《老板,笑一个》 第1部分阅读 老板,笑一个 作者:雪落听风 1 1、第一章 绿纱坊 听说,我住的这座城市叫汴京。 我呆的地方叫绿纱坊,是城里最有名也最神秘的酒肆。 我本人么,据听说是个通敌叛国的乱臣贼子,当然也有可能是怀有双重身份随时随地准备上演反间计的朝廷女神捕——当时说这话的人话音刚落,眉心间就戳过去一只竹筷,双目大睁着倒了下去。 我一边摩挲着自己有些发蓝的头发,一边对着铜镜看着自己隐隐透着蓝色流光的漆黑眼瞳,心里一憋屈,又干了一盏梨花白。 旁边穿短打的小哥嘬着牙花子犯愁:“我说七姐啊!你啥时候能想起来啊!你这一天不想起来,就天天在这儿糟践梨花白,咱们铺子可要赔死了!” “等老板回来了,我可怎么跟他交代哟!” 我抓了抓发顶,眨着幽深泛蓝的眼睛,缓缓抬起头,回想起这一刻的动作,我觉得我当时挺像一种特帅的动物,当然绝大多数姑娘可能会觉得渗人,没错,就是狼羔子! 我特郁闷的仰脸,看着一张脸皱成黄菊花样儿的小二,问:“我过去也这样么?” 小二愈发菊紧的脸骤然一僵,反问:“什么也这样?” 我扯了扯头发,又指了指自己眼睛:“我过去也这个色?” 小二呵呵笑了两声,头摇的比隔壁胖小子手里的拨浪鼓还欢快:“哪能啊!” “七姐你这是功勋!道上的兄弟谁不知道,你这都是为了救老板,舍生取义,中了南疆奇毒,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啦……” 我听着这话,觉得有点别扭:“舍生取义这词儿是这么用?” 我怎么觉得这词儿会想哭呢! 小二被我问的有点烦躁,扒拉了下挂在肩膀头子的挂巾:“七姐,您先喝着……前面这会儿正是人多时候,我先过去招呼着……” 我摆摆手,示意他该干嘛干嘛去。 转回脸,我再次看向手里铜镜。平淡无奇的一张脸,只是因为奇异的发色和眸色,让这张脸显出几分诡异的艳丽来。 知道自己不是混血儿,我心里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本来么。我这浅眼眶塌鼻梁的,生说我是混血,至少也得先把我自己骗过去不是? 望着那双闪耀着幽深蓝色的眼瞳,我产生了一瞬间的恍神。 又咂摸两口梨花白,我摇晃摇晃酒壶,还剩少半下,够喝到晚上饭的。 这边的酒很好喝,跟我过去喝过的都不一样,甜甜的,很清洌的口感,后劲儿却都很足。 不过似乎我的酒量还不错,一整天喝下来,也没啥影响。该发呆发呆,该思索思索,有时到门口蹲着踅摸美少年,或者逗逗邻家口齿不清的小娃娃,一点不影响我换着花样打发日子。 这样的生活,在我醒来之后,已经过了整整四十二天。 听说,明天我们老板就要从北边回来了。 酒肆里上到整天摔算盘的白眼徐,下到每天嘬着牙花子盯着我喝酒的小二哥,这几天都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念叨一件事——养足精神,好好打扮,准备迎接大老板归家! 第一个说这话的人,是后院酿酒的赫连大爷。老爷子捋着花白胡子,笑眯眯的塞给我二两银子,让我去隔壁街的脂粉铺子整点胭脂什么的回来涂涂。 我把二两银子揣在怀里,特别诚恳的谢过他,转身去了隔壁街的萧记银庄。把那二两银子,连同我之前在床铺底下发现的五百两银票,一起存进银庄。 把票根揣进怀里的瞬间,我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脚底板直涌到天灵盖。我把这种感觉定义为幸福,而当我想起幸福这俩字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瞬间浮起一个无比古怪的字符——h i g h 我愣了愣神,嘴唇一动,咕哝出一个和“害”差不多的音节。顿时觉得实在晦气! 原地跺了跺脚,我眯眼看了眼天边浮云,迈着无比轻快的步子,回酒肆去了。 从我的行为可以看出,我是个特别恋家的人。 回到酒肆之后,屁|股还没坐热,白眼徐穿着一身白衣飘啊飘的走到我面前,“啪”的拍了下桌子,撂下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接着就用他那让我总起鸡皮疙瘩的嗓音向我下达命令:“去!城东羽裳总店,从头到脚给我换利生了再回来!” 我抓起银票,眯眼笑着看向老徐,呵呵笑了两声。 白眼徐估计是被我吓着了,白白的脸僵了两僵,长长的有些翘的眼往房梁一翻,冷哼一声:“白痴!还不快着!日落之前不回来,晚饭没你的份儿!” 于是那日我真的在外面等到日落才回酒肆。 刚迈进门槛,就呼啦啦围上来一大群人。 大家伙一见我身上打扮,都愣了。半晌,负责给客人端菜的豇豆结结巴巴问出一句:“七姐,你……你这衣裳打哪来的?” 旁边蔷薇把她往后一扒拉,娇小的身子往前钻了半尺,抻着脖子一脸严肃:“七姐,你刚就穿这身回来的?” 我不明白大家为啥都这个表情,又想起那个布庄的老板讹走我三十两银子时,笑得格外欠抽的大饼脸,顿时更添了几分委屈。看来我是真被骗了! 我扯了扯腰部剪的一丝一丝的小穗穗,看向我认为平常穿衣裳最有品位的金子姐:“金子姐,我穿这个真的很难看么?” 金子姐缓缓阖上张得好像河豚的嘴巴,连连卜愣两下脑袋:“不……难看……” 我有点气愤的瞪了她一眼,鄙视我智商低啊!不难看的意思,不就是不太好看么! 我继续撇嘴,从人群最稀松的地方扒拉开一条缝,硬生生钻出去,踩着桃粉色的小木屐啪嗒啪嗒往自己屋子里跑。 跑回屋子,我扑倒在浅蓝色的床铺上,拽着被角啃啊啃——敢骗我沈七叶!看我明天怎么把那三十两银子连本带利捞回来! 当晚,金子姐敲响了我房间的门。手里捧着一件雪白色的裙子,还有一只浅黄颜色的木匣子。 金子姐见我还穿着那身衣裳,叹了口气,坐到床边,摸了摸我的头:“晚上饭都没吃,饿不饿?” 我满脑子都是把那个布庄老板剥皮抽筋的各种场景,一时间血液沸腾的难以自己。有些木然的摇了摇头,继续啃被角。 金子姐又叹了口气,语气听起来似乎有点惆怅:“七叶……唉……” 我“腾”一下坐起身,睁大双眼贴近金子姐嫩如蔷薇花瓣的脸颊,把金子姐吓得匆忙往后撤了一尺,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没坐在地上。 我有些抱歉的仰起脸,看着一脸惊魂未定的金子姐:“金子姐……你明天和我一起去跟那个老板算账好啵?” 金子姐愣了愣:“哪个老板?” 我撅着嘴扯了扯袖口缝的那一圈银线流苏:“那家布庄的老板。他讹我银子……” 金子姐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奇怪:“他收了你多少钱?” 我嘴撅的更高:“三十两……” 金子姐沉默片刻,我抬起脸看她,就见她脸上的表情有点……微妙。好像想哭,又好像在笑,说通俗一点,就好像是抽筋了。 我一脸同情的看着她:“金子姐,你脸疼吗?” 金子姐深吸一口气,把怀里裙子搁在我床上,又连连吸了两口气:“这件裙子你记得后天早上起来换上盒子里的首饰都是我给你挑拣过的你直接都戴上就好那家布庄你不用管明天我让徐算给你支三十两银子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后天早上见!” 话音刚落,金子姐已经不见人影。 我看着刚才从半空以抛物线向我刮来最终圆润落地的两滴雨水状物体,又抬头看了眼被金子姐大力挥到一边墙壁撞的一开一阖的木质门板。不知怎么就想起一个词——更年期提前! 折腾了我整整三天,最终的最终,那个让酒肆上下皆翘首以盼的重要人物终于要到家了。 夕阳余晖里,我扯了扯身上过于贴身的雪色长裙,又摸了摸头顶摇摇欲坠的一只碧绿颜色的簪子,最后,抖着手摸上左右边有些发烫的耳垂。 虽然有耳洞,平常我从来不戴任何东西的。 总觉得沉甸甸,往下坠着疼。 而且,我觉得,以我的样貌,打扮成这样,实在有点浪费。 就在大家的翘首期盼以及我的百无聊赖中,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我盯着自己脚尖研究着新鞋子,突然觉得周遭有点安静。 鞋面上淡粉色的百合花,实在不怎么适合我。估计要是蔷薇穿,会比较好看。 感觉到额头前方吹来一阵温热的微风,我挠了挠脑门,有些纳罕的抬起头。 面前站了一个男人。 一个长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嗯,眼睛是很深很深的蓝色,眼眶有点往里凹,额头很高也很宽,鼻子很挺,嘴唇,嗯,看上去软软的,有点薄…… 男人神情平静接受我的注视打量。 我端详半晌,见他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便将一直在心头转悠的话说出了口:“你的眼睛很漂亮,比我的好看。” 周遭响起或轻或重的抽气声,男人放下手里的木箱子,腰背一弯,我就被抱了起来。 天旋地转间,我看见大家飞速略过的脸,都是既吃惊又高兴的样子。头实在有点晕,我索性闭上眼,却没有去靠他的肩膀。 不知道怎么的,我不想和他离的太近。 他的怀抱很温暖,却无端让我觉得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咳,谨以此文献给追看瑞香而精神紧绷的各位美人, 以及喜欢看雪少写言情小文却因为瑞香暂时抛弃伦家的各位美人~~o(>_ 第2部分阅读 怕,可怕的是不及时认错。聪明的女人,一定会在闯祸之后及时承认自己的过错,以方便下回能更好的犯错! 老板捧着我脸颊的手终于放了下来,却突然扣上我的后脑壳,把我往前一磕。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强行溺水的旱鸭子,张着两条手臂挣扎,最后扛不过老板的大力,还是一头扎进了面前厚实的肉墙。 鼻子被撞的生疼,我闷闷的叫了一声:“晏莲……” 老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嗯?” 我在那块暗蓝色带小绒绒的衣领处蹭了蹭,微侧过脑袋,方便喘口气:“老板,我的眼睛是不是很奇怪。” 老板摸着我后脑的手轻抚着我的头发:“不会。” 我有些艰难的抬起头,只看到他的下巴和嘴唇,就见他嘴角抿的很紧,喉结先往上滑动,又骨碌一下出溜到下面。 “七叶,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 我认真思索了会儿这个问题,最后决定,还是照实回答:“老板看上去冷冰冰的,可对我还挺好的。从来不打我骂我,也没怎么凶过我,我犯了错,老板也很快就原谅我。” 感觉到脸颊贴着的胸膛传来微微的颤动,老板又问:“过去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这次我回答的很利索:“不记得了。” “那还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来这儿的麽?” 我挠了挠有点刺痒的脸颊:“也不记得了。” 老板好像松了口气:“七叶,以后……” 我抬起头,这回因为他略微松开了怀抱,我得以坐直些,可以看到他的眼睛。 老板微垂下眼,看着我,嘴角凝着一丝笑:“七叶,我们重新开始,好麽?” “以后你要是觉得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你不欢喜不愿意了,你就直接跟我说。我们这次慢慢来,好麽?” 我脑子有点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板现在的眼神有点可怜,好像没有奶水吃的小狼羔子,而我就是手里握着奶瓶的亲娘。张开嘴唇,想应下那个“好”字,心里却总拧着一股子劲儿,隐隐绰绰的,不十分明晰,却也容不得我完全忽视。 老板看着的我目光有些黯淡,伸手捂上我的双眼,声音好像有点哑:“七叶,说好。”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喜欢遮住我的眼,是不喜欢我眼睛的颜色,还是我看人的眼神确实渗人。心里乱糟糟的,脑子也好像煮烂了的馄饨汤,我张开唇,轻轻应了声好。 正午的阳光透过厚实的窗帘,照耀在身上,暖融融的很舒服。被老板紧紧拥抱在怀里,我眯眼透过帘子细缝,追逐着晃晃悠悠的晴白日光,不知怎的,心有点凉…… 5 5、第五章 桑椹果 傍晚的时候,我们正好行到一个镇子。 镇子不大,又赶上一般家里吃晚上饭的时候,路上行人不多。 我坐了多半天马车,感觉胳膊腿儿都僵了,便跟老板央求想先下车,溜达着找客栈。 老板掀开帘子,拉着我跳下马车,跟赶车的灰衣哥哥说,找好地方了来找我们。晚上饭各吃各的,不用等我俩一起。 被老板拉着一路向前,我有点奇怪:“晏莲,灰衣哥哥怎么知道到哪找咱们?” 老板嘴角一抽,转过脸看我:“你叫他什么?” 我一愣:“谁?” “老板是说赶车的哥哥吗?” 老板嘴角又抽了一下,看着我的眼问:“谁教你这么叫的?” 我低下头,有点惭愧:“没人教……”我自己琢磨的。 叫金子姐,赫连大爷,还有白眼徐,也都是我自己琢磨的。 开始他们表情都有点奇怪,可我又叫了两声,他们也没说啥,我就一直这么叫。只有对老板的称呼,是金子姐仔细叮嘱过的。 毕竟,老板是我的衣食父母,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亲爹,所以需要谨言慎行! 老板捏住我的下巴让我抬起脸:“以后不许……随便叫人哥哥。” “哦。”我点点头,“那我怎么称呼他?” 老板嘴角微挑:“除了那个称呼,其他的随便。” 我想了想,试探的问:“那叫小灰可以吗?” 老板嘴角更弯:“嗯。” 我见老板高兴了,也特别高兴。 看到不远处的糖果摊子,我摸摸腰间钱袋,快步往过走去。刚走没两步,就觉得衣裳后摆沉甸甸的,一转头,发现老板攥着我衣服一角,看表情还有点不乐意:“干什么去?”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摊子:“我去买糖,晏莲在这里等我。” 老板松开手,我刚抬脚,就感觉手被人攥住了。 老板低下头看我:“怎了?” 我愣愣看着我俩握在一块的手,心里暖融融的,又有点酸,好像吃了红果融的感觉。红果酸酸的,外面裹着那层蜂蜜却特别甜。吃两颗下去,就觉得整个口腔都甜蜜蜜的,心里也特别暖。 我摇摇头,咧开嘴,笑着抬头看老板:“晏莲的手很暖。” 老板勾了勾唇,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七叶喜欢跟我牵手的感觉?” 我仔细琢磨一会儿,相比红果融,我其实更喜欢果冻和豌豆黄。但是这边好像没有果冻,豌豆黄倒是比我过去吃到的还美味。 如此分析着,我仰脸看着老板:“其实我更喜欢吃嘴的感觉。” 老板愣了一下,脸渐渐染上两抹红晕,好在老板皮肤不算很白的那种,一般人不仔细看的话也注意不到。 不过我不是一般人,所以老板脸红的过程,我看的十分清晰。 老板沉默了会儿,清咳两声,眼睛里露出浅浅笑意:“你过去可不会这样。” 我愣了下,突然觉得脸颊有点烫,赶紧说:“那我改!” 老板揉了揉我的脸,笑着说:“不用。”接着又低下头,贴近我的嘴唇:“我挺喜欢你现在这样……”话音将落未落的,两片唇就贴上我的,蹭了蹭,又很快分开。 我看着老板已经恢复正常颜色的脸,突然觉得有点生气。 凭什么他脸红一下很快就没事儿了,我脸一发烫,只会越来越热! 老板好像也发现了,双手揉了揉我的脸颊,笑着说:“七叶这样子真可爱。” 我咧了咧嘴角,什么都没说。 走到摊子前的时候,我失望的发现,既没有豌豆黄,也没有红果融。可那个卖糖果的小哥笑得十分甜蜜,巴巴的举着一只碟子示意我们尝尝:“这是咱们这儿的特产,用头年摘的桑葚果子做的,我们平常都叫三生果。新媳妇儿娶进门,都要吃两颗意思意思。” “我看二位肯定是新婚吧,不妨买一包回去尝尝,尤其就着酒吃,挺有滋味的。” 我有些奇怪的看了小二哥一眼,这人真二! 没看见我还梳着姑娘的头发麽,要是成亲了,肯定是梳媳妇头的。 老板却仿佛将一番话都听进去了,拿起一旁的竹签扎了一颗,送进口里。 算了,不尝白不尝! 我也学着老板的样子,弄了两颗进嘴。 还别说,看着挺不起眼,黑黑小小的一团,味道还真是挺好! 甜滋滋的,还带点小清新的酸涩,好像刚下过小雨的树林,很别致的味道。 我眼前一亮,又叉了几颗,无视对面小哥敢怒不敢言的委屈表情,吧嗒吧嗒吃的起劲儿。 “拿十包我们带走。” 小哥眼看着泛滥出眼眶的眼泪瞬间消失无踪,特别欢畅的“哎”了一嗓子,快手快脚的开始给我们包糖果。 我咽下嘴里的桑椹果,开始跟卖糖小哥划价:“我们买这么多,便宜点算嘛!” 小哥一边包糖一边笑:“一定的。原本二十五文一包,十包二百五十文,我算两位两百四十文。” 我一听就乐了,打开钱袋掏出一颗栗子大小压的扁扁的银块:“这个肯定够啦!” 小哥包完一包,接过去一看,差点哭出来:“姑娘,您这坑人啊!这点也就够两百文的!” 我眨了眨眼:“可这个是银子啊,比铜板用处大。比如给你媳妇儿打个银戒子什么的,而且我这银子纯度也高,跟一般做首饰铺子的比,小哥你可赚大发了!” 小哥苦着一张脸,把银块揣怀里:“姑娘,我真说不过你……这样,你要吃着好,往后常来吧……” 右手拎着包好的十包糖果,左手被晏莲握着,我们俩继续往前走。 我回头看了眼又开始招呼人尝糖果的小哥,心里知道其实他一点都没赔。转过脸来看老板,我问:“晏莲,买这么多桑椹果,是要酿酒吗?” 老板今天似乎很高兴,嘴角一直微带着点笑意。虽然这一丁丁的笑意在一般人看来,几乎等于没有。但我看得可十分清楚,而且知道对老板来说,这种表情已经算十分罕见了。 “七叶始终知道我的心意。” “啊?”我有点懵,但凡绿纱坊的人见了,肯定都猜得出老板的心意吧。绿纱坊除了我,没人喜欢吃甜的东西。老板尝了一颗糖果,开口就要十包,除了酿酒或者送人,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用途。 老板抬手帮我挽了挽耳边发丝,停下脚步问:“七叶想吃什么?” 此时日薄西山,春风暖融,我看着老板闪耀着淡淡光泽的唇瓣,脱口道:“果冻豌豆黄。” 老板一愣,眉头微皱起来:“你过去也提过一次,果冻……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想了想,开始给老板打比方:“就有点像城里文亦坊做的那个七夜玫瑰雪,软软的还有点q,但是颜色是半透明的。算是某种甜品。” 七夜玫瑰雪名字很好听,其实就是一层牛||乳|一层玫瑰花瓣,然后放在冰块里冷冻,吃起来的感觉有点像冰绪:“你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傻乎乎的看老板:“什么样?” 老板拉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经常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词汇。不过那时我问你,你很少解释。” “再后来,你很少说这些事。”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老板又说:“豌豆黄这里的饭庄不一定有。而且那个只能当点心,不管饱。别的,饭菜类的,有什么想吃的麽?” 我立刻用力点头:“想吃鱼,还有虾!” 老板直接否定:“这两样你现在不可以吃,别的。” 我蔫儿了:“别的……什么都可以。” 金子姐说,至少两年以内,鱼虾类的食物我想都不要想。可我每天白天都在想啊,晚上做梦都会梦到。除了各种甜食,我最喜欢的就是鱼虾这类的海鲜。 清蒸啊,香辣爆炒啊,醋溜啊,还有刺身! 刺身各种美啊! 可能是我思念的咒怨太过强大,老板突然叹了口气:“七叶,等过了这段时间,你想吃什么海产,我都依你,好麽?” 我想到巫大娘做菜的好厨艺,顿时口水哗啦啦的,点点头心心眼看老板:“嗯。” 老板看了眼不远处的一家饭庄,问我:“想吃羊汤吗?” 我点点头,早闻到喷香喷香的羊肉汤味儿了,海鲜没得吃,又香又窜的羊汤也不错。 进到饭庄二层,老板找了个雅座,点了两碗羊汤,以及三两小菜。 我扒着窗子往外看。 这个地方风景一般,往远处眺望,没有水也没有山,隐隐约约能看到远处的农田,绿油油一片。 天渐渐暗下来。我一边大口喝着羊汤,一边夹菜啃饼子。这家饭庄的菜给的很足,羊汤熬成奶白色,味道很浓很香。 我低头扒拉了好一阵,满嘴是油的抬头,就见老板拿着筷子,动作非常优雅的进食,一边还浅浅笑着看我。 我刚抬手要抹嘴,就被老板拽住,往我手里塞了块手绢。 见我傻愣愣的看着他,老板也不在意,只重新拿起手绢,帮我擦擦嘴,又放在我手上。 接着朝我碗的方向一扬下巴:“吃罢。” 我点点头,左手攥着手绢和勺子握柄,右手拿着筷子,又开始大吃大嚼。 6 6、第六章 三生酒 镇子很小,又是初春时节,景致不很优美,委实没什么地方好逛。 出了饭庄,随便在镇上溜达一会儿,我渐渐失去初时那种新鲜感,也不再四处张望。老板可能觉察到我情绪的变化,便问:“不想逛了?” 我抬起头,再次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许多店铺都关了门,街上行人很少,一点不像在汴京时,直到半夜都有很多店子可以随便坐随便逛。确实没什么意思。 老板捏了捏我的脸颊:“这里不过是个小镇子,肯定跟汴京没法儿比。等到了大一些的城镇,会好很多。” 老板转过身,朝远处挥了挥手,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很快,之前那个穿灰衣的赶车大哥就出现在我俩面前。我睁圆了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好神奇啊!他居然真的找到了我们,而且好像跟了有一段路程的样子。 小灰先是跟老板拱手行过礼,接着就掉转视线看向一边。我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虽然这里光线有点暗,而且小灰肤色也不算白,可我还是看出来了—— 小灰,在脸红!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十分意外,我前后一共见过小灰两次,一次是老板刚回来那天,也就是前天。还有一次就是今天,一路上都是他在赶马车。难道不过短短两次的接触,小灰就喜欢上了我? 想到这儿,我感到一丝羞怯。跟绿纱坊里其他人比,我的相貌根本排不上前十,可能挤入前二十都有风险,小灰怎么会刚见两面,就对我…… 可能是我凝视得太久,引发了老板的不悦。突然听得老板清咳一嗓子,我恍然惊觉眼下举动的不合时宜。我现在怎么也算是老板的人,怎么能当着老板的面,觊觎他的手下呢? 更何况,从礼貌上讲,我称呼他一声大哥;但看外貌,小灰好像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我算是性格很古板的那种人,姐弟恋这种时髦玩意,我可接受不来。 最后,本着在最后关头挽回一些颜面的心理,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挤出一缕笑,问:“小灰,你吃过了吗?” 小灰一愣,下一个举动就是看向老板,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老板。 可老板什么反应也没有。至少从我的角度看来,是这样。 小灰很快收回目光,微低下眼,回答道:“多谢七姐关心,小灰吃过了。” 说到“小灰”两个字的时候,我很清晰的听出他声音里的压抑情绪,微微带着颤音,又好像忍耐着什么的无力感。 我觉得挺惊讶:“你真的叫小灰啊?” 小灰抬起眼看我,从他乌黑乌黑的眼仁里,我读懂了一种叫愤恨的情绪,其中还带着几丝无奈,几丝悲哀。 别问我为啥这么善解人意,我也不知道。只是有时候,我就是能通过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读到很多内容。 老板扶上我的肩,扳正我的身体,拥着我向前走:“困不困?” “啊?”我晃了晃脑袋,“不困啊!” 老板怎么突然转换了话题,害得我脑子一懵,突然忘记了之前在进行的话题。 老板又问:“累不累?” 我仔细感受了下,老实答道:“也不累。” 侧过脸,我抻着脖子看老板,就见他嘴角微微牵起一丝弧度,看上去心情又十分好的模样。 “晏莲。” “嗯?” 我吧嗒吧嗒嘴,伸出一只手探向他另一只手拎的纸包:“我想吃桑椹果。” 刚才的饭菜虽然很美味,但着实口重了些,也油腻了些。突然想起饭前尝的桑葚糖果,我这会儿还挺想念那个酸酸甜甜带点涩的滋味。 老板拿过最上面的一只纸包,把剩下纸包往后一扔,我听到“吧唧”一声,应该是丢进小灰怀里了。 老板解开绳子,食指和拇指拈起一颗乌漆抹黑的桑椹果,递到我嘴边。 我伸出手要接,老板躲了下,又把果子重新送到我嘴边:“张口。” 我扁了扁嘴,张开嘴巴,用舌尖卷起桑椹果,又舔舔沾到星点糖浆的下唇。过程中还不慎舔到老板的拇指,我一边嚼着糖果,一边含糊不清的道歉:“唔……对不起,老板,我不是故意的……” 老板看着我的眼好像天上的星星,感觉明明灭灭,时亮时暗的。 我看不明白老板是什么意思,只能斟酌下用词,小心翼翼的继续赔礼道歉:“……主人,我错了。”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身后有人走路打跌的动静。 刚要转脸,就被老板捏着下巴转回来,嗓音低低的,是带着警告的严厉:“以后有外人在时,不许再叫那两个字。” 我赶紧点头:“七叶记住了,晏莲不要生气。” 老板看着我的目光好像比之前更复杂了点,端详得我双眼都成了蚊香状,实在是看不懂啊…… 老板又喂过一颗果子,我这次学乖了,非常灵巧的勾过糖果,而且一丁点都没有碰到老板的手指。 吧嗒吧嗒嚼着桑葚果,我看向老板,等待他的夸奖。 谁知道,老板的脸色,好像比刚才还难看了些。 我迷惘了…… 果真是男人心,海底针!依照金子姐的教诲,一个女人,猜不透自己男人的心思,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可作为一个下属,猜不透老板的心思,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有鉴于我的双重身份,我决定前者依从后者。毕竟,我和老板到目前为止,还停留在纯洁的男女关系阶段,尽管在绿纱坊所有人看来,早在老板回来那晚,我的清白就不在了。可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我都没流血,也就是说,我和老板,没做成那啥啥事儿。 既然我和老板的关系还很纯洁,也就是说老板还不是我的男人。再加上听人说,我在老板手下做事已经有三年多,所以,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猜不透老板的心思,我很自豪! 接下来这一路,老板一共喂我吃了十七颗桑葚果。吃到最后一颗,我终于因为舌尖微麻而丧失一部分准度,比第一次更彻底的舔到老板的拇指和食指。 耳听着那无比清晰的一声口水流淌声,我脸上一热,捂着嘴口齿模糊道歉:“晏莲,对不起……” 老天保佑,老板不要再生气了! 否则我今晚上有没有地方睡,就很难说了! 谁知老板一反常态,微勾一下嘴角,低声表态:“无妨。” 我陷入更深层次的迷惘…… 进到客栈里,我一转头,发现小灰的脸比之前刚跟上我们时,红了不止一个层级! 我挠挠头,看向老板:“小灰是不是该娶媳妇儿了?” 小灰此时还未走远,突然脚下一滑,堪堪扶住楼梯扶手,歇了会儿,头也不回的飞奔上楼。 老板看着小灰蹿得比老鼠还快的背影,居然点点头同意了我的疑问:“嗯,明日我问问他。” 我看着老板嘴角凝结的浅淡笑弧,不知怎么地,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上到二层,看到小灰站在一间房外,见我们来了,又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老板却将人叫住:“找赫连来。” 房间很大。摆设有些陈旧,但看得出,应该是这间客栈比较好的房间了。 转到屏风后头,木桶已经装满热气腾腾的水。筒子很大,我张开手臂都抱不住。 歪头打量着这只暗黄|色的木桶,就听到门板再次打开的声响,接着就是老板交待赫连大爷说话的声音。 走到外面,就见老板坐在一张椅子上,赫连大爷则十分恭敬的站在一旁,随着老板的交代不时点点头,表示明白。 最后,老板伸手指了指桌上摞得老高的纸包:“这个你拿去。若觉得好,明早出城前,去找城里好些的糖果铺子。照规矩办。” 赫连大爷应了一声,抬头看到我走到跟前,先朝我露出一个和蔼笑容,接着又用十分恭敬的声音问:“不知这种酒,老板想取个什么名字。” 老板沉默片刻,轻声道:“三生酒。” 说完这句话,他侧过脸,朝我伸出手:“过来。” 我顺从走上前,老板握着我的手,仰脸看我,湛蓝的眼闪着有些深沉的光,让我有了瞬间的头晕目眩。 “七叶,你说这个名字可好?” 我讷讷点头,傻了一般看着他的眼:“好。” 有关酒,我只懂得喝,于酿制之法,却一窍不通。 老板似乎非常高兴我的回答,握了握我的手,淡淡瞥了赫连大爷一眼:“就这样吧。告诉他们,明日一早启程。” 我也看向赫连大爷,还朝他眨眨眼,做了个鬼脸。 赫连大爷对我很好。总是偷偷塞给我各种味道的酒,还给我做过两次酒糖吃。后来被金子姐发现了,狠狠说了他一顿。我目前的身体,喝太多品类的酒似乎不太好。唯一经过老板应允的,就是梨花白。 有时没别的地方去了,我就去赫连大爷的屋里猫着睡午觉。他养了一只獒,油亮油亮的棕褐色皮毛,特别微风的鬃毛,跟大狮子似的。可是脾气很好,尤其跟我特别亲。 赫连大爷说,这东西特别敏锐。 喜欢亲近的,都是心地善良的人。 对此我深以为然,引以为豪。 这次出来玩不方便带它,虽然留下的人会把它照顾的很好,此时见了赫连大爷,我不由得想起枣糕,心中顿时生起一股眷恋之情。 因此眼看他转身朝外走,我忙说了句:“赫连大爷,我也想枣糕了。” 赫连大爷转回身,笑着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待门板被关上,我收回视线,就见老板正表情微妙盯着我看。 见我也看着他,老板握着我一只手,放在他肩膀:“枣糕是谁?” 我很惊讶的看他:“你不认识吗?” 老板摇首。 手指不自觉的把玩老板肩膀上一绺发,想起枣糕,我就忍不住想笑:“枣糕是赫连大爷养的那只獒啊,怎么晏莲都不知道的。” 老板突然把头向前探,双臂把我圈牢,脸轻轻蹭着我的胸脯:“嗯……” 我觉得他这个举动和枣糕每次和我一起窝在床上睡午觉时的动作如出一辙,心中一阵温暖,就把心中所想说出了口。 老板抱着我的手臂有些僵硬,我低下眼看他,就见他双眼熠熠闪光,在这有些昏暗的灯光中,仿若一只正准备仰天长啸的狼。蓝幽幽的眼,非常坚毅又冷酷的神情,我不由得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笑着说:“晏莲这样子真可爱。” 老板眼角一抽,嘴角抿的有点紧。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补分求花花求抚慰,冲榜其间各种劳心劳肺—— 求美人们怜惜则个~ 口年的雪少会乖乖去准备二更! 7 7、第七章 鸳鸯浴 洗澡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 我脱了上衣,正在解裙子,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走近。 一转脸,就见老板一边解衣带一边看着我。我想了想,突然松开手环住胸脯。因为这时我上身只剩下一件肚兜。 但是我忽略了两个问题。第一,这个地方女人穿的内衣和我过去待的地方有所不同,前面遮的挺严实,连小肚子都能遮到,主要是后背一览无余。所以我转过身面对着老板再环胸,其实是非常愚蠢的行为。第二,我刚才解裙子解到一半,松手的时候,正好最后一个绳结解开,所以我一松手,后果就是裙子唰一声落到地上。 老板面无表情看着我,嘴唇缓缓弯出一个非常好看的弧度。这个笑容让他整张脸都生动起来,向来冷肃的眉毛和眼睛也染上淡淡笑意。我突然发现,老板长得还挺好看的。 我一边感慨着老板的好容貌,一边还要为自己刚才的愚蠢感到羞愧,故而此时我的心情可谓十分复杂。 估计老板也看出了我内心的纠结,所以他脱完身上的衣裳,走到我面前,握着我僵硬抱着自己身躯的双手,帮着我松开。 接着伸手到我脖子后面,帮我解系绳。 随着绳子一点点松脱开来,我突然一:“七叶这是想耍赖?” 我嘴巴撅的更高:“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要是骗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们随便想怎么编排我都成,说我嫁过人生过孩子也行,我什么都不记得,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连我自己是否叫沈七叶这个名字,我都没有半点印象。我到底是谁,有过怎样一段过往,如今都成了别人口中的曾经,于我个人而言,却是大片空白。 老板沉默片刻,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面无表情。我看着老板渐渐冷下来的脸,可能是出于胆怯,也可能是初春夜晚天气寒凉,虽然还倔着性子跟老板对视,鼻子却不能自控的抽了两抽,随即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原本还在三步外的老板几乎一步就跨到我面前,一手拽下我勉强用手摁着的肚兜,另一手直接扒下松松垮垮的裤子,直接将我抱进浴桶。 随着水花飞溅,我张牙舞爪的在桶里挣扎,老板也很快跟了进来。 到了这时,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个木桶会这么宽大。 因为它分明就是给情侣洗鸳鸯浴准备的! 老板一边往我身上撩水,一边不断搓着我的胳膊和腰背。不一会儿我就感觉一阵暖意从脚底涌上来,渐渐的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懒懒靠在他怀里不想动。 老板原本老实帮忙洗澡的手开始有了异动,好像在打圈按摩,又好像在逗弄猫咪。反正我在被弄的很舒服的同时,觉得身体有点躁。对此我踢了踢腿表示不满,半闭着眼靠在老板肩膀,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开始跟周公商量摆棋盘。 老板的手从腰侧滑到胸前,我勉强张开一条眼缝,朝下看了一眼。这一看可不得了,他的手居然就那样握着我一边胸脯,捧在掌心又揉又捏。老板的肤色是那种小麦色,和我胸脯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看着让人觉得好暧昧的感觉…… 我脸上一热,也顾不得睡觉了,抬手就推打老板胸膛,另一手扒拉着他搁在我胸口的手掌。 老板用一只手就将我两只手腕握在一起,举过头顶,嘴唇也不老实的在我脸颊亲啊咬的,一边还用那种有点沙哑的嗓音问:“七叶不喜欢这样麽?” “傍晚的时候,七叶不是说,喜欢亲吻的感觉?” “前两天,七叶不是说,要给主人侍寝麽?” 我勉强睁开早就睡眼朦胧的双眼,努力把眼睛瞪圆,以彰显我此刻的愤怒:“我说喜欢亲嘴,不是这样!” 老板握着我一侧胸脯的手缓缓揉着,攥着我手腕的手一用力,我整个人朝他贴的更近。老板的眼睛此时不是往常的湛蓝颜色,而是近乎黑色的深蓝,看上去有点渗人:“七叶不喜欢这样?” 周围的水随着我俩的动作一波一波朝我涌来,拍打着我的身体,老板的皮肤很光滑,整个身躯却显得特别有力量。我俩这么近的贴着,再加上整个浴桶里水汽升腾,我这会儿觉得全身都软了,腿心也觉得一阵酸懒,隐隐的还有点疼。心脏因为他过分的亲昵,怦怦跳的特别快,这种感觉太看了眼我手里的包子,道:“吃完这个,不许再吃了。” 我啃包子的动作瞬时一顿,接着就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老板。吧嗒吧嗒机械性的嚼了两嚼,我突然憋出两泡泪水,眨巴着泪光闪烁的双眼央求老板:“晏莲,我知道错了。不要克扣我的早餐!” 老板从我手上捏起最后那一小口包子塞进我嘴里,拿过一块手绢帮我擦擦手上的油:“马车颠簸,吃太多胃会不舒服。” 我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好受了些。原来老板不是生气才不想我吃饱,也不是小气怕我吃太多浪费银子,更不是嫉妒我作为一个女人吃的和他一般而觉得没面子…… 思来想去,在理解了老板的良苦用心之后,我感到十分惭愧。作为一个好下属,未来的好妾室,我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老板编排到这般十恶不赦的境地呢? 这实在太不善良,太不善良了! 老板接过我喝光的茶碗,放到一旁半开的竹篓。拽着我到他身边坐下,摸了摸我的肚子问:“还没饱?”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差不多了。” 老板这样的举动,让我不由得联想起男人摸着怀孕妻子的肚子,问:“宝宝闹不闹?”不过老板眼下的表情太过平板,还是配现在?br /> 第3部分阅读 在这句问话比较合适。 我见老板正拿个薄薄的本子在看什么,探着脖子过去看。就见上面弯弯曲曲画着好多线条,我歪过脑袋:“是地图?” “嗯。”老板指着上面一个小点点说:“这里就是我们刚离开的城镇。” 我顺着那个小点点看下去,看到有一个蓝色的三角标识,便问:“这个是山?” 老板应了一声,轻声道:“是有好水的山。” 我恍然,看着地图册上表的密密麻麻的小蓝三角:“晏莲是想把所有产好水的山都去一遍?” 老板失笑:“怎么可能!” “要把这些地方都去一遍,就是到了过年时候咱们也到 8、第八章 酥油饼 不了杭州。” 我晃晃脑袋:“没关系。反正去哪都是玩嘛!” 老板侧过脸看我,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你不是很想去杭州麽?” 我也跟着惊讶:“我有说过吗?” 老板脸上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僵硬,好像被灌注浆子定型的瓷器。好半天,老板才牵了牵嘴角,道:“无妨。现在改还来得及,七叶想去哪里?” 我看着老板强撑的笑脸,强忍住捏他脸颊的冲动:“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反正去哪都是跟着老板,我无所谓的。” 老板沉默片刻,抬起眼看着我:“七叶会觉得跟着我……” 我耐心等待老板下半句话。 半晌,我和老板大眼瞪小眼,怎么也没等到那下半句话。我恍然领悟,老板可能是采用了含蓄问法,想让我接下半句! 我咳了咳嗓子,乖巧答道:“跟着老板很好!” 老板重复我的话:“很好?” 我点点头:“嗯。挺好的!” 本来么,我现在啥都不记得了,也没没什么谋生技能,随便把我往道边一扔,不是饿死,就是饿死。 当此情况,跟着老板是最好的选择,而且还有一大帮我认识的人。虽然也没认识太久,但毕竟比别的人熟悉些。对于我这个什么记忆都没有的人来说,这种情况已经很好了。 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和我想到了一块,过了会儿,就听老板说:“我不会再扔下你不管。” 我眨了眨眼,看着老板:“……谢谢老板!” 老板突然叹了口气,一把搂过我,让我的脸贴着他的胸膛。手抚着我的头发,低声念叨:“沈七叶……” 我刚想抬头,就听他又接着道:“你真是生来克我的。” 我想纠正老板,这些都是封建迷信,不可信!可是听着老板有些伤感的语调,我本能的觉得这时候说这话有些不合适,看在他不太开心的份儿上,我勉强接受他这个无知无礼的编排,暂时就当我是克他的好了。 …… 到第四天天黑的时候,我们果然行到一座山前。 大家伙都下车,活动胳膊腿儿。赫连大爷和小二哥都不见踪影,蔷薇和豇豆也快手快脚开始扒叶子找树枝儿。 我见金子姐站在一处,仰脸望着远处,也走到跟前,学她的样子看向远方。 金子姐收回视线,语调十分温柔的问:“七叶在看什么?” 我也收回视线,看向金子姐:“在看金子姐看的东西。” 金子姐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正有些不解,就听金子姐解释说:“我刚是在看星辰,这两天怕是有雨。” 我睁大了眼:“金子姐好厉害!” 旁边白眼徐嗤了一声 8、第八章 酥油饼 ,甩着衣袖走过来:“跟你比谁都很厉害!” 我学着他平常翻白眼的样子白瞪他一眼,“切”了一声,又朝他做个鬼脸,转身就蹦跶走了。 隐约听到金子姐责备他什么,我也没留心听。老板站在我们那辆车旁边,一边跟小灰在交待些什么。 我蹦跶到跟前,掀开帘子去够里面一个油纸包。 下午那会儿路过一个茶摊子,有卖一种酥油饼。巴掌大的饼子,真的是又酥又脆,表皮洒了不少芝麻,越往里越酥软,好像还掺了蜜糖一类的,甜甜的特别好吃。 老板给我买了一包,路上我吃了俩,现在还剩八个。 我数了数个数,从里面拿出一只,递给小灰。 小灰刚和老板说完话,一见我递过去的饼子就愣住了。 我笑眯眯的看他:“很好吃哟,要不要尝一个?” 小灰再次将视线投向老板。我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老板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伸手过来,捏着饼子重新塞进纸包:“凉了,待会儿热热再吃。” 确实,这种比较油的东西,凉着吃下肚很容易会不舒服。我忙点点头,一边把纸包系好,还是老板想的周道! 过了一会儿,篝火点起来,树枝做的木架上挂着山鸡和兔子,还有一只赫连大爷打回来的狍子。 豇豆和蔷薇则采了些蘑菇回来,从马车里拿出一只锅子,架在火上煮起了蘑菇汤。 向来在后厨忙的转圈圈的巫大娘则笑眯眯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大伙忙,一边从腰间的荷包掏出几颗花生米和瓜子吃着。 又等了一段时间,老板盛了碗蘑菇汤,朝我招招手。 锅子上面弄了个小架子,放了几块酥油饼。我一边就着老板的手喝汤,一边伸手去够一块饼子。手刚触到,“噌”一下就缩了回来。 老板有点无奈的看了我一眼:“不许调皮。” 我咽下一口汤,嚼着口感有些糯的蘑菇,眼角瞥到一只捧着饼子的手伸过来。那只手很白,手指修长,手掌上垫着几层油纸,上面放着一只油亮亮香喷喷的酥油饼。 我喜滋滋的伸手去接,手刚触到饼子,抬眼看到递过饼子的人,就愣住了。 白眼徐很是不耐烦的翻个白眼:“动作快点,总是笨手笨脚的!” 我接过酥油饼,道了声谢,低着头啃饼子。 每次都是这样,接长不短就要被他嫌弃一番。其实叫他白眼徐也是我故意的,他其实长得不丑,翻白眼的动作也不难看,只是脾气太坏,又总是喜欢给我难堪,弄得我下不来台。我心里有气,才给他取了这么个外号。有两次跟赫连大爷聊天,我一脱口就叫了他的外号,后来就在整个绿纱坊传开 8、第八章 酥油饼 了。 对于这件事,我每次想起来,都有点过意不去。可每次一被他嫌弃,又都觉得特别解气! 正低头啃酥油饼,就见面前递过来一只肥嫩嫩的兔子腿。我眼前一亮,转脸一看,就见老板正微弯着眼睛看着我。 伸手拿过我手里的饼子,把兔子腿塞在我手里:“吃罢。” 我捏着兔子腿啃了一大口,又恋恋不舍的看着老板手里的酥油饼。其实我很想左一口兔子腿,右一口酥油饼啊! 老板又喂我喝了口梨花白,香的我立刻什么都忘了。一边吃着兔肉一边瞄着老板手里的酒葫芦。 晚餐很快就结束了。大家伙起身收拾东西,老板拉着我到附近的小溪净手。 春天的晚上还挺冷的,尤其是在山里,感觉空气不仅冷,还带着很重的露水。小溪的水凉到扎手,一边洗手,我一边捧起一小捧,想尝尝味道。 手刚抬到嘴边,就被老板打了下去。 我有点委屈:“是晏莲说这里的水好……” 老板抓着我两只爪子继续帮我洗手上的油:“那也不能喝这里的。不干净。” 我继续瘪嘴:“我渴。” 老板帮我洗完手,又往自己手上抹了层香胰,一边仔细搓洗着十指。我突然发现,老板的手指比白眼徐的还修长,还漂亮,虽然肤色没有那么白皙,却是更有力量的感觉。 正盯着老板的手看得投入,就听老板说:“刚才赫连进山打猎,找到一处不错的水源。盛了些回来。明日一早给你煮茶喝。” 9 9、第九章 小绿蛇 丢一颗桑椹果到嘴巴里,津津有味嚼着,我坐在车板上,仰头望着头顶星空,偶尔打两个哆嗦,这山里的晚上,还真是冷啊…… 老板从后面环住我的腰,手伸到前面把纸包拿到一边,抱起我就往车里带。我“啊”了一声,伸手拍老板手臂:“我还不困……” 老板的唇轻贴着我耳朵:“小点声,大家都睡了。” 我四下看了看,还真是……除了不远处白眼徐还坐在石头上,低头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大家伙睡马车的睡马车,钻帐篷的钻帐篷,都没影儿了。 我瘪嘴,手指在老板手臂画圈圈:“可是我想看星星。” 老板抱着我进到车里,伸手撩起一侧窗子遮着的布帘:“这样也可以看。” 我歪了歪脑袋,果然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啊! 老板真聪明!我喜滋滋的在老板肩侧拱了拱脑袋:“还要吃桑椹果。” 老板从身后取出一只水囊,喂到我嘴边:“晚上吃太多糖不好。” 我就着他的手咕隆隆喝了两口,皱起眉毛鼓着腮帮子看他,水好凉…… 老板拎起我到另一侧窗边,掀开帘子示意我探出头:“让你漱口,没让你喝。” 我会意,赶紧咽下一小口,剩下的水在嘴里咣当几下,都吐了出去。 扒着窗子看天上,感觉到老板的手伸到我胸脯下面,动作很轻柔,所以有点痒痒。我咯咯笑了两声,也没躲,由着老板帮我脱衣服。咂摸着口腔里残余的甜酸滋味,我突然发现,老板对我真挺好的。 吃饭的时候总把最好的让给我,发现我喜欢吃什么就夹很多到我碗里;睡觉的时候总抱着我给我取暖,我要觉得热了难受,他就把被子往下弄一些,或者干脆松开手臂退开些距离;我突发奇想,想买糖果想尝酥油饼,或者要逛大街看星星,老板也从来不凶我,总是很有耐心的陪着我,顺着我的意做这做那。 我记得老板回来前,有一天晚上,金子姐曾语重心长的跟我说,老板为人冷淡了些,有时候可能会发脾气,摔东西或者打人什么的,所以让我懂得察言观色,嘴也甜着点,见老板不高兴了,先不要乱说旁的,及时承认错误,顺着老板的意思。 依照金子姐的原话:老板永远是对的。即便老板错了,那也是被我气的,依照老板永远不会错的原理,错的一定是我,也只能是我。 我当时觉得金子姐说的特别有道理,套句这几年比较流行的话,这也算职场潜规则吧?可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又觉得金子姐说话实在有些夸张。 尽管老板刚回来那晚,确实对我又吼又嚷,又摔又打,但吼完之后他语气又趋于和缓,摔过之后又及时把我拎起 9、第九章 小绿蛇 来放到床上。并且在那以后直到今时今日,老板再也没朝我发过脾气,而且对我的饮食起居照顾的无微不至。 说真的,早知道给老板侍寝是这么滋润的一项活计,我也不会在老板回来前那么愁眉苦脸提不起精气神。主要是金子姐白眼徐他们太夸张,搞得我以为伺候老板是无比艰巨且繁杂的一项工作。现在看来,全绿纱坊上下,最轻省的就是我…… 估计枣糕都比我辛苦些,偶尔还得负责逮两只米仓里的耗子什么的…… 耳边响起老板叫我名字的声音。我回过神,就见自己身上已经换好睡觉时穿的衣裳,是老板的一件里衣。他穿着正合适,套我身上就成了个大褂子,能盖到大腿一半的位置,两条腿和脚丫子都光溜溜的,我靠在老板怀里,脚钻到老板小腿间,手则玩着老板头发,眯着眼看窗外的星空。 老板伸手拎走我手指间那绺儿头发,扳过我的脸靠在他肩窝:“很晚了,睡觉。” 我撅着嘴眼角往另一边瞥:“窗帘还挂着。” 老板嘴角轻翘:“这样比较不会闷。” 哦……原来根本不是为了方便我看星星。我对了对手指,看向老板阖着的双眼。老板眼睛很长,眼尾微有点上翘那种,所以只要稍一有表情,一双眼就会显得特别勾人。不过老板很少有表情,顶多不过挑下眉,或者勾勾嘴角。 我很好奇,他都没有大笑过么?做老板的人生,果然好压抑…… 胡思乱想中,我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可能是山里安静的缘故,这一晚我睡得格外好,早上是被鸟叫吵醒的。 穿好衣裳,洗漱过后,又蹦跶到草丛中解过手。我站起来,一身轻松神清气爽,刚走没两步,就看见浅浅草丛中蜿蜒游过一条颜色碧绿的小家伙。 我眨眨眼,眼看着他朝我脚腕游走过来,扬起脖子朝我吐信,眼睛黄油油的,小脑袋是三角形,身形虽然玲珑,气场却很强大。 我很给面子的惊呼一声,伸手一抄,捏住他七寸绕两绕,他的尾巴正好在我手腕绕两圈。 我学着他的样子,瞪圆眼睛,吐吐舌头。他仍旧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我笑嘻嘻看着他,拇指一用力,小东西脑袋一歪嘴合拢,全身都酥软下来,连紧缠着我腕部的身体都比之前温柔许多。 我捏着他走回到马车边,小二第一个看到我,招呼我的手僵在半空,瞪大眼盯着我腕上的小家伙:“七七七姐……” 我一听就乐了:“叫七七也挺好听的。” 白眼徐顺着他的叫声朝我这边看来,白净脸庞瞬间神色一变,几步冲到我面前,缓缓朝我伸出手,脸上表情十分凝重:“七七,把蛇给我……” 我 9、第九章 小绿蛇 歪头瞅了眼手里没精打采的碧绿小蛇,又朝白眼徐露出一抹笑容:“没事儿。他挺乖的,不咬人。” 最主要被我捏着七寸,也没那能力咬人。 白眼徐的脸色一如既往的白,伸出的手一直停留在半空:“七七,听话,把蛇给我。” 我有些不甘愿的瘪嘴:“你很喜欢他?” 白眼徐抿着唇挤出一抹笑:“嗯。” 我撇过头:“骗人……”脸色跟我讹了他二百两银子有一拼,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小绿蛇。 我俩正胶着,老板和赫连大爷也走了过来。老板看了眼我手里的小东西,眼睛微微眯起,与赫连大爷对视一眼。接着就问我:“七叶,你在哪找到的?” 我不解,遂晃了晃腕上的小家伙:“你说他?” 老板点头,一边打了个手势,制止我摇晃小绿蛇的动作,神情有点严肃的问我:“七叶怕麽?” 我摇摇头,要命的地方被我捏死了,没啥可怕的。 白眼徐不知为啥很着急:“老板……” 老板走到我身边,牵起我另一只手,拉着我转身往树丛深处走:“七叶不要松手。注意手上力道,不要把它捏死,也不要让它有逃脱的可能。” 我点点头,看了眼手腕上没精打采的小东西,想了想,又偏头看向老板:“晏莲,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刚才大家看这条小蛇的表情都很古怪,小二哥好像吓傻了,白眼徐脸色比往常还苍白,赫连大爷自始至终没说话。难道这是一种很厉害的毒蛇?杀人于无形,毒死人不偿命? 老板只拉着我的手,眼睛依旧看着前面:“七叶不要分心,记得我刚才的话。” 老板拉着我一路走到昨晚洗手的小溪,到了一处颜色较其他处更深一些草丛,老板停住脚步,松开我的手到我捏着小绿蛇的那边,手指绕了几下,小蛇有点不甘愿的松开身体,扭动着悬在空中的身体。有些凶恶的张开嘴巴,朝我露出两颗亮闪闪的大板牙。 “嚯!”我往后仰脸,刚才我怎么没看到它有这么大的毒牙! 过了初时那阵惊吓,我回过神,朝他呲牙咧嘴,捏着他心脏的手指也更用力了些:叫你骗我!还吓唬我! 老板的手指重叠到我的拇指和食指上,轻声道:“七叶,松手。” 我又白瞪了不服气的小家伙一眼,听老板的话松开了手指。 老板捏着小家伙的身体顺着他身体摆动的方向往草丛一甩。草丛唰唰动了几声,那家伙刺溜钻个没影。 我有点失落的看着颜色有些深的草丛,小没良心的,一点都不留恋第一任主人!亏我刚才还对他那么温柔。 刚拔步要走,就被老板拽住。他从旁边 9、第九章 小绿蛇 折了根树枝,手臂用力一甩,树枝扫过的地方,草丛被齐齐削掉一层,只留下手巴掌高的草叶。 我瞪大了眼,就见草丛最深处,有一个鸡蛋大的黑窟窿,显然小家伙就是从这里跑掉的,没准洞口的那一边正通向旁边溪流。而洞口的这一边,则长着一小簇颜色火红的果实,每个不过玉米粒大小,亮晶晶的特别好看,好像玛瑙一般璀璨夺目。 老板手里树枝朝那簇果实根部一抽,顿时整颗植株拔地而起,老板从怀里掏出方干净手帕,手一扬接稳。 我站在一旁,被老板一连串的霸气动作震撼的不能自已。 正沉浸在刚才的视觉盛宴中难以自拔,就感觉老板捏了捏我的脸颊:“吓傻了?” 我摇摇头,盯着老板手里那簇果实:“晏莲,这是什么?” 老板拉着我往回走,唇边一直噙着淡淡笑意:“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争取还有一更,瑞香也有更,握拳! 1o 1o、第十章 神秘果 吃过早饭,我坐在马车里,手捧着赫连大爷煮的茶,喝的那叫一个美!都说茶酒不分家,果然,赫连大爷酿酒有一手,煮茶也特别好喝。这茶香味儿还有些熏人,刚喝下半碗,我就觉得头有些沉。 脸颊被人轻轻抚着,勉强张开眼,就见老板帮我捧着茶碗,嘴唇勾着浅浅笑容,语气特别温柔的劝道:“七叶乖,把剩下这半碗喝了再睡。” 我挥了挥爪子,正好打在老板肩膀:“困……” 这哪里是茶,根本比酒还像蒙汗|药! 老板将我扶在怀里,轻轻摇晃我的身体:“七叶,醒醒……” 我不耐烦的扭了扭脖子:“好……困……” 模糊间,好像老板叹了口气。环着我身体的一条手臂力道收紧了些,接着就感到下巴被人抬起一些,两片冰凉凉软乎乎的东西贴了上来。我刚张开嘴巴想要仔细品品,就感觉一股水流被人灌了进来。 有根滑溜溜的东西在我嘴里抵着,咕咚一声,那股水流就咽下喉咙。我皱起眉,想说话又被人堵着唇,一会儿功夫又被人连连灌了几口。 最后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触了触我唇角,我靠着那个渐渐熟悉的怀抱,睡得人事不知。 …… 接下来的路程,几乎每晚,老板都会在临睡前端给我一碗喝的东西。有的时候是茶,有的时候是汤,味道都很美味,我也乐得喝热饮,每次都喝的干干净净。 过了大约半个来月的样子,有天早上起来,在客栈照镜子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头发颜色变深了,虽然还是蓝色,却没从前那么扎眼。我心里一喜,赶紧凑近些,扒着眼睛仔细看,可眼球的颜色并没有任何改变。还是那种黑色中透出幽蓝流光的诡异颜色。 正这时候,老板推门进来,见我整个人几乎都贴在镜子上,便把我搂过去,问我在干什么。 我兴冲冲的抓起一把头发跟他显摆:“我头发的颜色变深了!” 老板并不似我惊讶,神情平淡的问我:“七叶还有别的感觉麽?” 我不解:“什么感觉?” 老板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会儿,道:“有没有哪里觉得不适?” 我仔细感受了会儿,晃了晃脑袋:“没。” 除了比过去能睡能吃了些,其他都和过去一样,没半点区别。 老板点点头,拿起床边的包袱,拉着我下楼:“大家都在楼下等了,咱们该赶路了。” 我跟着老板坐上马车,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桃花茶汤,旁边的纸袋子里是新出炉的雪玉饼和萝卜糕。 嘴里含着一大口热茶,我拿起一块萝卜糕,美滋滋的咬了一口。已经习惯了这种晃晃悠悠中吃早餐的日子,吃着美食看 1o、第十章 神秘果 老板,生活不能更圆满! 见老板又捧着那本地图册看,我咽下一口萝卜糕,问:“晏莲,咱们是不是快到第二座山了?” 打从那天我说并没有特别想去杭州后,老板就改变了既定路线,真的依照地图上的标出的山脉为坐标,但凡标出蓝色小三角的地方,无论多小,都要去转上一圈。 有时候天色还早,待一会儿就回,甚至直接打发赫连大爷和小二哥去,余下的人则任意在城中游玩。有时候正赶上在山中留宿,我们也比较经常能吃到些野味。除了遇到小青蛇那回,接下来每次都是豇豆和蔷薇帮忙打下手,巫大娘给我们做饭吃。 还别说,专业的果真和业余的不一样。 也不知道巫大娘从哪整出左一样右一样的调味料五香粉,光是烧烤都和普通的不一个味儿。吃着那真是五星级享受,汤水熬的山野风味十足。随着天气渐渐热了,山里能采摘的浆果也越来越多,巫大娘还经常用山里的新鲜果子做些饭后甜点。 所有人里就我最喜欢吃各样甜食,每次吃完正餐我都眼巴巴等着,吃得一点都不剩。 后来有次吃过晌午饭,金子姐趁老板交待赫连大爷事情的时候把我拉到一边,捏着我小肚子轻声告诫我,再这么下去都该吃成肥猪了。用不了多久会被老板嫌弃,到时候我可没出哭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捂着被金子姐捏得有点疼的那块肉肉,顺着她摸过的地方一道掐了掐。确实能掐起一小层软绵绵的赘肉。想到我还没有圆满完成侍寝大任,我顿时感到一丝惊惶。 怪不得最近这段日子老板都再没有类似那天在浴桶里的举动,我好吃好睡的好不快意,竟然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我捂着小肚子蹲在地上,手指在地上画圈圈,我真是个不称职的下属。身处金融海啸大时代,我居然没有一点危机意识,放任自己大吃二喝不顾形象,丝毫不顾及老板的切身感受。跑了老板这棵大树,我上哪儿乘凉去?上哪儿? 没有一伎傍身的废柴吃货,你伤不起啊! 感觉到一片阴影笼罩在我头顶,我哭丧着脸抬起头,就见白眼徐面无表情站在我跟前。 看到我脸的瞬间,他明显愣了一下,张口问:“怎么了,肚子疼?” 我顺着他的问题低头看了眼自己呆的姿势,有点尴尬的把手挪开,站起来用足尖蹭了蹭画的乱七八糟的地,答道:“没有。” 白眼徐又皱了皱眉:“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犹豫了下,冒着会被他耻笑的风险,秉着求真务实的精神问:“大白,我是不是比在汴京时胖了不少?” 白眼徐听了我的问题,将我从头打 1o、第十章 神秘果 量到脚,最后目光在胸前徘徊片刻,清咳两嗓,别开眼,有点粗鲁的道:“没有!” 说完,别别扭扭的转身走了。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胸脯,有些好奇的伸出爪子颠了颠。还是没有金子姐的大啊,他别扭个什么劲儿? 正发愁呢,老板从身后叫我:“七叶。” 我调整下面部表情,弯起嘴角,欢快转身奔到老板身边,在距离他三步远的距离停下,等着老板下一步指示。 老板眉尖微抖了下,道:“过来。” 我只能又往前蹭了一小步。 老板眼睛微眯了下,道:“……过来。” 我眼眶含泪又蹭了两小步。 再往前就不是安全距离了,肚子上的小肥肉会被看穿,侍寝的饭碗可能不保,眼前的大树眼看着要挪窝,头顶阴凉正在快速移走! 我不顾老板已经有点冰冷的脸色,迈过一大步到老板跟前,一把搂住他的腰低声央求:“老板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少吃肉多干活,少睡觉多锻炼,虽然我现在有点胖,可是我很快就会调整回去的!” 我紧闭着眼不敢看老板此刻的表情:“求老板再给我一次机会!” 老板一直没说话。 我突然觉得周遭有点安静。 头顶一只乌鸦飞过,发出呱呱叫声,我睁开眼,悄悄松开紧扒着老板后腰的爪子,滴溜溜环顾四周。然后惊悚的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踪影! 老板似乎吸了一口气。我惊惶抬眼,老板在生气! 眼看着老板抻着嘴角扯出一丝笑,我强忍住抱头蹲下的冲动,咽着口水语无伦次的劝道:“晏……晏莲,我,我,真的……” 正绞尽脑汁琢磨着哄老板的说辞,就觉下巴一紧,老板两指略微收紧,眉尖微蹙看着我:“你怕我?” 我猛一摇头,差点扭到脖子,苦着一张脸急切申辩:“怎么可能!” 老板将我下巴抬的更高了些,唇边含着一抹幽幽的笑,一双眼却冷得渗人:“嗯?” 我眼珠先从右往左转,又从左往右转,顺时针逆时针各转了三圈,最后就觉得眼前一片金光闪闪,偏还急着赶紧出声以表决心:“这个真没有!” 老板的嗓音从头顶幽幽穿来,吐在我脑门的气息都带着冰碴儿:“那你有什么?” 我一挺胸脯,响亮答道:“对老板的一颗赤诚忠心!” 老板沉默片刻,蓦地松开钳制我下巴的手指,我睁开眼的时候,正看见老板转过身的侧影。 不知怎的,这时的他看上去有点疲惫,肩膀都垮下去,一头微有些栗色的发垂在身后,随着风轻轻拂动,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落寞。就好像我每次骗枣糕给他吃甜糕又在临 1o、第十章 神秘果 到嘴的时候立刻拿走如此反复三次以上枣糕连口渣儿都没舔到的时候——那种落寞。 晚饭又是巫大娘掌勺,锅子里黑乎乎一团,也不知煮的什么,吃起来格外鲜甜。肉质鲜嫩汤水丰醇,我用巫大娘做的贴饼子沾着汤汁,吃了整整三大碗,到最后几乎都站不直腰了才作罢。 老板见我吃了不少,好像挺高兴的,唇边又露出那种很淡很淡的笑意,眼睛定定看着我问:“七叶喜欢吃这个?” 我点点头,打了个饱嗝:“喜欢……晏莲,巫大娘做的什么肉,好鲜好甜……” 老板面上神情未变,轻声道:“是几种野味掺在一起。七叶若喜欢,以后可常做。” 说完,朝赫连大爷看了一眼。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赫连大爷起身,走到他们坐的那辆车,不一会儿又走回来,手里擎一只小瓶。 巴掌大小,青玉质地,看上去精巧玲珑,十分可爱。 我眼巴巴的看着赫连大爷神情恭谨,双手将瓶子递与老板,老板接过来,旋开盖子,将瓶嘴儿送到我嘴边。 我转脸看向大伙,又转过脸看老板:“晏莲……我只知道喝,不懂如何试酒。” 老板突然绽出一抹笑,蓝色眼瞳在火焰映照下闪着迫动人心的光芒:“这酒本就是为你而酿,除却你,世上没人有资格尝第一口。” 我在老板鼓励的目光中张开唇,轻啜了一小口。 酒液微凉,饮一口直沁脾肺,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溢口腔,卷起舌尖细品,竟能尝出淡淡青涩。甘,醇,有回甜,有余韵,即便不懂品酒,我也知道,这酒实在是上品。 而且这种和桑椹果如出一辙的味道,更是我这些日子以来最喜欢的。如今又添酒液醇厚味道,且不说别人是何观感,我个人对这味道实在爱的要死。 老板仔细端详我的表情,见我眯起眼咂摸嘴巴,便轻笑着问:“七叶可是喜欢的紧?” 我点点头,两眼冒光看着老板手里的青玉酒瓶:“我可以再喝一口吗?” 谁知老板见我点头,竟直接将瓶子盖好,又递回赫连大爷手里。 “这不过是初步酿造。待酒真正酿好,定第一个给七叶尝。” 晚上老板搂着我入睡的时候,轻声在我耳畔道:“桑葚酒,三生酒,七叶曾经说过的,来此异世,定要陪我三生久,不会走。”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原名七叶谈,一则合了女主名字,二则就是想写七个小故事。 今天在编编的建议以及朋友的帮忙下,改名叫“老板,笑一个”。 第一个小故事就到这里了,其实主要是一些铺垫,以及两人一部分过往。 另外这章大家应该也看出来了,晏莲在帮七叶解毒。锅子里煮的什么肉, 有人猜得出来么?就是上一章出现的。因为需要那种果子解毒,顺便么。 接下来就是大家旅途中见证或者参与的一些小事件,米有刑案。 就各种亲情友情爱情,爱恨嗔痴怨,偶有美食美酒,很平淡的一篇小文。 希望大家喜欢,晚安。 11 11、第一章 遇花轿 十日后,我们抵达滨州城。 滨州还在京畿路,不过离汴京已经十万八千里远了。至少我的感觉是这样。 从汴京出来时,是二月初三。今天已经是三月二十七,再过几天就满两个月了。 天气渐暖,身上衣衫也越换越薄。路上老板给我买过两回衣裳,料子都特别柔软,穿着却半点不透,几乎将人从头包到脚。开始我还不觉有什么,可随着往南走,天气也越来越热,白日我就有些受不住了。 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外熙来攘往的声响,我把裙子撩起一点,又撩起一点,终于裙角撩到脚踝,感觉到顺着布帘吹拂进车厢的一阵凉意,我满足的吐出一口气——真凉快啊! 谁知一口气吐到一半,就听老板比凉风更凉的嗓音在旁响起:“裙子放下去。” 我瘪了瘪嘴,手指微松,裙角往下走了一寸。 老板眼睛都没离开书,依旧用那种凉飕飕的声音命令:“整个放下去。” 我嘴瘪成鸭子样儿,低头看着自己脚踝上的白布袜子,小声嘀咕:“都热死了……” 老板阖上书,手抚上我抻着裙子的手,微一施力,整条裙子终于落下去,将两只穿绣鞋的脚丫子遮个严实。 我气的直蹬腿,爪子在椅子上抓出条条指痕:“真的要热死了!我不要穿这个……” 老板叹了口气,伸指探到我手心:“这刚四月不到,夏初而已。” 我反握住老板温热手指,顺着他的手掌摸过去,一路伸进袖子摸到小臂,嘟着嘴抱怨:“敢情你身上凉快。” 老板唇角轻牵,拉了我作怪的手出来,将我抱到他身边,手指轻轻捋顺我因为烦躁而抓的乱糟糟的头发,一边轻环住我的身体。 渐渐的,老板身上的凉意传递到我身上,我满足的眯起眼,在老板怀里蹭了蹭。冬天暖炉夏天冰块,随着天气可自动调节体温,老板真是个活宝贝! 老板搂着我坐了好一会儿,见我终于安生下来,便轻声问:“七叶可想去泡温泉?” 我一听温泉俩字,顿时精神一抖擞,仰起脸睁大眼看老板:“滨州有温泉的?” 老板捏了捏我脸颊:“嗯。听闻在中原一带很有名。” 脑中闪过几个模糊画面,我皱起眉,喃喃道:“想泡牛奶浴。” “嗯?”老板凑近些,问我:“七叶方才说什么?” 我回过神,愣了下:“啊?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怎么我自己不知道? 老板目光微闪,嘴角轻翘,亲了下我的唇:“没有……是我听岔了。” 我伸出舌舔了舔老板软软的唇,含在嘴里又舔又咬。 老板有好一阵子晚上睡觉不亲我了。开始还不 11、第一章 遇花轿 觉得有什么,过了几天老板还没动静,就抱着我睡觉,我看着近在咫尺那两瓣豌豆黄,大半夜的委实有些煎熬。 这给看不给吃的,实在不人道! 双手环住老板脖颈,哼哼,这回主动送上门来了,不吃白不吃,吃了这回也白吃,以后每晚都要吃! 没一会儿,老板的舌头就钻了过来,吸着我的舌又吮又咬的,嘴唇被他含的都有点疼……我渐渐不敌老板持久,抬起手轻轻推着老板脖颈,喘不过气了…… 老板丝毫没有顾忌食客感受,一径反攻到底,舌尖在我齿间滑来滑去,又勾着我的舌头卷来卷去,嘴唇含着我的又吸又舔,我头一回知道,吃豌豆黄,原来有如此多的品尝方法…… 最后实在挨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别说豌豆黄,我连中午饭都无望得见了,我搁在老板脖颈边的手使力一扯他的一绺—— 呼——老板终于松开嘴,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嘴唇火辣辣的疼,舌头又酸又麻,整个人跟刚从水里爬出来的蛤蟆差不多,全身脱力趴在老板怀里。 一边还记得伸手给老板揉揉被用力扯过的那块头皮,上气不接下气的表示十二万分的歉意:“老板……对不起……把你弄疼了。” 眼角瞥到布帘被人掀开一角,小灰的手扒在门框,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感觉到老板身躯在同时也是一僵,紧接着一道掌风拂过,帘子“唰”一声落下,外面响起重物落地的声响,以及某人强自咽下的闷哼。 我一边抚着胸口喘气,一边坐起身,想掀开帘子跟小灰解释清楚。事关老板清白,这种事儿拖不起啊…… 腰刚立起来,整个人就被老板拖回怀里,耳朵下面拂来一道温热微风,紧接着就是老板有点凉的嗓音:“七叶想去哪?” 我焦急的望着车外,双脚悬空扑腾着:“去找小灰解释清楚。” 老板不咸不淡的问:“解释什么?” 我急切道:“解释清楚刚刚老板没有被我弄疼。” 老板武功超群,神威盖世,惊世之才,神勇无敌,怎么能被我一个小丫头随随便便弄疼了呢?这说出去多折面子!作为一个忠诚的下属和一个合格的侍妾,我怎么能让老板一世英名毁在我一时嘴快上!不行,绝对不可以! 正在扑腾的两条腿被老板直接从膝盖窝揽住,我整个人由竖变横,重新回归老板怀抱。 老板用那双颜色变深的眼睛看着我,一边嘴角勾起,神情似笑非笑看着我,有点戏谑的说:“七叶果真懂得为我着想。” 我有点讪讪的答:“哪里哪里,做的还不够好。” 老板唇边笑痕略深,却没再说什么。我小心翼翼瞧着老板表情,好像没 11、第一章 遇花轿 有怎么生气的样子,这才舒了一口气。 外面街道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响。爪子伸到半空,我赶紧转过头,双手合十一脸讨好的看着老板:“晏莲……” 老板没说话。没说不可以也就是可以! 我身子往一侧车窗挪了挪,伸手将帘子掀开一条小缝。就见不远处徐徐行来一顶大红花轿。 最前面是一个穿黑衣的年轻男人,骑着一匹皮毛光亮的黑色骏马。人和马都很帅气,看上去也都很不好惹的样子。我记得有人教我认马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个品种的马,跑起来如风驰电掣,耐力也算不错,尽管脾气不太好,一匹的市价仍要到三千两白银,可更多的时候是有市无价,万金难求。 紧跟着后头是四个很壮实的大汉,抬着一顶喜轿,轿顶正中还挂着朵鲜亮的大红花。门帘则是红色和粉色相间的珠串流苏,随着轿身的轻微颠簸轻轻拂动,在阳光下闪耀着淡淡流光,好像传说中的水晶幕帘,特别好看。旁边跟着两个涂脂抹粉的大娘,还有一个急颠颠小步跑着的小丫鬟。一行人敲锣打鼓的朝我们这边行来。 我不禁张大嘴巴:“老板,有人结婚!” 老板并没有凑上前,只扶着我的腰侧,让我待的更稳当些。 眼看着花轿就要打我们面前经过,我连忙拍拍老板搁在我腰上的手:“晏莲,新娘 第4部分阅读 莲,新娘子要过来了,快看快看!” 感觉到后背贴上一堵厚实胸墙,我赶紧将帘子掀的更高,谁知老板却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往下,只留下一条勉强能看清楚人的小缝。 花轿的窗子糊了一层茜色薄纱,隐隐绰绰可以看到里面景象。新娘子遮了盖头,看不到长什么样子。尽管只是浮光掠影的一眼,我还是看到一样东西,亮闪闪的戴在新娘子略略抬起的手腕—— 放下布帘,我兴冲冲转过脸看老板:“晏莲,你有没有看到新娘子手腕上的那种镯子?” 老板微挑起眉峰:“你喜欢?” 我一愣,仔细想了想,才摇摇头:“也还好啦。” “只是她戴的那个镯子,一圈一圈的好像……” 马车外响起小灰很有些迟疑的声音:“老板……” 我微向前挪了挪身体,见老板没有反对,干脆站起身掀开门帘。 小灰身上衣服沾了些泥土,应该是之前被老板内力震开时摔到的。小灰这次干脆连眼睛都不敢抬了,直接朝我身后的方向一拱手:“老板,方才有花轿经过,属下擅自做主……” 晏莲的语气很平淡,不过没在生气就是了:“我知道。” “启程吧。去之前打听好的那处庄园。” 作者有话要说: 去城郊扫墓,顺便散心。两篇文都冷,霸王的没有情绪码字。等过几天更新。 12 12、第二章 神秘秘 一路上走走停停,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还在城郊一个茶棚歇了一个来小时。地方是挺简陋的,点心样子也糙,味道却相当不错。再配上赫连大爷煮的茶汤,日光浴加下午茶,着实好好享受了一把。可也因为我们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抵达那个什么温泉山庄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红霞满天了。 出来迎接我们的是个管家打扮的老头,显然等了很久的样子,一见到我们的马车就颠颠跑过来。老板和白眼徐跟人聊着,我下了马车左右四下看看,就见豇豆和蔷薇俩人挤在另一辆马车前,一人怀里抱个小竹篮,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聊些什么,看样子还挺兴奋的。 我放轻脚步走到两人身后,踮起脚抻着脖子望了望:“什么好东西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俩人一齐转过脸,又一齐将视线投向我空落落的双手,最后一人拽着我一只胳膊把我领到一棵大树下。豇豆睁着细长的小眼睛问:七姐,你什么都没准备啊?” 我不解:“准备什么?” 蔷薇的语气明显有点着急:“吃晌午饭的时候,七姐不是还说过去泡过什么花瓣浴药水浴的,七姐这么快忘了?” 豇豆在一边用力点头。 我挠挠后脑勺:“没啊,我记得的。” 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俩人手里的小竹篮,上面还盖着层蓝色棉布,也看不到里面都装了什么。不过看两人谨而慎之的样子,倒是很宝贝的。 蔷薇掀开自己抱着的那只小竹篮,又朝我招招手,示意我再凑近些。我走近一看,就见里头整整齐齐摆着一溜儿瓶瓶罐罐,不同瓷色不同样式,倒都挺好看的。小竹篮一侧还叠了几条色彩鲜丽的纱巾,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蔷薇见我一直盯着其中一只胖乎乎圆滚滚的小瓷瓶,就拿起来问:“七姐喜欢这个?” 我看着瓷瓶外壁上绘着的美人图,美人尖桃花面,裸出半个白花花的膀子,身后还摆着只水汽蒸腾的大浴桶,水汽氤氲雾蒙蒙的样子,煞是好看。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蔷薇二话没说,拽起我手腕塞到我手里:“喜欢就拿着。我和豇豆有好多的,七姐要不要多挑几样?” 我摩挲着上面的精美绘图,眨了眨眼睛:“这个是洗澡时候用的?” 豇豆在旁搭腔道:“待会儿沐浴,七姐先在池水里泡上一炷香左右,然后把这个涂在身上,愣一会儿,再用清水冲洗掉。身上皮肤会干净又细滑,还有淡淡花香味儿。” 我恍然,不就是按摩膏嘛! 蔷薇翻过我手里的小瓶看了眼瓶子底部,告诉我:“七姐拿的这瓶是玉兰花香味儿的。这个味道不错,挺淡雅的,不会呛鼻。” 12、第二章 神秘秘 我把小瓶子揣进腰间荷包,朝蔷薇道谢:“谢谢蔷薇。” 豇豆把她怀里的小篮子也掀开来,让我看:“七姐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这个是沐浴后搽在身上的。皮肤会很润很滑……” 我见她的小竹篮里没有纱巾,倒是有一件小碎花的裙子,就问蔷薇:“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蔷薇粉白小脸儿更粉,抽出一条藕荷色的纱巾塞到我怀里,小声说:“七姐把这个收好。” 我点点头,把纱巾折的更小些,好方便放进荷包里。刚收拾妥当,一抬眼,就见面前两人表情都有些僵硬。蔷薇吸了口气:“七姐……”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身后响起小二哥的声音:“嘿你们俩丫头!又给七姐出什么馊主意呢!” 豇豆细长小眼一竖,声音甘脆反唇相讥:“女人家的事情,你瞎凑合什么!哪儿凉快你哪儿歇着去!” “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又不是你家的地儿,凭什么你能待我不能待!” “你不要脸,偷听姑娘家说话,还胡搅蛮缠不讲理!” 这边小二哥和豇豆斗嘴得欢快,那边蔷薇拽着我胳膊跟我咬耳朵:“七姐待会儿沐浴干净,把这件……换上,记得把头发也放下来,七姐皮肤白净,穿这个……好看的。里面不用穿别的……记住啊!” 我看蔷薇郑重其事交待我的样子,只得也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表示明白。其实因为旁边俩人吵得厉害,中间有好几处我都没太听清。 正纠结着要不要再问问清楚,就听金子姐在不远处招呼我:“七叶,老板叫你!” 我赶紧朝蔷薇道谢,转身朝马车小跑过去。 老板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袍子,依旧是窄袖收腰的,肩宽腿又长,显得身材特别挺拔。红彤彤的夕阳照着,老板栗色的头发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向来冷漠严肃的五官也柔和不少,看起来还真是俊秀俊秀的一棵临风玉树啊! 我颠颠跑到老板跟前,老板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帮我擦拭着额头,一边低声道:“不总嫌热么,还跑这么快。” 我看着老板闪耀着淡淡金色的眼瞳,好像夕阳照映下宁静沉睡的大海,嘴角还牵着淡淡一丝笑,温柔的萌死个人啊!我小心肝荡漾啊荡漾,在小小心湖里摇起了双桨,一不留神就把之前的感慨说出了口。 老板微微愣了一下,唇边牵起的涟漪微深,浅笑着道:“中原的成语是这么用的?” 旁边当了半天布景的白眼徐轻嗤一声:“不懂就别乱用,净丢人现眼。” 我手一插腰,扬起下巴瞪他:“我这叫活学活用!没文化,真可怕!” 白眼徐嘴角一撇,回嘴道:“你才没文 12、第二章 神秘秘 化!” 我另一只手也插上腰,朝他眨了眨眼:“哟!这会儿抖机灵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追着我问‘文化’是什么意思追了整整三天!” 白眼徐倏然间睁大了眼,仿佛受到什么重大惊吓:“七七你……” 我插着腰扭啊扭,无比得瑟:“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哼,好容易扳回一局,气死你气死你!让你平常老是给我递白眼。 白眼徐用眼角偷瞥了老板一眼,放下手一甩袖,好像有点忿然的样子,转身往山庄里头去了。 老板握着我插腰的双手放下,揽过我的腰跟在白眼徐后头:“饿不饿?” 手指在小荷包外头划啊划的,我摇摇头,抬头看老板,小小声的偷偷问:“晏莲,大白是不是特别小心眼?” 老板捏住我胡乱划拉的手指头,握牢在掌心。半晌才道了句:“七叶不要调皮。” 我心中一紧,难道刚才收蔷薇小东西的行为被老板看到了?心中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坦白从宽。 尽管过去曾经有人跟我感慨:坦白从宽,把牢底坐穿;抗拒从严,顶多半年! 但我是这样分析的,做人呢,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解决问题。毕竟我不是被反腐的大官,而是在老板荫庇下苟活的小职员,隐瞒实情这种事,我一来是没有这个心眼做,二来是没有这个胆量做。 所以,尽管只收了人家一点小东西,我还是要老实跟老板报备。手指在老板手心动了动,又轻轻挠了两挠,我小心翼翼的跟老板汇报:“晏莲,我刚刚……” 老板攥紧我的手指,侧过脸,用眼神示意我有话就说。 我扁了扁嘴,努力做出一副深刻检讨的小媳妇儿样:“晏莲,我刚刚……收了蔷薇送的两样小东西。” 老板沉默片刻,道:“喜欢就收着。” 我心里一喜,脸上却不敢露出太过欢快的表情,继续低眉顺眼的良好态度:“以后不会了。” 下巴突然被捏住,我抬起眼,就见老板微拧起眉,嘴角也抿着:“喜欢就说就拿,不许再这个样子。” 我眨眨眼,乖巧却艰难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老板这才松开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又搂着我往前走。 晚饭是在山庄中的一处别院,露天的宴席。食物做的很精致,饭后还有打了碎冰的红豆沙。红豆磨得很细很香,冰沙嚼在嘴里咯吱咯吱的响,很久没吃到这口,觉得特别过瘾。我一口气吃了两盏,第二盏吃到还剩最后几口的时候被老板强行取走。说现在天还没那么热,吃太多凉的会伤肠胃。 我饭早吃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又没得甜点吃,只能四处观望打发时 12、第二章 神秘秘 间。 另一边坐的是金子姐。我往过凑了凑,跟金子姐咬耳朵:“山庄好像在办喜事诶。”四处都披红挂彩的,连凉亭长廊都挂着大红花。 金子姐点头,轻声回答我:“是山庄的少主人成亲。听闻对方是书香门第的一位小姐,和温泉山庄两家是世交。孩子还没出生呢,就定了这门亲事。” 我张大嘴巴:“包办婚姻啊!” 多少悲剧的衍生,都来源包办婚姻!这些人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金子姐沉默片刻,仿佛是在消化我的话,过了一会儿才说:“这种家世的,婚姻大事大抵如此。” 我点点头,也是。过去几年也没少听说,要真听说谁家孩子是自由恋爱,才叫个新鲜事儿! 挑了颗个最大又红润的草莓,我一口咬掉半拉,酸甜口感刺微变,眼角往我这边瞟了下,轻声道:“马是好马,人长得……我看也不怎么样……” 我刚要说话,就感觉大腿根一痛,金子姐宽大的袖摆正遮在我腿上,一般人看不到里面的动作。 我平时就很怕痛,这会儿早憋出两泡泪水,泪汪汪看着金子姐:“明明就……” 金子姐飞快接口,同时手上力道更大了些:“明明就街上一捞一大把的货色。”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再不知事儿,此时也看出金子姐是跟我唱对台,因此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沉痛颔首:“确实!” 金子姐掐着我大腿的手指瞬间一松,抬起手臂前,还安抚的帮我揉了揉。接着又捧起她面前那盏红豆冰,笑吟吟的看我:“七叶,这个给你吃。” 我顿时忘了疼,接过杯盏回以一笑:“谢谢金子姐!” 谁知杯盏还没捧稳当,就被另一边的老板接了过去,而且直接放在离我最远的桌角。 我眼巴巴看着那盏红豆冰慢慢融化,又眼睁睁看着老板的脸慢慢冻结,最后恢复成我最初认识他时那种冰雕模样,心中痛上加痛,钝痛难忍,捂着心口说不出来话。 12、第二章 神秘秘 这顿吃不到红豆冰就已经损失很惨重了,还惹得老板不开心,那不就是说以后的红豆冰也没指望了吗? 我吞进最后一颗草莓,哀怨吮了吮手指上的草莓汁:怎么办,老板好像又生气了…… 13 13、第三章 温泉池 吃过晚饭,老板和白眼徐被请去什么地方继续吃酒。我一向困得早,老板又一整晚都冷冰冰的,我既不敢多说话也不敢瞎闹腾,乖乖跟在金子姐后头回客房。 我一手拎着包袱,另一手环抱着金子姐送给我的小竹篮,里头搁的东西和之前我看到蔷薇和豇豆拿的差不多,都是洗澡时候会用到的。最上面还放了一件雪白中沁着淡淡冰蓝的衣服。我不敢打开来看,知道自己笨手笨脚的,一旦被我弄散了,很有可能折不会原本的样子,也放不进本来就空间有限的小竹篮。 金子姐在前头带路,一会儿是曲曲折折的长廊,一会儿是底下流水潺潺的石拱桥。初夏的夜晚微有些凉意,携带着草木清香的风迎面吹来,不寒不燥,很是惬意。只是往四周望去的时候,远近一片树影婆娑,且在大红灯笼的红光照映下,显得有些诡异。 不知怎么的,我打了个哆嗦,赶紧把怀里的小竹篮抱得更紧,仿佛这样能带来一些安全感。 正在我胡思乱想这山庄会不会有什么树精花怪的当儿,眼前突然亮了起来,同时金子姐在前面说了句:“到了。” 我抬头,发现山庄给老板安排的住处竟然是在一处温泉边上。屋里亮着灯,燃着味道幽谧的熏香,桌上还摆着热茶以及水果糕点,显然已经提前派人打点过了。 我把手上两样东西放在桌上,正想去里屋瞧瞧,就听金子姐叫了我一声。我一转脸,就见金子姐只站在门口,并没有再往里来。 经过这两三个月的相处,我知道这是老板定下的规矩。大家虽然性格不同,行事作风也各有不同,但无一例外严格遵循主仆之分。进到老板的屋子,只要没得到允许,是绝不敢多上前一步的。 见金子姐微皱着眉心,好像有什么事不太放心的样子,我走到跟前,问:“金子姐住的地方离这里远吗?” 金子姐朝我笑了笑,帮我捋了捋散落在脸颊旁边的碎发:“这边是贵客才能住的地方。咱们今天来得晚,主人家还以为咱们到不了,只剩下这一间了。” 见我鼓起腮帮子有些忿忿的模样,金子姐又摸了把我的脸颊,笑得有点无奈:“你呀……没事的,我们住的地方离这边不算远,要是有什么动静,一盏茶功夫内我们就能赶过来。” “七叶……”金子姐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集中注意力好好听她讲话:“待会儿我走了,你在这边先沐浴干净,换上覆头那件袍子,然后乖乖等老板回来。不要乱跑,这里很安全的,不用怕。” 我点了点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外看了眼,就见距离屋子不远的地方便有一方温泉池子,池边种着的应该是桃树,不过这时早开败了 13、第三章 温泉池 。枝头残留着几朵凋零桃色,那样子着实不怎么能入眼。好在附近不少碧绿植物,隐隐绰绰还能闻到些不知名的花香,温泉浅碧色的池水以及袅袅郑腾腾的白烟使得整个地方显得静谧又悠远,仿佛仙境一样,让人见之忘俗。 金子姐好像又说了些什么,不过我全副心神早都被眼前曼妙景象勾走了,以至于听得马马虎虎,只顺着她语句中咬字的重音频频点头。 最后金子姐轻叹了一声,又拍了拍我的手,出声跟我道别。我目送着金子姐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又转回脸继续端详眼前这片氤氲水色。 金子姐之前说这里安全,就意味着一定有安排人手过来守卫,不过依照老板的习惯,过来守夜的人不会离这边太近。我又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半晌,周遭静悄悄的,连声蛤蟆叫都听不见,安静的甚至有些不详。 按理山庄大喜,处处觥筹交错,实在不应该一丁点动静都听不到。不过也有可能山庄太大,而我们被安排到地方又偏僻了些,所以才让我有了这种好像身处世外桃源的疏离感觉。 不过这么大的地方只剩下我一个人,除了有些新奇,有点胆怯,心里还有渐渐升起一丝冒险般的兴奋感。 晚风送来一阵携带着水汽和花香的暖意,我扶着门框,脱下两只鞋子,又将袜子甩在一边,接着挽起裙子底下两只裤脚,一直挽到膝盖以上。又把裙子掀起一般,系到腰间。顿时觉得凉快不少。走到池边坐下,试探的将脚放到水里。 这里的温泉并不算太热,应该也就三十左右度的样子,温温热热的,水质很绵软的感觉。 我扑棱着双腿踩了一会儿水,觉得也没什么大意思。正待得无聊,手碰到腰间荷包里的硬物,顿时想起小竹篮里那一堆瓶瓶罐罐。提起脚甩了甩水渍,我蹬蹬蹬跑回屋里,打开竹篮盖子,先把那件衣裳抖落开来。 裙子是无袖的! 虽然长度几乎可以到我脚踝,可却是没有袖子,领口也是挖开的圆领,睡觉穿一定很舒服。我笑眯眯的将裙子叠好放在一边,想起前些天某个晚上睡觉时,曾经跟老板抱怨过睡衣不舒服,领子紧袖子长,腿却露在外面,领口那儿勒得要命,半夜腿伸到被子外面还会冷。没想到只随便抱怨一嘴,没几天老板就给我弄了这么一件回来。老板真好! 正猫着腰低头扒拉那些小瓷瓶,想研究看看每个都是管什么用的,我突然发现一件有些奇怪的事儿。 或者不应该说是发现,而是突然间意识到。 打从离这间屋子越来越近,我就渐渐闻到一股有些熟悉的花香味儿。这味道算不上陌生,只是也不那么经常闻到。而且离屋子越近,味 13、第三章 温泉池 道越清晰。可是刚才我和金子姐说话以及后来在池子边泡脚玩水的时候,这股味道好像又淡了。但是现在,当我在屋子中央的圆桌边站了一会儿,这股味道又浓了! 难道这股味道其实是在屋子里面? 我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往里间走。可是放置床榻的那间屋子并没有那股花香味儿,反而被房间内燃放的熏香味道所取代。我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在屋子里兜兜转转好几圈,最后又绕回那张圆桌。 将桌子上所有东西都拿起来闻过一遍,最后我干脆趴在桌上像枣糕一样深深吸了吸鼻子,我脑袋一耷拉,彻底累蔫儿了。 太古怪了。 突然,我一个绪,因为发现了一处没人知道的温泉池以及一扇有意被人掩藏起来的小门,转瞬间成了燎原大火!我这个人也要有情人的忠贞,做偷窥者则要有偷窥者的专业素养! 我腾出一只手飞快拨了下额头挡住视线的发丝,又稳当当撑住岩石,绷紧上身抻长脖子,透过几棵丁香树以及岩石之间的缝隙往那边望去—— 眼前景象让我吃了一惊! 要不是还记着屏息不语,我差一点就惊呼出声了。 眼前那两人,怎么说呢,实在是太,太刺扭曲到有些狰狞,好在她一直闭着眼睛,不然只要她睁开眼,即便是倒像,也足以发现有人在这边偷看了! 不过依照他们俩人现在的程度来看,没人有功夫研究四周动静。而且这俩人明显都不会武,这一片又黑灯瞎火的,再加上还有花树岩石遮掩,即便有所觉察,肯定也看不清我的脸。 我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琢磨着待会儿要是一不小心被发现了的逃跑路径。突然间,那那男人好像动作太猛烈还是咬得劲儿太大了,反正那个女人倒抽一口气,紧接着溢出一声长长的呻吟,同时抬起一只手挽住那个男人的脖子。 我这回可是真的抽了一口冷气! 我以为我偷窥的是野鸳 14、第四章 偷窥者 鸯幽会偷情,谁知道竟然是洞房花烛夜现场! 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抬过脸,我是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啦。可那个女人我认识。 或者说,我认识的是她胳膊上的缠臂金! 我依照之前金子姐教过我的,一圈一圈的数过去,足足缠了八圈之多!衬着白嫩嫩的手臂,以及眼前缱绻的景象,我只觉得一股热气顺着心口蒸腾而上,紧接着鼻子一热—— 我顺着惯性去摸,就见手指上显出一抹艳红。 我流鼻血了…… 心里有点害羞有点恼怒更多的是觉得不能看完全场的遗憾,我刚松下手臂打算重新潜入水池,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线:“七叶——” 我心里一哆嗦,下意识的朝那对柔情蜜意的小两口看去,就见那两具交缠的身躯在同时僵住,随即上面那男人缓缓抬起头—— 斯文俊秀的一张脸,眼神却是与样貌半分不符的邪恶。那双眼黑漆漆的,好像看不到底的样子,又仿佛不通人情的野兽一样渗人。尽管隔得很远,而且我也十分肯定他绝对没有半分内力,可他看过来的眼神以及整张脸显出的表情,就是让我觉得他将我看得一清二楚。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还略微弯起嘴角,朝我笑了一下。 我这次是切切实实打了个哆嗦,手腕卸下力道的时候,因为心慌意乱的,还不小心扭了一下。 双脚打晃落到池底,我顾不得手腕传来那阵钝痛,匆忙转过脸去看老板。 老板好像愣了一下,微眯起眼朝丁香树那边望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无声跃过窗户,站在池边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不是不想过去,只是也不知道是在池子里泡太久的缘故,还是被刚才那个男人的诡怪眼神吓到了,这会儿腿脚打软根本挪不动步子。 之前因为老板那一声低唤,已经打扰到那一对了,刚才我与那个男人短暂对视之后,转过脸的瞬间,我瞥到他好像从旁边拿过衣裳,正要抱着那个已经晕厥过去的女人起身…… 这会儿一步路都走不动,右手手腕传来一阵阵丝丝拉拉的疼痛,我又不敢出声说话,生怕因为被那边发现给老板惹来什么麻烦。只能瘪着嘴看向老板,无声的用口型告诉他我走不动了。 头越来越晕,我刚说完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跟他比划帮我把衣服扔过来,就见眼前一花。 再回过神的时候,我被老板抱在怀里,已经从窗子进到屋里,身上裹着老板外面穿那件袍子,头发滴答答的落着水珠串子。 因为转瞬间回到气流通畅温度适宜的屋子,我先是打了个哆嗦,接着深深吸了口气,胸口那股闷涨感却没有因此消褪。 我抬头看 14、第四章 偷窥者 着老板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庞,原本想借由手臂抱住他脖颈的动作跟他亲近一些。谁知刚一抬手,就“嘶”了一声,整张脸也皱成一团。 老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榻,把我放在床上坐着,一把拽下裹在我身上的衣服帮我擦着身上水渍。 接着又拿过挂在手臂的那件睡裙给我套上,拿过那件已经半湿的衣裳继续帮我擦头发。 觉察到老板的动作有一丝粗鲁,不像往常那么注意手劲儿,我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缩着身体坐在床边,低着头悄悄对手指。 觉察到老板擦头发的动作停止,我赶紧转过身,强忍着一边手腕的疼痛,双臂环过老板脖颈,身子也强自钻进老板怀里,埋头在他怀里,也不敢看他这会儿是什么表情。 “晏莲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只是为了找那股花香,然后看到那个温泉池,觉得泉水很漂亮,就跑进去泡……”我断断续续讲着自己跑到那里的经过,好容易将整件事讲清楚,就发现老板一直沉默着,既不说话,也没有抱紧我。 我咬紧牙关,一点点抬起眼,想偷看下老板此时是什么表情。谁知视线刚抬高到可以看清楚老板嘴唇的水平线,下巴就被老板用手指捏住,强迫着我抬得更高,可以和他对视。 刚想找各种藉口逃过一劫,却在看到老板眼睛的瞬间忘记了满肚子的鬼主意。明明含着愠怒的一双眼,却在表达主人气愤情绪的同时,还让人觉得无比温柔。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还好,反正看着老板的眼,心里就流淌过一阵暖流,还有点甜滋滋的,觉得好开心…… 老板好像看出我在强忍笑意,就冷着声音问我:“笑什么?” “知不知道方才有多险?” 我点点头,乖巧的看着老板:“那边池水温度偏高,我待的地方水又深,不应该泡太久。” 老板吸了口气,原本颜色幽深的眼瞳渐渐融化为惯常的蔚蓝颜色。沉默了会儿,问我:“你方才看到什么?” 我想起自己流鼻血的丢脸事儿,支吾半晌,还是觉得在老板原谅我的情况下再有所隐瞒,实在不够厚道。 所以就照实跟老板讲了。 不知怎的,老板在听我讲到那个女人胳膊上有缠臂金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头。我说完最后一句判断那两个人身份的话,就停住话头,也不敢多说了。 本来我还要给老板讲那个男人的恐怖眼神,可看老板此时分明在思考什么事情的样子,我也不好出声打扰。 乖乖躺回被子里,老板出去到屋子前面的温泉池泡了一会儿,很快就换好干净里衣回来了。 因为天气愈加炎热的缘故,老板夜里睡 14、第四章 偷窥者 觉一般都不穿上衣,只套了一条长裤,熄了灯盏,也进到被子里,将我搂进怀里。 …… 15 15、第五章 谁禽兽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昨天那个管家模样的老伯又过来了。对待老板的态度很恭敬,说话过程中始终没抬过眼,还称呼我为“小夫人”。说是中午饭他家老爷在什么香阁设宴,请我们稍事休息,待会儿有下人过来领我们过去。 老板在外人面前永远是那副千年寒冰样儿,等那老伯伯絮絮叨叨的说完他家老爷交代的话,只淡淡应了声“知道了”,便拉着我的手要往内室去。 老伯期期艾艾唤了一声,好像在斟酌用什么称呼比较好,最后含糊叫了声“晏公子”。 老板没说话,只停住脚步,等着对方说话。 灰衣老伯支吾半晌,还是没说出什么,躬身道了声“打扰”,倒退着走了几步,一直快走到门槛了,才转身离开。 我跟着老板走回床畔,老板突然转身,眼睛看着我,伸手解我衣裳系带。 我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拒绝的行为大大不妥,手已经覆在老板手背。 老板用那双蔚蓝蔚蓝的眼睛看过来,不容置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质询,眼波却比昨晚我泡的温泉水还柔软。 我在心底哀嚎一声,老板用美男计! 明知道我最受不了他这种眼神,还把我最喜欢的两片果冻豌豆黄抿成我最喜欢的弧度,嫣红欲滴的小模样看着就想咬一口…… 我忍不住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傻呵呵盯着秀色可餐的老板。 老板嘴角好像微微翘了一下,唇瓣轻轻开阖,嗓音也不再像昨晚上还有清早起来后那么冷飕飕的:“七叶在看什么?” 我抬起视线,看向老板双眼,就见他眼中蕴含着淡淡笑意,虽然不很明显,但对于他来说,已经算十分稀罕了。 一边要察颜观色,随时关注老板的情绪变化;一边还要专注心神,认真回答老板的提问。此情此景,此刻心情,估计只有在大人物手底下耳提面命工作过的人士可以感同身受,理解一二! 我一时迷乱,犯了绝大多数人在这种情况下都容易犯的一个错误,下意识的反驳,其实把实话说出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所以我当时给出的答案在这类情景中大概十分标准:“没……没看什么。” 话一出溜出嘴,还没来得及懊悔,就见老板的嘴角好像微微勾了一下,整张脸的表情也因为这细小波动生动起来。蔚蓝眼瞳,嫣红唇瓣,高鼻深目的深邃五官,整个人看起来竟然有一点点妖异的感觉。 心口一窒的瞬间,老板的脸在我眼前放到最大,后腰被人掌握住,随即被拉进一个怀抱。 老板的气息从头顶笼罩下来,嘴唇被一条滑溜溜的东西舔舐着,我迷迷糊糊的抬起手臂搂住老板脖颈,一边想难道这招 15、第五章 谁禽兽 就是传说中的“投石问路”,一边顺从的张开唇。 唇舌交缠间,我感觉老板搂着我腰的手臂越收越紧,好像要把我勒断的巨大力量,让我骤然间生出一种恐惧。 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而也就是这并不明显的一个轻颤,让老板瞬间松开我的唇,额头抵着我的,喘息略急:“冷?” 我的喘息更急,毕竟闭气功夫和吃嘴技巧都不比老板精深。我晃了晃脑袋,却挥散不去心头那阵惊惶,眉头也不禁跟着皱起。 头顶好像传来一声轻叹,搁在我腰后的手移到前面,修长手指一挑,有些滑手的衣带被拉开。 我一只手捂着胸口,气喘吁吁的看老板,脸上从前练习过的“娇羞”表情,却因为这会儿心情的紧绷而格外不成功。 简而言之,就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来。 我自己也感觉到此刻的表情好看不到哪儿去,可情势紧急,容不得我顾着颜面再腾出一只手去遮脸。所以我只能抬起另一只手,双手合十在胸前,缩着脖颈做鹌鹑状:“晏莲,要吃晌午饭了……” 有什么事,等天黑了熄灯了躺床上了再做比较好…… 老板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略挑了挑嘴角,原本微翘的眼角因为眼神的缘故更加勾人:“只要七叶想,随时随地皆可。” 小心肝再次不争气的噗通噗通蹦跶得欢实,我合十的双手转而一齐捂住心口乱跳一通那处。 老板这个样子,太妖孽了…… 肩膀被老板扶着,晃晃悠悠在原地抓了几圈。等我回过神来,全身上下只剩下肚兜和亵裤了。 我傻愣愣保持着双手虚置在胸前的姿势,嘴巴缓缓?br /> 第5部分阅读 缓张大,嘀咕了声:“禽兽……” 老板眉尖一跳,撩起眼皮儿睨了我一眼,手指在我颈后灵活挑动:“嗯?” 我知道以他的耳力一定将刚才那句话听得一清二楚,更明白他此时这句哼声是赤果果的威胁我敢再说一遍试试。 不用他威胁,我也不敢。 所以我只能委屈的扁了扁嘴,更加小声的更正:“是我……” 即便老板把我压倒欺压一百遍啊一百遍,也一定是我狐媚惑主,虽然以我的外貌条件根本当不起这四个字的表彰。即便老板不顾时间地点对我做出这样那样的兽行,也一定是我更为禽兽的先行勾引了老板,尽管以我的心计手腕根本达不成所谓的“众望所归”。 老板好像轻笑了一声,脱下我最后两件衣裳,又飞快解下自己身上外袍,抱起我越过通往屋后温泉那两扇窗子。 很快,我就被老板抱着浸泡到水里。 除去绑头发的发带,我身上一根丝线都没有,反观 15、第五章 谁禽兽 老板虽然裸着上身,下面去还穿着晚上睡觉的那条长裤。 我不明白老板为什么要大白天还临近晌午的时候领着我来泡温泉,不过反正都已经进到池子里来了,不玩白不玩。 我借由着水的浮力,一蹬脚就挣开老板的怀抱,倒退着往岩石方向游过去。还因为顺利逃脱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板好像吃了一惊,手一伸堪堪抓住我的脚踝,紧随着我游了过来,手一揽又将我带入怀里。 我觉得他刚才吃惊的表情很可爱,眼睛瞬间睁大,向来冷酷的脸出现一丝裂痕。由此,大概可以想象出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不禁笑得更大声,渐渐笑得肚子都疼了,也止不住。 老板拍了拍我的背,语气好像很有些无奈,还有点尴尬:“七叶别调皮。” 我玩的正在兴头,按捺不住逗弄他的小心思,抬起湿淋淋的手摸了把他的脸颊,趁他一愣神的功夫又逃了开去。 如此反复闹了几次,老板好像也抓到窍门,只要我朝他做出什么奇怪的表情或者又摸他哪里,就提高警惕将我抓的牢牢的。 本来就是个大晴天,这温泉温度也高,再加上我之前闹腾得厉害,没多久就觉得额头冒汗,身体由内向外觉得燥热。伴随还有五脏六腑隐约传来的怪异感觉。 丝丝缕缕缠绕般的疼痛,好像用极细小的针尖来回滑动拨弄,开始我还吸着气忍耐,到后来那种疼痛越来越厉害。手一挥,就打在老板肩膀,同时“啊”的大叫了一声。 接下来的事情,我就没什么印象了。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已经穿戴整齐靠在老板怀里,被他抱着坐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面前的桌子很大,每人面前都摆着一只锅子,水小声沸腾着,香喷喷的味道蔓延周遭。 老板下手处坐着徐梓溪,也就是白眼徐啦。他见我醒过来,眉头紧皱着,脸上的表情大致可以概括为紧张:“七七,觉得哪难受吗?” 我揉揉眼睛,又摇摇头,抓着老板胳膊想从他身上下去。 此时桌边坐的人还不多,也没什么人往我们这边看,毕竟是大家围桌同坐一起用晌午饭,我这个样子怎么也说不过去。 另一边空着一张椅子,接过去坐的是金子姐,显然是留给我的。 老板没站起身,手臂却一直支撑着我全部重量,等我在椅子上坐好,就指了指面前一只汤碗,淡声道:“全部喝光。” 我看了眼碗里的汤汁,半透明的枣红色,味道香甜甜的,隐约带了些药味。 前些日子经常喝赫连大爷煮的茶,因此对他的手艺并不陌生,知道味道肯定不会差到哪去。用手指试了试碗沿的温度,捧起来一饮而尽。 15、第五章 谁禽兽 喝完热茶,我觉得肚子里热乎乎的,那股热气渐渐蔓延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十分舒坦。 溢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我看到旁边还摆了一只碟子,切成菱形的豆黄|色小块,晶莹剔透的样子,我惊喜的睁圆了眼:“豌豆黄!” 手伸到半空,停了停,我赶紧转过脸看向老板,挨着他的胳膊蹭了蹭,笑嘻嘻的看他:“谢谢晏莲!” 这一路上尝过不少美食小吃,始终还是豌豆黄最对我的胃口。 我自觉是个恋旧的人,无论以后吃到再美味的东西,始终还是会对第一次觉得可口的食物恋恋不忘。 美好的口感不仅满足了口腹之欲,更承载了对过往美好的记忆。虽然对于过去许多事我都没什么印象了,但对特定事物的感觉还在。 比如豌豆黄,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还知道自己最喜欢它。 正眯眼满足嚼着豌豆黄,就听对桌有人出声唤老板在外常用的名号。 其实晏莲只是他的名,老板复姓拓跋,是现任大西夏国君主的同胞哥哥。他有一位叔叔,听说几十年前在中原一带很有些名声,中原人都叫他李临恪。 李只是当年太宗皇帝的赐姓,用以表示对西夏王的封赏和亲近,说白了就是一种怀柔政策。西夏人对此并不怎么理会,即便是皇族,彼此间称呼的时候也用原本的名姓。李姓只是对外的一种敷衍罢了。 我一边想着心思,一边抬眼朝说话那人看去,顿时一口豌豆黄噎在喉咙,不上不下,险些呛死。 是昨晚那只禽兽! 作者有话要说: 去看榜上其他人的文,底下都好多留言, 难道我写的就这么不好看,引不起大家留言的冲动? 冲月榜期间,还请大家给力些,你好我好文更好。 16 16、第六章 理还乱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头,头发花白,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看穿着和样貌应该是小禽兽的爹。我正来回端详着俩人,就见老头儿伸手一拍那男的肩膀,跟老板介绍:“犬儿叶霄。” 接着又压低嗓音跟人交待:“还不赶紧跟晏公子问安!” 我一听这名儿就乐了。 本来人就长得一副白白净净的斯文小生样儿,虽然昨晚上那时在水池子里是狂肆邪魅了些,不过据说早两年非常流行这个调调。没准这哥们儿也是为时下流行趋势所误,以为现在的女孩儿家都好这口。 不过这名字取得就跟本人长相很符合了,夜宵。看来他家老爹还真挺注重饮食健康的。 夜宵抿嘴一笑,显得挺腼腆,一边脸颊还露出一个特别招人的小酒窝。拱起双手朝老板长长一揖,我这边都能看到他后脑勺了:“晏公子,晚生夜宵,幸会。” 话说得中规中矩,人也装得人模狗样,朝老板行完礼,又微转过脸,朝着我的方向行了一个比之前那个质量一点不差的大礼:“晏夫人。” 我吓得差点没蹦起来,忙摆摆手:“我,我不……” 之前在私底下,被那个管家误会成老板的妻子也就算了,毕竟当时也没别人在,而且那时老板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我也不敢多说话。可眼下是当着绿纱坊大家伙以及山庄所有人的面,这一声夫人叫出口,在他们可能没什么,在我和老板这边可就拎不清了! 老板的老婆,那未来可是王妃啊! 我这半吊子的侍妾兼手下平日里都没能好好尽责,这会儿一顶“晏夫人”的大高帽扣下来,真是要我的命啊! 世界上最含沙射影杀人不见血的阴损招数是什么,曾经或许我不能给出标准答案。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瞬间顿悟了,绝对是——捧杀! 我这边呲牙咧嘴叫苦不迭,一旁老板凉飕飕的小眼神已经扫视过来。靠我这边的眉毛还微微挑起,我顿时感觉一阵天寒地冻。 脖子一缩,含含混混挤出到嘴边的后半句话又咽回喉咙,而且因为这口气抽得太过绵长,再加上之前被那只小禽兽吓唬得噎着那口豌豆黄还没怎么过劲儿,我再次不争气的呛咳出声。 老板伸过手臂环过我的后背,手在我的胳膊上收紧,另只手拿过他面前的茶盏递到我嘴边。 等我硬着头皮喝了一大口,勉强止住咳嗽,才朝那有些冷场的父子二人点了点头,道了声“幸会”。 那姓叶的老爷子一看就是个老人精,忙哈哈笑了两声,拉着自家儿子坐下,捋了捋胡子看我们俩。那笑眯眯一脸欣慰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板和我才是他的儿子儿媳。 我强忍着翻 16、第六章 理还乱 白眼的冲动,同时心底浮上一丝丝怪异的感觉。 琢磨半天,一边就着老板手里的茶盏又喝了两口茶汤,我突然反应过来。蓦地抬起眼,看向那个自始至终腼腆得跟小白兔有一拼的叶霄。 这人前后反差也太大了! 且不说昨晚上趴在那戴着缠臂金的女人身上,行动多么癫狂放浪,光是最后发现我时候的小眼神,要是换了其他胆子小点的人,就足够喝一壶的。 那种眼神,没有足够自信和野心的人,根本做不出。 就好比你让一个腹黑扮小白容易,可你让一个弱鸡装彪悍,那除了贻笑大方,就是死路一条。 我警觉的眯起眼睛,所以这个人现在这副斯文又羞涩的样子,是装的咯? 什么目的什么用心什么打算什么来历,想对我和老板做什么?! 腿上渐渐攥紧的双手突然被收入一个温暖的手掌。我低下头,就见老板一双手将我两只手包握在中央,就着之前一只手臂环过我身体的姿势,我整个人几乎完全倚入他怀里。 傻乎乎抬起眼,就见老板正定定看着我,那双湛蓝眼瞳,仿佛神秘的水晶般能窥视人心。 我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整个人都紧绷到极点,换个最近比较时髦的说法,就是要炸毛了。 正在跟老板进行着深入彻底深不可测的眼神交流,突然对桌那倒霉老头儿又说话了。 “霄儿,你和雅歆刚成亲,也和晏公子学着些。咱们叶家,可不是会苛待儿媳的那种人家。” 雅歆?戏最佳女主角?八圈缠臂金的主人? 我顺着叶老爷子说话时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穿浅粉色裙子的女人刚和叶家老小行过礼,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施施然落座。 我歪着脑袋看那个女人的面容,难道是昨夜是倒着的缘故,这人怎么看怎么……不大像啊。 再看女人右手边站着那小丫鬟,分明是之前跟在花轿外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位嘛。 我一时转不过弯,脑子里的回路拧得比手边那盘子炸麻花还纠结。太阳|岤突突的跳,我不得不用拇指摁了摁,才好过不少。 老板这时已经松开怀抱,但离我还挺近的。头一偏,嘴唇就贴上我的耳朵,低声问我话的时候,嘴里吹拂出的热气弄得我痒痒的。 “头疼?” 我摇摇头,挪开一些空当,也凑近他耳边跟他说悄悄话:“老板,你昨晚有没有看清那两个人的长相啊?” 老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轻声说了句“回去再说”,就没再搭理我。 我又看向那主仆二人,以及那位衣冠禽兽的双面人,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恨不得扑过去拽着人领子问个清楚。 没 16、第六章 理还乱 办法,遇上蹊跷的事儿,我总是兴趣浓厚。 八卦是人的天性啊,尤其是女人的天性。 从小我就被教导,做人不好取长补短,而是要扬长避短,将优势发挥到最大,将劣势掩藏得连自己都找不着。 那做人才叫真的成功! 而眼下,我就是要将我的好奇心和挖掘八卦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午饭是温泉火锅。特制的锅底和独特的水质,使得涮出来的牛羊肉特别鲜嫩,蔬菜的味道也格外鲜美。再加上眼前还有一位金球奖最佳男演员和一个极有可能被蒙在鼓里的可怜女人,我就着新鲜空气和更加新鲜的八卦,吃得特别带劲儿。 饭桌上,叶霄和那个叫雅歆的女人几乎没有过什么互动。其间叶霄主动夹过两次菜,一次是一颗糖醋蒜,另一次是一块切成小块的白菜。 雅歆看上去是个性情温和的女人,眉毛弯弯鼻尖微翘,一双眼很干净,轻轻抿着的嘴唇唇形很漂亮。整体看上去,确实和金子姐说的家世背景很符合,一副知书达理的温顺模样。 每回夫君给她夹菜,都轻声道谢,而且无论是否和眼下的吃食搭配,都会在第一时间吃光,非常给夫君捧场。 只是两人之间几乎没什么眼神交流,彼此间给外人的感觉也很疏离。甚至还不比我和老板这非法同居的亲昵。 饭前水喝得太多,饭吃了一半,我突然想跑厕所。 跟老板小声请了假,又有小丫鬟帮着领路,我站起身就往外跑。 出门的时候急,我也没多在意。回来路上才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男人。身穿一身黑色劲装,宽肩窄臀腿子长,身材格外有看头。 头顶日头大,往屋子方向走又是有些背光的,我不得不眯起眼打量,临走进的时候很自然的一瞥正脸—— 哦……原来这个哥哥也是认识的…… 不就是那个骑黑马穿黑衣一脸冷峻十分不好惹的大哥嘛! 就因为他和他的马,我还被金子姐掐得大腿内侧青了一块,外加少吃一碗红豆冰,还担惊受怕一整晚加一个早上,战战兢兢看老板脸色好久。 我这个人啥都不记,就记仇。 所以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我狠狠白了他一眼。看着那个冷冰冰又高傲的样子就讨厌,好像谁都欠他似的。真白亏了那副好身材。 没办法,这样的人只能远观,想要亵玩,还是得我们老板那样嘛!心里闪过这个胆大包天的念头,我骤然一哆嗦,下意识摸了把后脖颈,我是嫌活得太长还是怎么的,居然敢这样肖想老板…… 一定是天太热日头太大我刚才又吃得太多,导致头部缺氧大脑短路思维混乱。心里面对着老板塑像又叩又拜,道 16、第六章 理还乱 歉一百遍啊一百遍! 可是走过男人身边抛白眼的时候,我发现他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俩大活人打他身边经过。因为他的目光……我一边在心里跟老板检讨错误,一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咕咚一声,我又干噎一口口水,他居然看得是那个雅歆! 而且那个深沉凝视的小眼神,那个微微抿紧嘴唇的黯然小表情,分明就是在—暗—恋—人—家—嘛! 而就在我迈过门槛的同时,雅歆也正好往这边看过来,明显愣了一下,虽然很快就垂下眼。可脸上迅速掩去的那个表情,好像有些心疼诶…… 叶霄在新婚之夜和不知名的女人在温泉池里偷情,雅歆和护送自己一路过来的冷酷帅哥不清不楚,我一路走回老板身边坐下,装模作样的摸着下巴踅摸。 这个什么名满天下的温泉山庄,会不会太乱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过几天出差,趁这几天多存些稿。结果刚才正写的顺,本本很不给力的shi掉了 为了大家的福利,还是赶紧帮忙祈祷我的本本多活两年吧。 不然……旧坑新文以及好几只尚在孕育的宝宝,都要一起阵亡了…… 17 17、第七章 缠臂金 我正摆着侦探小说里精英干探最常用的沉思姿势耍帅,就听对面叶家老头儿又发话了:“晏公子,夫人,尝尝这款汤品,味道很不错的。” 叶家老头儿吩咐着,手底下婢子已经将盛好汤的汤碗逐一送到客人手边。我看着眼前熬成奶白色的羹汤,鼻子早就闻到那股香味儿了,因此碗刚摆稳就抓起勺子要尝。 谁知汤刚送到嘴边,就被老板拦了下来。 我眼巴巴看着老板把我那碗汤搁到他和白眼徐之间,取而代之给我挑了颗又红又大的草莓送到碗里。 为什么啊…… 我瘪着嘴低下头,耳朵听着一桌子汤匙和碗沿轻轻磕碰的声响,还有格外文雅的吞咽汤水声,咕咚咕咚直咽口水。百无聊赖的拈起那颗草莓吧嗒吧嗒嚼着。 蔫头耷拉脑趴在桌子上,突然眼角一道金灿灿的光芒闪过。我顺着那道有点刺目的光芒看去,就见那个雅歆正从婢子手里帮她夫婿接过汤碗,手腕行动间,一圈圈的缠臂金缠绕过白皙细瘦的手臂,贼拉闪亮! 我眯着眼数圈圈,一圈二圈三圈…… 诶?! 我睁圆眼睛,趁雅歆取汤匙露出手腕的功夫又数了一遍,乖乖,真的是五圈! 也就是说,昨晚上那个女人真的不是她! 仔细回想着昨晚看到的种种细节,我记得那个女人最后抬起胳膊搂上叶霄的时候,那条雪白的膀子上分明带着一只缠绕八圈的缠臂金,而且是从手肘位置开始的。 我当时以为这玩意比较松,所以抬胳膊时会往上出溜,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两个人两款首饰! 昨天早上看到坐花轿的那个新娘子,也就是雅歆,胳膊上的缠臂金是从手腕处开始的,而且大小也合适,就像她现在这样动来动去,手环也紧紧贴着胳膊,根本不会往手肘位置滑动。 而昨晚那个女人的缠臂金,不仅圈数比雅歆的多,而且戴着也松脱脱的,一抬胳膊,就会滑到手肘位置。而且现在想来,那个女人的身材要比雅歆丰腴许多,膀子肉乎乎的,才不像雅歆这样细胳膊小手腕。 这下子,可以完全确定叶霄昨晚上是在偷情了! 可还是很奇怪啊。 哪有新郎官洞房当晚不和新娘子亲热,反而跑到外面水池子里和别的女人亲来亲去滚来滚去的。而且就算他脑子有病,那新娘子也不能干啊!即便雅歆再知书达理,新婚当夜自己丈夫连床都不沾,都不会奇怪不会着急找人的吗? 我抱着脑袋想的格外专注,连吃过午饭走在路上都一心琢磨这事儿。因为不太擅长一心二用,走路时总被老板拽来搂去的,避免和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各种良机。 叶霄被他父亲吩咐,说 17、第七章 缠臂金 要陪我们去什么温泉花园转转。可能来之前老爹特别交待过吧,一路上都在找各种话题跟老板套近乎。 偏偏他每次找的话题都不怎么有趣,而且是那种不怎么能聊得起来的,让人想帮忙都不知道该从何接起。老板向来在人前惜字如金,叶霄又总是问些傻问题,好在还有白眼徐和金子姐陪着,才一次次化解了冷场和尴尬。 我捶了捶脑袋,颇有点恼火的瞪着那个结结巴巴介绍自家园林特色的双面性格小白脸,什么人啊!这会儿跟几个陌生人说话都会脸红的,昨晚上露天席地做那么不要脸的事怎么不知道羞愧啊! 而且居然还是在娶老婆进门第一天,根本就是个渣! 小白脸好像觉察到我怒视的目光,微侧过脸往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眼神还是客气中带着点羞涩的,只是……几乎就在我眨眼的瞬间,他左边嘴角好像微微勾了一下。 我揉了揉眼,不太能确定刚才那个细微的表情到底是真的发生过,还是我一瞬间的错觉。可是就那转瞬即逝的一个小表情,才真的让人胆寒。 我皱起眉,再次看向他的眼睛,黑漆漆的瞳仁,礼貌中带着点闪躲的眼神,乖乖的很干净的浅谈笑容,还是之前那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模样。 叶霄好像被我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因此又换了个话题,这次倒说到我身上了。 “晏公子,和夫人感情很好。” 老板面无表情。 叶霄白目的继续问道:“晏公子和夫人也是长辈介绍认识的吗?” 老板没搭理他。 叶霄同志锲而不舍:“其实怎么认识的并不要紧,关键是两个人要合得来。像晏公子和夫人,看上去就很般配,感情也好,真是让人羡慕。” 老板没说话。 本来话说到这儿,一般人见对方不搭碴儿,肯定就知趣的换话题了。可叶霄偏偏就是特别没有眼力见儿的那种人,无视老板冷冰冰的表情继续发表自己对婚姻和感情的种种看法。 在叙述了一大长串个人感想之后,叶霄喘了一口气,微笑看着我,语重心长道:“晏公子如此宠爱体贴夫人,夫人要懂得惜福啊!” 老板冷冰冰扫了叶霄一眼。 叶霄一愣,笑容僵在嘴边:“呃……” 金子姐在一边打圆场:“啊!前面那边就是温泉花园了,老远就能看到雾蒙蒙的一片,而且还能闻到花香……” 白眼徐也跟着将话题引向别处:“本来今天早上起来是个大晴天,这会儿过了晌午,倒有些阴了。不过雨天赏花,再配上泉水淙淙,该也别是一番景致。” 提起自家这片花园,以及让叶家人向来引以为傲的温泉,叶霄很快忘记了之前 17、第七章 缠臂金 尴尬,兴致勃勃的为我们讲解这片花园的来历和特色。 我和老板走在最后,眼看那三人在前面越走越快,我扯了扯老板衣袖。 老板转过脸,端详我的脸色:“头疼好些了?”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拉着老板袖子想他走慢些。仔细观察过前后左右都没有人,我踮起脚凑近老板耳边,小小声的问:“老板,你觉不觉得那个叶霄很有问题?” 老板一只手臂搂着我的腰帮我保持平衡,听了我的问话,也没什么表情。 我赶紧把之前观察到的所有细节以及自己的推想一股脑儿的跟老板说了,说完之后,兴冲冲等着老板说点什么。可老板依旧那副千年冰山的死样子,还是什么话都不说。 我有点气,嘟着嘴看老板:“晏莲为什么不说话?” 老板面无表情看着我:“说什么?” 我被他问得一噎,半天才支吾出一句:“就……就……晏莲是怎么想的,那个叶霄他……”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亲住了嘴。 只是一个唇碰唇的单纯亲吻,可是老板却在我嘴唇上研磨了好一阵才松开。 那两片凉冰冰又软乎乎的果冻豌豆黄离我而去的时候,我还格外眷恋的舔了舔嘴唇。晕头晕脑的正琢磨着凑上前咬一大口,就听老板在我头顶用那种冷飕飕堪比寒冬腊月雪花飘的嗓音说道:“七叶不必放那么多心思在别人身上。” 我愣了半晌,结结巴巴辩解:“我……我没有……啊!” 我只是好奇加八卦。 老板沉默了会儿,才道:“你很关心那个护卫?” 我想了想,晃了晃脑袋:“他喜欢他家小姐。” 老板冷冰冰道:“你觉得他长得好看?” 我仔细思索半晌,摇了摇头:“其实他脸长得一般。” 我抬起眼看老板:“身材倒是挺好的。” 不知怎么的,我觉得老板现在的表情有点扭曲。 其实好像哪儿都没变,眉毛没抖,眼梢没吊,嘴唇也没抿紧,只是我就是觉得他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 我正仔细研究老板的面部表情,就听左手边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是个女人,而且不会武功。 透过树叶间隙,隐约看到一个女人从我们旁边那条小径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一头乌发挽做妇人髻,上簪一朵碧玉芙蓉花,中等身材,丰||乳|肥臀,款摆着腰肢走的风姿摇曳。一只手在半空抬着,不时轻拂过挡着前路的花枝。浅紫色的绸缎料子半挂在手肘,白生生的浑圆胳膊上,正带着一只缠绕八圈的缠臂金! 作者有话要说: 不收藏也不留言,枉我即将出差还给你们准备存稿。 下回我还是直接断更得了。 18 18、第八章 我不傻 我追着那个女人刚往前迈了一步,就被老板从后头拉住。转过脸仰起头看老板,就见他微微摇了摇头。 我虽然好奇的要命,还是听从老板的意思,没有轻举妄动。 眼见那片淡紫色消失在花树交杂的小径转弯处,我心里痒的如同有一百只小蚂蚁张牙舞爪在抗议,就小声唤了一声:“晏莲……” 老板好像低下了头,说话时喷吐出温热的气息会轻轻拂过我的耳垂和脖颈:“嗯。” 我被他环着双臂抱住,也不好转身,因此也看不到他此时是什么表情,更无从揣测老板现在心情怎样。他应我的那声听起来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起伏。可越是这样,越让我觉得心里没谱儿。 我咬着嘴唇犹豫了会儿,才小声试探的问:“晏莲,我们不过去找金子姐和大白吗?” “七叶想去?” 我心里愈发没底:“刚才大家是一起过来的,咱们半天没跟过去,他们会起……”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拽着转过身,抬起下巴看着他的眼:“七叶想知道昨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点点头:“想啊!” 要是不想,我也范不着这么折腾,连吃饭走路都在琢磨那两只圈数不同的缠臂金还有那个好像人格分裂的叶霄。 人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就好像一只不得不按时喂药的蛊。每得到一点线索,就觉得好像舔舐到蜜糖一样满足快意,可随着了解的越多,越接近真相,越觉得心痒难耐。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勒令停止,那真跟毒瘾上来那个劲儿差不多! 老板的手指摩挲着我下巴颏那里的嫩肉,手指上的薄茧让我微微觉得刺痛,还有点痒。搁在我腰侧的手也开始不轻不重的揉着。我强忍着从腰脊窜起的那阵凉意,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可嘴角却忍不住悄悄抖动。 好……好痒…… 老板的眼睛一直凝视着我,摩挲着我下巴的手指动作越来越慢,力道却比之前大了不少,这感觉真是…… 慢刀子拉肉,生不能死不得啊! 我忍不住重重抖了两下,接着就膝盖弯一软,靠在老板胸膛立不住脚。下巴那里刺痒的不行,只能在老板绣着云纹的衣襟来回磨蹭两下:“晏莲……” 老板好像轻轻笑了一声,终于松开钳制着我下巴的手指,转而在我脸颊刮了刮:“七叶怎么了?” 我两只爪子紧紧扒着老板肩膀的衣裳,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好像都不是自己的。怎么听起来娇娇的,还有点懒:“我……没力气……”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白眼徐的声音:“七七……老板,七七她……” 我正感觉自己身体控制不住的往下出溜,突然眼 18、第八章 我不傻 前一花,身体好像在瞬间腾空而起。 勉强张开酸涩不已的眼睛,就见白眼徐站在我面前,一脸焦急的看着我。而我的角度,嗯……好像是被老板抱起来了。 老板好像跟大白交待了句什么,然后白眼徐回话的语气有点冷,接着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我感觉耳朵好像蒙上一层什么东西,怎么努力都听不清。只模糊感觉到两个人好像在吵嘴。 等到我再次醒过来,天都黑了。 满天都是一眨一眨的星子,而我被老板抱着,泡在一处温泉池里。颈后和腰侧几处|岤道都感觉热乎乎的,心脏则微微有点刺痛,整个人好像散了架一样靠在老板身上。微微扭动一下脖子,又动了动胳膊腿儿,渐渐地才感觉自己重新回到这副躯壳里。 池子四周种着不知名的白色花朵,形状很优美,味道也是淡淡的芬芳,不像昨夜的丁香花香那样熏人。老板的手依旧在我身上几处|岤道轻轻按揉着,好像是感觉到我醒来了,就在我耳边轻声说:“七叶饿了吧,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我靠在老板一侧肩膀上,轻轻点了点头。 莫名其妙晕过去这种情况,在老板回到绿纱坊然后带着我出行这一路上,好像并不算太少。 扳着手指头数一数,没有十回,七**次总是有的。 而且这还不算我一日昏睡超过六个时辰的那些日子。有时是吃过晌午饭,有时是天刚黑没多久,但每一次,无一例外都是在喝完赫连大爷煮的茶或者汤水之后。 大家都说,我因为舍命救老板而身中奇毒,可从来没人告诉过我,我中的到底是什么毒。当时的情形具体是怎样,我如何代替老板受过,以及那种毒除了要人命,还会对人的身体有什么不良影响,从来没有人说过。 所有人都或明说或暗示的跟我表示,在中毒失忆以前,我不仅对老板怀着一颗随时可以为他去死的赤诚忠心,而且还对这个比我大六岁的男人情根深种心仪不已。 我明白他们的意思。把他们告诉过我的所有事情概括起来,就是我曾经很爱老板,为了救他宁可自己死掉,可我醒过来之后忘记了过去一切,而且看大家的表情,似乎智商还有所下降。 可即便我的智商降到9o以下,我还是明白过来一件事,他们并没有告诉我事情的全部。 比如,那种毒和我失忆到底有没有直接关联。比如,如果我从前深爱老板,那老板是不是也是喜欢我的呢?再比如,我的毒,真的已经解开了吗? 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进到那本小册子上勾出来的水质优良的大山,在那里露宿两到三天。巫大娘会做非常好吃的肉羹,而我也会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 18、第八章 我不傻 ,常常喝到赫连大爷煮的茶汤。 其实我知道,那种肉羹并不是老板说过的什么几种野味掺杂在一起烹制而成的,因为我对那种鲜美非常的味道并不陌生。我也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会对那种生物感到恶心甚至畏惧,随便扔给我几只,我会跟它们玩的很好。尽管它们中的一些,可能含有剧毒。 是的,就是蛇呀。 那次因为我一时调皮,在草丛里抓到一只小绿蛇,后来老板带着我找到它的巢|岤,取走了他家洞口的火红色果实。 我后来再也没见过那种果实。可从我接长不短会吃到小绿蛇的朋友们这种事实结果来看,很可能那些火红色的小果子也一并进了我的肚子。 为了什么? 大概是解毒吧。 包括带我来这处山庄。其实温泉水哪里没有,做什么非要来这里呢。而且老板身份尊贵不比常人,在中原一带太长露面,还是会有风险在的。他向来不怎么喜欢凑热闹,即便与人结交,也鲜少交谈,哪怕事为了酒肆的生意。这种社交工作,向来都是交给金子姐或者白眼徐去张罗的。 那么唯一的解释,大概还是为了帮我解毒吧。 老板的手不知何时滑到我的双腿之间,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伸了一根手指进去。 我下意识的抓紧他的手臂,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老板却用另外一只手抓住我两只手,不让我动。我感觉到那只手指缓缓摸索到一个位置,然后轻轻一摁。 我的身体瞬间好像过电一样,控制不住的痉挛。但这种痉挛并不是舒服的,反而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疼痛。 我紧咬着牙才没有叫出声。 老板的嘴唇轻轻碰触我的,低声安抚我:“七叶不怕,很快就好了。” 说着,在我因为这句温柔抚慰失神的空当,手指又抵在我腿心那处,连连按了几下。 我只感觉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这次的晕厥没有持续太久。恢复意识的时候,我正坐在老板怀里,任由他握着我的胳膊帮我穿衣。 很快穿戴整齐,套上袜子和鞋。老板又拿过梳子,帮我解开一直盘在头顶的发,动作轻柔的梳着。 “七叶可觉得哪里不舒服么?” 我晃了晃脑袋,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干哑:“没有。” 老板从旁取过一杯水,喂到我嘴边:“少喝一点。” 杯里的水是透明色的,味道也没什么特殊,应该就是普通的水了。我喝了两口,觉得全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又靠回老板怀里,蹭了蹭,就想这样躺着睡了。 老板在我额角轻轻吻了一下,嗓音有些低哑:“我们先起来吃些东西,待会儿再睡。” 18、第八章 我不傻 我睁开眼看看老板,就见他的眼瞳再次变成那种波谲云诡的深蓝颜色。明明其他地方都没有改变,可就是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不由得想起那个叶霄。他到底是真的人格分裂,还是只是装出那副小白兔模样,昨晚在温泉里那个样子,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老板抱着走到一处矮桌,端起一碗汤水,自己先尝了一口,才交到我手里:“先喝点汤。” 我点点头,四下打量这处房间。 整个房间的风格和我们之前住的那间有所不同。之前那里虽然华贵舒适,但明显是给外人准备的客房。而这处房子则充满了温馨感,靠近窗子的木质台子上还摆了一只花瓶,里面摆放着沁着水滴的淡粉色花朵。 喝完汤,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我突然觉得特别饿。 一边大口吃着老板夹到我碗里的菜,一边张望着窗外的景色。屋外弥漫着如烟似雾的奶白色水汽,依稀可以望见四周绿树亭亭,花蕊灼灼,再看向远处的明灿星空,我们待的地方,美好的仿佛仙境。 老板就是在这时,突然说了一句:“这里,是昨夜你见到那个女人布置的。”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从上上本就开始追的筒子们,还每章都留言的几位, 我没说你们啊,我知道乃们最好了,蹭蹭~ 咳咳,剩下那些,上一章才冒泡的,还有更多一句不说的,对,说的就是你, 赶紧留言啊!没看雪少都生气了么,咋就不知道好生哄哄捏! 19 19、第九章 各行乐 我嘴里正嚼着一块酸甜可口的糖醋排骨,一听这话顿时瞪圆了眼珠子:“唔?唔唔……” 我赶紧拿起汤碗,就着汤水把嘴里的饭菜都咽下去。喘着粗气张大嘴巴看老板:“老板你刚说啥?” 老板耐心的重复一遍刚才的话:“这间屋子,是昨晚你见到的那个女人布置的。” 我这回可是切实听清楚了,义愤填膺当即一拍桌子。一边甩着被桌子震痛的爪子,一边抽着气痛斥:“老板,你居然帮那个小三儿!” 虽然我智商可能真的有所下降,但绝对不会影响到我无比端正的三观!叶霄已有妻室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那个八圈金已经嫁做人妇也是我亲眼所见,俩有家有室的人搞在一起,无论这里面有什么原因苦衷,都是不道德不善良不对不好的! 老板面不改色格外镇定听完我一番慷慨激昂的讲演,更加镇定问了一个问题:“何谓小三?” 我一愣,支吾半晌,才道:“就是……” “就是……夫君是一,妻子是一,夫妻两人本是一双。”我一边说,一边拿过自己吃饭用的筷子跟老板比划,接着又把老板手边的筷子拿过来一根,横着摆在一双筷子上,“那个八圈金非要横插一杠子进来,不就是第三者咯!” 老板沉默片刻,淡声道:“那若是这两人相识在先呢?”老板指了指靠右的一根筷子和那根横在上头的筷子。 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如果男未婚女未嫁也就罢了。可女子已有良配,男人也娶了妻,就不该再纠缠在一起。” 老板微挑起一边眉毛:“即便两人是真心相爱?” 我坚定点头:“即便两人是真心相爱。” 老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微翘起嘴角:“你该知道,我不是汉人。” 我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只能愣愣看他。 老板又接着道:“西夏人的规矩,兄长既死,生前所有,金钱地位,妻妾儿女,都由继承他位子的胞弟接管。” 我张了张嘴巴,没能说出话。可他说的这些,我确实都知道的。 老板一脸平静,缓声道:“对 第6部分阅读 很多人来说,婚姻大事等同于身家性命,儿女之情不过可有可无的点缀。姻缘对女人可能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对男人来说,不过是得到一些东西的手段。” 我哑口无言。 因为我知道,晏莲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错。 在任何时代,女人总对爱情和婚姻抱有种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而对于男人来说,婚姻的意义总逃不过助益事业和传宗接代这两种。少数男人或许会对前者不那么看重,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会认真对待婚姻和感情。 如果一个男人有权有势 19、第九章 各行乐 ,他可以买到年轻漂亮的肉体,可以得到自己满意的子嗣,随便用些小手段,轻而易举便可使得纯白如纸的女子对他倾心所爱,一世不改。 而另一部分男人,即便他是一朝天子或者公卿大臣,权倾天下金银满屋,在婚姻方面,还是会从政治角度考量自己包括下一代的婚姻。年轻漂亮的攥在手心玩弄,贤良淑德的摆在厅堂观赏,家世背景相当的,则可以成为加重自己事业有成的砝码。 女人总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而男人却觉得茶壶配茶杯的理论才是天道正常。 老板将他手边那根孤零零的筷子也放到我面前,和那根横亘其上的摆放在一起。 “婚姻是婚姻,感情是感情。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也只能这般过活。” 我睁大眼睛看着第四根竹筷,缓缓抬起头看向老板。他的意思是…… 老板捏了捏我的脸颊,轻笑道:“叶霄喜欢的是他孀居多年的嫂嫂,姜家小姐心仪她那个一路同行的小侍卫。夫不夫妻不妻,白日相安无事,夜晚各行其乐,不是很好么!” 我彻底懵了。 半晌转过弯来,哑然点了点头。 要是这样,还真没什么可说的。 婚姻原是无奈,情爱出自本心。两对有情人,能够如此妥协,最终各得其所,在世俗的眼光未免滛|乱荒唐,但站在他们的角度,却已是分外难得了。 金子姐之前也说过,姜叶两家虽是世交,但这段姻缘之所以势在必行,是因为叶家需要姜家在朝堂帮忙美言,而姜家亦亟待叶家给予一定银钱帮忙度过难关。 尽管叶霄和姜雅歆各有所爱,这段联姻却半点耽搁不得。 话本小说里什么连夜私奔,跳崖殉情,可能只是出自执笔人自己的一腔热情,又或者是明知不可为的感情释放。真放在自己身上,有养育自己多年的父母,有相亲相伴的亲朋好友,更有世俗的眼光和伦理的束缚,怕是一百个人里也不见能有一个有胆量做出反抗举动来。而如他们这般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婚姻爱情两厢求全,在我看来,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 我正琢磨到深处,就感觉唇上一暖,抬起眼,老板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 老板的嘴唇沁着淡淡酒香,我不禁凑上前,张开唇,轻轻含住品吻。亲了一会儿,刚想探出舌舔舔,就感觉到那双唇轻轻蠕动,老板的嗓音不愠不火:“事情都知道清楚了,好好吃饭。” 我一呆,眼看着老板坐回自己的位置,从旁取了双干净筷子,斟酒夹菜,怡然自得,半分不为之前谈话所惑。 我瘪了瘪嘴,老板好冷血…… 事情是知道了,理智上也分析清楚了,可感情上,还是会 19、第九章 各行乐 觉得难以接受嘛! 现实再怎么无奈,内核再如何美好,这种生活模式,始终不是一般人能受了的。 至少要换了我,我,我嘴巴扁成鸭子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老板在旁不咸不淡的道:“他们是他们,七叶是七叶。” 我端着饭碗转脸,老板啜了口酒,侧目看我,眼梢微吊:“不可能发生的事,想来何用?” 我还是想不通透:“可是……那个叶霄,他为何白日和晚上会差那么多?” 老板目色微凉,睨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我发觉老板脸色不善,本来满腹牢马蚤,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又吃了两碗饭,终于觉得饱了。我端起老板给我倒的热茶,喝了大半碗。往他身边蹭了蹭,又蹭了蹭,最终成功挨上老板。 脑袋在老板胳膊磨蹭几下,轻声跟老板道谢:“谢谢晏莲……” 老板拿酒盏的手微微一顿,语调还是冷冰冰的:“因何而谢?” 我一只爪子扒着老板胳膊肘,另一只偷偷从后面包抄,绕过千山跋涉万水,最后悄悄放在老板那边的腰上,轻轻将人环住。 “告诉我叶家的事。” 跳出来想想,不管事实真相到底是怎样,始终都是别人的家事。我们不过是路过借宿,有好戏上演,无论杯具洗具,拿过来涮涮用用,权当个看客就好了。 而涉及闺房密事,到底是人家私隐。我不知道老板是怎么知道这内里详情,但他因为满足我一时好奇就倾囊相告……我脑袋低的更低,好奇心和八卦精神得到满足之后,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咧…… “你要说的,就这些?” 觉察到老板的身躯依旧挺得很直,完全没有回抱我的举动,再听老板这句话问的,分明是有什么深层次内容我没领会到啊! 眼珠先向左转八圈,又向右转了八圈,我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能彻底将脑袋埋在老板大腿,闷声道歉:“我……晏莲……” 下巴颏枕的肌肉突然有点僵硬,我伸出指头戳戳,又偷偷用眼角瞟老板的表情。 衣领子一紧,整个人直接被老板提搂起来,老板的语气也有点不好:“你……” 我吓得赶紧低头,对啊对手指:“我……” 老板的语气听起来颇有点像花小弟磨刀霍霍:“你要想提前侍寝,就再趴一次试试!” 我心头一跳,一脸震惊的看老板:“啊!” 老板被我吼的眼皮子一跳,依旧一脸镇定:“什么?” 我抓住老板胳膊晃啊晃,心情格外忐忑:“我说我这两天好像忘了什么事情,就是这个!” 老板眼皮子继续跳了两跳,慢吞吞的道:“所以?” 19、第九章 各行乐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上蹿下跳开始找东西。连脚底下鞋子都摸了个遍之后,我哭丧着脸往垫子上一坐,糟糕……衣裳都换过两次了,晚上的衣服还是老板帮着换的,那个东西肯定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个草绿色的影子在我面前晃啊晃,我一抬头,绿叶小荷包! 刚抓住个边,老板一抽系绳,荷包就收回老板掌中。 我撅着嘴看老板,也不敢大声跟他要:“……是我的。” 老板嘴角微弯:“先告诉我,里面都有什么?” 我低头认罪状,要是把实话说了,老板会不会没收…… “说了,就还给你。” 老板那种不冷不热的陈述腔调简直诱惑人妥协的恶魔! 反正我当时抵抗了没超过十秒,就全都招了。 抓了抓耳朵,我小声交代:“有一张萧记的银票存根。” 耳朵听到老板抽开小荷包系带的声响,那感觉……简直比我第一次被老板扒了衣服还紧张! 老板哼了一声。 我吓得一缩脖子。 “存这个做什么?” 我小声交代犯罪起因,力图说的可怜可悲,赚人热泪,给自己争点同情分:“我是想……万一将来绿纱坊倒了……” 酒盏被拂到地上。 我猛地闭上眼:“我是说,万一将来老板经济困难了……” 头顶的气息骤然凝重。 我干脆伏低了头,一口气交代完毕:“绿纱坊和老板都会千秋万代繁荣昌盛只是万一我哪天年老色衰不能服侍老板了那也得有个小金库傍身不是……” 话没说完,就听“刺啦”一声。 我颤抖着睁开眼,就见瞧见那张被老板车裂的票根可怜兮兮躺在地上。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 在眨过第三次又狠狠揉过眼睛之后,我清楚的看到,我心爱的五百零二两票根真的已经四分五裂气绝身亡。 我深吸一口气,两口气,三口气,“哇”一声哭了出来! 2o 2o、第十章 人情债 当天夜里。 我捧着四碎的票根,哭得直打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很快就殷湿了面前那块木质地板。可是除了最初嚎那嗓子,我根本不敢再哭出一声,更不敢跟老板叫板质问他为什么连我仅有的小金库都不放过。 估计是我一开始那嗓子太过惊天动地,没一会儿功夫,白眼徐和金子姐一前一后就赶过来了,后头还跟着这两天都没怎么见的赫连大爷。 白眼徐一进来就冲到我跟前,扒拉着我的手要看:“七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攥紧两只爪子不给他看。他从前就对我那么抠了,要让他知道我曾经一度有钱到这种程度,估计以后我再想要零花钱可就难上加难了! 金子姐也在一边问:“七叶,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惹老板生气,我不是教过你……” “出去!” 老板声音不高,可一句话说出来,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连我这本来哭得直打嗝的都不敢大声喘气。 白眼徐单膝跪在我面前,转过脸看老板:“你说会好好待她,结果,这就是你说的‘好’?” 我眨了眨眼里的泪水,想看清楚白眼徐现在的样子。听他说话的语气,简直换了一个人。要在平常,我无论如何想象不到他敢这样跟老板讲话。 老板面无表情,看都没看他一眼:“出去。” 白眼徐胳膊一抡,我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他搂进怀里:“要出去可以,她和我们一起。” 老板终于转过脸。 我从没见过老板露出那么恐怖的表情。一双蓝色眼瞳深沉的仿佛飓风来临前的海洋,本就凉薄的唇紧紧抿着,看着白眼徐的目光,好像他已经是个死人! 白眼徐根本不管我轻轻推他的动作,径自将我搂的更紧一些。 老板的目光缓缓从他的脸,挪到他搂着我的双臂,轻声道:“徐梓溪。” 半晌迫得人喘不过气的沉默之后,老板道:“我不与不会武的人动手。” 徐梓溪冷笑一声:“你是不敢打吧?” 老板眸光微凛,很快又恢复到那种没有任何表情的冷漠:“债 他想帮他站起来。身后传来金子姐急切的喊声,赫连大爷也走过来帮忙。 我吓得眼泪都顾不得流了,生怕他年纪轻轻的,因为五百零二两银子丢了性命。伸出手帮他顺了顺胸口,我小心翼翼的说:“徐梓溪你别骂老板了,其实都是我的错,我偷藏银子被老板发现了,你别……” 话没说完,我被白眼徐一把抱进怀里。他没有老板那么高,一低头下巴正好担在我肩窝。我感到他说话时喘出的气息那么微弱,好像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似的。 “傻丫头,你这个傻丫头……” 我果然是霉运体质,想什么事情都是坏的不灵好的灵。那个年头刚闪过脑海,白眼徐就晕了过去。 虽然他身材不比老板高大,可整个人这样压过来,我即便有所准备,也扛不过他全身重量,直接就往后倒去。 身体被人从腰部托住,白眼徐那边也有赫连大爷和金子姐帮忙扶着。我转过脸,就见老板扶着我腰后,看了白眼徐一眼,吩咐赫连大爷:“给他灌碗那种药酒下去,推迟两日再走。” 赫连大爷应了一声,弓下腰身,金子姐在一边帮着,背起白眼徐就往外走。 我几乎都吓傻了,下意识就想跟着他们一起走。却被老板一把拉住手腕:“去哪?” 我皱着眉看他:“他伤得很重……” 老板一双眼却紧锁住我:“死不了。” 我偏过头看向赫连大爷背着他走远的身影:“可是……” 他是因为我才被老板打成这样,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冷眼旁观。 老板扳过我的脸,不让我再往门外看:“有赫连顾着。” 我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用手指抵住唇:“我只使了两分力道,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我在他逼视的目光下,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修长温热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我沾着泪痕的眼角,老板的声音好像带了一丝叹息:“我从没见你哭过……” 我抬起眼睛看他。 和他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他说:我过去不知道,你原来这么爱笑。 今天,他凝视着我哭的模样,说他从没见我哭过。 我莫名觉得有点心凉。 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更不用说爱。那种几乎夺取我性命的毒药,不仅伤害我的身体,毁灭我的记忆,甚至可能还损坏了我的情感。 可即便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长到二十来岁的年纪,我总知道,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喜欢过一个女人,不会对她的一切情绪皆无所知。 他没看过我大笑的模样,没见过我哭泣的脸,甚至我经常说的一些口头禅,他总要重新询问是什么意思。即便他不 2o、第十章 人情债 止一次说,过去也听我说过的。 那么在我对他矢志不渝深深迷恋的三个年头里,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情感?是只有一点喜欢,还是根本就无动于衷。 他现在这样对我,到底是在几乎要失去我之后本能生出的占有,还是对我豁出性命去拯救他这个事实的内疚和补偿? 我反应是有点慢,对别人的心思总领悟不好,可我思考问题的方式和分析事情的能力还在。甚至可能现在智商低下的我,在情商上,还要比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高出许多。 老板低下头,轻吻我的眼皮儿。尽管他亲吻的动作很轻柔,我还是觉得眼球微微胀痛。看来刚才哭的实在狠了些,估计现在这样儿都能跟小白兔认亲了。 老板用唇轻轻摩挲过我的眼角,沾着泪水的脸颊,一直亲到我的嘴角。 “别哭了……” 我点点头,手指抠着那几块卷成团儿的碎纸片儿。一想起那五百零二两银子,我就心疼的喘不过来气…… 老板一根一根握住我的手指,低声道:“想要多少银子,我给你。” 我抿着嘴唇点点头。再多银子,都不是我那五百零二两。 老板从我手心里抠出那几个纸团扔到地上,摩挲着我双手,不轻不重的力道揉的很舒服:“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别再想着偷跑。” 我撅嘴,我没想着偷跑,我只是在给自己准备后路。 做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完全依靠别人。全心全意依赖一个人,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死的很惨。 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的,总而言之结局都会很惨。 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两样,一个是自己,一个是钱。可钱到底还是要抓在自己手里才可靠。所以说到底,唯一可以全心全意相信的,就是自己。 老板捏着我的下巴,亲了下我的嘴唇:“累了么?” 我乖顺的点点头,脑子里继续钻研金钱和信任的问题。 老板把小绿叶荷包重新塞回我手里:“想在这里休息,还是回去昨天卧房?” 我垂下眼:“都好。” 老板沉默片刻,微一弯腰,抱起我往后头走。 我望了眼身后一片狼藉,老板轻声说:“会有人来收拾。” 我闭上眼睛,双手握紧小荷包。 五百零二两银子没了,也就是说我三年零两个半月的所有积蓄清空为零。小荷包里还有一张五十两银子的银票,以及十几辆碎银,是上次白眼徐支给我买新衣服那一百两剩下的。 要是老板哪天不要我了,身上这些钱,满打满算够我活一年的。这样想着,我的心情愈加沉重起来。 还有那个白眼徐,干嘛平白无故冲出来替我强出头。连 2o、第十章 人情债 我都不敢跟老板那样说话的,他一个只懂点轻功的账房先生瞎折腾什么!还说我傻,我看他也没聪明到哪儿去。 这回好了,没有半点内力护体的血肉之躯挨了老板那一记掌风,还吐血晕了过去。自己身体要受苦遭罪不说,平白跟老板生了嫌隙。做人手下的,最忌讳顶头上司不再信任你。积累这种上下级之间的信任可能要用上几年甚至十几年,可破坏这点用辛苦甚至用性命拼来的信任,有时只要一句话。 最重要的是,他这种不顾头不顾脚的莽撞行为,还让我十分内疚。甚至比损失那五百零二两银子更让我郁闷。 毕竟,银子可以再赚再攒,人情债可不好还啊! 我越想越憋屈,最后一咬牙,得了!大不了以后老板真炒他鱿鱼,我捎带脚把他也拎上,没准有他这么个会算账的跟在我身边,这六十来两银子还能多撑一阵子。 老板将我放在床上,拿过投湿的手巾帮我擦脸擦手。过会儿把自己也打理好了,脱了衣裳搁在一边凳子上,走到床边帮我解衣裳系带。 我回过神,道了声“抱歉”,连忙接过手自己忙活。 老板的手停在半空,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 我脱了衣裳,换好他递过来的睡裙。解开绑头发的系绳,搁到枕边,顺着老板抱我的姿势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得太多了,还是晚上发生的事让我特别烦躁,反正躺在床上半天,我都了无睡意。 感觉到身后的怀抱十分平静,我悄悄转过身,看向老板的睡颜。 黑暗之中,本来就比常人明显的面部轮廓更加深邃,饱满的额头,微微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还有那道深刻成一道小小凹槽的人中。 我伸出手,轻触他唇上那处凹陷,听说,人中深而长的人,都会很长寿。 他的长相,在男人里应该算很俊俏了。眉毛浓黑修长,为人专断霸道;眼窝深邃眼角微翘,最会勾人心魂;鼻子高而挺,听说在那方面的需求会很强烈;嘴唇薄而优美,会很薄情。 他这样的人,能做个出色的王者,也会是个优秀的商人,简而言之,无论做什么,都会称霸一方,倨傲众人之上。只是这样的人,适合做上司,朋友,却很难会有知己。 对女人而言,更是个不可碰触的灾难。 过去的我到底有多痴傻,才会不顾一切爱上这样一个人。 想象着过去的自己对他的那份心情,我渐渐沉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昂~ 刚boss问我为虾米笑得那么开心,我说今天午餐丰盛肉多, 其实是因为之前偷偷上网看到袅大家爱滴留言和补分,咔咔~ 我数过了,一共有8个筒子给俺补分,还有1o来个每天都留言的, 剩下那些人捏?作为新中国的接班人,红旗下的好儿女, 大家也都是一起玩玻玻璃弹珠碰碰车蹦蹦床长大的,剩下的32o个人, 乃们怎么忍心拖组织大步向前迈进的后腿!怎么忍心!!嗯? 每日午后必问一题:今天您补了咩? 21 21、十一章 逢美人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时,老板没有像往常那样抱着我躺在床上或者坐在屋子里陪我。身边的被褥触手冰冷,看起来是离开好一阵了。 洗漱穿戴整齐,把小荷包挂在腰带系好,我急匆匆跑出房,外室果然收拾的一尘不染。昨晚上打碎的酒盏、泼洒的汤水,甚至墙上的细小龟裂,都不见踪迹,仿佛不过一场喧杂吵闹的梦境。 外面天光大亮,隐约能听到鸟儿唧唧喳喳的鸣叫。窗外的景色优美依旧,有那氤氲水雾衬着,绿树杂花,鸟鸣清脆,昨天晚上那种仿佛身处世外仙境的感觉依旧没有改变。 只是…… 没有老板陪在身边,从身后抱着我问我睡饱没有,细致温柔的帮我穿衣套鞋子,抱着我到桌边吃丰盛美味的早餐,观察我尝过一口之后总盯着哪样吃食不放,就立刻夹很多到我的碗里。可如果我同一样东西要的太多,他也会在第一时间把那样东西放到我够不到的地方…… 我低着头在门槛坐下,从腰间解下荷包,抠着上面绣的绿色莲叶。 老板一定是生我的气了。 昨晚上是在气头上,觉得老板没等我把话说清楚就撕了我的银行存折,毫不留情的捣毁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小金库,实在是不讲理到了极点。哭不敢大声哭,吵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吵,只能闷头掉眼泪发泄。 结果事情被我越搞越糟。不仅吵得大家伙都过来看热闹,还害得白眼徐赔了身子又失信。老板平常很信任他的,两人站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更多像身份平等的朋友。 尽管老板跟人说话时总是那副冷冰冰的死样子,对待不同人,态度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比如对待昨天那个叶霄,很明显老板一句话都懒得搭理他。对待徐梓溪,虽然两人是上下级关系,可按照专业人士的说法,老板还是很赏识加倚重他的。和他商量酒肆的事,也从来不摆老板架子。再比如只剩下我和老板两个人的时候,他也会浅浅的微笑,会吊起眼梢看我,还会用那种很温柔的嗓音跟我讲话。 我不知道别的男人对待侍妾是什么样,可依照我这些天来对老板的了解,他对我的这种态度,已经算是极其难能可贵了! 可是因为我一时闹脾气,不仅害了白眼徐损伤惨重,而且很可能惹得老板对我生了嫌弃,概括来说,就是很可能我俩得一块卷包袱皮儿走人…… 昨晚上没了银子那会儿觉得银子特别重要,特别亲切,简直比亲爹亲妈亲老板还亲,现在这会儿脑子清楚了,我幡然醒悟,金钱那就是万恶之源! 你说要不是因为那五百零二两银子,能折腾出这么多事儿吗? 钱这玩意是好,可钱多了还随身带着,那就是 21、十一章 逢美人 烧包啊! 为了钱,毁了前途事业,淡了关系感情,这种事在生活中还少吗?还少吗!我真傻,真的。我怎么就这么看不穿俗世红尘,抵抗不了万恶之源的诱惑呢,我怎么就不能淡泊金钱不能淡定旁观呢! 银子长翅膀往天堂飞那会儿,我就应该默默为它祈福下辈子托生成更大张的银票继续造福人间,我怎么就那么拧巴非要惹老板生气! 圣人曾经说过,不要为了打翻的牛奶哭泣。 我记得小时候看到这句话时我记得挺好答应得挺痛快,怎么一放到自己身上就不能免俗! 我扯着自己头发进行深刻入骨的自我检讨,直扯得头皮发麻手指酸痛。呲牙咧嘴松开两只爪子准备进屋找口水喝然后继续进行哲学性思考,就感觉眼前地面一暗—— 看影子的话,是个身材凹凸有致的美人。 我缓缓仰起脸,就见眼前站了一个面容很秀美,身材很魔鬼,气质略沧桑,笑容很亲切的居家型熟女。 为啥是居家型熟女,因为美人的手腕上挎了一只竹篮,篮子里盛了不少核桃大小的绿色果实。 我对美人的样貌感到几分熟悉,但当我看到美人的另一只手腕时,瞬间就释然了。 我就说么,山庄里这副样貌这种打扮还能轻车熟路找到这里的,也就是那位让双面小白兔心心念念的八圈金了! 虽然对这位姐姐惊世骇俗的经历实在有些接受不能,可她的身材,真的是,好—到—爆—啊—! 尤其是那对胸器,据我不太娴熟也没太多比较经验的目测,保守估计也得有d罩杯吧! 美人姐姐脸庞微红,笑容也有点尴尬:“你好……” “小夫人怎地……是不喜欢里面房间的布置吗?” 声音也细软娇甜,是跟外貌年龄不太相符的萝莉音,这个叶霄,要不要这么有艳福啊! 我揉了揉听得酥酥的心口,也难怪叶霄看不进眼别的女人,气质型熟女波霸加娃娃音,实在杀很大! 我晃晃悠悠扶着门框站起来,腿一软的当儿,美人姐姐还好心上前扶了我一把,目露忧色轻声道:“我听霄说,小夫人昨日便晕倒两次,怎地身子这般虚弱……” 我配合她的解说笑得更虚弱了些:“没事儿,纯粹是饿的。” 美人姐姐一愣,略踮起脚往屋里望去,随之跺了跺脚,急道:“那两个丫头,我明明吩咐她们不要忘了晚点送饭食过来……” 正说着,真跟商量好了似的,不远处急匆匆跑过来一对穿的青葱水绿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丫头,动作也齐刷刷的那叫一个默契,低头屈膝行礼:“夫人……” 美人闻声回头,倒也没多责备,只支唤两人动作快 21、十一章 逢美人 些,一边拉着我的手往屋里走:“小夫人,实在是对不住。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周到,害你挨饿了。” 掀开盅盖,又递了只汤匙过来,美人也随着我在旁边坐下,又跟那一对双生子摆摆手,示意她们先下去。 汤盅里盛的是鸡肉粥,里面放了些绿油油切成细丝的蔬菜,味道清香不油腻。我一口气喝下多半碗,又开始夹小笼包蘸醋和调味汁。 美人在旁边一句废话没有,只是非常及时的帮我递筷子碟子喝水的杯子蘸包子吃的各种佐料。 我一边风卷残云填补内在空虚,一边不得不感慨这女人是少见的会来事儿。 外貌好身材佳气质优声音甜,对人客气有礼不刻薄还特别有眼力见儿,我要是男的,十有**也不会放过这样的美人。 等我一阵大扫荡完毕,拍拍胸口打出一个饱嗝,美人又眼疾手快递过一块手帕,紧接着又起身帮我斟了一杯淡茶。 吃的好饱,也有了精神跟人聊天,我拿过一个空杯子,帮美人倒了一杯茶做回礼。又朝她笑笑:“不知道夫人怎么称呼?” 美人张了张唇,好像有点受宠若惊,从半空接过我递过的杯子捧在手间,笑着道:“小夫人若是不嫌,就称呼我一声碧珠便好。” 我点点头,朝她咧了咧嘴:“碧珠姐姐好。” 碧珠忙摇摇手,因为睁大了眼说话,原本沉静的面容显出几分娇憨:“这可不敢当!您是庄中来的贵客,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我也没勉强,叫人名字就是让对方舒坦的,总不能强拧着人家意思来吧。 交换过彼此的名字,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挠了挠后脑勺,把搁在腿上的绿叶荷包系好,一抬眼就看到摆在窗台边的那只竹篮子。 我指了指那个方向,问:“碧珠,那些果子是做什么用的?” 碧珠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起身拎起竹篮挎在手臂,笑得有点羞涩的看我:“小夫人……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采摘些酿酒用的青梅?” 本来我也没什么事好做,而且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坐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儿,还不如跟她出去转转,没准还能碰到老板。 我点点头,跟着她一块出了屋子。 走了一段路我才发现,我们昨晚住的这间屋舍就在那个什么温泉花园的尽头。 碧珠并不是个话多的人,而且跟她风韵十足的外表不太相符的是,好像还挺容易害羞的。说话也轻声细气的,还经常因为我注视打量的目光微微脸红。 又绕过一个凉亭,眼前的景观豁然开朗。是一片生长的葱葱郁郁的果树。许多树木已经结出了碧绿色的果实,和碧珠拿的篮子里的一模一样。 21、十一章 逢美人 我过去只吃过青梅加工制成的果脯,大多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色泽形状。因此乍一见本尊,根本没认出这些果子就是酿酒用的青梅。 碧珠从凉亭那里又给我找了只竹篮来,手把手教我怎么摘青梅。我本来就挺好动的,只是有老板在的时候,他总不许我乱跑乱摸,我也知道自己挺能闯祸的,所以大多时候都乖乖跟在他身边不闹腾。 这会儿跟碧珠一起学摘青梅,我很快就掌握了窍门,专捡熟透的青梅摘,很快就盛满小半篮子。 碧珠在一旁用手帕掩着口轻笑,说:“小夫人和晏公子果然绝配……” “啊?”我摘青梅的手一顿,这话是什么逻辑推导过来的? 碧珠动作轻柔拧下一颗果子,笑着道:“晏公子虽然看着冷冰冰的,可一谈到酿酒的事,就显得有兴致的多。昨日听说咱们山庄后头有一处好水源,这不一大清早就找霄跟着一起去看么!” “小夫人看着不像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可摘起酿酒用的果子,也熟络的很呐!” 碧珠说完这句话,又摘下两枚果子,刚好走到我身边,抬眼看我的时候,好像吓了一跳:“小夫人……是碧珠说错什么话了么?” 我咬着嘴唇摇摇头。 原来老板一大清早就跑出去尝泉水了,我还傻兮兮的在屋子里等他回来…… 好像自从来到这个温泉山庄,我就总在惹他生气。虽然很多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是哪家话说错了,可我知道他是在闹脾气。过去在路途上,私底下只有我俩时,老板的话还挺多的。有时还会说让我心跳很快的话,做那种让我忍不住吞口水的表情,可是到这里这几天,他几乎没怎么对我温柔的笑过…… 碧珠好像叹了口气,轻声道:“小夫人,其实我很羡慕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当七叶犯傻时,乃们要体谅,这孩子是大智若愚。 当七叶精明时,乃们得欣慰,偶尔还是能闪光滴。 当怎么看怎么嫌弃这孩子,那就用乃们对雪少的爱来包容吧!捂脸~ 22 22、十二章 情之道 我挠了挠头,觉得在这个话题上还是得客套一下:“叶公子对你也很好。” 碧珠垂下眼,笑容显出几分嘲弄:“是啊,他那样的身份还能如此待我,已经算很好了。” 我站的有点腰酸,干脆找了块晒得热乎乎的青石板坐下:“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他也喜欢你,你们两个彼此喜欢,虽然在一起的方式不够正大光明,起码是有情有义,对姜小姐也不亏待,算是……”我琢磨半天,终于从我那本就不怎么丰富的词汇库踅摸出个合适词儿:“皆大欢喜!” 碧珠也举步走到我旁边,抱着竹篮挨着我坐下。听我说出那四个字,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慢声重复道:“皆大欢喜……” 她望着远处,轻声道:“可这样的皆大欢喜,终究不会太长久。” “公公给他找这门亲事,虽然是为着叶家的前途,同时也是急着抱亲孙。顶多拖个两三载,姜小姐那儿若是生不出,在叶家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孩子的事,终究关系叶家血脉,叶霄他再怎么不羁,也不敢拿这事开玩笑。”碧珠转过脸,眼睛里闪着淡淡泪光,“到头来,姜小姐还是要跟霄圆房。” “我们这样胡来,只是贪图一时快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做回答才好。 碧珠静了片刻,又牵起嘴角强笑道:“做女人到了我这一步,本来也没什么盼头。叶霄能给我这样一段,哪怕他只是一时贪鲜,我也知足了……他那么年轻,又有头脑,和姜小姐也是郎才女貌的好配偶。我有小琴陪着,慢慢在叶家熬个廿来年,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身边有蜜蜂绕来绕去,我光听那个声音就觉得身上痒痒,抓了抓脸颊问:“小琴?” 碧珠露出一抹很是欣慰的笑容来:“是我女儿。” 我点点头:“那挺好的。” 碧珠也跟着我点了点头:“是啊。要是没有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 仿佛突然回过神,碧珠脸颊微红,侧着眼往我这边偷瞟一眼,垂下眼道:“我好像说了好多自己的事……抱歉,小夫人可能觉得很无趣吧。” 我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你讲的很有意思,继续。” 碧珠噗嗤笑出了声,又赶紧抬手,用帕子掩口,眼波流转笑着睨了我一眼:“小夫人说话真是风趣。” 我抬手挥走一只雄赳赳气昂昂朝我俯冲过来的大蜜蜂,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 碧珠笑吟吟站起身,动作优雅拂了拂身后裙子的灰尘:“那边园子栽了些适合酿酒用的牡丹,小夫人要一起来看看么?” 我站起身拍 22、十二章 情之道 拍屁股后头,拎起竹篮子跟在她后面走。 碧珠有意放慢脚步,跟我并肩行着,一路上不时抬起手拂开挡住去路的藤蔓枝条:“我看今早小夫人坐在门槛上,好像不太开心……” 碧珠说着,微笑着朝我看了一眼,又转过脸:“小夫人若是不介意,不妨讲来听听。这方面的事,我或许能给小夫人出些主意,帮一帮忙。” 我想起她提起叶霄时的黯然表情,问:“既然你在这方面有经验,为什么还担心叶霄将来会跟你分开呢?” 碧珠轻笑了声,摇头道:“我和叶霄这份感情,开始的就不纯粹。又有太多外界因素作梗,想要有好结果,乃是二分人力,八分天成,不可强求。” “小夫人和晏公子就不同了,一则你二人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二则晏公子对你也上心的很,出外游玩谈生意也将你带在身旁,朝夕相对,足可见他对你很是珍宠。” 我因为那句“夫妻”脸颊微烫,这个…… 我俩既没有夫妻之名,也未行得夫妻之实,顶多也就算个非法同居。谁知道这件事一次没来得及解释,接下来次次都没有机会解释清楚。老板要知道他一世英名就这么败坏在我手上,不知道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掐吧了我。 碧珠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轻抽了口气,挽住我的手到一棵树下,压低嗓音道:“小夫人,你不会……” 我抬眼看她,不会什么? 碧珠咬着银牙问:“你和晏公子不会,还没行那个……” 最近太经常被大家伙问候到这个问题,我也比过去反应快了不少,很快明白过来她问的是我和老板有没有发生实质关系。可毕竟我和碧珠也刚头回见面,没经老板同意就把这种事告诉她,会不会不太好啊…… 不知道我的表情是不是在我没考虑好时就透露了什么,碧珠喘了口气,一副了然口吻:“小夫人不必说出口,我明白了。” 我张了张口,她明白什么了? 碧珠抓着我手臂道:“既然还未成行,这种事也不急在一时。” 我手正好摸到绿叶小荷包,想起刚来那晚蔷薇偷偷塞给我的藕荷色纱巾,还有她教我换上纱巾对老板投怀送抱的事。其实昨晚上那会儿我急着找荷包,就是因为突然想起自己一连泡了好几天温泉,除了玩水就是晕倒,完全把金子姐交待过最重要的侍寝一事抛到脑后。 结果后来闹出票根的事,我又是心疼又是害怕的,就把这事给忘了。今天经碧珠这么一问,才又想起来。 果然失忆这玩意是有连锁反应的么?我不仅长期记忆一并损毁不复存在,就连短期记忆都 第7部分阅读 期记忆都越来越差。 估计失忆这事儿就跟u盘 22、十二章 情之道 格式化似的,赶巧我这脑子是那种质量不太好的u盘,被迫遭遇一次格式化之后,接长不短就选择性自动格式化。前一秒还想得好好的事,眨个眼的功夫就全忘了。 我晃了晃脑袋,抓紧脑子里那根绳,顺着碧珠的话继续这个话题,跟资深人士悉心讨教:“怎么说?” 碧珠拉着我的手沿着之前的小径慢慢溜达,说话声音比之前聊别的时小了不少,即便我跟她挨着走,都要竖起耳朵专心致志才听得清楚。 “很多女人都以为这种事越快完成越好,借此能够拴住男人的心,若是出身好些的,更想借此迫得男人负起责任跟她成亲。殊不知此法是下下之选。” 我举一反三,格外具备勤学好问的好学生素质:“那什么是上上之法?” 碧珠悠悠一笑,朝我眨了眨眼:“情至深处,水到渠成,方为上乘之法。” 碧珠怕我不懂,又接着解释道:“许多女人会有那样的想法,要么是不够了解男人的劣性,要么,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男人若是心里没有你,你便是赔上十个八个清白身子,他照样会到外面寻新鲜的。绝大多数男人呢,即便心里有你,也不见得心甘情愿被一个女人牢牢拴着。” 我恍然惊觉男女之事原来是如此博大精深一门学问。碧珠这一席话讲出来,倒挺符合我之前对她的猜测和想象。估计要是有机会把她和金子姐凑到一块,肯定能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碧珠拉着我小心绕过一处低洼,轻声道:“我看晏公子对小夫人上心的很,专程跟公公打听这山庄之中能祛除百病的药泉,又详细询问了泡泉之法。其实我看得出,晏公子对霄,不是很看得起……” 碧珠说到这儿,微微笑了笑,又道:“可即便如此,他知道家里对这方面最在行的是霄之后,还是派人来请霄过去商酌。足可见他将小夫人看得很重。” 我想辩驳老板也不是特别讨厌叶霄,毕竟我们住着人家的宅子,泡着人家的池子,吃喝都花着人家的银子,眼下我还拐走了他最爱的嫂子……这种情况下再把实话说出来,委实不够厚道。 可我一句解释还没说出来,碧珠就拍了拍我的胳膊,接着道:“小夫人先听我说完。如果一个男人肯把你看得比他的颜面还重,这个男人就值得依靠。” “尤其是晏公子这般心高气傲,能为了小夫人刻意跟霄套近乎,更加难能可贵。” 我这回没听明白:“为了我跟叶公子套近乎?” 碧珠唇角微扬,道:“酿酒的泉水哪里找不到,即便真想试泉水的味道优劣,以晏公子的身份,也用不着亲力亲为。如此一大清早就叫上霄跟他同行,无 22、十二章 情之道 非是想弥补昨日的失礼,借此跟霄多打听些泡药泉健体的事宜罢了。” 我突然觉得有点脸热,这个碧珠都能将老板的心思猜的一清二楚,那叶霄更不在话下了,老板那么聪明,肯定也看出这两个人不简单。那明知道对方猜透了自己心思,还故作不知的与人交道…… 老板的脸皮好厚…… 碧珠好像也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拍着我的手笑道:“小夫人明白了就好。” 我愈发觉得别扭,只能拼命转动脑筋转移话题:“那个……你知不知道叶霄他,有点怪怪的?” 碧珠微一怔愣,谨慎问道:“……小夫人指的是哪方面?” 我攥紧小荷包,鼓足勇气想将一直困惑我的事情搞清,就见碧珠突然变了脸色。 先是瞠大了眼嘴唇微颤,接着脸颊就漾起淡淡红晕,目光也躲闪的看向一边。我顺着她惊疑不定的视线看去,就见不远处的牡丹花丛里,衣衫散乱倒卧着两人。男人在下女人在上,两人都气喘吁吁面露红光,显然是在行那啥啥的风流事儿。 而最令人惊讶的还不在此,那个男人仰卧在花丛里看不到长相,可那个女人我却十分熟悉,正是从绿纱坊出来跟我们一路同行的蔷薇!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能自觉留言么,每天催留言收藏什么的,让我感觉心力交瘁。 我也不想勉强你们,问题是我在爬榜,只要在写手圈子里混,就必须重视数据。 我不是大神小粉红,我老实规矩做人,所以我只能靠你们的收藏留言往上走。 这篇文以及这个笔名,就在你们每一次的点击留言、口口相传中逐渐成长。 23 23、十三章 不可说 我睁大眼看着蔷薇坐在那个男人身上,扭着腰起起伏伏,俏丽的小脸儿布满红潮,表情微有些扭曲,显得既痛苦又欢愉的样子。紧接着那个男人也坐了起来,一双手在蔷薇白皙赤|裸的后背来回抚摸着,脸也埋在她胸前急切的亲吻。 我突然觉得脸颊有些烫,这个男人正在做的,和老板第一次抱着我洗澡时的举动差不多。我一直以为做这种事一定是男的在上,女的在下,而且女人是要老老实实躺好才能做的,就好像刚来这儿的那天夜里,偷窥到叶霄和碧珠在温泉池边亲热那样。 想到老板抱着我在浴桶里,一手揉着我胸脯,看着我的眼问我是不是不喜欢那样,我当时只觉得全身上下燥热不已,心跳的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就跟老板老实说不喜欢。可再看看眼前这对儿,我恍然惊觉,原来那晚,老板不是在逗我玩,而是想跟我在浴桶里做那什么事儿…… 我感到头顶“哄”的一声,热辣辣的感觉从耳根子往脸颊火速蔓延,老板真是,真是,重口味! 怪不得除了头一个晚上,老板之后每晚抱着我睡觉的时候,都没再有过压着我亲吻的任何举动。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做这种事儿不一定要男上女下,也不一定非要在床上…… 我我我……我咽了口口水,我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拒绝老板的侍寝要求! 突然身旁碧珠轻呼了一声,我转脸看她,她也一脸慌乱,一只手捂着嘴,盛青梅的篮子也掉在地上。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就听花丛那边喘息声呻吟声骤然消停下来,同时碧珠踮起脚拿着手绢捂住我的鼻子,脸红个通透,小声急促道:“小夫人,仰着点头,咱们快走!” 我感觉到鼻腔热乎乎的,又看到碧珠雪白手绢上沾染的鲜红血渍,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我又看戏看到流鼻血了…… 我弯下腰想要捡那只篮子,碧珠一把拦住我,挽住我手臂带我转身,急匆匆往来时的路走:“都摔烂了,不能要的。小夫人快跟我走……” 一直走回到昨晚住的那处屋舍,碧珠好像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胸脯仍然起伏的厉害,一双大眼也惊魂未定的睁着。扶着我坐到椅子上,愣了愣神,才握着我的手让我摁住手绢。 “小夫人稍等。” 很快,碧珠倒了一小盆清水过来,又从内室找了两块干净棉布,帮我擦着鼻子周围和下巴颏上的血渍。 我仰头仰的脖子都僵了,说话也跟感冒似的带了鼻音:“碧珠,刚才那个男的你认识?” 碧珠帮我擦鼻血的手微一停顿,取过另一块事先投洗干净的棉布,叠了几叠,敷在我鼻梁上。 鼻腔渐渐感受到一阵冰 23、十三章 不可说 凉,我试着缓缓低下头,好像不再流了。 碧珠用手背轻触我的额头,道:“小夫人先别乱动,还得敷一会儿。” 我用眼神表示知道了,又缓缓转头看向碧珠刚放在桌上的铜镜。嚯!怪不得碧珠要用手试我额头的温度,怪不得我刚才鼻血流的跟自来水似的,我现在这模样,整个一赤炼仙子红孩儿! 碧珠将水盆和脏了的手绢收拾好,又倒了两杯水晾在桌上:“这水还烫的,小夫人等待会儿温一些再喝。” 我感觉着应该差不多了,就把敷在鼻梁上的棉布取下,搁在桌上。一转脸,就见碧珠蹙着眉坐在对桌,脸色苍白,好像在担忧什么。 我一连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看我。 我刚张开嘴,碧珠就先站了起来,手抚着裙摆上的褶皱,低着眼道:“时辰不早了,我还得照看小琴,改日再来与小夫人谈天。” 说完,朝我微一颔首,迈着小碎步疾步走开。临出门的时候,还差点跟金子姐撞个满怀,好在金子姐功夫不错,一个旋身躲开,还腾出手扶了碧珠一把。 碧珠朝她轻声道过谢,好像后头有吃人的怪物在追一样,头也不回的快步奔走了。 金子姐手里端着一只托盘,里面摆着两碟子糕点和一碗莲子羹,都是我平常最喜欢吃的。而且一看卖相就知道是出自巫大娘之手。 我在外面折腾小半天,又流了少说一茶杯的血,这会儿早饿了。因此接过金子姐递过来的莲子羹呼噜噜吃下多半碗,伸手拿过两块栗子糕,把盛糕点的碟子推到对面:“金子姐,你也吃。” 金子姐拿了块栗子糕,就着之前碧珠倒的热水吃了多半块。这时我早把莲子羹吃的碗底朝天,又一连吃了四五六块糕点,满足的摸摸肚子,这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金子姐喝了口水,又清清喉咙,慢声道:“七叶,昨个晚上……” 我想起昨晚那出闹剧,强自压抑住失去那五百零二两的丧银之痛,不停在心底默念“它升天了它升天了它过的很好……”,然后抹了把脸,调整一下面部表情,问:“大白怎么样了?” 金子姐淡声道:“不碍事。老板那一掌收了八分力,只是徐算他没有内力护体,吐血是正常的,多休养几天就好了。” 我点点头,看来老板昨晚说的都是真的。摸起茶杯灌了几大口水,我有点苦恼的敲了敲脑门,问金子姐:“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大白?” 怎么说他也是因为我才被老板打伤的。虽说他平常挺不待见我,老是打击我自尊自信自立自强,可眼下他身虚体弱,估计也只有翻白眼的劲儿,没力气再说损人不利己的刻薄话了。 金子姐好像 23、十三章 不可说 犹豫了下,还是摇了摇头:“老板就快回来了。你还是在屋子里等他一起用晚饭,徐算那儿不缺人照看。” 看来金子姐也是怕白眼徐见着我再动气,不利于身体康复。而且老板待会儿回来了要是见不到我,没准又要生气,所以为着他们两个人的身心健康着想,我慎而重之的放弃了去探望白眼徐的打算。 想到之前在牡丹花圃撞见的场面,我决定探探金子姐的口风。 “金子姐,假如是绿纱坊的员工有了自己中意的人,老板会放她自由去跟别人成婚吗?” 金子姐先是一愣,紧接着就眼角一抽,有点疾声厉色的问:“谁?” 我被她少见的凶悍表情吓得一哆嗦:“……我就是说假如。” 金子姐狐疑的盯着我:“七叶,你……” 我也歪着头打量金子姐的表情:“我?” 金子姐嘴角跳了两跳,抚着额缓声道:“七叶,徐算鲁莽,说话做事未经三思,你不要误会……” 我有点跟不上金子姐堪比袋鼠蹦的跃动思维:“误会白眼徐?” 金子姐低声呢喃的口吻听起来有些沉重:“老板会杀了我的……” 我彻底晕了,最后懵头懵脑的得出一个让我本人倍感惊讶的结论:“你和大白……” 金子姐身躯一僵。 半晌,金子姐缓缓放下撑着额头的手,嘴角挂着无比僵硬的笑容,颔首道:“对,我和徐算,两情相悦……” 我顿时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腾”地一下站起来:“老板你回来啦!” 我三步并作两步蹿到老板跟前,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就听身后传来疑似椅子翻倒重物落地的声音。刚要转头确定脑海中已经成型的想象,就被老板捏住了下巴:“七叶自己玩的很高兴?” 我指了指身后面:“晏莲,刚才……” 老板淡声道:“我都听到了。” 金子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艰涩,好像吃栗子糕卡到嗓子一样:“老板,我不是……” 老板身后突然探出一颗脑袋,叶霄笑得斯文又羞涩:“恭喜金子姑娘,还有徐先生。” 金子姐步履飘摇走到我身边,看着叶霄的表情仿佛恨不得生吞了他:“……” 叶霄朝她微微一笑,佯装没有看到,又转脸看向我:“夫人今日过的可还好?” 我朝他露露牙齿,手指了指一旁桌上的竹篮子:“碧珠带我去摘青梅。” 叶霄闻言往里迈了一步,朝屋子四处张望。 我赶紧解释:“她说要回去照顾小琴,刚走没一会儿。” 叶霄歉意的点了点头,转脸看向老板,朝他一作揖:“晏公子……” 老板微一颔首,算作回礼: 23、十三章 不可说 “今日叨扰叶公子一整日,辛苦了。” 叶霄立在原地没动,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板侧过身子,让开道路,道:“酒肆一事,用晚膳时我会和老庄主提。” 叶霄清秀的眉一挑,又朝老板作了长长一揖,喜不自禁道:“多谢晏公子成全!” 派 派 浅 草 微 露 整 理 24 24、十四章 该成家 金子姐和叶霄前后脚离开,我看着金子姐脚步颠簸的背影,不禁有些担忧:“金子姐是不是累了?” 老板沉默片刻,道:“也到年纪该成家了。” 我转过脸,盯着老板:“晏莲不介意手下人离开绿纱坊各自嫁娶?” 老板微拧着眉,看着我道:“为何要介意?” 我扭了扭手指,小小声的说:“那个,他们除了在绿纱坊做伙计,不还是老板的手下么。” 酒肆生意只是老板生活的一小部分,绿纱坊中人才济济,而且大多是为着暗地给老板效命来的。 老板握住我扭成麻花的手指,低声道:“这世上,没人有义务追随他人一世不离,除非心甘情愿的陪伴。” “只要完成事先说好的任务,且到了契约上当初规定的期限,绿纱坊中任何人都可以离开,无人会干涉他们接下来的姻缘和人生。”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老板搂着我回到屋里。刚在桌边坐下,突然转过脸盯着我:“你受伤了?” 我顺着他之前凝视的方向看去,就见之前我坐过的位子,桌沿有个拇指大小的血指印。 我抓抓脸颊,有点不好意思:“没,就流鼻血来着。” 老板皱了皱眉,握住我抓脸颊的手指,指腹轻抚过我觉得刺痒的地方:“又看到什么了?” 我一愣,睁大眼睛看他,老板好神! 老板好像想到了什么,微微翘起嘴角:“七叶怎么总是撞到那种情形?是想了么?” 我讪讪掉转视线,低下头捣鼓自己的小荷包:“想,想什么……” 老板轻笑了声,手指转而扣住我下巴颏,刮了刮里侧的嫩肉:“怎地一天不见,七叶还学会害羞了?” 我突然发现老板今天比往常话多,而且语气也不似前几天,总是冷冰冰的。 手指抓紧小荷包,我鼓足勇气跟老板道歉:“晏莲,我,我之前……” 老板没有搭话,像是在等着我把话说完。 我闭了闭眼,大义凛然道:“我之前不知道你第一次跟我在客栈浴桶里洗澡那晚是想让我侍寝!” 老板没有说话。 我缓缓睁开眼睛,特别害怕见到老板的眼睛变色。因为每当他眼睛变色了,就代表老板的情绪有了比较大的波动,比如昨晚暴怒的时候。 老板的眼睛依然是很漂亮的湛蓝色,神情也淡淡的,没有半点生气的征兆。 见我一直盯着他眼睛端详,老板扣着我的下巴贴近了些,问:“那七叶今日是如何知道的?” 我支吾半晌,再次深入贯彻了坦白从宽的伟大情操,跟老板老老实实汇报了一整天行程。 老板听完,微挑起一边眉毛:“所以你 24、十四章 该成家 才问我绿纱坊中人是否可以自由嫁娶?” 我想起刚才诈出金子姐的心里话,不禁觉得最近大家伙果真是桃花泛滥:“还有金子姐和大白。” 老板嘴角微弯,一双眼也微微眯起,好像十分高兴:“你觉得他们俩般配?” 我思索了会儿,慎重回答:“金子姐好像比大白大了两岁。” “不过看外表的话,也不太明显。他俩一文一武,一动一静,要是彼此都有意思的话,还挺配的。” 老板似乎对我的回答分外满意,一把搂过我将我抱到腿上,扣紧我的下巴亲了过来。 老板嘴里的味道和平常有点不同,隐约带了点清洌的甜味。我好奇的探出舌尖在他舌头上舔了舔,就感觉他搂着我腰的手臂蓦地收紧,亲吻的力道也大了许多,恶狠狠的好像要把我吞掉一样…… 我推了两下老板肩侧,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随着怀抱越来越紧,胳膊能活动的空间也越来越小,我根本使不上力推他。我哼哼两声,想说自己喘不过气了,而且他把我嘴唇亲的好痛,可刚哼完,老板好像更不自禁点点头。讨厌一个人的感觉我知道,对老板,我没有那种看都懒得看一眼或者干脆把鞋底子周在对方脸上的情绪。 老板又追问道:“那七叶喜欢我么?” 这个问题确实难住了我。 半晌,我才犹豫回道:“我也不知道。” 老板再次将我搂 24、十四章 该成家 进怀里,手臂紧紧扣住我的腰,力气大的几乎把我勒断成两截。又过了好一阵,老板才低低说了一句:“不知道不要紧,我们慢慢来……” 晚饭的气氛本来很好。 叶老头儿在吃上可谓花样百出,将用餐地点选在了一处凉亭。稍远处就是那片温泉花园,抬眼望去雾煞煞一片,四周还有花香缭绕,可说是景色好空气佳。菜肴也烹制的格外精心,让人不禁胃口大开。 开席前好像稍等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在等候什么人,我看到叶老头儿旁边空着一个位子,隐约记得昨天用午饭时,他好像还介绍了个三儿子,叫什么辰的。不过当时我的注意力都放在姜雅歆和叶霄身上,并没怎么注意到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饭吃到一半,老板提及酿酒一事。叶霄也在一旁搭腔,说话依旧是那副腼腆到略带羞涩的样子,却没像昨日那样跑题话痨的厉害,每一句都说到重点。叶老头儿听得连连点头,原本有些佝偻的小身板也挺得笔直,很为自己的儿子自豪。 老板话并不多,只在关键处提点一二,最后看向叶老头儿缓声道:“我这次南行,是想将苏杭一带的生意扩大。酿酒一事,懂行的人不多,手底下几位酿酒师傅,也都派到各处帮忙。我看令郎对酿酒一事颇有修为,不知可有兴趣到苏杭那边帮我打点一二。” 叶老头儿好像吃了一惊,嘴上连连说着“是好事”,眼睛却不时瞥向一旁叶霄,眉头也微微蹙起,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的意思。 老板说完这番,没再多置一辞,不时帮我夹些菜,要么就自斟自饮。 我发觉老板在有外人的时候,吃饭和菜都很少,本来举止行动就够优雅的,这回都快不食人间烟火了。 也没想到用自己的筷子给老板夹菜是否合规矩,我径直夹了一块糖醋小排到老板碗里,笑嘻嘻偏头看他:“老板吃排骨。” 老板缓缓转过脸来看我,勾了勾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筷子,静静吃干净那跟排骨上的肉。 我咬着筷子尖盯着他吃肉的样子,好像并不嫌弃,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悦表情。就壮着胆子又给他夹了几样。 老板依旧没有任何异议,就着剩下半盏酒,把我夹到他碗里的菜全部吃光。 我换着样夹菜给他,几乎把我们面前的菜都夹了个遍,渐渐观察到了规律。老板比较喜欢吃肉,最喜欢牛羊肉,不怎么喜欢鱼虾,蔬菜也一般,无论在我尝来有多精致多美味。 主食的话也不喜欢米饭或者其他糕点,给他夹的两块咸味儿的饼倒都吃的比较快。 我正钻研的不亦乐乎,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抬头,就见一个非常年轻的 24、十四章 该成家 男人拉着一个低着头的女子快步朝我们这边走来。 我眯起眼仔细端详那个男人的五官,长得好像…… 随着那个始终低着头的女子抬起眼看向这边,我终于肯定了那个男人的身份。 来的二人,正是上午在牡丹花丛的那个男人和我们的小蔷薇。 叶老头儿从看清楚两人拉在一起的手,胸膛就跟拉风箱似的呼扇,气息也愈见急促,等到两人走到跟前,更是一拍桌子就要怒吼出声。 谁知那个男人更快一步,抢在老头儿发飙前快声道:“爹,这是蔷薇,我要娶她为妻。” 叶老头儿“腾”地一下站起来,又“嘭”地一声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我已经送出一小部分积分了,还没送完,收到的没收到的的都先别急,这不是全部。 请第一次追文的筒子,尤其是之前留过言的在本章冒个泡,注意用之前的马甲, 好方便我确定你追文了,毕竟积分有限,咱得把分分花在刀刃上~ 另外就是过去没留过言的,只要想要积分,就留言写评,只要够25字我一定送。 25 25、十五章 皆欢喜 蔷薇就是这样留了下来。 三日后,我们从温泉山庄启程,决定前往下一座城市。白眼徐的伤养的差不多了,见着我的时候说话依旧很刻薄,只是不再像过去那样总给我白眼看。我也退了一步,不再当着他的面叫他白眼徐,有时嘴快了还是会秃噜出一声大白,多数情况下还是记得叫他本来的名字。 金子姐自从那天之后就有点阴沉,看着我时眼神总充满难以言说的哀怨,临走那天更是恶狠狠瞪着前来给我们送行的叶霄。 叶霄依旧是那副很无辜很羞涩说话总爱跑题外加话痨的样子,只是嘴角偶尔绽出的微笑显露出这个人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碧珠在离开之前又来找过我两次,带着我摘了不少青梅和牡丹花瓣,还用竹篮和油纸包好给我带上,说是以后酿酒可能会用得着。嘱咐我这些话的时候,叶霄就站在旁边,也没说什么,只是一直抿着嘴笑,最后朝着站在我身后的老板投以一个别有深意的目光。 我并不十分清楚他们俩私底下打成了什么秘密协议,只是通过那天在凉亭用晚饭时老板试探叶老头儿的话,我隐约猜到老板是在帮助叶霄离开这处山庄。明面上的说法是到苏杭一带绿纱坊的分店帮老板酿酒,可事实是否真的如此,恐怕就只有老板和叶霄两个人知道了。 蔷薇在绿纱坊的时候,就是我们这拨人里出了名的美人。虽然老板手底下并不乏长相漂亮的男女,可蔷薇的名声一直很响。一直到很后来我才知道,蔷薇的名声响亮,一则是因为她长得不错,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在老板手底下,曾经一度是做□间谍的。 靠皮相完成任务,并不意味着一定要长得多令人惊艳,这些人的样貌往往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那种漂亮,也就是很多人嘴里讲的耐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降低对方的戒心,进而顺利完成任务。 或许也正是蔷薇的这段经历,才让她轻而易举俘获了温泉山庄三少爷的那颗花花少男心。听说在蔷薇之前,山庄里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丫鬟婢子不在少数,而叶家三少也向来是来者不拒,山庄里每年不知道有多少纯情少女折在他手里。 可就是到了蔷薇这儿,短短不过三天的时间,就有本事让叶三少正大光明拉着她的手,当着众人的面跟自己父亲说要娶妻生子,甚至连要着手接管山庄生意以及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许诺都说了出来。 虽然最后叶老头儿只是让叶三少纳了蔷薇做妾,可直到我们完成这趟并不短暂的旅途,回到汴京的很多年里,蔷薇在寄回来的信里依旧很幸福的说,叶三从见到她的那天起,就注定了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 做妾又怎么 25、十五章 皆欢喜 样?如果一个男人除了你再没有其他女人,想来很多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进门的女子,都是心甘情愿做妾的。 也是从蔷薇不时寄到豇豆或者金子姐手上的信,我们才得以知道,叶霄终于在半年后成功取得父亲的同意,带着妻子和几个手下人率先抵达杭州。尽管那时我们还在路上,老板却对此早有安排,杭州城内的那间店铺始终空着,叶霄这一去,直接就当上了绿纱坊杭州分店的老板兼酿酒师傅。 又三个月后,碧珠以回老家探亲为由,带着小琴离开了温泉山庄。 叶老头儿平常对这对母女就不怎么看重,我们待在温泉山庄那几日,碧珠母女从来都没有与我们同桌用过饭,都是在自己的小院单独吃。听说这种日子,从她夫君死的那天开始,一连三年都没有过改变。叶家上上下下除了叶霄,都将这对母女当作透明人,因此两人的低调离开,并未在山庄里掀起什么波澜。 在看到蔷薇这封信的时候,我问老板,蔷薇是不是他有意安排在温泉山庄的一枚棋子,用以协助叶霄和碧珠得以顺利离开山庄。老板没有说什么,可看他的表情显然对我的胡乱猜测不太满意。 我又将整件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也觉得我这个猜测实在不怎么靠谱。 就像碧珠曾经对我说的那样,这世上,最难猜的便是人心。即便蔷薇真是老板安插在叶三少身边的一步棋,要想这步棋活络起来发挥作用,牢牢拴住那个花花公子的心,还是要看他们二人的相处。而这种相处会将叶家所有人的未来引向何处,没有人能从一开始就预料准确。 只是蔷薇走的这一小步,阴差阳错之下,确实成全了很多人。 蔷薇自己不用再在绿纱坊整天端盘子取酒或者出卖皮相给老板卖命,摇身一变成了温泉山庄里唯我独尊的三少奶奶。大公子的夫人孀居多年,最终带着女儿悄然离开,二公子携家带口远赴杭州,整个山庄就只剩下叶三和她夫妻二人。 叶老头儿本来年纪就大了,将生意交给三儿子打理,自个儿安享晚年,也就是想得个亲孙抱抱。而这个愿望,在蔷薇嫁过去的第二年年头,就帮他实现了。 叶霄在经历了半年准备筹划和三个月的奔波适应之后,终于对酒肆生意完全上手,而那个时候,碧珠也差不多带着小琴从温泉山庄动身,并在一个半月之后顺利抵达,三人最终在杭州城内团聚。 因为几乎每年过年时候,夫妻俩都要回温泉山庄,姜雅歆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和她那个小侍卫一起留在绿纱坊,给叶霄帮忙。全酒肆里的人都知道,年轻斯文的老板有一个成熟又美艳的老板娘和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儿。而酒肆的 25、十五章 皆欢喜 账房是个温柔秀雅的年轻女人,夫君则在绿纱坊当护院,虽然整天冷着一张脸,每次巡逻到自己妻子面前时,总会露出很温柔的微笑。 碧珠在蔷薇的事曝露的第二天,曾经跟我感慨,同样的一个地方,有的人当它是牢笼,想尽办法离开,可有的人却当它是堡垒,用罄手段进来。可当一切尘埃落定,我回想起整件事,觉得或许这次真的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彼时我和老板坐在车厢,告别了叶霄碧珠蔷薇一行人,热热闹闹开始了我们的另一端旅途。我一手捧着温泉山庄厨子做的野樱桃馅儿的甜糕,另一手端着一碗热乎乎的莲子羹,靠在老板怀里享受我的美味下午茶。 我自然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令人目不暇接的欢喜事儿,只是觉得老板这次做的买卖有点赔。 舔着嘴角酸酸甜甜的樱桃酱,我问老板:“为什么要帮叶霄?” 老板十分侮辱我智商的一挑眉:“有么?” 我咕咚咽下一口莲子羹,重重一点头:“前两天用晚膳时,晏莲说杭州城那边的绿纱坊急缺帮忙酿酒的人才,可我们在杭州根本没有酒肆。” 老板翘了翘嘴角,眼神深邃:“很快就有了。” 我怒指老板:“你为了帮那个双面人做折本生意!” 老板握住我颤颤伸出的食指,就着我的手尝了口温热的莲子羹,温声哄我:“趁热吃。” 我就着碗沿喝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瞪圆了眼看他。 老板轻叹一口气,收起手上的地图册子,将我往上抱了抱:“我只是提供给他一个机会,能不能出的来,出来后干不干得下去,就看他是否有这个本事了。” 我狐疑的盯着老板,小声嘟囔:“你有什么好处?” 根据我对老板的了解,他才不会是乐于助人的大好青年! 老板捏了捏我的脸颊,微微一笑:“那种药泉的配方,以及免费提供后山水源做日后酿酒用。” 我听了前一项觉得大大的不值当,听到后一项,才觉得心里平衡了些。不然一想起那个白天夜里两种样貌的双面人我就浑身难受! 隐约记得小时候好像有谁这样定义我的本性: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我现在基本啥都不记得了,还是难改此般习惯性格,足可见我是把优良传统存留在了骨子里。 谁知,老板的话还没说完:“还有,在杭州酒肆无偿做工五年,只管吃住。五年之后,若生意进行的好,每年可抽酒肆收益的两成,作为付给他的酬劳。” 我闭紧嘴巴,冷汗淋漓,这才是我认识的老板! 又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皆大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缠臂金的故事就到这里。 七叶和老板以及一干有爱又有萌的伙计又将开始一段崭新的旅程。 下一个故事“五支香”,请大家拭目以待~ 送积分送到手软,还没送完 = = 请大家踊跃留言,别给我省钱,我愿意给大家省钱,而且我还在冲榜中…… 26 26、第一章 静安寺 从温泉山庄出来,一路向南行了半月左右,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一处小镇,也正是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 我的头发基本上已经看不出蓝色,只是跟普通人相比,颜色要更深幽一些,在比较强烈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出些与黑近似的流离蓝光。不过这已经让我很知足了,至少走在路上时不会有人频频侧目,用见到妖怪一样的眼光打量我,进而又因为我的样貌大概实在担不起“妖精”的美名,抱着失望的神色转过头去。 眼瞳的颜色我从来都不怎么担心,因为从一开始就不怎么明显,而且必须是跟我很贴近的对视才能看出些端倪。这样一来,我跟普通人看起来就没什么两样。 我对此感到十分满意,顿时觉得在温泉山庄泡温泉以及这一路来泡药浴时受的那些疼痛很是值得,虽然每每遭受疼痛的时候我都恨不得直接一刀子结果了自己。 老板的反应一直都很平静,只是最近比较经常关注我的眼瞳,经常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盯着我的眼睛看。还有就是和我一起洗澡的时候总是用手掌缓缓摩挲我的小腹。 治病时要用手指猛烈摁腿心那里我还可以理解,尽管我没就此跟他进行过深入彻底的交谈,但根据我比一般姑娘家要丰富的常识,我私自揣测这很有可能某种|岤位疗法。 至于具体针对什么的,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应该跟为我祛除体内的毒素脱不了关系。不然我头发的颜色也不可能在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就有了变化,而且这种变化的速度完全是肉眼可见的。 可最近老板摩挲我小肚子那里的动作越来越频密,洗澡时因为总是喜欢用带香味儿的皂子涂遍我全身,在全身各处摸上摸下捏来捏去的就不用说了。可连夜里睡觉和马车上抱着我的时候都喜欢揉我的小肚子,这可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比如说现在。 我强忍过脊背一阵又一阵的酥麻,最后还是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哆嗦,实在按捺不住对他这种几乎等同无理取闹行径的不满,我鼓起勇气伸出爪子,怯怯推了把老板的手。 老板另一手还拿着本册子在看,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堆货品的名称和长串长串的数字,大概是酒肆或者其他生意的账簿。我推了两把,他都纹丝不动,坐的那叫一个笔杆条直堪比青松。估计一般人要是看到他此刻的背影,根本看不出他怀里还坐着一个刚过双十年华没几年的大姑娘! 我心里那叫一个气啊!老板这是用实际行动向我证明了两件事:第一,什么叫坐怀不乱。第二,也正是第一件事的延伸,为啥他能搂着我坐怀不乱,因为根本就把我当宠物了! 我真是欲哭无泪。我和老板现在这样, 26、第一章 静安寺 就跟我当初靠着枣糕一边捏它耳朵揉它脸颊抻它胡须一边眯着眼晒太阳睡午觉是一个本质!可问题在于,我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还是个稍微有两□材姿色八分品质保障的大姑娘啊! 想到老板把我当成宠物猫一样蹂躏,我强抑着心中悲愤,又推了把老板手腕,喉间低低呜咽一声,跳下他大腿打算到另一边靠着车壁自我反省去。 这回老板终于回神了。我刚出溜到他膝盖,就被他从腋下绕过手臂一把捞了回去。 我撇着嘴扭头看窗外。估计老板原本是想亲我脸颊,我这么一扭头,老板软软凉凉的嘴唇正好落在我耳廓。腾出一只手掀开帘子,老板贴着我耳朵问:“想看外面?等到地方了,我带你在镇上转转。” 我感觉到小肚子那里又传来阵阵麻痒的触感,低头一看,老板不知什么时候把账簿放到一边,又开摸了。我嘴巴撇开的弧度基本和水瓢持平,委委屈屈往后靠在他胸膛,爪子扒拉着他手:“……讨厌!” 我知道最近吃了有点胖了。身上别的地方不明显,就是这么窝着坐的时候,小肚子有点肉肉的,蹂躏起来手感特别好,大概能跟小刺猬肉呼呼的雪白肚子有一拼。 老板轻笑了声?br /> 第8部分阅读 声,挪开手掌转而扶住我的腰,将我往里抱了些,偏着头看我:“怎么了。闹什么脾气?嫌我刚才没理你?” 我扁着嘴瞟了他一眼,低着头玩他的手指:“老板要是嫌我胖就直说,用不着总是捏那块肉。反正捏是捏不掉……” 老板微勾起嘴角,看着我的眼也露出浅浅笑意:“七叶想多了。” 我迅速挡住他又摸过来的手,睁大眼瞪着他。老板的眼瞳迅速闪过一抹光亮,低头就亲了过来。连连亲了几口我的嘴唇,老板嘴唇几乎是贴着我的脸颊说道:“我觉得这样刚好。再胖点也没有关系……” 说着,老板抬起脸,似笑非笑看了眼我的胸脯。 我下意识的环胸,口不择言瞪起眼睛骂他:“色狼!” 老板手下也不少西夏姑娘效命。前阵子刚醒过来那阵我就见过几个,进来酒肆找白眼徐要了不少银子,在汴京停留没几天就离开了,看样子应该是老板指派过来完成什么任务的。个个都长得胸大腰细腿子长,高鼻深目白皮肤的,像蔷薇那样的在中原人里算是小美人了,跟她们一比干脆就成了发育不良的豆芽菜。更别提我这样走人群里自动湮没沉底的主儿了。 金子姐身材也特别好,胸和碧珠不相上下,腰身却不盈一握那么一小把,长相也是介于西夏和中原人之间的美艳,听说她的父亲就是个西夏人。 老板一瞄我的胸部,我第一反应就是想起那些西夏女人,顿时 26、第一章 静安寺 觉得无比气闷,环着胸转过身不想理他。 老板最近脸皮越来越厚,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更是多露骨的眼神都做的出来。好在他不怎么多话,不然要是换了用语言直接表达,估计我会死的更快些,死因是心跳加快鼻血横流。 马车微微颠簸了下,估计是压过不怎么平整的石板,这在这种规模的小镇子是比较常见的。老板就借着这个机会又凑了过来,手覆在我交叉环着胸脯的手上,凑在我耳边低声道:“七叶想起什么了,脸那么红?” 我一惊,伸手去摸自己脸颊。 温度和平常没什么差别啊!一低头,老板的手已经直接从胸前衣襟探了进去,挑开我穿的宽松的肚兜,绕过一侧胸房从下头一把捞在手心。 我这回不用摸,也知道自己脸发烧了。 老板喷出的气息也有些灼热,下巴担在我肩侧,慢条斯理的道:“再大一些,也握的住。” 我只感觉脑后“腾”的一下,跟保险丝烧坏那个感觉差不多,整个人直接往后倒,软在老板怀里。两只爪子还扑腾着,在老板手腕拽着他衣袖负隅顽抗。 老板高挺的鼻子在我颈窝蹭了蹭,哑声道:“七叶好乖……” 我感觉到他手掌开始不规矩的揉耸,下意识的扭着腰身想让他出来,手也在他胳膊拽着,只不过整个人都软得跟立不起来的意大利面似的,实际也没多少效果就是了。 马车行的渐行渐缓,听马蹄声,好像已经渐渐停了下来。外头除了街道上的稀疏人声,没有其他动静,小灰也始终没有说话。估计是上次在马车里的震撼教育起作用了。 我这会儿却无比希望小灰再无知无畏一次。 刚咬住唇瓣想让自己争气一些,老板突然松开了力道,手也从我衣服里退了出来。一边帮我把衣襟整理好,又在我脸颊轻吻了下:“咱们先跟人打声招呼,晚上想吃什么,待会儿去镇上看。” 我从马车上跳下去,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手挡在额头环顾四周,我突然觉得稍远处的建筑颜色和风格都有点怪异。我眯起眼看向那块匾额,吓得顿时后退两步,直接撞上老板胸膛。 静—安—寺— 那,那不就是座庙! 我居然在佛门清净之地躺在老板怀里跟他这样那样,我嗷呜一声蹲在地上,捂住了本就不剩多少的颜面,丢人丢到寺门口了! 怪不得刚才下车时小灰的表情僵硬到有些不正常,怪不得金子姐抱着手臂往这边望的眼神好像有些微妙,怪不得我觉得眼前的建筑形状有点眼熟四周围树木有点偏多,还有老板的那句“去镇上看”。 我们根本就是进了镇子之后没多久又出了镇,然后一路直 26、第一章 静安寺 接行到这座庙宇下面,也难怪越到后面越觉得路面颠簸的厉害,因为这里根本就是荒郊野外嘛! 真难为小灰能一路把车平稳赶到这里…… 我朝小灰投去一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目光,早说路不好走车不好赶,我不就能下来溜达着到地方嘛!我就能免得被老板这样那样的欺负,他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辛苦半天。 谁知小灰居然抖了抖肩膀,后退两步,然后头也不回往金子姐他们站的地方跑了! 我刚伸到半空的爪子颤了颤,佯装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站起身转脸朝老板笑笑:“刚才看到一只蚊子……” 老板翘了翘嘴角,拉住我的手往台阶那处走。 沿着石阶慢慢走到庙前,徐梓溪正好陪着两个高僧模样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后头还跟着几个十几岁的小和尚。个个白净清秀的小模样,打头的那个睁着水盈盈的大眼好奇的朝我们张望。 老板拉着我走到跟前,朝两人微一颔首:“幸会。” 两名僧侣各自朝老板回以一礼,旁从的那位侧身朝里抬了抬手:“施主一路辛苦,小寺备了热水素斋,几位若不嫌弃,今晚就在鄙寺先歇下吧。” 老板低头看向我。 我踮起脚贴在老板耳边小声说:“天也晚了,咱们就在这儿吃吧。” 而且人家都说准备饭食了,对老板又很尊敬的样子,连方丈都亲自出来相迎。不领情的话,好像说不太过去。 老板轻启薄唇,低声道了个“好”字。 那位眉毛胡子都灰白蓬松的老和尚笑眯眯朝我望了我一眼,也抬手朝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金子姐和赫连大爷他们也提着包袱行礼跟了过来,几个小和尚大概事先得了命令,齐刷刷跑下台阶奔那三辆马车去了。 我不解的看向老方丈,他微微一笑:“山后头有个园子,方便借宿的香客搁置马匹。” 我点点头,跟在老方丈身后一路往里走。 从外面看会觉得这种寺庙很破很旧,内里也确实如此。可无论是供奉佛像的厅堂还是通往后院的走廊,都打扫的一尘不染,且院子四处种植着不少绿叶植株,给人一种宁静却愉悦的感觉。 一路将我们送到一处比较偏僻的院子,走在最前面那个中年和尚转过身,双手合十行了一揖:“几位施主请。”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完成 \(o)/ 乃们猜,老板为什么要摸七叶的小肚子捏? 27 27、第二章 有关系 小院里一共备了三间厢房,徐梓溪、赫连大爷、小二哥、小灰一间,金子姐、巫大娘、豇豆一间,我和老板自然单独有一间。 领路的中年僧人在院门口又客套几句,就离开了。我急不可待的奔进紧东头那间厢房,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扑鼻饭香。 寺庙自然做的是素斋。 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青菜豆腐也能做的这么美味。两碗米饭,两盘青菜和一小盆汤,口味自然是偏素淡,掌勺师傅的手艺却绝对不含糊。米饭清香,青菜脆爽,豆腐咬一口就是满满的豆香味儿。最后再来一碗煮的清甜的蔬菜汤,顿时觉得一整天下来的疲惫和烦闷都一扫而空。 已经是夏初的天气,屋子里前后窗子都打开着。正是夕阳西下的光景,院子里的青翠植物、稍远处的苍灰砖瓦都笼上一层金色。寺庙里的氛围与普通的山野人家尚有不同,除了人迹罕至的静谧,还添了几分蕴含着祥和之气的宁静。不单单是周遭景色的缘故,还有…… 我抽了抽鼻子,抬头看老板:“晏莲,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好闻的香味?” 老板的吃相向来斯文,今晚上更吃的不太多,想来这里的饭菜并不太合他的口味。不过老板就是这样,对事物的爱恶喜憎从来不显露在外,就连在小小的餐桌上都不例外。 我看了看自己吃的一粒米都不剩的粗瓷大碗,又看了眼已经空了一半的汤盆,顿时生出几分羞愧之情。赶紧狗腿的拿过旁边仅剩的一只干净瓷碗给老板盛了两勺汤,又双手恭送到老板手边,笑嘻嘻的陪着小心道:“晏莲,喝汤……” “我包袱里还有中午吃剩下的椒盐酥饼哦,我拿一个去后厨热一热,然后晏莲多少吃一些,好不好?” 经过温泉山庄那晚,我渐渐摸透了老板在饭食上的喜好,他吃东西的口味偏重,喜好牛羊肉食,爱吃咸味儿的面食做主食。所以今天桌上的饭菜虽然无意间合了我的口味,对他来说却委实没什么可动筷的。 不过老板在这方面也挺像小孩子的,脸皮特别薄,没吃饱也从来不叫饿,就知道吃酒填个水饱。可如今在佛门清净地,自然是没有一滴水酒的。 我刚才只顾自己吃的畅快,一抬头跟老板说话才发现他面前的饭菜根本没动什么。而且还微沉着脸色,似乎是在斟酌什么。虽然眉尖的那一丁丁褶皱根本不怎么显眼,但我还是看出来他有心事。 老板听到我说要拿饼子去后厨热,稍微犹豫了下,便点了点头。 我起身去包袱里找到那个包酥饼的油纸包,想了想,干脆也不打开,全都抱去后厨热热得了。正好一共还剩六个,给老板留两个,剩下四个给大家伙分分,反正 27、第二章 有关系 这东西剩隔夜也不好吃。而且金子姐和赫连大爷吃饭和老板是差不多的口味。估计这会儿也味同嚼蜡食难下咽呢。 出了院门,顺着来时的路走了一小段,就见到一个小和尚正拿着扫帚扫地。我颠颠跑过去问过路,沿着他指点的方向走了大概十来分钟,就到了后厨。 后厨里正好有人帮忙。没一会儿就热好了椒盐酥饼,这回因为记得路了,回去路上我也施起轻功,几乎转眼功夫就回到院里。 进到屋子,才发现徐梓溪也在。 徐梓溪依旧贯穿的白色长衫,一见我进来,很快就直起身,朝老板微一颔首。 老板背对着我的方向坐着,也没有转头。只是低声说了句什么,徐梓溪应了一声,走到我身边的时候,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我走回到桌边,拿过筷子夹了两块长相最好的椒盐饼到老板碗里,又拿着饼到隔壁两间屋子,送给大家伙分了。 临走的时候,我见到小灰望着酥饼的眼睛里,分明隐隐闪烁着晶莹水光。 我不禁仰天长叹一口气,这孩子,原来也是个闷马蚤! 中午我买酥饼的时候,正赶上热乎乎的十几只刚出炉,味道那叫一个香啊!我明明问过他要不要来一个,当时他格外镇定的冷着脸拒绝了,我还以为他是真的不喜欢吃。 谁知道…… 这人在江湖飘,最怕是闷马蚤!可小灰不仅闷马蚤,还是个别扭,喜欢的非要憋着,不愿意的偏要硬撑着,这样下去要吃大亏的懂不懂? 我一路感慨着回到屋子里,就见老板手边的那碗汤还有我夹给他的两块椒盐酥饼都不见了踪影,吃的那叫一个干净。 我一拍脑门,灵光乍现:上行下效,想改也难! 吃过晚饭,没一会儿就有小和尚过来收拾碗筷,还附赠一大壶煮的热腾腾酸甜甜的梅子汤。我乐的心花朵朵开,伸手就倒了一大碗,谁知碗都送到嘴边了,却被老板劈手夺了下来。 我瘪了瘪嘴,成了。这些日子下来,我也习惯了,啥都不用说了。外面做的饭食我可以想吃就吃,可外面做的酒水茶汤,我连是个啥滋味都没尝到过。 我眼巴巴看着老板微微晃了晃手里的茶碗,吹了两口气,轻啜了一口,抿在口中,又优雅咽下喉咙。 光闻着那酸甜酸甜的味儿,我哈喇子就流成一道小瀑布。连连咽了几口唾沫,我可怜巴巴的看着老板:“好喝不?” 老板微眯了下眼,慢悠悠道了句:“不错。” 我顿时更加委屈,竖起一根手指跟老板打商量:“给喝一口行不?” 老板翘了翘嘴角,握着我那根在凉风中孤独挺立的食指:“别急。” 老板 27、第二章 有关系 捏了捏我的手心,声音听起来有那么一丝丝安抚的意味:“赫连去后厨煮茶了,很快就好。” 我耷拉下脑袋搓衣角:“我不想喝赫连大爷煮的茶……” 老板好像轻叹了口气,伸手过来揉了揉我的脑袋:“七叶不是说,赫连大爷煮的茶天下一绝么?怎么这么快就腻了?” 我嘴巴撇成八字状,从老板手里抽|出另一只手,两只手一起搓啊搓衣角:“好喝是好喝……” “可是喝完了老是犯困。” 经常在我玩还没玩够,或者跟老板亲着亲着的时候就人事不知昏睡过去,那种自己身体不能控制的昏厥和无力感,会让人打从心底里觉得不舒坦。 老板揉我后脑勺的手微一停顿,又伸过来摸我的脸。 我感觉到老板使的手劲儿是想让我转头,就顺着他的力道转脸过去,抬起眼看他。 老板踟蹰再三,才道了句:“七叶,你知道……” 我敏锐觉察到他是要说跟我身体有关的事,所以格外认真的盯着他。 老板摩挲着我的脸颊,看着我的眼流露出些许无奈,却还偏要用笑意强作遮掩:“你身上的毒,还有一些没有解开。” “如果有更好的法子,我也不想你吃这些苦。” 我定定看着老板的眼:“是有一些,还是很多?” 老板面色微沉道:“还有一些。” 我突然觉得中华语言果真博大精深,一些是多少,三成是一些,五成是一些,七成八成还是一些。 老板虽然慎而重之的选择了一个比较微妙的量词做掩饰,可他前面那句“还有”以及说这句话时脸上一闪而逝的沉重感还是让我察觉到,我身上这个“一些”,应该不止是“一些些”。 我转过眼看向窗外,露出一抹有点模糊的笑:“其实……” “要是不会危及生命的话,有一些也没关系。”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如果为了完全祛除体内的毒,接下来几十年都要这么一天比一天磨人的捱着过,还不如趁早放弃祛毒的打算。早死两年,就当提前给下辈子交税了。 “不行。”老板的语气很坚决,坚决到不容半分置疑的强硬。甚至,好像还有一丝惶恐在里面。 我看着窗外渐渐黑暗下来的天色,没有说话。 “七叶……”老板慢慢拉住我的手,说话的口吻里有那么点小心翼翼的味道:“七叶,你想起什么了么?” 我没转脸看他:“嗯。” 老板拉着我的手缓缓攥紧:“讲给我听。” 我仰起头想了会儿,才道:“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些很模糊的画面。我甚至分不清哪些人是我认识的。” 老板沉默片刻,才问:“有 27、第二章 有关系 我么?” 我弯起嘴角:“有。” 老板攥得我手有些疼,可那股让我感觉到疼痛的力量,也在同时让我莫名觉得心安:“还是背影么?” 我明白老板是在间接承认那次梦里的穿玄黑大氅的人就是他。可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心头那种微微刺痛,浅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轻轻点了下头:“嗯。” 老板突然把我拉进怀里。 半晌,我推了推老板胸膛,想从他怀里退出来:“没关系的,对于过去的事,我都没什么感觉了。” 屋子里没有点灯,渐渐笼罩下来的黑暗里,我看到老板的眼睛。幽深的眼瞳,几乎与屋外的黑暗融为一体,只是却融着淡淡水光,配着那双狭长眼眸,是非常让人心动的眼神。 老板张口说话时的语气,带了点难以置信,又好像蕴含着某种异常冷漠的笑意:“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 我觉得此刻我的表情应该很无辜,因为在下一刻,老板的眼里突然涌现出了滔天怒意。 老板猛地站起身,带的我整个人瞬间倒在床上,衣袖的衣角拂过我的脸颊,因为速度极快而有了轻微的刺痛。 老板背对着我站在屋子中央,淡声道:“你可以永远想不起来,但你的过去,绝对不会跟我没有关系。” “你沈七叶这个人,跟我扯上的关系,这一世,下一世,三生三世都算不清。” 说完这句,老板头也不回的出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这个,据科学家有效解析,记忆和感觉、情感是挂钩的。 也就是说,一个人失忆了,会相对封锁起特定部分的情感,可一些模糊的感觉会在。 28 28、第三章 全白搭 我一个人在黑着的屋子里坐了很久。 赫连大爷过来送茶汤的时候,先是垂着眼静站在门口片刻,接着略带疑惑的缓缓抬眼,正好与我看过去的视线对上。 “嚯!”赫连大爷猛地往后一仰上身,在半空中生生抑制住向后跌倒的趋势,手里那只汤盅却牢牢扒在双手之间。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一个突然被人从后背心牵起丝线的木偶,而且这只木偶的表情绝对精彩。 我眨了眨眼,笑着蹦跶走到门边,拉着赫连大爷走进屋,一边笨手笨脚的点灯拔蜡。 赫连大爷从我手里接过拨灯芯的钩子,说话的语气里含着几许淡淡的无奈:“七叶丫头,下回可不兴这么吓人了……” 我含混应了一声,走回桌边去扒拉盅盖,香香甜甜的味道,微带了点酸,好像还有一种过去没闻到过的草叶清香。 屋子里亮堂了不少,赫连大爷张望一圈,又走回桌边,却没有随着我坐下。 “丫头,老板不在?” 我拿着汤匙轻轻搅拌着汤羹,轻“嗯”了一声。我以为赫连大爷送过来的会是酸甜滋味的茶汤,没想到是加了米煮的汤羹。果不其然,搅了一会儿,就看到里面有切得细碎到几不可见的绿色叶子。 我舀起一勺在手,笑嘻嘻抬头看赫连大爷:“这个是什么?竹叶?” 赫连大爷的脸上一片坦然,跟北方冬天早上起的雾气一样,白茫茫的坦然:“是这边某种比较特别的蔬菜,腌渍的。我看挺新鲜的,味道又香,就放了些。” 我点点头,送了一大勺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朝赫连大爷竖了竖大拇指:“唔……确实很好吃!” 赫连大爷闻言捋了捋花白胡子,笑着道:“喜欢吃就好。” 我指指旁边凳子:“不坐吗?” 赫连大爷犹豫再三,才道:“老板……” 我知道他是想问老板做什么去了,大概多久才能回来。看他这个样子,分明是有什么事想跟老板商量。可我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因为老板分明是被我气走的。 可如果照实说的话,我倒是不太会挨削,毕竟自从老板回来以后,绿纱坊中众人对我是愈发客气了。要说醒过来那会儿大家伙还是地位平等的伙伴同事,现在恐怕我要略微高出他们一点。基本上从我坐着吃饭赫连大爷却连椅子边都不敢沾这点就可以窥得一二。 尽管我有点羞于承认这个事实,可现实就是,即便我是个惑乱主上的j佞小人,侍妾这个位子,在老板大小老婆都没着落的情况下,还是挺有点地位的。 话说回来,如果我照实讲了,折面子的是老板。通常情况下一个小小的侍妾惹大老板生气了,从古至今,尽管 28、第三章 全白搭 刑罚工具已经从平庸低俗的搓衣板进化到高科高端的主机板,罚跪的人除了我还是我。 可老板除了神情冷酷气势严峻的用言语震慑了我几句,连个床板都没让我跪就直接拂袖离开了屋,这要跟外人讲起来……我觉得,即便是跟了老板多年的得力属下也很难了解老板那颗难以捉摸的男人心。 所以,左思右想痛定思痛,我觉得这个时候我还是应该把责任揽过来。古人说的好,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我赶紧趁机把圈修补好,没准老板在外头溜达两圈就气消了。 所以我呼噜呼噜吃下多半碗汤羹,抹了把嘴抖着肩朝赫连大爷笑了笑:“那什么……老板刚才吃过饭,觉得这寺里景致优美夜色大好,就想一个人出去溜溜弯。” 赫连大爷的脸扭曲又扭曲,最后勉强形成一个介于惊讶与困惑之间的笑脸:“遛弯?” 我大模大样的点点头:“赫连大爷要是有什么事,不妨明天一早来找老板。” 赫连大爷干笑两声,姿态僵硬的背过身:“我知道了。七叶吃过东西,碗就搁那儿吧。待会儿有人过来收拾。” 我望着赫连大爷一步一挪的背影,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可一想到老板在众人面前的威严问题,顿时觉得有时候说点谎话也是势在必行。 一勺一勺慢慢喝完剩下小半碗汤,我突然感到处在老板这个位置上,原来也是很苍凉很寂寞的。怪不得老板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惜字如金几近冷漠,其实很多时候也是如我现在这样,不得已而为之吧! 摇头晃脑喝完最后一口汤,我抚着肚子打了个饱嗝,一抬头,就见门边衣袂飘飘立了道白影儿。 “嚯!”我这次深刻领悟到什么叫人吓人吓死人了,怪不得刚才赫连大爷进屋时脸都是白的。 屁股下的板凳晃了两晃,最终我坚定的一迈腿,骑在上面稳住身形。一手捂着心口,我双目炯炯看向那道走到跟前的身影,吁着气道:“小徐,你这样可不好……” 来者正是绿纱坊中人称徐算,过去几个月拜我所赐新得了个响当当的外号“白眼徐”,最近正式更名为“小徐”的账房先生徐梓溪。 徐梓溪看了眼桌上的汤盅,微微皱起眉头问:“赫连送来的?” 我从凳上站起来,撑着后腰挪到床边缓缓坐下:“嗯。说是加了某种新鲜蔬菜的新鲜汤羹。” 徐梓溪紧皱着眉走到我跟前,盯着我的肚子道:“七七,你怎么了?” “啊?”我一愣,揉着肚子的手也一停,又瞬间恍然道:“没事,就是吃撑了。” 徐梓溪紧皱的眉心渐渐舒展,嘴角也勾起一抹有些嘲弄的笑。 过了半晌,人还是站在原地 28、第三章 全白搭 没挪窝。 我感觉食消的差不多了,就拍拍手站起来,搓搓手看了眼远处桌上的茶壶,觉得来者都是客,还是有必要跟大白客套客套。 “那个……刚才有人送了梅子汤过来,你要喝吗?” 不过这会儿肯定都凉了,又是酸的,喝下去可能会伤胃。 徐梓溪眨了眨眼,突然猛地一点头,神情堪堪可以用雀跃二字形容:“嗯。” 我撇过头掩饰心虚,一边好心提醒他:“好像有点凉了。” 徐梓溪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带笑的:“无妨。” 没办法,既然客人自戕的决心如此坚定,我也不能拂了人家一片赤诚。不过我本质还是十分善良的,所以只倒了小半杯给他:“喏。” 徐梓溪接过去,捧在手心,缓缓啜了一口,又抬起眼朝我微微一笑。微眯起眼的时候,还真有点勾人魂的风情流泻眼尾:“很好喝。” 我突然偏了偏头,一句话未经思考就出溜到嘴边:“你过去可没这么和善。” 徐梓溪一愣,半晌才牵起一缕笑,慢声道:“人总是要失去之后,才懂得惜福。” 我缓缓点了点头,赞同道:“这话说的很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徐梓溪失笑,又饮了口梅子茶,才道:“七七你……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我觉得这话有点耳熟,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似乎最开始的老板曾经这样感慨过。一时好奇心起,我扮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问他:“什么样?” 徐梓溪沉默了会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说话胡言乱语,做事不经大脑,却难得一举一动,皆出自真心。” 我顿时笑得那叫一个山花灿烂:“我听出来你的重点是在夸我。” 徐梓溪也弯起眼笑:“还有就是打不死的达观和豁然。” 我严肃纠正他要言简意赅:“就是豁达。” 徐梓溪渐渐敛起笑容,看着我的眼漫应一声:“嗯。” 我抓了抓脸颊,被他此刻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那个……” “他刚才又凶你了?”徐梓溪紧盯着我不放。 我低头踢着砖块边沿的一块凹陷:“没。” “是我不会说话,才惹老板生气的。” 徐梓溪好像深吸了口气:“七七。” 我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这是我和老板之间的事,这样跟一个并不相熟的男人背着老板谈论他,总让我觉得不太舒服。 “你觉得跟在他身边,快活么?” 我脚尖旋点着那块砖面,抬头看徐梓溪:“你看着呢?” 徐梓溪面色微僵,片刻之后才道:“七七,别这样看我。我没有敌意。” 他突然把茶杯往桌上一撂,上前 28、第三章 全白搭 一步,握住我的双手:“我过去是做过错事,可我愿意承担那个过错造成的一切后果。我和他不一样,七七你……” 我用力抽|出被他握在掌中的双手,后退两步看着他:“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徐梓溪的表情,仿佛江河决堤千里,刹那间一切都静在半空,又时空倒转一般退了回去。 我把双手被在身后,努力在衣服上蹭着,才稍稍消减那种自心底生出的不悦:“你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因为我已经不记得了。” 徐梓溪牵了牵嘴角,勉强绽出一抹笑。过了半晌,他才有些艰涩的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愿意想起来么……” 我转过身不想再听他说:“晏莲很快就回来了,他看到你在,会生气的。”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才传来脚步轻移离开的声音。 我紧抿着嘴,走到床边开始宽衣,解衣带的手有点抖,半天都没能解开早上时老板帮我系的结。身后突然轻敲门板的声响,我浑浑噩噩转过头,看到豇豆朝我笑笑,动作利落收拾起汤盅,朝我微笑:“七姐要睡啦?我帮你把门带上。” 我点头又摇头,可实在没有力气跟她说多余的话。老板还没回来呢,不过只是从外面带上门,他回来的时候,应该没关系吧…… 强撑着精神顺利把外面裙子脱掉,又蹬掉鞋袜,被子只拉到身上半截,我就侧歪在床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一定有更,见谅~ 29 29、第四章 好不好 第二天早上,我是打喷嚏打醒的。 身上连睡裙都没来得及换,我穿着肚兜亵裤、光着膀子大腿,半跨半骑在那条又小又薄的被子上,就这样侧歪了一整宿。 又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我非常确定,现在不是有人在念叨我,而是真的着凉感冒了。 本来随身带的包袱里是有一条很厚实的羊毛毯子的。可我昨晚那种情况,没直接晕倒在地上俯首青砖夜半私语就不错了,哪里还来的精神力气去窗台边的包袱里找被子。 在打到第二十七个喷嚏的时候,我终于顺利穿戴整齐,从床底下扒拉出昨晚被我一脚甩到墙根的绣鞋和棉袜。而与此同时,门外也响起几声略显沉闷的敲门声,金子姐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我昂着脖子应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让绿纱坊街对面卖豆腐家拉磨的小毛驴都自愧弗如。金子姐可能也听出不对劲了,又叫了声我的名字,门直接从外头推开了。 我坐在床上,一条腿耷拉在床沿,另一条腿颤巍巍的试探着向前伸直,两只手正努力按揉着左腿的小腿肚…… 一大清早起来就抽筋,这滋味实在不太好受。 金子姐仔细检查过门闩,又皱着眉快步走到床边:“七叶,你晚上一个人不晓得要插上门闩的么?” “抽筋了?”金子姐伸手到我小腿内侧的某处|岤位,略施力道按了按,又两只手一起在我小腿肚上揉面团一样捏啊摁的,“好些了么?” 过了好一会儿,我终于长舒一口气,手一拍金子姐的手背:“……好了!” 金子姐站直腰身,抬手抹了把额头,静立片刻后,递了只干净的手绢过来。 我这边也一脑门的冷汗,伸手随意抹了抹,我抬头婉拒了金子姐的好意:“手绢不好洗,你留着吧。” 金子姐眼角抽了两抽,拿手绢的手更往我面前递了一些,几乎贴到我的鼻尖:“鼻子……” 我抽抽鼻子,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鼻涕了。 迅速接过来罩在鼻子上,我深吸一口气,擤了长长一声,蹭了两蹭,紧接着攥紧手绢朝金子姐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虽然不好洗,我还是会努力的。” 金子姐的语调听起来十分沉着:“……你留着吧。” 我笑的更加腼腆:“这怎么好意思……” 金子姐认真强调道:“不必客气……” 我“腾”地站起来,又软着腿扶住床柱:“金子姐,我好饿……” 金子姐搀着我慢慢走到桌边:“腿还行么?早饭这就好了。” 我双手撑着额头趴在桌上:“头晕。” 金子姐叹了口气,抚了抚我的后脑勺:“可能是昨晚受了寒……” 29、第四章 好不好 “七叶……” “唔?”我把脑袋埋进胳膊兜成的圈圈里,眼前全是小星星。 金子姐的声音过来好一会儿才传来:“又和老板吵架了?” 我有气无力的辩解:“也不算是……” 金子姐好像笑了一声:“也是……” “你现在这个样子,谁跟你也吵不起来。” 我勉强抬起眼瞄了金子姐一眼,小声咕哝道:“没想到金子姐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金子姐面无表情道:“早先一步被你给气死了。” 我刚抬到一半的头颅又羞愧的埋了回去。 半晌,金子姐才又开口道:“七叶,你和老板……” 门板上传来两声怯怯的敲门声,我朦着眼抬起头,就见门口站着个十来岁大的小和尚。白净的小脸儿微垂,肉色的唇轻轻抿着,双手端着托盘,低头朝我们行了一礼。 我勉强撑起手肘朝他招招手:“好孩子……” 小和尚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在金子姐的帮助下端过两碗白粥,一碟咸菜,以及两只金黄|色的窝窝头,双手合十朝我们行了一揖,又快步离开了。 从站在门口一直到离开的短短几分钟,小家伙一句话都没说,连眼都没抬过,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淡然,不卑不亢温文有礼,走远的背影都一副小大人的稳重模样。 端起粥碗一连喝下三口,我终于有了力气感慨:“果然是佛门圣地啊……” 金子姐黛眉一挑:“七叶为何突然生出此般感慨?” 我拿起一个窝窝头,咬了一大口在嘴里,边嚼边道:“不过才十来岁的年纪,说话做事就有了当老板的觉悟。” 走路目不斜视,做事缄口不言,实在是成大事的人才啊人才! 金子姐突然呛了一声,半晌才捂着胸口道:“食不言……” 我闭紧嘴巴,倍感冤枉。明明是她自己好奇要问我的,结果修为太差不够淡定,因为我一句话就卡到嗓子,还借口古圣贤编排我的不是。 寺里的早点太过简单,我不到五分钟就吃完了,然后就捧着粥碗发呆。我这睡了一整宿的冷床板,是寒也受了冻也捱了,能来的报应都来了,如今连向来丰盛美味的早餐也一并从简,看来老板是铁了心打算冷藏我了。 “七叶……”金子姐轻唤了声,见我转脸看她,又清了清喉咙,摆出一副和善可亲的笑脸来。 我顿时垮下脸:“我知道错了,金子姐你别掐我。上次在温泉山庄掐我大腿那个印儿一直到大前天才消干净。老板问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金子姐此刻的笑容显得有点不自然:“你不早都实话实说了吗?” 我眼睛滴溜溜乱转,就是不敢 29、第四章 好不好 再睁眼瞧金子姐一眼:“那个,我也是怕老板怀疑我的忠贞……”万一以为什么野男人掐的就不好了。 金子姐一双美目水光融融,磨着牙道:“我到大前天晚上才吃上肉!” 我上身后仰两手环胸双目紧闭:“我在饭桌上让过你好多次的!” 金子姐好像吸了长长一口气,半晌才稳下气息道:“七叶,你这样不行的……” 我翘开一道眼缝往对桌瞄了一眼,见金子姐已经恢复正常脸色,这才放下双手,端正坐好,一副认真聆听教诲的模样。 金子姐上身前倾,凝视着我严肃道:“七叶,如果你想跟老板好好过日子,就得改一改你说话的方式。” 我低头看着自己正在玩对食指的双手,没吭声。 金子姐缓声道:“老板对你是真心的。” “从前的事咱们不多说,可从老板回来那天起,对你的举止态度,一言一行,你都是看在眼里的。即便不用我们这些外人多说,你也该知道,老板这次对你是真的动了心……” “为什么不多说从前的事?”我等她说完一长串话,才轻声问。 金子姐表情微滞,片刻后才道:“因为你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的事,说来也无用,不是么?” 金子姐说话的表情很诚恳,语气也很笃定,如果不动动脑子往深里想的话,甚至会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很成逻辑。 我抬起眼,看着她问:“是吗?” 金子姐的脸有了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又牵了牵嘴角道:“至少……我觉得是。” 我也弯起嘴角笑了笑:“嗯。” 金子姐眼中露出一抹狐疑,微偏过头:“七叶,你是不是……” 我学着她的样子歪了歪头:“啊?” 金子姐吸了口气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耸了耸肩,咧开嘴笑:“也不算是。” “基本上也没想起来什么。” 金子姐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目光闪烁盯了我半晌,金子姐突然扯开嘴角露出一抹笑:“即便你想起来,也没什么。” “我们大家都是一个样。”金子姐学着我刚才的动作,耸了耸肩膀,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陌生,“我没有比其他人多坏到哪去,而你,也没比我好上多少。” “金子。” 老板不知何时已经站到门口:“桐城那边,你先过去打点。” 金子姐脸色煞白,身躯僵硬转身过去。 老板目光冰冷,语气却很平淡:“现在就动身。” 金子姐俯首应了一声,快步出了屋。 老板换了一身玄黑长衫,束发的发带也换成同色古玉,通体黑色的发簪在日光照射下闪耀着莹润流 29、第四章 好不好 光,连带眼瞳的颜色都映成接近黑色的蓝。我过去从来没见过老板穿黑衫,此时乍一眼看到的瞬间,突然觉得黑色比蓝色能更好的诠释他带给人的感觉。 轻易看之不透,不敢擅自亲近,就是老板给人的感觉。 老板踱着步子走到我面前,双目一直盯着我的,抬手探到我额头,沉声道:“昨晚睡得不安稳?” 我吸了吸鼻子,仰脸傻呵呵看着老板:“冷……” 老板微蹙起眉头,抬眼看向稍远处的床铺,又伸手轻触 第9部分阅读 身上穿的衣衫。 “怎么没找毯子来盖?”老板拉着我站起身,反手微一施掌力,门板应声紧闭:“忘记搁在哪儿了?” 我半靠在他怀里,顺着他搀扶的力道往床铺方向走:“不是……” 老板拿过搁在窗边的两只包袱,又走回床边,取出毯子给我半裹上,伸手解我裙子的系带。 “那是为何?” 老板微抬起眼,眼色微凉看了我一眼,伸手到我脖颈后头解开肚兜的系绳:“闹别扭?” 我抬起胳膊挡在胸前,摇了摇头:“不是……我那时,太困了。” 老板帮着我换上料子稍厚一些的兜儿和裙子,又给我在裙子外头多加了件罩衫,一边手指灵巧挑动的系着带子,一边慢声道:“我走之后,有人来过?” 我看着老板面无表情的模样,暗自吞了口口水,老实答道:“赫连大爷来过一趟。” “我跟他说,晏莲去散步了,让他今天一早再过来。” 老板突然翘起嘴角,手掌钳握住我的腰,将我搂到他怀里:“理由找的不错……” 我根本不敢抬眼看他的表情,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下几个音阶:“然后,徐梓溪来了一趟。” “我给他倒了小半杯梅子茶,然后说了几句话,后来我说,老板很快就回来了,然后他就走了。” 老板帮我整了整后脖颈那里的领子,又轻抚着我的背心道:“不想他陪你说话?” 我靠在老板怀里闷声道:“我不喜欢他昨晚说话的样子。” 更不喜欢他昨晚说的那些话。 老板的怀抱仿佛瞬间柔软许多,拥着我的胸膛也不似之前僵硬紧绷。手指轻轻按揉着我两侧太阳|岤,老板低声道:“有点着风寒了。” “听闻这里的住持医术不错,待会儿找他给七叶看一看,好么?” 我心间豁然一松,讨好的搂住老板的脖子:“好。” 我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老板:“晏莲,中午吃肉好不好?” 老板微翘起唇角,浅笑应道:“好。” 3o 3o、第五章 打机锋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很清幽的香味。 说花香不是,说檀香也不纯粹,细细品来的话,倒像是混合了某种草药香气的熏香。我顺着味道侧过脸,就见屋子靠近几张蒲团的地方,并排摆了两只造型古朴的青铜香炉。 老方丈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不禁微微一笑,道:“夫人喜欢这种香味?” 我情不自禁点了点头:“很干净的香味。” 眼下仔细打量来,眼前老人眉须皆白,额头眼角沟壑纵横,应该已近耄耋之年。只是眼白清澈目光明亮,脸上挂着的笑容也纯挚如同孩童,乍一看上去,会让人不自觉就看轻了岁数。 听了说出这句评语,老者的目光微微闪烁,像是显得有些惊讶。不过须臾之间,又掩过先前眼中流露的那抹异色,慢腾腾的道:“听闻夫人今早起身时颇感不适,夫人若是不介意,可让……” 我撸开袖子递了左胳膊过去。 老头儿这回着实一愣,片刻后又浅笑着道:“身处红尘俗世,难得赤子情怀。” 这句夸奖我倒是一下就听懂了。不禁点着头夸赞回去:“你笑起来也挺显年轻的。” 老人愣了足足有一分钟,突然朗笑出声道:“有趣,实在有趣!” 我呵呵笑了两声,学着他之前的神情颔首道:“过奖,实在过奖。” 老头儿倏然间收回即将探到我腕部的手,抬首看向自始至终端坐在一旁的老板,缓声道:“老衲想与夫人问几句话,晏施主若不介意,可否到屋外稍候一二。” 老板从刚才老头儿收手的刹那,就攒起眉尖,此时听了这话,更是沉下面色,看向我俩的目光,分明透着不乐意。 别人或许辨不分明,可我对老板的情绪渐渐摸得清楚,知道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心里已经燃起怒意。此时若再有人火上浇油两下子,保不准他又要做出那晚一掌拍飞徐梓溪的那种事来。 我咽了口唾沫,觍颜笑着拉住老板的手:“就说几句话,没事的。” 老板凝眸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点了点头,又朝老方丈微一颔首,站起身出了屋。 我眼看着老板走远的背影,心里再次为他这副挺拔俊秀的小身板心折不已。一想到几乎每晚刚入睡的时候都双手双脚霸着这副好身材,小蛮腰搂着,人肉靠垫枕着,还不时能偷得两口豌豆黄解解馋,我就觉得眼下的人生真是无比幸福! 等我终于坚定起心智,强迫自己从一幕幕让人无比沉醉又脸热的绮思中回神,就见眼前的老头儿正笑眯眯盯着我瞧。我不禁心神一凛,上身后仰双手环胸:“出家人色即是空!” 老头儿被我吼得一愣神,半晌才咳嗽两声,笑得眉毛胡子 3o、第五章 打机锋 一块颤巍巍做均匀振幅:“施主好修为。” 他这绝对是赤果果的揶揄!我眉毛一竖瞪起眼看他:“出家人不打诳语!” 老头儿憋得脸上微红,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我伸手指着他怒斥:“我早发现你们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拿这句做遮掩!” 老方丈笑眯眯放下双手,看着我道:“姑娘,有些事,放下就是放下,执著只能令自己和他人同堕深渊,苦痛相随。” 我放下手,皱起眉心看他:“你是说要我原谅你刚才说谎的过错?” 老方丈浅笑着道:“我若说是,姑娘可会放下?” 我眯起眼睛瞪他:“你果然说谎了!” 老方丈又道:“我若说没有,姑娘可会相信?” 我猛一摇头,因为感冒饥饿双重打击,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但还是坚定的又摇了过去,咬紧牙关道:“不信!” 眼前一片金星闪耀,我依稀看到老方丈合起双手,面色宁静道:“阿弥陀佛,执念太深,害人害己。” 我扶住桌子等那阵晕眩渐渐散去,喘着气道:“方丈是在跟我打机锋?” 老者淡然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我盯着老头儿看了足有五分钟,突然出声问:“什么都不记得了,究竟是福是祸?” 老方丈睁开双眼,平静道:“福兮祸倚,祸兮福依。” 我接着又问:“要是有一天突然想起来了,结果发现之前所有都是错,而今是错上加错,该怎么办?” 老方丈道:“事本无对错,但在人心一念间。” 我被他左一句禅语右一句教化说的烦躁,一拍桌子怒道:“要是照你所说,这世上杀戮不是错,救赎不是对,辜负就辜负了,弥补也没甚用,对对错错皆是人想人言,那干脆什么都不用干,直接做吃等死就好了!” 老方丈沉默片刻,才道:“请施主伸手出来。” 我依言递了右手出去,掌心朝上。 老方丈伸指到手边杯盏,拈了一颗水滴,轻轻一点,水珠径直落入我掌心。 老方丈道:“如此,姑娘欲如果做?” 我挑了挑眉,道:“什么也不做。” 老方丈道:“施主可不想紧紧攥住?” 我觉得这话问的十分可笑,不禁嗤了一声回道:“攥得越近,水滴消失得越快。” 老方丈微微一笑,闭目合掌道:“阿弥陀佛,施主已经悟了。” 我皱眉看着掌心上那颗水滴,晶莹剔透,颤巍欲坠,要是合起手掌,用不了片刻功夫就会因为手心的热度蒸干。可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等着,也无非是个时间长短的问题。一滴水搁在掌心,早晚都是要蒸发干涸的。 3o、第五章 打机锋 心间一动,我已经抬起手到那只杯盏上方,手掌一倾,那颗水滴直接坠入杯盏,与杯中剩余的小半杯水再次融为一体。 我抬起眼,与老头儿看过来的双目对视,弯起嘴角一笑道:“还有第三条路。” 老方丈浅笑着道:“恭喜施主,心魔已解。” 我翻过手腕搁在桌上:“请方丈为我探脉。” 老方丈微笑着伸出手,搭在我手腕片刻后,突然起身,走到屋中一处木橱前,拉开一方小抽屉,取了一只木盒过来。 我眼看着他打开木盒,从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方形木盒,推到我面前淡声道:“将此物交与屋外那人,他自知如何运用,辅助姑娘解除体内之毒。” 我摁住盒盖,拧起眉头看向老头儿:“这个很珍贵?” 老方丈嘴角微翘道:“物尽其用,方显宝贵。” 我点了点头,拿过盒子揣进袖里:“那我就不客气了。” 老方丈唇边笑容更深:“不知姑娘今日可还得空闲?” 我攥紧小木盒看他,不明白他还有什么事可说。 老头儿突然露出一抹有些狡黠的笑,半眯着眼道:“晏施主曾经允诺,稍晚由赫连施主为老衲煮一碗日铸雪芽,老衲想邀姑娘一同品尝。” 我也眯起眼睨他,抱着手臂道:“你是想跟我聊天吧?” 老方丈呵呵笑了两声,道:“与有趣人品雅趣茶,实乃人生难得乐事,还望姑娘成全。” 我站起身摩挲摩挲裙摆,一挥手答应下来:“我也觉得跟你聊天挺有意思,没问题!” 打开门,就见老板背对着门站在阶下,单手被在身后,微仰起头看着远处天际。 时近晌午,天却渐渐有些阴了,吹拂过脸畔的风也有一丝沉闷,似乎一场大雨就在眼前。 我带上门,缓步走下石阶,老板该是听到声响,已经转过身来。初初看向我的瞬间,眼里犹带了一丝来不及褪去的茫然,脸上神色却是沉静到几近沉郁的。 我从袖中掏出那方小木盒,笑嘻嘻交到老板手上,扶着他手臂道:“我厉害吧?喏!” 老板缓缓将目光从我脸上移到手上木盒,嘴角微微勾起,含混应了声:“嗯。七叶很厉害!” 我握住老板的手,惊讶的发现他手掌的温度竟然不似往常,忙抬手摸了摸老板额头:“晏莲也着凉了么?怎么手这么凉……” 老板握住我的手攥在手心,唇角微翘道:“没事,站的有些久。” 我歪头蹭了蹭老板肩侧,鼓着腮帮子小声嘟囔:“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吃五花肉,还有小羊排!” 老板拥着我往寺外的方向走:“好。七叶还想吃什么?” 我眼睛 3o、第五章 打机锋 滴溜溜的转:“想吃豌豆黄!” 老板闻言微愣了下,复又低下颈子朝我凑过来。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怔,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抬手挡住他的脸,更不敢抬眼看他了:“不是……是真的豌豆黄。” 好歹这里也是佛门清净地啊!我就再不着调,也不敢刚跟人方丈谈完心事转脸就做出这种亵渎佛祖的狎昵举动来。 老板轻笑了声,握住我捂住他嘴巴的手,额头轻抵着我的,弯起唇角道:“七叶学坏了,敢这么作弄我?” 我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连忙摇首道:“不是不是,我没有啊!” 眼见老板眸色微沉,又有些不大乐意的样子,我赶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想先吃真的豌豆黄,然后晚上再吃……也不急。” 老板眼瞳颜色略微转深,似笑非笑看着我道:“七叶记住这句话。” 31 31、第六章 回锅肉 老板从我们的那辆马车上卸下一匹枣红骏马,又给我在罩衫外面加了件到大腿根的短披风,带着我一路骑马进城。 果不其然,刚行了一小半路,天就下起了雨。好在雨水来的不急,只是雨丝绵密,尽管我有披风上的帽子遮着头,还是不一会儿就感到了阴雨天特有的那种寒凉。 我靠在老板怀里,仰起头看他,抬起手帮他擦去脸上的雨水:“晏莲,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老板催动手上缰绳,我感觉到马匹跑动的比之前更快了些,马鬃飞扬四蹄驰骋,几乎是疯了一般沿着土路奔跑。 马蹄掀翻的泥土带来阵阵蕴含着青草的微香,倾斜的雨丝携带着缕缕劲风拂过脸颊,湿润中带着某种搜刮着皮肉的痛意。老板帮我把帽子更往脸上遮挡一些,环过我身前的手臂将我搂的更紧:“很快就到了。郊外避雨不安全,等进了城再说。” 随着我情不自禁抓紧老板搂在我腰腹处的手臂,轻声道:“你什么都没戴……” 没有帽子也没加一件披风,还是早上那件黑色长衫,虽然老板内力深厚优异于常人,可这么一路淋雨到城里,恐怕也容易弄出病来。 老板一只手执着缰绳,另一手凑过来将我两只手攥紧,微低下头凑近我耳畔道:“会冷么?出门前喝的那碗姜茶管点用没?” 临出庙门前,赫连端了碗热茶过来,说是加了寺庙里自己晒制的草药以及一些生姜,专管祛寒暖身的。我当时喝下一大碗,觉得两片肺叶都被辣的直颤巍,一股热气从心尖直通脚底板。当时老板拿过披风给我裹上的时候,我差点一手欠就给掀到一边去。 现在看来,还是老板有先见之明! 后背贴着老板的胸膛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想来是他从一开始掉雨滴就催动内力的缘故。两只手被他攥在掌心,连带手腕都被不断摩挲着,除了脸颊不时被飘过来的雨丝打湿,全身上下一点都不觉得冷。 我摇了摇头,轻声答了声“不会”,开始试着从丹田之处运起内力。谁知一连试了三次,半点不似早先在金子姐的指点下运起内息那样顺畅。丹田一点力都提不起来,全身上下的脉络仿佛被瞬间抽干了一样,我不禁心头一寒,也顾不得雨水会打到眼睛里去,睁大了眼的同时全身僵直。 老板搂着我的怀抱顿时收的更紧一些,唇贴近我脸颊,略显嗔怪的道:“还说不冷……” 我连连深吸了两口气,才找到舌头开口说话:“晏莲,我……” “为什么我……” 老板轻吻了下我的脸颊,柔声道:“怎么了?” 我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也顾不得这样的力道会不会抓痛他,几乎 31、第六章 回锅肉 是不停吸着气才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为什么,我的内力,一点都没有了?” 老板催动缰绳的手没有半分迟疑,另一只手也任由我抓着,没有半分觉得痛的意思。说话时的语气仿佛人们在谈论第二天的天气一样平常:“你的内力过去也一般。有或没有,没太大区别。” 牙齿忍不住咬的咯咯作响,我顿时觉得兜头浇过来的不是雨水,而是冰凉彻骨的无措和绝望。 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跟绿纱坊其他人比,更没有任何一技之长:我不懂酿酒不会做饭更不晓得怎么算账,豇豆和蔷薇做的那一套端盘子送菜的事没有人允许我跟着学。对我如今身处的这个世界,我虽然不觉得全然陌生,可无论说话还是思维都会时不时感到某种难以忽略的格格不入。 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会做,普通路人都知道的事在我听来仿佛天书,现在又有人告诉我,我唯一曾经拥有过的内力也在我没有丝毫觉察的时候抽离了我的身体。 那现在谁来告诉我,除了顶着沈七叶这个名字,我还剩下什么? 哒哒的马蹄声在湿润的石板路上听起来格外清晰,我木然抬起眼,发现不知何时马匹已经跑进了城。大概因为正好赶上吃晌午饭的时辰,天又下着雨,路上车马稀疏,行人步履匆匆。 我呆呆看着一张张从身旁倏忽滑过的陌生脸庞,稍远处屋顶飘起袅袅炊烟,和着淡淡的烟雾,好像我还在梦中一样。迷茫,陌生,却有混含着某种我来不及捕捉的淡淡熟悉。 我不知道马匹何时停了下来,只感觉眼前一花,身体再次被抱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某间客栈的客房里,面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水,小二一边热闹的报菜名,一边往桌子上摆着碗碟。 身上的披风早被摘下放到一旁,眼前递过一条干净手绢,我怔怔抬起眼,就见老板伸了手过来,含着浅浅笑意看着我道:“擦擦脸,先喝点水,菜很快便上齐了。” 我慢腾腾擦干净脸上和手背的雨水,将手绢放在桌上,垂着眼问道:“晏莲,如果我永远都想不起来,你会介意吗?” 老板给我盛饭的手微微一顿,说话的语气却与寻常毫无二致,是我俩私下说话时的那种淡然,其中隐约还含着些不易觉察的温柔:“不会。” “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这样,是不正常的,”我蠕动着嘴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却拼命想着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讲清楚:“换做任何人,不记得自己过去小半辈子发生的事,也是不正常的。我现在这样,和过去不太像吧?” “你们喜欢的熟悉的,是过去那个人,不是 31、第六章 回锅肉 现在的我,我自己都觉得,过去我肯定不是现在这样……”我吸了口气,问接下来这句话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觉得心脏隐隐有些钝痛:“你喜欢的是过去那样的……” “不全是。” 老板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晰:“七叶,有些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我抬起眼睛看他,突然发现自己眼睫毛上沾着不少水滴,看来刚才用手绢擦的时候单单忘记擦眼睛了,不然怎么突然看不清老板说这句话时是什么表情呢? 搁在桌上的手被老板拉住,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我觉得我现在的表情看起来一定很傻,因为眼睛被水雾蒙住张不很开,可嘴角却因为老板说话时那种笃定又温和的语气难以控制的上扬,咧开。 “我说过,你想起来也好,想不起来也罢,你我之间,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必须跟着我,也只能跟着我。” 视线朦胧间,我依稀看到老板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弯下腰,轻轻抹去我眼角那片湿润。 这次我终于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了,眼角微微上翘,看着我的眼既坚定又含着笑,眼珠的颜色也变成那种在夜晚让我浑身发软心跳加快的深蓝。 下巴被人用手指轻轻托起,老板凝视着我,缓声道:“想换个法儿过日子,先把这辈子跟我过完了再说。” 我垂下眼皮儿瘪了瘪嘴:“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干。” “你过去三年干的顶其他人一辈子了。” 这么说来,我算是提前内退? 想到我过去如此英勇可嘉,三年顶普通人五十年,我心里稍微好过了些,吸吸鼻子继续道:“我好多事情都不知道,连绿纱坊对门卖豆腐的大娘都懂得比我多。” 我只不过昏迷两个月,却好像与整个社会脱节了二十年。连眼下是什么朝代皇帝姓甚名谁家里一共几口人都得小二哥给我逐一介绍。 老板捏了捏我的脸颊,柔声道:“知道的多不见得有用,她知道那么多,不还是在卖豆腐。” 我这也算是被大老板直接肯定了,一时间心花朵朵朝阳开,咧着嘴巴把刚才最让我苦恼的事儿说出了口:“我内功没了,我还没玩够呢……” 老板轻笑了声,似乎觉得这个问题简单到不值一提:“内功没了可以重修,这次我亲自教你。” 我打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做人要知道知足常乐,发牢马蚤要懂得见好就收。虽然我刚才不是有意做戏,可哭完闹完心情好了,就不该在苦着一张脸继续给别人制造情绪污染。 现在这个社会就是像我这样有觉悟的年轻人 31、第六章 回锅肉 太少,才导致了诸如自杀他杀等等一系列严重的社会问题! 心中感慨完毕,我重拾精神,转脸看向一桌子小羊排五花肉,不禁“嗷”一嗓子干嚎起来:“肉都凉了!” 老板站起身,抚了抚我的背心,镇定自若道:“没事,回锅肉更香。” 作者有话要说: 送分按钮失灵了,我明天找编编解决,大家先别急哈~ 32 32、第七章 五支香 吃饱喝足,雨也停了。 我抱着一碟子客栈小二帮忙从街对过买来的豌豆黄,靠在窗边对着天际隐隐绰绰的彩虹吃的相当乐呵。 虽然在外面老板只给白水喝,滋味上稍逊风|马蚤,可豌豆黄本身的巨大魅力已经给我的舌头和心灵带来了难以言说的抚慰,所以这点技术上的不足我也就十分人性化的忽略不计了。 豌豆黄这种糕点,就图吃个新鲜。所以老板并没有让小二哥买很多,刚好甜点铺子的师傅刚蒸出的一小份,切成菱形八个小块,吃完也不觉得肚子里占地儿。 将最后一口清香软糯的豌豆黄吞进口里,把碟子往旁边茶几一撂,我转过头鼓着腮帮子看向老板。 老板侧对着我坐在桌边,桌上杯盘碗碟早已经收拾干净,只摆着两包据说是颇有当地特色的糕点和糖果,以及一壶供他自个儿独享的丁坑白雪。不过老板眼下的心思显然不在品茶上,他手里把玩着那只方丈送给我的方形木盒,微攒起眉尖若有所思。 大概是察觉了我从刚刚起就一直盯着他瞅个没完,老板突然抬起眼,朝我这边看来。 从深邃有型的侧脸到劲瘦有力的小蛮腰,我一边看一边吞口水,同时为自己这种为肤浅皮相所惑的肤浅心态进行大大的谴责。眼见老板眼皮儿一撩转过脸来,我顿时脸皮微烫,挥了挥爪子跟老板打哈哈:“老板好像比之前瘦了,呵呵……” 老板微吊起眼梢,睨了我一眼,淡然道:“我瘦了七叶很高兴?” 话一出口,我觉觉察这句恭维对男性来讲是大大的不妥。若是换了个同样倾国倾城貌的大美人坐在我面前,估计早就兴高采烈蹦起来照镜子去了。 我一边为自己一时口误扼腕顿足,一边脸上还得努力挤出一副略显悲痛的申请来,撇着嘴角垂下眼道:“没有。晏莲都是因为我,殚精竭虑,案牍劳形,我怎么会那么没良心……” 我刚想偷瞧一眼老板此刻是何表情,准备运用我脑子里所剩不多的废料多拽几句文,就见老板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面前。 “七叶言谈愈见文采了。” 我强迫自己盯着老板脚上那双边上镶着银螺纹的靴子,努力表现出我为人谦逊好学的一面:“哪里哪里,让晏莲见笑了。” 老板突然伸出手,把那只木盒递到我面前。 我伸出食指戳了戳盒子侧面,仰起脸看老板,吞了口口水道:“送给我?” 老板将盒子又往前递了一些,淡声道:“本来就是要给七叶用的。” 我顿时受宠若惊,一把捞过盒子揣在怀里:“这怎么好意思!” 老板翘了翘嘴角,手径直探到我胸前,手指轻点着木盒边缘道:“现 32、第七章 五支香 下还不能给你。” 我抿了抿唇,努力展现出宠辱不惊的大将风范,乖乖将盒子从怀里拿出来,同时也避免老板隔着一只无辜的小木盒继续对我的私密部位进行含蓄却无情的挑逗。 老板嘴角翘的比刚才还高了些,就着我双手捧着盒子的姿势,打开盒盖道:“七叶不想知道内里装了何物?” 我敏感觉察到老板的眼神和微笑对我的心脏造成的沉重负荷,连忙垂下眼专注研究木盒里的东西。其实我对这里头有啥东西还真不怎么好奇。 对某些人的八卦可以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乐趣,可对某些东西的好奇却往往会带来灾难。传说中的好奇心能害死猫,这话说的颇有深意,都说猫有九命,尚且扛不过一份好奇,作为更加脆弱的人类,我诚恳建议大家要引以为鉴! 盒子里装的东西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黑黢黢一小团,好像废弃的煤炭块,我用手指尖戳了戳,不软不硬的触感。收回手的瞬间,鼻端突然嗅到一股奇香。 我将手指尖搁到鼻端,吸了吸气儿,又将头凑近木盒重新闻了闻,顿时大感惊奇:“怎么会这样!” 木盒里盛的东西本身没有任何味道,可只是用手指轻微触碰,就能携带出一股奇异的浓香。浓并不是指香味的浓度,而是其本身的馥郁,其中隐隐带着些怪异的香甜,闻了一会儿就让人觉得心脏跳动加快。脉搏的跳动带来的感觉并非任何不适,而是一种让人精神凛冽的舒爽。 老板微微一笑,握住我的手指放下,同时手掌一覆盖上木盒:“冷热不同的缘故,若经焚烧,更显真妙。” 我用手指了指鼻尖,难以置信的问道:“这个……要给我用?” 老板点了点头,将木盒收回怀中,拉着我站了起来。 眼看着老板那拿起桌上糕点糖果,另一条手臂环过我的腰身,半搂半推着就要下楼。我连忙拍了拍老板胳膊,结结巴巴的想一次问个清楚:“那个……这个好像……很珍贵的!” 老板低声“嗯”了一声,再没别的话。 一直到我们重新骑上马,没一会儿功夫又出了城,我还是晕头晕脑搞不清楚状况。吞了口唾沫,我打算跟老板好好掰扯掰扯整件事:“晏莲,这个算是……香料?” 老板漫应一声,手执缰绳将我搂紧:“嗯。” 我琢磨半天,终于抓到几次事件里的模糊关联:“所以这个,和之前的小红果,还有那个药泉,是同一个用途?” 那种显然并不常见的小绿蛇家门口的玛瑙果实,温泉山庄里与普通泉水有异的高温温泉,包括这一路来老板每次沐浴时加在浴桶里的药材以及帮我洗澡时的|岤位按摩,现在又加上这一小盒 32、第七章 五支香 明显珍贵异常的香料——所有东西的用途只有一个:帮我解毒。 我脑子里面乱糟糟成一团,无数正反小人拼搏厮杀,争吵叫嚷,其场面之颇像一掷千金快意豪赌的大老板,搁在桌上的食指和中指轻敲了下,怡然道:“多加一份,如何?” 我望着老板流光溢彩的湛蓝眼珠,数回无语几度凝噎,只能点了点头应下来。 一直到我们跟着方丈走出屋,行直一条蜿蜒小径,我才终于找到合适词儿,鼓起勇气拽了拽老板衣袖。 “晏莲,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今晚亲两次吗?” 老板侧过脸,眼梢一吊:“七叶晌午吃了几块?” 我吞了口口水,虽然老板露出的表情堪称秀色可餐,可话中的深意颇有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况味。我不敢疏忽大意,谨慎答道:“我只吃了一份。” 老板眼梢吊的更高,原本就帅到惨绝人寰的五官更添两分妩媚之色:“几块?” 我抿了抿嘴,格外委屈的掰了掰手指,小声答道:“八块……” 老板欣然点头,一脸赞同神情:“这就是了。” 我顿感不妙,小心翼翼的确认道:“什么就是了?” 老板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字句清晰道:“一块,一次。” 我当即脚下一滑,颤抖着食指不知道该指天指佛还是指老板:“你……你……” j商啊! 这绝对是旷古绝今无与伦比天下头一号大j商,有木有! 老板早在我脚底出溜到那块青苔之前就及时扶住我的腰,就着我半靠在他怀里的姿势,神态悠然道:“七叶想说什么?” 我偏过头瞅了眼越走越快的老方丈和大和尚,强自压抑内心悲痛,努力摆出一副平静面容,抬眼看向老板想进行最终的确认:“所以,晏莲的意思是……” 我自己都不忍心将那个血淋淋的数字诉之于口,一连吸了两口气才颤抖问道:“……十六次?” 老板微笑着拥着我往前,无声对我的问话表示肯定。揽在我腰侧的手掌温暖依旧,但我却觉得如同火炙,烧灼难捱,不由得错着脚 33、第八章 十六次 步想不着痕迹的挣脱开来。 老板好像笑了一声,手掌略一施力将我往前推了一步,道:“七叶内力是不在了,可轻功不影响。” 我借由那股力道一口气出溜出去足有三米远,把跟在老方丈后头的小年轻吓了一大跳。慌忙合十双掌垂下眼道:“阿弥陀佛!” 我前后摇晃站稳脚跟,一边朝他摆了摆手:“托福,托福。” 青年和尚又施以一礼,快步跟在老方丈后头走起。 老板估计也是用了轻功,说话间就走到我旁边,重新将我揽入怀里,温声问候道:“如何?” 我小心肝吓得“噗通噗通”跳,一想起那句鲜血淋漓的“十六次”就觉得往事不堪回首,连忙抚着额头也拽了句文:“甚好。” 老板翘了翘嘴角,虽然弧度依然很浅,可气韵风度颇有些传说中“一笑嫣然”之感,握住我的手道:“我也觉得。” 我含着两泡泪水无语迈步,膝盖弯都是软的,小腿肚子也是僵的。 十六次,十六次啊! 那得亲到嘴唇破皮了也亲不完啊! 我怎么就这么傻这么欠这么不知深浅!就为了看场还不知道值不值得回票的小热闹,未经思考答应了老板的高利贷,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豌豆黄再好吃,也不能是这么个吃法啊! 更重要的是,东西吃不了可以大度一下,与人分享。可这个,怎么分?怎么分!就是谁想善良一把跟我分担,我也不能给啊! 我打落牙齿和血吞,心含冤屈肚里忍,一路跟着老方丈走到一处院落。 院子比我们住的那处简陋多了,看屋檐和门窗应该建的比较早,几乎可以称得上破败。不过院子里的地面却打扫的很干净,四周靠墙的地方还种植着不少矮小的绿叶植株,有一些可以看出来是日常吃的蔬菜,另外一些大概是常用的草药一类。 小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初步看来应该是寺庙里的人自己住的。不过刚一进院子,就听到一声与此处风景极其违和的干嚎,吓得我差点绊倒搁在院门边的大扫帚。 多亏老板眼疾手快力气大,扶在我腰侧的手一个巧劲儿,就把我整个人拎起来转个圈放到他另一边。 前头走着的青年和尚闻声转身,大概一看就明白过来状况,忙跑过来将扫帚往墙角处靠了靠,又朝我们施以一礼,温声表达歉意:“师弟们年纪尚轻,东西搁的不是地方,绊着施主了。” 我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是我没注意看路。” 青年和尚微一颔首,又快步朝那间不断传出鬼哭狼嚎的房间走去。 我闭了闭眼,在心底无声敬佩这位大婶真真堪比狼嚎的干噎。为啥我知道她是干打 33、第八章 十六次 雷不下雨,这肯定出自亲身体会啊!虽然动起真格的一样伤嗓子,但我还是比较佩服这种。没有半点泪水滋润上来直接嚎,估计接下来小半个月那嗓子都得跟破锣似的。 犹记得上次在温泉山庄嚎那一嗓子,我接下来三天都觉得嗓子眼发干。那种不上不下跟噎了口窝窝头似的感觉,那?br /> 第10部分阅读 那真是相当的“不足为外人道”! 这边慨叹着回想着,我和老板已经一脚迈进屋子,就见几个十来岁的小和尚战战兢兢挤在靠门的墙角,个个抿着小嘴瞪着大眼,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小模样。 我顺着声源方向一瞅,呦嗬!这不就是早上给我端窝窝头和白米粥的小和尚么! 我记得那会儿我还跟金子姐感慨这孩子长大了铁定有出息来着。其实,直到现在我也这么觉得。 就见小家伙闭目盘腿坐在炕边,神情平静双手合十,仿佛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半点关联。旁边站了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身上居然还穿着靛蓝涩的朝服,此刻正一脸纠结双目如炬盯着炕上的小和尚。地上则跪着一个衣着鲜亮的女子,看容貌大概和男子差不多年纪,此刻正扭曲着一张脸双手扒着小和尚的衣裳裤子进行令人惨不忍闻的噪音干扰。 我忍不住小声说了句:“再扒孩子裤子都要掉了。” 那女人大概也是听到屋子里来人了,这会儿一抹脸“腾”一下站起来,几步冲到老方丈面前,拖着老和尚衣裳袖子就往地上出溜,一边红着眼再次开嚎:“方丈啊!求求你放过我家孩子!求求你放过我家孩子吧……” “我家娃年纪还小我们方家得有人承接香火啊!他才十岁啊你怎么忍心让他一个小娃儿就此常伴青灯过一辈子啊!外头还有大好的前途家业等着他去继承,我和他爹没了这娃儿没法儿活啊……” 我看得目瞪口呆听得唏嘘不已,这个,这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这孩子当初,应该不是方丈从他家里拐来的吧?怎么一张口就把人家好好的寺庙说的跟拐卖儿童的黑窝似的。 老方丈大概也没想到这位大姐一上来就如此“热情迎接”,愣了好一会儿才在旁边青年和尚的帮助下颇有些狼狈的抢救自己的本就不太结实的僧袍。 一旁青年和尚大概忍无可忍,红着脸颊语气温吞的道:“这位……女施主,请你,请你放开我们方丈……” 大概此情此景太过不雅,女人是咬紧牙关憋红脸蛋死不松手,但男人终究还得要点脸面,几步走到跟前将女人搀扶起来。一边朝老方丈颇显冷淡的一点头,语气干冷道:“方丈。此事乃是方家家事,还望方丈勿要唆使弟子无理取闹。” 老方丈灰白胡子颤了 33、第八章 十六次 亮颤,双手合十沉声道:“阿弥陀佛!” 方姓男子继续道:“嘉泓乃是我方家嫡传子孙,当年幸得方丈收留,方某感,放过嘉泓与我夫妇二人何合家团圆。” 旁边的青年和尚脸涨得通红,眼中也染上怒色,出声斥道:“方施主莫要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当年静思是被人遗弃在东边山脚下大榆树边,除了包裹婴孩的襁褓以及一只竹篮,其余任何东西都没有留下。连生辰八字和名姓都不曾有!” 老方丈微抬起手,止住自家弟子的忿然出声,看了眼垂目合掌坐在炕边的小和尚,出声唤道:“静思,你且过来。” 34 34、第九章 不能言 小和尚淡色的唇轻轻抿着,缓缓张开双目。朝我们投递过来的目光清莹明澈,仿若山涧脉脉溪流,眼白微微泛着接近于白色的淡蓝,那种神情,干净的仿佛不属于我们身处的这个红尘俗世。 我顿时觉得手心一阵刺痒,这种空灵又禁欲的小表情,看着就想让人冲上去对准脸蛋蹂躏一番。 心中念头一闪,我在心痒难耐的同时又感到一丝悔悟,平常白天晚上呆着没事儿亵渎老板折腾小灰也就算了,对着这么一朵纯洁无辜的祖国花朵,没准还是未来佛门的集大成者,我怎么能有这么不纯洁不无辜的龌龊想法呢! 再对比一下我俩相差的年龄,我猛然一哆嗦,面露愧色,好……好像怪阿姨! 小和尚似乎静坐少顷,似乎是在缓一缓心神,才打开盘好的双腿下到地上,步履闲适朝我们走来。 别看小家伙腿短短的,每一步却都迈的相当稳健,而且没有一丁点着慌的意思。脸上依旧一派宁静之色,眼睛既没有瞧相互搀扶站在一旁的方氏夫妇,也没有看方丈或者青年和尚,当然更不可能往我和老板这边瞅了,就那样目不斜视的看着与自己视线等高的前方。 我不由看向老方丈,就见他嘴角噙着一丝极浅的笑意,神态祥和看着小和尚,眼中流露出的神色,那叫一个赞许加满意! 旁边站着的青年和尚此时也缓了口气,面上红潮渐渐褪却,看向自己小师弟的目光中除却与自己师叔一般模样的欣赏,还有一缕难以抹去的忧愁。 靠在墙根站着的那几个小和尚也或多或少是相同的表情,有一个个子最小的甚至还抿着小嘴泪光闪闪,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小静思走到方丈面前,先后朝方丈和青年和尚各施一礼,复又放下双手,垂目站立,不言不语,无声等待老方丈的下一个指令。 方丈抬手摸了摸小静思的光脑壳,示意他抬起头来。 接着又扶住他的肩膀,示意他转过身去看方氏夫妇:“静思,这两位,便是你的生身父母。” 那个衣着鲜丽的妇人显得十分。 我瞅瞅小家伙,又瞄了两眼站在我身边的老板,不禁在心底啧啧感慨:像啊!太像了! 就这个表情,这种气度,这份镇定,简直就是老板小时候的翻版啊! 我一边看一边琢磨,渐渐的都有点糊涂了。到底是老板太有作为出家人的慧根,还是小家伙颇具成为大老板的天赋?总而言之,这俩实在很有父子相! 老板突然微转过脸朝我看过来,握在我腰侧的手微一施力,另一只手也过来牵我攥着小荷包的两只爪子。 我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没啥好事,连忙先一步拽住老板衣袖,踮起脚在他耳边低语:“观棋不语!” 老板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却没有多说什么,嘴角微翘反手将我两只爪子俘获在掌中。 此时老方丈又发话了:“阿弥陀佛。方施主,静思是走是留,小寺不会勉强,也请方施主尊重静思本人的抉择。” 方姓男子脸上神情几经变幻,眼色复杂盯着小静思半晌,干涩道:“泓儿年纪尚轻,我怕他不谙世事,为外人言语迷惑……” 站在墙边年纪最小那个小和尚突然“哇”一声哭出来,眼泪迸发如同山洪:“你才是外人!静思跟我们最好了,我们才不是外人……” 旁边一个年纪大点的小和尚慌忙捂住小家伙的嘴巴,尴尬的红了脸,眼中却也流露出几分不忍之色,轻声唤了声:“师祖……” 老方丈朝外面摆了摆手,吩咐身旁的青年和尚道:“悟醒,你先带他们出去。” 几个小家伙不情不愿被青年和尚左手一个右手俩的拎了出去,顺便还帮我们把门带上。 大和尚临走时还挺犹豫的瞟了我和老板一眼,好像是在斟酌是否要把我俩也一并拎出屋子。我朝他挤了挤眼,做了个“放心”的手势,刚想再用唇语说两句什么,就被老板攥住双手扳过脑袋,同时在我耳边低语一句:“想看戏,就别闹。” 我这人诸多优点之一就是在关键时刻特别能分得出轻重缓急,因此乖乖点了点头,又朝老板咧开嘴露出一个自以为相当喜庆的笑容。 老板揉了揉我的脑袋,拉着我坐到旁边一张长条凳上。 估计那姓方的大人终于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俩不相干的人了,朝我们这边瞟了一眼,很是不屑的道:“此乃方家家事,还请两位莫要干预。” 老板攥住我去够茶壶的手,一语不发乜了那男子一眼。 男人身躯微僵,显然为老板气势所慑,却挺直小身板死鸭子嘴硬:“敢问这位是……” 老板径自取过杯盏,倒了杯白水:“静安寺的香客。” 男子吸了一口气道:“只是香客的话,还请两 34、第九章 不能言 位屋外……” “你儿子的过去三年的吃住,”老板喝了一小口水,将杯盏递到我手里,“是我包的。” 男子一愣,面上显出些许迷惑。 旁边老方丈及时补充道:“阿弥陀佛!这位晏施主,经常接济小寺。每年春秋二季都会差人送来不少香油钱。” 我顶着气管升腾而起的气流勉强咽下一口水,差点没被呛着。捂着胸口清咳两声,我面部僵硬看向面带微笑一脸慈祥的老和尚,又说谎! 我和老板明明是头一回到这儿,即便这次来老板确实使了不少银子,那也才是这回的事,哪来什么“春秋二季”,“香油钱”一说! 老和尚像是感应到我颇具谴责意义的目光,转过眼朝我微微一笑,其目光之狡黠,微笑之深远,脸皮之厚心念之坚,估计也只有老板能在实质上与其匹敌一二! 我放下杯子去掐老板胳膊,凑到他跟前儿咬耳朵:“你把方丈都带坏了!” 我记得头一天来的时候,人老先生笑容很真诚很淡然的,怎么没两天功夫就成这样了!肯定是昨晚老板跟他讲了什么,俩人聊着聊着,老方丈一时意志不坚,被老板蛊惑了! 老板眼皮儿一撩,深深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我后知后觉捂住嘴,完了!我这不等同于间接骂了老板是“坏人”?! 姓方的男子估计是急着解决孩子的事儿,因此也没在我和老板的问题上多做纠缠。很快又调转注意力看向小静思,道:“泓儿,你自小长在山上,外面是何种境况你一概不知。等你随为父返还家中,你便知晓,在这荒郊野外,委实没甚好玩乐的。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井底之蛙,肤浅短见。家里头还有你外祖父,祖母,两个妹妹等着你……” 旁边那妇人也连忙附和道:“泓儿,听你爹的,你爹不会害你。爹娘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着你好。” “你看到你爹这身官服没?正五品啊!等你回到家里,娘立刻给你请师父来教你读书识字,用不了几年,你就能和你父亲,外祖父一样,做大官,挣银子,娶个样貌标致的俏媳妇儿!” 我听到这儿不禁翻个白眼,忽悠孩子也有个限度好伐!小家伙从小长在山上,每天不是念佛经就是打坐的,他哪知道什么是媳妇儿!估计连媳妇儿是干啥用的都不知道。 小家伙依旧微垂着眼一语不发。 就在这时,老方丈拍了拍小静思的肩,道:“静思,纸笔可还有?” 静思抿着唇,点了点小脑袋。 老方丈又道:“且取来。” 小家伙乖乖跑到靠墙跟的一只大木箱旁边,取出一张颜色质地都不算好的纸张,以及一根毛笔,将木 34、第九章 不能言 箱盖好,走回到方丈面前。 方丈摸了摸静思的小脑瓜,微笑道:“且写出来。” 旁边方姓男子一惊,遂又恢复之前冷肃神情,道:“原来方丈曾教习过泓儿识字,多谢了。” 方丈看着静思捧着纸笔走到我们面前,看向方氏夫妇的眼中闪过一抹悲悯。 小家伙握着毛笔静默半晌,突然将笔搁置在桌上,拿起草纸平展在双手间,转过身看向方丈和方氏夫妇。 方丈目中闪过一抹惊异,嘴角却缓缓绽出一抹笑,合十双掌道:“阿弥陀佛!静思,你悟了。” 旁边方氏夫妇看得迷糊,那妇人愣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出不对劲儿来,冲到小和尚面前摇晃着他喊道:“泓儿,你说话!说一声!” 静思垂下举着草纸的手,长长的眼睫在眼窝投下一片暗影。老方丈在同时出声道:“静思虽天生口不能言,业已做出他自己的抉择。二位施主可还要勉强?” 双目通红的妇人身子猛地一抖,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嚎道:“完了!这下全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我最近都是吃过感冒药才码字的,所以再出现类似昨天那种技术性错误, 一定要提醒我,不然我自己肯定反应不过来的。 咩~ 今天提前更,待会儿去泡温泉治感冒,我要评评,我要长评评!~~o(>__ 第11部分阅读 )~~~ 别这样嘛,主要是……你知道,七叶会舍不得你的嘛 小灰: ~~((ノt_t)ノ┴—┴ 晚安!! 38 38、十三章 信一半 一桌素斋在巫大娘的妙手烹调下不仅色香味俱全,其中还有两道菜无论外形还是味道都和香喷喷的荤菜一模一样,只从口感上能嚼出些许与腐竹类似的咬劲儿来。 眼看着老方丈眉眼弯弯吃得比我还起劲儿,我咽下最后一口饭,打了个饱嗝,拍拍胸脯念叨:“哎,好香的肉味儿啊……” 老方丈笑么孜看了我一眼,咽下口中饭食缓声赞道:“巫施主手艺精深,老衲今日是沾二位的光,得以一饱口福。” 我一听老和尚话说得这么客气,其中还有那么点不为外人道的辛酸,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心软,外加不好意思。一个转念,又看到老头儿眼角闪过的“智慧之光”,顿时咬牙暗咒,原本打算给他下个套,借机编排他饮食不忌荤素不遵佛门清规,差点就被他装可怜给忽悠过去了! 我清咳两声,学着老板平常沉着的样子沉下脸色,手指敲了敲桌面道:“有的东西我们吃是没关系,方丈可是佛门高僧,不要紧么?” 说着话,我一边眼色严厉朝他面前那两只盘子扫去,其间因为实在不习惯做这种表情差点扫视到眼睛抽筋。 谁知道老头儿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佛,贵在心。” 自从我勘破了老头儿的精明本质,现在看他做什么动作说什么话都觉得别有用心意蕴深远。因此乍一听了他这话,我都没敢像往常那样张口就来信口雌黄,生怕一不小心又着了道栽了跟头。更何况眼吧前儿老板还在旁边坐着,我再如何不济事,也不能给老板丢面子。思及此,我干脆来个以不变应万变,一语不发半垂着眼研究石头桌面的纹理。 关键时刻别的不行,忽悠人的本事咱还是有一些哒! 过了一会儿,老板也撂了筷。不一会儿有青年和尚进屋来收拾碗筷,很快赫连大爷也端着一托盘的煮茶器具进来,靠墙一边小炉子点着,赫连大爷找了条小板凳坐着,一丝不苟开始烹茶。 老方丈突然出声问了句:“听闻晏施主昨夜燃了少许五支香,夫人可还记得当下感觉如何?” 我偷瞧了老板一眼,见他面色平静侧脸对着我,并无任何探究举动。仿佛老和尚问的话题跟他一点不相干似的。 我撅了撅嘴,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在外人面前从来都一副千年冰山的死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头儿问我的是今天天气如何,而他跟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亲密关系。 可我就是看不透他这会儿心里是什么想法头,理性的推断我总会啊!这俩人一上午就在这小破屋子聊天,这寺庙明显不可能有什么生意给老板做,再加上刚进来时老方丈不打自招的那句解释,明摆着俩人一半天都在钻研五支香的事儿。 38、十三章 信一半 再进一步说,一上午都在研究——我的事儿。 想到这儿,我不禁心尖一动,还带着某种酸酸甜甜的暖。这种感觉从我醒来之后只有过两次。第一次是刚出汴京没多久,在一个小镇子买桑椹果那天,老板牵我手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不同于和老板亲吻的甜美躁动,以及被他压在身|下蹂躏时的无措难耐,这种感觉更像一股涓涓细流,虽不明显,却温暖的让人无法忽视。 我出神望着老板侧脸,直到他转过眼来,一双湛蓝眼瞳含着点让我看不懂的情绪,凝视着我。 我慌忙错过眼去,视线四处胡乱瞄着,一边整理思绪仔细回忆着昨晚在浴桶的种种,一边匆忙舔舔嘴唇回答道:“嗯……那股味道很浓,跟白天闻的感觉不一样。白天我拿手指蹭了一点闻的时候,觉得那种香味很提神。昨晚在浴桶里时,却让人脑子晕乎乎的。” “我……只记得很乱……”回想起昨晚在浴桶中的情景,我只觉得脑海中雾蒙蒙一片,直到回到床上之前,所以发生的事都不那么真切,仿佛被谁蒙上了一层薄纱。 老方丈的声音此时在耳畔清晰响起:“是耳边乱,还是心里?” 我皱着眉,试图描述清楚那种感觉:“心里……心里觉得很不舒服,我知道自己张开嘴说话了,可我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好像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 从回忆里抽回心神,就见老方丈半垂眼帘,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见我盯着他,不慌不忙绽出一抹笑,温声解释道:“夫人莫要误解。老衲这块香的用途是配合其他药物及疗法,辅助清除夫人体内的残毒。” “按说不应该会产生令人心智紊乱的效果,所以晏公子才一大清早就来找老衲推敲一二。”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其实针对这件事,我并没有想太深。 老板的心思难猜是一方面,可他面对我说一些话的时候,其中真假并不难辨别。他不止一次说并不在乎我是否能找回记忆,我也是信他的。毕竟打从我清醒过来,对我最好的就是老板。即便他真一门心思想帮我找回记忆,从根本来讲,我也不吃亏,因为那是属于我的记忆。 无论他想与不想,都始终是围着我动心思。这个世界上能有人为你这般动心思,怎么说都是一件挺幸福的事儿。 对于我记不起来的过去,我有时候想起来也挺纠结的。可纠结一阵也就随它去了。人生苦短,美人在畔,而且这个美人还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对我关照的无微不至,做人一是要有良心,这是立人之本;二呢,就是不能太钻牛角尖。 我不知道自己过去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但我现在是个什 38、十三章 信一半 么样儿的人,似乎已经定型了。徐梓溪说我豁达,金子姐说我缺心少肺,老板说我现在这样子特可爱,总结起来就是我现在这样儿不仅特别,而且还挺招人疼的。 做人能幸福成我这样,委实不容易。就像老板之前说的,我过去三年吃的苦顶别人一辈子,所以不要随便对我的现在指手画脚外加羡慕嫉妒恨!要祝福,要心怀善意!不然我虽然为人不刻薄,但也没什么好话招呼你就是了。典型案例请参见金子姐! 老板好像没有要聊天的意思,可看那神情,也没对现在这场面觉得不耐烦。因此我充分利用老板好心附赠的饭后品茶时间,使尽浑身解数跟老方丈打听昨天那姓方两口子的事儿。 老方丈在这件事上还挺松口的,我试探着问了两句,他也不生气。口吻平淡的把他知道的都跟我们讲了。 整件事大概捋顺下来是这样的: 大概十年前的一个初春的早晨,寺里两位师兄下山采摘榆树钱儿。 榆树钱儿都知道吧?能包饺子吃馅儿,或者和别的蔬菜拌在一块当凉拌菜吃,反正是普通人家春天里常吃的一种食物。不仅味道香甜,最重要的是它不要钱!所以一到季节了,寺里几乎每天都有人下山采摘些各式各样的树叶,好给寺里大小和尚们加菜。 反正那天两个年轻和尚下了山,刚走到那棵大榆树下,就愣了。树底下不知道谁撂了一只竹篮,上头覆盖着个红色的小被子,走近一看,就见里头躺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看着两人。 要知道这地方方圆三十里内根本没有人家,就这么一座香火尚可的寺庙。因此排除了谁家路过歇脚,不小心把孩子落下的事实。而且还一大清早的,寺里也不见有新来的香客,因此综合种种原因,两个和尚很快明白过来,这孩子是个弃婴。 孩子还挺小的。带回寺庙里给年长些的大和尚一看,纷纷都说这孩子太小,也就出生没两天。看那脸色是连母||乳|都不见得喂过,也不知道父母是什么人,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把孩子扔在这寺庙山脚下撂挑子不管。而且令寺里不少和尚都气愤不已的是,这样的情况过去不是没有,毕竟会出家当和尚的,有不少都是家里贫困或者其他特殊原因,总而言之是养不起,没别的法子才送上山。但从没见过连个解释因由的字条都不留的情况,更过分的是连孩子的生辰八字都没有。 很快众人就看出孩子不对劲儿。这么小的孩子,渴了饿了的不可能不哭不闹。抱去给方丈仔细瞧过,得出的结论就是孩子天生口不能言。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方丈为他取名静思。 一转眼十年过去,某日一对自称来 38、十三章 信一半 寻找当年丢弃孩子的夫妇找上庙门。几经核实当年的具体情景以及婴孩当时包裹的衣物,方丈能够确定,这两人应该就是静思的亲生父母无疑。 两人一上门,二话不说就要带静思走,对于静安寺十年的养育之恩,除了简简单单一句谢语,其余一概皆无。 其实这两口子来的比我们还早几天。之前跟确认了是哪个孩子,这几天都缠着静思闹。昨天我们看到那场,比之前几天也算得大场面了。寺里的大和尚拦不住也管不了,眼看那夫妻二人不遵守之前与方丈的协议,一门心思想强掳孩子走,情急之下才来找方丈出面干涉。 也是直到昨天傍晚,方丈亲眼目睹这二人行径,才看出些端倪。不过最多只是猜测,没什么切实证据罢了。 后来待我们各自回屋之后,那两口子又厚着脸皮找上方丈。说见既然静思执意不走,也不好勉强。寺里也有好几个与静思同岁的小孩儿,不知道有否意向跟他们一道回去,认祖归宗,共享天伦。 老方丈说到这段的时候,面上依旧很平淡的样子,只是眉眼间依稀可见慨叹之情。 毕竟也是有求于人,这两口子最后索性说了实话。方姓男子确实是静思的亲爹,那嚎了一下午的妇人却是他娶的第二任妻子。原配早在十年前生产静思的当日就因为难产过世了。现在的这个,正如某人昨日吵嚷间隐有自得的,是朝中某位地方大员的大女儿。 那当官的老头儿一生如意,家财万贯,儿子女儿一大家,膝下却无一个男孙。因此就放了话出来,谁能先给生个孙子抱抱,就能在他过世之后谋得一半家产。要知道这方姓男子本不姓方,他原就是入赘方家,生了孩子定然也随女方家姓,因此在争夺这份庞大的遗产面前,与方家其他儿女是有同等的竞争力的。 而这夫妻二人只孕有两个女儿,因此听老爷子一发话,两人又不比女方家其他弟妹年纪轻,两人一连愁了数日,这做夫君的突然就想起,自己十年前还有个孩子,而且是男孩。当年之所以将孩子扔到荒郊山下,一方面是家里困难,妻子已役,夫妻俩都无父母在世,他又要忙着进京赶考,男子大概也嫌拖累,因此一狠心就将亲生儿子丢在山脚。 十年前不顾父子亲情,十年后未有半分悔悟,什么认祖归宗同享天伦,为了孩子将来的前途着想,不过是遮掩一己之私的藉口罢了。现今得知孩子身有残疾,竟又想出用其他小和尚替代静思的肮脏主意,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一个“利”字。 一直到我们离开,我常常想起的,就是那天小静思戴着斗笠捧着糕点在雨中走远的背影。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太具慧根 38、十三章 信一半 ,修为高深,又或者长年接受佛理熏染,所以才能在一眼看破亲生父亲对自己并无半分亲情的时候,无怨无尤,不喜不怒。 至少假想将他所经历的一切加诸我身,我想我是做不到的。 不爱一个人或许很难,比之更难的是不恨。不继续爱是为了自己好过,可不执著恨却代表着谅解和释然。因为自身的苦难,因为命运的不公,因为他人的亏欠,放自己好过总容易些,放他人自在却与人的私心相违背。 或许天性使然,又或许是方丈教导的好。一直到方氏夫妇离开,我都没见静思有过任何不安或惶惑。每日早晨给我和老板送早餐,打坐扫地抄佛经,仿佛这两个人的离去只是浮光掠影,从始至终都没在他的生命里掀起任何波澜。 至于方氏夫妻是否最终如愿,我想这个故事怕是要让很多人失望了。当日方丈听了两人的请求,既未动怒,也无欣喜。只说与静思一样,走与不走,留还不留,都是寺庙里每个人自己的抉择。因此在方氏夫妇离开的当日,与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小和尚。 当时我蹲在寺庙门口,旁边站着拿着扫帚的小静思。相比这孩子平淡无波的侧脸,我双手托腮泪光闪烁的模样更像被无故抛弃的可怜儿。其实是因为一连吃了几天素,格外想念五花肉和清甜软糯的豌豆黄的缘故。 我耷拉着脑袋在土地上画圈圈,一边出声安慰他:“那样的爹妈,不要也罢。” 静思侧过脸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径自转身抱着大扫帚回寺庙。 我看懂了他那一眼的意思。目送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离开,从此各自渐行渐远,彼此再无瓜葛。 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我曾经纳闷为啥那块黑乎乎的炭块取名叫五支香。老板当时也在,却没说什么,只是抬眼看向坐在我们对桌的方丈。 老方丈哈哈一笑,眨了眨眼,告诉我这香是他人赠送,名字却是他自己取的。因为除了研究佛理,治病救人,老头儿还有一样绝学,就是借用燃香占卜。 点五支香,青龙白虎,关口护法,抱马断后。老头儿因为一连喝了三天赫连大爷煮的茶,心情大好之下免费给我和老板占了一卦。一边还神秘兮兮的跟我小声念叨,这事儿不能常做,所以绝对不要跟外人讲。 最后得出的结果秉承老头儿一贯说话的风格,告诉我和老板道:凶险有时,吉相天定。因缘结果,顺道而行。 走的那天,坐在马车里,我问老板,他要求方丈占卜的内容是什么。老板沉默许久,才看着我的眼道:命。 我一翻白眼,这不废话么,这求神问佛的,可不都是因为信命才做的。要是不信 38、十三章 信一半 ,谁还费这劲哪! 结果我一句话没说出口,心思又被老板看了个通透,慢腾腾缓声道:“我只信一半。” 我掀起眼皮儿懒洋洋看他。老板嘴角一勾,看着我的眼道:“好的那半,我定拿来。坏的那半,我自弥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工作特别忙,而且在准备考试,总而言之努力想让自己的人生更充实一些。 写作是不会停,只是生活不比从前悠闲,可能留言不能及时回复,在此深表歉意! 五支香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的故事我会努力写的更精彩也更丰满,谢谢大家~ 39 39、第一章 雨夜行 南方已经进入雨季。一连几天,雨都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临近傍晚时,雨势见大,原本抓紧赶一段路就能抵达一座小镇,可等我们行到桥头,只见颜色浑浊的河水裹挟着破碎的木板,就着晦暗不明的天色,滚滚向河流下游飘去。从天而降的雨水声与此刻河水迸发的湍急驰骋声合在一处,除此之外,静谧的荒郊野地里,捕捉不到一点人声。 我靠在老板怀里,被不时的雷声震得耳朵嗡嗡响。老板轻轻拍抚着我的背心,另一手松开之前掀起的车窗帘,朝车厢外头跟小灰吩咐道:“改道去松远镇。” 因为戴着斗笠的缘故,小灰没有转头,只是听声音对老板的指令稍有迟疑:“……那边事先没有兄弟趟过路。” 老板淡声道:“无妨。” “告诉后头赫连和二城,马车跟紧。” 小灰应了一声,站起身朝后头吹了三声长哨,长啸一声“跟紧了”,瞬间矮下|身坐回车辕,紧了紧肩头蓑衣,一甩马鞭掉转马匹前行方向,一边反手将车厢的门板关个严实。 我见老板微皱着眉头的样子,猜想大概他自己也不喜欢临时改变既定路线的主意,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没关系的。不就是茶么,大不了等咱们过了松远镇,绕道过去买就好了。” 老板轻锁的眉头微松,将我往怀里抱一些,问:“饿了没?” 我瘪着嘴点点头,脑袋斜倚在他肩头装可怜:“好饿……” “想吃豌豆黄……” 老板微微一笑,长臂一伸,从旁边包袱拿过一只纸包,另一只手臂环过我的腰身,想来是要帮忙解开油纸包给我取些糕点。 我耍赖的双手紧搂住他脖子,两条曲起的腿也在他腰侧夹紧,半跪在椅子上抱着他蹭啊蹭,一边还仰起头用我能想象出的最可怜的表情凝望着他。 “不是那个……”我朝他微撅起唇,“要这个……” 自从某次跟老板斗智斗勇的时候发现他特别受不了我在他身上磨蹭来磨蹭去,我很快有样学样照方抓药,每次都用身体上的摧残换取唇舌上的满足。虽然有时候逃跑得不及时会被老板修理的很惨,锁骨胸脯上青青紫紫的都是老板留下的牙印儿,不过每次事后看到老板那黑中泛青的脸色我都觉得特别爽朗。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欠收拾,还是欠收拾……总而言之,打从在静安寺借宿那几天之后,我对老板的感觉,好像发生了某种奇异的,我自己都不能控制的变化。 有事儿没事儿看着他的侧脸和身材,会觉得心里揣了一只小兔子,蹦蹦哒哒的闹腾得还挺欢实。见不到人的时候,虽然每次时间都不长,就会觉得那只兔子的小爪子有一下没 39、第一章 雨夜行 一下的叨啊抓,偏偏挠的地方还都特要命,痒的受不了,也疼的难捱。不过好在平常老板不在我身边黏着的时候屈指而数,不然很有可能我会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难受感觉而反过来拿我的爪子真刀真枪的马蚤扰老板。 还有就是跟老板亲热的时候,亲亲咬咬的感觉比过去喜欢的多了不是一个两个阶梯。要说最早的时候,只能是不讨厌,可最近我是真的喜欢上了这种表达当下心情的方式。亲他嘴的话,那代表我很高兴,一般都是老板给我买了什么好吃的或者答应我什么要求的时候。连咬带啃的话,一般我心里是堵着一口气的。通常都在我发现他又有什么事瞒着我不说实话,或者嘛…… 前几天有一次见到他跟一个搔首弄姿的酒铺老板娘攀谈。明明对方对他的眼神挑逗明显的不能再明显,可他还是坐如磐石稳稳当当,一直到把正经事情谈完。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拿5o2给他粘在凳子上了呢! 我当时就在斜对过一间茶楼瞅着,等到他回来找我时,我整整半天都没搭理他。也就是那天,从静安寺出来一直到那天,整整十八天啊!老板头一次主动奉上甜中微辣的豌豆黄,美的我当时就找不着北了。还好那时已经回客栈了,我双手双脚扒着他的样儿没被别人瞧见,不然等我恢复理智之后,非得直接找个沙堆把自己脑袋埋进去。 而此时此刻,雷电交加的雨夜,我俩搂着抱着坐在马车里,明明我已经使出自以为最厉害的杀手锏引诱老板了,可他还是唇角微翘由我抱着,没有一点要低下头依着我亲两口的意思。 我心里气的不轻,一低头“嘭”一声撞在他胸膛,一边慢腾腾将一边跪着的腿抽|出来,改成两条腿朝向一边,坐在他大腿上的姿势。 不亲拉倒,反正我现在左边胸脯那里有个地方还紫着呢,都是他用嘴咬的……其实,说是咬也不恰当,反正我每次都晕头晕脑的躺着,也没正经看清楚他是怎么弄的。感觉痒痒的有点疼,习惯了之后还挺舒服的,就是事后会留下一个一个的印子。再加上我皮肤的修复能力不是很好,通常亲一个出来,起码要过一个礼拜左右才会消干净。 老板揉了揉我的脑袋,接着又用手指抚了抚我的脸颊,低声道:“七叶乖,今晚不知何时才会到地,等一切安稳下来……” 我一扭头,学着他以前做过的冷哼一声,小声嘀咕道:“谁稀罕!” 主动要亲亲没得着,知道这有多伤我们做女孩子的心么! 老板好像笑了一声,摸了摸我的脑袋道:“这个,是不是就是你从前说过的那个……傲娇?” 我脸上一烫,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才不是!” 39、第一章 雨夜行 老板语调始终含着笑:“七叶说不是,就不是吧。” 其实我早心虚的一塌糊涂,同时懊恼他举一反三学的太快太好。 谁知老板紧接着又来了一句:“七叶不是说,傲娇要配温柔的比较好?” 我也分不清这会儿是恼怒多还是害羞多,手一拍他胸膛坐起来跟他争执:“那也是我温柔!” 老板眼波似水浅笑看我:“嗯……” 我被他噎得够呛,索性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走到搁包袱的那条椅子坐下,拿过老板之前取出的油纸包想啃点心解气。顺便填饱肚子,经他这么一闹腾,我还真有点饿了。 左手拿块草莓味儿的小块软饼,右手捏一块更小的咸味儿酥饼,我气哼哼的背对老板坐着。静下来的时候,能闻到从门窗缝儿里钻进来的雨水和泥土味儿,虽然这股味道并不讨人厌,可这种下着暴雨赶路的情形下,确实会让人觉得更加寒凉。 脸旁边有个黑影直晃悠,我一偏头,就见老板递过来一只巴掌大的暗色酒囊:“喝一点,省的冷。” 我双手都拿着东西腾不出来,只能就着老板的手抿了一小口,可并不打算转过脸去看他。 原本不打算跟他说话的,没想到尝了一口酒,我立刻把坚持立场和原则的事儿全给忘了,惊喜的转过头去:“这个是桑葚酒?” 老板微一挑眉峰,显然对我称呼的酒名不太满意,却还是应了我的话道:“是用七叶喜欢吃的那些糖果酿的没错。” 我捧着糕点蹭到老板身边,十分狗腿的夸奖老板节能高效:“老板好厉害,这么快就酿好了!” 老板笑着将酒囊嘴儿送到我嘴边:“喜欢这味道?” 我含了一大口在嘴里,鼓着腮帮子满足的直晃脑袋。好半天恋恋不舍的将那种酸甜微辛的酒液咽下喉咙,一口将草莓馅儿的糕点塞进嘴巴,跟老板打商量:“以后……每天都要喝。” 老板微眯起眼,戳了戳我的腮帮子,又赶在我瞪眼之前掏出手绢,帮我擦手,一边低声道:“待七叶身子再好些,每天都可以喝。” 我虽然心里不愿,但也知道在这件事上老板向来说一是一,因此只能以还有一小口酥饼没吃为由,又多讨得一口三生酒,美滋滋的靠在他怀里咬酥饼。 …… 路程比我想象的还要远。 大概因为路上泥泞,又是夜里赶路,大家伙儿也都比往常谨慎,因此等我们最终进到镇子的时候,我早都迷迷糊糊的在老板怀里睡了好几个回合了。 我知道老板把我抱起来,下了马车往外走。因为天气冷的缘故,我紧贴着老板的胸膛,还是打了个哆嗦,朦胧间听到老板与人交谈,中间还上车下 39、第一章 雨夜行 车的折腾了好几回,好像对方都不太愿意让我们借宿的样子,最后终于顺利进到一间屋子。 床很软,而且是我不太习惯的那种软。我记得老板也不太喜欢这种,过去在客栈都是让人从上到下直接换一套新的。不过大概今天实在狼狈,而且我也困得顾不上这些。一边迷迷糊糊嘟囔了两句,一边靠着老板的手臂解衣裳带子,还记得脱到只剩下内衣内裤的时候转过身去,抓起睡裙直接套头一钻,然后再扒着肚兜儿的带子往外扯。 老板好像笑了两声,说我不知道是真困还是装困。我嫌他贴着我耳朵说话痒痒,反手推了他一把,趴在床上就睡得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开了个都市修真的新坑,以后这篇和老板两文同更,瑞香在收尾,所以更的慢一些。 希望大家喜欢~ 4o 4o、第二章 松远镇 早上起来依旧很冷,而且有些让人不习惯的潮湿。老板大概也发现了这点,所以没像往常那样由着我睡个够。叫了我起来,我俩各自洗漱干净,又喝了些赫连煮的热茶汤,就着包袱里昨天买的糕饼,也算是一顿不赖的早餐。 吃过饭,我披上老板给我新买的锦缎披风,因为外头还下着雨,顺便将披风上的帽子也扣在脑袋上。又撑起一把足够遮两人的油纸伞,老板手里拎上包袱,手臂环过我的背,扣在我另一边的胳膊肘,大概是怕我会冷,一路往外走的时候,老板都将我搂的很紧。 出了屋子我才发现,我们住的地方竟然不是客栈,而是一处私人的宅院。看庭院的规格,应该是顶有钱的人家,可无论是之前那间屋子里的摆设,还是一路走来庭院小径的布置,都显得太简陋了些。 明明已是盛夏的天气,偌大的庭院竟然一棵植株也无,且不说正常人家的各色花树,就是最常见的绿色都不见半点。放眼望去,只有无尽的灰色砖瓦与略显泥泞的泥土,合着灰蒙蒙的雨天,整个宅院仿佛废弃多年了一般。 我们走到外庭,就见徐梓溪在贯穿的白色长袍外套了件浅青色的罩衫,撑一把伞站在大门外马车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我看他脸色比往常还苍白,一走上前就笑着朝他道了句:“大白,冷就多穿点呗!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多傻帽啊!” 徐梓溪愣了一下,很快翘起嘴角,面上露出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之为“欣喜”。我正觉得他这表情来的突兀,就见他几乎目不转睛的看着我道:“我不冷,七七也要注意身子。” 感觉到老板扣在我胳膊肘上的手掌略微收紧,拥着我身体的手臂将我更往他怀里带了一些。我连忙用没撑伞的那只手抚了抚他的胸口,安抚道:“你要是冷也多穿点。” 不然再这么搂下去,我还没上车呢,就先断气儿了! 正说着话,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男子声线:“时辰不早了,诸位还是快些上路吧。” 时辰不早…… 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要是晴天的话,太阳也就才刚升起来吧? 快些上路…… 我怎么听着这话像是某种特殊职业的人会用的专业词汇呢。比如那些个黑白无常牛鬼蛇神神马的。 总而言之,无论是他说话时那凉飕飕的口吻,还是他前言不搭后语的奇怪话语,都让我打从心底里觉得不舒服。尚且没来得及转过身去看对方是谁,我就先狠狠打了个哆嗦。 谁知我这一打哆嗦可是称了某人心意,老板将拎在手里的包袱往手肘一挂,抬手便握住我撑伞的手,同时似笑非笑睨了我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经过这 4o、第二章 松远镇 几个月的相处,只不过一撩眼皮儿眼睫毛一抖的简单动作,我是将他想表达的意思理解的比他本人还透彻,这分明是嘲笑我刚才说他冷呐! 换个不太符合老板气质但更直白的表达方法,那意思就是:傻眼了吧?还不赶紧过来!冷了还得小爷给你暖着! 我因为自己无比强大的脑补再次哆嗦了下,终于想起之前那起儿,转过脸想看看刚才说话的到底是什么人。 就见门口站了个瘦骨伶仃的中年男子,一袭青衫,头发束成书生模样,脸色黄中泛黑,一双眼却清明凌厉。 此时徐梓溪已经走上前跟人搭话,大意是感谢对方答允我们借宿一宿,一边从腰间掏出一小包银子,双手递到那人面前。 那人面无表情道:“不必了。赶路要紧,几位快些启程吧。” 徐梓溪向来不是个拖沓的人,或者说,老板手底下就没有办事拖沓的人。因此对方直言拒绝后,徐梓溪也未曾多做纠缠,只朝那人作了一揖,再次道过谢,就返身回到我们身边。 老板早在徐梓溪转过身来的时候,就松开环着我的手臂,推着我腰后示意我上车。 我乖乖上了车,一手掀着帘子,从老板手里接过包袱。旁边小灰接过伞,侧脸朝车里看了眼。见老板点了头,就撂下车帘子,一扬马鞭,车轱辘缓缓行了起来。 我透过窗帘布掀开的小缝往外看去,就见那个男人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一直站在自家大门前,目光好像追随着我们马车的方向,又好像遥望着遥远的天际。 老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在看什么?” 我晃了晃脑袋,松开手指转过头:“没。” “那个男人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跟老板说了:“好奇怪。” 过去遇上什么事儿,或者心里有什么想法,即便老板问起了,我也很少说。只是那种瞒不过去的,或者是我本人犯了什么错误的,才因为惧怕后果严重才一五一十跟老板招认。类似这类的小事儿,老板虽然观察细致,也会开口问询,可过去我总不愿意跟他分享的。 可自从那次下着雨跟老板一起策马狂奔之后,就好像心里一个结的很死的疙瘩突然解开了。我突然发现,我自以为是的理解,有时候和老板说话做事的初衷相去甚远,甚至可以说是南北两极一样的半点不着边儿。因为发现了这点,也因为对老板多了一点过去不曾有过的信任,我现在愿意跟他说一些很细碎的小事儿。 有时候是我夜里做的奇奇怪怪的梦,有时候是针对沿途见闻的一些看法。其实每个人都有倾诉欲,只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放心找到一个合适对象。恰巧我发现老板是一个很好的 4o、第二章 松远镇 倾听者,从来不因为我的话痨毛病以及天马行空的思维感到厌烦或者不解,他只是很认真的听我说完,然后如果我问他的意见的话,他也会很认真的思考,并且说出他心里的真正想法。 尽管很多时候,我俩针对某个具体事件或者人的看法并不一致,可这并不妨碍我下次继续跟他发牢马蚤一般的倾诉,以及再一次进行深入彻底哲学性的交流。 有时候说话只是想找到一个愿意倾听的人。有时候跟人争辩只需要一个与你智商同等水平见解同等深度境界同等高度的对手。至于两人是否能最终达成一致,至少在我个人,根本不重要。 老板原本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可渐渐地大概是被我感染了 第12部分阅读 只有我俩在的时候,有时候遇上他感兴趣的话题,也会有不少话说。 因此当下老板听了我这句话,也不吃惊,只顺着我的话道:“哪里奇怪?” 我抬起屁股又坐下,紧挨着老板扒着他的胳膊问:“你不觉得他整个人都怪怪的吗?别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几次三番的催咱们走。还有昨晚……” 我抓了抓脸颊,有点不确定的皱起眉看他:“昨晚是不是好多家都不愿意咱们借宿来的?” 我依稀记得老板抱着我上上下下好几次马车,应该是外面雨大,他怕我淋着,又不想叫醒我,可人家都不让我们住,才这么折腾的。 想到这儿,我不禁有点惭愧,面有讪讪的看老板:“那个……晏莲,我是不是又重了?” 老板伸出两指,拨开沾在我颊边的一绺儿发丝:“不会。” 我就着他的手势在他掌心蹭了蹭:“谢谢晏莲昨晚一直抱着我。” 老板微微一笑,看着我的眼道:“怎地今日这般客套?” 我扎进他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一边耍赖的转移话题:“晏莲还没回答我的话呢,那个人,是不是很奇怪嘛!” 老板的手指停留在我耳廓,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刮着,有些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嗯……” 我刚有些不满的要抬头,就听他又接着道:“这世上,谁没有点故事。” “在咱们看来他是怪人,可在他看来,或许咱们一行人才不同寻常。” 我抽了抽嘴角,抬起眼看他的眼睛:“咱们本来就挺不同寻常的。” 尤其刚从汴京出来那会儿,老板五官样貌一看就是异族人,我的头发眼睛都是怪怪的蓝色,金子姐美艳,徐梓溪俊俏,外加一个蔷薇小美人儿,一个身形彪悍的老大爷,还有一个小丫头两个年轻伙计。大概在别人眼中,怎么看怎么奇怪吧…… 要不是昨天小灰一不留神说漏了嘴,我到现在都要觉得奇怪,为什么每到一处, 4o、第二章 松远镇 接待我们的人对老板的样貌都没有半点吃惊,而且对我们一行人的到达都表示热情的欢迎。 松远镇不在老板事先计划的路线内,也难怪我们不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或许不止刚才那个中年男子,整个小镇的人都比较排外,不喜欢我们这种路过借宿的人也不一定。 这样想着,我也坦然了,只是那个男人最后遥望的表情,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有些迷惘,又带些怅然,那种表情,我总觉得十分熟悉。不是他那个人,而是那种心情和感觉。大概,可以称之为“思念”吧。 心里突地一跳,紧接着就是一阵阵蕴含着酸涩的疼痛。这种疼痛并不明显,也不那么难捱,是只要想伪装,别人绝对察觉不到的疼痛。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只是我现在并不太喜欢。 好像记挂着一个人的感觉,本质是受制于人的无可奈何,我不知道过去的我怎么看待这份心情,可是现在的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 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从老板怀里坐了起来,呆呆望着暗色的窗帘布,许久都没说一句话。 正兀自发呆,就听马车外突然响起一道男声:“下来下来,今天是我们松远镇山神祭的大好日子,见者有份,都下来说话!” 外头小灰并没有说话,但很快传来徐梓溪的声音,很快赫连大爷也下来了。好像故意避着我们这边似的,说话的人离我们坐的这辆马车比刚才还远了些,我现在不比过去有内力,尽管费了老劲儿,支楞起耳朵听得仔细,可除了徐梓溪温和却模糊的快速低语,其他什么都听不到。更别提几人具体交流了些什么。 正郁闷呢,就听之前说话那人又大声说了句:“路过的也无妨,我们松远镇的山神祭远近闻名。但凡亲身经着的,都能得享妙处。且让你家老爷夫人下来说话。” 原本第一次听着什么“山神祭”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事儿不靠谱,经这人再次重申,我现在彻头彻尾觉得这个地方是在搞与轮子功类似的封建迷信。不禁撇着嘴嗤了一声,小声嘀咕两句,又往老板那边坐的近了些。 徐梓溪和赫连大爷好像又跟对方交流了什么,我偷偷拉着窗帘掀起一道小缝,就见路上站的几个人竟然都穿着衙役的官服! 正因为眼前的景象发愣,就听马车后头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惊呼。紧接着就是豇豆尖起嗓子的咒骂:“官府中人呢还!你们一个个的要不要脸啊!” 作者有话要说:= = 不要我一说忙了你们就都不留言啊,我忙我还照常更新, 你们只是抽|出一分钟说句话聊点感想,总没我抽空就码字累吧? 前几章留言骤减,我拜托各位,咱撒个花留个言成么,我还指望着你们帮我上季度榜呢! 你们多多留言,给我省出时间构思剧情或者给你们编个小剧场神马的,不比我总拿这个说事儿有意思多了。各位也追文这么长时间了,咱们彼此间培养点默契成么? 41 41、第三章 验正身 乍一听到豇豆那声尖叫,我手一哆嗦,下意识的就要将帘子掀的更高,结果被老板从后头一把摁住。 我原本心里就一惊,毫无防备的时候被他抽冷子来了这么一下,更是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老板攥住我的手把我搂进他怀里,迅速将披风上的帽子扣在我脑袋上,又将脖子那里的系带系紧。 我刚想说话,他已经伸指抵在我唇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只漆木小盒,从中拿起一只白瓷小瓶,拔开塞子,飞快往里面点了两滴。接着伸指捻起一个什么,飞快扣入一侧眼睛。 我目不转睛看他一通忙活,等他弄好两边眼睛,将盒子收好重新揣进怀里,转过脸来看我时,我是真的吓了一跳。 老板原本湛蓝色的眼珠不知道被什么遮住了,变成了与普通中原人没有半分差异的棕黑色。我一方面不觉得这种东西陌生,一方面又隐隐担心这种东西质量太差,对他眼睛不好,因此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压低嗓音焦急的问:“晏莲,你看得见东西么?” 老板一把拽住我的手,浅笑着答:“无妨的,这个只是改变眼瞳颜色。” 我还是不放心,盯着他眼睛里面那两片小东西仔细研究,一边小声问他的感受:“会不会疼?” 老板沉默少顷,淡声道:“不可久戴。” 我正要问他做什么往眼珠上贴这种东西,就听车厢外传来两声敲响,同时响起之前说话那人的嗓音:“咱们也是为了大家伙好,还请二位移步本镇山神庙。” 我一听这人懒洋洋仿佛不可一世的调子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顿时也明白过来老板用那东西遮挡眼瞳本色的原因。我们一行人中,就数老板外貌最显特殊,之前行走过的地方,但凡需要老板亲自出面的,总有徐梓溪或者金子姐事先帮忙打点,再加上绿纱坊酒肆老板的身份,多数时候接触的都是生意人,对老板的身份也不会太多在意或者猜忌。 可如今到了这偏僻小镇,半个熟人没有,也不晓得当地风土,老板一定怕因为自己的异族身份惹来什么麻烦,才戴了那种东西委屈自己。 我刚张开嘴要骂,就被老板从后头捂住嘴巴,同时贴在我耳边低声道:“七叶莫急,见机行事。” 我不自觉的眼圈微红,顺从的点点头。老板松开手,用正常的声音大小回应道:“拙荆身子不适,不好见风,不知几位官爷一大清早的拦车阻行,所为何事?” 说话间,老板已经起身走到车门边,拉开门板掀开帘子,朝外微一颔首,算是与外头的人打过招呼。 老板只将车帘子拉开巴掌大小的距离,又整个人挡在门边,所以从我的角度,除非整个人站起来,半点也看不到外 41、第三章 验正身 头是什么情形。想来外头的人往里面看也差不多,顶多能看到个衣裳边角就不错了。 就听先前那人干笑两声,又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既然二位已然成婚,去不去的,也没什么。” 旁边似乎有其他人不满的嘀咕了两句什么,就听那人长叹一声,颇为遗憾的感慨道:“是啊!咱们大人也是为了各家百姓好……” 这时又听到有个男人低声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就是豇豆的尖声咒骂:“老娘成没成婚关你屁事!还敢拦我家主子的车,你们是不是……” 就听旁边赫连大爷断喝一声,紧接着小二哥也嚷了句:“死婆娘你跟人叫什么板!不是昨晚上我收拾你那时候了?” 不知是什么人又叫了句:“方哥,这还有个女的!” 我听到这儿虽然不明白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但也明白这些人是在查过往行人中是否有女人,女人是不是结过婚的。心念一闪,我伸手到帽子里一把扯开系头发的细绳,用手指抓着潦草梳了几梳,走到车旁边轻推老板手臂。 老板一见我过来就不乐意了,皱起眉朝车厢紧里头一侧脸,示意我回去。 我摇了摇头,扶住他的手臂轻声说:“没事儿的。再这样闹下去,咱们都走不成。” 老板犹豫片刻,便将布帘拉开,率先跳下车辕,又伸手过来扶我。 我一手轻扶着帽子,手搭在他的手心,故意装成病怏怏的样子,笨手笨脚的下了车。 就见小灰站在马车边上,面前还站了个留着小撮胡子的中年男人,徐梓溪、赫连大爷和小二哥站在另一辆马车前,豇豆和巫大娘各自坐在一辆马车里,车帘子都被人从外头掀起在一边,还有三个同样穿衙役衣裳的男人也站在那边。 很明显,打头的是我们面前这人。打从我一下了马车,他的目光就盯着我的头部不放。我知道他想一门心思想看的是什么,但就半靠在老板怀里微垂着眼,一副小鸟依人弱不禁风的样子,学那些我从前看过的嫁做人妇的女子做派。 平常要是让我学做这些个,估计老板还没被我吓怎么着,我自己就得先被恶心的不行。可眼下情况明显对我们不妙,没摸清楚对方脉门之前,我还是按照老板的剧本来最为稳妥。 老板顺着我靠过去的姿势将我搂在怀里,一只手还轻搭在着我额头,好像非常怕我见风着凉似的。同时微沉着脸色略显不悦的道:“我们人已经下了车,几位有什么话尽快问就是了。” 那男人眯起眼打量我片刻,突然笑了笑,朝老板拱了拱手道:“事关重大,还请这位公子把手拿开。” 我靠在老板胸膛,手还搭在他心口位置,自然感觉 41、第三章 验正身 得到他听到这句话时身体瞬间紧绷起来的僵硬,也知道依照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听人一半句话就照做的。 说真的,要是我们现在直接动手,撂倒这几个人肯定不在话下。估计只要小灰一个人就全部搞掂了。可这样做的后果却不是我们愿意见到的,尤其老板的身份特殊,一不小心暴露了行踪,事情可大可小,能闹多大,根本不是我们感想的。 或许老板不在乎这些,可我们所有人都是知道轻重的。即便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这些东西在我醒来的第一天就有人在我耳边反复重申。老板的身份,我们的责任,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情况决不能有什么举动,或许是金子姐他们教得好,又或许过去三年里我每天都浸滛在这些事情中,总而言之,即便我什么都不记得,可这些东西却早已融入我的骨血,比我已经丢失的记忆更深刻的烙印在我的心头。 所以不过一个闪念间,我便轻揉了下老板心口,因为有披风遮着,外人是看不到,但老板很清晰的感觉到我的动作。我在他低头的同时抬起眼,略弯起嘴角笑着道:“既然官爷有这个要求,咱们还是照办吧。” 我伸手轻轻搭上老板覆在我额头的手,示意他松开。两厢僵持少顷,老板还是顺着我的意思松懈开来,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面前那人两步窜到跟前,一把掀开了我的帽子。 远处天际灰蒙蒙一片,一阵微凉的风拂过,披散开来的头发顺着风势朝一个方向吹拂过我的面颊,还有几绺儿直接贴在老板的手臂和胸口。 迎视着那人呆愣的面容,我动作缓慢的将帽子重新戴了回去,故作羞涩难当的睨了那人一眼,轻呼了声,一头扎进老板怀里,半天都没抬头。 或许那人会以为我是吓的或者羞的,其实我是实在演不下去了。作为一个合格的演员,关键时刻不笑场那是专业素质问题。可关键时刻之后不笑场那是个人笑点高低的问题。显然对于我这样一个笑点比一般人低不是一半点的,这个时候要是能忍住不笑,我都不知道该什么时候笑了。 老板抬起手,在我微微抖动的肩膀上轻抚了抚,像是在安慰我不要怕。再开口说话时,也拿捏起了分寸,口吻冷峻的道:“这位官爷,我早说了我妻子身子不好,尤其头部向来不好见风。若是今日着了寒……” 徐梓溪此时也走到跟前,故意挡在老板和那男子中间,像是劝老板勿要动怒,一边掀开布帘就要扶着我回车里,同时轻声道:“夫人当心。” 我与老板飞快交换过眼色,转过身就要顺着徐梓溪的意思上马车,就听那人又唤了一声。 转过脸,就见他脸上已重拾笑容,朝我 41、第三章 验正身 们身后使个眼色,道:“二位的婚书我们是看过了,方才对夫人多有得罪,也是情非得已。不过,公子这两个下人,应该还未成婚的吧?” 官府中人要查看我们的身份证明是正常的,至于老板什么时候弄虚作假伪造了份“婚书”,我就不知道了。可眼下也不是跟他倒旧账的时候,听到他提及豇豆和巫大娘,我我心里既纳闷又来气,人家是否结了婚,那是各人自己的私事,怎么算也轮不到这几个今天才头会见面的人过问啊! 就听老板已经直接问出了声:“我家里下人是否已经婚配,与贵地官府有甚关联?” 那人原本都有些沉不住气了,一听这话却笑出了声,另外那三个挡在另两辆马车前的衙役也差不多反应。就听他边笑着边道:“这个正是我们拦住几位的主因,也是我们县太爷的一片好意啊!” 豇豆原本就是个暴脾气的,平常有事儿没事儿都能跟小二哥俩人吵个天昏地暗,哪能受得了这个。耳听着这边话音刚落,那边豇豆就再次嚷出了声:“不用你劳什子好意!赶紧放我们走,我家公子还赶着要去南边谈生意的!耽误了行程亏了银子,你们赔得起么!” 面前男子不怒反笑,好声好气的道:“这位姑娘,话不是这么说的,姻缘嫁娶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少挣几个银子也值得啊!”说着又朝我们这边看了眼,陪着笑道:“您二位说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总问七叶过去什么样儿么,这章紧急关头做出反应的七叶,比较像她从前的样子。 反正没现在活泼,更没现在这么2,虽然内心世界还挺“赤子情怀”的, 但毕竟在喜欢的人面前么,七叶过去挺压抑自己的。 42 42、第四章 打商量 老板没有说话,只定定看着我们面前那人。 我知道这是老板动怒的先兆,心里着急,忙拉住他的手靠在他肩侧。正在这时,巫大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们旁边,冲那留小胡子的男人道: “这位官大爷,我家夫人身子不好,身边总要有个人照应。要不这样,让我家公子和这位先生陪着夫人到镇口等候,我和那丫头跟着你们走一趟。几位看这样可以么?” 我知道大家伙无论是像豇豆那样嚷叫出声还是如徐梓溪一般挡在我和那衙役之间,都是不想跟对方起冲突,更加不想让对方将注意力放到老板身上。包括眼下巫大娘过来跟人打商量,都是为了老板的安全着想。心里虽然不赞同她出的这个主意,但毕竟要将老板的事和我们一行人的安全放在首位,所以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悄悄握紧老板的手,示意他权且听一回巫大娘的。 老板静了少顷,缓缓回握我的手,朝旁边巫大娘一颔首,也没说话。 这时候豇豆也从那辆马车下来,一脸不甘愿的走到跟前,单手插着腰朝那男人道:“本姑娘是否已经婚嫁,关你们屁事?我就是没嫁人怎么着?” 那男人也不生气,笑着刚要张口,就听豇豆又冒了一嗓子:“本姑娘就是没嫁人,但谁规定没嫁人就不能有男人了?” 说着朝小二哥那边一挥手,眯起细长小眼睛狠狠愣在原地的男人,挽住小二哥的手臂朝他一扬下巴:“这事儿我家主子早就默许的!说好了等回到家就给我们办喜事,怎么你们官府还要棒打鸳鸯不成?” 小二哥关键时刻也相当给力,一把揽住豇豆的腰,腰板挺得笔杆条直,一脸睥睨众生的轻蔑神情:“死婆娘早说实话本就啥事儿都没有了!” 对面男人的脸色忽白忽红,也不知道是被豇豆的彪悍言行给吓唬住了,还是觉得这对情侣实在没事儿找事儿。 可那只是从他的角度看过来,从我的角度看豇豆和小二哥,我是眼瞅着小二哥搂在豇豆腰侧的胳膊上那条肌肉一抽一抽的蹦,以及豇豆搭在小二哥腰里侧的手指正以某种接近扭曲的角度狠狠的拧转。 他俩平常啥样我还不知道。俩人成天不是针尖对麦芒,就是母老虎遇豺狼,反正一个刻薄一个尖酸,一吵起来简直比看斗鸡还精彩!这俩人要是联起手来对付一个,能直接把活人给损的想自裁,死人给埋汰的直挠棺材板! 豇豆和小二哥这边是面上恩爱两不移,暗地里豇豆死命下黑手,估计是嫌弃小二哥趁机占她便宜,可我觉得这种情形下也不能赖他。戏要演得逼真,做演员的总要做出适当牺牲!不然这年头观众的审美水平和鉴别能力也在逐年上升,尤其是 42、第四章 打商量 、戏,你不先蒙骗过陪你演对手的,怎么好去蒙骗别人?底气都不足的,对不对? 另外,在偷瞄着俩人暗里波涛暗涌的同时,我突然发觉,他俩还挺般配的…… 谁知我们这边刚觉得算是顺利瞒过去了,只留下巫大娘一个,剩下人到镇子那头等着会合,以巫大娘的本事,再派个人过去迎一迎,用不了一个小时我们就能顺利离开。谁知道事情突然之间来了个大逆转! 我耳朵根一刺痒,就听那男人突然呵呵笑出了声。 我强忍着上去拿胶条封住他嘴巴的冲动,一头扎进老板怀里,手指分外纠结的在他胸前拧啊拧布料。见过笑得不自然的,没见过笑得这么不自然的。这简直是生生祸害老百姓啊! 果然在任何时代,政府官员都容易不招待见,我觉得他们首先要从自身形象和行为找原因,开头第一点就是不能随便吓唬老百姓! 老板象征性的抬手在我背心抚了抚,被我拧啊拧的那块胸膛突然比别的地方僵硬好多。接着就听那个男人语带笑意的道:“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我缓缓从老板怀里抬起头,一瞥眼就瞄见豇豆咬紧腮帮子的侧脸和小二哥骤然握紧的拳头。就见那男人搓了搓手,笑呵呵朝赫连大爷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巫大娘,特别客气的问:“不知您二位……” 我当即脚下一软,差点没当场摔倒。这,这也太荒谬了! 这是什么!这是当街拉郎配啊! 松远镇,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果然,此言一出,我们一行人全都沉默了。 可那几个凑上前的衙役都没觉出不妥,反而觉得他们头儿的问话很理所应当似的。视线全在巫大娘和赫连大爷之间徘徊来估量去。 我有点僵硬的转过头去看赫连大爷,果然,就见老头儿胡子都一翘一翘的,喘气儿的声都比平常粗了不少。 谁知道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就见最旁边的一个衙役绕着徐梓溪看了好一会儿,有点羞涩的小声问:“这位……先生可有婚配了?” 我紧紧攥住老板的胳膊,才忍住大声呐喊的冲动。这个镇子到底怎么了,或者说……这些人,到底怎么了? 好在那人刚说完这句话就被旁边另一个衙役罩头拍了一下子:“忘了大人早嘱咐过,男的不许问!” 那年轻小伙儿一脸委屈,捂着头更加小声的说:“我……我又不是为了我自己……” 打人那衙役翻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你妹妹今年刚过十三岁,不用那么急的好么!” 小伙子特别不甘心的看了徐梓溪一眼,耷拉着脑袋走回队伍。 我实在忍不住了,一狠心一闭眼张嘴问出了声, 42、第四章 打商量 不过还记得要装成比较虚弱的已婚妇人样儿,:“几位官爷,我们只是路过。对贵地的风土民俗也不是太了解,几位既然要请我们走,总要先把事情解释清楚吧?” 原本以为只有巫大娘一个过去“献、身”就成了,没想到一计失策,把小二哥连同豇豆一块给搭进去了,顺带还捎上我们中年纪最大的赫连大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剩下几个人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管,索性一块跟过去看看情形再作打算。 老板轻轻握了握我的手,我心里一喜,这是赞成我说的话呢,看来老板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为首那人始终都一副笑面虎的样子,朝我点了点头,道:“这位夫人说的是,是咱们办事鲁莽了。” “是这样的,今天是我们镇上一年一度的‘情人渡’。按照咱们松远镇的习俗,凡是未婚且有相许意向的男女,都要在这天到镇西头的山神庙参加渡劫大会。” “这个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我们大人也是为了大家伙好,没有恶意的。” 我看他说话的样子就觉得这人没全说实话,但还是顺着他的话接着问道:“那去这个大会都需要做什么?” “很简单的。就是举行个拜祭仪式,然后我们大人会给每对情人发个渡劫冲霉的红包,都是事先搁在庙里找有道法的大仙加持过的。然后每对新人喝下一杯去霉酒,就可以回家了。” 虽然肯定是封建迷信活动的,但里头倒听不出什么害人的道道。 我转脸看向老板,老板一脸平静的道:“我等并非松远镇人,为何也要参加?” 那男人依旧笑呵呵的:“见者有份嘛,而且这些都是为了大家伙好。您几位去了,也没什么坏处,就当腾出半天儿讨个好彩头了!” 徐梓溪微蹙着眉道:“用这种强迫的手段?” 几个衙役听了这话,脸色都有点不尴不尬的。 场面就此僵持,不想过了一会儿,老板攥紧我的手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一同过去看上一看。我们其他人在旁观礼的话,可无碍否?” 那几个人听了这话个个喜逐颜开,为首的那人更连连点头:“自是无妨,无妨!多谢几位!多谢!” 我看着这几人的样子,仿佛大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不禁更加觉得诡异。不过这几个人看上去功夫一般,虽然开始的时候说话不太客气,却并没有动手,也不像大j大恶之人。当然这里头肯定有其他事瞒着我们,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了。 老板又问:“此去路途可遥远?” 为首那人道:“不远,走着一炷香功夫就能到。”接着又看了我一眼,道:“不过尊夫人身子不爽利,几位还是乘马车吧。 42、第四章 打商量 ” 说着朝旁边两个衙役一招手,吩咐道:“你们两个,跟着几位远道来的客人,帮忙指指路。还有待会儿上山那段路,要是太泥泞的话就帮忙看着点。” “大左,你跟我到那个谁家走一趟。” 几个衙役各自应了声,我在老板和徐梓溪一同帮助下,上了马车。 掀开帘子看着,豇豆和小二哥一辆车,巫大娘和赫连大爷一辆车,前面车辕各坐了个衙役。徐梓溪犹豫了下,朝老板看了一眼,在他点头应允之后,掀着车帘上了我们这辆车。 因为不知道方向,小灰我们这辆车就跟在中间,小二哥那辆车打头,赫连大爷的车押后。天色依旧阴沉沉的,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漫长阴霾后的一个晴天,还是又一场无边无际的滂沱大雨。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昨天那章我没写清楚,古代已婚和未婚的女人梳的头发不是不一样的么, 所以老板才第一反应给七叶把帽子戴上,所以七叶才在下车之前把系头发的发绳解开。 捂脸内疚状,难道是我bug了,你们表嫌弃我…… 今天下午去摘樱桃了,樱桃各种甜,还砍价了,比大超市里的便宜三分之二的价钱, 感觉各种美满滋味各种曼妙,只是回来后发现那个啥来了, 冲着红糖水码字的滋味你们不会懂…… 43 43、第五章 不高兴 因为我们行在中间,前后马车都保持着相当一段距离,因此也放心在车厢里说些话。眼瞧着马车已经渐渐跑起来,我立刻伸手拽老板的袖子:“把那个取下来!” 老板眼中滑过一丝讶然,又勾起嘴角朝我笑笑:“七叶不喜欢我现下的样子么?” 之前情况紧急,只顾着搞明白这些人的目的,又担心会不会露馅而导致对老板不利,我根本都没仔细端详过老板的面容。这会儿听他说了这话,我定睛一眼,很快就摇摇头,伸手到他的衣襟去取那漆木小盒。 未想老板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会儿还偏犯起了轴劲儿,摁住我钻进他衣襟的手,那双黑中带棕的瞳仁紧盯着我不放,脸上的神情说笑不笑,好像还有一丝紧绷:“我这样不好么?” 之前听说路途也不太远,我怕再折腾会儿他根本就得不着功夫休息眼睛,那个什么山神祭的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完。这种东西贴在眼球上本来就没什么好,要是一整天下来,我真怕他瞎了! 心里一着急,一时间也就忘了跟老板讲话要注意分寸语调要温柔可亲,抬起另一手拍了把他的手背,急吼吼的两只手一齐往他衣襟里摸:“别闹了!这东西戴时间长了不好!” 老板轻笑了声,一把把我拽过去搂在怀里,凑近我耳畔道:“七叶莫急……” 我因为他那双目晶亮的笑容一愣,一闪神的功夫,就听他又接着道:“还是七叶想在外人面前……嗯?” 我瞬间意识到旁边还坐着个大活人!老脸一热,我立刻讪讪的从老板怀里退出来,乖乖坐到他身边,朝自己眼睛指了指,小声嘱咐他:“先把那个摘下来……” 老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非跟我拧着来,似笑非笑看着我用正常高低的声音道:“七叶这是关心我?” 我搞不明白他心里怎么有那么多弯弯绕,只能顺着自己心思一点头,爽快答道:“当然!那东西戴时间长了对眼睛不好,赶紧的!” 老板嘴角缓缓弯起,明明和过去看起来差不多的微笑弧度,不知道怎么的,我觉得过去从没见他像今天这么高兴过。而且尽管瞳仁上还贴着那两片子挡住本色的糟心东西,我就是能想象到他眼神非常温柔的看着我的样子…… 眼睛里都流泻出笑意的老板,真的很罕见啊…… 我绝对不承认自己此刻的行为是在发花痴!纯粹是在欣赏美的事物!而且是用专业和学术的眼光,没看我一边朝老板咧出我向来引以为豪的灿烂笑容一边不忘接过小木盒给老板打下手么!发花痴的女人反应能有我这么迅捷么?明显不能! 可,可是……真的好帅啊!我忍不住偷偷在内心脸红了下, 43、第五章 不高兴 老板卸下那两片东西之后,从我手里接过那只白瓷小瓶,嘴角一挑,又朝我笑了笑,才微仰起头朝眼睛里滴了两滴……还有这个角度仰头时露出的喉结,还有那个下巴跟脖颈连接处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好让人热血沸腾,好想扑上去咬一口啊…… 心里口水不止仰天长嚎,面上还要做出一副非常淡定非常大气的短装样子,这绝对比之前在一群脑子有病的陌生人面前忍笑装虚弱还艰难有没有! 好在老板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睁开眼睛,且将小瓶和木盒重新收好。老板转过脸看了我一眼,又摸摸我的脸颊,问:“渴不渴?” 我其实是有点口渴了,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赶着往什么山神庙走,哪里有地方有条件给我热水喝,可我又不想喝酒,所以就摇了摇头,转过头看向另一边。 离,离得太近了,心跳太快容易早衰啊!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我不动声色往旁边悄悄挪了挪,还不忘朝坐在斜对面的徐梓溪露出一抹微笑。 谁知道姓徐的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微阖上双目,半低着头,一副眼不见为净耳不听心明的超脱模样。 心头突然染上一丝惭愧,让小徐跟金子姐两地分居异地苦恋已经很不人道了,如今还让他亲眼目睹我跟老板的甜蜜相处,这种行径实在不太厚道。 想到这儿,我不禁鼓起勇气,转过脸一掀眼皮儿,用我能想象到的最温和的方式给了老板一个白眼。我真的已经很温和了,谁知道老板脸色很快一沉,扳住我的脸颊不让我动:“怎了?” 我想了想,做人下属的也不容易,要是让徐梓溪和金子姐熬到赫连大爷和巫大娘那样,也太人间惨剧了,要知道一个人,如果婚姻不顺就很容易心态不好,这样也直接影响到他们为老板的工作效率问题,进而影响到酒肆的发展和老板事业的拓宽。我赶紧凑到老板身边,小小声的跟他讲明白整件事的利害关系,说完之后,我一脸希冀的看着老板,等他夸奖我,谁知老板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这种事,我不好插手。” 我扒住老板的胳膊,跟他咬耳朵,也没让他插手啊!我的意思就是我们要为员工的感受多做着想,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再刺骂俏! 老板眼一眯,捏住我的下巴“吧嗒”亲了口我的嘴角,用口型无声道:不可能! 我捂住嘴巴踉跄后退,抵住车壁双目含 43、第五章 不高兴 泪无声控诉:流氓! 老板怒极反笑,只一只手就将我整个人扯了过去,“吧唧”一声摔在他怀里,然后俯视着我用眼神做了个挑衅的表情。 那意思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掐着自己大腿内侧使劲挤眼泪,仰起头扁着嘴无声道:暴君! 谁知道我这句话一出口,老板先是一愣,接着就大笑出声。我这边用眼角瞄着,小徐那边明显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僵了。不过依旧没睁眼往我们这边瞧就是了。 时间就在我和老板无声斗法间从指尖溜走,很快前头就传来小二哥的吆喝,我也在第一时间感觉到马车渐行渐缓。老板很快又将那两片东西贴上,徐梓溪这会儿也睁开眼,朝我们这边瞧了一眼,见老板轻点了头,才打开车门去掀帘子。 出了马车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徐梓溪动作也快,我都没看清他从哪儿拿的伞,他已经把伞柄交到我的手里,朝我露出一抹有些不自在的淡笑:“小心路滑。”接着就快步跟上已经在往山上走的小二哥和豇豆。 伞柄很快又被老板接了过去,又帮我整了整帽子,问:“冷不冷?” 我摇摇头,有点担忧的看着徐梓溪瘦削的背影:“小徐不高兴了……” 老板揽住我的腰,领着我慢慢沿着旧损的石阶往山上走:“你觉得他为何不高兴?” 我沉痛的看了老板一眼,觉得他在这方面反应实在迟钝得很:“还不是因为你跟我闹……”一点都不配合我的“暂时假装疏远计划”。 老板沉默少顷才道:“七叶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会以为你在怨恨我夜晚没有做到最后。” 我脚底一滑,正好倒在他怀里,同时在心中惊叹老板的大脑回路果然跟我等平凡人生的不一样! 又沉默走了一段路,我扭捏半天纠结许久,才期期艾艾道了句:“其实……这还不全在你……” 老板也过了好一会儿才接我的话:“还是再等一阵好了。” 我原本七上八下提了十五个水桶爬了六层塔的小心肝不堪重荷,跌倒在坚硬的青砖地面上摔个稀酥脆! 这个,是间接坐实了我没有魅力的假说么?我不自觉的咬紧嘴唇,心里头汩汩的冒硫酸水儿,原本沉睡的小火山也准备在沉睡中爆发,不然我肯定得在憋屈中变态!你不喜欢我你每天晚上在我胸上啃来啃去跟啃玉米似的是怎么回事儿? 还是说老板只喜欢我的胸,对我胸部以下就没兴趣了…… 我低下头哀怨瞅了眼自己胸部,虽然是桃子型的,可老板也挺不挑嘴的,仅仅b罩杯就满足了……虽然是b+的啦…… 一路哀怨扯草叶儿,不知不觉已经 43、第五章 不高兴 走到山上。而且这座山原本也不算高,就是个小土山包。台阶也只修了一半,到后面几乎全是泥泞的泥土路。好在视线有人在上头铺了沙子,不然就这个破道,我不禁偏头瞅了眼旁边行车马的另一条道,再轻的车也很难不陷泥里。 等进到那座小小的庙里,我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放眼望去,小小一个庙,全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年轻小情人儿啊!那边有两个各自一脸娇羞挽着手的好像还未成年!还有那边,那两个怎么回事儿,女的足能做另一半的阿姨啊,可怜那个看上去小馒头一样很好咬的粉嫩小正太…… 我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众人两情相悦共襄盛举的诡异场面,就见一个佝偻着腰满脸褶子的小老头儿颠颠跑了过来,一上前就握住徐梓溪的手,颤巍巍的激动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好心成全,本官代全镇的男女老少谢谢公子!” 44 44、第六章 解心结 徐梓溪任由老头儿握着他的手激动说了小半天,才插个空微侧过身,一脸平静道:“这位是我家公子,和夫人。” 老头儿一愣,顺着徐梓溪让出来的方向看过来,先微眯着眼将老板从脚打量到头,最后在接触到老板的目光时微微瑟缩了下,又看了我一眼,颇有些惋惜的收回双手,朝老板和我这个方向微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陪着我们一路过来的那两个衙役中的一个走上前,凑到老头儿耳边低声咕哝几句,老头儿那两道目光刀子一般“唰”一下射向豇豆和小二哥,顿时又笑成之前那副感激涕零谢天谢地的样子。走到二人面前刚想照着之前那套跟小二哥来个亲切会晤,豇豆一眼斜楞过去,小二哥也背过手,面色冷硬看着前方。 老头儿也不生气,打着哈哈又走到赫连大爷和巫大娘面前,刚想张口说话,就被巫大娘冷着脸先抢了白:“亡夫过世还未过三载。” 县太爷脸色一黯,期期艾艾将我们所有人打量个遍,最后又将目光投向徐梓溪,搓着手踱步到跟前,笑着道:“不知这位公子……” 我简直绝倒!不是说过只问女的么! ?br /> 第13部分阅读 旁边另一个年轻的衙役显然也有与我相同的疑问,小心翼翼的在后头提醒道:“大人,这个是男的……” 老头儿眉头一耸,脸上褶子因为这个动作一齐抖啊抖,跟晾床单似的,一甩袖子道:“本官知道!” 小衙役吓得一哆嗦,更加小心翼翼的道:“那……您之前明明吩咐过,不问男子……” 老头儿猛地一转身,狠狠瞪了小伙子一眼,沉声斥了句“蠢材!”,又跟川剧变脸似的堆起笑容格外和蔼的看向徐梓溪:“这位公子……” 我这边看得一愣一愣的,除了叹为观止,简直不知道该用其他什么词汇形容我此刻的观感。 徐梓溪平常总爱白瞪人,谁知这会儿倒老实了,所有表情都收拾个一干二净,就那个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小模样,要说跟老板不是师出同门,搁谁都不能信! 当然面前这些人肯定没我们这些人了解徐梓溪,因此老头儿也浑然不在意,依旧笑眯眯跟他套近乎:“我们松远镇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多,公子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不妨……” 徐梓溪再次秉承了老板平常在外沉默如冰惜字如金的优良传统:“多谢大人美意,在下已有心上人了。” 老头儿颇有些愈挫愈勇的意思:“公子不妨先看看,这个,老朽有个孙女儿,正值豆蔻年华,模样长得俊,手也巧……”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徐梓溪整个人都僵的跟冻住了似的:“多谢大人美意,不必了。” 44、第六章 解心结 老头儿终于停住了嘴,长叹一口气,几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开去,临走前还吩咐那两个衙役领我们到旁边候着。看这样子那什么鬼仪式差不多时候要开始了。 在场一对对男女按照一旁主簿叫出的名字依次站出来,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豇豆和小二哥站在队尾,我抻长脖子一对一对数过来,正好二十五对,也就是五十个人。之前跟我们不住攀谈那个县老爷这会儿在最前头踱来踱去,一会儿看旁边烧了那几支香一会儿瞅庙门口,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 我想起之前转道去别处的那两个衙役,偏过头看老板:“你猜他们在等什么人?” 老板摇了摇头,低声道:“大概是镇里比较有威望的人。” 赫连大爷打从进了山神庙就一直阴沉着脸,这会儿突然插了句话:“真是怪事连连。” 巫大娘也不无讽刺的接了句:“我还真要看看,这些人要搞什么歪门邪道!” 我看了眼自始至终一直没说话的徐梓溪,眼珠一转,觉得十分有必要代表组织抚慰一下,便松开与老板交握着的手,上前两步拍了把他的肩膀,朝他挤了挤眼道:“别郁闷了,我不说你不说,金子姐不会知道的!” 说完,还对着自己的嘴巴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徐梓溪面上渐渐显露出一种名为茫然的神情:“啊?” 我随着他脸上表情的变幻,心中渐渐形成另一种猜测:“啊!” 看样子金子姐还没表白! 徐梓溪突然一笑,狭长的凤眼微弯,看着我道:“之前在静安寺,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说出那番话?” 这回轮到我茫然了:“啊?” 徐梓溪突然朝老板那边看了一眼,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笑意:“我总算明白,温泉山庄那次,为何金子去了趟你那儿,回来就捶桌又踢墙的。” 我愈发困惑了:“啊——” 徐梓溪唇边笑容更暖了两分:“七七明白了便好。” 说完就转过头看向豇豆那边,也不再理我。我一头雾水转过身走了回来,想着没准老板他能为我答疑解惑,结果就见老板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脸色,同时我就觉得他攥着我的手突然一痛。 我轻抽了口气,抚了抚老板心口,仰起脸看着他:“你怎么了?” 老板蓦地松开了手,先是轻轻揉了揉我被他攥的发僵发红的手指,接着又摸了摸我的头,搁着帽子吻了下我的耳朵,许久都没说话。 收回注意看向豇豆那边,就见她转过脸朝我们这边做了个咒骂的口型,又甩了甩被小二哥攥的死紧的手,小脸儿涨得通红,懊恼的神情中却不是没有欢喜在的。 我回拉了下老板的手,踮起脚凑近他耳 44、第六章 解心结 朵轻声说:“我觉得豇豆还是喜欢二城的。” 老板这次倒挺配合我的八卦:“七叶从哪儿看出来的?” 我拥着他的手臂,示意他看仔细看豇豆的表情:“豇豆好面子,再加上小二哥也不会服个软,俩人虽然都有那个意思,也只能整天吵吵嚷嚷的表示出来。你不信小二哥现在要是依着她的意立刻松手,豇豆一准一巴掌甩过去以后再也不搭理他!” 老板轻牵了嘴角,低声问我:“七叶也是这样的么?” 我不解的看他,老板转过脸,凝视着我的眼问:“明明心里喜欢,脸上却总做出一副不甘愿的样子,好像被人逼迫一般。” 我睁大眼睛,用力戳他的胸膛,压低了声音质问他:“瞎说!我哪有!” 喜欢就是喜欢,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我哪有那么别扭拧巴! 老板握住我戳戳点点的食指,轻笑着道:“你过去就是这样的。” 我一愣,就听老板又道:“不过现在改好了。” 嗓子一噎,他现在这副故作大度的表情,翻译成文本,就是“本王很大度,本王不跟你计较”意思吧?谁知这人还没完,笑看着我继续道:“七叶记起过去的事无妨,只是我希望你保持现在的样子。” 我眯起眼看他:“你变心了!” 老板勾起嘴角一笑:“嗯……” 我手指关节抵着他心脏的位置继续指控:“你喜欢现在的我多过过去那个我!” 老板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我都有所改变,才能如今日这般相处。” 我扒着他肩膀笑嘻嘻看他:“那你过去什么样子?” 老板定定看了我许久,才道:“你不会喜欢的。” 我们俩说话的声音很低,但身边几个人肯定是听得到的。不过一般这种情况下,他们有这个本事听,却没这个胆子听。谁知今天的情况却有了例外。因为老板说完那句话,就听巫大娘在一旁低声道了句:“丫头,惜福啊!” 我还没来得及有所应答,就听赫连大爷那边重重咳了一声。同时站在离我们最远位置的小灰更往远处挪了两步。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脸跟老板咬耳朵:“我觉得该给小灰娶老婆了!” 老板似笑非笑睨了我一眼:“你有合适人选?” 我抓了抓耳朵,使劲儿琢磨半天也没得出个好结果:“那……都是你的手下,你肯定比我了解的多。” 老板浅笑着道:“我只了解所有人的背景和本领,不了解他们在这方面属意的对象。” “七叶是讨厌他跟在咱们身边,还是被这个镇子影响了,也想做一回月老?”老板好像比刚才心情好了不少,不仅回答了我 44、第六章 解心结 的问题,还兴起了心思拿我开玩笑。 我突然感觉到稍远处投来一道格外幽怨的目光,不禁右边脸皮一哆嗦,挤啊挤的更加凑近老板,小声辩解道:“没有……我纯粹是好心……” 因为我觉得所有人中,最不快乐的就是小灰,没准娶个媳妇儿这种情况能缓解许多。 抽空往县太爷那边瞧了眼,就见除了豇豆和小二哥,其他所有人的表情都和县太爷一样,愈发严肃且忧愁,我这就纳闷了,最关键的主办人和参与者都到齐了,而且为了他们这个什么“情人渡”的,还搭进去两个我们的人,不过一个人没来,至于非等到他(她)才开始么! 老远瞅着几个年纪小的姑娘都急得开始抹眼泪了,我愈发觉得无语。不过一个类似宗教祝福的仪式诶,又不是正紧走官府手续或者正日子洞房,至于这么看重吗?果然是封建迷信害死人…… 正琢磨着,就听庙门外头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见最早跟我们打交道那个小胡子气喘吁吁一脚迈过门槛,全身都淋个湿透,却连擦把脸都顾不上,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大人,请……请来了!” 庙里众人顿时传来一阵雀跃的马蚤动。那位县太爷的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我好奇的要命,因此几乎是踮着脚往外头瞅,过了大约三四分钟,就见又一个衙役也快不走了进来,最后进来一个撑着伞的中年男子。一袭淡色青衫,头上扎着同色布巾,面露病容却目光清澈,却是昨夜予我们借宿那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小灰,嘤嘤嘤嘤…… 在大宝童鞋的提醒下,改数学bug,捂脸奔走…… 45 45、第七章 情人渡 我先是一愣神,忙转过头去看老板,果然见到他几不可察的微皱了眉尖。大概是发觉我看他,忙牵了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反而先问起我来:“七叶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我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来气!明明心里早有了猜测,却次次都等着我先发问试探,过去我是不知道,所以每次遇到觉得怪异的事儿都一股脑的说与他听,可这几个月朝夕相对的,我就是再没眼力见儿,也能辨别出他什么时候是在想事情,什么时候是心里不痛快,更别提他这个人原本就谨慎又缜密的心性了! 所以我干脆一撅嘴,撇过头不搭理他。径自看庙里这些人欢天喜地的开始举行仪式。 那县太爷明显大大的松了口气。一双浑浊的老眼这会儿熠熠闪光,脸上的褶子跟徐徐绽放的波斯菊似的,其神情之绪之振奋,半点不亚于刚才想招徐梓溪当上门女婿时候的澎湃灿烂!想到这儿,我忍得心口都发闷了才没噗嗤乐出声儿,莫非请这个中年书生过来,也是为了招女婿拉郎配这类的事儿? 接下来县太爷对那男子的态度明显与我之前猜想相左。因为他情绪人渡”沾点边的。可看中年人的样子,打从进到寺庙起,一直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讲过,也没有半点要参与住持的意思在。总而言之,从清早被人当街拦车到现在,我是越来越懵了。 那男子由县太爷请着,一路到了供着雕像的台子边上,拣了张椅子坐下,然后就再没有任何动作。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脸和上半身是被那小老头儿半遮挡着,其间县太爷嘴巴蠕动了不止一次,应该是在跟他攀谈,可从两人的肢体动作来看,那个男人始终没有过回应。 县太爷很快转过身,接着就有衙役高声宣布什么“吉时已到”、“仪式正式开始”之类的话。寺庙里此时静的出奇,估计我要是出声打个呵欠,整间庙都听得真切。 我是有意不搭理老板,可谁知他也真捺得住性子,就一直没再主动跟我搭话。我心里一有气,索性也不再跟他讲话, 45、第七章 情人渡 继续看庙里众人的举动。 就见先是连同县太爷在内所有人跪地祭拜,其间县太爷又说了不少代表官方祈求神明保佑的话,反正都是保佑啊吉祥一类的,这个应该就是早先说的“山神祭”了。整个过程挺正常也挺完整的,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接下来就是所谓的“情人渡”了。仪式确实也不复杂,跟之前那个衙役给我们说的差不太多。只是每对男女从县太爷手里接过那个什么渡劫的红包之后,再绕到另一边领去霉运的水酒之前,都先在那男子面前稍微站定一会儿。也不见说什么话,更不见有其他什么诸如鞠躬或者行礼一类的动作,只是观察这些人的表情,对这中年男子也都是极尊重的。 而这份没有来由的尊重之中,不难察觉出更有一份敬畏在。 最后轮到豇豆和小二哥的时候,原本也顺畅的很。老板手底下的人生活上都不拘小节,也没有一般中原人士那般迷信这那的,我看他俩愿意弄这一遭,借坡下驴是主要的一方面,还有一点,也是觉得新鲜。从那老头儿手里接过两只红包,豇豆挽着小二哥的手臂就要转过身走,谁知被旁边一个衙役眼疾手快一步挡住,偏着脑袋朝那男子坐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豇豆很明显打了个愣,却也没说什么,拽着小二哥到那男子面前,眼神颇有些嘲弄的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那男子从一坐下起就微垂着眼,之前那二十九对男女打他面前站定而后经过的时候,也不见他有任何情绪波动。此时见豇豆和小二哥在他面前站住不走,抬起眼看向二人,先是微怔了下,接着就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县太爷。 县太爷打着哈哈说了句什么,不过语速很快,说话声音也极低,只能从他说话的神情大概判断出是在跟他讨好的解释着什么。紧接着豇豆就朝那男子“呸”了一声。那男子倒没甚反应,反而是一旁的老头儿及几个衙役着了慌,有把豇豆和小二哥往旁边拽的,也有帮着斥责说这俩外地人不懂规矩的,还有个三十来岁的衙役哭丧着脸跟那男子鞠躬赔礼,看那模样急的都快给人跪下了。 我这会儿可憋不住了,拽着老板胳膊就说:“那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连当官的都怕他!” 说出话半天都没听见老板有回应,我抬起头一瞅,就见老板眸光微闪看着我,眼里既有几分笑意,还有点别的意思在。反正我是看懂了一点,就是他有意等着我多央求几句呢! 我瘪了瘪嘴,心里觉得委屈,缓缓松开他的手臂就想蹲墙根画圈圈去,谁知道老板一把攥住我要松开的手腕子,接着就清咳了声嗓子。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就见小灰不知啥时候跐溜一 45、第七章 情人渡 下蹿到我俩面前,低着个头等老板吩咐。 就听老板低声道:“今日且在镇上住下,出去查查是怎么一回事。从昨夜借宿那家查起。” 小灰低应一声,身影如轻巧飞燕,几个漂移就不见了影儿。接着老板又叫过赫连大爷,说让他趁现在去镇上找个合适的地方,方便我们晚上留宿,还让他把巫大娘也一块带上,让午饭给准备的丰盛点儿。 交待完这些,身边几个人都走了个干净,只剩下我和老板胳膊挨着胳膊还站在原地,以及距离我们大约三四步远的徐梓溪。 收回眺望的目光,我有点不尴不尬的,想笑又觉得拉不下来脸,想哭又觉得也不太至于,可老板这样也忒气人了!分明就是算计好了我会捱不住主动跟他打听。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即便是我这样没骨气惯了的人,那股子别扭劲儿上来了,也能硬抗一阵子。 所以我一抿嘴一咬牙,甩开膀子拧过头,就是不上当! 谁知我是轴劲儿上来了,老板倒一反常态服了软儿,揪住我的胳膊不让我躲开,语调里还带了特别埋汰人的淡笑:“已经差人去打听了,七叶总不会这点功夫都容不了吧?” 我格起双臂交叉挡在胸前,瞪圆了眼故意凶巴巴的看他:“你想怎么样!” 话一出溜出嘴巴我就后悔了,这话说的忒没气场! 通常一个弱女子对着一个身形彪悍的大汉问出这话,对方一定会嬉皮笑脸的答:我不想怎么样,嘿嘿嘿嘿……然后就是更加恶俗的“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狗血情节。我因为自己格外发散的联想力,当即一个恶寒。 谁知老板比我想象的还要邪恶百倍,虽然说这话时候的表情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我想怎么样,七叶心里明白的。” 我简直没脸见乡村父老了!努力腾出手来挡脸的空当,果不其然,就见徐梓溪僵着上身侧过来看向我们这边,尽管又很快僵着身体转过去了,可那一霎那脸上流露出来的神情实在令我老脸一热,同时嘴角接连三下抽搐。 其实也不能怪他,这话放任何一个人身上,都能想歪了。 怪只怪我之前故意跟老板置气,老板这会儿也就格外不客气的拿话噎我。类似这种的对话他过去也不是没讲过,但从来都是夜半无人,床榻之上,反正各种私密又暧昧的场景。 我脸红耳赤的看了他一眼,也不敢用力气瞪人,只能结结巴巴的小声提醒他:“老板……你治下的威严……” 老板此刻连微笑都是凉的:“难为七叶还有功夫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转移话题:“情,情人渡好像完了,咱们是不是该跟那 45、第七章 情人渡 位县太爷告个别……” 老板勾了勾嘴角,没再继续穷追猛打,本质上是因为他也知道,我撑死也就是个短跑健将。抻的时候久了,不用敌人威逼利诱,我自己就先举白旗换豌豆黄吃了。 眼看着那边一对对男女跟县太爷行过礼,各自出了庙门。豇豆和小二哥那边也太平了下来,毕竟对俩人来说,这种情形下必定是喜大于恼的,这会儿正有说有笑的往我们这边走。老板就拉着我的手走上前,朝小二哥点了个头,让他俩先去山脚马车那候着,接着就领着我往老头儿和那中年男子的方向走。 我知道老板这是遂我的愿呢,也忙加快脚步跟上。 刚走到跟前,就见那中年男子已经站了起来,朝那县太爷作了一揖,动作做的并不很到位,虽不觉得潦草,但配合着那面无表情的一张病容,总觉得有那么两分轻视的味道在。谁知那老头儿连连摆手,其间还抽空朝我们这边瞅了一眼,好像是碍于我们在场,不好说什么话,可态度却很清晰,仿佛受不起男子的礼一般! 我和老板并没有离得很近,就听那县太爷压低声音快语道:“我事先差人去邻县,找大仙合了天干,又算得了合宜的人数,适逢今日有小雨,都是大吉大利的征兆!烦劳先生返家后与……”中间几个字特意说的含混,我实在听不清楚,只模棱两可觉得应该是个人名,略微停顿了下,又听他继续说道:“事情已经过了恁久,当年……的人都遭了报……也该释怀……” 我知道以老板的内力和耳力,应该听得更全些,不禁抬眼看他的表情。果然,刚一仰起脖子,就见他朝我看了一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一副把真相攥牢在手心里的淡定模样。 那老头儿越说越焦急,到后来声音也渐渐压不住了,但听来听去也都是同个意思,我毕竟不知道前因后果,怎么听也都是有些糊涂的,只能借机观察两人的表情。 几个衙役此时都挪步到庙门口候着,脸上的表情或严肃或怅惘,显然也都是知内情却不想有所冲撞。而伴随着那县太爷的迭声解释,中年男子的表情只是越来越凉薄,与期初真正的面无表情相比,眼里的无波嘴角的轻抿益加显示出淡淡的嘲讽。肩颈虽然有些佝偻着,整个人的态度却愈发倨傲且不屑。 最后干脆一抬手,虚握成拳遮在唇边,干咳一声打断那县太爷的话:“时辰不早了。今日诸事繁冗,大人年事已高,早些歇了吧。” 说完,也不管对方是否听清楚自己的话,拿起伞径自走了出去。 再看那县太爷的表情,有尴尬,有颓丧,有无措,唯独没有正常情况下该有的愤怒和羞恼。 46、第八章 只是摸 赫连大爷找的地方是个半闲置的宅子,原本是人家准备出租用的,这日子口正好空着,就被我们买来住个一两日,自然银子也是往多了给的。毕竟这个镇子古古怪怪的,能找个地方住委实不容易。 晌午的时候,巫大娘做了一大桌子菜,大家就围了一桌一块用的。一连几天都没正经吃过饭,又被县太爷劫走闹了这么一出,大家伙显然都饿狠了,吃的都狼吞虎咽。更别提我这个以美食美景为平生己任的废柴,一顿饭都没怎么抬过眼,就埋头在饭碗里耕耘不辍。 等咽下最后一口饭,我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饱嗝,基本是站不起来躺着难受的状态,只能这么斜靠着舒服。好在我这副样子老板也不是头回见,并没有因为这笑话我或者有所嫌弃。 在这方面我始终觉得老板特别靠谱。 脑子里某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突然蹦出这么个故事。说的是古时候某个后宫妃子为了博得帝王宠爱,勒紧了裤腰带掐出小细腰,饭不敢多吃肉不敢闻味儿,饿时就抿两口白水灌灌肠子。最后自然是没等到现宠君前就香消玉殒了。 这个故事具体的年代还有细节我都记不大清楚了,毕竟现在脑子还处于半抽风状态,估计少不得经过大脑自动演绎,没准还有点失真。但故事的寓意是不错的,我也乐得拿来跟老板找个起儿闲磕牙。 果然老板听了这个故事就立刻对我表示极大的安抚:“七叶想吃便吃,不用想其他。” 我摩挲着肚子靠在椅背上装可怜,刻意忽略自己现在这德性跟一只胖刺猬仰面朝上把白花花肚子亮出来投诚没两样。可怜大概装不出几分,可笑总是省不了的。这不,豇豆走来走去收拾桌上杯盘的时候,嘴角那强迫抻平的僵硬弧度就很说明些问题。 不过我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吃这么多嘴是痛快了,肚子也确实有点不舒服。而且我相信老板一定能从我的眼神和语气里听出我力图表达的不安和惶恐,自动忽略我现在坐姿和体态的不雅。 你问我为啥这么自信?因为我终于窥得老板有事儿没事儿爱摩挲我小肚子的真相! 哼哼,别以为我不记事儿了,整个人也就跟着傻掉了。什么叫高素质的综合人才,就是我这样。啥都不记得了还能自信自强,竭尽全力为自己谋福利,顺便摸准老板的脉。老板喜欢我有点小肉的手感,我总不能拧着人意思硬把自己往骨感了发展吧? 没听过一句话么,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 我现在这样多好,第一自己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第二还能尽量满足老板的怪异癖好。像我这样体贴细心又利人利己的好员工要去哪里找!如此分析着,我眼看着屋子里 46、第八章 只是摸 在赫连大爷的带领下统一清了场,便鼓起勇气厚着脸皮摸到老板垂在桌下的手,拽着放到我的小腹处。 视线与老板惊讶投递过来的相接触,我翘起嘴角绽出一个笑容,讨好的朝他眨了眨眼。 老板愣了一愣,方才开口道了句:“难受了?” 我笑容僵在嘴角,收收不回来放放不出去,看着老板的目光也渐渐从卖乖转为幽怨。 好容易我主动一回,老板这个一逮着人就不撒嘴的居然破天荒的玩起了彬彬有礼!在我心里,老板早由谦谦俏冰山转为衣冠狼羔子,他这突然来一回不解风情,我这本来演技就二把刀的顿时没了主意,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词儿才能在不破坏气氛的情况下把这茬儿揭过去。 眼见老板一边眉毛微微抬起,明显等着我有下文。我一咬牙,强忍着站起身来时肠子打结的不适感,拉着老板出了这屋,推开隔壁房间的门板,一路将人领到床边才坐下。 靠在床头给自己找了个舒坦的姿势,我拽过老板的手往自己小腹一放,大大方方等他开动。反正撑的是胃不是肚子,这时候跟前些日子比也没胖多少,依旧那嫩溜溜一小圈肉,我有时候自己有事儿没事儿摸着都觉得手感挺好。也难怪老板一闲下来就把手往这地方伸。 老板手掌在我小腹上摩挲少顷,坐的近些问我:“七叶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忍不住轻轻,轻轻的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没忍得住像唐僧一样念叨着自我催眠:这货不是老板,这货不是老板…… 老板面上的表情却添了几分严峻,手掌竟然开始向外输送内力,热乎乎的跟刚出炉的芝麻大饼似的直接乎在我肚子上。 “七叶别不说话,到底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却因为头回做这男盗女~娼之事,多少有些磨不开面子。因此一张嘴才发现自己说话声小了,倒平白有了几分气若游丝的味道:“你……不是喜欢摸么……” 老板耳力哪是凡人可比,我这话虽然是上嘴皮子磨下嘴皮子蹭出来的,他却一字不落的听个清楚。因此面上神情由肃穆转为错愕,随即又含上几分不可言说的高深莫测。 我当即觉得情况不妙,身子惯性的往后一躲,不料早已到了床板尽头。后背心紧贴着床头一垛被子,竟是退无可退,无处可藏了! 眼看着老板由蓝转黑,再由黑转绿的两只眼珠子,我在心里惨嚎一声,连忙支起两只手挡在胸前,让老板多少收敛着点儿:“白,白天……我不是那意思……只是摸……摸……” 好不容易结结巴巴说完一句,再觑着老板脸色,我暗自一捏大腿根,完了!老板早已经完成了从人到兽的转变,不知 46、第八章 只是摸 道今天得青紫几块才能全身而退…… 老板的手可比他眼珠子变色快多了,就我这么说话的当儿,就已经探到我胸脯下方,三两下抽解开衣裳系带,展眼功夫就老马识途一般探了进去。 我嗓子一噎,手忙脚乱的想让他镇定下来,结果手刚推在他胸膛,就被他一只手固定在头顶。人也跟着凑到近前,唇瓣一张就衔住我的,连连咬了两口,也没个言语沟通,径直顺着下巴连连啃咬,一路往半敞开的衣裳里头滑去。 我这会儿也判断不出他到底会做到什么程度,只是对于他另一只搁在我小腹处的手掌没来由的感到不按。正想着,那只手竟也开始有所行动,在我小腹处缓缓打着圈,暖烘烘的,倒也舒服。只是其中某种暗示意味实在太过强烈,饶是我自觉在这方面没啥经历的,也本能感到一丝危险。 屋子外此时正淅沥沥下着雨,天阴沉的厉害,这屋子朝向不好,再加上是里间,这会儿光线昏暗,倒也像入夜了一般。可饶是如此我依旧没觉得松懈下精神,反而因为想到是白天更添了两分紧张。 老板的唇已经吻到的左侧胸口,含着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又是舔又是咬,我即便努力发散思维胡思乱想,还是没忍住到嘴的呻~吟。 结果这一叫不要紧,那只原本搁在我小腹处的手先是一顿,接着直接一扯我下边裙子系绳,只将将弄松开,就一把向下探了去…… 我心里陡的一惊,嘴里的呻吟也瞬间变了调,拔高了嗓子就叫了出来。不是故作羞涩,更不是瞬间的惊吓,而是一种源自内心更深层次的无措和恐惧。我睁大了眼看着上方,老板也缓缓抬起头,看进我眼睛深处,好像想要借此一直看进我心里去。 我睁大了眼看着那双蓝黑色的眼瞳,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滑过,两腿中间那处覆着的手却在同时也有了行动。先是轻轻的抚弄,慢慢的挑拨,渐渐就强硬起来直往中心那处探了进去。 身体和灵魂好像在此刻抽离成两个,一个躺在人身|下细细感受着那手的撩拨,另一个则浮在半空飘飘荡荡的俯视,说不上哪个难过哪个欢欣,也说不上哪个占上风哪个被压下。只是那种被迫分割成两个自我的感觉,让人在同时感到一股钻心的钝痛。我紧咬着唇,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咬的自己出了血,直到上面那人俯首凑上前,不顾我紧锁的牙关,也不惧被我一同咬伤的危险,合着唇上已然溢出的鲜血,一往无前挤了进来。 47 47、第九章 只一回 我看见那个人单手桎梏了我的双手在头顶,身体耸动的狂肆不羁,看着我的湛蓝眼瞳却是冷的。我听到他在轻吻我耳垂时说的话:既是心里有我的,为何现下又这般不甘愿?我感觉到自己当时如有蛊虫钻心一般的痛楚,不单是身体的,还有心上的,却连责怪身上覆着那人的勇气都没有。 疼,真的太疼了。腿心那处撕裂般的疼,连同某种火灼似的烧热,心里也如同被某种尖锐的物体漫不经心的划拉、研磨。眼泪含在眼眶太久,硬是掰开揉碎了,化成细小的不能再细小的水滴,烟雾一般散落落溢出眼角。印象中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唯一的一次,却是连掉泪都不敢出声的。 他的动作说不上粗鲁,却也绝不体贴温柔,说话时的语调含着几许调侃的笑意,却连半分此刻该有的动情也没有,然而最让我难以忍受的还不在此,而是我分明听着屋外窥伺那人的轻轻吐息,一声一声,一下一下,应和着胸腔里敲鼓般的心脏跳跃。 视线与他的相交接,眼看着那双眼瞳的颜色渐渐变深,眉尖微微耸起,原本平淡无波的面容渐渐显出几分咬牙切齿般的难耐。却一边缓缓做着吐息,一边沙哑着嗓子说道:平日里看着也有几分姿色,在床上却这般不解风情。比之王弟送来的那几个舞姬可差太远了…… 眼前慢慢笼上一层烟雾,让我看不真切他的神情,只觉得他好像是不出声响的笑了。原本紧紧掌梏着我双腕的手不知何时松脱开来,转而探到我的眼角,手指微颤着拭去不断溢出的水滴。 …… 恍惚回过神的瞬间,感觉到他探入我身体里的那根手指,与他此刻在我口中肆虐的舌头一般,总不会是单纯为了欺负□我那么简单。 老板从后面将我搂紧,嗓音微哑:“也不尽然。” “我想要你。”老板微微停顿了下,又道:“凑巧也需要做件类似的事。” 我阖上眼,觉得有点疲倦:“那你当时,已经喜欢我了么?” 老板过了许久才答:“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至少在我,若不与你有过肌肤之亲,总不能十成确定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这个回答倒不是太令人沮丧。 至少他没有变着法儿的琢磨骗我,也没试图回避这个问题。 又回想起当时的心境,我突然想起老板之前说过的话,不禁轻笑了声。 老板凑近了些,大概是想看我的表情。我也不躲,就这么阖着眼说:“好像我过去是挺拧巴的……” 感觉到他呼吸的节奏微乱,我睁开眼看他,一边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脸,微挑着眉 47、第九章 只一回 笑着看他:“除了中毒的事儿,还有我的第一次,你还做过什么欺凌弱小的事?” 老板用目光仔仔细细描摹过我的眉毛眼睛,好像想借此钻研出个四五六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自己想起来才作数。” 趁着他发愣,我又借机捏了两把他的脸,抬起上身勾上他的脖子:“你过去娶过老婆没?” 其实这事过去一直被我忽略了。 当初刚醒过来时,金子姐跟我说,我是老板身边唯一的女人。可这个“唯一”仅指现在进行时,那一般过去时呢?我突然发觉身边这些人都挺蔫坏的,特别懂得规避重点,绕过中心,忽悠我这种敦厚善良的无知少妇! 老板顺着我挂上去的姿势靠坐在床头,一边搂住我的腰帮我保持平衡,同时还因为我的提问,两边嘴角微微翘起,脸上神情比刚才柔和好多。 我看他这个样子就来气,狠推了把他的胸膛,凶巴巴的问:“坦白从宽,老实交代!” 老板微笑回道:“未曾。” 我皱着鼻子哼了一声,继续用指关节抵着他心脏的位置狠狠的敲:“你今年都多大了?” 老板愣了一下,特别实在的把我这个带有情感色彩的质疑问句当成了一点不掺水的疑问句:“廿八。” 我这回哼的鼻孔都要朝天了:“二十八了还不娶妻,你懵谁呢你!” 老板突然伸手偷袭我又挺有翘的小鼻尖,气的我一把拍开他:“没老婆,孩子呢?” 就凭他刚才把我弄,弄那个什么的那个手段技巧,过去肯定没少过女人。还有我想起来那一小段里他那句什么“不解风情……舞姬……”什么的,说出来给大家瞧瞧,这像雏儿会说的话么? 老板突然笑了两声,看着我的眼神也显出几分无奈来:“确实没有。前面有我那位王叔一生未娶,我这样的在大夏也便不算稀罕了。” ?br /> 第14部分阅读 ~ 小灰:你让他一生未娶。 雪少:这个,我不是舍不得么 __ 第15部分阅读 :“不知先生此行要往何处去?” 男子怡然道:“哦,到下个镇子,走水路,往南边去。” 我不禁扭头看了老板一眼,却见他若有所思端详着男子。 那男子过了一会儿又笑笑道:“去我妻子的故乡。” 我咋舌,那个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的女人? 看来这人还真是念旧啊。不过昨天那个故事只听了一半,因为老板闹脾气,吃早饭时我也不敢追着小灰问。所以对于这个松远镇的人为什么要弄那个什么“情人渡”,以及包括县太爷在内所有人对待这姓钟的奇怪态度,依旧不知晓缘由。 不过这么顺着常理猜测,应该是事情之后又有了转机,整个案子应该牵扯到不少人,不然也不会连县太爷都对这个男子那么敬畏有加。 我正胡思乱想着,就听那男子突然道了句:“公子……很像我过去结识的一位故人。” 无论是头两天借宿那晚,还是此时此刻,老板都没戴那副可以改变眼瞳颜色的东西。反观男子的态度,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听他说这话的意思,莫非他那位故人也不是中原人士? 果然,紧接着那男子又继续道:“那位贵人也如公子这般,眼瞳湛蓝,高鼻深目,应该并非 51、十三章 迷雾重 中土人士。数年前他于我有恩,不过那次之后,我再没见过他。” “因此见了公子颜面,总觉得面善。直到今日才想到缘故。”如此说着,那男子竟然又笑了,而且是那种如释重负的笑容。 我想起昨晚小灰讲的故事,以及男子之前说要移居亡妻故乡的话,不禁觉得纳闷。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极爱他的妻子的,但为什么提起那个贵人,又会露出这种表情呢。说是有“j~情”么,倒也不太像,除非……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除非那个男人也掺和进当年那桩案子,给予这个姓钟的不少帮助。 老板淡声道:“哦?不知先生遇到的那位贵人如何称呼。” 男子浅笑道:“姓李。” 我心里一个打突,脸上却努力做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来,不会那么巧吧…… 天虽然依旧阴沉沉的,好在没有再下雨。马车行的挺快,没到半个时辰,就进了与松远镇毗邻的镇子,我们也又回到的原定的路线上。那男子与我们微揖一礼,就提着行李步行离开了。 我见老板好像有心事,也没敢像往常那样缠着他闹,依旧乖乖坐在把门边的位置。 车轱辘骨碌碌的碾过青石板路,因为没有关车门子,不时有微风从车帘布的细缝吹拂进来,扫的我裙子下摆轻轻摆着,如同荡漾开了水波纹。 路途罕见的沉默。直到晌午,我们又到了一处镇子。下了马车进到一处饭庄,老板要了间雅座,叫了小灰进来,屋子里只有我们三人,其余人都在外头用饭。 我不声不响的吃着东西,努力消灭桌子上所有甜味的吃食。就听老板沉默一阵之后道:“昨天的事,讲完。” 小灰虽然坐着,却始终没敢动筷。听了老板吩咐,应了一声,道:“是。接着又过了三载,事情原本已为人淡忘,未想某日那县太爷的小舅子醉酒撒风,语出惊人,说是当年那钟氏找到他父亲要买红花,给她那没过门多久的新媳妇儿堕胎。他早就知道那年轻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便在父亲调配的药物里多搁了一味药,一了白了,为民除害。” 我听到这就觉得奇怪,要是事先没有过节,这男的就是个恶霸无赖也不至于这么狠吧? 正想问小灰具体怎么回事,就听老板命令道:“继续讲。” 小灰说着话头垂的更低:“后来这事情就有些蹊跷了。所有与这案件相关的人,那个县太爷的小舅子,丈人,妻子,都6续死了。仵作验尸却查不出任何异样,没有任何被戕害的痕迹。而且打那之后,松远镇的男女婚嫁非常不顺当,但凡有新嫁娘入门,经常不过三个月就得重病,有几个还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没人能说出缘 51、十三章 迷雾重 故,那县官也急的要命。后来就有人传,说是当年那钟氏死的冤枉,化成厉鬼回来索命。当年所有害她的人都要死,而且她嫉妒年轻新婚的女子,见不得有人过得比她好。那县官找了几个大仙道长帮忙看镇子的风水,历经几年,就弄出这么个拜山神情人渡的仪式来。” 我连拔丝芋头都顾不得吃了,张大嘴巴问小灰:“没了?” 小灰眼皮儿跳了两跳,依旧没抬头:“没有了。属下就查到这么多。” “这件事,松远镇没人敢讲,倒是临近几个城镇传的热闹。不少已婚的妇人都拿这个故事说事,说若是婆婆故意虐待媳妇儿,就会像这个故事里的钟氏一样遭报应。” 老板没说什么,却终于动了筷:“吃饭吧。”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我感觉的出他现在心情不大好。再看小灰,虽然从早上起就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明显也有些忧心忡忡。 再联想在马车里那个姓钟的说的话,姓李,蓝色眼瞳,与老板长得有几分相像,会是那个李临恪么? 如果真是他的话,他在这个案子里扮演了什么角色,那些人的死与他有关联么?为什么每次提起他的时候,老板都不太乐意的样子呢…… 52 52、第一章 桐城里 一路南行,先是到了原本要经过的一处城镇,到一个颇著名的茶庄称了半斤茗茶。又继续往桐城方向赶路。 当天买茶的时候,我一听价格就直咋舌,真快赶上金叶子了!不过老板平常在吃穿用度上就挺讲究,茶啊酒啊的也有些研究,都说千金难买心头好,既然他自己喜欢,我也没啥抱怨的必要。 可是买了茶叶过了有小半月,我也不见老板拿出那包茶煮来喝,又想起他两个月前把金子姐打发到这边也不知道筹备些什么,突然就萌生一个念头,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要说他这个人有什么不好,除了性子冷不爱讲话,为人傲慢有时还蛮不讲理,最大的一条就是心里有什么盘算不跟我露底。比如原本离开汴京的时候,他跟我讲出行是为了到杭州游玩,算是遂我的心愿。可后来走没多远知道对杭州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执念,就放缓行程,说是边走边玩,可每次到了一个地方之后我就发现,下一步落脚的地方,根本就是他事先算计好的。 比如隔三岔五进到那些大山,是为了接长不短让我吃一些不知加了什么特殊佐料的蛇羹,以及弄到那种大概很罕有的长的跟红玛瑙似的果实。比如去温泉山庄是为了得到那个药泉的配方,去静安寺则是对人家方丈的“五支香”图谋不轨,说白了都是为了我的身体,顺便还能对他的酒肆生意有些助益。 我想如果当初我没说不一定非要去杭州,就按照原本计划一路走来,说不定我们还是要经过这些地方,只不过是速度快慢的问题了。没准走不快了他还有一堆听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我,其实什么游玩赏景都是胡扯,他这次带我出来就是为了给我解毒! 大概只有上次因为木桥坍塌而被迫绕道而行经过的那个松远镇,不在他计划之内,事先没有人趟路,才闹出后来那么多事情。 本来虽然过程让人措手不及了点,经历那么一遭也不失为一次有趣的旅程,毕竟解决了豇豆和小二哥这对历史遗留的老大难问题,不仅有情人终成眷属,为城市为国家解决掉一对大龄男女,迎来了长久而和谐的双赢局面;而且我们接下来的路途上也落得个耳根清净,再也不用听他俩明明郎有情妾有意还非要死鸭子嘴硬的互相贬损。 说真的,我身边这些人什么都好,就是都太闷马蚤!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俗语云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毛病从拓跋晏莲同志这就没纠正过来,我哪敢指望身边这些大小闷马蚤朝夕之间集体开窍? 再说回老板,有关我自己身体的事儿,他藏着掖着不愿意跟我当面讲清楚就算了,反正我现在也感觉不出什么异样,头不痛腿不酸,应 52、第一章 桐城里 该能多蹦跶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远了我也懒得想,想那么多也没用。突然来个火山地震什么的,原本多长寿的人也照样玩完。 但有关李临恪那事儿他就太不厚道了。钟家那事,小灰当天讲的支支吾吾,我听明白五分,剩下五分全靠猜的。我也看出来了,小灰当天至少还藏了两三分没讲出来。前面明明讲的挺具体,可到了所谓的“三年后”就几句带过。比如那县官对自家人6续死亡的事是怎么处理的,比如那几个刚过门没几个月就突然过世的新嫁娘,娘家就没追究么?再比如,全镇的人都对姓钟的男子敬畏有加,难道就因为大家都思维一致的认为是他过世妻子的鬼魂作祟,那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觉得他跟什么乱七八糟的鬼怪妖孽沾边,直接上门扔烂白菜梆子臭鸡蛋砸死他? 钟祺在参与过一次情人渡之后就离开了松远镇,那么巧就赶上我们离开的马车,还说了那个神秘男子的事情。如果说离开的时机只是巧合,那么当初其他各家都闭门不理的情况下,唯独他大开方便之门,会不会就是因为看到了老板与那个男子极为肖似的面貌? 如果说这个迷雾重重的案子让我摸不着头脑,那么老板离开松远镇之后的态度就让我更加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一些事。至少在他心里,也将那个钟祺的话真当回事了,他也怀疑那个十来年前路过松远镇的异族男子是李临恪。 而我内心深处存着一个自己都不敢深想的念头,就是,那个钟祺,很可能是导致之后那一系列惨事发生的罪魁祸首,目的就是为了亡妻报仇雪恨。那些人畏惧他,是因为抓不着切实证据,迷信的人又多,本质上是怕极了他这个人的雷霆手段!如果当初那个人帮助过他真的是李临恪,那么我的猜测至少有五分是可靠的。因为我不止一次听人说过,这个人做事向来正邪不拘,手段狠戾,不单中原人,连向来以彪悍著称的西夏勇士都对他奉若神明。 金子姐他们只给我讲过这个人的一些事迹,我不记得过去有没有与这个颇有传奇色彩的男人打过交道,并没有提到过其他的。可看老板现在的反应,以及离开松远镇前以晚我提到李临恪的时候,他突然陷入沉默的态度,我总觉着,他对他这位王叔,心里可能是存着什么疙瘩的。 走了二十多天,等到桐城的时候,已经是酷暑的天气。艳阳高照,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只要在户外,即便不做什么体力活,随便动动手脚也是一身一脑袋的汗。 晏莲早发现我特别怕热,所以早在十几天前就想了个办法,每到一个大些的城镇,就去人家最贵最好的饭馆买一大桶冰块,搁在车子里头。 我要是想喝酸梅 52、第一章 桐城里 汤一类的饮料,可以剜两块上头散碎的,但他从不让我吃冰。更多的纯粹是为了摆着纳凉用的。 我知道这很奢侈,可我更怕热。心里觉得挺感动的,也就没说啥推辞的客套话。只是在第一次享受到凉快的时候凑到他跟前狠狠啵了他一口。 他大概也觉出我一旦凉快了就爱往他身边凑,所以初次尝试觉得有效之后,之后每到一个大点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让小二哥或者小灰往能弄到冰块的地方跑一趟。 每个车里都分一部分,大家赶车也都得劲儿不少。我更乐得逍遥,挽着老板手臂乐呵呵的看他给我从一个卖书铺子搬来的一摞话本故事。 说实在的,我看这个繁体字还是有些吃力。好在这些个才子佳人的故事也不太用得到什么冷僻字眼,有看不懂的地方,前后句一联系,猜也猜得到讲的是什么意思。 有一次老板见我看得直乐,就问我讲的什么故事。其实这类故事都差不多,不是千金小姐爱书生,就是富贵公子娶穷女,我简略把故事梗概讲了,老板有点难以置信的看了我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我:“觉得有意思?” 我用眼角瞟了他一眼,下巴上抬45°做出一副明媚忧伤的模样:“……你不懂。” 老板半晌没言语。等我下巴都抻的发僵了,他瞄着我脖子突然来了句:“不累么?” 我把书本一扔,钻他怀里吧嗒亲了他一口,又舔了舔他微微有些薄还有点凉的下嘴唇,笑嘻嘻的看他:“有意思么?” 他大概对我突如其来的主动挺吃惊,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追着我亲,我捂住他嘴笑眯着眼看他:“这个之于你,就好像那种话本故事之于我。” 他静静盯着我看,湛蓝的眼瞳看上去怪冷静的。等我刚松开手准备聆听他发表看法,他突然凑近叼住我嘴唇,咬了一口,又伸进舌头缠着我闹了好一会儿才作罢。手也在我后背极不安分的揉来搓去,配合着他在我嘴巴里的动静,一度吓得我以为他想直接生吞活剥了我…… 我真傻,真的。打那次之后我放弃了跟男人讨论“爱情”这种东西的想法。 进城的时候天都黑了,老板没让我下车,而是命令大家继续赶路,说是要去什么山庄的。 我当时听了这话就翻个白眼,这年头是个有钱人住的地方就叫山庄。 不过等到了地方我才发现,这次是我庸俗了。 这地方绝对不是暴发户的品味,也说不上是什么世家的感觉,更像一个世外桃源。 绿树灌木成荫,草木清香缭绕,到处都栽种着不知名的绿色植株,却极少见到花朵。建筑也挺质朴,都是木头房子,还有那种类似少数民族风格的 52、第一章 桐城里 高脚楼,窗帘子门帘子都是竹片穿的,风一吹哗啦啦的,特别好听。 我们进入山庄走了一段路,才有人来迎接。金子姐也来了,匆匆忙忙跟在那个管事的后头,好像比前阵子跟我们一起的时候胖了点,脸色白里透红的,眉眼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我正啧啧称奇,金子姐已经上千行礼。这次行的可是全套礼节,那跪地磕头都实实在在的,我听着都觉得脑门疼。 老板也没拦着,等她行万完礼,只淡淡说了声“起来吧”,再没有多余的话。 倒是豇豆,见了金子姐还挺亲切的。小灰神情也有点。 打那之后,老板虽然没当我面用过这个词汇,但我发现他有时候听我说完某句话或者见我做了某件事之后那个无限纠结却意蕴深远的小眼神,真是对这种心境领悟颇深。 结果这还不算完。 见到了金子姐和天使长嬷嬷,我们正慢悠悠在偌大山庄里晃悠着呢,突然从暗处蹿出来一个黑影。 老板揽着我的手臂一紧,刚要发作,就见那道黑影两步冲到我们跟前,噗通一声跪下去,抱拳朝老板吼了声:“儿子见过父王!”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姓晏的,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这刚多大啊,还没三十而立的,儿子连络腮胡子都长出来了! 手哆嗦着抬起来,颤颤指向身边的男人,心火一盛,两眼一抹黑,我当场晕了过去。 53、第二章 姜糖水 我迷迷糊糊的张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光影摇晃,好像月影投入被搅碎的湖泊,连带心脏都觉得一阵阵的捣腾。说白了,就是闹心的很。 身旁有人抱着我坐起来,后背心有些泛凉,渐渐地,感觉到背后贴着的一堵厚实肉墙,暖烘烘的,又不会太灼热。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安全感让我觉得一阵鼻酸,脑子里快速倒着带子,我也记起了让我怒极晕倒的罪魁祸首。 伸手推了把环在我腰间的手臂,我粗声粗气的说:“起开!” 双腿刚要往下出溜,就被人一把周了回来。因为这么一骤然一动,我自己也感觉到双腿间的异样,不由得大恸,眼睛也在同时瞪得滚圆,我这是…… 这么一挣扎一抬眼,我这才发现眼前竟然跪了一个人。黑色无袖劲装,里头套了件赤红色的衫子,脚上的尖头靴子也绣了红色滚边,看得我不禁眼角直抽。感情这孩子还挺时髦的! 没错,就这个跪地的姿势,高高隆起的肱二头肌,还有那头有些赤色的杂毛,我一眼就认出这厮是谁了。不就是我身后这位爷的乖、儿、子、么! 我这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地上跪着这位倒是沉不住气了,略抬眼往我这边扫了眼,却压根没正眼瞧我,看向我身后那人的目光倒是敬重有加,单手握拳在胸前一施礼,嗓音依旧声如洪钟:“父王,方才是儿子的不是,吓到叶夫人了。儿子只是见到父王太高兴,一时失态,还望父王海涵。” 我听着他这不冷不热的语气,还有咬字时特意在“叶夫人”三字上的重音,倒真是听出他的意思了。这分明就是正室嫡子见父亲侧室时候的态度嘛! 我心里憋气,小肚子一阵阵的抽痛,手脚冰冷背心泛凉,一想起我身后那张面瘫脸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扫视屋子一圈,嘿!这些人倒是撤的干净利索,连个给我号脉的大夫都没留下。 懒得搭理我后头那个人,更不想由他开这个话头,我索性撂挑子混不吝,故意做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娇纵样子来:“我要喝水!” 姓晏的混蛋倒是挺听话。抱着我往软榻一头挪了挪,让我靠着一个软乎乎的垫子,起身下去给我倒水。 我注意到他虽然没说话,但是站起身来的时候,朝那个年轻人悄么声做了个手势,应该是让他起身的意思。 谁知那孩子倒还挺有脾气,也没准是没那个眼力见儿,脖子一梗跟着站起身,快步走到圆桌挡在晏莲跟前,黑黝黝的脸沉的好像京剧里的曹操:“父王!” 既然人家都自动自发扮演忠臣良将好儿子了,我不演好后娘的角色怎么对得起他那张让黑锅底都自愧弗如退避三舍的脸!咳了咳嗓子,我继 53、第二章 姜糖水 续拿乔:“我要喝红糖水。” 晏莲身形一转,往墙角的小炉子走去,很快就端着一只大碗返身回到榻边。 我一闻这味儿就小肚子转筋,连观察被晾在一边那只是什么表情都顾不得了,不,不会吧! 我只是说说而已,有热水喝就成了,红糖水神马的,大家都会说,可我过去从来都懒得弄啊!更何况还是加了姜丝的红糖水…… 每个月月痛经却又受不了老姜味的姑娘上辈子都是折翼的那个啥…… 面前这位依旧是千年冰山脸,可看着我的那个小眼神却是刚柔并济,威胁与柔情并存,不容拒绝和良性安抚共舞,我只坚持对视了3oo5秒就败下阵来,耷拉着脑袋接过大碗。 小小沾了一口,我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他:“有没有话梅糖?” 老板侧眸往孩子那边乜了一眼,冷声道:“听着你娘说什么了?” “咳咳,咳……”我一把把青花大碗塞回他手里,捂着嘴咳嗽个不停。 这回不用看,我都能感觉到不远处辐射过来的逼人杀意。 姓拓跋的,算你狠! 就算你真没娶过媳妇儿,这孩子一米八几有血有肉的大个儿戳在这儿总是真真儿的吧?你这突然让人家管我叫妈,且不说我要不要这便宜儿子,人家孩子能干么!你这不故意既窘迫又愤怒。最后狠狠朝我剜了一眼,那小眼神比小李飞刀可狠,一甩膀子一扭头,还真去了! 我啧啧称奇,同时也觉出点不对味儿来。除非孩儿他娘长得就这副尊容,不然这孩子……我不由自主的在晏莲五官游移,这父子俩长得也忒南辕北辙了吧! 且不说这男人内里渣不渣,至少外在是没得挑,这可真是万里都挑不出一个的金镶玉啊!再看这儿子,虽然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可外貌跟“俊美”俩字一笔都不沾边,充其量夸他一句“英武”就很客气了。 孩子拔步就走,晏莲眼睛回视着我,却又添了一句:“要么就回你现在的父母那边去,想跟在我身边,这位就是你的娘亲。” 我听出 53、第二章 姜糖水 他这话里有话,再看那蓄着一脸大胡子的男孩儿,整个人僵在原地,半晌,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朝我一拜,脸紫的跟烂熟葡萄似的,粗着嗓子道了句:“娘亲!” 我连笑都笑不出来,嘴角抽了两抽,故意不去看眼前那个男人凑趣的眼神,嗓子使了半天劲儿都不知道怎么出的音儿:“起,起来吧。” 可怜的孩子即刻站起身,头也不回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我收回视线,借机将整间屋子观察一圈,看墙壁地板和屋内摆设,这里应该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高脚竹楼里其中一间。整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淡淡清香,窗子只开了其中一扇,隐约可以望见外头明灿星子,夜风微有些凉意,吹拂在人脸上觉得格外舒爽。 正想拐着弯借这屋子的由头侃两句乱七八糟的,那只大碗又递了过来。我皱着鼻子想扭头,结果下巴被人扳住,眼睛也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喝了。” 我实在不想喝,可心里却知道不能不喝。且不说我现在小腹坠胀全身上下难受的要命,单就我从醒了就没来过这个,在这方面就不是件好事。 看来我的脑子是真有点坏了。怎么过去都没想起来女人每个月还要经这么一遭呢?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有美景看有美人摸,我就乐的找不着北了。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儿都不记在心上。 一边喝着辣乎乎的姜糖水,我偷偷瞄了老板好几眼,谁知道他眼都不眨一下就盯着我瞧。这让我连点自我调试的时间都没有。 最后一口喝完,我吐着舌头把碗塞给他,扭过身靠向里侧不想搭理他。心里因为自己现在这种情况挺没底的,现在是六月中,距离我醒过来已经过去半年还多了。我居然一次都没来过,这说明什么,我这身体现在的状况简直糟透了! 这么想着,我愈发觉得委屈,这事情可大可小的,我俩每天同床共枕,还有过几次那么亲密的经历,他肯定心里明镜儿似的。可他什么都不说,而且之前在松远镇还拒绝了我的求~欢,不止一次临到紧要关头急刹车,除了那次让我用手帮他纾解了好几次,其他时候再没见他有过失控的情况。 想到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问出这句话的:“你过去,不跟我那个……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这个?” 我这个那个的指代不明,也难为他能听懂。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回到我身边的,还是根本就没走,搂过我的身体,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不全是。” 我有点想哭,张嘴说话的时候,才发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不能生……才不愿意跟我做。” 他脸上的表情好 53、第二章 姜糖水 像冻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解冻的趋势,手指擦拭着我脸上的泪,慢腾腾的说道:“你很想要个孩子?” 我一把拍掉他的手:“废话!” 想不想生跟能不能生是两码事好不好!你拿这事儿问十个年轻小姑娘,可能有十一个告诉她不想生,可你要跟她说以后你不能生了,得有二十一个当场嚎啕大哭出来! 他对于我突如其来的火爆脾气居然没生气,被拍掉的手也再次凑了过来,只是这次摸上我的小肚子,一下一下的轻轻抚摸着:“只要你想要,就能有。” 我咬着嘴唇瞪他:“你之前都是怎么弄的,吃药还是点|岤?”不然哪有人在那种事上还能收放自如的。 提起这件事,他脸上倒没有什么表情:“封住几个|岤道罢了。” 我瞪他瞪的更狠,说的轻松,一不小心真弄的不那个举了怎么办! 刚想继续跟他交流那红毛小子的事儿,敲门声响了,说曹操黑脸到,话梅糖姗姗来迟了。 54 54、第三章 血灵芝 “啊——!”我一把扔掉手里的菱花小铜镜,抓起五分钟前被老板绑在脑后的马尾辫,怎么会这样! 明明三个多月前就已经好利索的。前几天我还因为头发太长了会搔到后脖颈想偷偷剪短,被老板抓个正着,摁着我狠狠……凌虐两颗桃子了长达半小时之久,我记得那时候还是乌黑乌黑的,连发梢都没见一点干枯发黄。怎么一宿觉睡起来,就全变成蓝色的了! 而且是比我当初醒过来的时候更纯粹的蓝。当初只是黑色之中隐隐泛着蓝色,在阳光下照着才比较明显。现在可好,整个一水岸边的蓝精灵! 我哭丧着脸站起来,正赶上老板从外头进来。眼睛扫到我扔在地上的菱花镜,他的表情只有了一瞬间的凝滞,又很快恢复惯常的平静神色,走上前揽住我的腰:“走吧,早膳要在大堂用。” 我一听“大堂”俩字就跟被蜜蜂蜇了似的,推着他几步倒退回床边:“我不去!” 老板最近的耐性是越来越好了,跟着我到床边,好声好气的问:“怎么了?” 我指着自己头发一扁嘴:“大堂肯定好多人,我这样儿会被当成怪物的。” 老板眉峰一跳,淡声道:“胡说。发色有异的人到处都是。” 我一听这话差点没哭出来,还真是,眼前这位是褐发,昨晚上那络腮胡子的小子是黑红夹杂的杂毛发色,且不说那个什么大堂到底有多少人,我们这一家子往一个桌上一坐就得让人笑死,仨人仨色! 我苦着脸把心里怎么想的说了,老板也没生气,依旧一副平淡的表情:“达朗不与咱们同桌。” 我赶紧挤啊挤的把到眼角的泪水挤回去:“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一听这话我反倒有点过意不去:“怎么说他也是你……儿子。” 儿子这俩字我真是好艰难挤出牙齿,说出来之后依旧牙根酸痛,那别扭的感觉跟塞牙后遗症似的。倒是把晏莲给逗笑了,揉了揉我的头顶道:“昨个晚上不都跟你说清了,心里还硌着呢?” 那个名字跟某卡通人物近似音的杂毛小子是晏莲已故大哥的长子,他娘年前在晏莲的主张下改嫁给了同族的一个小辈,剩下俩年纪小的儿子也都跟着过继过去了。唯独这娃是个十足的别扭性子,说什么不愿意管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半大娃子叫爹,硬是要跟着晏莲学做生意。 结合当初老板姗姗归来的日子,再听他那半遮半掩的弦外之音,我顿时明白过来了,合着当初在温泉山庄那会儿,这厮就借着叶霄和碧珠那事儿给我打预防针呢!当初人家大哥一准把媳妇儿孩子都托付给他了,而且按照西夏人的习俗也确实如此,当然各人可以选择直接接 54、第三章 血灵芝 手或者转手他人,晏莲的选择正是后者。大概也是为了办这个事儿,听说在我醒来的当天他就赶回西北去了,直到一个半月之后才回来。 说是这么说,我也确实懊恼自己头发怎么一夜之间又变了回去,早饭还是要吃的,该见的人也还是要见的。 不过到了大堂我才发现,人比我料想的还要多得多。 这倒让我挺不解的。昨晚上老板给我讲了,说这地方叫“千金谷”,取自唐代孙思邈那本“千金方”,听说这地方的主人就是几百年前孙思邈的传人。 得嘞!这回更清楚了,摆明了就是带我来看大夫的。不弄旁门左道啦?也不拿什么旅游看风景吃好吃的当藉口搪塞我啦?小样儿的,我一边吃着甜津津的茯苓糕,香得直哼哼,顺便每吃一样新吃食就附赠这家伙一个白眼,你就继续装大尾巴狼吧!等大夫来要给我号脉了,我看你还怎么装,老实交代只是早晚的事儿,姐在这儿等着你呢! 平常但凡我轻轻瞪他一眼,这人早蹿儿了,当然急的表现跟别人不一样,就是掰着我下巴非拷问出个所以然来。今天也不知道是理亏还是怎么的,被我白瞪了没有十次也有八回了,岿然不动如山,表情也有点凝重。 我眼珠子一转,看这样子,还有别的事儿啊! 再看看别的桌,也不知道都打哪儿来的人,有中原人也有异族的,穿什么样式衣裳的都有,看身形行动也有不少练家子,而且都挺有钱的样子,那随行下人都一排一排的,身上穿的衣裳也都是上好料子,有个女的头上愣是带了足足七支金簪子,看的我都替她脑仁疼,多沉啊大婶!估计真是有钱的不知道该怎么花才好了。 而且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心思都不在吃早饭上,个个脸上的表情都比老板还严峻,放眼望去好像集体便秘了一样。 我咳嗽两声,赶紧灌了一大口热腾腾的甜茶,被自己天马行空的形容方式恶心到了…… 没多一会儿,最前头走出来一个衣着鲜丽的年轻女子,看上去跟我差不多的年纪,身上穿的服饰跟昨天接待我们那位“姑姑”差不多样式,不过脑袋上的银圈圈中央,也就是额头正中央镶嵌了一块翠绿翠绿的玉石,水润润的,特别漂亮。 这姑娘一出来,在场的气氛瞬间就变了。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明显大家伙的视线都聚集到她的身上,就连老板都不例外。不过好在他没跟我们旁边那桌的那个年轻公子似的,眼睛恨不得直接黏在人家姑娘身上,只是比较公式化的注视。这点看的我心中大慰,一高兴又多吃了两块甜糕。 那年轻姑娘在前头站定一会儿,开口讲话了,话说的挺文绉绉的,又 54、第三章 血灵芝 是感谢大伙拨冗前来,又是感谢先祖仁慈老天作美,拉拉杂杂啰嗦一大堆,终于让我找着话里的重点了:血灵芝。 再看大堂里各个桌上众人的表情,我顿悟了,合着这些人不光是我之前以为的那样为了自己或者家人求医看病来的,还图着人家谷里一样宝贝呢! 我压低嗓音问老板:“咱们也要争这玩意儿么?” 老板捏捏我塞的鼓腾腾的脸颊,说话口吻就跟哄小孩似的:“这事不用你操心,东西好吃么?” 我重重点头,眼角瞟了眼斜对桌小块小块掰着糕点的巫大娘:“和巫大娘做的各有千秋,不过口味挺新鲜的。” 老板又给我斟了一杯热茶,这回也不遮掩了,直接从赫连大爷手里接过小酒瓶,往里倒了少许三生酒,才递给我:“把这碗喝完,咱们就走。” 我知道他这是又往吃食里加料了,瘪着嘴瞟他,不想再喝这种会让我昏昏欲睡的东西:“我现在不方便,喝这个会不会不好……” 找各种理由推掉推掉! 老板还真因为我给出的理由犹豫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一倒手倒出半杯,搁在一边,又把剩下半杯给我推了过来:“只喝少许,不碍事的。” 我只能就着剩下半块糕饼把那茶汤喝了。 早饭吃的还算愉快,不过刚出大堂就让我撞上个添堵的。 红毛小子颠颠追了上来,斜着眼瞅了我一眼,又跟晏莲抱拳献起儿:“父王,儿子到的早,给父王备了份大礼,还请父王笑纳。” 老板盯着达朗看了会儿,点了点头:“那就送来我和你娘的屋子。” 达朗闻言抓了抓后脑勺,咧嘴一乐,本来傻大憨粗的人还真笑出几分狡黠,看的我心里一,就盯着我旁边这位看的有趣。 看我干啥!我赶紧绷紧小脸儿格外严肃,这可是咱……儿子的一份拳拳孝心哪!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被请客吃驴肉火烧,撑死我了,到现在还撑…… 55 55、第四章 你是谁 我绷紧脸皮面无表情,并且从他脸上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面前那两名女子。 但见穿红裙的那位褐发雪肤、眼瞳深邃、红唇如火、丰||乳|细腰,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西夏族中女子。整个人的气质也跋扈的很,仿佛眼前根本没我这个人似的,媚眼如丝就这么大喇喇的对着我身边的男人放电,那表情真跟某部长篇古典玄幻小说里的蜘蛛精似的,舔舔嘴巴就准备用蛛网缠回洞里下口吞了。 再看另一位身穿翠色衣裙的,明显走的是婉约路线,连衣裳都比另一位多出不少绳绳线线,造型整的那叫一个飘逸如仙。眼含秋水唇如点樱,整个人脆弱的仿佛就要随风飘零的小白花儿。 我嘴角一扬,不由得转眼看了眼旁边被徐梓溪故意绊住的杂毛小子一眼,行啊孩子!听你现在这位亲爹昨晚上跟我汇报,今年才满十八是吧?十八就这么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的,还如此有孝心的连你爹那份儿都帮着备上了,娘真怕你们爷儿俩天干物燥发热肾亏! 那死小子虽然仔细听着徐梓溪的种种交代,眼睛也没少往我们这边瞄,不过多是在晏莲脸上徘徊,看样子也是在揣摩当爹的心思。 我压根就没说话的打算,揉了揉鼓胀的胃,打个呵欠琢磨着待会儿还是先回屋侧歪会儿。不过在我抬脚之前,我旁边这位大老爷总算是开了尊口。不过张嘴第一句话差点没让我喷一地唾沫星子就是了:“你用过了?” 我觉着要是我没有特别深刻了解这个世道男人的劣根性,我根本听不懂这句话是啥意思;如果我没有更为深刻的 第16部分阅读 道西夏男人对女人是个什么态度,我会十分困惑这句话是啥意思;再者,如果我不是对我旁边这货知根知底,明白他吐口唾沫是个钉儿的言语习惯,我真的会万分不解是这话是啥意思。 可以上三条假设都不成立,所以我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是个啥意思,我甚至猜到了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达朗也是男人,自然很快就明白过来晏莲问的是什么,不过他显然对男人的劣根性了解有余,对他这位名为亲爹实为叔父的个人习惯知晓不足。所以他一咧嘴一呲牙,特别自豪的一拍胸脯道:“父王尽管宽心,这两个都是儿子悉心调~教好的。儿子自己也没用过几回,这一路带过来,就是想让父王尝个鲜!” 西夏人并不重视女人的贞操,更不会在意自己喜欢的女人是否有过男人生过娃,当然没跟过人更好了,但关键就在这“喜欢”二字上。若不是捧在心尖尖上当宝贝疼宠的,那就不是女人,而是玩物,所以是越风~马蚤越带劲儿越得男人意,这也正是达朗会一提起这俩“宝贝”就引以为豪的原因。 55、第四章 你是谁 可他不了解的是,他这位叔父可是出了名的“精神洁癖”,不过知道这事儿的人也确实不多。据我说知,西夏国里,对晏莲这点毛病知根知底的,就是现在这位比晏莲小了整整一轮的小国君。 是的,我又想起来不少,就在昨天来了月经整个人晕过去以后。包括当年那位国君送过来几位身子干净的舞娘,以及在那之后他在晏莲身边部署下的种种。 不是全部,我还没想起来最关键的几个地方,比如当初到底是谁对晏莲下的毒,我又是在怎样一种情形下为他挡的毒。 果然不出我所料,咱们王爷冷眼望着过去的大侄子如今的便宜儿子,哂笑一声口气阴冷的道:“那你便留着自个儿好好享用吧。” 达朗一愣,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的,还没反应过来是哪点犯了老板的忌讳:“可,可是……儿子……” 晏莲不等他说完,又添了句:“你娘如今身子不好,这些个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你自己私底下随便怎么玩,但有一条,别往你娘眼前领。” 达朗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脸憋得发紫:“父王,您怎么……” “当年的话我不想说二遍,你若不服,大可回北边去。别在这儿给我惹麻烦。” 老板说完,轻环住我的腰,便要带着我走,就在我眨眼要看他的同时,突然觉得另一边腰侧猛地缠上一个滑溜溜的东西,接着身子一紧眼前一花,我叫都没叫出来,整个人就被某股突发的大力带的飞向半空,又一声闷响砸在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晕乎乎的还没顾得看是什么人,就听抱着我那人哑声道了句:“侄媳妇儿,以后可以少吃点儿了。不然你叔父这把老骨头抱着都吃力了……” 那声音虽然低哑,却也特别好听,我只听得耳根一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方说的什么,脸当即就热的能煎荷包蛋了。再顺着声音来的方向抬头一看,嚯! 这……这怎么回事,怎么老板突然老了二十岁不止! 就见那人高鼻深目,湛蓝眼瞳,与晏莲长得足有七分相似,可两边鬓角和额际都已斑白,眼角和额头也有着几道深浅不一的沟壑。我看着他发怔,他老了,就会是这个样子么…… 我已经知道他不是晏莲,因为晏莲即便是在逗我玩闹或者调~情的时候,都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来。可他却显然是很习惯这样笑的,连眼角的纹路都这样显示着。 估计是我这副傻呆呆的样子很是愉悦了他,他抱着我颠了两颠,打趣道:“丫头,你再这么看,我可真把你抱走啦!” 我看着他嫣红的唇,还有那双即便在西夏人里也不算很普遍的湛蓝眼瞳,突然福至心灵,感状态。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我不想怀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跟老板亲热,这样会让我厌恶自己。 我对他的感情,从最初的懵懂,到渐渐因为熟悉而产生的依赖,到我自己逐渐觉察清醒的喜欢,再到一日比一日加深的喜爱。一步一步这样走过来,让我觉得真实无比,也踏实无比。我能保证我对他的每一份细小的感情都是真实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从最初拿他的亲吻和豌豆黄作比较,到现在与他亲密的时候根本想不起来要比较世上任何美味的食物。 我知道,现在这个我,是真的爱上了他。 所以我才有些慌了,我急于恢复起剩下那些重要的碎片,再做出完整的判断。我不想凭借已经恢复的那些记忆来评断他,评断过去的我,评断我们过去的那份感情。因为有时候,残全不全的真相才最迷惑人。 在我揪紧他的衣袖况下不都说要自己年轻二十岁的么……” 这个人样貌生的好,性子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狂肆不羁,还有点大男人主义。 他依旧眯着眼笑:“人可不是越年轻越好的。” “尤其在有些人,就仿佛那陈年梨花白,是年头越久,越有味道。” 我原本要反驳他这人实在自大的可以,可一偏头,就见他已经转过脸去,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眉眼之间隐有淡淡萧索。顿时就明白他这话不是自夸,而是借此想起了什么人。 我对他一直挺好奇,同时也怀了要跟他凑近乎好方便打听事情的心思在,就问:“你到底有多大了?” 他侧眸睨了我一眼,又看向面前的湖泊:“你看呢。” 我在心里排了排西夏国小纪年,不禁被自己心底那个数字惊到了,这男人真是不显老啊! 看着也不过四十来岁的样子,可依照现任国君登记的日子,以及西夏国其他一些有他参与的大事件,这人少说得有五十六七岁了! 我挠了挠脸颊,跟他打哈哈:“您……看着挺面嫩的……” 他听了我这没规没距的话,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看着我道:“你这丫头,倒是比当年有趣了。” 我一听这话,心中既惊又喜,竭力不在脸上露出任何情绪来,依旧那副笑嘻嘻的样子看他:“咱俩以前见过?” 李临恪很有些意味深长的盯着我问:“你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只能挺起胸脯,大无畏的盯回去:“反正我不记得过去有见过您。” 李临恪笑了笑,突然伸手过来,拉着我站起来,脚底仿佛踩着云一样,带着我往不远处那几座小木屋去。 我登时大惊,挣扎甩着自己的手,又因为身体一个后仰赶紧抓住他的袖子:“您……我可是您侄媳妇儿……” 虽然是还没成过亲拜过的堂,但绝对是摁过章盖过戳了! 他反手一抓,将我带的更近些,话是没再说什么,可那眼神确实透着几分无奈,好像我挺不懂事儿似的。 他力 56、第五章 这般好 气大,又使着轻功,没多久我就被他直接拖到其中一间小木屋前。我这儿还没站稳当呢,他抬脚踹开门,朗声道了句:“人我带来了,有劳孙姑娘!” 我扒着门框不想进,他伸手过来就要勾我的领子,我缩着脖子跟个猴儿似的在他胳膊下头钻来钻去,都快哭了:“我不……您先跟我说清楚喽,这是干嘛的……” 我原本是一时心盛,为了自己过去那点子不清不楚的记忆才跟他来的,可他一转手就要把我交给别人,我可不是傻子。万一这里头有点啥猫腻,他一倒手把我给卖了然后转头去拿我威胁老板,那我不里外都死透透了! 想到这儿,我更委屈了,狠劲儿拿脑袋一撞门框,登时挤出两串泪花。人生头一遭伪装以死明志,没掌握好力道,真疼昂! “小莲子虽然没直接对我表达过对您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但平常没少给我讲你的各种传奇故事风流韵事,可见他心里还是很有您这位叔父的!您不能不顾骨肉亲恩叔侄情谊把我卖给别人!” 我这人有个毛病,一小媳妇儿:“你虐待侄媳妇儿,还虐待未来的小小莲子……” 咱们中原人士的语言就是这么博大精深,更何况我还格外阴险的挖下了时态的陷阱,向来精明神武的李大叔果然老实儿落了套儿,眼睛先是一眯,紧接着就往我肚子那儿瞄。 谁知道他比我预想之中还要阴险,沉着一张脸朝我一勾嘴角:“那更好,连带未来侄孙也一并瞧了,我对那小子也算仁至义尽!” 我听得糊涂,眼见他又伸手过来拎我,刚想上嘴咬,就听耳边响起一道极温柔的女声:“这位就是沈姑娘?” 趁我看着美女发愣的功夫,大叔直接拎起我衣领子连拖再拽把我弄到屋子里一方软榻上,一把撸开我左手袖子,侧开身往那女子站的方向一抬下巴:“时间紧迫,孙姑娘请!” 要是再不明白他们俩要做什么,我就不是眼明心亮的好姑娘沈七叶了! 因此我用没被他抓着的右手一摩挲脸,转而笑呵呵看向那穿着一身暗蓝裙装的漂亮姐姐:“您赶紧帮 56、第五章 这般好 我看看,我都啥毛病!” 这可是打我醒过来头一回看大夫啊! 平常老板在这件事上瞒的是滴水不漏,恨不得连吃个药都要混着汤水骗我吃下去,去讨个对我有用的东西都打着公款旅游的旗号,哪儿能让我逮着正儿八经的大夫啊! 那姓孙的女子在旁边的木凳坐下,伸了三指担在我手腕,号起脉来。她身上穿的衣裳款式跟昨天那个接待我们的大婶差不多,李大叔又称呼她“孙”,很明显这位也是这什么千金谷的传人。 她比今早上讲话的那位姑娘大了不少,模样长得漂亮,看着性子也挺沉稳,至少像我这样小心眼又爱嫉妒的女人见了,挺容易就对她生出些好感来。 她探了会儿脉象,又盯着我的头发看了会儿,皱起两道弯弯秀眉,沉吟片刻,偏头看向始终站在一边的李临恪。 李大叔是谁啊,那比狐狸和豺狼加一块儿还精,立刻眯着眼笑道:“都是一家子人,孙姑娘有话尽管说就是了。” 我却有点不乐意了,怎么说身体这事儿也是我的隐私,就这么让他一个半生不熟的大叔听了去……可我又想从他那儿套出点儿话来,要不,现在这就当提前交点利息? 这么一想,我心里舒坦不少。 就听那孙姑娘道:“沈姑娘过去的发色应该已经恢复了,现在这样,应该是在天葵来后又显露出来的,我说的可不错?” 我都听傻了,只有点头的份儿。这真是神医昂! 又见她面色凝重的模样,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不由得颤着声儿问:“那是不是又严重了?” 神医姐姐很是慎重的缓缓摇头:“倒也不是这样说。” “只是过去替你看病的大夫,怕是拿你发色与瞳色的变化当成你体内毒液分量的一个标志。而姑娘的天葵应是多日未至,这毒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排出体外。” “这葵水一来,倒是件好事。至少将姑娘体内剧毒的五分之二排出去了。” 我听得心里一阵阵的泛凉,眼都不眨一下瞪着她:“你是说……我体内的毒,到现在,也才解了五分之二?” 她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至少五分之二,也有可能比我猜测的还要好一些。” “以姑娘现在的情况来开,这已经算很好的了。姑娘身上应是用着不少好东西……”说着,她轻轻抽了下鼻子,微笑着道:“这五支香,我也只是听说过,没想到还真有人能淘换来,可见姑娘身边的人,是煞费苦心了。” 我一手捂着自己小肚子,另一手也抽了回来,呆呆坐在榻上,整个人浑浑噩噩僵在当场。 直到昨天来经期,才解了五分之二…… 那我 56、第五章 这般好 过去这几个月是怎么续的命? 我不自觉间,已将心底的疑问说出了口。 就听旁边那道温和的女声叹息着道:“这倒也不是难事,不过一般人遇上这种情况,是想都想不到还有此法可做暂解。” “其实这毒若是男子遇上,倒比女子要容易解一些,偏姑娘是女儿身,沾了这毒,平白就要多遭点罪。虽然暂时不能要孩子,但好在延长了解毒的时日,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再察姑娘如今的情形,那人当初的决定可说是上上之选。想来就是孙某在场,也不一定当机立断可以做的这般好……” 我一听到“孩子”两个字,只觉得身体一个重颤,小腹处一阵阵控制不住的抖动,双腿之间也翻江倒海一般涌出股股热流。我被这股灼热烫的又是一抖,双眼呆滞的抬头,看向面色不豫的李临恪,眼睛里一片氤氲,却依稀可以看清与那个人相仿的身形:“当初我是有过一个孩子的,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_ 第17部分阅读 爱的挖心掏肺也恨的咬牙切齿的时候,我突然明白过来,原来我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迷上了他。 法语里有一个说辞,deja-vu,中文里有一个讲头叫逢魔时刻,其实讲的都是同一件事,似曾相识的情景,惊鸿一瞥的某人,于漫漫数十年不过是电光石火间的一瞬,却是接下来一辈子都破不了的咒。 于我而言,晏莲就是那个一辈子都挣脱不开的咒语。明知道他是山顶上的高不可及的璀璨灯火,是常人不该触碰的毒,我却一次比一次更深的沉溺,从一开始的不明缘由,到最后来的不问缘由,就如同遇上火光的飞蛾,蒙了眼睛迷了心,一头扎了过去。 所以在他问我能有什么用处的时候,我扬起脖颈,看着他的眼回答他:我懂得别人不知道的法子救人,也能下得了狠手杀人,我能与他身旁长随的那几个男子一般,为眼下这出兄弟阋墙争权夺势的大戏出谋划策,也能为他在中原的酒肆生意进献绵薄之力,让他赚进更多的银子。 他当时并不信我,但还是问了我一句:你要什么。 我的回答很简单也很朴实,在当时并没有引起他的怀疑,我说,我想吃饱饭,穿干净衣裳,我不想做奴仆,我想做能 58、番外之 那三年(上) 常伴晏王殿下左右的手下。 而藏在我心中,没有说出的一句话是,终有一日,我会成为你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我知道光凭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的空口允诺,他不会信我,但他允了我,我便已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虽然后两句话说到了他目前面临的难题,但他并不会把那些核心机要信息透露给我知道,自然,我也不能立时为他谋划出什么主意。 直到两个月后,我的第一个机会终于来了。 当今大夏君主年幼,其母急欲为其立后,出于局势的考量,从自己娘家选了一个比国君大了足足七岁的女子。令人咋舌的是,这女子进宫的第一天,就让国君青眼有加,更在当夜就令其侍寝。并在其后的半月之内专宠此女,对母亲立其为后的提议也并无异议。 将整件事简单化,就是这个女子是晏莲的敌手安插在国君身边的棋子,而我如今作为晏莲的手下,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在不引起国君怀疑的情况下将人除掉。 整件事倒不用我亲自动手,难的是办法。 他恐怕早于手底下那几人商议多时,后来不知怎的想到身边还有我这么一个吃闲饭的,才突然召唤我过去,当着那几人的面,让我重复当日自荐时的话语,并问我可有什么良方妙计。 世人皆以为世上最肮脏的营生是杀手或者妓~女,实则不然。 最肮脏下作没有原则底线的营生,是政客。凡事但凡与政治沾边,就没有了黑白对错之分,没有好人坏人,更没有无辜有辜的区别。挡了路,就要死。不计方法,不看过程,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所以古今往来,帝王将相,包括那些文臣武将身边的谋士,从某种层面来讲,都是比杀手或者妓~女还要肮脏一百倍的人物。 我为了出人头地、为了一己之私,早已经一脚踏进阎罗殿,早就没可能全身而退。所以我当时跪在他面前,脑子里转了转将这些天从身边同侪手下奴婢那里搜罗来的只言片语的信息,已经有了主意。 不过还要跟他身边这几位确定一下。 所以我问:听闻那位女子极嗜中原茗茶,不知这消息可靠否? 那几人都点头。 我略偏过头,指向屋外明媚春光:鄙人斗胆问一句,几位可知屋外靠西院墙栽种那几株花木为何物? 其中一个样貌斯文的中年男子道:此物非西夏本土所有,乃是从异地移植到此地,名为迦竺桃。 迦竺桃,也就是夹竹桃,花似桃,叶像竹,花多为粉、白二色,花型娇美、叶片肥厚,却有剧毒。 我说到这儿,略停了停,又道:若将此花瓣晒干、研成粉末,放入常人所饮茶汤之中,可 58、番外之 那三年(上) 令饮用者喉咙尽毁,一生再无法言语。 旁边几人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则略挑着嘴角冷然道:我若非要此人性命呢? 我垂下眼帘,手指悄悄攥紧裙裾:依旧用此法,只须在她饮用的茗茶里添两朵茉莉,同时加大那花瓣粉末的用量。 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他投递到我身上的审视目光:那么,此事就全权交付七叶了。可好? 我紧咬着牙,闷应一声,在他起身离去的同时,俯身拜了下去。 走到这一步,我自己都分不清,让自己的双手染满鲜血,是为了生存之本,还是我心中深埋的自以为是的爱情。 但我知道的是,正如他在我俩初次相见那日警告我的,打我出现在那处山洞的那刻起,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59 59、番外之 那三年(下) 立后一事,最终以那位女子得了急症口不能言而不了了之,国母的人选也借由国君尚幼这一藉口被拖了下来。 我当日研制的药粉分量足以置人死地,但显然他最终并没有将所有药粉交予施毒之人。直到今日,我也不知道个中缘由,但把一个人毒哑毒残跟直接要了她的命,尤其对于身处王宫大内的这些女子,本质上并无太大区别。 三个月后,宫里传来消息,那位女子在一个深夜,往房梁上悬了条夏日做装扮用的腰带,自尽了。 而这三个月里,我跟随在晏王殿□边那几位谋士身边,学西夏话,写繁体字,练习骑射,修习内力和轻功,并且通读了汉化版的大西夏史,以及一些即便在这个时代也十分珍贵的历史典籍。 每个月里,只有初一和十五两天我能有机会见到他,并且每次不是跪在他面前,就是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遥遥望着。多数时间里,我的穿着打扮与西夏国的男子无异,这主要是为了方便上下马匹以及做一些粗重活计。 我不愿意去回想当日的决定是对还是错,这个时候再去考虑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是对还是错,我都已经做了,而且我也得到了曾经要求的一切。 我能够有一间独立开来的小屋,不用再跟那些身份暧昧的奴婢挤在一张大通铺上睡觉。一日三餐的伙食,质量也是一月比一月好,到我来到这个异世满一年的时候,我的吃穿用度已经能与那几位在他身边跟随多年的谋士基本持平。并且,我也能够越来越频繁的跟在他身边,为他出一些主意,或者做一些在他们看来稀奇古怪但确实用处挺大的小玩意儿。 比如后来他始终贴身带在怀里的那副隐形眼镜。 天知道,我为了找到合适且不会伤害眼球的材料花费了多大功夫,更不要提在那之后,在一位擅长做这些手艺活儿的老人的指点下如何切割、打磨那些东西,浪费了多少原材料,失败的次数连我自己都数不清,最后临近完成的时候,十根指头都出了血泡,掌根处也磨出了薄薄一层的黄|色老茧。 为了给他做这样一副能够改变眼瞳颜色的镜片,我的视力硬是从原本的2o下降到了我也不知道多差的程度,如同有人逆光站在我面前或者距离我超过三米以上,我都不得不眯起眼才能看得清晰。反正要是在现代,肯定是需要佩戴近视镜的。 原因很简单,倒不是做这些活计有多费眼力,而是用镊子夹着那东西在火苗上烤的时候,被突然窜起来的火焰燎到了眼睛。当时我整个左眼的眼睫毛都烧焦了,一连半个月,左边眼睛只要一睁开,就会控制不住的流眼泪,整日整夜的发酸发胀,夜里经常翻来覆去的睡不 59、番外之 那三年(下) 着觉。 包括那一小瓶滋润眼睛的药液。原料里用到的每一滴水都是我亲自从竹叶尖儿上采来的。虽然王府里不缺任何珍稀药材,但因为这些东西最终都要用到他的眼睛里去,我不敢有一丝半点的马虎,更不敢让这些东西假以他人之手。 甚至连那只漆木盒子,都是我从那位老手艺人手里买来没上过色的原木盒子,一点点漆了色彩上去。最后,在那只盒子底部的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用工具雕了一片红豆大小的船型叶片上去。 现在回想起来,我甚至觉得自己能用那些材料制作出那样一副东西,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迹。小说里讲的那些穿越女,画个图纸讲些原理就能制作出与现代社会相差无几的先进设备,在我亲身实践之后印证了统统都是狗屁不通! 想把现代社会有的种种高科技的玩意儿在古代时节拷贝,哪怕就是个山寨版的,也难如登天入海。让人为难的不是劳动力,不是灵活的头脑和精湛的手艺,而是原材料。 最后,当我把那盒东西双手奉上到他面前的时候,却凑巧赶上他搂着那位小国君两日前差人孝敬给他的美艳舞女。那女子承袭了西夏女子的艳丽容貌和泼辣性格,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在我将那只木盒举过头顶的时候,她手里的茶碗突然一松,整盏热腾腾的奶子茶就这样顺着我高举的手兜头浇了下来。 隆冬的季节,刚盛出锅的奶子茶足以将人的皮肤烫伤起泡、留一辈子疤,我当时只觉得一股热气朝我扑面而来,也顾不得在他面前有什么失礼逾矩之处,手指抓紧那只盒子,另一条手臂挡在脸前,侧身就朝左侧滚了过去。 那碗茶最终只烫伤了我右手的一小块肌肤。我怕冷,身上衣裳穿的比一般人都厚实,外罩的料子挺括,还有着点防水的效用在,到底在关键时刻帮了些忙。 我没有留心去听她用西夏语跟他又说了些什么,语气柔媚而娇嗔,大概是在借机跟他撒娇吧。毕竟是学习不久的外语,在这种时候,总是很容易就从耳边溜走。估计要是换了汉语我就不会太好过了,即便不想听都能钻进人耳朵里去。 我没有去拍身上的茶渍,只是重新跪好,将那只盒子放在面前的地上,跟他简单的行了个礼,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西夏的冬天特别冷。只要稍微流点泪水出来,眼睛四周和脸上就仿佛针扎一样疼。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这样的生活状态,这样一份无望的感情,人还是活的麻木一点比较好。 只是当我漫无边际的走到马厩前时,那个总是喜欢穿白衣的年轻书生问我:“七七,你怎么又哭了?” 我认识他是在大约两个月前 59、番外之 那三年(下) ,听说他是和另外一些人同一拨从汴京过来的,接下来半年都会在西夏,跟在老板身边做事。然后到了下半年再回去汴京。 他是典型面冷心热的那种人。长相很古典,有着一双很漂亮很清澈的凤眼,皮肤很白,嘴唇的颜色淡淡的带点粉色,只是从来不怎么喜欢笑。我记得刚来的时候,不少西夏国的年轻女孩子都围着他打转。她们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觉得他特别有学问、有深度的样子。 说他面冷心热,是因为多数情况下我俩见面,彼此都没个好话。他说话很毒舌,而且总是引经据典,用各种成语典故堵得我没词儿。我在他面前也是难得的会流露出些真实情绪,所以虽然每次见面都吵,但我却还特别欠抽的接长不短去找他打发时间。 他最近迷上了骑马,晏王知道后特意差人给他淘换来一匹毛色纯白的纯种大宛马,所以他经常有事没事就来这儿跟这匹马喂草刷毛,骑着它出去溜达反倒是极少的。 我第一天看着的时候,笑他把坐骑当祖宗伺候,被他当即狠狠照着脑门弹了个响儿,教训我祖宗这种事哪能随随便便拿出来说,还是拿来跟畜生作比较。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走来了这。听他这一说,才突然觉得脸颊上刺刺的疼,伸手一摸,那些水渍几乎都冻成霜花了。 他拉着我去他住的屋子,给我盛了碗新煮出来的菊花茶喝。西夏人这边倒不是特别注意男女之防,这样大白天的进出异性的房间,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且不少人都知道我们俩经常在一处玩,几个年纪大的人也拿这事开过我的玩笑,但从来没人当过真就是了。 我在他的屋子里坐了好一会儿,喝了三碗茶,一个字都没说。 他坐在我的斜对面,距离已经超过了三米,而且大概因为喝茶时有水雾的缘故,我不太看得清他此时的表情。又稍微坐了一会儿,我也觉得有点尴尬,就起身跟他告辞。 他也没有挽留,只是在送我出院门的时候,跟我说:“七七,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注定就不是一条路上的。勉强的话,只能让自己磕的头破血流。” 那天是我第一次专注的盯着这个男人瞧。他真的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也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不少人都在开我和他的玩笑,另外一些人则认为我野心勃勃前途远大,只有他看出来,我做所有事的原因,从来都是为了那一个人。 后来的日子过得很快。 我越来越得到晏王的赏识,跟在他身边做事的机会也多了许多,甚至有几次,他离开西夏去汴京、南下去两浙,都会把我带在身边。 如果你问他对我的态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变化, 59、番外之 那三年(下) 我想我的答案是,从来没有过。 三年里,从来没有一次,我感觉到他对我有星点的不同。 每一次他主动跟我讲话,都是为了解决某个难题,干掉哪个挡路的人,或者探讨我前不久研制出来的玩意儿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在他看来,大概我的利用价值还是相当值得当初的那票投资的。毕竟在这个时代,可不太容易能够找到我这样“全才”的人了。 大概在第三个年头的初秋,我们一行人,包括金子姐、徐梓溪、还有小二哥、蔷薇在内这一拨人,一起过去汴京绿纱坊。西夏国那边,碍眼的人都清理的差不多了,国君比三年前成熟了不少,并且依旧没有立后,而他母亲那边的势力也被晏王砍伐的差不太多。晏王殿下总算完成了当年老国君交予他的重托,虽然摄政王的头衔还在,总算可以安心放手了。 在到汴京后的第五天夜里,也是三年里唯一的一次,我和他发生了关系。 事情具体是怎么开始的,我已经记不大清了。原本我好好的站在一边跟他汇报着事情,并且说了一些有关酒肆未来拓展版图的建议,下一刻,不知怎么的,就被他抱到了身上。 这是我认识他之后,第二次被他如此亲密的抱在怀里。 第一次,也就是我俩初相识那晚,在山洞里。跟那一次相比,这一晚的经历,仿佛就是一个模糊懵懂的梦。 我只记得开始很疼,他看着我的眼色始终都冷冰冰的,做到一半的时候,我才知道外边有人。 他这次来汴京,身边没有带女人,我指的是那种为了发泄欲~望用的女人。他这个人向来都分的很清,像金子姐和蔷薇,长得再漂亮再风~马蚤,他也不会碰。不光因为他在这方面有洁癖,更重要的是,他永远不会碰一个被他归类为“手下”的人。 像那种被归为贱籍,或者一开始就明说是女奴身份的,他才会没什么顾忌的带上床,即便是那几为不怀好意的兄弟送来的探子或者棋子,他都照用无误。 所以我在听到外面有声响之后,很快就理解了他为什么会突如其来的把我拽上床。 蔷薇被派出去执行任务,金子姐还在前头的酒肆里招揽生意,唯独我离他最近。在有人监视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再执着于往日的“分类”,所以我非常凄惨的被二次榨取利用价值。 在想明白这一点后,我就闭上了眼。 我想被他拥抱,但从来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而他从来都没把我当作一个女人来看待,自然也不是多情愿的跟我发生这种事。这种你不情我不愿的肉~体关系,彼此还睁着眼互相凝视着,不是太讽刺了么。 我不记得他那次有没有达到 59、番外之 那三年(下) 高~潮,因为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左右,我实在忍受不了那种疼痛,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不过从两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月经停止来看,他那天在最后肯定是射~在我体内了。 得知我怀了他的孩子之后,我曾经再三考虑过有关我和这个孩子的未来。我想过从他身边逃走,然后独自一人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但我在这个世界是没有户口的,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户口本,走到哪里都是黑户,肯定出不了汴京城,也去不了别的地方。 可要是离不了汴京,也就意味着我根本逃不开他的势力范围,藏到哪儿都是要被抓回来的。我过去这三年都非常忠诚,并且乖顺,他对手下向来大方,但对背叛者更加不留情面。没有缘由的背叛会给我带来怎样的灾难,我根本不敢想象。 可要是不走,就这么一如既往的待在他身边,这个孩子怎么办?我是狠不下心来打掉他,但他是一定能狠得下心的。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心。 跟在他身边三年,我自忖已经将这个男人看的透彻,我知道他做起大事来有多么狠戾多么不择手段,也知道他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行事作风,更知道他这个人的脾气有多么糟糕。如果让他知道我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异族人怀了他的种,估计要是凑巧赶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没准能连带我一块弄死。 而同样也是经过这三年,我对他的那份爱情也被现实打磨的千疮百孔。是的,我依旧爱他。只是已经不像三年前那样一往无前,那样热情的仿佛连整个自己都可以燃烧,我确实累了。而这个孩子的到来,让我的情绪跌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我对所有的人事都抱有消极的情绪和看法,甚至连徐梓溪都慢慢疏远,没有了跟他斗嘴的兴致,也提不起享受美食美酒的热情。 在出事前的那几个月,我比之前更加频繁的跟在他的身边。但我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会在前一晚我就不知道了,眼前一片黑蒙蒙的颜色,好像谁把屋里的灯吹灭了。耳边嗡嗡作响,有没有人说什么话,我也不知道。手上不觉得有多痛,反而是小腹那里闹腾的厉害,我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里,又想起那个男人的血有剧毒,那我的手沾了刀上的血,肯定也不干净,所以不能碰…… 我想跟他说孩子,转念一想,又 59、番外之 那三年(下) 觉得实在没什么必要,转而赠他一句三生三世,心里却想,这样一个男人,下辈子谁愿意要谁去要吧,我就是再被雷劈上三天三夜,也不想再爱上这样一个人了…… 6o 6o、第七章 跑路了 这一路行来山青水碧、云影团团,间或可听到不知名的鸟儿犀利的鸣叫声,以及湍急的河流冲击在两岸山石上的锵鸣之声。李大叔在接下来的路途上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也不知道是划桨太过耗费体力,还是眼前的景色触动了他什么心事。 不过他不说话的样子,倒更让人心生好感。我盯着他端详了好一阵子,突然发觉他沉默不语的模样与那个人愈加肖似,不禁心中一沉,连忙转了脸过去,就连后半段的旅程也觉得提不起兴致。 这种沉重之中又暗藏愤懑的情绪在我们临近靠岸的时候达到了极点,以至于我头一次跟这个始终待我不错的男子发了脾气。 无视他伸过来想要帮忙的手,我面无表情的一脚踩上船舷,提了口气在胸腔,略施轻功便安稳落在岸边的青草地上。 李临恪也随后跟了上来,站在我身后笑着道:“这小子倒是贼,把你派来跟着!” 一早等在岸边的正是徐梓溪,我瞅了眼他身旁的白色马驹,又用眼角瞟了眼他此时忐忑不安的面色,冷笑着道:“倒是和你的踏雪一般模样,般配的很。” 徐梓溪一听这话,反应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惊喜,他几步冲到我跟前,也不像之前那样害怕我生气了,一把拉起我的手,双眼也浮起可疑的水光,上下打量着我道:“七七,你都想起来了?” 还没轮到我开口,旁边李临恪已经先动手拎着他的袖子将人扯开,又拉过我护在身后,似笑非笑的道:“你家王爷遣你过来,应该不是要你一上来就抱着我侄媳妇儿不放的吧?” 徐梓溪脸色一僵,反唇相讥道:“临王殿下将七七一路护送过来,着实辛苦,接下来的交给小人便好。” 李临恪也来劲儿了,原本只是将我护在身后,听了这话,突然伸手往后一捞,拽着我的胳膊将我弄到他怀里护着,接着特别幼稚的一抬下巴挑衅道:“走之前我已经跟我侄儿打过招呼的,丫头我带着,其他的事儿等你们将那血灵芝弄到手了再说。“ “人你也看到了,赶紧回去报信得了。那个小子是啥脾气我比你清楚,届时等不到人……” “出来之前殿下叮嘱过了,说让梓溪好好跟着二位,也好有个照应,若是七七随时想要回去,都可以。” 他特别加重了“随时”二字的咬字,看着我的眼神也别有深意似的,我只觉得既荒谬又好笑。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步田地,他竟以为我不过是一时闹别扭,散散心看看景玩累了就会乖乖回去然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跟他玩甜蜜蜜?眼前这位也是脑子进 6o、第七章 跑路了 水了,我就是真的要走,也绝不会是跟他徐梓溪,不光是为了不想连累他,是我现在压根就不想与任何跟他沾边、跟我的过去沾边的人混在一起。就是走,我也要自己走! 拳头越握越紧,脸色也绷得凝重,心里却偷偷漏了口气,那个……要不还是把身后这位大叔带上吧? 虽然他跟那个人有亲戚关系,至少两人并不算亲近,而且他功夫好、人也老,经验足,最重要的是,他有跟这些人叫板的心思,更有这个分量和本事。怎么看怎么是居家旅行、携款跑路的最佳保镖人选! 反正我现在是明白了,这群人,没一个好鸟,我要是不拉帮结派搭伙犯罪,就这么单枪匹马的跟那个人叫阵,估计还没走出三步远就得被摁倒在地然后跟煎饼似的卷吧卷吧给捎回去。 想到这儿,我悄悄松开了原本打算偷袭掐人的罪恶小黑手,转而搭上大叔坚如磐石的胳膊腕子,笑得特别谄媚的看着他说:“大叔,咱们不跟他们玩,咱们去城里,去杭州,去大理,去各种好玩的地方,我给你做导游!” 眼角瞥着小徐子一脸惨白,我心里却没有多大的愉悦。其实他对我一直不错,可我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跟那个人划清界限,只要是他的人我都不理,只要是他的东西我都不碰,只要是他的主意我都要反其道而行之!坚决奉行“三不四要”原则,不看不听不搭理,要坚决要冷酷要无情要死皮赖脸,咳咳,最后一点单独针对李大叔!为了顺利完成我的人生新,我必须对眼前这座硬邦邦的大靠山谄媚一点、没脸没皮一点,榨取他的剩余价值狠一点,对自己好一点,再好一点! 大叔呵呵一笑,吊着眼梢瞄我:“丫头,变精了啊!” 我立刻双手捧脸颊做娇羞状,掐着嗓子学习萝莉音:“哪有!大叔不要冤枉人!” 大叔嘴角抽了抽,抬手拍了拍我的后背,语重心长的道:“丫头,我知道你不容易,事情都想起来了,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我都知道……你,想哭就哭,别太压抑自己……” 旁边徐梓溪也搭腔道:“是啊,七七,你要是不想回去,我陪你一起,你过去不是总想骑马么?这匹马是踏雪的崽子,脾气温驯,你要想骑马玩的话,我现在就帮你……” 我缓缓放下捧脸颊的双手,噙着泪水哀怨望天,果然,啥人啥命,小时候都没长得可爱过,一把年纪了好容易碰上个美大叔,也玩不来萝莉配大叔那一套唯美梦幻少女漫画系! 还有徐梓溪,大叔以为我是受刺绪,嘴巴就先把话秃噜出来了:“是啊,今时不同往日,肯定不能让我风餐露宿了。” 徐梓溪大概也猜到我是想起我们在沙漠中走了十几个日夜的那回,脸色一黯,眼睛却始终看着我:“七七……” 我猛地扭过脸,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真有点面目可憎。最恼最恨的那个人不想甚至是不敢去面对,却拿这个由始至终跟我关系不错的人开刀问责。认真说起来,他站在朋友和同侪的立场上,劝过我也安慰过我,那时我俩都在晏王手下做事,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这么想着,我也平息下几分怒气,清了清嗓子问:“天黑之前咱们到得了地方么?” 李临恪显然对这条路径并不陌生,单单说了一个字:“悬。” 我知道这是因为我们连轻功都不用,只靠两条腿走的缘故。就说:“那咱们趁着天亮,先找个地方把晚饭解决了。然后慢慢溜达着。” 大叔一挑眉头,看我:“累了?” 这半年多的日子,还真是把我给养娇惯了。我苦笑着点头,老实承认:“累了,也饿了。” 大叔爽快一点头,往远处望了望,平静的道:“前面有条小溪,不远有座丘陵,能捕到鱼和一些野味,咱们今晚吃烤物!” 徐梓溪则有些顾虑:“会不会有狼?” 大叔微微一笑,朝我眨了眨眼:“这谁知道呢,运 61、第一章 小狼崽 气好的话,也不一定。” 我看着徐梓溪脸色微白却还勉强硬撑的样子,也觉得好笑。又想起他之前还笃定的说不远处一定有民舍,突然心头一沉,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你刚才说前面一定有民宅,是不是他安排的人?” 徐梓溪连连摆手,急切解释道:“不是的,是我过来之前山谷里的人告诉我的,我这里还有他们送给我的地图。” 他说着就去怀里掏,我也觉得自己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不禁有点不好意思。可每每接触到与他有关的事,心里就好像梗着一根尖利的刺,既硌得慌,又疼得紧,让我想忽略都做不到。整个人就好像一只竖起皮甲的刺猬,随时做好了攻击敌人自我防御的准备。 徐梓溪却仿佛浑然未觉我的无礼和尖刻,从怀里拿出一张手绘的草图,一边指点着一边仔细给我解说桐城当地的风土人情。待讲到桐城近期会有品茶大会,突然一顿,瞄着我的眼神也显出几分不自在来。 我一听那个“茶”字,也想起了那个人。之前离开松远镇,我们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专门去买那种名贵非常的茗茶,如今抵达位于桐城千金谷,他又提及桐城即将举行的品茶大会,我怎么能不记起这其中的曲折,以及自己之前的怀疑。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不要去想那个人,可身边陪伴的这两个人,目所能及的风光景色,甚至我身上穿的衣裳头发上绑的系绳,无一不在提醒着我这个人曾经与我多么亲近多么甜蜜。 我猛地甩了甩头,眼眶也微微有些发酸,就听另一边李大叔突然“噫”了一声道:“我记得现今那位千金谷的传人十分喜爱各类茗茶,对江宁出产的雾团金丝尤为想往……” 我还没消化大叔话中所指,徐梓溪已经匆忙开口道:“晏王殿下已经准备妥当。” 大叔听了这话,显然十分满意:“还算这小子有点记性。” 我这才回忆起来,当日晏莲买下的那种茗茶,名字就叫做雾团金丝…… 大叔若有似无的瞄了我一眼,道:“就是这里了。丫头在这等着,我先去打两只兔子回来。” 说着将手里的包袱打开,从中取了块薄毯子出来摊在草地上:“坐着。”放下手里的东西,又问徐梓溪:“会生火么?” 徐梓溪点头,大叔继续问:“叉鱼呢?” 徐梓溪这次则颇为惭愧的摇了摇头。 大叔也没做出什么表情来,依旧十分淡然的吩咐:“那就生火,多找些木柴,还有粗一些的树枝,穿兔子用的。” 大叔走后,我和徐梓溪就沿着河流旁的小树林溜达,一路捡些合用的柴禾什么的,另外还要再找一些比较粗壮并且笔直的树 61、第一章 小狼崽 枝,用来待会儿穿兔肉以及叉鱼用。 一路上我都没有想要交谈的欲~望,另外确实也累了。不光是身体上的疲累,更深层次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倦怠。原本那个甜美到让人觉得不安的梦境已成过眼云烟,在那个人一步步从屋外朝我走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什么东西一挥而散了。过去的三年,现在回想起来,除了累,再没有第二字可以完整而简练的概括。而过去这半年,我过的又何尝轻松? 努力不去想自己为什么会遭受这么严重的创伤,会什么都不记得,不去想自己过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与身边这些人,尤其是他,有过怎样的纠葛。努力去适应眼下的生活,从最开始筷子都拿不起来,话也说不利索,到渐渐地能跟小贩讨价还价,以及后来能够运用逻辑思维思考和分析一些问题。就好像一个身体残缺了一块的人,用尽自己一切力气,想要与正常人没有区别的过活,并且不愿意让别人发觉我内心深处的恍然无措。所不同的是,那些人的残缺是躯体上的,而我的残缺是看不到也摸不着。 那些迷茫,那些不安和恐惧,对过去的一无所知,对未来的无从下手,记忆里的大段空白,内心深处的巨大残缺,只有我自己能够看得分明。想要找人分担,却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过去的自己会不会与这个人有过什么过节。害怕现在这个自己不招人待见,畏惧过去那个自己才是为人所珍视的,同时也担心过去的自己才真正被人厌弃。 这样矛盾?br /> 第18部分阅读 盾的心思,这样无助的心理,我连当时最信任并且依赖的那个人都不可诉说。因为无论他对我多好,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要靠近他,不要相信他,不要……喜欢上他。 越到后来,我越忽略来自心底的那道声音,同时我也逐渐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 而当我想起所有的这一切,包括过去这半年他对我的呵护和宠爱,我才愈发将他恨之入骨。过去三年的累是因为他,步步为营用罄心机是为了他,挨饿受冻受伤吃苦是为了他,最后赔了心殒了命连我的孩子都保不住也是因为他。而这半年来,依旧是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摸索着学习着去讨好他,那样努力的适应跟他同床共枕,适应他除了牵手和亲吻以外更为感蒙蔽双眼,只看到这个人对我的体贴和关怀,想都没有想过他会对我生出不一般的情愫。过去那半载我记忆尽失,傻乎乎的将他的气愤和无奈看做对我的敌视和鄙夷,反而将彼此推的更远。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勇敢对我讲出了告白的话,静安寺那人夜不归宿那晚,他明言说要带我走,说会好好待我。当时我既不懂他话中深意,又无端感到惧怕和不安,可现在当一切回到原来的位置,我又怎会不懂他对我的一腔真情。 我这辈子,且先不管以后怎么着,人已经废了一多半,再不可能对着什么人生出超过友谊的情感。 好在打从相识以来,我俩也没有过什么过于亲密的接触,我必须尽快让他死了这条心,总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还让他存着什么希冀。他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搁在旁人,这岁数早都当爹了,连二成都跟豇豆喜结良缘。我现在脑筋也清楚了,万不能把他继续这么拴在我身边。 但此时旁边还有李大叔在,我也知道那个人派徐梓溪来的心思,他这个人做惯了上位者,对任何人都不会全然信任。打发徐梓溪来与李临恪一起伴我同行,最主要的就是让这二人彼此 62、第二章 行夜路 挟制,谁也不能把我怎么着,反而还得争相比着好生对待我。 跟了他前后三年半,他这点心思我怎么会看不明白。旁边这两位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明了他的计较,可也心甘情愿被他这么算计。于徐梓溪,大概还想借机与我多一些相处的机会;而于李临恪,我不禁苦笑,我现在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为什么他这一路上都顺着我的心思跟那个人作对。这位传奇性的人物,可是出了名的喜欢看戏啊…… 脑筋转到李临恪身上,我忽然想起松原镇那一遭,便问:“大叔,你十年前是不是路过一个叫松原镇的地方?” 大叔眯了眯眼,我连忙补充道:“那里有户姓钟的人家,记得么?” 过了半晌,大叔突然露出一个恍然的神情,嘴角却微微勾起,看向我的眼神写满了算计:“丫头打听这事儿作甚?” 我这会儿那个好奇的心气儿也上来了,一心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不是我曾经推测的那样,只能顺着他的话老实道:“我们之前有路过那个地方,还被当地人拉去参加了那个什么情人渡,后来那个姓钟的男人搭过我们的车,说曾经见过……” 说到这儿,我突然卡了壳,又赶忙在大叔好奇的目光中嘴硬的接了过去:“他描述了帮过他的那个人,样子跟您挺像的。” 大叔了然一笑,那双与某人极为肖似的眸子戏谑的盯着我瞧:“哦……” 我被他这声与起哄类似的“哦”弄得心中微恼,没好气的转过脸,低声嘟囔一句:“哦什么哦!” 大叔笑了两声,语含笑意道:“我哦的是,那男子当时说的话,应该是帮他的那个人,与你的晏王长得挺像吧?” 我转过脸狠狠瞪了他一眼,这老家伙!明知道我不现在听不得什么,他就偏要说什么! 大叔也不恼,哈哈大笑起来。 我气得腿也不软了腰也不酸了,快走几步冲到前面去,这人,就是典型的幸灾乐祸爱看戏! 要不怎么说人性可悲呢!这一路上,我看别人家的大戏看得没那么欢脱的,可轮到我身上,谁想看戏我都恨不得一口咬死谁! 看,看,有什么好看的!把你们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把你们的消遣建立在我摆满杯具的人生之上,就没见过这么多唯恐天下不乱的捣乱分子! 我气呼呼的越走越快,徐梓溪叫了我一声,也加快脚步跟了上来。三个人里就属李大叔武功最高,脚程的快慢完全是顺着我的意思来,因此一见我加快步伐,他也轻轻松松跟了上来。这么一闹,我们行进的速度竟然比之前快了一倍还要多。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一处小小的村落。 在这个年代,也没 62、第二章 行夜路 啥娱乐,尤其是山沟沟里,基本天一黑就吹灯拔蜡,抱媳妇儿生娃。所以尽管我遥遥望见黑漆漆的一片小矮房,却依旧没有半点光亮。徐梓溪手上的火把都换过两回的,因为离火光最近,他那汗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哗啦往下流,这地方都到了,我也实在看不过去,忙不冷不热的道:“熄了吧。” 其实我现在最难拿捏的,就是对待徐梓溪的态度。太冷了吧,不厚道。热情些吧,从长远来讲,等于拉长他人生错误轨迹,耽误他的大好姻缘,更不厚道。 我这会儿是身心俱疲,心里也烦,一时火大,真恨不得给自己俩大嘴巴。你说我当初要不是一跤摔进那妖精洞里,对那么个油盐不进的面瘫玩意儿一见倾心再见钟情死心塌地至死方渝,就跟眼前这书生凑对不挺好的么!人长得帅又有文化,心思缜密对人还温柔,将来孩子教育啥的肯定也不用我愁,而且这小子还没爹没娘,我也不用受公公婆婆的气,这简直是大宋五好家庭了有没有! 我一边悔得肠子泛青,一边大骂自己幼稚傻帽。穿越这玩意儿本来就是个贼不靠谱的一档子事儿,没把我穿到远古大6给各种飞禽走兽做童养媳就不错了,我还挑这挑那!而且感情这东西,要是能自己说了算,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痴男怨女就此脱离苦海早登极乐了。就算当初我没一头栽进那妖精洞,最先遇上的是徐梓溪,我也不见得就能一门心思的对他矢志不渝。该遇上的总得遇上,该爱上的也总会对上眼,感情这东西,来来去去都由不得自己。我在这儿悔天咒地除了浪费脑细胞和唾沫星子又有什么用? 心里好一番纠结挣扎,一双软得跟面条似的腿这会儿也没闲着,徐梓溪并没有听我的话熄灭火把,我们俩跟着李大叔一路往前走,没有进那座小村庄,而是继续往前方那座山峰挺进。 一片深幽夜色中,我恍惚看见一点光亮,揉了揉眼,我难以置信的叫出了声:“山里有人?” 大叔微微一笑:“嗯,我的一个朋友。” “那一家子都是极有意思的人,丫头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大叔说着,朝我眨了眨眼:“那位当家的可是个调羹大手,保管你一住下都不想走!” 我瞄了眼怀里虚弱的小狼崽,小家伙连肉都嚼不了,这一晚上只喝了点溪水。感觉到怀里的娇小身躯微微战栗着,好在身子却一直热着,我心里没谱,就多说了句:“我想……待会儿到地方了,能不能先给他弄点米汤什么的……” 有奶当然最好了。可这深更半夜的,外加我们也是投宿在他人家里,总不好有太过奢侈的要求。 大叔哈哈一笑,道:“那家子可不缺钱,别说米 62、第二章 行夜路 汤,就是牛||乳|都弄得来!” 我见大叔仿佛很高兴的样子,心里也不禁有点好奇。能让李临恪这么高兴见到的人,应该是相当了不起的角色吧! 63 63、第三章 三人行 来开门的是个脸色有点差的大哥,看着三四十岁的样子,虽然眼角额头都见了褶皱,模样却委实生的不错。不过看人时那种浑然天成的贵不可侵,以及举手投足间难以遮掩的优雅自持,证明了这个人身份可不太简单,至少是曾经。 他的目光只在我身上短暂停留了几秒,在看到我身旁的李临恪之后很快就换了种神情,原本明显是有些不悦的,此时却惊诧、迷惑、喜悦之情交相掩映,显然对大叔的到来很是欢迎。 就这样,我们被领了进去。 他引着我们进了院,一路频频回首看李大叔,眼中的笑意掩也掩不住,待走到院子中央的时候突然提气高喊了句:“亲亲,死竹子,快看看谁来了!” 我们随着他进了一间很大的屋子,看陈设应该是用来接客的。他请我们坐下,突然有些局促的攥了攥拳,略显尴尬的笑道:“那个……李兄,实在是……家里没别人,你们稍等啊,我这就给你们煮茶去!” 李临恪倒不跟他客气,也不阻拦,就笑眯眯在我旁边坐下来,手一指我怀里的小狼崽:“有吃剩的米汤么,给这畜生弄些。今儿傍晚在山上捡的,我侄媳妇儿对这崽子护的紧,生怕给饿死了。” 那男人只朝我怀里瞟了一眼,就很痛快的点了点头:“这个不难,几位稍候。” 我原本觉着这男人气度不凡,无论说话用词还是走路姿势,都贵气的很,心里就琢磨着这人大概总是个皇亲贵族一类的。没想到一进了院子吼的那声,以及接下来说的种种,都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看眼下这个贤惠样子,倒像是个极称职的家庭煮夫了! 那男人说着话就往外走,正与一个穿月白袍子的男子走了个擦肩,他低声交待几句,也没回头,又一径往外走了。 穿月白袍子的男子走近了,我和徐梓溪都匆忙站起来,跟他打过招呼。这个人显然也与李临恪熟稔的很,对他的态度却不比先那位热络,但也是极客气的。看年纪与那个男子差不多大,气度却是另一番风貌,要仔细描述一番,却跟我身旁的徐梓溪有几分相像。一样都是很斯文的,一样都一副白面书生样儿,只是眼前这位更多了几分让人如沐春风的和煦之感,不像徐梓溪那样,对待不相熟的人总不乏眼色凉薄咄咄逼人。 我们还没来得及坐下,屋外又跑来一人,是个穿着耦合宽袍的女子,头发挽做一个极简单的髻子,肤色白皙细眉圆眼,嘴角弯起的时候还有两个小小梨涡,一看就是极好相处的那种女人。 她一走过来,就先朝李临恪行了个大礼,几句寒暄过后,很快就将目光投向我和徐梓溪。 李临恪是半点都不错过编排我的机会 63、第三章 三人行 ,谎话那是张口就来:“哦,这个,我侄子媳妇儿,旁边那个,我侄子的账房先生。这丫头说想出来逛逛,又不着急去城里,我琢磨着这附近风光不错,又离你们住的地方不远,这不,就带着过来蹭一晚,顺便让丫头尝尝你的手艺。” 徐梓溪面色明显不太好看,但对待生人的礼数总还在的,就朝那夫人做了个揖:“见过先生和夫人。” 我手里抱着小狼崽不方便行礼,就朝他俩人微一颔首,膝盖微屈:“打扰三位了,我姓沈。” 那夫人很快将注意力放在我怀里的小崽子身上,有些惊讶的睁圆了眼,伸出手到半截,又仿佛有点不好意思再往前:“这是……” “是大叔从山上捡的小狼羔,大概还没断奶呢。” 女子眼睛几乎都黏在小狼崽身上,连连点头道:“好小啊……不过长得真挺漂亮,这毛色还是雪白的,真挺少见的……是不是啊,君亭?” 那男子倒比先那个男人对狼崽子多了几分关注,看了一会儿才道:“看样子饿了有几天了,不过倒挺能扛……” 因为小狼崽,几个人之间的话也多了起来。聊了一会儿那位夫人突然惊叫一声,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看向我们道:“尽顾着聊天,都忘记问几位用过晚膳没有……” 我们忙说用过了,这时先离开那位男子也走了进来,手里端着茶壶和几只杯子。 为我们依次倒上热茶,那男子挨着女子坐下,笑嘻嘻的道:“亲亲,李兄拿了半只狍子过来,还是今晚打的,我已经搁窖里冻上了。咱们明日中午就吃狍子肉好不,还有一整只兔子。” 那女子笑着答应:“你倒是好一阵子没央求要荤的吃了。” 在女子左手边坐着的斯文男子微笑着道:“他再多吃几顿,离胖子已不远矣。” 那形容冷贵的男子斜目而视:“不懂便少说,这半文半白的,也得亏你讲得出!” “半文半白,对你文不成武不就,不刚好。” “说得好像你多本事,倒去考个状元给本王和亲亲看啊!” “也不知是谁说,有生之年但能进此门,大宋朝便无六王爷!” “呵!我便不是大宋朝的六王爷,也永远是亲亲心里的王,对不对亲亲?” “整天亲亲、亲亲的,你恶心不恶心!” “我称呼的是甄娘,又不是你,你恼个甚?” 我一整碗热茶喝完,眼前这两位还吵个不停,有意思的是中间那模样温婉的女子也不劝停,只笑着坐在那儿,小口啜着那半碗白水。 我瞟了眼徐梓溪,这位看得目瞪口呆听得面红耳赤,整个人的状态纠结的不行,显然被眼前这三人行的生活方式震撼到了。 63、第三章 三人行 再看李临恪,笑么孜儿的看着这俩人打嘴仗,显然对眼下这出戏很是满意,听得别提多过瘾了。 我喂着小狼崽喝完小半碗浓稠的米汤,又帮他揉了好一会儿肚子,心里什么也不想,耳边听着那两人讲话,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这要放在过去,我是最爱看热闹也最喜欢八卦的。这会儿肯定能跟李临恪玩到一块去。可现在么,却浑然没这个心思了。 又坐了会儿,那位女子先一步离开,说要给我们三个安排客房,那两位大概也吵累了,也可能没了主心骨,他俩吵着也没啥劲,就各捧了一碗茶,各朝一边坐着,两不相见两不厌。 屋子收拾好了,我抱着小狼崽进屋,甄娘很细致的为我准备了个铺着缎面料子的小竹篮,就搁在床里侧,显然是给小狼崽用的。 我跟她道了谢,又讨了半盆热水,兑了些凉水,洗过脸擦了全身,就熄了灯上床。 阖上眼的时候,眼球微微有些酸胀,大概是上午那时哭得狠了。 不愿意再琢磨那些糟心事儿,我翻了个身,拍了拍竹篮里跟我一样侧卧着的小狼崽,手心里软乎乎的温热触感让我渐渐安下心来,迷迷糊糊的,不一会儿就有了睡意。 又翻了个身,转向朝外,隔着纱帐,朦朦胧胧间,好像看见个黑影,又好像是某个经常出现在梦里的身影。我稀里糊涂的扯出一个有点讽刺的笑,现在是大夏天啊,真要是那个人找来了,又怎么可能穿着冬日才有的裘衣呢? 果然,是又做梦了啊…… 64 64、第四章 郁结重 我们一行三人就这么在山脚下这座宅子住了下来。到这里后,每晚我都睡得极好,甚至有些太好了,连头一晚是否做过什么梦都不记得。早晨起来时还有些脖子疼,身体也有些僵硬,仿佛一整晚都没怎么翻过身似的。 在吃东西方面,倒是比过去这半年还享受。甄娘做菜很有一套,总能将很看起来普通的食材做成珍馐佳肴,味道精致又清新。不过短短半月余,我整个人就长胖了一圈,连下巴颏都变的圆润润,气色倒是比过去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李大叔早在三天前就离开了,临走时又在我耳边叨念小半日,最后狠狠捏了把我养的胖乎乎的脸颊,骂了我句“小没良心”,就离开了。他原本就是风一样的人,尽管岁数大了,却从来都少在一地驻留多日。这些天都陪着我拘在这座宅子里,虽然好吃好喝,我也没少缠着他讲些过去的传奇经历,但对他这样见惯大风大浪的智者来说,恐怕还是太平淡了些。 我也在那些聊天中得知了当日松原镇的另一半真相。事情与小灰查到的以及我私下揣测并没有太大出入,那几个与案件相关的人都是那个钟棋弄死的,除了他自己的母亲,目的自然是为发妻报仇。而接下来数年间那几位新婚女子的离奇暴毙则与他没甚关系,只是他受了李临恪指点,在每次出事后都故意去城外南山的墓地祭拜。可以说钟棋是个非常好的演员,行为上故作鬼祟,态度上冷淡倨傲,这足以让那位本就心虚的县太爷和一干轻信鬼神之说的百姓将那几位女子的死与当年的事联系起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临恪教给钟棋的,就是这招。当年那县官以受案人皆死、案情诡异为由搪塞过去,直到十年以后也未还钟家一个清白,而今钟棋便让全镇人都为这个所谓的诡异传说付出代价。 我当时听了李临恪的讲述,想了许久,才问他,这样做,是否太过偏往自己 64、第四章 郁结重 身上一套,又有几人会不想杀红了眼染遍了血,哪管他无辜有辜,全都生劈了事。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气干云,不就是被这样演绎出了另一番悲壮滋味么? 我以为我这样沉默相对,李临恪便不会再逼迫于我,因为某种程度上,我虽不赞同他帮助钟棋伺机报复,却能够理解他两人的逻辑和道理。可我忘了,眼前这个人,原就是天下心最狠手最辣的男人,即便是那个人,也难以与他比肩。 所以他在我因为忆起往事而鲜血淋漓的时候,又往伤口上重重撒了一把盐:“丫头,于你而言,这世上最宝贝的,真是肚子里流走那个么?” 我没有抬眼看他,搁在自己小腹的手指尖渐渐泛凉,舌尖被门齿咬着,口中尝到鲜血的苦甜味道。 是啊,我为他遮剑挡毒的时候,最难面对的,不就是自己么?我不愿意想起来,不仅因为体内剧毒侵蚀,更因为我无法面对那样一个即便到死都嘴硬心软的自己。人说静水方能流深,我对他的感情,由最初火山一样迸发的烈烈岩浆,渐渐转为只会往岩石深处流淌的溪流。连我自己都听不到心里的声音,也便渐渐的淡忘、忽略了那份感情,明明说好要带着宝宝远走高飞,却在只能凭借本能反应的那一刻,已经做出的抉择。 这世上我最宝贝的人是谁,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我接受不了这个,所以才不愿记忆。那么我现在想起来了,也被人提问了,我能够坦荡的面对心底这份积淀愈深的感情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李临恪在那天傍晚就离开了,徐梓溪仍留在苏宅陪我。小狼崽喝了十几天的牛||乳|,皮毛愈发见了光泽,整天巴巴的跟在我后头,蹦跶的比一般小狗崽还欢实谄媚。 我闲得无聊,就去掀它的尾巴来回摇晃。都说狗尾巴能上竖,狼尾巴只往下耷拉,我就每天训练它把尾巴竖起来表示高兴和讨好。结果小狼崽最近几天一见我蹲下就加紧尾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双钴蓝色的眼睛也泪汪汪的瞅着我,打算用柔情攻势打消我这项极不人道的要求和训练。 我笑嘻嘻的把它抱起来,搁在石桌上,拿过一只青绿色的果子逗它磨牙。这几天我头发的蓝色愈加明显,连带眼瞳的蓝色也逐渐明晰,这么跟小家伙两厢凝望着,我忽然想起先时自己琢磨出的一个玩笑……嘴角微微弯起,心里却再次难受的厉害,他这次都没派人跟来,也算尊重我的意愿,没有再来招惹我。可我怎么就这么犯~贱,每每情不自禁的总想起他来呢? 食指外侧被小家伙的牙齿磨蹭的微有些疼,我低下眼,摩挲着小家伙胖乎乎的身子。嘴上说自己不想,是因为 64、第四章 郁结重 心里已经在想了。说厌恶,或许是因为曾经深爱过,也被更深的辜负过。 “七叶,来,尝尝这个。”身后响起一道柔婉的嗓音,甄娘端着两只小碗,笑吟吟的朝我走来。 我起身接过一只,和她一块坐下。青釉小碗里,盛着多半碗珍珠白色的米糊状物体。端起来闻闻,一股子清凉凉的甜味儿。我从她手里接过汤匙,尝了一口,应该是搁了茯苓和山药的,还有冰糖,其他还有些什么我就吃不出了,不过事先应该是放置在冰窖里冷藏过的,含在嘴里凉丝丝的,非常消暑。 甄娘也笑眯眯端起一碗,一勺勺吃着,一边还腾出手来揉揉小狼崽的耳朵:“说起来,七叶好像还没给它取个名字呢。” 经她这么一提,我也有点不好意思,连这都没考虑到,看来我这些日子过得真是混沌。 我叼着勺子盯着小家伙瞅了会儿,又揪了两把它的尾巴,换来小家伙泪眼汪汪的仰视。我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要不,就叫酸奶吧?” 昨天下午甄娘才给我做过酸奶糕吃,一听这话顿时“啊”了一声,那小弯儿拐得,听起来颇为哀怨,倒比当事人还不平了。 “那个……七叶,它是狼啊。” 我用手指勾着小狼崽的下巴颏点头应道:“我知道啊。” 某人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几分无力:“那等它长大了,往外头一领,这名字……” 我笑眯眯零压力:“甄娘,你知道獒么?” 甄娘虽然比我大了十好几岁,人却纯挚的很,眨着圆圆的眼看我:“过去在汴京时,见过两回,那东西长得可彪悍……” 我喝掉最后一口冰甜的米糊糊,抱过小狼崽搁在自己腿上,继续玩酸奶的尾巴:“我认识一只长得很漂亮的獒,生的特别威武,可他的名字叫枣糕。” 甄娘缓缓点了点头,有点试探的问我:“所以,你给它取这个名字,是想跟那个枣糕配对?” 我摩挲着狼崽子的手一顿,挂在嘴角的笑也僵在当场。 甄娘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坐在我旁边总显得有点焦躁:“那个……七叶啊,嗯,我要是说错话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摇摇头,笑着看她。这刚哪到哪啊。其实很多事,都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自己心里有鬼,怎么能怨天黑得早? “李大哥走前,特别嘱咐过我,说你要有什么事,跟别人不好讲的,不妨跟我说说。” “我这辈子是不太可能回汴京了,即便日后搬,也是往南走。”甄娘微笑着看我,“所以啊,你心里憋着什么话,尽管跟我这儿发泄个够,反正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很少,我也没处给你泄露去,你说是不是?” 我听 64、第四章 郁结重 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夏日天长,我一开始还讲的有点混乱,本来概括起来应该挺简短的事,被我拉拉杂杂这么一说,竟然一直讲到日落西山。 苏宅的规矩,是夏日这晚饭要等天黑了才用。所以我一讲完,就起身跟甄娘一道去了后厨,帮她打下手,一起准备晚餐。 李临恪一走,宅子里一共就五个人用饭。再加上是晚饭,夏日里也不会做什么太油腻的荤食,所以准备起来倒也简便。 等大伙一个桌上用过饭,又喝了些那位被甄娘称呼为君亭的男子烹的淡茶,几人又天南海北谈了会儿天,没多久就到了就寝的时辰。 按照现代的时间来算,这会儿也就十点钟,当然这在古人已经算挺晚了。我抱着酸奶起身回屋,谁知甄娘突然出声叫住我,并且在她两位夫君先惊讶后仇视的目光里道出今晚要跟我一道睡。 我抱着小狼崽走也不是站也不是,确实没想到甄娘会临时来这么一手。旁边徐梓溪也颇为担忧的直瞅我,显然是不放心这两位向来气性大醋劲儿足的大哥,怕两人一时不忿直接把我扔出去完事。 甄娘却笑吟吟朝那哀怨的两只摆了摆手,笑眯眯挽了我就走。 65 65、第五章 说开了 我在苏家已经待了超过半月。日子再长,即便人家那两位夫君不朝我翻白眼,嫌弃我没眼力见儿打扰人家三只鸳鸯的悠闲时光,我自己也不好意思继续蹭吃蹭喝。 所以那晚和甄娘倾谈半宿后,第二日跟三位主人家以及徐梓溪一起用过晌午饭,我就告辞离开了。 临走前,我把这些天闲着没事儿时记录下来的菜谱送给甄娘,当做一份告别礼物,感谢她这些天对我的照顾还有那天对我的开导。 过去这些天每餐吃她做的好吃的,我也偶尔会说一些自己过去吃过的东西。要说动手做我肯定不擅长,但描述那菜色以及滋味,包括一些原材料和佐料什么的,我自诩脑子好使,嘴皮子也溜,就时不时的说给甄娘听听。甄娘在做菜这方面也确实有天分,光听我描述一遍,找齐了材料,立时就能动手做,而且只要不是我说的不到位,一般味道都能做个七八分的相似。即便偶有不同,也是另一番美妙滋味。 我只是靠着自己吃的经验跟甄娘做些交流,最后落着便宜的还是我,她那两位夫君也知道甄娘就爱好这个,除了接长不短过来嘱咐甄娘小心别受伤或者帮忙打打下手一类,对于我们俩的小捣鼓也没什么意见。 鉴于我的及时离开就是给那两位最好的临别礼物,我也确实准备不出别的,甄娘那两位夫君就被我一人一句多谢给忽悠过去了,而那本几十页的小册子就成了我和甄娘友谊的唯一见证。我见她翻看时的惊喜表情不似有假,心里也不由得升起一份小小的成就感,又由她拉着手说了一车叮咛嘱咐的话,这才跟上徐梓溪的脚步,离开了这座可以称得上世外桃源的悠哉住所。 我和徐梓溪两人依旧步行,没有以车马代步。原因很简单,是我事先就跟甄娘打听过,从这里再走半日来的路程,就能抵达桐城。整整半日的时光,我自信有这个本事能把我和徐梓溪之间的事情理顺清楚。 前前后后跟他做了两年来的朋友,我对他这个人的脾性还是摸得清的。他这个人看着斯文有礼,骨子里也是颇有几分傲气的,自然也绝不是胡搅蛮缠那种,纵然心里对我有几分不舍在,待我把我俩之前的情况给他捋顺清楚,我又不是啥天仙般的人物,想来他也不会硬要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 走了约莫一个半时辰,我俩一直很轻松的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我见他心情不错,这些天在苏宅待得舒坦也自由,脸色都比过去健康不少,一身雪色长袍衬着,整个人也添了几分临风潇洒之感。 我觑着他脸色道:“大白,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等我想起一切,所有人都各归各位,我反而叫不出那声“梓溪”来。梓 65、第五章 说开了 溪是他的表字,是与他亲近的人才好称呼的,我既然没有要与他再走近一步的打算,那就方方面面都需注意。 他还沉浸在我们刚才聊得那个话题里,大概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指的什么,便反问了我一句:“什么打算?” “我的意思是,你就打算这一辈子都跟着他,留在绿纱坊里做账房先生么?”我小心措辞,语气也尽量平淡,就连表情都仿佛跟朋友闲聊那般闲适。 徐梓溪沉默片刻,突然道了句:“七七,你是想要跟我道别么?” 我心里一个打突,原本噙在嘴边的浅笑也僵住了。潜意识里或许不是没想过以他的心细聪敏早能够觉察我问话的动机,但更让我无措的是他这种直截了当的态度。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下脚步,依旧浅浅笑着道:“是啊。” 头顶的天有点阴阳脸,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周遭的空气却始终闷热,这一路走来,我后背的衣裳早沾湿了背脊。他听了我的回答,脸上的表情也如同天气那般阴晴不定,看着我的眼色热了又冷,冷了又热,嘴唇几经蠕动,突然连珠炮似的窜出一长串话:“你跟我道别,然后呢?就这么独身一人身无长物浪迹天涯么?你身上有几两银子,你随身带着证明身份的户籍吗?就算有我帮你打点,陪着你顺利进城,你能做什么?街上摆摊子还是进饭庄做跑堂,还是卖身给大户人家做婢子?那些粗活脏活累活你干得来么?你毅然决然离开他,现在又想抛下我,你扪心自问,你能养活得了自己么?” 我静静看着他棕黑色的眼仁,多少天来的悒郁突然间一扫而空。我不止一次责问自己为什么会爱上那个冷漠自私的王者,而对身边这个自始至终温柔待我的温雅男子视而不见。我想不通我的那份爱情因何而起,自然在否认那段感情的同时也难免要否定自己。可听着徐梓溪面色冷僵、语气笃定的说出以上这一长串话,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我没有爱上他。 如果我们俩真的合适,那么在我始终得不到晏王回应的时候,在我当着眼前这个男人的面落泪的时候,在我与他一同谈天闲聊的时候,我仍旧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变心,慢慢收起那份求而不得的感情,转而对他倾注感情,彼此扶持。 我始终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我没有,始终在自责在懊悔在嘲笑自己的也是这点。可我现在突然看明白了。我弯起嘴角看他,倒让他眼神有了一瞬间的迟滞,他紧紧抿着的嘴角有了细微的松动,我却当做没看见一样,坦然开口。 “徐梓溪,这些天我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为什么当初爱上的不是你。这样所有的事或许会换一种方式重来,现在没准我们所有人都皆大欢喜 65、第五章 说开了 了。” 我看着他听了我的话,眼神之中有惊讶,也有欣喜,同时也有了疑问。我接着说道:“我想了很久,把咱们身边的人都想了一圈,直到刚刚你骂我那一通,我才想明白。徐梓溪,我们会爱上什么样的人,在于我们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又或者,是我们希望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 “蔷薇嫁叶家三少,因为她自己二十来年都过着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她向往安定,向往不为几枚铜板委身于人的富裕生活。叶三给得起她这个,所以他俩能走在一起。” “小二哥和豇豆本质上是同一类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对喜欢的人反而要尖刻的挤兑,但真有什么事了一定是第一个站出来,会热血,会护短,更会因为一半句折辱自己爱人的话炸毛,跟人拼命。” 我指了指自己左边胸脯,心脏的位置:“我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爱上晏王,是因为我一直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从来不觉得我跟他像,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们俩真的挺像。” “我承认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错,但如果今天是他,他不会这样说我,他永远不会说你不能做这个你做不到那个,他会给我足够大的空间让我放手去做。我做他的手下三年,做他的女人差不多要满一年,我从来不会在没动手的时候跟他请功,而是在自认做的足够好的时候,把东西拿到他面前,让他看。” “我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 第19部分阅读 我的,但至少在行动上,他给我时间,空间,也放手给我足够的资源。最后能不能做得成,全都在我自己。” 徐梓溪看着我的眼色几经变化,突然撇出一抹有点凉薄的笑:“所以你现在还爱他?” 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在我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之后,依旧穷追不舍:“你心里有他,可你却不愿意再次接纳他!” 我推开他追逐过来的手,退开几步,看着他道:“徐梓溪,我该谢谢你帮助我解开疑惑,但同时我也给了你答案。我想咱们两个,还是适合做朋友多些。” 他依旧用那种既愤怒又难过的眼神盯着我,我撇过脸不再看他。 小声说了句“保重”,我挽了挽自己肩上的包袱,转身走了。 我走的这个方向,夕阳正好被我抛在后头。连同那些旧时光,那些困扰我的过往,还有那个始终默默跟在我身后的人。 我早就说过我不傻,即便在我失去记忆的时候,我也很少有被人忽悠住的时候,而我现在已经神智健全,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天借住在苏宅种种的不对劲呢。 夜晚昏迷一般的沉睡,越来越多的新鲜食材,早上起来时弥散在我屋子里的那股淡淡药香,还有每日午后 65、第五章 说开了 那位苏公子和那位六王爷轮流悄悄端着饭菜去与我相反方向的偏院…… 甄娘知道的远比她该知道的还要多,说出的话明里是开导,可总含着那么点儿让我抛下过往、大度原谅的意思;李临恪走之前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那句“小没良心”;还有,从我和徐梓溪停下脚步起,他的眼睛其实并不是完全停留在我的脸部,总是时不时会稍微往握身后飘一下。 一切都很明显不是么? 他一早就跟我一同住进了苏宅,他受了伤,身上敷着药,我在哪儿他就在哪儿,我离开他也离开。此时此刻,还不声不响的,步行着,跟在我身后。 66 66、第六章 人盯人 红霞铺满半个天空的时候,我终于顺利抵达桐城城门。身份的事,好在我事先拜托李临恪给我弄了个伪的来,腰间荷包和衣裳内侧的口袋里分别揣了两份钱,一份是过去和他在一块的时候,他给我的一些散碎银子,另一份是临走前一晚甄娘硬塞给我的。我当时也只是因为不好意思才下意识的开口推辞了一次,而后就厚脸皮的接了下来。 两份钱加在一起,一共十多两银子,再加上李大叔帮我搞到的身份证,我总算能顺利进城并且短期内不至于为生计发愁了。之前徐梓溪骂我的时候,虽然我心里为着感情旧事有着豁然开朗的感觉,也着实因为他话语的坦率和真实捏了一把冷汗。 他说的对,如果没有这些,我就是一个只能跟着男人混吃等死的废柴,就是一个离了人就活不下去的吃货。可他大概忘了,我早不是那个初临异世懵懂无知的女孩子,我跟着晏王三年,虽然吃了太多本可以不用吃的苦,也历练出了不少生活常识和一点傍身的本领。 现在把我一个人放在这个世上,要大富大贵是绝无可能,但要说填饱肚子安稳度日,我自诩还是能够做到的。 我不去管那个人是否还步行着跟在我的身后,也不理他离我远还是近,只要他不走到我面前来,不逼我面对他,面对我俩现在尴尬又复杂的关系,我就能够像现在这般,一步一步的坚定走下去。 桐城确实十足富庶,虽已日暮,街上却并未车马凋零,依旧热闹熙攘的很,路上行人穿着也不比汴京百姓差多少。因是盛夏酷暑之时,女子身上的装束也多轻便软薄,各色小碎花的裙襦几乎让我这样鲜少在外行走的人看花了眼。 感觉到路边有人对我的发色投以新奇探究的目光,我恍然回神,加快脚步,朝刚进城时打听过的方向奔去。我最是怕热,可往后为了营生,少不得要跟人面对面打交道,这一头泛着诡异蓝光的头发…… 我摸了摸腰间从李临恪那里硬拗来的锋利匕首,怎么还是削到肩部以上才适宜吧。然后再买块淡色的布巾把头发尽数裹上,热也就热了,至少不会为我惹来关注和麻烦了。 打定主意,我便稍微施展起轻功,虽然丹田之内已经提不起一丝真气,心里也明白这是当初为我彻底拔毒所至,心底还是忍不住升起一缕绪顿时充溢满整个胸腔。 刚才送小二哥出房门的时候,我还是往外面走廊看了一圈,确认并没有被暗中窥伺的痕迹,原本我还觉着这人是学了好…… 他不是受了伤么?闻着那药味儿,应该还不轻的,怎么就,就这么无耻,直接蹿上房梁窥伺我洗澡! 一想到刚才自己沐浴擦身的样子都半点不落的进了那人的眼,我也顾不得琢磨自己过去不止一次与他有过更为亲密的肢体接触,满心满眼都想着拿着手里这家伙再捅他两个窟窿算了! 我心里倒腾得翻了天,脚下的动作没停,飞快到床边又裹了件袍子。情急之间,又加上情绪太过:“晏王殿下误会了,我断发是为着方便,不是想不开要出家。” 他脸上表情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怔愣,我就趁着这功夫“腾”地一跃而起,冲到他怀里去夺那匕首。因为一脚裸着,一脚却趿着鞋,他反应又是极快的,不过简单一个侧身一躲的动作,就害得我再次失去平衡,整个人就顺着他的意思往他怀里扎去。 我心中懊恼,实在不想再次发生那种柔弱不堪跌倒在他怀里的情景,右手便去推挡他的心口,想借力使力翻了开去,却因为手心的湿濡触感整个动作僵在了当场—— 这一离得近了,我自然也闻到他身上那浓重药味儿遮掩下的血腥味道,再结合手心的触感以及他先前怪异的姿势以及惨白脸色,我顿时忘了自己整个人再次主动扑倒在他怀里的事实,猛地扬起颈子盯着他的眼看。我原本以为他不过是跌打或者皮肉伤,再严重不过也就放点血,万没想到他会伤在心脏这种要命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我的火狐浏览器太不给力袅,害得我用的ie7上传这章,多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气死了! 那啥,乃们猜,老板为嘛受的伤?再次号召无证潜水者为了社会安全都粗耐粗耐! 67 67、第七章 旧恩怨 我正要问他是怎么回事,就听门口有人大踏着步走过来,房门之前被这人挑了闩子,虽然现在虚掩着,那也是一推就开的。我现在披头散发衣裳半褪,还整个人扒在他怀里,一听这动静就觉不好,再次发扬了有事儿没事儿极容易心虚的生活作风,手一挪脚一软就往后头退。 说时迟那时快,门已经被人从外头一把推开,接着就见一个黑中透红的高壮身影大步迈了进来,也没抬头,双手抱着拳就朝我们这边跪了下去。 要挪开的手被人一把摁在那不断往外殷着血的伤处,后背心也被人一条手臂禁锢着,动弹不得。我也不看他,偏过脸对着窗子那边,光着的那只脚狠狠在他鞋上跺了一脚,另一手也掐着他的手臂,咬牙切齿的压低了声音骂他:“不想死你就给我松开!” 他压根跟没听见我这句似的,依旧抱着我岿然不动,却开动嘴皮子支使门口跪着那小子:“谁准你跟来的,出去!” 来的不正是前两天硬要给晏王塞俩美人儿的好儿子么,我早在他踏步进来的瞬间就看得清楚,这会儿听他们爷俩儿说话,一没转脸二没回身,一方面是不想搭理这两人,另一方面也是我现在这衣衫不整跟他搂抱着的样子也不太见得了人。 耳听着那臭小子吭哧半晌,颇坚持的道了句:“父王为母妃熬坏了身子,身边不能短了人。儿子是来给母妃道个安,只要母妃应儿子一声,儿子立时就走。客栈二层都是咱们的人,请父王尽管宽心。” 我听着他最后一句的口吻不太寻常,总好像话里有话的意思,不由得就顺着自己的揣测转悠起了心思,一时却忽略了他前面那两句话以及他对我称呼的改变。 我这边发着呆,可有人偏不愿意给我安生,中气十足的又道了声:“母妃,过去都是儿子不懂事,行事不知深浅,对母妃多有不敬之处,也累得父王跟您生了嫌隙。可父王对您是一片真心,这些日子看都未看过别的女人一眼,侍寝看帐的人一个都没要,父王还为了您,剜了心……” “行了。”我面前这个男人一句话,那边一座山似的儿子就悄么没了声儿。 我这会儿也也琢磨过些味儿来,嘴角一撇,被他摁着的手指不轻不重压了一下。他喉咙里闷哼一声,依旧搂的我死紧,还真跟不要命了一样! 我心里气得不轻,从前就知道这人心机重,现在更不会把他往简单了想。甭管他因为什么受的伤,依照他的性格,肯定是三分伤七分演,一定把这受伤的事儿利用足了。又加上旁边臭小子在旁边添油加醋,俩人一唱一和,他什么都不用说,光这么站着,就能让女人生出几分不忍来。 我懒得看他现在 67、第七章 旧恩怨 是什么脸色,没了鞋的那只脚在他脚背狠狠碾着,用屋里三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现只是不想看见你,别让我对你真生了厌。” 他拥着我的怀抱半丝不松,即便我不抬头,也能感觉到他目光灼灼始终在我脸上逡巡,估计是在判断我这句话有几分真假。 我知道他这个人心思深重,是个软硬都不吃的主儿,向来只依着自己判断行事。因此索性就敞开了心思,也不跟他玩那些勾心斗角的把戏,垂着眼道:“客栈开门做生意,就是给人住的,我人单势薄,也管不了。只请殿下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让我一条路走,更莫要为了星把个人误了大事。” 他始终摁着我的手掌渐渐松了,我趁他一个松劲儿的空当立时伸手去顺他左手袖子里的匕首,最后还一不小心割开个寸长的口子,到底是把匕首抢回来了。 我咬着嘴唇抱着一团衣裳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心里暗叫糟糕。果然,对面立着那人突然轻笑了声,嗓音微哑道:“这件袍子还是刚认识你那年裁的,只穿了没两回,我倒是喜爱的紧。” 我嘴唇咬的更紧,低垂着头不讲话,心里却大骂这人的无耻!谁不知道他今天这件衫子就是袖口那里窄,他却一开始就把匕首贴着皮肤送了进去。我刚掏匕首的时候还琢磨他怎么这么好,垂下手臂没跟我拧着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门口那厮跪得倒是老实,语气颇有点喜不自禁的意味在:“儿子早听说母妃手巧的很,既是父王心爱的一件衫子,又是刚与母妃初识那会子裁的……父王身边也没个丫鬟婢子,现下又有着伤,母妃就劳动这一回,遂了父王的心愿吧!” 我不由得偏脸瞧了这小子一眼,过去只当他是个莽夫,今天这求情的话倒说得比谁都顺溜,不用人提点都一串一串的。 他此时也是仰着脸说话,一见我瞧他,立时朝我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眼珠子却不时往我脖颈一带瞟上一眼,神色也透着几分古怪,我正纳闷,就觉肩膀一沉,一转头,顿时气得我指着人的手指都是哆嗦的—— 这人,这人就不知道什么是脸面! 不过眨眼功夫,他就把外头那件衫子褪了,一把罩在我肩头,手挡着心口那处朝我微微一笑:“衫子上的血渍不必管,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睡。” 那两人很快都走了出去。我懵懵懂懂在床边坐下,一手把那黑色衫子甩开扔在床脚,就听门外有个并不陌生的声音小心翼翼道:“夫人,属下奉命过来修门闩,夫人尽管睡,很快就好的。” 我听着这声音耳熟,在床边走了两圈,很快反应过来是谁,兴奋的抱着那团衣裳跑了过来,一把拉开房门 67、第七章 旧恩怨 :“小灰!” 小灰本名是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因为在没失忆前我并不认识这号人。这一行人里,金子和蔷薇都是旧识,我和她们的关系却也说不上多好。对着徐梓溪,过去我肯定是能放松下来道声朋友,可现在这情况,却不那么好说清楚了。唯独小灰,失忆时我就极喜欢他,现在瞅着其他人都来气,见着他却觉着十足亲切。 小灰原本拿着工具过来,低头对付门闩,听我这一声叫立刻抬头,却在抬头的同时更加立刻的涨红了脸。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我隔壁那间房门也被人推了开,人没出来,声音却让我听得一清二楚:“蒙上眼,把闩子修好了再去睡。” 我后知后觉看了眼自己身上,其实只露着肩膀和锁骨,其他地方都有衣裳遮挡,这些人过去在西夏时候也没这么讲究的,到了中原倒开始学中原人知道礼义廉耻了。 小灰应了一声,从衣裳下摆撕了块布下来,遮着眼睛系在脑后,拎着一根木条和一把锤头起来,低声道:“时辰不早了,还请夫人早些歇了吧。” 我一看他这小样儿就来了兴致,张开手在他眼前扇了扇,笑着道:“这是几?” 小灰的嘴巴紧紧闭着,一声不吭。 我眼珠子一转,又说:“小灰,我有个妹妹,长得可比我好看多了,人也好,介绍给你做媳妇儿好不?” 小灰此时不仅嘴巴紧闭,连手上的东西都握得死紧。 我一看他这样子,也知道他让我给逗毛了,又想到过去我脑筋不清楚的时候没少欺负这倒霉孩子,就想告诉他两句话老实话,让他别再气了。谁知这孩子抢在我前头说道:“夫人对属下抬爱,属下不敢。” 接着又道:“殿下对夫人挂心的紧,属下须得立时把这门闩修好了,还请夫人退让些,莫让属下难做。” 我伸指在他脑门弹了一下,气哼哼道:“臭小子!我不过是许多天没见你,想逗你说两句,怎么这么大气性?” 我见他脸上表情一僵,又接着说道:“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收起你那套‘夫人、属下’的吧!我告诉你,以后见不着就算了,见着你你要敢再喊一句那两个字试试,我一准找个漂亮妹子塞给你!” 知道他还要修门闩,我也没法儿撞上门,转身走回床边,熄了灯火,趟床上睡了。 酸奶被我留在苏家没带来,习惯了旁边守着个小崽子,再加上之前的事扰得我心烦意乱,身体累得摊在床上动不得,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了睡意。 他这么正大光明找了人跟在我左右,要想甩掉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 今天他只是塞了件衣裳给我,谁知 67、第七章 旧恩怨 道他明天是不是就连人带衣服整个都赖着不走。以他的自尊自傲,倒是不太可能做出强掳我走的事,但他要真来硬的,我能怎么办? 心里盘算了半天,依旧没找着合适的解决方法。睡意朦胧间,我突然感觉到屋子里气息不对。 小灰捣腾的声响早没了,此时距离我上床也超过半个小时,黑洞洞的屋子里,我张开条眼缝,却有点看不分明屋里情形。但这种感觉不会错,肯定是有人潜进来了。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试探一声,就觉面前唿扇一下子,似是什么东西罩了上来,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捞了起来,脸朝下被人扛在了肩上。 身下的颠簸很大,我在千分之一秒间已经反应过来,这次断不是他或者手下的人,手几乎在我脑子转动之前就掷了出去。身后发出“吭”一声闷响,匕首应该是插在门板上了。我刚要开口大叫,就觉颈后一痛,便人事不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番外里米交待当初到底是谁派人来害晏莲的,这次就一并都写明白啦 下章或者下下章写小莲子的番外,是第三人称哒,可怜的小莲子,亲妈来洗白你了! 68 68、番外之 心头血 窗子被人冲破开,一道黑影肩负重物,悄声落地,脚步不停冲到早等候在暗处的一辆马车,连带肩上扛着那人一同摔进车厢。马鞭扬起又落下,四匹黑色骏马在黑暗的街道上飞快奔跑,哒哒的马蹄声格外清晰,仿佛每一声都正落在人的心坎儿上。 眨眼间,从客栈二层几扇窗子无声落下数个黑衣人,为首那个打个手势,一半人跟随着施展轻功追那马车而去,另一半人则跑到不远处的暗巷,各自骑上一匹快马,稍静片刻,也随之追了出去。 最后出来的人一身暗蓝长衫,策马疾行,转眼就超过十来名黑衣人,跑在了最前头。 桐城城门早在一个时辰前就该紧闭,此时却四敞大开,黑暗之中如同一张巨大的口,等待着吞噬所有。那辆马车似乎有所觉察,鞭子越抽越响,四匹骏马疯了一般,扬起马鬃一路疯跑,车厢也随之剧烈的摇晃起来。车厢里躺倒那人随着车厢的动荡“嘭”一声撞在车壁,又重重落下在车厢地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一个留络腮胡的大汉哼笑一声,看向穿夜行衣的男子:“你倒是使了多大气力?” 男子摘下面罩,一双眼如同死水一般,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比那大汉还讽刺:“陛下对这贱~人恨之入骨,她早该是个死人了。” 那大汉不赞同的摇了摇首,道:“话可不是如此说,咱们绑这娘们儿来,是为着要挟那贼子,要是还没到地方就断了气儿,这场戏可就唱不起来了。” 男子面无表情的道:“反正有麻袋罩着,死与不死,还不是陛下一句话么。” 大汉嘿嘿一笑,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道:“要说这娘们儿真是命大,中了那红泪散还能留一命在的,想必全天下也就这一人了。” 男子默默转过脸,没有接话。 大汉自讨个没趣,也转过身掀开帘子去看车外,嘿了一声道:“还真有个崽子跟上来了!怎么样,你来还是我来?” 男子沉声道:“杀他们无用,反而耽搁行程,尽管赶路便是。” 大汉眼珠子一转,抚掌而笑:“也是!等到了地方,不过陛下一句话的事儿,这些人都成了乱臣贼子,咱们也学那些个中原皇老儿,弄个挖脑浆煮身子的刑罚来玩玩。” 男子屏息片刻,突然将地上那人提起来,一把掀掉麻袋,单手捏着女子两颊道:“差点被你骗过去。” 大汉一笑道:“臭丫头,你以为闭着眼就能躲过爷们儿的眼?怎么,反正也不是生人,来打个招呼先呗!” 沈七叶垂着眼皮儿不语,黑衣男子松开手掌,反手一个巴掌抽过去,恨声道:“这巴掌是替我妹子还的!” 接着又一个巴掌,打的比先一个只重 68、番外之 心头血 不轻,连那大汉都听得一个哆嗦:“这巴掌是为我姑母。” 沈七叶被这一巴掌打得头晕眼花,额头直接撞在车壁上,原本淤青的额角顿时见了血,引来那大汉啧啧叹声:“叶子啊,你们中原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咱大西夏的土地上,咱们就都是陛下的人。你说你干点什么不好,做什么要跟着那贼子与陛下做对呢?” 沈七叶斜斜靠在车壁,闭着眼感受额头的血沿着脸颊缓缓流下,眼皮儿沾着热乎乎的液体,眼睫刺刺的有些痒,伤处反而麻痹的没有半点只觉。 那黑衣人愈看越气,刚要扬手,就被大汉拦下,叹着气道:“兄弟且消消气儿,怎么说这丫头也是个人物,这在路上就弄死了,回去陛下脸上也不好看。” 男子深吸一口气,一手捶在车壁,震得好大一声重响,引得沈七叶也随着一个颠簸,险险跌到地上去。 男子目眦尽裂,抬脚要踹,原本闭着眼的人突然出生了:“穆修是吧?还有尤喇。” 趁着男子微一怔愣的功夫,沈七叶已经坐正了身子,嘴角一撇,倏然间张开双目,看着两人道:“我们中原人还有一句话,叫良禽择木而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大西夏国的天下,不一定非得由那个人来做?” “就比如穆修,说到底,你妹妹还不是为着那黄毛小子才上吊死的,我研的毒药只能致人哑巴,夺人性命的却是那吃人的王宫。你当那人若真有心保一个人,能让我们的人得手?能护不住一个有心求死的女子?” “还有尤喇你,跟着那小子有什么好,做牛做马这么些年,不还是一个五品不到的武官?要是换个东家……咳!” 被称作穆修的人收回右手,神情冷硬道:“再多嘴一句,你就没命见你的情郎了。” 沈七叶蜷成一团,靠在角落,手臂护住小腹,紧咬着牙半晌,轻声咳出几口鲜血。有些旧的绵衫轻贴着肌肤,前襟上尽是鲜血,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攥紧,一枚寸长的银钉正藏在指间。 …… 待晏莲等人突破重围、冲进厅堂的时候,下手几人分左右两路,各自制住穆修和尤喇,却发现两人几乎没有挣扎的举动,都愣愣看着上座软榻上那两人。 从晏莲站得角度,正好看到沈七叶背对着自己,跪在榻上,一动不动,身体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不正常的弯曲着。而那位少年君王,脸刚好被七叶挡着看不到神情,曲着一条手臂五指曲张臂肘外拐,另一手紧紧扒住沈七叶的肩膀,好像要将指头钉刻入对方身体里。 心脏仿佛被人以手攫住,每一次呼吸,就是一次绵长的钝痛。直到达朗挥汗如雨几步走近,狠狠拍了他 68、番外之 心头血 一下,洪钟般的大嗓门在他耳边叫嚷:“父王,快过去啊!” 于万千恍惚中,他恍然回神,一步步走向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真真觉得好像一步步踩在刀刃上,每走一步,都从心尖上淌下血来。 距离那软榻还有两三步的时候,背对着自己那人突然动了。就是这一动救了他,腿脚比头脑更快一步反应,单膝跪在地上,双臂向前,正将侧歪倒下的沈七叶接个满怀。 而那个始终被她挡住的少年也于此时露出真颜,就见他目眦尽裂瞪着他和自己怀中的人,呕血的嘴巴缓缓蠕动,喉咙正中摁入一枚银钉,钉帽的银色光芒于他看真切的同时刺痛人眼,如同草原上正午时分的阳光。凛冽的,明亮的,也是直指人心的。 他忍不住全身每个关节抖动起来,满眼含着某种灼热眼球的液体,缓缓垂下去看自己怀里那人。 他记得上一次,她也是这样倒在他的怀里,只急促喘息着说完那句三生三世的决定,就颓然断了气。这一次,她满手满襟都是鲜血,却是笑着靠在他肩头,嘴角和下巴依稀有着干涸的血渍,一双棕黑色的眼却亮的惊人。 他听见她悄悄的说:“怎么办,我闯祸了。” “不如这个国君,就由你来做吧。” 他倏然间瞠大了眼,身后响起达朗中气十足的喊声:“陛下千岁!陛下千岁!” 那些手里仍然攥着割掉的头颅,拿着弯刀的手下呼啦啦跪了一地,跟随着达朗的声音齐声高喊,声音之高亢况突然急转而下,明显是余毒发作,红泪的毒,一旦发作,疼痛必然钻心蚀骨。他命达朗收拾残局,匆匆抱着人出屋子进到宅邸的后院。 他明明一切都算计在内,甚至连买下这座宅邸的都是他手底下的人,每一步也都按照他所设定的落了子,唯独少算了怀里这个人的举动。他知道她会吃些苦头,可他连尤喇都收服麾下,自己也紧跟着几十精兵 68、番外之 心头血 随后赶来,也便能确认她最终会安然无虞。可万万没想到,她会先他一步动了手,一枚银钉就将那小子做个了结。 他从没想过要做这个君王,路萧什么时候到的中原他知道,何时抵达桐城他也知道,甚至连他会挑选何处买座宅邸,大约哪几天、采用何种方式动手他都知道。他明确得到他已经有两位妃嫔产下子嗣,且都为男婴,还有另一个刚被诊断怀有身孕,他这个摄政王的位子能做得稳当,也不会违背当年对父王的许诺。 既要确保留下血脉,又不能引起朝野震荡,早在他知晓这孩子有除他的野心那一刻,他就动了杀心。而这份决心到七叶为他挡毒昏迷之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过去他只是冷静镇定的步步为营,确保每一枚棋子都落的恰到好处,眼看着对方做困兽之斗,无论再怎么不甘再如何反抗,一切都要按照他的设定走下去。 可当那个人失去了心跳呼吸,悄无声息倒在他的怀里,不会于数米之外的距离遥遥凝望着他,不会在他故作不经意的时候偷偷用目光描摹他的五官,不会熬十几个昼夜只为做一件小玩意儿送给他,他突然有一种乱了步调的感觉。 去他的谋划部署三十六计步步为营隐而不发,他下一刻就能提着剑策马西行,直接冲进王宫削了那小子头颅来祭。 过去他只是理智判断此人该杀,从那刻起他却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人,非死不可。 他抱着她坐在床边,招呼老早就守候在此的人端那盆灵芝过来。他一手将她搂在怀里,另一手颤抖着掰下一小块灵芝肉,就这么塞进她的嘴里。 她此时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了,感觉到有人往嘴里塞东西,还以为自己仍旧在跟穆修那些人斡旋,张开门齿就咬,同时舌头顶着那东西不让进来。 晏莲只等她咬完,抽出捏灵芝的两指,含在唇间,低首就去堵她的嘴。 混混沌沌的,总让他成功喂了下去。 灵芝在山上长了几十年,自从移植到这盆里,离了本源,首先就要以心头血浇灌。将整盆土壤浇透,而后每日取同一个人的身上血液,只需殷湿表层土壤便可。 从毒发第一次起,每隔七日喂食一片灵芝,便可令食用者清血祛瘀,固本培元,从根本上强健身体。 求血灵芝的人千千万,他自是用罄各种办法讨好那千金谷传人,包括为她寻来千金难得的当世茗茶,且赠予白银千两为诊金,但最终打动人家的,却是在对方讲出血灵芝使用之法的第一时间,撕开衣襟举刃便刺。 最后得以在场的共有七八个人,却没一个人有他反应快下手狠。如是得到万金难求的血灵芝,怀中人的毒也终于有 68、番外之 心头血 法可解了。 他看着怀里人呼吸渐渐平稳,眼皮儿几经开阖,最终沉沉睡去的模样,嘴角终于扬起一抹笑。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就这样抱着她躺倒在床上,和衣而眠。 69 69、番外之 梦里花 幽微晨曦里,他猛地睁开眼,仓惶转脸,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人苍白的脸。漆黑中透着幽蓝的发丝如同长在山谷的蔓藤,缱绻缠绕在他的手肘和颈间。不算卷翘的睫如同安然歇在花间的蝶,有那苍白的肤色衬着,凸显出几分少有的荏弱。虽然半夜起来为她换过一次衣裳,也擦洗过身体,此刻依稀可以闻见淡淡的腥甜味道,是她的血。 夜里歇下后,他再次将人搂进怀里,不知怎的,就发了梦。 他是极少做梦的。成年后一共加起来,似乎也不过三次,其中两次都与她有关。 第一次,是在她昏迷不醒的那些日子,他俩又回到初识那晚的山洞之中,两人都穿着宽大白袍,他将她抱在膝上,轻轻的吻。沉醉中不经意的抬眼,就见她原本温和中带着羞涩的脸不知何时变了模样,如同他第一次要她那夜,五官僵着,眼色冷冷的望着他。而后干脆闭上眼,嘴角轻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连抱在怀里娇软的身躯都失了温度。 第二次,就是这一晚。梦里无数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走马灯一般交替闪过,有他在她跪着时就起身离开的,有他抱着其他女子看他下跪献礼的,还有,他独自一人站在养马的院子外,看着她和徐梓溪站在一处,叽喳说笑。最后,那些或哭或笑或嗔或怒的她,渐渐模糊了脸庞,看不清楚表情,逐渐幻化出一朵盛开在月光下的皎洁花朵。 梦里,她又变回了最初的模样,有些傻,有些愣,讲起话来总是一串一串的,总有自己的道理,看人的眼神总带着笑,让你知道,无论她说什么,都仿佛是玩笑,是喜欢你这个人才跟你交谈的。 总而言之,就是那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傻样子。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面前变了一副模样呢。 他在山洞里试探羞辱她那晚,她尽管满眼含着泪,却是既委屈又 第20部分阅读 既委屈又倔强的与他对视。坐在自己怀里紧张的要死,全身僵硬的跟死人没两样,显然从来没被男人这样轻薄过。可看着他的眼神里,那种好奇中带着惊艳的目光那么明显,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识过,又怎么会看不出这妮子从第一眼起,就对他上了心。 许久以后他才认识到,他其实是喜欢被她那样子望着的。 可当他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面对着他,却全然不是当初的模样。她依旧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观望,却少了那份隐约能灼烫人心的热忱。她依旧会与他商谈要务,据理力争言及要点,但再也不会目光明澈的与他对视,更不会在不经意间偷偷做出开心的手势和表情。 她依旧会不时做一些新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给他送过来,只是再不会等上一两个时辰,非要亲手将东 69、番外之 梦里花 西交到他手上。甚至有次他看到一个宠幸过几晚的舞姬把玩着一只小木匣子,若不是他冷声逼问,那东西就那样落在他人手里。那个吓坏了的舞娘战战兢兢的说,她是临进屋子前,正好撞上了她,对方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便央求她转交给自己。 照例,木匣上面贴了张字条,简单叙述过这盒暗器的用法和注意事项,却连名字都不再署上。 第二日,她照例一大清早便出现在他面前。他不提,她便不问。也不会如从前那样心神不宁的往他身上打量。正事谈完,所有人都离开,她也没有着意停留,没有再问他东西用的是否顺手,有哪些地方尚且需要改进。 渐渐地,经她手送过来的东西越来越少,最长的一次,甚至超过半年,将将赶在他生辰前一日送抵他手上。 满满一屋子的各色礼盒,他拿过最不起眼的那个,打开来,仔细看了半晌,沉默收入袖中。那五支袖箭,玲珑且尖锐,直到今日,还被他随身带在身上。 后来的日子,她极少在自己面前讲话,无论交付多难完成的任务给她,也听不到她一句不平或者抱怨。他在她的面前抱其他女人,她可以镇定自若的行过礼,而后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他指责她事情办的不好,东西制的粗糙,她全无二话,一切打回重做。如此,耗上十几个日夜也,原就经不起多少摔打磨磋。 她原是爱他,所以敬他,畏他,也宠溺他。而当他在不经意间将这份爱消磨殆尽,她便已然对他别无他求。所以她冷淡,默然,目无旁骛,一切的试探都如同遇上水的冰,无声无息消融于空气里。 而他就好像一个拥有无数玩具的孩童,他曾经以为她也是无数玩具里的一件,虽然够别致,但不足以珍贵到让他放下手中的一切。直到这件东西被他毁得支离破碎,他才恍然觉醒,她从来都不是玩具,她是他不能够缺少的陪伴。 人生在世,千金散尽仍可还复来,地位和权势也是一样,只要有本事,有际遇,有人帮扶,总有可以东山再起的一天。唯独情之一字,可遇而不可求,将倾则不可复得,可他却是天赐的幸运,可以有机会推倒一切从来一遍。 他看着她蹦蹦跳跳不好好走路,傻傻愣愣听着众人争执,看向他的眼睛里,虽然有好奇,有防备,那眼神总是活的,不会再如过去那般如同一潭死水,无论他如何撩拨,都掀不起半点水波。 她会因为他主动牵起手而偷偷脸红,会跟他义正言辞的探讨牵手跟亲吻哪个更让她舒服,会在闯祸之后不敢看他的脸,也会因为担心他嫌弃她不要她而主动抱住他撒娇服软。 跟过去被他毁得无情无欲那个她相比,她仿佛回到了最初相识的那般样貌,又有很多地方与之不同。她胆子很大,连毒蛇都敢徒手去捉;也基本不知羞,冲着陌生男子就可以张口叫哥哥。他渐渐发现,或许现在这个她,才是一举一动皆出自本心。他不止一次想过她从哪一刻开始改变,却在某一日突然了悟,或许在跟他相识之后的每一天,她都在一点一滴的将自己重重武装。 他更喜欢现在这个她,却不想她忘记过去倾心于他的点滴。所以他会动怒,会出声嚷她,看到她懵懵懂懂的样子他简直多一刻都呆不下去。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不害怕他,不防备他,不知道是该打她还是亲她。那样气急败坏的拂袖离开,连他自己过后想起,都会觉得脸上发热。可这样的日子久了,他渐渐觉得,或许这样才是真正的夫妻过日子。 过去她爱得太纯粹,也太小心翼翼,所以才会连主 69、番外之 梦里花 动试探他一句的话都不敢说。他心里越来越经常的浮现一个念头,与其让她记起所有,不如让现在这个她,从新爱上他。 可是又怎会事事皆如人愿。 解毒的过程必定伴随着记忆的恢复,而如果有朝一日她想起所有,或许会后悔再与他生出这么些纠葛。 不知不觉,已经待到天光大亮。他再次睁开眼,看向她沉眠的侧脸,伸指搭在她的颈侧,感受那里一跳一跳的脉搏,梦里那种惶惑终于渐渐淡去。 他起身收拾干净自己,又就着大亮的天光去解她的衣裳,为她擦拭身体,轻轻按揉可以帮助排解毒素的|岤道。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内心平和的等待她醒来。 平和,也忐忑。忐忑的是不知道她醒来会是何种情绪,平和的是他知道自己可以面对任何结果。 因为他总会等到她。 等她睁开眼,等她朝自己笑,等她重新接纳自己,等她何时来了兴致,如她失去记忆时那样大胆无顾忌的问他:你当初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她是不可缺少的陪伴,因为她是生命里最温暖的一抹存在,因为,她是梦里盛放的皎洁花朵。 7o 7o、第八章 逍遥行 我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天边铺满了火烧云,红红火火的一大片,远远望过去,并不会刺眼,暖洋洋的特别好看。 身后枕着厚实的软垫,腿上还盖着一只小薄羊毛毯子,他端着一碗汤药,搬了只圆凳坐在我面前,舀起一勺想要喂我。我看了他好一阵,他倒好像有一辈子的时间跟我耗,手里的汤匙捏的很稳,就这么静静看着我。 我没有拒绝让他喂。喝完汤药,又喂了小半碗加了牛||乳|煮的白粥,他起身去搁碗,我掀开毯子穿鞋下床。 刚扶着床柱站起来,他就匆忙过来扶,我看他流露出星点紧张的眼神,笑着说:“不至于,我还没残呢。” 他突然就愣住了,湛蓝的眼珠熠熠闪光,嘴角牵起浅浅的弧度,好像十分惊喜的样子,大概是没想到我会主动跟他讲话?我懒得往深琢磨,任由他扶着我出了屋,在院子溜了一圈。 “这是哪儿?” “还是昨晚那处宅子。早先就差人买下的,你若是不喜,等身子好些,过两天咱们就走。” 我听的好笑,尽管过去半年他对我也极尽温存体贴,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无论语气还是意思都明显带着讨好的意味。也许在他心里,面对过去那个失去所有记忆的我,会比面对现在这个记着我俩过往所有恩怨的人,要来的轻松有趣得多。而且他也确实回答我,是喜欢曾经那个一无所知的傻子要多些的。 我笑着问:“接下来要去哪?” 他从来都是个谨慎的人,看着我的眼神也流露出几分探究的神色。我从醒过来,还没说过几句话,就笑了不止一次,而且一点不排斥与他交谈。这不,很快就发觉不对劲儿了。 “你想去哪,咱们就去哪。” 他今天说话也奇怪的很,每说一句,都要带一句“咱们”,殊不知我现在最不想的,就是跟他论“咱们”。 昨晚上我从那软榻侧歪下来的时候,我明确知道路萧是活不了的。国不可一日无君,即便满朝文武都是他的党羽,也没人关心路萧死活,他总也要找个名正言顺的说辞。再以他摄政王的身份,这回少说也要在那边呆个载才能得空过来中原了。 他现在什么都顺着我说,大概只是怕我跑了,最多三天,他就得离开此地往西夏赶。昨晚上杀路萧是我在路上就打定主意的,为自保是一方面,可从长远来讲,对我和他来说,是互惠互利的一桩美事。他可以得偿夙愿,想不想坐上那个位置,改国号开新河,全在他个人的取舍,但实际上他已经是西夏国的君主无疑了。等他忙上那一摊子事,自然不会有那心思顾及我。他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再被手底下人一催,不出一年就得取 7o、第八章 逍遥行 妃生子。西夏人固然不比汉人注重正妃血统,可对成就霸业有帮助又品貌优良的,哪个有野心有抱负的男人会舍得往外推呢。 我这么想着,也就不着急回答他了。在院子里兜了两圈,他抬手指着水塘里开的正艳那株莲花,问我说:“喜欢么?” 我之前也没太注意,经他这么一说才发现到,这水塘里的莲花竟然是淡青绿色的花瓣,中心的花蕊则是浅淡的金黄,花型也比普通莲花饱满优美,应该是很稀罕的品种了。 我点了点头,他又道:“等咱们回去了,就把这株莲花一并移回去,我差人在院子后头挖个池子,专门养一些,好不好?” 花是好花,没必要因为人跟人置气而被牵连。况且依照我现下的打算,实在没必要现在就跟他撕破脸。所以我只是点了点头,依旧没说什么。 他从来不是话多的人,这一天倒仿佛特别有兴致,在外面绕这几圈,拉拉杂杂跟我讲了不少话,却好似有意让开横亘在我俩中间的鸿沟,聊得都是无关痛痒的生活琐事。我也就顺着他的话简单应答一些,其实很多话我都答的并不真心在意,比如移植那莲花的事,但因为我心里有长远的计划在,所以或多或少总是顺着他的。 如此平静之中有隐有波澜的日子一共过了三天。到第四天头上,吃过早饭,他就着手下人去前面打点行李。因为下着小雨,他又在我身上裹了件薄披风,而后抱着我一路上到马车。 耳听着马车轱辘轻碾过石板的动静,而后越行越快,我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我们走的是桐城的北门,出了城门后,我放下掀开一条缝的帘子,故作不在意的问了句:“这是要往北去?” 之前我藉口身上怕热,早从他怀里钻了出来,坐在距离他一尺开外的座子上。此时问他话,我也没有看他,只是半垂着眼盯着自己袖口花纹繁复的暗银色兰花镶边。 “嗯。” 我听着他回答的语气似乎并未起疑,不想过早惹得他起了防心,就没多说什么。 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他始终没有提前跟车队分离赶去西夏,而是任由马车不紧不慢的行着,每到景色不错的城池,还会停下几天,带着我到当地著名的景点玩耍一番。 日子一晃就过去二十来天,我的耐性越来越差,总不时冒出即时跟他摊牌的想法来。终于有一天,到了一处著名的温泉圣地,他事先没跟我说就直接把我带到一处野外温泉池边,说笑着介绍这里温泉的特色,一边动手来解我的衣裳。 我一把拂开他的手,退开两步偏过脸说:“你是打定主意跟我虚耗,放着西夏那一大摊子事不要管了么?” 他沉默片刻,开口 7o、第八章 逍遥行 说话的语气却是含着笑的:“七叶这是在担心我?” 我目不斜视的答:“我只是为自己打算。” 他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之前那次又长了些:“你想要什么?” 我等得就是他这句话,连忙毫不犹豫的道:“自由,逍遥。我想有能自由在这世上行走的身份,我想正大光明逍遥自在的过日子。” 过了很久,他才说:“我不会做国君的。” “摄政王的位子大抵辞不掉,我也不想辞。不过那边的事有达朗帮我跑动,每年过去住个三两个月,多数时间都可以在这边。”他顿了顿,道:“你想去哪里,我陪着你。” 我转过脸瞪他,他却一派宁静神色,定定看着我道:“你想要一个可以在这边自由行走的身份,西夏国民的身份不可以么?一旦捅了什么篓子,总有这一层的身份可以护着你,不比普通中原女子的身份好使多了。” 我气的直磨牙,合着这人早将我看得透透的,就跟猫玩耗子似的,只要我没动静就随我折腾,一旦我有想要逃走的迹象,就赶紧给我来一爪子。 他不过短短几句话,说的我心上真是猫抓的血印子,一道一道的,疼得我心里都渗得慌。心里不舒服,说话的口气自然也不会好,我一时忘了跟他这种人谈判要讲究策略,又或者心里对他埋藏的怨怼太深太浓,一遇着这种他故意都找不见了。头往上一顶,浮出水面换了口气,我刚想继续找,就觉身后被一股力道猛地拽了一把,紧接着整个人被人从腰部抱住,高高举出水面。 水珠子顺着头发脸颊滴滴答答往下落,我下意识的伸手扶住对方肩膀,另一手摸了把脸,低头一看,就见他弯着嘴角,露出一口皓白牙齿,罕见的大笑着仰颈望我。 我气得挥手就打了他一巴掌,却见他站的地方,水面又飘出几缕淡淡红色,又是气又是急的骂他:“是不是心脏那里的伤口又裂开了?你赶紧放我下来!都多大的人了还没个轻重,你要是死了我上哪儿陪个摄政王给你们西夏国!” 他挖心取血的事直到前几天我才知道,之前我一直以为他受伤是因为路萧搞的鬼,吃那祛毒的血灵芝,也没太往心里去。直到某天小灰悄悄给我送了封李临恪写来的信,这才知道整件事的原委,包括之前他跟达朗等人的部署。尽管知道他原本的打算不是取 7o、第八章 逍遥行 路萧的命,而是将他囚禁在中原,但我还是不想改变原本的计划。毕竟现在的情况也没什么差别,路萧死不死,西夏都需要他主持大局。我就是因为深信这一点,所以才打定主意跟他耗时间,想着他启程的日子怎么也快到了。结果直到今天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立刻走的打算!再联想李临恪写信过来的举动,显然目前在西夏坐镇的就是这位爷! 我这边气得眼睛都热了,他却笑得愈发大声,一条手臂紧搂着我,另一手去掰我在水下的大腿,非强迫我分开两腿,好不得不跨在他腰两侧保持平衡。之前我打那巴掌下手不轻,他皮肤并不算白,可还是看得出三个手指头印。此刻他正笑着将脸望我胸上贴,一边喘着气道:“你还是见不得我死!才流这点血你就看不得了,可你信不信,如果非要在你和我自个之间选一个,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回你的健康……” 我看着他微蹙着眉的样子,知道他应该是疼得厉害了,又听他前所未有说出这样一句表白,一时间眼眶又酸又热,泪珠子和着眼睛周围的泉水一并滚滚落下,滴在我自己的衣裳上,也滴在他的额头和脸颊上。 “只要你给我生个孩子,给我这支留条血脉,我就——” 我原本又酸又涩又被他后添这句话破坏的一点不剩,勾在他腰后的脚往回一收,狠狠踢了把他的大腿,刚想骂他,就听他“嘶”了一声,整个人也是一个晃悠,连我都被他带的差点摔倒在池子里。 因为是光着脚在水里的,很快我就感觉到脚尖沾着那种不同于泉水的粘腻感,同时他紧绷着下颚将我更往上抱了一些,闷着声道:“乖,想踢换个地方,那里再来一下子,我可吃不住劲儿了。” 我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顺手一扯他的头发嚷他:“你根本不是心脏那里伤口撕裂,你自己刺大腿弄出来的血是不是?!” 他也不答话,就抱着我往水池边走。 等将我放在岸边坐下来,他手一撑岸边就要跟着上来,我赶紧一蹬脚,足尖正抵在他左侧心口那里。 脚趾在那里蹭了蹭,我学着他从前吓唬我的样子,吊起眼梢看他:“这里不疼了?” 他伸手摸上我的小腿,笑着答:“不疼了。” 我继续笑着看他:“腿上的伤口疼么?” 他此刻是罕见的乖,湛蓝的眼珠颜色渐渐转浓:“不疼。” 我翘起嘴角,朝他一笑,足尖轻挪,一个寸劲儿踢在他胸口正中,扬起声音道:“不疼你就在这儿呆着吧!” 说完我手一撑地,借着踢他那脚的力道翻身而起,站稳在距离水池一米来远的地上。朝被我踢的一个趔趄的男人露出一 7o、第八章 逍遥行 个曾经被金子姐称赞为“大有潜力”的妩媚笑容,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大步走了。 身后突然传来水流起落的声音,伴随着某人有些气急败坏的低吼:“死丫头你给我老实站着!敢那个样子被人瞧见,我定然剜了他的眼珠子砍掉他的手脚!” 考虑到这位大爷手底下诸位勇士的人身安全,我大发慈悲的站在原地没动,毕竟这其中还有深得我心的小灰在。对了,别的不说,这孩子的婚事,是该往日程上提一提了。 …… 回到汴京后两个月,我们收到了蔷薇从温泉山庄寄来的信,看得金子姐、豇豆和我大呼过瘾。基于我热爱八卦又心地善良的矛盾特质,我一方面为杭州绿纱坊那两对模范夫妻的相处模式大感兴趣,一方面又惋惜往日四溢的温泉山庄其旖旎风光必然大不如昨。 回到汴京后四个月,晏莲不得已回了趟西夏。我死活不要跟着去,最终结果就是被他下了迷|药整个人拿毯子裹了打包带上马匹,直到行出去百余里地才悠悠转醒。 又四个月后,我终于成功从西夏跑路,领着小灰骑着大红怀里还抱着个刚满月的小奶娃。哦,大红是我新养的一只大宛马,还有从桐城一路带过来的酸奶,当初是晏莲帮我从苏宅接出来的,现在身体养的倍儿棒,每次都跟在大红后头跑的特欢实。唯一的烦恼就是他对其他在我看来长得十分标致的母狼都不感兴趣,我几次牵红线未果,最后只能将一腔热情投入到为小灰找对象以及给大红配种的伟大事业中去。 这次逃跑的后果就是半个月后回到汴京城,我被某人整治的三天没下了床,连第四天早上起来去前面看账簿都是扶着腰的。 我现在并不住在绿纱坊,而是在酒馆对面的一家饭庄。饭庄的初始资金自然是那个谁给我投的,但之后的运作都是我带着小灰还有十来个手下一路打拼过来的。如今在汴京也算挺红火的一家饭庄。 带回来养的小奶娃是路萧的崽子,因为是个丫头,母亲又在生下她没多久就过世了,所以在后宫的日子并不太好过。我好说歹说把人给弄过来,整天不是忙饭庄的生意就是忙着带孩子,连跟他见面的次数都生生缩减一半。 最后孩子还是被他让一个手下趁我午睡抢了去,生说金子姐从千金谷回来,结婚一年多还没儿子,合该抱个闺女儿先养养。我这至今也没拜堂成亲的大龄剩女,突然抱个孩子养实在对名声不好。 又过了一年半,我有孕了。其实这几年跟他在一块,我和他都没有任何的避孕措施。我当初会把那孩子从西夏抱过来,原也是想着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倒不如先抱个他的亲侄女养着。 7o、第八章 逍遥行 考虑到他也将近而立之年,我又不可能打掉孩子,这才顺了他一回,在饭庄简单办了个酒席。适逢叶霄带着碧珠过来总店学习最新的酿酒技术,金子姐和她的夫君,还有豇豆、二城、小灰都在,都是自己人,着实好好热闹了一把。 婚后的日子,对我来说却没什么太大差别。每个月有一半时间在绿纱坊住,另一半还是回到我在饭庄的房间。 他曾经说过,我变了,变得不像最初那个沉默压抑的沈七叶,也不全像失忆时那个整天傻呵呵穷开心的沈七叶。我会调皮的闹他,也会绷着脸冷淡他不理他,有时候像小孩缠着他玩耍,有时候却像女王,阴晴不定变着法儿折腾他。可他也说过,只要是我,只要我一直陪在他身边,什么都好。 我也知道现在的自己跟过去有很大不同,但或许就像甄娘曾经教给我的那样,什么是真正的逍遥自在,在自己珍爱也深爱自己的人身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洋洋洒洒百无禁忌,不去理会世俗的眼光,不去想别人会怎么讲,才是真正的逍遥行,才不枉这一生。 不枉我们为彼此掉的泪流的血吃的苦受的罪,不枉那些辗转难眠对月空枕的夜,那些茶饭不思心烦意乱的白日,那些生死与共同甘共苦的过往,那些个,再回想起来会不由得会心一笑的瞬间。 全文完 71 71、番外一 采草和采花 屋内一灯如豆。 窗外月黑风高。 屋里,哗哗的撩水声,声声入耳。 窗外,砰砰的心跳响,响响如雷。 伸指,沾口水,抹窗纸,一捻一捅,插~入竹筒,张开口,撅起嘴,提气一吹—— 静候五分钟,从腰后拔过短刃,一点一点拨动闩子,轻推门板,弯腰伸手,正接住落到半空的门闩。 屋里已一片漆黑。 好在我在外头早已经适应了这种黑暗程度,嘴角撇起一抹笑,反手将门带上关好,踮起脚尖一步一步朝那个熟知的方向走去。 屋子里充斥着淡淡的檀香味儿,其中还伴着一抹并不明显的甜香。我晃晃脑袋,这香味儿……改天我得跟金子姐那夫君说说,都过了五六分钟了还这么浓,别有什么副作用吧? 湿漉漉的水汽迎面扑来,我心中荡起双桨,连带脚步都如同走在水里,一脚深一脚浅,左左右右,前前后后。 晃荡着转过屏风,伸手拎了把挂在一旁的衣带,我自己都觉着此时这模样像极了那传说中的采草贼。幽香暗影,出水芙蓉,只要在往前走一步,就能摸个软玉温香,抱个佳人满怀,真真是倜傥风流,好不快意! 浴桶近在咫尺,可突然间,我揉了揉眼,怎么……人咧! 转身环顾,急急走出屏风遮挡的范围,视线还没将整间偌大房间扫遍,就听一道低沉清醇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夫人是在寻为夫么?”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匆忙转脸,就觉一瞬间风拂影动,暗香扑面,身体不知怎的就有些发软,正正好好倒入那人的怀抱。 “我……怎么……”被他打横抱起,抢了我原本的出场姿态和设定动作,我心里又懵又恨,伸手想揪他的领子,却不防摸到光溜溜的一片温热肌肤…… 这回我彻底结巴了:“你,你你……” “我身上未着寸缕……如果夫人要问的是这个事。”这棵原本早该被我一道迷香撂倒在浴桶的美人草此刻声音低沉却一点不含混,显然精神也不错的很,那,那药……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床畔。我被人放倒在床上,浑身酥软,某些个不便言说的地方还隐隐发烫,热气蒸腾。 “七叶现下觉得可还好?” 衣裳被人直接从中撕开,肚兜亵裤这些软薄的玩意儿被破坏的尤为彻底,也扔的更远。一片黑暗中,我尤能看清他那双发亮的眼,目光灼灼紧锁住我,仿佛光凭视线就能将我死死钉在床上。 “我……”刚一开口,我就发觉自己嗓音沙哑的极为不自然,好像那个什么什么之后才会有的状态,暴~露在黑暗中的身体不仅没有觉出半分凉意,而且愈加燥热,难以消解。 71、番外一 采草和采花 不温不凉的身躯由上方覆了下来,一侧胸脯被人大大方方捞入掌中,轻轻抚弄:“七叶可是觉得心口烫的厉害?” “你……”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只顾得防备眼前这只狼,却万没想到金子姐家里那只小绵羊会早跟他串通一气,且不说那药肯定有蹊跷在内,光这通风报信的事儿,除了他别人想干也没地方知道去! 另一只手缓缓向下,在我腰腹出流连往返,轻抚缓搓,好像在鉴赏什么难得的玉面。我此刻的情况根本不用具体描述,那奏是地球人都知道的烂俗狗血剧!心底哀嚎一声,喉咙也随着某只狼爪子的揉弄溢出一声轻哼,无力的将头埋进他探过来的脖颈,我沈七叶明天出了这道门,再无颜以对江东父老了!春~药这东西,人人都在说,可有多少人以身试药过?药后乱~性这件事,多少人都在做,可有几个人是像我这样自己把自己折进去的! 身体被他猛地一个冲击带的像上一挺,我恶狠狠咬住他脖子一块肉,学习聪明勤劳的米老鼠开始练习磨牙。此仇不报枉为人,啊呜——“啊!”我赶紧松口,软声求饶:“慢点儿……疼……” 伏在上方的狼羔子低哼一声,语调似笑非笑的,乍一听相当悠闲,吐出几个字去就能觉出几分不易觉察的紧绷来:“这会儿慢不下来,忍忍,乖……” 我扭过头,无声泪流满面…… 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又一条被我再次身体力行出来的革命真谛! …… 屋里水声缭绕。 屋外夜凉如水。 屋里一片漆黑。 屋外,应该是月如弯钩吧? 我沐浴完毕,擦拭过头发,刚在在床头坐下,就觉得气氛不对。身体一拧,右手三指做鹰爪状,就朝气息来向抠了过去。 手腕被人仅用两指扣住,刚要张口呼救,嘴巴上覆过来两片熟悉的温软。我睁大眼睛瞪他,就见他在黑暗中朝我露出一抹极魅惑的笑:“为夫知道七叶近来喜欢刺也逐渐丰富起来,虽然波澜起伏依旧不大,但池水星波那也是波啊!a罩杯和完全平胸总还有一段距离的不是? 据此,我再次感慨,那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兵。不信各位客官现在去看绿纱坊里的员工,那肯定几十年如一日,所有人说话都是一副死人冰山脸!不过好在汴京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老百姓心理素质都比较彪悍,只要菜好吃,酒好喝,店家有点什么怪癖,人家基本就见怪不怪的包容了。 再看咱们店里的,别说跑堂端菜的一定是笑脸迎人,就看小灰!这典型吧?就看他现在的表情,尽管眉毛没皱嘴巴没抿,但整张脸微微扭曲的那种纠结,微垂着头的那种对他家主人我的由衷敬佩,这都是我将近一年的训练成果啊! “那位客人要跟老板谈贩酒的事,而且他是点名要人过来买这两种甜品各十份,看样子是想在绿纱坊谈过生意一并将东西带走。” 我皱了皱眉:“就没人跟他说,那两样东西只能现吃,禁不住摇晃?” 这时候正值八月盛夏,牛||乳|冰沙搁桌上十五钟以内就能化成牛奶冰水,这还是在将碗放在盛满冰块的深盘里。焦糖布丁就更别提了,那口感比最鲜嫩的鸡蛋羹还细嫩,若是不够小心谨慎,端起来还没走出七晏阁大门口,就能咣当成稀泥。 小灰的表情更纠结了,我都快能从他脸上直接扒下来一个“苦”字:“属下……不知……” 我放下话本站起身抻个懒腰:“你是不敢说你那位旧主子的坏话吧?”自打他跟了我,这称呼上自然要改,可他心里到底怎么想,我还是十分明白的。 不过我也不会生气,人心这东西,是不能勉强的。而且我也了解他的为人,但凡他 72、番外二 斗智与斗勇 开口说要跟我,肯定会一心一意把我当成他的上级,只是在面对这种把我和老板放在一起的局面,他才会出现类似现在这种为难情绪。 “属下不敢。”小灰顿了顿,似乎在迟疑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属下妄言一句,晏……殿下那里,怕是还憋着一口气,但这次的生意确实对酒肆很重要,夫人若是为难,不妨……” “不妨什么?” “听闻那位客人是明日一早动身。”小灰的头垂的更低了。 “哦……”我笑着走到他跟前,半仰起脸故意跟他凑得特别近,吓得可怜的娃立刻后退一步,却忘了底下还有酸奶紧紧扒着他的鞋面。 后果可想而知,小灰同志在之后一整个礼拜,走路都微有些瘸。 听说后厨打杂的小嫩丫头问他是不是扭到了脚,还是磕伤了膝盖,小灰依旧一句话没说,但不用汇报的人说我也知道,他当时脸上的表情一定精彩纷呈。 因为他摔到的是屁~股。 当晚,我差人给对面送去牛||乳|冰沙和焦糖布丁各五十份,并且特意告诉给二城和豇豆说,这是他们老板看苦夏难熬,特意犒劳大家伙的。银子么,自然是他们老板掏腰包咯。 派去的人去了足有半个小时才回来。 弄这么大动静,对面的客人肯定略有耳闻。自然也看到他想打包带走的两样甜点是个什么样子。 但凡他不是真傻缺,也没有神经病,肯定不会坚持把这样的东西打包带上路。不然别说最后还吃不吃得到原味,马匹车厢肯定也污得一塌糊涂。 晚上九点整,左右隔壁的店家都歇了。?br /> 第21部分阅读 。 唯有七晏阁和绿纱坊两家依旧灯火通明。 我穿了一身淡青色的男装,头发高束成一束在脑后,捏着手底下人从对面刚买来的冰镇三生酒,面前桌上,摆着三两小菜,还有一只盛着冷水和青色莲花的青花大盆。 我坐的正是正对着门口的位置,酒喝了一壶见底,就听周遭响起些微马蚤动。抬眼一瞧,就见一人,银色长衫,湛蓝眼瞳,步履从容走过门口,直往我面前走来。 这人还真是怎么端详怎么好看…… 待他走到桌前站定,我便摇摇酒壶,朝不远处的小跑堂打个手势,示意他再取两壶过来。接着又朝他翘起嘴角一笑:“这位客官,想点什么请随意,不过这张桌子我已经包了。” 他也随着我的表情露出一抹相似的笑,自然效果要比我好多了。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动作表情都很迷人,想当初,我还不就是因为他这张皮相迷了眼盲了心,对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死心塌地至死不渝——直至今日么? 当初为什么会原谅,为什么没有坚持离开,为什么不 72、番外二 斗智与斗勇 再继续折磨于他,客官上是只要我在这异世一日,便永远都不可能躲得开他;而主观上,是我终于肯面对自己的真心。 肤浅又如何,犯~贱又怎样,无论他是怎样一个人,无论他曾经如何待我,我都始终爱着这个人,无疑。 会恨,是因为爱而不得太痛苦;会心死,是因为仅剩的一点自尊不允许再继续。如果我真的心里不再有他,那就是把我一辈子困在他身边,我都应该不再有任何情绪才对。而我会觉得煎熬,会觉得难以为继,本质是因为我还在爱,却不肯面对这样的自己,面对这样一个事实。 他那么聪明一个人,自然也是想通这一点,才始终执着将我困在身边。又或者他本来就是霸道又骄傲的人,即便要磨上一辈子,也要将我两人困死在这个局里。 我这样醉眼朦胧的看他,不仅客观觉得他确实样貌出众,而且要比平常清醒时顺眼许多。眼见他嘴唇轻动,就听他道:“我想点——这位公子与我同席。” 我一听这话就笑了:“不好意思,佳人有约。” 他眉毛一挑,一掀袍子翩然落座:“确实是佳人。” 我被他挑着一边眉毛大言不惭的夸奖说的脸颊发烫,压低嗓音说了句:“我是在扮男装!” 他也学我压低嗓音,上身略微前倾道:“我知道!” 我无力扶额,过去怎么没发觉这人上来一阵会这么贫? “怎了,是不是头晕?” 我警醒的放下手,恶狠狠的瞪他:“你不会又下药了吧?” 上次他跟金子姐家小绵羊串通一气的事儿我还没跟他算账,要是他敢在酒肆出卖的酒坛里下药,我就敢去府衙告官! 他露出一抹有些错愕的表情,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平淡神情:“酒里虽然放了补身子的药,到底也还是酒。你身体还不大好,少喝为宜。” 一手撑住下巴,另一手提着酒樽又咽了一大口:“唔……” 两人如此静静坐了好一会儿,我突然觉得四周围好像安静了许多。放下酒樽四下一望,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站在前台扒拉算盘的年轻书生朝我露出一抹腼腆的笑:“老板,刚刚这位爷……包场了。” 我一口噎住,咳嗽的差点没把自己的肺叶吐出来,算他狠! 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身后,先是轻轻抚着我的背心,而后又扶住我的腰身,低声在我耳边道:“咱们不为先前的事置气,就这样算了,好不好?” 我挑眉望他近在咫尺的脸,伸手摸上他的下巴,又沿着脸颊的轮廓抚上他的耳垂,嗓子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有些沙哑:“宝贝儿,给爷笑一个……” 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被他打横 72、番外二 斗智与斗勇 抱起来,我顺手一拎,将早先从他家酒肆后院摘下来复又浸泡在冰水里的青莲捧在怀里,带湿了我俩一身的水。 “喜欢这支莲花?” 我听到耳边有人轻声的问。 三生酒的后劲儿很足,我此时有些头晕脑胀,便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青色的莲花,好像我第一眼见到那个人时的感觉,确实很漂亮啊…… 耳听到他低沉的笑,身体仿佛被放在云朵上,软绵绵轻飘飘,好舒服…… 半醉半醒间,我感觉到有人解开我身上的衣衫,用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擦拭过我的胸口,又将什么东西轻敷在我的眼…… 身体敏感的部位均被那种湿漉漉冰凉凉的东西来回拂拭,我试着抬手,抹开眼皮上的遮挡,就见灯火阑珊之中,他手里捏着几片青色的物事,笑着朝我附身亲过来:“喜欢么?” 我来不及申诉此种情?趣玩法绝非出于我的暗示,而是某人邪恶思想自动自发的产物,就被他从床褥上抱起来,与他面对面坐着,靠在他怀里,迎接又一波轻柔却诱惑至极的爱抚…… 舒服与难耐交织的同时,我听到他在耳边说:“别再记恨了,好不好?你想怎么样都好,别再不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一不小心写超了,原本打算两千字一章的说 = = 73 73、番外三 抱养和生养 午后,我摇着团扇躺在一张藤椅上,身旁的地上趴着酸奶。他这会儿正扭着头,下巴颏搁在自己两只前爪上,仰着脸盯着我瞅,那双钴蓝色的眼总让我想起那个人,只不过眼神要比他纯洁多了,一看就是个老实的乖孩子。 这座纳凉的小院是我特别在饭庄后园开辟出来的。头顶是紫藤花,春夏之交的时候会开出一串串的紫色花朵,没有太香的味道,待久些也不会头晕,但样子特别漂亮,尤其从二楼后窗一望,紫色花串随风摇曳,好像仙境传说中的水晶帘。 旁边是一口水井,一张石桌,两只同样材质的石墩子,另外还放了一张可以摇啊摇的藤椅。 四周围栽了不少木本的白茉莉和栀子,再远点是一片小菜园,种了些黄瓜西红柿一类的蔬菜。饭庄里给客人做菜的原料都是从外头购买,我们自家人吃的就是这个小菜园里的蔬菜了。 一般如果他不出去,三餐都会过来我这边吃。要是赶上特别忙,我就让小灰他们给送过去。 从桐城一路回来汴京,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年了。那天在山里发现泉水里有血飘上来的时候,我只觉得一霎那间整个人魂儿都要飞了,连脱鞋袜的动作都是僵硬迟滞的。后来,尽管心里仍然别着个结,我还是跟着他回来了。 但是直到现在,我心里的那个结依旧没有完全解开。这些天我总是想起甄娘和她的两位夫君,突然觉得他们三个真是十分了不起的人。 人活一世,图得不就是个痛快么? 我已经痛过太久,可这个快意的“快”字,我却写得迟疑不决,歪歪扭扭。 每天跟他见面,亲吻搂抱的动作一点都不少有,虽然极少主动,也不是那么抗拒他刻意的温存和亲昵。我会在一个人躺在床上入眠的时候想念他的体温,会在研究出什么新吃食的时候第一个想到要送过去一份给他品尝,会在像现在这样的悠闲时刻,止不住的回想我俩那些过往。 从西夏回来那天,我抱回来一个孩子。 论辈分,这孩子将来若是长大了,应该叫他一声大伯的,可我却是她的杀父仇人。这半年来,我总觉着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宝宝了,所以当天抱回来的时候,我就想着等教她学舌的时候,要叫他跟我爹娘。等孩子长大了,再看情况决定要不要告诉她自己的身世。 养育之恩大过天,既然抱来了,我肯定会好好宠爱、教导这个孩子,只要她本性不坏,日子久了,总能教出一个贴心的女儿来。 可这个孩子前天晌午被他的手下抱走了。 我这些天已经习惯怀里总贴着个软糯糯的小家伙,习惯了每天晚上起夜,清晨早起,晌午哄着小东西睡午觉,用 73、番外三 抱养和生养 黏米汤一勺一勺喂她,腰上总别个拨浪鼓,随时都能拿出来哄她玩儿。 要搁在现代,我这个年龄恐怕还在没日没夜的奋斗工作,怎么也想不到会这么早就成家立业,更别提会总琢磨着孩子这件事。可现在,我觉着或许是真的到年龄了,又或者,是当初那件事,给我落下一块心病。没了那个孩子,这两天我连前头大堂都没去,就懒洋洋躺在屋里或者这儿,扇着扇子发呆瞎琢磨。 他大概也发觉我跟从前不同了,虽然没再回到最初那样,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不说;但我也不是曾经那个忘记一切的傻姑娘,每天只要能黏着他就乐得合不拢嘴。 其实他也跟从前不一样了。 最初认识他那三年里,我俩各自都是骄傲的人,只是他特别霸道,我也太倔强。他不知道早就对我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所以犯下许多过错,而我……其实整件事里,我也并不是那么无辜的。 我现在常常会想,或许当初那种局势,即便我俩对彼此剖白了,也很难有好的结果。因为那时候我俩的性格并不合适在一块。 而后来那半年,他刻意为我改变自己,学习怎么照顾人,怎么温柔耐心的跟人讲话;而我尽管心底存着不安,对他却有着一份雏鸟情节,总特别依赖他,也喜欢腻着他做这做那。一个有心体贴相待,一个无意间从头开始,那半年,或者是我俩到现在为止相处最容易的一段时光。 那么现在呢?即便没有孩子这个坎儿,我心里还是存着结,对他,依旧有怨。 我提出跟他分开居住,我跟他借钱开这个饭庄,我总是有事儿没事儿就跟他找碴闹妖,我那么急切的想有一个孩子,哪怕是抱养的都可以……是不是,因为我打从心底里,还是做不到百分之百的信任他,依靠他。 我仰面躺在藤椅上,看着上方青翠欲滴的葡萄藤,三四点钟的阳光并不太晒人,热热的阳光透过藤叶照射在我的脸上。我缓缓闭上眼,心底响起什么东西轻轻松动的声音,或者,从始至终都是我自己,太固执了。 …… 晚上,我换了一身前不久新做的裙子,头发也挽成一个最近比较流行的发式,上面簪了支他送的青玉发簪,以及两枚小巧精致珍珠发卡,手里拎了盛得满登登的食盒,自个儿过去了对街绿纱坊。 这里我已经有半年多不曾过来。初一进门,二城就瞧见我了,立刻颠颠儿跑过来,朝我点头一哈腰:“老板娘……”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他已经开口汇报:“孩子昨天下午就让金子抱家里去了,这两天都没过来。听说两口子正逗孩子逗得起劲儿呢。” “老板娘,老板今儿个晌午饭就没怎么动筷 73、番外三 抱养和生养 ,您……”二城后知后觉的看到我手上提的食盒,立刻瞠大了眼,一嗓子嚎得整间绿纱坊都跟着一震:“您您您……亲自过来给老板送饭!” 接收到四面八方投递过来的八卦目光,我大囧,谁知这倒霉孩子还在大声疾呼,那嗓门简直比对过常年卖豆腐的张婶子听着还嘹亮:“老板娘……老板终于盼到这一天了!”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嗓音还有点儿哽咽,一双精光乍现的小眼睛硬是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看得我几度想说点什么,又硬生生噎了回去。 正在端菜的豇豆和另外两个小姑娘也投出闪电一样的锐利目光,朝我这边看来。在豇豆的带领下,三个人一起先是惊愕而后大喜,随后一起放下碗盘拿出手绢儿挡着眼假装喜极而泣! 我忍了半天,嘴角还是忍不住,左右边各自抽了两抽。半年没来,我对敌军形势估计完全错误,这哪是面瘫冰山脸集中营,这根本就是不靠谱人员聚集地! 最后等到我终于顺利进到后院他那间二层小楼里,我一进门就狠狠踢了下门板,把食盒塞进他怀里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好好管管你那些手下!一嗓子嚎出几条街,我往后还做不做生意!” 结果前脚刚迈过门槛,就被人从后头一把拦腰搂住,他整个人紧贴着我,还把下巴担在我肩窝:“累死我了……” 我本来一肚子气,一下午培养的那些决心勇气被二城豇豆他们全给搅和没了,可被他从后头这么一搂一抱,听着他疲惫的低声抱怨,整个人顿时也松懈下来。 “只怕到时生了一个,七叶怕疼,再都不愿意有,那可就苦了我。” 我被他言语中的暧昧暗示说的有点脸热,心里也不由得松快了些,想了想,还是就这样背对着他,由他抱着,慢慢的小声说:“晏莲,我今天想清楚了。过去的事不去想是不可能,揭过去当从来没有发生过更不可能,我心里有个坎儿,跟你跟咱俩的过去都有关,跟我自己……性格不好也有关。” “我知道你已经对我很好了。我只是……”感觉到他拥着我的怀抱松了一些,我拧过身仰脸望他:“我知道我现在这样挺磨人。但我会突然笑了一声:“只怕到时生了一个,七叶怕疼,再都不愿意有,那可就苦了我。” 从前天晚上就没见他,这时转过脸来仔细盯着他,我突然发现他是真的很疲惫,额角发丝轻贴,略微有点乱,眼里满是血丝,下巴上的清碴儿都冒了出来,难怪刚才靠着我的时候我觉得脖子那里有点儿刺刺的。可即便是这样,他此刻看着我的眼神却是含笑的。 我一时看得怔愣,竟然想不起他上一次这样真正开怀的笑着看我是什么时候的事 73、番外三 抱养和生养 。 眼眶有些发酸,我连忙垂下眼,就听上方传来他微哑却带笑的声音,低低允了我一个“好”字。 (刚才又多抽出两个重复的自然段,可以修改章节字数不能少于之前,我现在只能再补上一小段内容,给大家带来不便,深表歉意!) 屋里灯火通明,他的书案上摆着成堆的账簿本子,还有半碗已经冷透了的茶。我把饭菜从食盒里取出,先摁着他喝了一盅清鸡汤。又走到书案边帮他把东西大概收拾收拾。茶也泼了换了杯热的清水。 大概因为背对着他的缘故,他看不到我这边其实只是在倒热水,就听他在身后道:“不用沏新茶,待会儿就歇了。” 我倒好水,转脸看他笑着说:“那好啊,殿下吃过饭就好生歇着吧,妾身先退下了。” 他正拿着筷子要夹菜,一听这话立刻抬起手臂拦我,另一手也松了筷子,把我搂在怀里,两条腿正把我困在当中。 灯火照映下,他仰起脸看我的样子和酸奶那个幽蓝深远的小眼神很是相似,看得我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我伸出手在他额头摩挲摩挲,轻声哄道:“好好吃饭,我就不走。” 他就势把我抱在怀里,夹了一块糕点喂我。自打我俩重归于好这一年,虽然更亲密的事没少做,这样温馨又宁静的时刻却是很少有的。我就着他喂的姿势吃了多半块,心里渐渐升起一种熨帖的温暖。抬眼看他始终笑着看我的样子,想起他这一年来种种谦让体贴,我突然抬起手臂,揽住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有些事,必须借由时间来抚平,而另外一些事,或许要的只是你勇敢踏出那一步。 站在原地不动,只会在对过去的哀悼中越陷越深,而往前迈那一步,可能迎接来的便是豁然开朗,海阔天空。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还有一个或者两个番外就结束了,会写一个怀孩子生孩子的, 其他暂时想不到还可以写神马……谢谢大家的耐心等待 74 74、番外四 美眷与流年 而后的日子过得流水一般飞快,我们回到汴京也有两个年头了。 大约是冬末的一天,我正和小灰一起在酒窖里,品尝赫连大爷最近酿出的几坛新酒。当时尝到第三种的时候,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捂着嘴走开几步,刚咽下去的那口酒不上不下的,喉咙处好像塞了块棉花。我扶着小灰的胳膊站了一会儿,刚感觉好一些,一站直身体,就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就这么不省人事了。 醒过来的时候,大夫刚走没多久,金子姐抱着欢喜站在旁边,一双眼亮晶晶的,挺好看的一双眉纠结在一块,又哭又笑的样子。 我闭了闭眼,等眼前那阵晕眩过去,又朝她翻个白眼道:“大夫是说我要挂了么?瞧把你给高兴的。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可是拖家带口的人了啊,闺女也让给你了,男人也从千金谷帮你拐回来了,你还——啊!”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趁我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床边,伸手在我腰侧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疼倒是不疼,只是把我吓了一跳。 金子姐被我调侃的俏脸一白,先朝某人行了个礼,又朝我比了个手势,暗示我自求多福,抱着小欢喜转身就跑。 我一把坐起身,刚要倚在床柱,他手也快,立刻给我垫了个枕头在背后。一边又做出那种吊起眼梢看人的样子,眼神也有点冷,嘴角却一直微微翘起:“这些日子不在,你是愈发没规矩了,这种话也敢乱说?” 我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心烦气躁,斜了他一眼,明知故问:“你说哪句?” 外头好像下雪了。他身上还带着寒气,肩头和头发梢也沾着细小雪粒。解开披风随手往远处椅子上一扔,一手解着袍子,一边在我身旁坐了下来:“哪句你都不该说。” 我一听这话倒笑了,靠在床头微仰起脸看他:“事情办妥了?” 他点了点头:“妥了。达朗那小子也跟着过来了,看样子得住几个月。我让人把你那边的东西都搬过来了,让他在你那边住?”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东西都搬过来了你还问我!” 他微微一笑,伸手过来捏了捏我的脸颊,另一只手则覆在我的胃部:“之前难受了?想吐?还头晕?现在好些了么?” 我这会儿还是觉得有点不得劲儿,就照实说了:“没什么事儿了。估计是最后那口酒给闹的,里头好像有蛇泡的药酒还是什么,那味道怪恶心的。” 他“嗯”了一声,眼睛始终定定望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叫了我一声:“七叶。” 我不明所以的看他,就听他说:“你这次……是有了。” “不过大夫说你身体底子差,要是想要这个孩子的话,怕是得 74、番外四 美眷与流年 吃不少苦头。” 我傻乎乎看了他好久,半天才一拍他的大腿:“有了?” 他点头。 我拍板:“有了就要呗!” 他皱了皱好看的眉:“可是大夫说,除了吃炖品、补药,恐怕头几个月还得针灸。你得受不少罪……” 这回变成我捏他的脸颊了,而且还是两只手一手抻一边:“那没辙。我这辈子是折你手里了。先是你,然后你是儿子,你们爷俩儿轮着番儿的折腾我。不过我也不吃亏,折腾完了,你俩还得好好孝敬我,嘿嘿……” 他起初被我说的脸色不大好看,等我说完,伸手拽下我两只四处作乱的爪子,叹了口气道:“我刚查过了,半个月后就是黄道吉日,咱们先把婚事办了。” 我摸着肚子狠狠点了个头:“这事儿得抓紧。” 他估计是没想到我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不禁愣了一愣。我等的就是他这个表情,立刻腆着脸凑到他跟前儿,挑着眉坏笑说:“不然,你儿子就成父不详喽!” 话音刚落,就被人拎着衣领子放倒在床上。孩儿他爹居高临下手握重兵,攻城掠地开疆扩土,我俩的衣裳帐里帐外四处翻飞,他爹的脸色依旧是冷的,可压过来的身体那是火热火热的…… 我立刻伸手撑住他的胸膛:“头三个月不成!” 他僵在当场,而后迅速抱着我调换位置,变成我把他压在身下,两只手在我的腰侧后背来回留恋,说话的口吻则有点漫不经心:“七叶怎么知晓的……” 我素来知道他这个人的脾气,越是在乎的东西,越要表现的满不在乎。所以他这会儿,其实是濒临炸毛边缘的。 可我估计也是肚子里有仗势了,万丈豪情油然而生,不怕天不怕地更不怕被我压在身下的晏王殿下,嘿嘿一笑道:“金子姐她家小绵羊跟我说的。” 老板挑了挑眉峰:“他?”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会是这个表情,就听他又道:“他折腾三年都蹦不出个儿子,钻研这些有甚用!” 我满脸黑线捂住他的嘴:“给咱孩子积德,别太损了……” “而且他们两口子对欢喜都那么好,就是这辈子都没有亲生孩子,咱们也不该笑话人家。” 他大概知道我又兴起同病相怜的情绪,立刻转口道:“闺女儿子我都喜欢,咱们有这一个就行。” 我坐在他小腹上蹭啊蹭,握着拳头壮志满怀:“那不成!儿子一日不得,奋斗永不止息!” 身下人“嘶”了一声,手掌钳制住我的腰,嗓音低沉道:“再闹我真止息不住了。” 我立刻从善如流,老实卧倒,趴在他身上画圈圈:“我是说真的,只要还能怀上,我愿意多几个 74、番外四 美眷与流年 孩子。” 晏王殿下半眯着眼一笑,语气有些阴沉:“孩子多了没什么好。尤其是儿子。” 我也笑了,故意逗他:“那是你爹教的不好。” 他大概是累了,捞过被子将我俩盖得严实,闭着眼低声道:“别的我都可以不管,这件事你听我的。儿子要一个就行……咱们也甭说那么远,先把肚子里这个养好了再说。” 他身上温度很高,冬天的时候就好像搂了只暖炉,我这么躺在他身上靠着,没多久也睡着了。 …… 半年后,正是七月暑天。 我坐在自家饭庄后院那张藤椅靠着,手里摇着团扇,肚子已经腆得老高。石桌上摆了两碗温热的酸梅汤,还有几碟糕饼。酸奶趴在一旁的地上,懒洋洋的半阖着眼纳凉。 这家伙大概是对我发扬了一见倾心至死不渝的吃苦耐劳精神,打算这辈子就跟我这儿死磕养老了。都三岁多了,也找汴京城里养狼的人家配过几次种,结果次次都是我刚没走出多远,他就颠颠儿跑着从后头跟上来,害得我几次白瞎了送礼物请吃饭的银钱! 大红养在绿纱坊后头的马厩里,最近这家伙刚生了小马驹,性子也独了。我前几天去看她的时候,那是挡在门前不让我进。我深刻理解她初为人母的沧桑情怀,吩咐手底下人给大红母子加餐。而后又捧着肚子过马路回到饭庄,指挥着大家伙趁着人少这会儿赶紧再洒一遍水,保持饭庄大堂里的温度不会太高,雅间里则始终都放着冰盘,所以每间雅座的银子到了盛夏都要再涨十两银子。 好一番折腾完,我这也算适当运动过了,这才回到我这座小院,靠在藤椅上翻着话本发呆。 酸奶坚持单贵主义,我作为有思想有主见有个性有智慧的四有新人,也不好剥夺他选择生活方式的自由。大红这个钉子户已经顺利解决,小灰最近也被我强摁着去跟隔壁新开胭脂铺子的老板娘她妹子进行第五十二次相亲。 金子姐和她家小绵羊依旧没有孩子,不过欢喜已经满两周,小姑娘被她娘教育得蛮彪悍。想当初这娃张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爹不是娘,而是“老板”,足可见这孩子当初跟我厮混到什么亲密程度。 但这事儿她爹是不知道的,那个谁也不知道,所以这件事成为绿纱坊几大未解之谜之一,两个男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金子姐被小绵羊压迫到人生的最低谷,一连请假三周,回来之后见了老板基本上有多远绕多远。某人对此种变化也乐见其成,还特意买我喜欢吃的酥油饼和桑椹糖来,等我吃得高兴了才小心翼翼的跟我道歉,并让我一定要心志坚强,坚决抵制这种空|岤来风的流言蜚语。 豇豆和二城半年 74、番外四 美眷与流年 前辞去了绿纱坊的工作,听说是回二城的家乡,西南那边过消停日子去了。 似乎所有人在某一个瞬间都安定下来。曾经的地动山摇风口浪尖,都被尘封在我们共同的记忆之中,而生活大浪淘沙,留下给我们的,都是如同小溪底部鹅卵石一般的圆润饱满。 我坐在藤椅上慢慢摇着,不妨听到不远处响起某道熟悉的声音:“夫人。” 我扶着腰坐直身子,怒目圆睁张口就骂:“又没相成?!” 小灰灰头土脸站在前头,闷不吭声消极抵抗。而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正朝这边缓缓走来一人,白色的宽大衣袍随风翻飞,一双凤眸一如初时相见那样锐利清澈。 他身后背个天龙八部里傻帽虚竹才会用的竹制箱箧,一头发丝用一块淡青色的布巾固定住,走到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弯起嘴角笑着朝我道:“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