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酒师》 第一章 金露酒庄 正是三月天时。 阳春烟景。 丁醒乘坐一辆马车离开家乡泰宁镇,沿着官道南行而去。 在平原走了百十里地,抵达一条大河,河水流的很急,也看不见有桥梁搭建,但马车并没有停歇兆头。 到了岸边,只见那匹拉车的枣红马嘶鸣一声,四蹄猛踏几下,纵身跳入河道。 入水却不沉,那马仍在踏浪狂奔。 丁醒是头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古怪诡异的事情,他挑开帘子,伸着脑袋朝车前好奇张望。 越瞧越是惊叹。 那马原本通体红态,浑身不见一点杂色,但入河后忽然有了变化,四个蹄子都聚了一层白雾,好比是把天上的云朵摘下来,挂在蹄子处,帮助它腾云驾雾,连马车也能在水上平稳滑行。 显然易见,那马不是凡类,已有化妖的能耐。 但丁醒并不怵怕,因为仙神奇谈在家乡早有流传,他自幼就在听闻,知道这世间生活有许许多多懂得法术神通的高人,也栖居有许许多多能够呼风唤雨的高妖。 那马就是高妖。 与丁醒同乘一车,正举着一柄酒葫芦,咕咚畅饮的山羊胡老者则是高人。 “好了,不要再看了!”山羊胡提起袖口,擦擦胡上酒渍。 他声音略显模糊,似是已经入醉,但神智仍旧清醒:“过了河,就要转入山道,那里有瀑布激流,放下竹帘,免得水珠溅进来。” “唉!” 丁醒听话照办。 他年方十二岁,生了一副俊朗的好皮囊,聪慧好学,守礼尊长,关键是有修行根骨,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被山羊胡选中,收作弟子,继承衣钵。 其实他与山羊胡不止有师徒名分,还有祖孙血亲。 丁醒祖父与山羊胡是亲兄弟,按照辈分,丁醒要喊山羊胡一声‘二伯祖’。 这位‘二伯祖’在泰宁镇可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即使镇长见了‘二伯祖’,也要恭恭敬敬说上一句:“拜谢尘之仙长,保我家乡风调雨顺,护我百姓富足平安!” ‘二伯祖’丁尘之还是少年时,就离了家,前往一个叫‘金露仙庄’的地界修行,学了一身仙家神通,屡次替家乡泰宁镇消灾除祸。 起初丁家人都以为丁尘之拜了什么修仙大派,后来才知道那‘金露仙庄’其实是一座酒庄,专门给大门派酿酒的仆从作坊,庄上养了一大群凡子凡夫,与大巍国境内的仙门圣地相比,那是有天壤之别的。 而且丁尘之常驻酒庄,等同于是入赘。 这一次丁尘之返回老家,准备带走一个炼酒童子,看中了丁醒,但丁醒父母不想应允,主要是担忧孩儿也入赘。 受益于丁尘之的庇护,丁家早几十年前已经做起贩酒生意,积攒有万贯家财,子孙满堂,诗书传家,即使不去‘金露仙庄’学酿酒手艺,学法术本领,将来也能大富大贵。 丁尘之就说:‘我会让阿醒立志修行,绝了红尘俗缘,他将来不会入赘到任何外家。’ 得了这个承诺,丁醒父母才勉强同意,其实他们也怕惹恼丁尘之,给摁一个忤逆不孝之罪,到时不好收场。 就这样,丁醒辞别父母,离开家乡,坐上‘二伯祖’的马车,赶去那个带有神仙色彩的‘金露酒庄’。 这一路上,丁醒时有疑问提出来,‘二伯祖’始终言语温和,他似乎鼓励丁醒不耻下问,敢于探寻。 “伯祖,马大哥是不是妖仙?”丁醒放下车帘,打听起枣红马的底细。 “它道行还低,灵智也不通透,只能使一些粗浅妖术,并不算彻底蜕去兽躯,所以它只算是一头妖兽,离成仙还远着呢。”丁尘之打个酒嗝:“白蹄是母的,你不要瞎喊!” 啊?竟然是马姐姐!丁醒寻思,原来她叫白蹄,伯祖家养有这么一头神骏宝马,以后回家就方便了,等到了伯祖家,先给白蹄姐姐买一些马粮,再给她洗个澡,松松筋骨,说不定她就会认下我这个弟弟,结成金兰之交了。 丁醒觉得白蹄通灵,不把她当作畜生,心里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并幻想着到了金露酒庄,好好和马姐姐套交情。 但丁醒并不知道,白蹄并不是伯祖的私人财产。 等白蹄飞越大河,重回地面,果真如伯祖所说,沿途的山峦逐渐多了起来,为了防止翻车,白蹄也放缓了脚。 如此走了几十里山路,天黑了下来。 丁醒感到肚饿的时候,丁尘之递来一个酒壶:“这酒名‘流霞’,喝一口能辟谷三天!” 辟谷就是不食五谷,但酒还能当饭吃?丁醒如此想着,咕咚一下,把晶莹剔透的‘流霞’酒液吞入腹中,顿觉一团火焰在体内燃烧,烫的他险些失声。 等这股炽热感消失后,酒力直冲天灵盖,压迫他的视线,导致他双眼一黑,就此昏睡了过去。 问题自然也问不出来。 ‘流霞’这种灵酒,是专门给修士炼制,凡人虽然也能喝,且有辟谷的妙效,但后遗症也很明显,那就是醉的快,醒的慢。 丁醒喝上一口,直接睡了一夜。 次日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目的地也早就赶到。 丁醒挑开车帘一看,不禁暗赞,好美的地界,金露敢称‘仙庄’,倒也不是夸大其词,至少这里的景致,在庄外是绝对看不到的。 道路两旁,整整齐齐排列着香气四溢的果树,此时正值初春,果树处于开花的季节,放眼望去,尽是花蕊,五颜六色,争奇斗艳。 再远一些的林中,隐约有几道舞剑的人影,剑上闪着光芒,丁醒老远就能看见,似乎还在绕空飞行,丁醒顿觉新鲜。 丁尘之见他痴迷,忽然提点一句:“本庄专炼果酒,领地内的每一亩果园,都需要庄民打理,等你入了庄,得了户籍,也需要照顾果田。” 丁醒不明白‘照顾’的程度有多深,就问:“伯祖,难道孩儿要像农夫一样,给这些果树翻耕、捉虫、裁枝吗?” 丁尘之没有深谈:“此事不急,先在家里安置下来,我会慢慢与你细讲。” 不一会儿,马车驶出果田区,抵达一座山峦脚下,丁尘之顿一挥手:“到了,下车罢!” 丁醒落地以后,现前方是一片山群,他肉眼看不清具体规模,只觉烟云雾罩,甚是缥缈。 唯有飘荡半空的酒香渗进鼻中,令他清晰难忘。 目光收回来,见马车停在山脚处的一座石殿外。 丁尘之让丁醒暂候,他独自入了殿门,过了片刻功夫,陪同一位身材肥硕的男青年一块出殿。 丁醒初到新庄,牢记父母教诲,学着察言观色,他现胖子青年冷着脸,迈着八字步,颇有一副官差的威风。 反观自家伯祖,年纪比胖子老很多,却没有从胖子那里得到尊重,点头哈腰跟在胖子身边,即使一直陪着笑,胖子却始终不给一点好脸色。 这一幕让丁醒看的难受,没来由讨厌起胖子来。 “这就是你本家孙子吗?模样倒是周正,即使资质不够,也可拿去与外庄应酬,起码配得上我家的门面!”胖子拿眼剜了丁醒一下,伸手去抓缰绳。 丁醒见胖子要把马车拽走,心里算是明白过来,弄了半天,这匹马竟然不是伯祖养的。 他恋恋难舍,喊了一声:“谢谢马姐姐一路载送,你辛苦了!” 那胖子听了此话,把脸一沉,呵斥道:“穷乡僻壤的野孩子就是没有教养,我拿出马车去接你,没见你道一声谢,竟然与妖畜称兄道姐!” 连带迁怒丁尘之:“丁老头,好好管教他,要尽快学足礼数!” 丁尘之不是不道谢,而是尚未来得及让丁醒作揖叫人,况且这马车是公家之物,又不属于胖子,丁尘之是出钱租赁使用,丁醒一字不吭也不会理亏。 那胖子先出恶言,丁尘之脾气再好,面子上也挂不住,他本想给胖子说几句客套话周旋,却是忍住了。 他以前应该常受这种屈辱,仿佛习惯了一样,脸色始终未变,只想尽快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谁知那匹枣红马忽然飙,听了胖子对丁醒的指责,猛蹬了一下前脚,正中胖子胯骨之下。 “哎呦,疼死我了!”胖子弯腰大叫,杀猪似的:“好呀,你这畜生,竟敢偷袭爷,看爷不把你抽的三天出不了槽!” 当下提起马鞭,咬牙切齿往马背上招呼。 丁醒见白蹄挨打,伸手去拽丁尘之的袖口,希望丁尘之能管一管。 但丁尘之置若罔闻,反而一甩手臂,拦住丁醒肩膀,不让他回头看。 这胖子名叫伍天德,却没什么德操,仗着与庄主的亲戚关系,掌管庄上的灵兽调用,惯会吃拿卡要,心眼又小。 一旦丁醒与他来个目光对视,鞭子极可能要落在丁醒身上,于是丁尘之推着丁醒赶快离去,息事宁人,免得事态扩大。 这一轻微的动作,让丁醒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伯祖在‘金露仙庄’的境况与地位,他也有了一定了解。 第二章 重霜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丁尘之对伍天德低头,并不是因为入赘身份,而是道行不够高。 如果丁尘之的神通强过伍天德,那么灵兽殿外的不愉快,就不会生,伍天德会换上一张和善面孔与丁尘之接触。 这是丁醒入驻金露酒庄的第一天,从丁尘之身上学到的第一堂课。 虽然伍天德的暴躁责骂,影响了丁醒对庄民的好观感,也毁了丁醒初来的好心情,却能让丁醒认出酒庄真面目,促使他快融入这里的新生活。 其实,这对他并不是坏事。 他的第二堂课是《重霜法》。 交还马车后,丁尘之又替丁醒办了户籍,领了腰牌,拿到庄民身份,尔后休息三天,就开始敦促丁醒修行学艺。 金露酒庄传有三部驰名功法,庄内弟子几乎都在修炼,一部是《重霜法》、一部是《小炎轮》,还有一部是《五窖经》。 巧的是,这三法都与炼酒有关,且缺一不可。 把《重霜法》修至大成,能够感应天地间的朝霜朝露,凝为雨水,施洒果园,培育灵果茁壮成长。 《小炎轮》是灵果成熟采摘以后,焚化酒料的时候需要施法用到,没有这一道火术,灵果无法化液成酒。 至于《五窖经》,这是温养灵窖的法术。 修仙界的所有灵酒,它们品质的好坏、功效的优劣,完全体现在窖藏的时间长短上,这与炼丹炼茶的法门截然不同,因此一部上乘的灵窖温养之法,决定着灵酒最终出窖的质量。 修仙界擅长造酒的宗门与酒庄,都有各自压底箱的炼酒三法。 金露酒庄也不例外。 此庄专炼果酒,果园自然会成为看护的重中之重。 新入庄的弟子一律先修《重霜法》,因为这是入门基础,共有十二重,只要能练出第一重朝霜灵气,就算迈过练气期的关口,成为修仙界的一员。 重霜十二重法也对应着练气期的各个层次。 练气、玄胎、金丹、紫府、朝元,这是传自上古的道家修行境界,也有五气朝元的叫法。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丁醒被丁尘之领入门庭,从修行基础学起,至于未来会有什么成就,可全要看他自身的勤苦与造化了。 这一天,丁醒又在听丁尘之讲解《重霜法》要诀,因他对修士的修为境界已经有了大致了解,便忍不住打听丁尘之的修为。 “伯祖你走到了练气第几重?” “老祖我修行三十余年,不过才走到第四重境界,在山庄内,只能算是末流修士!” 丁尘之的资质属于奇差无比那一种。 伍天德今年不满三十岁,修为已经高至练气第五重,虽然两人斗法拼打,丁尘之能仗着经验,或许可以小胜伍天德,但平庸就是平庸,这是先天根骨,无望逆转的。 丁尘之其实也已经认命,他又道:“其实末流一流我并不在乎,关键是修为太低,施展《重霜法》会有限制,第四重无法凝霜成雨,不利于照看果园,每年收成的时候,如果供给庄上的灵果数量不足,品质不好,那是要被处罚的,严重者甚至要被驱逐出酒庄!” 金露仙庄的每一名修士都承包有各自的果园,仿佛佃农一样,定期要给‘地主’交‘租金’,‘地主’就是庄主,‘租金’就是灵果。 如果交不出来,轻者克扣原本属于佃农的收成,重者收回果园,直接撵走。 丁尘之可以忍受伍天德的呵斥,却最担心沦为无根野修,因为他修炼的是炼酒术,一旦失去酒庄的庇护,他在外地根本找不到灵脉窖藏,没有窖藏,他一坛酒也炼不出来。 没有灵酒,他只能慢慢等着老死,毕竟年纪摆在这儿,他没有寿元再去研修其它法门。 对于酒庄的这些内幕,丁醒暂时还不明白。 他眼下只是一介争强好胜的少年郎,思考问题时往往比较感性:“伯祖你是练气四重修为,那伍天德修到了第几重?我需要苦练多久,才能过他?” 丁尘之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只说:“你先修炼,最多一个月,你自己就能评估出来你的修行进度是快是慢了。” 起初丁醒并不明白丁尘之的意思。 不过随着他开始吐纳采气,也正如丁尘之判断那样,他很快就摸清了自己的根骨优劣。 他与丁尘之的洞府位于山脚处,这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远离酒庄内那几座灵气浓郁的酒窖,他每天必须攀去山巅,且要选在早间,否则修炼不会有好效果。 如此坚持了一个月。 他现自己每次运转《重霜法》的心法,引导灵气游走十二正经,总会遇到阻塞的迹象,尤其在手少阴心经,足太阴脾经处,灵气流动如似蜗牛爬行,即使他一遍遍尝试突破,也不能加快半分。 根据《重霜法》介绍,如果根骨奇绝,十二正经畅通无阻,最多一个月,就能步入第一重法的门庭。 但丁醒阻塞了两经,他需要三个月才能小有所成。 待丁醒得出这样的评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自幼就被家人夸赞聪慧早熟,是个远近闻名的神童子,也一直信心满满,认为自己就是万中无一、资质绝伦那种天才。 可惜在修仙界,他仅仅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丁尘之见他因此低落,就安慰他:“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的根骨虽然达不到上宗的择徒标准,至少比老祖我要强,那伍天德也比不上你!专心修炼吧,有个十年苦功,你就能把伍天德甩在身后了!” 但这只是丁尘之的保守推算。 丁醒身在酒庄内,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洞府修行,他是租居在酒庄,打理果园才是他的主要任务。 等他在酒庄居满三个月,成功掌握《重霜法》的第一重,丁尘之便领他出了洞府,前去查看自家的果园。 途中丁尘之耳提面命:“到了园内,我先给你引荐左邻右舍,他们各自都有童子驻守,与你年纪相仿,以后你要与他们长期打交道,可不要恶了人家。” 第三章 奇怪的叶虫 丁尘之所说的左邻右舍是果园毗邻。 因为大伙常年在果田内劳作,隔三差五还要巡逻,防止居心不良者的盗窃,防止化妖害虫的祸乱。 如果遇上天灾年份,待的时间就更长。 正是在田内熟识,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才互称邻居。 但他们的洞府却相隔很远,修士们偏爱离群索居,金露酒庄的地盘内又山多林密,除了道侣夫妻,没有谁愿意挨着住。 丁醒随着丁尘之来到田间,见左边有一片葡萄园里,有位戴着头巾的中年妇女,正穿梭在葡萄树间的小路里,认真检查着灵果的生长情况,此外还有一个肉球般的小胖子,背着竹篓,屁颠颠跟在她身后。 丁醒初来酒庄时是春天,一晃三个月过去,如今已经到了夏末,有一部分灵果迎来了收成期。 庄民来田内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右边是一片疑似草莓的果园,但丁醒不敢肯定那些色泽鲜红的灵果一定就是草莓,主要是个头太大,每一个都像是鸡蛋一样,表层长有刺角,色泽与凡间草莓有点像,造型却不同。 这些天丁醒一直在苦修《重霜法》,有关各种灵果的知识,他只是偶尔听丁尘之提到,还没有正式修习。 “丁师兄也来田里了!” 丁醒刚刚站在园边,见那个中年妇女从左边的葡萄园内出来,她穿着粗布耐磨的衣裳,四十来岁,不怎么注重仪表,一看就是那种勤恳苦干的持家女人。 丁醒对她的观感很不错,因为在老家泰宁镇,丁醒经常接触到类似的妇人,整日操持油盐酱醋,而且都有碎嘴唠叨的毛病: “下个月绍公的白脂窖要开,丁师兄要不要送一批酒果进去?” 金露酒庄的灵脉只有稀少的五条,炼酒的灵窖也是五座,分别被五位玄胎期的前辈执掌,每次他们开窖时,都会接纳一批庄民的私酒,一起祭炼窖藏。 丁尘之给丁醒喝的‘流霞酒’,就是在绍公的白脂窖内炼出来。 绍公姓孟,名绍,寿数在酒庄内排第一,故而庄民都尊称他为绍公。 金露酒庄的创庄史有三百年,最初的创办者是一对夫妇,夫姓伍,妇姓孟,因此酒庄内人数最多、地位最高就是伍孟两族,其余都是孤身入赘者。 中年妇女是孟家人。 丁尘之与她站着叙话,打丁醒到自家桔园内检查。 那个身背竹篓的小胖子见了丁醒这个同龄人,显得异常兴奋,一个箭步追上去,随着丁醒消失在桔树间。 “我叫孟小汤,你就是丁师伯的孙子丁醒吧?我娘说,咱俩一般大,今年都十二,你几月生的?” 孟小汤的性子显然随他娘。 丁醒一对上孟小汤的脸,脑子里就会浮现伍天德凶狠的模样,他不喜欢胖子,以致于让他提不起聊天的兴致,随意说了句‘你好’,就不再吭声,默默往前走。 孟小汤也不介意:“丁师伯都教了你什么法术?我爹最是能打,斗法远近闻名,不然他也做不成庄上的执法堂差役,他最近传了我一手霜刃术,打杀害虫轻轻松松!” 寥寥几句话,让丁醒听出来,这位孟小汤胖子,竟然有吹嘘的毛病。 丁醒在老家时,从来不对同龄玩伴提起自己的爹多有钱,自己的伯祖多有厉害。 丁醒见孟小汤爱夸口,就顺嘴问:“你家里种的葡萄是什么品种?” 反正是闲逛,不如趁机了解一下灵果的常识。 “你连灵果的种类都不知道?哦,你刚来酒庄,想必丁师伯还来不及教你!”孟小汤不是在嘲笑。 他此刻之所以表现开心,是因为他有了炫耀的机会:“我家共有果园六十亩,南边三十亩种的是青胶葡萄,一年一熟,单独吃的话,这种葡萄可以强身健体,入酒能够炼制‘青胶大曲’,药效是补给真血流失。 北边三十亩种的是紫萝葡萄,三年一熟,剥开这种灵果,敷到脸上,能够温养肌肤,用它们炼制的‘紫萝春’,药效就不用我再说了吧!” 丁醒一点就通:“温养肌肤,应该是让容貌变美,这种灵酒能够驻颜吗?” 孟小汤点头:“常年喝,常年维持青颜!咱酒庄最畅销的十大灵酒,就包括我家的‘紫萝春’!” 他并没有把话讲全面,他家的酒,如果不喝,照样会变老。 这也是灵酒与灵丹的差别,修仙界的驻颜酒都是暂时性,驻颜丹才有永久性,但驻颜丹不容易炼制,仅仅一味主药就需要几百年火候,去哪里找啊?很难找到!百年的草药都已经被修士们挖光挖净了。 所以即使驻颜酒功效缺失,也照样畅销,这一点孟小汤没有讲假话。 “我家的流霞也挺畅销的。”丁醒环顾一下附近的桔子树,果实大如拳头,表层结有火焰纹络,外相看去极为不凡,但功效却不多,这种‘火烽桔’只能拿去炼制辟谷酒。 “也对!辟谷嘛,人人都要吃饭的,总归会有修士购买,不愁销路!”孟小汤撇撇嘴:“但辟谷灵丹与灵酒,是个修士都会炼制啊,卖不上价钱!” 丁醒有点看不惯孟小汤的显摆:“我家有万贯家财,又不缺钱,无所谓!”说完爬上一棵桔子树,高高举着右臂,抓住树梢处的枝叶,把自己固定在树上,故意拉开两人的距离。 孟小汤仰着头,朝他喊:“你家里的钱都是黄白俗物,在修仙界一文不值!” 这句话让丁醒摸不着头脑:“黄金与白银畅通天下,钱就是钱,怎么可能花不掉?别以为我刚入庄,你就能唬住我。” “我唬你?唬你又没有好处,我干嘛要唬你!”孟小汤提起袖口,低着头,在袖子里扒扒找找,一边嘀咕:“你等着,我这就拿钱给你看,让你开开眼界,免得再说我骗你!” 丁醒瞥他一眼,暗自寻思,凡子凡夫的衣裳全是大袖口,专门用来装东西,难道修仙界的修士也是如此吗? 他正想着,忽觉掌心处传来一阵蠕动感,他吓了一跳,旋即松手垂臂,一下从树杈处跳了下来。 丁尘之对他讲过多次,果园当中存在害虫,这种害虫与凡间的虫类截然不同,因它们以灵果为食,吃的多了,自身也都已经通灵。 丁醒以为自己刚刚抓住了一头害虫,但是等他仰头观看手抓的位置,却是空空无物,即使他把整棵树做了一次详细搜查,也没有现异常。 他便以为是自己掌心敏感,旋即把这件小事抛之脑后。 但他并不知道,等孟小汤拿钱出来给他欣赏,两人有说有笑的远离这颗树时,树梢的一片树叶瞬化为一条蚕状叶虫,在半空挪移了一下方位,电光般遁至相邻的树上,附身于一条树枝,重变为叶状,就此陷入了沉寂。 (求你们收藏啊) 第四章 甲蝎与血酒 没过几天,丁醒就与孟小汤混熟,成为果园内的好玩伴,甚至是好帮手。 起初丁醒比较排斥孟小汤,但孟小汤总是主动来找他,偶尔塞一窜葡萄给他吃,讲一些奇闻给他听,他不能平白拿人好处,更不会打击对方热情,开始加倍付出,这是礼尚往来之道。 同时,他也开始明白伯祖丁尘之叮嘱‘以后你要长期与他们打交道,可不要恶了他们’的深意。 “阿醒,快拦住那头甲妖!” 这一天,孟小汤又从自家的果园内越界,手持一柄桃木匕,火急火燎穿行在丁醒家的桔子树间,远远看见丁醒时,就开始伸着脖子高喊,让丁醒做好拦截准备。 孟小汤在追杀一头灰褐色的甲虫,体积较小,飞的又快,以致于丁醒来不及分辨种类。 这不是丁醒第一回遭遇害虫,那天与孟小汤初次见面,他疑似碰到一头害虫,并与丁尘之讲了这事,次日丁尘之就教了他捉虫之法。 眼下正是果实的成熟期,每年这段时间,都是害虫集中爆的高峰,丁醒每日除了修炼,其余时间都在果园内巡逻。 这些天他杀过不少小虫怪。 听见孟小汤的喊声,看见甲虫靠近,丁醒一点不慌。 他按照以往的经验,左手掐为兰花状,嘴里默念《重霜法》要诀,体内灵气快运转起来。 右臂内弯,臂上隐隐闪烁一层白芒,散着微寒之力,但这股力道聚而不,直至甲虫进入他身体的丈许范围,他才摇动右掌。 这是《重霜法》第一重包含的法术招式‘玄霜飞’,把朝霜灵气聚在掌中,能够隔空打出去。 法力越深厚,掌霜的打击范围越远,威力自然也会更强。 丁醒才修炼了三个月,他能把‘玄霜飞’卖相使用的有模有样已经相当不容易,破坏力可不能指望。 此时丁醒掌上已有寒霜外溢,他在面前划了一个空圈,朝外推去。 掌风掀动寒霜,呼呼有声,一举把甲虫笼罩在内。 啪! 因为甲虫距离自己已经很近,丁醒清晰看见他法的掌霜击中甲躯,但此虫防御忒是坚固,仅仅滞空了片刻,甚至没有后仰半分,就从头顶飞掠过去。 但这时孟小汤已经追上来,丁醒的施法拦截,给了孟小汤灭虫良机。 丁醒霜掌推出时,孟小汤的匕也在高高抬起。 嗖的一声。 匕追上甲躯,扎着它向后射飞,径直钉在那棵桔子树的树杆上,颤颤嗡嗡的鸣。 孟小汤身材肥胖,却是脚步灵活,随之一跳,抬手把匕拔下。 “谢了!”孟小汤回转丁醒身边:“你功力有点不足,往后园子里的害虫,如果你斗不过,马上招呼我,我来帮你手。” 这种帮忙不需要回报,孟小汤愿意积极出力,因为两家的果园挨着,丁醒杀不死害虫,害虫有可能流窜到孟小汤家里去,所以提前帮助丁醒,可以减少孟小汤的家中损失。 这叫防范于未然。 在以前,如果哪一家园子里出现某种大威力的妖虫,相邻的几家庄民必然会精诚合作,联手围杀灭虫。 丁醒也是最近才明白这个道理。 他牢记着丁尘之吩咐,与左邻右舍处理好关系。 假如不出意外,丁醒会继承家里的火桔园,孟小汤会继承葡萄园,他们往后会有长达数十年的相处。 左邻是孟小汤,右舍又是谁呢? 丁醒目光转到右边的草莓园内,问孟小汤:“那家园子的主人家是不是人丁兴旺?我现他们每天来的果农都不同,一天换一茬新面孔。” “那都是雇佣来的!”孟小汤见多识广:“那园子的主人姓伍,是开庄伍家的嫡系,家里财宝如山,比我家有钱的多,犯不着自己人辛辛苦苦,他们都是雇人捉虫干活。” “这还能雇吗?”丁醒知道自家的园子是租来的,总不能再二手租出去吧。 “那一片园子是人家的私产,不像咱们,园田属于庄上所有,每年都要交租子。”孟小汤大为羡慕。 他家比丁醒家富裕,但在整个金露酒庄内,家境也只能算是倒数。 他虽然姓孟,却是旁系远亲,他家是从外地迁入庄内,祖上也不属于建庄孟家的分支,况且金露酒庄有三百年的建庄史,繁衍了十余代人,就算是嫡系,也要分出三六九等的,除非家中出现修炼天才,否则挤不进酒庄的统治核心里。 两人正聊着,丁醒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 他远望一看,见一少女骑着一头枣红马,正在草莓园内飞奔,也不知是在耍完,还是在巡逻。 那匹马丁醒可不陌生,正是当初把他送来酒庄的白蹄。 “她是谁?”丁醒找孟小汤打听。 “她叫伍昭英,凶巴巴像是一个母夜叉,打过我好几次!”孟小汤脸上透着恨意。 丁醒听他满腔怨言,不禁好奇:“她年纪看上去与咱们差不多,你竟然打不过她?” 孟小汤闷哼一声:“我是不敢打!她家有一位姑姑被上宗招走,身份那么金贵,如果我把她打伤,不止我要完蛋,我爹娘也要被牵连!” 孟小汤即恨又怕,一把拽住丁醒的手臂:“走阿醒,咱们不和她玩,她今天骑了马,要是让她看见咱们,少不了要被马踢一顿!” 丁醒并不担忧:“那马我见过,叫白蹄,当初就是她把我运来酒庄,她是好马,不会打咱们。” 话虽如此,丁醒却要防止伍昭英与那伍天德一样蛮不讲理的骂人,到时起了冲突,吃亏的还是自己,所以他随着孟小汤远离了草莓园。 孟小汤玩心颇重,不着急返回自家园田,他把刚才射杀的甲虫取出来,提了一个耍玩的好点子:“阿醒,你喝过‘血果酒’吗?这头甲蝎是大补之物,正好拿来酿制。” 修仙界的灵酒种类,不会脱离四种,一是灵果酿制的果酒,二是灵粮酿制的粮酒,三是草药酿制的药酒,最后一种是使用妖兽的某些躯干酿制的血酒。 灵果、灵粮这些酒材,往往不会相融酿酒,因为相融后没有特殊功效,再者会浪费稀有的材质,所以酒方就少的可怜。 不过在凡间,有些酿酒人会使用兽材与五谷,酿制一种泡酒,效果很不错,修士们就模仿了酒方,这就是血果酒的来历。 第五章 窖藏 在桔园里找了一片空地。 孟小汤甩了甩袖口,从袖中挪出一个小口、细颈、浑圆的黑色酒缸。 “这是我的宝贝黑玉缸,咱酒庄的修士,入门后配备的第一件法器都是酒缸!日常时拿来炼酒,打架时拿去砸人,一举两得!” 孟小汤得意笑,朝丁醒挑挑头:“你还没有吧?” 以前丁醒听他炫耀,心里会反感,现在已是一笑了之:“将来会有的!” 这也不是虚言应付:“伯祖和我讲好了,等这一季的桔果全部摘完,如果有盈余,他就给我炼一口酒缸。” 丁醒不止想配备酒缸,也想配一个储宝袖。 孟小汤的黑玉缸块头很大,能把孟小汤与丁醒一块装进去,高度几乎齐肩了,这般大的物件,到底是如何装进袖子里的? 那天孟小汤在袖口里取钱,丁醒以为那是普通衣裳,问了丁尘之他才知道,修士的袖子里全部另有乾坤。 事实是袖口内炼了一柄专门用来储物与取物的法器。 这种法器被修士称为储宝袖,不过巴掌大小,内部空间却容得下床柜,甚至装的下房子,区区一个酒缸自然不在话下。 在袖子里储物,凡间也很流行。 不止美观,而且适用。 丁醒多次见丁尘之施法,袖子一甩,宝光满天飞,指哪打哪,潇洒之极呀。 ‘扑腾!’ 孟小汤先把甲蝎虫的尸体抛入黑玉缸里。 尔后又取出一堆青胶葡萄,摆在酒缸旁边,他自己也一屁股蹲在地上,动手给葡萄剥皮:“阿醒你也不要闲着,一块来帮忙!把皮去掉,果肉丢到酒缸里!” 丁醒闻言挨着他坐下,边问:“这种血果酒有什么功效吗?伯祖讲过,没有灵窖温养,就算使用酒缸炼出酒水,也是凡酒,并不具备通灵药效,对咱修士作用不大。” 这是因为,不经过窖藏这个关键阶段,酒材内蕴含的药效无法释放出来。 窖藏,也是炼酒至关重要的一步。 这同时还是炼酒与炼丹的区别。 修士们炼丹,往往耗时短暂,如果药材齐备,短则数日,长则数月,灵丹就能出炉服用。 但是炼丹对丹材要求无比严格,任何一种灵丹,所需的主药往往都在百年以上,假如火候不够,那么灵丹效果会大打折扣,甚至是毫无效用。 反观炼酒呢,耗时极为漫长,即使最普通的灵酒,它们窖藏一次,至少也需要数年时间。 好比金露酒庄的王牌仙酿‘金露液’,六十年前已经封入窖中,那时的庄主还是伍统公,等待了几十年,一直等到死,他也没有尝一口‘金露液’的味道,只能便宜现在的庄主伍尊荣。 修仙界早就有共识,炼酒过程异常缓慢,但所需的酒材限制不高,除了个别高品灵酒,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酒材,其余酒方,使用自种的田材完全没有问题。 丁醒家的‘流霞酒’,孟小汤家的‘青胶大曲’与‘紫萝春’,都是使用火候在一年到三年的酒材,不过窖藏都是十年期,出窖后药效上佳,丝毫不比同类的灵丹差。 正是因为窖藏关键,丁醒才提出了他的疑问。 孟小汤回答道:“咱们炼的就是凡酒,饮这种酒,图的不是药效,而是美味!” 他咂咂嘴巴:“使用青胶葡萄来泡制甲蝎,能尝出比果酪还香甜的味道,这等美味,凡间是寻不到的!” 毕竟是十二岁的少年,总是惦记着吃与玩。 丁醒一听,忙说:“你等我一会儿!” 他站起来就跑。 桔园内建有灵舍,储放有吃食,他拎着一个包裹返回,解开后,露出一堆火红色的灵桔:“既然是酿制凡酒,也算我一份!把这些火烽桔入缸,兴许口感能更胜一筹!” 这次摆弄美食,孟小汤出了酒缸,又出了葡萄,丁醒不想占他便宜,所以把丁尘之赏赐给他的火烽桔全部拿了出来。 “这些天你给丁师伯看守园子,才挣了这点桔子,拿来酿凡酒太不划算了!” “我又不懂灵果的保存方法,反正是当零食吃,单独吃与酿酒吃都一样!” “你可以拿到集市上卖呀,外庄的小孩子都馋嘴,这些桔子应该能值一块灵石,如果遇上出手阔绰的公子小姐,还会赏你呢!” 丁醒在家乡时,他只赏别人。 他摇摇头:“伯祖并不苛待我,只要我来果园干活,每干一天,他都给赏赐!不要再说小汤,快把桔子剥皮抛缸。” 孟小汤却一把摁住他:“你不要急!青胶葡萄与甲蝎能酿出美味,但是再加上火烽桔,口感会变差!如果你真想出一份子,可以换一种办法!” 丁醒入庄晚,没有他见识多,示意他往下说:“什么办法?” 孟小汤指指园中的桔子树:“你家的桔树全部是火属,无论树根还是土壤,都携带有通灵火气,如果把我的黑玉缸埋在树根处,摄吸一段时日的火力,这也算是一次短暂窖藏,到时出的酒,热气升腾,喝上一口,飘飘欲仙,口感才能更好! 而且,甲蝎是大补之物,本来拿它泡酒,可以让人耳清目明,融入些许火力,更是能够安魂定魄,有助于你将来修炼神念法术。” 念力是神魂外游的法门,等同于神魂的感官,这种法术一旦施展出来,能够帮助修士看的更广,听的更远,闻的更细。 储宝袖也必须神念来驱使,取物与放物都是由神念来感应,总之是妙用多多。 丁醒听了孟小汤之言,担心把酒缸埋在树根上,会影响桔树生长,但他又不能拒绝,毕竟火烽桔不能入酒,他总不能净让孟小汤出力。 “好!” 他痛快答应,如果事后桔树出现损伤,他会自己找丁尘之领罚。 其实,孟小汤提出这个办法,是不想让他浪费辛苦挣来的桔子,他总共只攒了这一点灵果,却愿意全部拿出来,孟小汤不能没有表示。 孟小汤修为还低,酒缸也是下品的廉价货,关键园田又不是灵窖,如何能摄吸桔树与土壤的火力? 埋在树根处,没有一点用。 但两人还是干的热火朝天,别看他们年纪小,却熟知酿酒的办法。 尤其是孟小汤,等他们把果肉全部抛入酒缸,如何炼制酒料,如何化液,如何密封,全是孟小汤一手操办,丁醒反而帮不上手,一边观摩孟小汤的手法,一边在桔树下挖坑。 等他们把一切准备妥当,正欲抬缸入坑,园中有风吹来,把一堆桔叶扫进了树坑内。 今天风势常有吹刮,桔叶满地都是。 故而谁也没有在意这个细节。 把树坑填平,踩踏实,丁尘之也来了园田里。 俩人约定数日后前来开窖,尔后挤眉弄眼,对视一笑,分道扬镳。 (新一周了,求你们的推荐票。) 第六章 跋扈少女 丁醒与孟小汤埋下他们联手炼制的第一坛酒。 原本约定数日后开窖挖取,却被一件大事给耽搁。 埋酒的第二天,副庄主孟绍公,宣布开启他的白脂灵窖,取出他封藏将近半甲子的古方名酿‘羊脂浆’。 孟绍公同时传下消息,半个月后会重新关闭灵窖,如果庄上有谁需要借用他的白脂窖酿制私酒,那就尽快把窖果送到他的洞府上。 金露酒庄的灵窖只有五座,每一次开窖都弥足珍贵,庄上修士谁也不会错过窖藏机会。 自从这个消息公布以后,酒庄上下所有园田都在大搞丰收,大家全都忙的不可开交。 丁醒每天起早贪黑,跟着丁尘之守在桔园里,一块采摘桔果。 他在老家时没有做过粗活,丁尘之骤然给他增加这么重的任务,累的他无精打采,埋在园子里的酒缸被他抛之脑后,竟是忘了这件事。 孟小汤有父母疼爱,不像丁醒那么操劳,却也失去了玩耍机会,他爹原本在庄上有一份公差,都专程请了假,返回园子收葡萄,他也偷不了懒,即使心里惦记他的黑玉酒缸,也只能先放在一边。 如此过去半个月,等孟绍公宣布封存白脂灵窖,丁醒与孟小汤总算有了空闲功夫。 等各自大人都不在园里的时候,他们结伴去挖酒。 到了树坑处。 孟小汤先垂下头,小狗似的,伸着鼻子嗅几口:“埋了足足半个月,肯定能炼成极品佳酿,阿醒你闻,香的很!” 丁醒在旁揶揄他:“这里全是土,酒缸还没有挖出来,哪里有酒香,你梦游呢!” 孟小汤悻悻一笑,摇了摇他手中木铲:“快挖,快挖!” 酒缸本来就埋的不深,不一会儿俩人就挖到缸口。 孟小汤心急,不等把酒缸囫囵刨出来,伸手就去抓,结果手指刚刚触碰到缸口上的红绸盖子,登时哇哇惨叫,一边甩手,一边跳着喊:“热!真热!烫死我了!” 丁醒见了他的狼狈模样,没来由想笑,明知道土壤里有火力,非要着急用手摸,这下触了霉头吧,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古人诚不欺咱。 不过丁醒也没有直白伤害孟小汤的自尊心。 他出言安慰:“伤的重吗!” 孟小汤飞快摸出一个酒壶,洒出一滩红颜色的酒水,涂抹在右手指烫出水泡的位置,包扎完毕,才回道:“不碍事!真是奇怪,你家的园土里渗有火力,这不假,但这点轻微的灵火,怎么可能把黑玉缸烧成这么高的温度!” 这种温度足够把水给煮沸,树根也会被烧毁。 丁醒觉得他的话自相矛盾:“既然不可能,你怎么会被烫到?” 孟小汤耸耸肩:“所以我才说,奇怪嘛!” 他有心探寻,壮着胆子又去摸酒缸。 “咦?它已经凉了!想必是见了光,透了气,火力就被蒸的一干二净!” 说着,孟小汤拔掉酒缸的红绸盖子。 先是一股蒸气腾空而起,旋即就有浓郁的酒香满溢开来。 俩人异口同声,下意识咋呼: 真香! 直勾勾盯着缸口,大力吸着鼻子,神态三分陶醉,七分惊喜。 缸中之酒,有种非常独特的味道,让丁醒回忆起去年跟随父母前往泰宁镇外的百花谷,踏青赏景的一幕,花香交汇,浓烈刺鼻,导致他产生严重的眩晕感。 当初孟小汤曾言,把黑玉缸埋在火烽桔树下,出的酒,热气升腾,飘飘欲仙。 真是一点不错。 丁醒此刻已经飘飘欲仙,就是这种感觉。 “小汤,你看这酒水的外相,晶莹剔透,仿佛是融化了的青色宝玉,玉上有灵气弥漫,符合灵酒特点!”这是丁醒第一次参与炼酒,他搞不清底细。 只能找孟小汤打听情况:“你以前炼制的‘血果酒’,是不是这等通灵模样?” “以前?”孟小汤也是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态:“我记得上次使用青胶葡萄与甲蝎酿的酒,外相与凡间的绿豆酒差不多,稍微有那么一点浑浊感,但整体看仍旧是水状,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炼出一坛像灵酒的酒,可能是甲蝎妖气入酒的缘故。” 他也不在意,笑嘻嘻摸出两个酒杯:“不管它是凡酒还是灵酒,先喝了再说!喝完品一品,如果它是灵酒,我们应该可以试出它的药效!” 谁知不等丁醒接住酒杯,忽听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待俩人抬头去看时,马儿已经疾奔到跟前。 他们想藏酒已经来不及。 见那马背上坐着一个绿衣少女,正是丁醒的右舍伍昭英,她的坐骑也没有变,仍是运载过丁醒的白蹄。 她提着马鞭,指着孟小汤质问:“隔着几十亩地,都能让我闻到酒香,哪里搞来的灵酒?” 孟小汤有点怕她,赶紧回答:“我与阿醒自己酿的!” 伍昭英比丁醒年长两岁,小脸小嘴,却并不小巧可爱,许是在自家被捧惯了,总是端着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就你,也能酿出灵酒来?说大话也不怕闪着舌头!是不是偷你爹的?” 孟小汤仿佛被踩了尾巴,不服气的说:“偷?伍昭英,你不要污蔑人!就算这酒是我爹酿的,我拿来喝,那也不叫偷!” 伍昭英不和他争辩:“既然你已经承认,是偷了你爹,那就倒一杯出来,让我尝一尝,不然告你状!” 孟小汤知道她是来贪便宜,以前就这么勒索过。 每次孟小汤都是忍辱负重,受她压迫,但今天丁醒在这儿,孟小汤不想服软,怕被丁醒看不起,就壮着胆子拒绝:“我与阿醒酿的酒,凭什么让你尝!” 伍昭英显得不耐烦,但她没有立刻火。 从马背下跳下来,走去丁醒跟前,问道:“你就是老丁的孙子吧?我叫伍昭英,咱们是邻居,你叫什么呀?” 丁醒尚未回话,左手腕忽然被她抓住,她表现的异常热情:“孟胖子偏爱摸鸡盗狗,与他玩耍容易吃亏!走,我带你去他家的园子里逛逛,肯定藏了不少你家的桔子,全是他偷的!” 丁醒并不信任伍昭英。 但他虽然对伍昭英有防备,却没有什么作用,因为他法力太浅,手腕根本挣不脱伍昭英,被轻轻一拽,身体不自觉向后挪去。 孟小汤在旁见了,顿有心急,他要证明自己的清白,箭步去追。 谁知他刚刚走了几步,白蹄马忽然冲到酒缸处,马嘴一张,把缸口给囫囵咬住。 呲溜一声。 它大口一吸,整座酒缸的酒水全都进了它的肚子里。 这时伍昭英高高一跃,重回马背。 “驾!”调转马头,她火折返自己园田,一边回眸,冷哼道:“不让我尝,那就喂马,谁也喝不成!” 第七章 白蹄噬主 白蹄马渐行渐远。 丁醒与孟小汤吃了亏,却站着未动,因为即使追上白蹄马,也已经要不回他们炼制的血果酒了。 “阿醒,你不要听伍昭英谗言,我从来不偷东西!” 孟小汤对声誉的重视,显然要过灵酒,他对伍昭英的话非常在意,急切给丁醒诉说自己的委屈。 丁醒知道他心里难过,拍拍他肩膀,给他鼓劲:“我们认识这么多天,我熟悉你,我与伍昭英才见了一面,我半点不了解她,我怎么可能相信她,而对你产生质疑呢?她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你也不要把她的诋毁放在心上,这样做只会让她痛快,让你痛心!” 孟小汤大受感动,鼻子一酸,险些流出泪来。 他现丁醒是一位肝胆相照的好朋友,身上那股宽厚的风范,也让他无比信赖。 既然丁醒信任他,那么接下来,他就要处理血果酒被抢的问题了。 他难得硬气一次:“我这就回家找我爹娘,请他们给我做主!伍昭英屡次三番欺侮我,得让她付出代价!” 说完挪步到树坑处,伸手抓住缸口,使了一记巨力术,憋着脸,一把拉出黑玉酒缸:“阿醒,咱们改天再见!” 他收了酒缸,转头就走。 这次他已经下定决心,必须嚷求父母去伍昭英家里讨一个说法。 丁醒望着他的背影,也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丁尘之。 伍昭英蛮横泼辣,她能抢走一次血果酒,以后就有第二次,这个邻居不好相处。 但即使告诉了丁尘之,又有什么用呢?丁醒心想,伯祖偏爱息事宁人,不会替自己出头,反而会叮嘱自己不要惹是生非。 想让伍昭英老老实实做邻居,不再欺负到自己头上,丁醒必须自己想办法。 而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提升自己的道行。 只要神通强了,强到可以一招打倒伍昭英,她才不敢肆无忌惮招惹自己,更加不会明目张胆的抢夺勒索。 这么想着,丁醒拿起铲子,开始填埋树坑。 谁知他刚刚铲了几下土,忽见一道流光从坑底蹿上来,射箭一样,斜飞出去,没入附近那棵桔树的树冠里。 丁醒的视线随着流光挪动,他凝神一看,见树梢处的一截枝条上,趴着一头浅绿色蚕虫。 但他刚刚眨了一次眼睛,蚕虫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片桔叶摆在原处。 ‘这是……这是一条虫怪,还是一片叶子?’ 若是放在往常,丁醒或许不会管,就像那天他初次与孟小汤见面,爬树去抓枝条,掌心疑似抓住一头叶虫,这种虫类擅长伪装妖术,以丁醒目前的法力,不易甄别,即使甄别出来,他也极难捉到。 不过今天情况不同。 眼前这一头似叶似虫的家伙,是从树坑里跑出来,这就值得丁醒密切留意了。 须知树坑已经掩埋了黑玉酒缸十余天,此缸出于某种不知名变故,变的异常炽热,连血肉手指都能烫出大血包,无论树叶还是蚕虫,被黑玉酒缸持续灼烧,都要化为灰烬才对。 但这条叶虫不仅毫无损,它还能活蹦乱跳,事态过于反常,丁醒决定擒拿它,一探究竟。 当下运转《重霜法》,把寒霜凝在掌上,对准叶虫劈过去。 岂知叶虫竟然不闪不避,任凭霜气冲入树冠,打它身上。 它该是自持甚高,丁醒全力一掌,仅仅造成了它桔叶的迎风摇曳,半点伤痕也没有。 丁醒见它如此能抗能挨,当即跃上树杈,准备伸手摘叶。 那叶虫像是感应到丁醒靠近,忽一闪光,脱离枝条,化虹飞走,钻去了相邻的桔子树里。 丁醒紧追不舍,但他捉虫的手段实在有限,只学了一招‘玄霜飞’,可惜这一道法术对叶虫的伤害微不足道。 他一直追到天黑,也没有碰到叶虫的真身。 反而被叶虫牵着鼻子,在桔园内一圈圈的遛弯,真是把他搞的身心疲惫,也略有恼火。 “我先回家找伯祖,让他传我几道新法术,学会了以后,再来捉它!” 丁醒心知奈何不了叶虫,只能遗憾放弃。 等明天再来桔园时,他其实未必还能锁定叶虫的方位,极可能永远失去此虫的踪迹。 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天黑以后,他已经捕捉不到叶虫的挪移轨迹。 离开园田,回到后山洞府。 丁醒想立刻面见丁尘之,把今天生的一系列怪事给丁尘之做一下汇报,但这位伯祖也不知去了何处。 直到子夜时,仍旧没有返家。 丁醒实在是困的熬不过,歪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次日天刚蒙蒙亮,丁醒习惯性醒来,无论昨天身体多疲惫,他都不懒床,因为洞府内没有灵脉,初晨时去山顶吐纳采霞,这是他修行的最佳途径与时机,他不能错过任何一天。 谁知他刚出房门,却见伯祖正端坐在堂厅,手持一张竹简,垂头观摩。 丁醒很是奇怪,往常伯祖比自己起的更早,每回到了山顶,伯祖都已经把《重霜法》运转一遍了,今天为何没有外出修炼? 丁尘之见了他面,放下竹简,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座椅:“今天的晨课取消,你过来坐,我有要事与你讲!” 伯祖的神态看去有些凝重,让丁醒心里起了担忧。 丁尘之先透露一个惨剧事故:“昨天入夜时,灵兽殿的管事伍天德,死在了庄外的红鸦破上,尸体被啃的破破烂烂,散落几里地,连收殓都不能办到。” 丁醒讨厌伍天德,但骤然听闻这样一个大活人突然暴毙,还死的这么惨,他仍是感觉震惊不已,脱口问:“他道行比伯祖你还高深,怎么会死的?” 丁尘之面色古怪:“是被白蹄咬死的!” “白蹄?咱庄上的那匹马妖吗?”丁醒不敢相信,也极不理解:“这不可能吧!伯祖你不是讲过,白蹄的妖魂被种了符印,早就被驯服为妖奴,生死在伍天德一念之间,怎么可能噬主?” 酒庄的所有灵兽都被打了奴印,这种奴印已经融入妖魂里,它们的所思所念都能被施印者感应,所以在它们冒起噬主的念头之前,就会被杀死。 从建庄那一天开始,灵兽殿就已经存在,却没有生任何一起妖奴噬主的案例。 这些情况都是丁尘之给丁醒普及的修仙界常识。 今天丁尘之忽然提及白蹄反叛,丁醒才会显得如此迷惑。 丁尘之这样解释原委:“白蹄噬主,是因为它奴印被解开了,它恢复了自由身,为了报复伍天德常年对它的虐待,它才会狂杀人,杀了还不罢休,它还毁尸泄愤!” 第八章 迁怒 丁尘之也憎恶伍天德,其人在庄里媚上欺下,没有好名声,今次被谋杀,丁尘之不会同情,但他也开心不起来,因为这件谋杀事件牵连到了丁醒。 他从源头处说起: “昨天借用白蹄的庄民,是伍天德的堂侄女,也是咱们右邻家的小娘伍昭英,她偏爱骑马,如果白蹄没有出外办差,她每日午时都会去找伍天德相借玩耍,黄昏时会归还,这个习惯伍天德也知道。 但昨天一直到夜里,都不见伍昭英还马,伍天德就出庄寻找,有庄民看见伍昭英骑着白蹄去了庄外红鸦坡的方向,其实她是被白蹄掳走,把她藏在红鸦坡上当诱饵,等把伍天德引来,再偷袭暗算。” 这匹马以往的表现并不算特别通灵。 但这次袭杀伍天德,它展示出来的智慧已经与人族修士相差无几了。 它的神魂一直被奴印镇压,这种符印可能也起到了迷惑灵智的作用,奴印一旦被解开,它就恢复了原本的机敏妖态。 丁醒听闻此事与伍昭英有关,忽有一股畅快感,被一头誓言报复的马妖掳走,伍昭英想必要吃大苦头。 但丁尘之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丁醒如芒在背。 丁尘之道:“白蹄杀了伍天德,却没有杀掉伍昭英,只咬断了她的双腿,留下了她的性命,阿醒,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丁醒摇头。 他猜测,白蹄奴印被解,或许与伍昭英有关,这导致白蹄对伍昭英网开一面。 谁知丁尘之却是这么解释的:“伍昭英的姑姑是上宗门徒,如果伍昭英死了,会惹怒她姑姑,白蹄势必要被上宗下令追杀,到时它绝对逃不脱!留下伍昭英一条命,上宗不会大动干戈,只有咱们金露酒庄的修士会追杀它,那么它逃离大巍国境的几率就会大增!” 一切都是为了保命。 白蹄是一匹马妖,天赋就是跑,如今一夜过去,估计已经甩脱酒庄修士的围追堵截,逃出生天。 “伯祖,白蹄被抓到了没有?” “你操心它做什么!”丁尘之忽然加重语气:“昨晚出了这么大事,全庄都被惊动,结伴出外寻找,等大伙把伍昭英带回来,把她救醒,她哭哭啼啼的说,是你替白蹄解了奴印!” “我?”丁醒霍的一下站起来,怒道:“她血口喷人!我有什么能耐去解开白蹄的奴印,我对奴印一窍不通,怎么可能会解?她撒谎也得符合常理吧!” 这女人真是可恶,谎话连篇,张口就来,把污蔑当成家常便饭了? 丁尘之静静看着他,等他这股火气消下去,才言道:“她不是说你解开符印,而是你和孟小汤酿的酒在起作用,白蹄喝了这种酒,然后就了疯,使妖法暗算她,她当时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于此才着了道,伍天德也是疏忽大意才被偷袭个正着!” 酒? 丁醒不否认:“白蹄昨天的确喝过我与小汤酿的酒,但那酒是使用青胶葡萄与甲蝎酿出来,这么普通的酒材,而且没有送入灵窖温养,就是一种凡酒,白蹄喝了能起什么作用?” 丁尘之道:“这确实是无稽之谈!昨晚庄主召开大会,专门把这件事拿出来讲,在大巍国修仙界,至今没有任何一种灵酒,可以冲开妖兽的奴印,所以大家一致认为,使用青胶葡萄与甲蝎酿酒,即使窖藏三百年,也不可能影响奴印的禁锢力!” 鉴于灵酒窖藏的时间周期太长,酿酒成本又高,修士们消耗不起,也等不起,所以在修仙界,酿酒是一个相当生僻的法门。 自古传承下来的酒方更是少的可怜,各大宗门也不愿意培养酿酒师,专门研究新酒方,因为有这样的精力与材源,不如去培养炼丹师。 现今流传的酒方都是常用类型,解奴印的酒,根本是前所未闻。 昨夜伍昭英信誓旦旦,白蹄是喝了一种灵酒才恢复自由身,全庄上下,包括庄主在内,没有一个人相信。 也是怪伍昭英从小爱撒谎,而且撒的远近闻名,她好不容易学乖一次,讲了大实话,结果没有人信,即使伍昭英的父母,都不认为白蹄一事与酒有丝毫关系。 但事实呢?丁醒第一次尝试炼酒,他就炼出了一款全新酒类,也是能让妖族趋之若鹜的奇酒,凭借这一个酒方,他就能积攒出万贯财宝。 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时的丁醒,仍旧觉得自己受了天大冤屈,认定伍昭英在陷害他。 “伯祖,既然庄上修士都不相信伍昭英的话,你还有什么担忧吗?” 丁尘之深叹一声:“老话怎么讲的?叫殃及鱼池!伍天德死了,伍昭英断了腿,元凶却抓不到,你让他们的亲人如何能忍?金露酒庄是人家伍家的,他们的命贵,不能白死!这件事,如果伍天德与伍昭英的亲人执意要找替罪羊撒火,那就不好收场!” 丁醒算是听明白了,伍家人要迁怒于无辜:“他们要给我定什么罪?” 丁尘之正欲回话,像是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随即站起身,朝外走去。 到了门口,他转身叮嘱丁醒:“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我不叫你,不准离开洞府一步!” 门外远远传来了吵杂声,丁醒孤自坐在堂厅内,侧耳聆听,见有庄民正途径他家的洞府,声音比较熟悉,正是孟小汤的父母。 “丁师兄,那匹毒马已经走脱了,昨夜绍公亲自带人去追它,追到边境的卷尘山,失了它的踪迹,那地界是妖族老巢,一旦遁入进去,就是大海捞针,别说绍公,就是上宗的金丹期祖师也很难找到它。” 这是孟小汤的父亲孟怀义在说话,他儿子也牵连到伍天德遇害案里,他与丁尘之同病相怜,需要给小字辈擦屁股:“这件事与小汤无关,与小丁也无关,这是大伙公认的事!我刚才去拜访了伍天德的兄弟与婆娘,他们都不责怪这两个小孩,伍昭英的父母也通情达理,不会迁怒谁,但伍昭英那位姑姑接到传信,已经从上宗返回,很快就到庄上了,咱们要去见一见!” 丁尘之随即问:“孟老弟你见多识广,她姑姑性情如何?能不能提前给老夫透露一二,让老夫也好有个准备。” 孟怀义也没有见过那位上宗门徒:“从上宗来的修士,反正都不好相处!丁师兄切记,等会儿见了面,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必须无条件遵照她的指示,只要顺着她的心意,那就万事无碍!” 两人说到这里,声音渐渐远去。 第九章 别离 丁尘之走后。 丁醒独自待在洞府,心乱如麻。 他觉得自己有可能迎来上宗的惩罚与问罪,心里不禁冒出一个大胆念头,离开这座没有公道的酒庄,永远也不再回来。 但他也明白,私自逃走代价太大,绝非他能承受,就算要走,也得等到伍天德事件彻底落幕,否则不止他要倒霉,还要连累丁尘之与丁家人。 他又转念一想,自己行的正、坐的端,磊磊落落不曾做过半点亏心事,兴许上宗会明察秋毫,自己终会有惊无险,那又何必抱着惧怕之心呢? 退一万步说,即使真有横祸从天降,怕也没有一点用。 丁醒必须勇于面对。 当下不存一念,不作一想。 他彻底沉静下来,耐心等候丁尘之归来。 但让丁醒始料未及的是,这位伯祖竟是一去不返,毫无征兆间,猝然与他分别,连面都无法再见一次。 “孟婶婶,你怎么来了?” 丁醒等了一个上午,不见伯祖,却意外等来孟小汤的母亲孟乔氏。 他急忙起身相迎,恭恭敬敬的见礼。 孟乔氏朝他含笑点头,目有赞许之色:“好!遇事不惊,临险不乱,阿醒你有奇气,来日必能青出于蓝,光耀你丁家门楣。” 言罢又开始摇头:“我家小汤远不如你,那小子不成气候!今早与他讲了白蹄的事,他就开始抹鼻子,刚才返家看他,仍在嚎啕大哭,哎。” 昨天孟小汤被伍昭英辱骂,心里气不过,回家找父母请示做主,结果招来父母一顿责骂,只叮嘱他勤恳修炼,旁的不管。 如此他气郁更盛,一宿都没有睡好,准备第二天起床后继续劝说父母。 谁知却听到白蹄杀人的血腥变故,还听说伍昭英告他刁状,抹黑他参与谋杀伍天德。 他本就胆小,这一下子,可算是吓惨了,瘫在家里,站都站不起来。 丁醒此时无暇它顾,他并没有打听孟小汤的境况。 先把孟乔氏请入坐,他站在一旁问道:“我伯祖晨时离家,至今未归,婶婶可知是什么原因?” 孟乔氏叹声更浓:“你伯祖与你孟叔叔,都已经离开酒庄,跟随伍昭英的姑姑北上了!北境路途遥远不说,上宗又令他们长期驻守,这一去,至少五六年都不会归来!” 丁醒闻听这个消息,顿有愣神:“为什么偏偏挑了伯祖与孟叔叔,这与白蹄一事有关吗?” 他神态也显不满:“就算要走,起码也该让伯祖返家一趟,给我交待一下家务,庄上的做法太不近人情!” 孟乔氏忙道:“这与庄上无关!” 她露出一丝苦笑:“早上婶婶我也去了议事厅,见了从上宗归来的伍媛芳,她压根就不是为了侄女伍昭英断腿的事才返家!” 当下从头到尾,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丁醒讲了一遍。 原来上宗琼台派最近正联手几座大巍宗门,朝北境扩充地盘,在冰华山内寻到一座优质灵矿,需要派遣门下弟子镇守。 但冰华山是苦寒的不毛之地,且有魔道修士流窜,日常会遇战事,影响修行,诸宗门徒都不愿前往。 琼台派为了守住灵脉,特别在门内举办一次大比,被淘汰至末位者,尽数派往冰华山,这也属于强行征调。 伍昭英的姑姑伍媛芳就是被上宗征调的一员。 伍媛芳这次回家来,是为了带走一批族中家将,陪她一同前往冰华山办差,她其实并不愿意去,这是绝对苦差,先去的弟子要清理祸乱野修,不会有安省,修行会被耽搁,她心里原本就有火气。 等回家见了侄女伍昭英的倒霉模样,大加斥责侄女贪玩成性、不思进取,竟让一头妖畜给打成重伤,也不管伍昭英父母同不同意,坚决要把伍昭英带在身边,前往冰华山历练。 伍昭英也是刁蛮惯了,见姑姑执意把自己带往北境,她拒绝不了,就说:“侄女虽是被马妖所害,但罪魁祸是丁醒和孟小汤,姑姑把他们也带上,尽管使唤,累死他们,也是应该。” 伍媛芳听了,便询问丁醒与孟小汤的来历,得知是两个稚龄少年,自然不会征召,这完全是累赘,带上做什么?沿途伺候他们,还是让他们伺候自己? 但丁尘之与孟怀义不同,他们都有健壮体格,且修行时久,吃苦耐劳,可以胜任冰华山灵矿的所有粗活与脏活。 就这样,伍媛芳调走了丁尘之与孟怀义,若非看在孟乔氏是女流之辈,且有孩儿要养育,也要一并调走。 “本来,伍媛芳从庄上挑了二十余位随从,给出半日时间返家料理俗务!谁知这时候,她有一位同门途径,催促她尽快上路,一块开拔冰华山,她担心自己落单,便让随从各自炼了一张音符,然后就草草上路了!” 孟乔氏讲到这里,甩袖在茶几上,摆出一件丝袋,一张淡黄色符纸,推给丁醒:“这是你伯祖委托我转交给你的私人物品,从今天起,这座洞府与山下的四十亩桔园,也一并由你继承!庄主知道你家的情况,特别准许你家的果税,推迟三年再征收!” 丁醒凝望着丝袋与符纸,陷入沉默当中。 伯祖这一去,也不知是否还有再见之日,他把桔园传给自己,像是在安排后事。 此时已是五味杂陈,丁醒顿觉心里一阵空荡荡,好不难受。 “你年纪还小,修行也才刚刚入了门庭,今后无论遇上什么难事,都可以来找婶婶!”孟乔氏最后言道: “但婶婶也帮不了你太久,婶婶娘家在狮井茶庄,前些天,小汤他舅舅与人斗法,不幸受了重伤,他表弟表妹一大堆,少人照顾,可怜的很,给婶婶的传信都没有断过,所以三个月后,婶婶要搬迁去茶庄生活,你孟叔叔什么时候返家,什么时候才会搬回来。” 孟小汤已经先被孟乔氏送走,倒也不全是孟乔氏怕被报复,而是她一介女流,单独住在庄里,会引来闲言碎语,搬回娘家就不会有这种问题。 上宗琼台派威临巍国,统镇一方,领地内的茶庄、酒庄、药庄、炉庄有几十座,狮井茶庄与金露酒庄一样,俱都在其管辖之内。 丁醒曾听孟小汤讲过狮井茶庄,距离金露酒庄有几百里地,孟小汤这一走,今后恐怕也见不了面了。 这一天,丁醒骤然失去了酒庄内的唯一亲人,也失去了唯一朋友。 他把孟乔氏送走后,孤自站在洞府前,俯瞰着山脚下的园田果树,顿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伯祖辛苦几十年,才攒下这么一点家业,绝对不能在他手上给毁掉。 早前那股渴望逃离酒庄,返回家乡的念头,在这一刻,忽然溃散了,丁醒知道自己不能畏惧,更加不能退缩,必须守住伯祖的桔园。 第十章 迷虫香 等孟乔氏走远,丁醒关了洞府大门,回房查看丁尘之留给他的两件物品。 那件丝袋是丁醒早想配备的储宝袖,里边肯定装有不菲材宝,但时下丁尘之远行外地,丁醒对宝贝已经没了兴趣。 他心知肚明,丝袋里必然也装有打理桔园的相关灵具,接受这件袋子,就意味着他要把压力与责任抗在肩上。 当下他运转起丁尘之传授的神念法术《定心神游篇》,送入一丝神念,往袋子里一瞧。 果不其然,这袋中最大的灵具是一把‘火岩犁’。 等明年开春的时候,丁醒要使用这把灵犁,去给桔园翻土。 金露仙庄的园田土壤,全都含有灵气,这灵气实质上也是哺育果树的养分,每年翻土几次,有助于灵气融入树根,增强果实的灵性。 假如是懒汉,对土壤置之不理,那么灵气会缺失,过不了几年,果实功效会大降,不能再拿去酿造灵酒。 袋中法器还有一柄‘寒铁剪’。 这是给桔树裁枝用的,等这一季的果实全部采摘完毕,丁醒就要使用灵剪,去给自家的桔树一棵棵修剪枝条。 其实修仙界的灵树,裁枝有害于本体,不该这么做。 但在园田内,修士们为了尽快获取果实,必须要裁枝。 金露仙庄的所有果树,树龄普遍较短,果实的采摘周期是一年到五年不等,如果不裁枝,任凭这些果树疯长,那么果期会慢慢延长,变成五年以上收成一次。 假如仙庄有幸长存千年以上,果树的树龄也有这么长,一代代都不裁枝,到时就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迎来一轮开花结果了。 而仙庄大多数庄民的寿命才几十年,谁能等的及? 裁枝,能抑制果期延长。 不过也有部分奇特果根,无论怎么裁都没有用,像是建庄之初栽种的一棵黑柿灵树,天天给它裁枝,一甲子仍旧蹿高了百十丈。 它的种子像是上古遗留下来,假如养育几百年,有可能结出罕见的凡灵果。 但结果怎么样呢?庄主一声令下,直接挖掉,树躯被炼成了法器。 似金露酒庄这样的家族修行之地,求的是实用、稳定、平安,花里胡哨的缥缈之举,一律扼杀。 丁尘之留下一柄耕地的‘火岩犁’,一柄裁枝的‘寒铁剪’,还有一套施雨的‘风霜阵旗’,再加一捆驱逐虫群的‘迷虫香’。 田园修士的四件必备耕种之宝,算是配齐了。 除了这四宝与二十余块下品灵石,储宝袖里只剩下一堆书籍与杂物。 书籍都是丁尘之日常修行的心得与经验之谈。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丁尘之希望丁醒慢慢成长为合格的修仙界农夫,脚踏实地,不要做出格与冒险的虚妄行为。 另一张符纸就是丁尘之制作的留音符,他对丁醒的一应叮嘱都在符中。 丁醒把符纸取来,注入法力后,纸上闪起一层灵光,原本蓄在符中的丁尘之声音也随之扩散出来: ‘阿醒你不要担忧,老祖我这次前往北境,未必是坏事,上宗门徒兴旺,于是北上开辟冰华山,等把领地稳固,必然会筹建新酒庄,届时如若立功,兴许能被赏赐私有田产。’ 这个‘兴旺’,其实是‘过剩’的意思。 大巍国太平安逸几百年,凡间人口大爆炸,修仙界各大宗门的门徒数量也随之增加,即使汇聚天地精华的洞天福地,也经不住蚁群般的修士挥霍吞噬,灵脉渐少,不利修炼,所以开辟新地盘势在必行。 扩张成功,对宗门有好处,扩张失败,对宗门也不全是坏处。 ‘我已经提前给庄上缴纳三年果税,你尽可安心修行,至于打理果园,你可以拿我留下的灵石去聘请佣民!老祖我不要求你年年丰收,但求不荒置即可!’ 金露酒庄内收留有外地甚至外国来的散修,普遍都没有自己的田产,全都愿意接受雇佣,这也是佣民的由来。 ‘你年岁尚小,又独身一人,假如日常被游手好闲的庄民欺到头上,可以前去找你伯舅公伍士卿,他看在你故去伯祖母的情分上,不会对你袖手旁观。’ 丁尘之是入赘庄里,膝下没有孩子,却也是有亲戚的,只是平常不怎么走动,不过为了丁醒,他临走前专程拜托了伍士卿。 ‘你初来数月,遇上这种变故,难免心惊害怕,若有思乡之情,老祖我也理解,如果你实在不愿继续待在酒庄,可以把我留下的储宝袖供给庄上,交还桔园后再离开,千万不要私自逃庄,阿醒切记,切记!’ 这一次,丁尘之是代替丁醒受过。 丁醒绝对不会私逃,而陷丁尘之于危难之间。 他反而比前几个月更加辛勤与刻苦。 随后的十来天,丁醒早出晚归,整日都在果园内采摘成熟的火烽桔。 但也不知什么缘故,园中的害虫越来越多,除了丁醒认识的甲蝎、毒瓢、白蚜,其它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陌生虫类,而且赶走一波,又来一波,让丁醒疲于奔命。 他家的桔园共有四十亩,他大致估算了一番,其中十分之一的果树上,都有害虫出没的迹象。 虽然目前正处于收成期,妖虫光顾司空见惯,但数量实在太多,毕竟又不是闹虫灾。 丁醒急在心上,却驱之无法,就找到邻居孟乔氏请教。 孟乔氏告诉他:“往常果园飞来妖虫,大家心照不宣,杀死在自己园内,不会让它们给邻居们捣乱,但你右边的莓园,那些佣民为了讨好雇主,可能是把妖虫驱赶到了你家里。” 伍昭英家的莓园占了百十亩地,吸引的妖虫原本就多,一下子驱赶给丁醒,他肯定要难以应付。 孟乔氏提出的办法是:“如果你伯祖给你留了迷虫香,你最好点起来,妖虫一旦扎堆,会越聚越多,必须尽快清除,拖延越久,越是麻烦!” 不到万不得已,丁醒不愿意使用迷虫香,这种灵香造价高昂,是丁尘之花费重金购买,专门对付虫灾配备的。 每隔一些年月,金露酒庄就要闹一次虫灾,这种灾难比凡间的蝗灾可怕的多,因为蝗灾只吃粮食,虫灾连人也吃。 假如丁醒现在就把迷虫香给消耗掉,万一明年虫灾到来,他无可抵御,家中的桔树有可能被虫群连根拔起。 但不用的话,又解不掉眼前的虫患。 孟乔氏讲的很明白,妖虫的习性就是越聚越多。 丁醒考虑后,决定暂等几天,右边的莓园马上收成结束,等那些佣民不再驱赶妖虫过来,或许情况会好转。 第十一章 落网 丁醒在等待中迎来今年的秋季。 金露酒庄的万亩果园也差不多已经采摘完毕。 没几日,丁醒右邻莓园的收成期彻底结束,他本以为虫群祸乱会渐渐消失,岂知仍有妖虫流窜到他家的桔园里,倒是不再吃果子,却开始啃食枝叶。 丁醒到此才下定决心,必须进行一场全面的灭虫行动,否则他不会有安省。 迷虫香被他取了出来。 丁尘之总共留给他十二支,每点燃一支,香味可以覆盖二十亩地,燃烧期持续半日才会消散。 这种灵香在燃烧期间,还能生成一种毒雾,残留在果园的枝杆上,让妖虫不敢靠近。 即使某种妖虫的抵御力强劲,香味杀不死它们,它们也不敢再留在桔园内,毕竟地面、树躯、果实,全部都有香雾残留,它们停的越久,死的越快。 迷虫香号称灭虫的不二法器,也是出于这种缘故,丁醒推断,他只需要点燃一轮,应该就能把虫群危机彻底解决。 丁醒需要考虑的是天气,不能在下雨刮风时祭香,否则香味溃散,香雾被冲洗,那可是平白浪费了。 他选了一个艳阳高照的午时,在园前与园后各自插了一根迷虫香。 这种灵香也不知是使用什么材质炼制出来,手指来粗,通体淡金色泽,燃烧时蹿起阵阵黄烟,贴地弥漫,不一会儿,就把一人高的桔林淹没其间。 烟中含有毒性,专门攻击妖虫魂魄,故而被冠上‘迷’的名字,如果修士吸入这种毒烟,或多或少也会受到影响,虽然不致于受伤,却会引眩晕失重的不良感觉。 所以在燃香期间,最好不要站在园中。 丁醒点了香,即刻退回到园田前的小路上,等灵香燃尽,到时再入园查看妖虫的伤亡情况。 就这样,他徘徊在路边等待。 一晃小半日过去,临近黄昏的时候,右邻莓园里走出一位黑瘦老汉,肩扛一柄长尾铜剪,丁醒认得他,这是伍家人招募的佣民于泰。 到了路边,于泰往燃香处瞄了一眼,失笑道:“小丁,你园内的妖虫不过百十来数,不值得动用迷虫香,这是大材小用,浪费啦!” 他态度温和,一副长辈关怀的口气。 丁醒历来尊敬长者,客气回道:“妖虫过百,对我来说已经是虫灾,不用迷香,我对付不了它们,就算浪费,也是没有办法。” 于泰建言道:“伯伯我已经替伍家收完莓果,闲余时间颇多,像是这种难处,你其实不必硬抗,可以来找伯伯,保准替你利索解决,也是顺手而为的小事。” 佣民是无根之人,四海漂泊,做事风格是给钱办差,只要给足材宝,他们一定把差事办的妥妥当当,漂漂亮亮。 丁尘之的留音符里也提到这一点,如果丁醒不愿辛苦打理桔园,可以招募佣民,庄内专门兴建了一座招募厅,无论遇上什么疑难杂事,都可以去这里寻求帮助,当然前提是要支付报酬。 丁醒听了于泰的话,就知道此人的心意,这是准备从自己身上打一份散工,赚一份额外进项。 但是,自家桔园的百十头妖虫是怎么来的? 孟乔氏说,可能是莓园的佣民为了讨好雇主,把妖虫驱赶到桔园。 此时丁醒忽然醒悟过来,也许不是为了雇主,而是这些佣民做了纵火犯,还想当灭火人。 不过莓园的雇民太多,并非所有人都怀有恶意,丁醒在抓到纵火犯之前,他不会迁怒责众。 所以他仍旧对于泰报以谢意。 他说:“今次灵香已经点上,我的问题应该可以解决,不敢再麻烦于伯伯,如果以后再有疑难,说不准就要登门向你求援。” 于泰点头:“嗯,好,少年郎知轻重!” 他称赞丁醒两声,扛着长剪返家去了。 此时迷虫香将要燃尽,园中黄烟变的稀薄起来,已经可以安全入内。 丁醒才走几丈远,就弯腰捡起一头妖虫尸体,不由一笑:“这种灵香的威力真是大,竟然直接把甲蝎给熏死,倒是不用我再动手补刀。” 甲蝎在害虫里以防御见长,因它们有坚固外壳,不易摧毁。 前些日子,丁醒需要孟小汤配合才能打杀一头,他单独出手的话,是奈何不了这种妖虫的。 一路朝果园内走去,地面上随处可见虫尸。 对于那些化了妖的害虫,丁醒可没有丢弃,他与孟小汤联手炼制的血果酒,是使用甲蝎为酒材,其它虫尸也能拿去泡酒,只是功效不同罢了,他全部收藏起来备用。 如此挑挑拣拣,待他快把果园翻一个遍,忽见一抹绿光,从树梢处掉下来,轻飘飘坠入满地的落叶当中。 他当即移步过去,蹲在地上看了看,现这些叶子全是桔叶,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但绿光却不会平白爆。 他就伸手去叶间,一片片捏碎。 捏到最后,终于找出一枚坚不可摧的怪叶。 无论丁醒如何用力撕扯,或者使用法术攻击,此叶都毫无损。 这也让丁醒回忆起数天前他曾经追踪过的怪虫。 那怪虫能在桔叶与虫躯间随意变化,且遁惊人,丁醒当时追了它一整天,仍旧没有抓住它,本以为已经彻底失去它的踪迹,想不到它仍旧潜伏在桔园内。 今次丁醒使用迷虫香灭虫,它像是也着了道,就是不知它是被香给熏死,还是暂时熏晕。 丁醒捏着它检查了几遍,却是看不出一个所以然,因为它的外相与桔叶几乎一模一样,丁醒不知道如何逼显它的虫躯,就先收在身上,等回了洞府再慢慢研究。 桔园的虫群祸患,就这样被丁醒解决。 随后几天,他都待在园中摘果,算起来,他是酒庄内最后完成收成的庄民。 这一年风调雨顺,无灾无难,庄民普遍都喜获大丰收。 若说有谁收成不佳,丁醒也是其中之一。 因为受到虫群袭扰,导致许多桔果被啃的破破烂烂,也拖延了丁醒的摘果效率,灵果熟了不摘,照样会掉落,虽然短期内不会腐烂,灵气却会慢慢流逝,无法拿去炼酒。 想要保持灵果的药效,须得把灵果第一时间送入‘窖舍’。 酒庄的任何一座洞府都开辟有‘窖舍’,这是通过法术‘五窖经’温养出来的灵舍,专用于储存灵果,能确保灵果常年如新,同时也可当作陈列灵酒的密室,常年累月祭炼之下,能慢慢提升灵酒的品质。 丁醒要照顾四十亩果园,难免会顾此失彼,因虫群或延时捡去,着实浪费了不少灵果。 但不管怎样,他总算把今年的收成期给熬了过去,且在窖舍里储备了一批桔果,有了盈余。 第十二章 异象 回到洞府,丁醒先把桔果送入窖舍,储存起来。 忙碌一天,早觉肚饿,但他不愿意整天喝流霞酒辟谷,毕竟正处在口腹之欲的年纪,他像往常一样,去庄上凡民开设的客栈里美餐了一顿。 金露仙庄名为庄,实质上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山城。 修士们在山上开辟洞府,凡民围着山脚修建村镇,相隔并不远。 丁醒离开洞府,下去山脚就是街市。 返回来以后,他取出那片古怪桔叶继续研究。 可惜还是现不了丝毫眉目,他试着用法力炼化,却没有效果,甚至连轻微的感应都办不到。 他的神念也穿不透,无法窥视叶子的材质,这也导致他笃定不了叶子到底是一条妖虫,还是一柄宝物。 丁醒反反复复查看良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它像是一块无懈可击的完卵,除非它自己愿意变化,否则谁也拿它无可奈何。 回想那天与孟小汤合炼血果酒,它是从黑玉酒缸下面蹿出来,或许它对酒气或者酒缸会有兴趣。 丁醒想到这里,起身去了窖舍。 这舍中放置了足足八个酒缸,其中三个装的是酒液,丁醒把桔叶放在其中一个酒缸的盖子上。 就不再管了。 随后去忙桔果的事情。 自从丁尘之离开以后,丁醒每天都在园田内摘桔果,摘回来一批,处理一批。 流程倒也简单,先剥皮,碎成酒料,再用法术《小炎轮》焚化,酿成凡间的酒液,储放在酒缸里。 如此一来,可以防止桔果的灵性流失,永久保新储存。 余下五座酒缸里全是刚摘的新鲜桔果,过几天丁醒也要剥皮酿酒,统一封存在窖舍内,等庄上的五座灵窖开启,到时丁醒会把这八个酒缸全部送去窖藏,炼造流霞。 这八个酒缸,也是洞府里最值钱的宝贝,日常需要使用‘五窖经’温养,所以没有办法随身携带。 丁醒不在家的时候,有那么一丝可能,他会遭遇盗窃的风险。 好在八缸酒液尚未经过‘窖藏’,并不具备修行功效。 修士喝了没有用,盗窃的价值不大,反而会惹祸上身。 孟小汤父亲当差的执法堂,专门负责庄上治安,如果丁醒真遇上丢窃事件,可以去执法堂寻求援助。 金露酒庄是一个大家族,各个洞府间都有亲戚往来,基本上没有小偷容身之所,庄内的盗窃作案,那是极少生的,数年未必能遇上一件。 但丁醒仍旧觉得不保险,毕竟他年纪太小,容易被恶人盯上。 他手上目前有二十块灵石,准备明天去修士的集市逛一逛,再购置一套防御洞府的法阵,与丁尘之布置的法阵双重防卫,他才能踏实安心。 这么想着,他在自己的居室内熟睡过去。 次日他先去山顶做了晨课,回来时才转去窖舍,去查看那片桔叶是否有变化。 结果等他推门以后,不由怪叫一声。 昨夜窖舍里摆放着八个酒缸,一夜过去,竟然少了一个。 ‘是谁偷走了吗?’ 丁醒心想,如果真是遭了贼,为什么不把酒缸搬空? 等他走近酒缸一看,很快就查明了原因。 只见地面上,静静躺着那片桔叶,酒缸丢失了,但桔叶还在。 丁醒顿觉无比稀奇,他弯下腰,把桔叶捏在指尖,扬起来一瞧,见叶躯仍旧是普通的墨绿状。 不同于昨晚的地方在于,桔叶的其中一面,浮现着一个细微的酒缸印记。 这印记,像极了丁醒丢失的酒缸。 如果丁醒不是修士,他肯定不会把酒缸与桔叶联系在一起,但事实上,酒缸极可能是缩身到了桔叶内部。 丁醒频眨眼睛,纵然他知道修仙界存在无数匪夷所思的神通,却仍旧被桔叶的变化给惊到。 这叶子竟然把一座双人才能合抱、重达上百斤的玉鼎,给一口吞进了小小的叶躯内。 ‘这叶子内部到底炼了什么宝贝呀?’ 丁醒此时已经开始怀疑,桔叶是一柄类似储宝袖的法器,而不是妖虫。 其实不管是什么玩意,并没有勾起丁醒太强烈的喜悦,毕竟这桔叶坚固异常,就算展现出了新奇之处,但它一不能吃,二不能用,对丁醒没有什么帮助。 它唯一起到的作用,只是给丁醒单调的修行生活,增加一点新鲜调剂,同时还有些许担忧。 ‘它把酒缸吞掉,还会不会再吞出来?’ 思虑一会儿,不得头绪,丁醒扬手一掷,把桔叶放回了原处。 昨天丁醒就有预感,这叶子像是浑然天成的完卵,除非它自己愿意变化,否则丁醒无计可施。 随后的日子里,丁醒几乎寸步不离窖舍,一边给那五个酒缸的桔果剥皮酿酒,一边等待桔叶的变化。 他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 这天,他刚把最后一个酒缸的桔果酿成酒液,忽见一抹绿光在身侧骤闪,这光起的突然,消失也迅。 以致于丁醒没能捕捉到桔叶的神通运转过程。 他扭头观看的一刻,那座消失的酒缸已经重新现身,桔叶则安静摆放在缸盖上。 丁醒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叶子先吃酒缸,再吞出来,它是觉得好玩吗? 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掀缸盖,准备看看缸中酒液是否有变化。 谁知他刚刚打开一角,浓烈的酒香味已经急蹿出来,他对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正是他开始修行后,饮用次数最多的‘流霞酒’。 但这怎么可能?不经过十年的窖藏期,火烽桔果所酿的酒液根本不会蜕变为流霞! ‘砰!’ 丁醒一把掀开缸盖,远远仍开。 他着急检验‘流霞酒’的品质,旋即取出一个酒杯,伸到缸中,盛了满满一杯。 咕咚!咕咚!猛猛灌到了肚子里。 饮罢闭目回味,忽然一笑:“确实流霞,一点不假!这桔叶真是奇宝,叶内竟然装了一个级大灵窖,能让我在短短半个月内就造出灵酒来!” 笑了一会儿,忽又敛住,他鬼使神差想起前些天爆的‘白蹄噬主’事件,情不自禁把桔叶与白蹄联想到了一块。 他略有心惊的寻思:‘那伍昭英曾言,白蹄之所以噬主,是因为喝了我与小汤酿制的血果酒,任谁听,这都是无稽之谈!但是如今,桔叶炼酒的神通摆在眼前,容不得我不信,白蹄所喝之酒,是我与小汤准备的酒材,怕是桔叶实施了窖藏,若真如此,伍昭英并不算无礼冤枉我!’ 第十三章 羊脂浆 那一次的白蹄噬主事件,把整座金露酒庄的修士几乎全部惊动。 这也难怪,酒庄修士总共才只有几百人,每无端死掉一个,都是一场偌大风波。 苦主伍天德的身份还极特殊,他不止是灵兽殿的管事,而且与庄主有近亲,所以他的死因会被不惜代价追查到底。 副庄主孟绍公领着十余位执法堂修士,沿途千里追杀白蹄,可见这件事的性质有多么严重。 丁醒对此肯定感触更深,他并非谋杀伍天德的元凶,仅仅是牵连到这一桩案件里,结果导致伯祖丁尘之流放到北境的不毛之地。 此时此刻,丁醒看着眼前的古怪桔叶,心里涌出了强烈的警惕感,那就是绝对不能让桔叶的秘密暴露出来,否则他有理也说不清。 酒庄管事们的处事风格,原本就不太公道,如果让他们获悉白蹄噬主真与自己有关联,那必然要把自己抓捕起来,严刑折磨。 丁醒这么一想,也觉桔叶成了烫手山芋。 毕竟他年纪尚幼,虽然心智比同龄人早熟一些,阅历仍旧太浅,遇着事故时,难免会有紧张感。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把桔叶重新扔回桔园里,并遗忘掉桔叶的炼酒神通,就当这件事重来没有生过。 如此一来,他便不用背负谋杀伍天德的罪责了。 可是同时,丁醒也能强烈预感到,这一片古怪桔叶,能够快改变他在酒庄的不良处境,甚至能扭转他的根骨,帮助他在修行大道上走的更远。 ‘我今后做事谨慎一些,加倍留神与小心,料想不会让人瞧出蛛丝马迹!’ 丁醒没有考虑太久,他还是决定利用桔叶,帮助提升他的道行。 他实在是太渴望增进自己的修为,提高自己的本领了。 伯祖因他被流放,他必须把伯祖寻回来。 他还要把伯祖留下的桔园牢牢守住。 但他一个人孤苦无依住在陌生酒庄内,时刻都有遭遇刁难与欺压的可能,倘若他不尽快奋起作为,不止桔园要丢,他自己都有可能在酒庄内生活不下去。 况且他来金露酒庄的第一天,就从伯祖身上学到了第一课,只要神通足够强,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其实,我也不能期望太高,这桔叶并不受我控制,如果不能彻底降伏它,掌握它吞吃酒缸的规律,那我刚才憧憬的一切,就都是镜花水月了。’ 丁醒不是好高骛远的人,他并没有草率把心思放在提升修为的灵酒上。 而是继续研究‘流霞酒’。 他的窖舍内储存了八缸酒料,他决定用此来摸清桔叶的底细。 这桔叶吞吃酒缸以后,重量没有增加分毫,完全可以随身携带,丁醒便没有继续把自己关在洞府。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他像以前一样早出晚归的在桔园内劳作,这样的话,邻居们也不会认为他行为异常,从而怀疑他。 历年收成期结束以后,都要给果树进行裁枝,丁尘之留给丁醒的‘寒铁剪刀’,就是专门裁枝用的。 就这样,丁醒每天早上去山顶晨课,白天去果园剪枝,晚上也不刻意盯着桔叶,他偶尔去相邻洞府,找同龄人玩耍,偶尔去逛凡民开设的街市。 他让自己在酒庄的生活,过的简单而又有规律。 等他把八个酒缸的酒料全部炼造成‘流霞灵酒’,他对桔叶的秘密也掌握了七七八八。 这叶子,不是虫类。 它极可能是一件通灵的宝贝,但通灵程度似乎有点低,它除了知道逃跑,以及吞吃与酒相关的东西外,其它就没有什么灵智可言了。 它对酒的敏感程度比较强烈,丁醒只需要把它放在酒缸数尺范围,它就会主动吞缸入腹。 它吞噬的方式很奇特,桔叶的外相会在刹那间变化为虫状,虫嘴微微一张,对准酒缸一吸,酒缸就会化微冲入虫嘴。 有次丁醒实在好奇它的虫腹空间,在它摄吸酒缸时,丁醒把手指放了过去,结果没有一点用,它感应到人躯的气息时,虫躯立马变为叶状。 总之,它不喜人类,也可能是不喜修士。 它似乎也不了解自己的神通有多强,当初丁醒在桔园内捉它,它只顾沿着桔树遁飞逃窜。 如今它被丁醒捉拿,圈禁在密室与储宝袖这两个固定的地方,它尝试过破房或者破袖而逃,但是一撞到墙壁或者袖璧,它就像鸵鸟一样,变成桔叶,一动不动了。 它每次把酒缸吞掉,持续的时间平均是半个月,短不会低于十天,长不会过二十天,它保准会吐出来。 吐出来以后,酒缸里的酒料,必然会蜕变为价值连城的灵酒。 经过这几个月的探索,丁醒摸清了桔叶的三个特点。 它爱吞酒。 它呆板机械。 它没有危害性。 丁醒对它的驾驭也已经到了轻车熟路的程度,决定拿它炼造第二款灵酒。 金露仙庄的灵酒种类那么多,具体该炼哪一种呢? 丁醒把目标瞄向了孟绍公灵窖内特产的古方名酿‘羊脂浆’。 这一款酒浆能够净化根骨,打通闭塞的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加灵气在体内的运转度,从而达到精进修为的功效。 练气期有十二重,前四重炼正经,中四重炼奇经,后四重筑玄胎。 所以丁醒想尽快提升他的修为,必须要饮用‘羊脂浆’。 但炼造‘羊脂浆’的酒材有四种,丁醒获得这四种灵果的途径只有一个,前往酒庄的修士集市上购买。 他正在思索,应该使用什么名义去大量采购‘羊脂浆’的四种果子,他的左邻孟乔氏忽然寻上了门。 “阿醒,马上要过年,婶婶也要搬去狮井茶庄,准备去集上买一些年货,你要不要一块去?这一晃,你在酒庄已经生活大半年,也是时候回家探亲了。” 却是不假,再有半个月就是年关。 丁醒回想与丁尘之分别那几天,他想家都快想疯了。 但是自从他无意间得到桔叶这宝贝,他一门心思盯着桔叶炼酒,竟然把他老家的亲人都给忘的一干二净。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此时听见孟乔氏提及,他立刻回应:“去,去!孟婶婶,我要去集上买些灵果,好给我家的亲戚送礼。” 这是完美的购果名义。 丁醒会扩大灵果种类的采购,把炼造‘羊脂浆’的灵果混在其中,这样一来,谁也看不出丝毫反常。 第十四章 孟嫦君(2) 出了洞府,丁醒跟着孟乔氏前往小集市。 地方并不远。 酒庄中心有几座圆环相连的山峰,庄上办公差的执法堂、招募厅、灵兽殿全都扎堆在山上,诸山环绕的山谷被开辟成交易小集。 当初丁醒初来酒庄,第一站是灵兽殿,此殿的山后就是小集所在,那时他已经与小集有过一次近距离接触,可惜他没有法力,看不清山谷详情,算是擦肩而过了。 在园田间的小路上,绕了大半时辰,山谷已经遥遥在望。 丁醒隔着一里远,就能听见谷中集市上传出的喧哗声。 这些天正是年关当口,庄民辛辛苦苦劳作一年,都喜获大丰收,正该替自己或者家人购置一批称心如意的宝贝。 集市气氛很热烈,丁醒也相当期待。 他随孟乔氏进入山谷,先看见谷边的山脚处,拔地矗立的一座座阁楼,这些阁楼俱都有两三层高。 孟乔氏介绍说:“那是公家开的店铺,常年都在营业!” 她手指过去:“往后你要炼制法器,制作符箓,反正除酿酒之外的其它法门,只要你有需要,都可以在这些铺子里买到你想要的东西。” ‘公家’其实是特指庄上那几位玄胎期的老前辈,他们垄断了店铺经营,且不准其他庄民涉猎除酿酒外的其它行当。 这种做法,不全是为了吃独食,也是防止庄民一心二用,耽误果园的收成。 别看这几位前辈统镇金露酒庄,他们上头还有上宗管着呢,定期要给上宗供奉一定数量的灵酒,胆敢少了贡品,轻者打去凡间,重者抄家毁族。 丁醒点头附和,他其实了解孟乔氏所讲的情况。 这些店铺常年营业,但所出物品价格昂贵,种类也不多,根本满足不了庄民的需要,因此每月都会增开一次集市。 每年的年关,集市时间会延长,除夕之前的一整月都是交易期。 集市设在山谷的平地上,让庄民自买卖。 ‘公家’只派人划出摊位线,在谷内整整齐齐划了十几排,庄民若想贩售自己的宝物,那就自己做一个移动货摊,在集市上出售。 买卖自由,也不需要缴纳额外费用,‘公家’只维护秩序,其它都不干涉。 经过三百年的经营,金露仙庄的小集市已经有了相当规模,买卖种类一应俱全,流通有大巍国修仙界大多数的常用物品。 同时也是消息传播的中转站。 丁醒入集后,耳边全是七嘴八舌的吵杂声。 除了讨价还价,其余都是碎嘴闲聊了。 ‘哪一座宗门要打仗?’‘哪一位祖师要渡劫?’‘哪一位风云人物斩了妖除了魔?’‘哪一位亡命之徒流窜到巍国兴风作浪?’ 上至王国大事,下至私人切身相关。 ‘谁谁谁提高了灵酒售价,利令智昏坑害亲戚!’‘某某某在庄外现不知名野生灵果,正在摊位上叫卖!’ ‘谁谁谁家的三儿子修为有了新突破,是庄上最有希望进阶玄胎的后起之秀,赶紧张罗一份厚礼,预备着!’‘谁谁谁家的二闺女被外庄继承人看中,下个月就要来提亲,这礼也不能少!’ 其实与凡间没什么两样。 也许是沾亲带故的原因,在这样一个集市上,大家的聊天内容无外乎高谈阔论、家长里短。 丁醒与孟乔氏正在摊间走着,忽听一个女音朝他们喊:“孟嫂子,我知道你今天也要赶集,专门给你占了一个摊位!快来!” 这女音来自一个青年女修,身材比一般的男人还要高,她也是一副男修打扮,头上束冠,穿着一套紧身黑衣,气质显得干净利落,却也丧失了女子的娇柔温婉。 孟乔氏立马移步过去:“嫦君,我马上要搬去狮井茶庄,今天我只选礼品,没有要卖的东西!” 说完朝丁醒招手,做了一个引荐:“他就是桔园的丁醒,家里只有一个祖父,还被上宗调去北境,和你一样过的孤苦,今后你们两个要相互照顾,摊位就让他用吧!” 这位叫嫦君的女修大手一摆:“行,就给他!” 言语痛快,却又对孟乔氏反驳一句:“我孤独不假,但不苦!孟嫂子你不要乱说!” 都孤独了,还不苦吗? 孟乔氏心里暗笑,并不回话。 她拉着丁醒说:“阿醒,她叫孟嫦君,与你孟叔叔是五服以内的堂兄妹,刚从千锤炉庄搬迁过来,今后她会打理我家的葡萄园,她长你八岁,你可以叫她姑姑,也可以叫她姐姐,她性子粗爽,有点马虎大意,但心底好,平常遇上难题,都可以去找她!” 如此叮嘱了一番,孟乔氏扭头离开,去旁摊给自己选礼品去了。 来的路上,丁醒给孟乔氏讲过,他要出售一批‘流霞酒’,原本就怕来的晚,抢不到摊位,想不到被这位‘孟嫦君’给送了一个。 丁醒很开心,先抱拳施礼:“多谢嫦君姐赠小弟摊位,小弟却之不恭,往后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他不叫姑,会拉低他的辈分。 反正双方又没有血亲,直呼姑娘都没有问题。 孟嫦君咧着银牙笑:“小小年纪,大人话说的真不赖!但咱们是果园邻居,以后用到你的地方多着呢,到时你可不要叫苦!” “不苦不苦!咱们是相互帮忙,只要你不觉得小弟麻烦,小弟就绝对不喊一声苦!”丁醒说完一甩袖口,挪出一个大酒缸,直接放在摊位处,又把早前在洞府准备的牌子挂出来。 ‘烈焰流霞酒!金露酒庄辟谷第一佳酿!可整售,一缸售价二十块下品灵石!也可散卖,一坛售价两块下品灵石!’ 孟嫦君往牌子上一瞅,立马翻动手掌,取出一袋灵石,抛给丁醒:“先给我来一缸,叫你开开张!” 丁醒听了,心想这位姐姐好大方,让他一下子就有了亲切感。 他并不拒绝,储宝袖里有八缸流霞酒,他准备全部卖掉,丁尘之每隔几年,都会在年尾的集市上出售一批流霞,如今丁醒来卖,也不算反常,这是继承的祖业。 等把灵酒交割以后,丁醒往孟嫦君的摊位瞅了瞅,摆了一堆造型古怪的法器,同时还有一批竹简书籍。 丁醒恪守礼尚往来的相交之道,对方买了自己一缸酒,他也要买对方对等价值的宝物。 他在介绍竹简的牌子上扫视一看,一眼就注意到《古酿古方》的字眼。 第十五章 警告(3) “嫦君姐的老家在千锤炉庄,那地界我听说过,开辟在矿山当中,专门给上宗冶炼法器!”丁醒手指那部《古酿古方》:“你应该擅长炼器法门,也学过炼酒吗,这酒方是从哪里来的?” “我爹早年传下来的。”孟嫦君取来竹简,在手心敲了敲:“别忘了我姓孟,祖上是金露酒庄的创始者,虽然我爹入赘到千锤庄,酿酒的手艺可没有忘!” 许是担心丁醒看不上她爹的身份,忽又补充一句:“我爹情深义重,为了赢得我娘芳心,这才甘愿放弃酒庄户籍。” 事实是,她娘不愿意下嫁过来,如果她爹不入赘,娶不到如花似玉的她娘。 丁醒对她父母的婚嫁往事不感兴趣,也不会非议她爹,毕竟大家身世都一样嘛,“令尊放弃了庄上户籍,你还能再回来吗?” 孟嫦君嗯一声:“那当然!咱庄上连不知根底的野修都招募,何况是自家孩儿呢,再说了,各路仙庄都是给上宗效力,同气连枝,又世代联姻,相互投奔是常事,谁也不敢不收。” 却是存在这个规矩。 丁醒的闲聊适可而止,他随后说:“这部《古酿古方》我买了,还有那一口冰魄飞刀,加起来一共二十三块灵石,刚才你给我一包满二十的灵石袋,我再添你三块灵石,如此就够了!” 《古酿古方》包含二十多种酒方,标价却只有三块灵石,丁醒拿不出手,就加购了一柄法器。 过几天他要返回老家,路途相当遥远,买一柄法器防身也很有必要。 孟嫦君摊位上的法器都是精品,最便宜就是那一口冰魄飞刀,标价二十块灵石,丁醒并没有多少选择余地。 不过他的基础功法是《重霜法》,修炼的是朝霜灵气,法力走的是阴寒路数,配合冰魄飞刀,兴许会有增幅的妙效,所以这口飞刀虽然便宜,却未必不适合他。 孟嫦君听他买法器,觉得正常,但是加上一部《古酿古方》却是显得多余了:“你别看这些酒方都冠了‘古’的名字,实质上全是烂大街的货色,酒庄的修士应该都学过,你也应该学过!不要提买,你直接翻看吧,背熟之后再还给我!” 孟嫦君把冰魄飞刀与竹简一块抛给丁醒,那袋灵石她也回收了,毫无一点扭捏。 这一来一回,两人算是以物换物,谁也不占便宜不吃亏。 但交情却在买卖中有了良好的开端。 此时有庄民到孟嫦君的摊位上询价,丁醒不再打扰她,从储宝袖里取了一把椅子,坐下来翻阅《古酿古方》。 酒方如此廉价,那是有缘故的。 金露酒庄的修士全都擅长酿酒,且每人都有一批常用酒方,大家又是亲戚关系,有时酒方也在相互借阅传授,等同于众所周知,故而卖不出高价。 其实就算把这些酒方拿去外庄或者外地,同样不是什么金贵之物。 毕竟炼酒存在漫长周期的特点,很少有修士钻研这一法门,需求小,价值就会相应降低,与炼丹的丹方是不能比的。 但丁醒却对酒方趋之若骛。 他目前掌握的酒方只有六种,自家的流霞酒,邻居家的青胶大曲、紫萝春、树莓液,还有前几个月孟绍公的白脂窖开启时,他一时好奇,顺口与伯祖丁尘之打听了金露酒庄的两张王牌古方‘羊脂浆’与‘金露液’。 他这位伯祖了解酒庄传承的绝大多数酒方,可惜走的太急,没有给他传授全面。 他也只能看书自学。 大致浏览一遍,丁醒现孟嫦君所说并非虚言,《古酿古方》上的记载,全是一些常用配方,辟谷方,解毒方,疗伤方,补元方,在金露酒庄内都可以找到。 不过越是常用,丁醒就越有需求。 他逐一背诵方单,尤其重视那一款名为‘化神散’的古酿,喝了这种灵酒以后,能够短暂壮大神念之力。 而‘化神散’的配方很简单,丁醒也相当熟悉,一是青胶葡萄,二是亮甲蝎。 那次丁醒与孟小汤联手炼制血果酒,取材就是这两种东西,当时孟小汤曾言,亮甲蝎本就是大补之物,拿此蝎泡酒,能够安魂定魄,有助于修炼神念法术。 如果以‘青胶葡萄’与‘亮甲蝎’为酒材,炼造为灵酒,最终的成品就是‘化神散’,根据《古酿古方》的介绍,这种酒的唯一作用就是壮大神念。 这一点让丁醒疑惑不已,那天桔叶应该是吞吃了孟小汤的黑玉酒缸,酿出了‘化神散’,但此酒的另外一个作用是破解奴印啊。 到底是《古酿古方》上注解有误,还是黑玉酒缸内的灵酒是一道新酒种? 丁醒独自苦思,是找不到答案的。 他必须收集青胶葡萄与甲蝎,重新让桔叶酿制一回,如此才能揭开谜底。 等他把酒方背熟,孟嫦君的摊位处已是人满为患,围聚了二十多位询价的庄民,而且在相互竞价,这让孟嫦君乐不可支,也忙的不可开交。 丁醒有些吃不准,孟嫦君如此受欢迎,到底是因为她的法器品质好,还是姿色诱人啊,毕竟来光顾她摊位的庄民,可都是男修,一个女人也没看见。 正如此想着,忽见一位黑瘦汉子,到了丁醒的摊位前,操着一股温和语气:“呦,是小丁,也来赶集了!一缸流霞酒才卖二十块灵石,这是物美价廉,给伯伯来两缸!” 丁醒赶忙起身:“于伯伯,你要这么多,肯定要给你便宜,每一缸都减你一块灵石!” 这汉子名叫于泰,是丁醒右邻家招募的佣民,双方不是第一次见面,算是老熟人。 其实,金露仙庄的小集市上,做的都是熟客生意。 待交割完成,于泰并不着急离去,又与丁醒聊了一会儿家常,得知丁醒过几天就要返回老家探亲,特别叮嘱丁醒,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一番关怀,让丁醒对于泰的观感更进一步,觉得这是一个良善前辈。 谁知于泰刚刚离开,丁醒耳边就响起一阵严厉警告声:“从今以后,不准与这些野修来往,更加不准接受他们邀请,去庄外游玩,最好连行踪也不要透露,你记住没有?” 丁醒扭头一看,见有一个花白头的老者,背着手出现在他的摊位前。 这老者的样貌极是陌生,脸色也显得颇为阴沉,这让丁醒不喜欢,顶撞一句:“于伯伯与我是邻居,与他交往再正常不过,反倒是你,咱们素不相识,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老者冷着脸:“我是你舅公,我若管的不宽,当初我何必答应你祖父要看着你!” 他性子冷,脾气也急,忽然甩了下手臂,抛出一个玉牌出来,直落丁醒怀里:“拿着此牌,去灵兽殿领一头坐骑,那妖奴是我驯服的,认得去你老家的路,让它护送你回家!” 第十六章 归程(4) 丁醒看着眼前的老者,想起丁尘之的留音符,确实提到自己有这么一位舅公,名叫伍士卿,与那位故去的伯祖母是兄弟。 只是两家极少走动,这次丁尘之被征调去北境,实在是不放心丁醒,就去求伍士卿帮忙看顾。 丁醒也知道伯祖不想欠人情,独居的几个月间,从来没有主动登门拜访过。 他自然也认不出伍士卿的样貌。 刚才听到伍士卿的警告,丁醒心里有点反感,不过在他得知伍士卿的身份,又接了驱使妖兽的玉牌,心境随之变化了。 丁醒扭头望了望于泰的背影,以请教的口气询问伍士卿:“这位于伯伯,以前有什么劣迹吗?” 伍士卿回答说:“有劣迹的野修都已经被赶出酒庄,但对这些表面老实的野修,你却不能不防!他们没有故乡,没有家族,没有亲人,他们也无所顾忌,如果他们杀人潜逃,根本无法追踪,连报复都做不到!” 丁醒点点头,虚心接受这番教诲。 野修都是无根之人,不受情感约束,更容易做出胆大妄为的疯狂举动。 试想如果于泰埋伏在丁醒回家的路上,突然偷袭谋杀,再毁尸灭迹,谁能查出丁醒的死因呢? 虽然于泰没有截杀丁醒的理由,却必须有所防备。 在凡间还有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说法呢,何况是修仙界,修士个个活的长,全部都是人精,谁也猜不到谁心里在想什么,表面老实的人,可能背地里就是沾满血腥的刽子手。 伍士卿借出妖奴,就是为了保护丁醒。 他的警告也是出于好心。 但他不会无缘无故对丁醒示好,聊了几句,他见丁醒取出一个新酒缸,填补空白的摊位,忽地一抖手腕,把酒缸摄入袖口:“初次见面,不能没有孝敬!好了,你继续做你的生意吧!” 白赚了丁醒一缸酒,他才舍得走。 走后碰上孟乔氏,热络闲聊了好一会儿,却是舅公无疑,丁醒听见就认下了索酒的不良举动。 毕竟伍士卿免费借出妖奴坐骑,丁醒亲自去灵兽殿租赁,至少也需要十块灵石,如果在老家耽搁的时间长,喂养坐骑还需要一笔大费用。 算起来,他租赁一次的开销,与一缸流霞酒差不多。 权当是从伍士卿手上租。 经过于泰与伍士卿这场小风波,丁醒不愿意继续守在摊位上,反正集市会持续到除夕,他明天仍旧可以来开摊,就起身去逛集。 在来的路上,他心里已经列出一份采购灵果的清单,炼造‘羊脂浆’的四种,炼造‘养元曲’的三种,这是他给父母准备,喝了可以增强体质,常年喝的话,能够百病不生。 总之零零散散需要购置十余种灵果。 刚才看罢《古酿古方》的‘化神散’,还要再增加一种‘青胶葡萄’。 丁醒在集上一逛就是半日,过了中午,仍旧没有返回摊位,孟嫦君见他从旁途径,招手喊他到跟前。 问他说:“看来,你要采购的年货比较多,你的流霞酒还需要出售吗?如果你信任我,不如摆在这儿,让我替你卖!” 丁醒不好意思麻烦她:“这是你的好心,小弟不止信任,而且感激!只是你生意太忙,让你兼顾我的酒,不合适!” 孟嫦君道:“你只有一款灵酒,最是好卖,并不浪费时间!假如你觉得过意不去,等明年开春,请你教我如何更好的给园田翻土!” 丁醒登时语塞,心说我也没有耕过土,和你一样是新手,甚至不懂得使用‘火岩犁’,怎么能教你呢? 但他又不想继续拒绝孟嫦君,再拒绝,人家估计就要生气了。 他就说:“如果明年开春我教不好你,那么等明年秋季结果时,我再教你杀虫,杀虫我最拿手!” 孟嫦君一听,哑然失笑,这笑声又脆又亮,引来路边几个男青年频频侧目。 她未有在意,只对丁醒言道:“好!一言为定!” 她自幼炼器,拿手绝活就是斗法,能同时操纵十多柄特制法器,论杀虫,十个丁醒加起来,她觉得也没有自己有效率。 但这种炫耀的话,孟嫦君对待同龄人都不会说,更何况是一个少年。 早前她与丁醒初次碰面,觉得丁醒略显老成,此时忽然现丁醒孩子气的一面,这让她觉得很有意思。 就这样,两人达成协议。 丁醒把储宝袖里剩余的四缸流霞酒全部取出,摆在摊位处,请孟嫦君负责售卖,他则继续选购欠缺的灵果。 一连三天,他都出没在集市上,流霞酒一缸不剩全部卖光,所获灵石也都花了出去,换购为灵果,炼造‘羊脂浆’的条件就此达成,但丁醒却不准备在庄上酿酒。 此时正值十二月的深冬天气,暴雪正在高空酝酿,金露酒庄很快就要迎来冰天雪地,每年的这个季节,庄民都不需要打理园田,什么时候冰化解冻,什么时候才开始新一年的耕种。 根据以往的季节规律,每年冰雪都要间歇持续两三个月,也就是说,只要丁醒不害怕耽搁修行,完全可以在家乡长住,一直住到明年开春,再回来都不迟。 庄上对庄民的私人出行,从来都不限制,只要把果园照顾好,按时缴足果税,其余想做什么都可以。 丁醒便决定长住老家几个月,把‘羊脂浆’炼造出来,再返回酒庄。 离开这一天,孟嫦君跑来相送,她孤身一人在庄上讨生活,半个亲戚也没有,朋友也不见一个,兴许是觉得孤独,所以常与丁醒来往。 她听说丁醒要在老家住上几个月,规劝了一句:“凡间的灵气,就像是干涸的湖泊,对你修行有百害而无一利,我知道你想家,但咱们是修士,你可不能忘记你的身份!” 丁醒感谢她的好意,却是一意孤行:“不要紧,我才十二岁,浪费几个月,没什么关系!” 她见丁醒如是说,便不再啰嗦:“那好,我恭祝醒弟一路顺风。” 第十七章 第一道新酒方 时间飞快,转眼到了二月末尾。 说来也是奇怪,这个冬天特别冷,寒冬持续时间也离奇的长。 往年这个时候,气候会快回暖,草长莺飞,万物复苏,开始新一年的成长期。 可今年,春天晚至了许久。 一晃间,丁醒已在老家住了三个月,此次返家是为了掩人耳目,使用桔叶秘密炼造灵酒,如今灵酒已成,他在小集购买的灵果也全部消耗完毕,继续滞留家中,已经没有必要。 他便辞别父母,返程金露酒庄。 本想挑一个艳阳天再出行,可惜连日都是阴沉雾霾的天气,他没有枯等下去。 这一日,丁醒驾上鹿车,迎着薄雾,在亲人们不舍的目光里,远离了老家泰宁镇。 眺望前方,积雪竟是尚未融化,丁醒乘坐的鹿车奔行在雪地上,与去年这个时候,伯祖丁尘之接他的环境截然不同。 模样也有了变化,丁醒长了一岁,许是在家几个月,受到父母的殷勤照顾,导致他食欲大开,海吃猛喝,个头长高了不少。 好在这一辆鹿车的车箱够大,不怕装不下他。 箱内铺满了保暖的黑色熊皮,丁醒伸直双腿,平坐着,舒适的靠着车璧,手边摆了一堆瓶瓶罐罐,全是他在老家炼造出来的灵酒小样,他时不时会拎起一瓶来,在嘴边小抿几口。 他在金露酒庄学的是酿酒手艺,渐渐养成饮酒的习惯,等他掌握了炼酒神通,已是酒不离手了。 “《安魂曲》 酒方:取一年熟青胶葡萄五百粒,百年火烽桔树根三截,一阶妖兽亮甲蝎一只,窖藏期不详,交融祭炼,可得安魂曲一坛。 功效:疑似破解妖魂符印。” 丁醒手持竹简,观摩自己撰写的酒方,也是他平生自创的第一道新方,经过反复数次的搭配酿制,最终得出这样一个古怪方子。 这种灵酒正是去年丁醒与孟小汤无意间酿造那一种,无论色泽还是气味都一模一样,因为此酒能够帮助妖兽摆脱魂魄奴印,故而被丁醒取名叫做‘安魂曲’。 回想创出这道酒方的过程,着实让丁醒遇到一番波折,起初他拿青胶葡萄与甲蝎做料,出窖后酿成的是老酒‘化神散’。 他就继续添加灵果火烽桔,出酒后丧失特殊功效,仅仅能作为养魂类的普通灵酒。 后来他想到黑玉酒缸是埋在火烽桔树的树根处,他就取了几截老根入酒,他洞府里堆满桔树的枝条与根茎,这些都是丁尘之以往所留,那柄耕地的‘火岩犁’就是取材桔树炼制出来。 其实‘安魂曲’对于桔树根的要求不严格,三截可以,五截也可以,关键是需要摄取根中残留的火烽灵力。 以前也有修士使用血果酒摄吸一些火烽灵力,但摄吸时间太短,无法产生功效的蜕变,仅仅是作为增加口感为目的。 丁醒直接拿火烽树根泡酒,并实施窖藏,这才酿出了‘安魂曲’。 眼下还剩最后一步,那就是找一头妖奴做实验,验证这种灵酒的安魂之力。 做完这一步,丁醒才算把酒方完善。 他在老家时,想过使用舅公伍士卿的坐骑做实验,但考虑后,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先,舅公借出坐骑给他,是出于保护的好心,他不能恩将仇报,害的舅公失去妖奴。 其次,万一这头坐骑与白蹄一样,得了自由身就噬主,把伍士卿咬死,那就是丁醒的罪过了。 所以丁醒要找一个恰当时机,再找一头不相关的妖奴,才会进行最后的灵酒验证。 丁醒看了一会儿酒方,忽感车箱出现颠簸。 嘎!一声。 随之刹在了原地。 丁醒挑开帘子,伸头去打量车前的鹿妖:“出什么事了吗,青风大哥?” 那鹿仰头鸣叫,尔后做了一个嘴巴吞吸的动作,鹿眼也在溜溜往后斜望。 丁醒在老家的几个月,与它朝夕相处,已经懂得与它交流的方式,一见它这神态,就知它的心意:“这才走了几十里路,你就要讨酒喝,可有点贪嘴啊!” 那鹿听他不乐意给酒,抬起前蹄来回跺地,鹿身左扭扭右扭扭,显得很是心急,这一波剧烈晃动,也导致车厢更加颠簸。 丁醒又道:“你老实一点!再蹬鼻子上脸,我不用你了,我步行返回酒庄,看你找谁吃饭!” 那鹿明显听懂丁醒的意思,当下僵着不动。 丁醒在车箱里挑出一个酒囊,丁醒跳下车来,移步到鹿头处,挟着鹿角,把酒囊放入鹿口,笑吟吟看着它喝。 这头鹿长着一身草绿色的皮肤,它奔跑的时候,蹄下能够带出风浪,它的主人伍士卿就给它取名为‘青风’。 ‘青风’没有白蹄那样强健高大的妖躯,也不具备白蹄跑动时迅猛的爆力,但它穿山过河时,车箱永远都四平八稳,它比白蹄更为细心与谨慎。 而且比白蹄更喜欢饮酒。 丁醒给老家的亲人都准备有礼物,给父母的是固本类‘养元曲’,给兄弟姐妹的是壮骨类‘枣核液’,这是使用黑纹大枣酿制出来的壮骨酒,可以增强体魄,提升肉身的防御硬度。 青风在灵兽殿时,喂养它的酒类就是‘枣核液’,但黑纹大枣比较珍贵,五年才有一次收成期,庄上每年炼造的灵酒相对较少,灵兽殿的妖奴又多,均分下来,它自然喝的少。 不过在丁醒家里住的几个月,它算是大饱口福了,丁醒隔三差五就会拿‘枣核液’喂它,它也不把自己当外妖,馋嘴的时候,就找丁醒要。 等喝完了酒,青风心花怒放,高高兴兴继续赶路,时不时还舒坦的叫唤两声。 但好景不长,才行了十几里地,青风靠近一片雪林,突然急刹在原地。 丁醒还以为这鹿又在撒泼,挑开车帘一看,却是大皱眉头。 不远处,那一排高高尖尖的杉树上,盘踞了几条不知名蛇类,蛇躯挂在树杈上,蛇头探到半空,遥遥俯瞰着鹿车。 丁醒不愿生事,一拽缰绳:“调头,咱们绕路!” 谁知青风扭头眺望远方,却是站着未动,眼神渐渐失去以往的调皮活泼,变的凶恶之极,这是大战来临前的蓄势。 丁醒一下跃出车箱,立在车顶上,朝着四方环顾一望,只觉心跳忍不住的加快。 嗤嗤! 嘘嘘! 沾着积雪的地面上,一条条大蛇贴地爬行,成千上万,看的人头皮麻,正以蛇阵的形状,朝着鹿车合围而来。 第十八章 雪林喋血 随着蛇群靠近,腥臭味也迎面扑来。 丁醒闻之几欲作呕。 看那些蛇躯上花花绿绿,料想都是含了剧毒的毒蛇。 他翻手拎出一个酒坛,绕着鹿车洒上一圈。 酒气骤一扩散,即刻驱走蛇毒之味。 但困在这里与蛇群缠斗,并不是办法,丁醒朝青风喊:“这些都是普通蛇兽,尚未化妖,冲出去应该不难吧!” 青风常年载人运货,在野外遇上许多次交锋,妖兽、劫匪、毒修,别看青风是一头鹿,战斗经验却比丁醒丰富的多。 它抬起左前蹄,朝外指了指。 雪林迷迷蒙蒙,不知何时蹿起浓雾,贴地弥漫,在鹿车四方架起一圈迷雾阵,只剩方圆几十丈,仍是晴空区域,待在这里,无论丁醒还是青风,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但如果他们朝外冲,被浓雾缠住,那就要成为眼瞎的活靶子了。 丁醒到此也明白过来,自己进了一个可怕的伏击圈,蛇群并非野生的拦路怪,而是受了某妖或者某修的指使。 这位隐藏者显然是有备而来。 让丁醒不禁想起数月前,舅公伍士卿在小集上的叮嘱警告。 丁醒心想:我行程已经加倍小心,出行日期也算隐蔽,为什么还是遭了埋伏?难道真是熟人想害我,是于泰吗? 可是,于泰已经被伍士卿重点关注,如果丁醒在这里出了事,于泰肯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他应该不会这么不计后果! 所以于泰谋杀自己的可能性并不大。 正胡思乱想之际,蛇群已经到了数丈开外,探高了头,吐着蛇信,开始朝鹿车起冲锋。 眼下天气仍旧寒冷,这些蛇怪却不冬眠,料想它们是被豢养的蛇类,体格比普通野蛇更为粗壮,同时被训练出特殊的攻击手段。 它们到了鹿车底下,纷纷化作盘踞状,蛇尾触地一弹,高高跃起,标示般扑冲丁醒。 一条接一条,仿若蛇雨。 《重霜法》早在丁醒体内运转起来,但他望着蛇群扑来,却蓄势未。 咔! 鹿妖青风踏前一步,撑断与车箱的绳带,四蹄齐踏,呼呼生风,绕着车箱飞奔。 它奔行途中,鹿躯不断外散墨绿色妖气,结成一道道巴掌大的螺旋风纹。 因它奔跑度过快,导致风纹离体,漂浮在半空当中,密密麻麻,形成一条青云环带,把车箱保护在环中。 外围的蛇兽都没有妖力,它们弹跳起来,闷头撞上风纹,被风力轻轻一搅,顿如切豆腐一般,被斩成数截,溅着血水,呼啦啦落在车下。 也就眨眨眼的功夫,青风施展的妖风,已经杀死了一百多条蛇兽。 它们根本靠近不了丁醒的肉身。 丁醒暂时也不用出手。 但蛇群整齐有序,悍不畏死,明知以卵击石,却如潮水般猛攻车箱。 用意何在呢? 丁醒忽然有些不安,他预感到,那位潜伏者即将起致命打击。 嗖! 耳边骤响一阵啸音,丁醒扭头一看,远处的雪林迷雾里,忽地蹿起一道流光,如似落日悬在林中,染的方圆殷红一片。 这红光涨了又缩,化作一柄尺许来长的短斧,破空飞行,朝车箱这边打了过来。 “青风小心!” 丁醒一语出,短斧已经到了跟前,凌空一竖,又一虚劈,斧刃没入车箱外的青环里,一斧劈碎,只把青环打的风消云散。 这青环是由妖风所组成,斩杀蛇兽轻而易举,但是面对人族修士炼制出来的法斧,却是显得力所不及了。 青风见自己的妖术被破,嘴里出呦呦的怒吼声,它突然垂头,把两根尖长鹿角打横,角上绿光频闪,猛的冲向短斧。 那斧似是也在等着鹿角来攻,劈碎青环时,已经做好防御动作,竖垂半空,以殷红斧刃迎击鹿角。 两物骤一相触,即有刺耳的‘铿铿’声响起,如同两口金属宝器在短兵相接,撞在一处激烈交锋。 数息过后,谁强谁弱已经有了结果。 那鹿角表层原本是平整光滑的状态,但是被短斧撞上以后,浮现了轻微的划痕,与短斧僵持没一会儿,划痕渐渐扩大,如果不尽快脱离斧刃,恐怕鹿角断裂就要为期不远。 反观那柄短斧,仍是锋利如昔。 就这样,青风被短斧拖在一旁。 车箱外的蛇群没了阻拦,开始长驱直入,丁醒以掌法‘玄霜飞’阻拦蛇群近身,他这一道神通在修仙界实属鸡肋,但对付蛇兽却是绰绰有余。 奈何蛇群数量众多,丁醒又是第一次斗法,难免会疲以应对。 他也没有感应到,在蛇群当中,隐藏了一条拇指粗细的蛇精,长了一身螺纹状的蛇皮,就像是有条金线缠在蛇躯上一样,金线偶然会闪烁妖光,这也证明了它蛇妖的身份。 蛇兽一旦进阶为妖,基本都有灵智,这一条金线蛇妖就有点奸诈,它先驱使万蛇包围车箱,等把丁醒累的法力枯竭,它才突然暴起难。 它此刻距离车箱已经很近,丁醒仍旧没有现它,但青风嗅到了它的气息,见它纵跃起来扑向丁醒,鹿躯突然后撤,调转鹿头,一口咬住蛇尾。 这一咬,算是解了丁醒危机。 但救了丁醒,却苦了自己。 噗嗤! 短斧迅抓住战机,尾随上来,一斧劈向鹿背,斧刃没入一半,鹿血咕咕朝外冒,青风吃疼之下,松开蛇尾,闷哼一声回跌地上。 那条金丝蛇也随着落地,它蛇眼闪着精光,抬头看看丁醒,侧头瞧瞧青风,似是拿不定主意,到底该攻击谁。 它原本的计划是偷袭丁醒,但偷袭被青风打断,继续去咬丁醒已经没有效果。 就在它犹豫时,雪林中响起一阵笛声,应该是在给它下命令,它侧耳一听,蛇头猛抬,阴沉沉瞄向车顶。 丁醒见状,已知这是一条被修士驯服的蛇奴,近在咫尺之下,他并没有灭蛇的把握,就算他有办法拦截蛇奴的攻击,蛇奴的主人也会紧随其后动新一轮的攻势。 想到这里,丁醒决定换一个策略,他飞快一甩袖口,托出一个黑黝黝的酒坛,眼瞅着金丝蛇弹跳起来,扑向自己面门,他抓准时机把酒坛一横,坛口对准了蛇头。 扑通! 金丝蛇本就体小,被丁醒一把罩入坛中。 酒坛里装有丁醒炼造的‘安魂曲’,如果金丝蛇不饮此酒,它会立时打破酒坛,这酒坛并不是法器,困不住蛇妖,到时候,丁醒再与它正面拼杀。 假如它饮了,那么丁醒会把酒坛抛回雪林它主人的方向,即使它不噬主,也会逃之夭夭,起码不用丁醒再出手对付它。 等了一会儿,不见酒坛有晃动迹象,丁醒心底随之一松,他知道金丝蛇已经喝了安魂曲。 但在此时,青风却爆一阵极为惨痛的哀鸣。 丁醒垂望一看,那短斧已从鹿背上抽取,又一斧斩去鹿颈。 看着青风遭此重创,丁醒心头顿起一阵伤感,也觉得青风妖心赤城。 青风并不是丁醒的妖奴,虽然丁醒身上有一枚驱奴玉牌,却限制不了青风的行为,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如果青风独自逃遁,丁醒无可奈何,但它宁死也不走。 那一斧斩下,鹿躯轰然倒地,许是疼痛感过于激烈,导致它直接昏死地上。 到了这一刻,这短斧的主人仍旧没有现身,此人法力比丁醒深厚的多,但却处处谨小慎微。 不止心狠,而且老辣。 丁醒自知胜算渺茫,却未有慌乱,这种险峻时刻,一旦自乱阵脚,离死就不远了。 “去!” 他扬臂抛出掌中酒坛。 手腕紧跟一抖,悬出一柄晶莹飞刀,刀身寒气外溢,与他体内的朝霜灵气连融为一。 第十九章 画皮 丁醒抛出酒坛,一丢几十丈远。 待脱力以后,酒坛从半空跌落,正好落在迷雾的边缘处。 战场也随之趋于安静。 丁醒孤矗车顶,捉刀在手,静观酒坛变化。 车下蛇群感应不到金丝蛇妖的命令,盘踞在车外,暂时停止围攻。 青风昏迷不醒,斩入它脖颈的短斧也出奇般陷入沉寂。 丁醒猜测,短斧主人应该是被酒坛吸引了注意力,临时中断了短斧驱使。 毕竟抛丢酒坛的行为,过于古怪离奇。 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妖奴为什么不出来?难道被封禁了?修士但凡遇上这种情况,难免要多瞧几眼。 如此持续一会儿。 “砰!” 酒坛突然从内部碎裂,金丝蛇妖重现了蛇躯,贴地爬走,没入迷雾中不见踪影,应该是去寻找它的主人了。 丁醒有心追踪,看看喝了‘安魂曲’的蛇奴,如何与主人打交道,会不会像白蹄一样,趁着主人不备,突然偷袭反噬。 可惜雪林里的迷雾太浓,暗藏杀机,丁醒不敢冒然闯入。 他正想着,林中隐约响起一阵斥骂: “孽畜,竟敢反我!” 这是一个青年男修的声音,听去恼怒异常。 但骂声消的很快,随后就是一连窜‘呜呜’、‘啊啊’,类似苦苦挣扎的声音。 丁醒一听就知,这是蛇奴偷袭噬主了。 他心想,这蛇也是一条妖中硬汉,就像白蹄一样。 他准备靠近一些,把局势打探的更清楚,假如蛇奴有噬主之心,却无噬主之力,他须得支援蛇奴一场。 但他正欲跳下车箱,忽见鹿躯上的短斧被隔空一拔而出,呼呼有声,回飞雪林,显然是去营救它的主人。 周围的蛇群也在齐齐骚动,大游行一样,全部调转身位,追着短斧,前扑后拥杀奔过去,应该是去给金丝蛇妖助拳。 上一刻,短斧与蛇群还在精诚合作,一块围杀丁醒。 谁知眨眨眼的功夫,就被一坛‘安魂曲’给‘挑拨离间’,开始自相残杀。 丁醒反倒成了局外人。 世事无常,果真不虚。 丁醒给青风的伤口止了血,然后动身尾随。 到了迷雾边缘,他停步不前,暗自运转《定心神游篇》,尝试以神念之力前去追探。 谁知迷雾里竟然含了某种禁制,能够削弱神念神通,丁醒法力原本就不深厚,再被削弱,让他只能在雾中查探二三十丈远。 这点范围,无法让他找出强敌方位。 他旋即又取一个酒坛,这是他所炼造的‘化神散’,能够短暂壮大神念法力。 喝了以后,他视线大开。 纵然探测范围增幅并不大,却碰巧把强敌踪迹笼罩在内。 但见那雪林中,一个麻衣青年正仰瘫在蛇窝里。 其人模样狼狈,双臂交叉在胸前,被一团丝麻般的金线牢牢缠住,连头颅也中了招,这些金线微微闪光,似是蕴藏怪力,把青年脸部勒出殷红血痕。 他上半身已经不能动弹,甚至连扭头都做不到,若非他靠法力硬撑,金线有可能直接勒碎他肉身。 他双腿原本还可以移动,但蛇群的到来,让他彻底丧失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两条大蛇一左一右咬住他双脚,短斧悬在腿上空,猛劈蛇躯,一斧下去,蛇躯必然断为两截,但是下一刻,又有新蛇扑上来,接力吞咬。 短斧虽利,一时半刻也不能把几千条蛇兽尽数诛杀。 麻衣青年砍杀一会儿,见震慑不了蛇群攻击,就把短斧挪移到双臂处,对准金丝轻轻劈斩。 金丝已经扎入肌肤,他可不敢全力施斧,否则会误伤他肉身。 丁醒看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麻衣青年身上的金丝,应该是金丝蛇妖所化,这蛇神通也是诡奇,竟然可以让蛇躯化丝,从而禁锢敌手。 麻衣青年是它的主人,不慎着道,竟然都挣脱不得,它早前攻击丁醒时,如果让它粘住丁醒肉身,化丝一缠,那丁醒可要束手待毙,再无还击之力了。 丁醒不由心惊的想:幸亏我使用‘安魂曲’冒险,若不兵行险着,此刻怕是已经死在蛇丝下。 蛇丝威力这么强,丁醒觉得自己的冰魄飞刀斩不断,麻衣青年能抵御蛇丝这么久,那挡住冰魄飞刀,应该也是小菜一碟。 这么一想,丁醒捏着飞刀,迟迟不出去。 他只能继续等待时机。 嘣!嘣!嘣! 那麻衣青年驱使短斧,不停劈斩蛇丝,他虽不敢释放此斧最强威力,却知道蛇丝弱点所在,专劈罩门处。 没几下,蛇丝就断了一根。 麻衣青年见状一喜,再接再厉,继续施斧。 那金丝蛇妖自知难以抵御,忽然狠,在蛇线上附了一层火焰。 这妖焰一起,麻衣青年似有大惊,连短斧都不再管,任凭斧身从半空跌落。 他开始剧烈挣扎,嘴里不可抑制的爆哀嚎:“滚!从我身上滚出去……” 其态状若癫狂。 蛇丝却对他置之不理,火线越烧越旺,一举破开他的护体法术,焚进肉身。 这火过于猛烈,在蛇群中一经扩散,顿起浓烈的焦糊味,群蛇抵挡不住,就此一哄而散。 到此时,麻衣青年重新有了行动自由,但他肉身已经变成火人,疼的他一跳三尺高,脑中再无它念,只想灭火。 但见他猛挥手臂,慌慌张张从储宝袖里挑选灭火之宝。 嗖! 丁醒苦等良久的时机终于到来,他当机立断丢出冰魄飞刀,破空射入火人眉心,未遇一点阻碍,一刀毙命。 那麻衣青年直挺挺的后仰倒去,他费尽心思埋伏丁醒,如今却死在丁醒手上,也算报应不爽。 丁醒出一刀,仍在全力戒备。 他以为蛇丝化火是一种妖术,等妖术释放结束,蛇妖会重变蛇躯。 但他殊不知,蛇妖刚才是自毁道行,把一身妖力尽数化为妖火,非如此杀不了麻衣青年。 丁醒等了半晌,直至尸体化为黑态,妖火渐渐熄灭,他现金丝也被烧的破破烂烂,待到丝上光华彻底消隐,一点点从黑尸上滑落,竟是变成看不出形状的蛇皮与蛇骨。 丁醒这才明白,蛇妖起的妖火,是在拖着主人玉石俱焚。 他也觉不可思议:“为了杀掉主人,这条蛇妖竟然拼上性命,也太反常了吧!” 丁醒理解不了蛇妖的做法,既然已经有了自由身,打不过就跑,这才合乎常理啊。 来到尸体时,丁醒翻了翻,先把黑尸上的飞刀取下,这刀失了寒气,灵性丧尽,已经报废了。 不过麻衣青年的储宝袖并没有被焚毁,他把储宝袖取在手上,往里边一探,一下就明白了蛇妖拼命的原因:“咦!这妖卵上也有金线纹络,难道是蛇妖生的孩子?那就怪不得蛇妖死也不走了!” 这么一看,麻衣青年不是死在妖怪手上,而是死在一个母亲手上。 这麻衣青年也不知是哪里人士,修行极杂,储宝也极乱,妖卵闪闪光,被丁醒先注意。 其次是一沓薄薄的人皮面具,丁醒翻到时,后脊有些凉意,等他把面具取出来,一张张查看,顿觉毛骨悚然了。 “奇怪!这张面具,怎么和我长的有点像?”丁醒本以为这些面具是从人身上得来,待他看见自己的人皮脸,这才有了不同看法: “莫非这些面具都是画出来的?这人画我的脸又是为了什么?” 丁醒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顺手把面具往脸上贴,想比对一下大小,谁知面具粘脸就融骨。 他感觉自己的模样有了些许改变,嘴里脱口而出:“易容法术!这人,是想冒充我吗?” 但自己身份微寒,有什么值得冒充的? 第二十章 闭关 麻衣青年显然是看中了丁醒的身份,想要冒充。 至于冒充后要做什么,丁醒猜不到,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也让丁醒有了不安预感,麻衣青年能画出自己的画像,这说明此人见过自己的样貌,或者此人的同伙见过,秘密提供画像,以及自己返家出行的消息。 若真如此,那么这件事就不算结束,等丁醒返回金露酒庄,应该还会碰上麻衣青年的同伙。 他必须万分小心才行。 这么想着,他把面具揭了下来。 这一沓画皮面具包括了男女老幼,他又试了一张女脸,融合以后他现自己的样貌变化极大,单独观看他的头颅,俨然就是一介清纯少女的稚嫩面庞。 不过声音、表情、还有一些细微的女子特征却无法伪装,这需要全面研究‘画皮术’,才能以假乱真。 麻衣青年收藏有这种法术,如果丁醒愿意修习,他可以全盘掌握。 但他现在只想尽快远离这片雪林,草草浏览一遍面具,便不再关注。 随后他又把麻衣青年的黑尸、金丝蛇妖的残躯,一点不剩全部收捡,这些都是麻衣青年谋杀他的物证。 等回到酒庄,如果伍士卿追问这件事,丁醒需要解释青风受伤的原因,物证就是关键。 忙完这一切,丁醒最后捡取那一柄短斧。 此斧威力极大,青风是妖兽,本以防御见长,结果被一斧破开妖躯,这要是劈在人身上,恐怕就是一斧两断的下场了。 丁醒失了冰魄飞刀,急需一柄新法器防身,他就尝试驱使短斧,谁知耗了他大半法力,也不见斧身动弹一下,他怀疑把体内法力全部抽空,也满足不了祭斧的需要。 “斧是好斧,就是中看不看用!” 丁醒修为不够深厚,无法驱使这柄斧头,很快就没了兴趣,往储宝袖里一仍,折返了马车处。 青风受伤很重,但主要是外伤,只须对症下药,就能快医治它。 丁醒自己携带有金创药效的灵酒,就是品质不够高,给青风喝了,只能暂时止血。 不过麻衣青年是亡命之徒,刚才丁醒检查他的储宝,现一半用来打家劫舍,一半基本用来医治伤势,灵石材宝少的可怜,这应该是他做惯了野修,即使有材宝,也都消耗在闯荡当中了。 丁醒把麻衣青年的药瓶全部取出,每一瓶内都装有数量不一的灵丹,遗憾瓶外没有标签丹名,这让丁醒无从甄别这些灵丹的药效。 丁醒并没有草率试丹,他在青风旁边盘坐下来,帮助青风转醒。 然后把药瓶的瓶口全部打开,“这里边应该有医治外伤的丹药,你闻一闻,看看是哪一种!” 青风担任坐骑的时间比较长,经常前往庄外办差,受伤再所难免,它肯定对丹药有一定的辨知度。 果不其然,青风虚弱的抬起头,在瓶口处逐个闻了闻,忽然咬住一个药瓶,脖子一扬,把瓶中那几颗血红色灵丹全部吸到嘴里。 吧唧!吧唧! 就仿佛吃草一样,它十分陶醉的咀嚼起来。 待服过丹药,也就过了小半时辰,青风就已恢复劲头,从地上一蹿而起,开始活蹦乱跳。 丁醒近身查看,见它背部与颈部的两道伤口已经结了痂,康复度快的惊人。 他不禁感叹,那麻衣青年的外伤灵丹必然是上乘品质,按照这种愈合度,等他赶到酒庄,或许青风就会恢复原状,再也看不到受伤迹象。 为了防止伤口崩裂,丁醒舍了车箱,不让青风继续拉车,步行离开了雪林。 途中丁醒在反复考虑一个问题,等回了酒庄,如何给舅公伍士卿解释青风受伤的事,他肯定不能实话实说,否则‘安魂曲’的秘密要暴露,白蹄噬主的罪名也会摁到他头上。 但不讲实话,他又该如何圆谎? 麻衣青年只用两招,就把青风给打趴下,伍士卿肯定要怀疑,丁醒有何本事能杀掉麻衣青年? 其实最好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可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丁醒也想过给青风服用‘安魂曲’,直接把这头鹿放生野外,这样的话,秘密肯定可以保守,但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这么做并不明智。 他不能为了遮掩一个谎话,就把整件事弄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青风的伤势康复非常快,伍士卿看不到它身上的伤,就不会过问它在外的经历,毕竟它整天圈养在灵兽殿,谁会事无巨细了解一头妖畜的生活呀? 只要丁醒不提,这就是一件小事。 但如果丁醒放生了青风,那就是闯了大祸,伍士卿会不依不饶追查到底!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丁醒决定老老实实带着青风回庄。 退一万步讲,即使伍士卿现青风曾经受伤,青风也不曾看见‘安魂曲’释放蛇奴的过程,当时青风重伤昏迷。 这件事的最终解释在于丁醒。 无论他怎么解释,他毕竟是一介少年郎,伍士卿不会过于难为他。 七天后,丁醒领着青风返回金露酒庄。 这几天时间,丁醒给雪林中生的谋杀事件做了充足准备,谁知道等他来到灵兽殿时,赫然现这些准备根本没有派上用场。 丁醒把玉牌上交给灵兽殿的一位执事,这位执事见了玉牌,旋即说:“你稍等片刻!年后士卿老祖宣布闭关,他把照顾青风的差事交给了孙子伍廉臣,按照辈分,廉臣是你表兄,我请他出来,与你交接!” 这一番话,让丁醒长舒一口气,舅公竟然闭关了?闭的好啊! “你就是丁家的醒表弟呀!” 伍廉臣二十岁出头,与丁醒一样,不喜爱穿道袍,总是一副书生打扮,这可能与他们幼年饱读诗书有关。 伍廉臣的性子也相当温和,身上毫无他祖父伍士卿的倨傲与冷淡感。 到了丁醒跟前,他扶着丁醒手臂,笑说:“这次返家,你住的时间可真不短!祖父闭关前专门提到你,说你贪恋家乡,恐怕三五个月才会返归,竟然一点不假!不过祖父也说,既然入了修真门庭,就得以修行为重,如果你明年还要回去,他可不会再借青风给你!” 这番话应该以警告的方式对丁醒讲,这是伍士卿的要求。 但伍廉臣见丁醒年纪这么轻,想家情有可原,也是人之常态,他就违背了祖父意愿,没有苛责丁醒。 丁醒听了,先拱手道谢,然后问:“廉臣表兄,舅公怎么突然闭关了?” 伍廉臣给他解释:“再有两年,金露窖要开!本庄创建三百年,金露窖仅仅开过三次,每一次都是大典盛事,同时也暗藏危机,庄外那些居心不良的毒修,惯会在开窖前夕联起手,前来闹事!为了保护窖中灵酒不出现闪失,庄上的五位玄胎期前辈、三十余位寿过甲子的老祖,都已经在窖处闭关!” 说是闭关,其实是为了镇守金露窖。 待伍廉臣把伍士卿闭关的缘故,原原本本讲述一遍,丁醒早前的欢乐劲头一下子荡空。 他貌似已经明白过来,麻衣青年冒充他的原因了。 第二十一章 醉少年 丁醒身份轻微,不被庄民留意。 他身边又没有亲人,替代他不会被识破。 关键是他修为低劣,杀起来容易,还没有一点后患,有利于潜伏在金露酒庄。 丁醒暗自寻思,这想必就是麻衣青年冒充自己的原因。 但麻衣青年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他会阴沟翻船,栽到自己这样一个修行刚入门的新人手上。 丁醒联想到此,收神回来。 只听伍廉臣继续说:“金露窖开启之前,祖父都不会出关!他特别叮嘱我,这期间如果醒表弟你遇上难题,可以来找我,我若解决不了,会请家中长辈做主,保准不会让你失望。” 丁醒只想远离伍家人,将来真遇上事故,他也会自己解决,但仍旧礼貌致了谢:“廉臣表兄盛情,愚弟感激不尽,舅公关怀备至,我也牢记在心。” 客套几句,两人去殿外做交接。 丁醒把青风交予伍廉臣,物归原主,未作留恋与矫情,转身离开。 青风见他要走,似是知道以后不会常常见面了,急促的踏动蹄足,感伤的啊啊而鸣,直至他走远,背影消失在园田间,也不愿止住叫声。 伍廉臣在旁看着青风,并不打扰,只是暗道:自从半甲子前祖父把青风放养在灵兽殿,租用它的庄民多不胜数,从未见它对谁有过半点不舍,这一次,为何它要对这位醒师弟区别相待? 伍廉臣略有疑惑,到底是这位醒表弟为人精奇,善于与妖奴打交道,还是这几个月间,经历了什么变故? 念及此处,伍廉臣轻抚鹿颈,笑着询问:“青风的这趟远行,是否遇上什么麻烦?” 青风把头一撇,敛住声,径直往殿内的鹿房走去。 伍廉臣见它不搭理自己,摇头苦笑不已,这鹿以往只对祖父言听计从,旁人概不买账,也正是因为此故,伍廉臣愈觉得丁醒的行事不凡来。 “小丁,从家里回来了?途中一切都顺利吧!” 丁醒从灵兽殿出来,才在园田里绕行片刻,就遇上了熟人于泰,给他热情打招呼。 见了于泰,丁醒会下意识想起麻衣青年,担心两人有关联,心里止不住涌生一丝戒备。 他不带情绪的说:“有劳于伯伯挂念,一路都很平安!” 于泰点头:“嗯!既然回来,须得尽快下田,你家桔园无人打理,野草都快过膝了。” 丁醒脚步飞快,回着头说:“多谢于伯伯叮咛!” 并不愿多聊,拍马一样掠过去,直往洞府而去。 丁醒现在,谁也不愿再接触,他只想闭起关,疯狂修炼。 这一趟家乡的旅程,让丁醒无意间撞破一桩大阴谋,这个阴谋会在两年后爆为灾祸。 到时候,金露酒庄有可能要迎来一场血雨腥风的战事。 丁醒已经生出强烈紧迫感,他渴望提升修为的心情,变的越急切。 只有修为高了,将来遇上战乱,存活的可能性才会越大。 随后的一个月里,丁醒都待在自家洞府,几乎足不出户。 他邻居孟嫦君得知他从老家回来,拜访了好几次,并邀他出外赶集,结果全被他给委婉推拒。 直到天气回暖,春临大地,必须要给园田翻土,丁醒才不大情愿的出了关。 这天下田时,迎面碰上了孟嫦君,她往丁醒脸上打量一番,颇多诧异:“醒弟竟然进阶了!看来,你在老家的几个月,同样下了苦功,并不是一味贪玩!” 丁醒确实在近日进阶到练气第二重,他在秘密饮用‘羊脂浆’辅助修行,这种灵酒是金露仙庄排名第二的上品佳酿,能够净化根骨,洗涤经脉,精进修为。 有了这种酒,丁醒如鱼得水,修为突飞猛进。 现如今,修行顺畅的欢愉感越强烈,这也导致丁醒信心增强,有把握在两年内炼满十二正经。 不过听了孟嫦君的感叹,丁醒意识到自己存有一个重大疏忽,这个疏忽给他的修炼热情泼了一盆冷水。 他请教道:“嫦君姐法眼如炬,轻易看破我修为,但我观你却模糊不清!在修仙界里,是不是法高者对法低者,一眼就能瞧破底细?” 这是常识问题,但如果常识缺少教导,照样会变成疑难。 孟嫦君知道丁醒祖父被调往北境,丁醒缺少修行的引路人,就耐心讲解:“法高,要看有多高!如果是玄胎期的前辈,看我们这些练气期小辈,那自然是一眼窥清,但假如处在同一修为境界,譬如我看醒弟你,必须要施展探测灵气的秘术,否则也是模糊不清,难知深浅!” 丁醒的疏忽,正是修为的暴露问题。 随便一位成年的庄民修士,都能看穿丁醒的底细,他必须想方设法,把他的真实修为给遮蔽起来。 这天过后,丁醒中断了他的修行进程,开始频繁光临酒庄的店铺与小集,最后买回来一部《观气术》和一道酒方《龟息散》。 《观气术》正是孟嫦君所说,用来侦破修为的法术,修士常年吐纳练气,都有灵光冲顶外显,运转《观气术》后,能够瞧见修士体外的灵光强弱,愈强,修为越高;愈弱,修为越低。 修仙界有不少修士,喜欢藏拙,不希望外人了解自己底细,便去研究收敛灵光的办法,从而创出《龟息散》这种灵酒,喝了以后,能够把灵气融入酒气里,从而达到遮蔽修为的功效。 待丁醒研究完《龟息散》,他很快弄明白这种灵酒的运转道理,如果他体内的灵气有十成深厚,分化七成融入酒气,那么他暴露给外人的外显灵光就只剩下三成。 也就是说,《龟息散》能够随心所欲压制他的修为。 这方子好是好,就是存在一个缺陷,那就是必须常年累月不停的饮酒,只要有一天不喝,导致酒气溃散,那么真实的修为就无法再隐藏。 “喝就喝!反正修仙界的灵酒,醉身不醉心,我不必担忧喝酒误事!”丁醒由此下定决心,大量炼造《龟息散》。 从这以后,一向温文尔雅的少年郎丁醒,彻底变了一个形象。 他开始不修边幅,整日放浪形骸,即使在园田干活,他也酒不离手,喝醉了倒地就睡,睡醒了继续喝。 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堕落的事迹就传遍了酒庄。 庄民们都在非议他:‘那火烽桔园里有一醉少年,不思劳作,懒惰成性,只好饮酒,整日以天为房,以地为床,早晚要被逐去凡间!’ 第二十二章 绕指柔(2) 丁醒不在意外人目光。 他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方式在酒庄内修行生活。 一晃之间,两年岁月已经流逝过去。 为了不耽搁修炼,丁醒常住在庄里,没有返家一次,期间与亲人改为书信联络,他的思乡之情随着他修为的逐渐提高,而变的越淡薄。 当然,这也可能是长大成熟的缘故。 丁醒已经年满十五岁,他家中的兄长都是在这个年纪娶妻生子,如果他不来金露酒庄学艺,肯定也会被父母张罗婚事。 他认为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应该心怀壮志,敢于闯荡,而不能留恋在毫无意义的乡愁里,这是脆弱的表现,也非大丈夫作风。 “起!” 洞府里,丁醒盘坐石床,摇动手指,熟练驱使着一柄尺许来长的殷红短斧。 他以神念操纵斧身,隔空指挥,左转、右移、上腾、下坠,如臂使唤,驾驭的得心应手。 这斧头正是当年从麻衣青年那里缴获的战利品,那时他法力浅薄,尚不能御斧,两年过去后,他修为精进迅,已能把斧头使用的游刃有余。 这两年间,他成功把十二正经修炼圆满,一口气进阶到练气中期的第五重境界。 这种修炼进度,与上宗的门徒相比,称不上差劲,与金露酒庄的同龄人相比,则是出类拔萃。 丁尘之苦修几十年,也不过是炼到第四重而已,如果让这位伯祖知道丁醒目前的成就,真不知会如何感想。 “伯祖……”丁醒御斧时,忽有走神:“也不知他在冰华山过的怎么样!” 去年丁尘之托人捎来信符,给丁醒讲了冰华山的情况,经过几年开拓,琼台派已经在山中建造了稳固道场,目前正在朝山外拓展领地,等这些领地打下来,会开辟成仙庄,册封给立功的世家修士。 丁尘之做梦都想从金露仙庄脱离出来,自立门户,建造一座由丁家人主持的庄园,但他修为太低,不具备创庄的资格。 他把希望寄托在丁醒身上。 但丁醒有自己的打算。 正想着,床边的一个酒坛忽然闪起一股金光。 这酒坛并没有封口,里边装有妖兽偏爱饮用的‘枣核液’,还剩下半坛。 只见坛中的液面上,一条纤细金丝在来回滑行。 哗拉拉!哗拉拉!如同鱼儿在水中畅游。 游了一会儿,金丝触水蹿起,仿佛鲤鱼打挺,一下跃出坛口,又在半空打了一个弯,把金丝拉长,缠在坛外。 金丝使力过猛,导致酒坛颤颤晃晃,差点侧翻。 丁醒见状,扭头对金丝说:“这是最后一坛‘枣核液’,如果你把它撞翻,我不会再给你买,我现在囊中羞涩,一块灵石也没有,已经养不起你!你再不听话,就把你扔到庄外的森林里,让你自己去找食吃!” 这不是假话。 丁醒是真的缺钱。 这两年间,他把昂贵的‘羊脂浆’当成零食一样饮用,每天还必须服用一杯遮蔽修为的‘龟息散’,他又不是庄主的儿子,开销怎么会够? 虽说他暂时不用上缴果税,这两年的桔园收成都能拿来自用,却也满足不了他如此奢侈的消耗。 况且他还要养育一条嗷嗷待哺的馋嘴蛇妖。 当年在雪林里,那条金丝蛇为了自己的蛇卵,与麻衣青年同归于尽,丁醒把蛇卵带回来,没过几个月,这卵就自动孵化出一条小蛇,惯爱吃喝,起初丁醒拿桔果喂它,它吃的挺起兴,后来尝到‘枣核液’后,对桔果再无兴趣,天天泡在酒坛里,真是无酒不欢。 其实丁醒早就把桔园收成给花个精光,好在他还有麻衣青年的储宝袖,他把里边的宝贝打包出售,这才勉强撑到现在。 时下是五月份,桔果至少还要一个月才会进入成熟期,但丁醒已经断炊,他的‘羊脂浆’喝完了,没有办法继续修行。 那金丝像是听懂了丁醒的警告,立即从酒坛脱落,落在床上后瞬复了原形,化成一条四五寸长的小金蛇。 它贴床爬到丁醒身边,把蛇头一趴,开始呼呼小睡。 丁醒便不再管它,继续操练短斧。 如此过了大半时辰,洞府外传入一道女音:“贤弟,带上迷虫香,马上到田里来!” 这是孟嫦君在传递消息。 入春以来,田间的雨水充足,并未遇上干旱季节,但酒庄的各片园区,隔三差五总要遭受蚁虫的袭击,把大伙搞的烦不胜烦。 今年极为特殊,收成期结束后,庄上要举办金露窖的开启大典,前后也就几个月时间,虫灾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临,难免不让人怀疑,蚁虫是被驱赶到庄中,故意干扰收成,只是大家迟迟找不到证据而已。 接到孟嫦君的消息,丁醒知道自家的桔园又遭灾了。 他旋即收了短斧,跳下石床,右臂向后伸了伸:“小柔,来!” 床上的小金蛇听到召唤,把蛇躯一扭,又一弹,便如箭矢般劲射出去。 到了丁醒的手掌处,瞬化为金线,绕着拇指缠了数圈,结成一枚金灿灿的指环,随着丁醒出了洞府。 丁醒至今都不知道它的种类,见它天赋能够化为金丝,且出行时惯于缠住丁醒的手指,丁醒就给它取名叫‘绕指柔’。 别看它年寿小,妖力低,但所化金丝却坚韧异常,若在斗法时,以金丝实施偷袭,那是可以收到奇效的。 丁醒日常时候,也在刻意训练它的战斗技巧,它除了在吃喝方面比较任性,其余时候都对丁醒言听计从。 像是刚才那一记缠指法,就经过了多次演练。 出了洞府,丁醒直奔自家桔园。 到了园前的小路上,附近已是烟雾缭绕,诸家诸田都在点燃迷虫香。 丁醒目前只剩下两炷灵香,再点这一次,他就要自己动手杀虫。 但眼下的桔果都没有成熟,根据往年的经验,收成期时才是虫患最严重的时候,现在就把灵香耗尽,以后的麻烦又该怎么解决呢? 这么想着,他已经进了桔园。 看见地面蚁兽成群结队,正在桔树间肆无忌惮的攀爬,待它们冲上树杈,都不去啃食枝叶,全部直奔桔果而去。 数量实在太多,丁醒未有迟疑,直接插香在地,开始驱蚁。 等浓烟在园中冒起,他返回园前小路处等待,见孟嫦君也从葡萄园内出来,上前问道:“嫦君姐知不知道,炼制迷虫香的原料都是什么?” 第二十三章 荔园趣谈(3) 丁醒手上的材宝,已经购置不起迷虫香。 他准备自行炼制。 孟嫦君见他靠近,先在鼻子前扇了扇手,了句牢骚:“整天都是醉醺醺,你这是要做酒鬼吗?” 她女生男相,又以洒脱自居,日常与丁醒接触,罕有女子的扭捏之态,今天她忽然作娇嗔状,略显不自然。 丁醒在庄上与她关系最是要好,也受她帮助极多,兼之她年长,丁醒始终以姐辈相待,绝不在言行上做出任何轻佻之举,即使偶尔见了她的小毛病,也不会揶揄。 他有板有眼的回答:“咱们庄上的修士,全部以酒为伍,就算不是酒鬼,也都是酒人,身在酒中,喝酒不是很正常吗,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也才符合咱们的身份。” 言之有理,行之有道。 孟嫦君却立时反驳:“你说的是凡民凡夫!修士与酒为伍,只为修行,不为行乐!” 丁醒笑了笑,不与她争辩:“迷虫香到底是用什么灵物炼制出来的?” 丁醒现在已能与她平视交流了,两年前还是仰视呢。 单比身高,她在女子当中算是鹤立鸡群。 随着丁醒越渐长大,不止声音在变,个头也在猛蹿,现在的身材已经有了魁伟之状,但是与她站在一起,仍旧看不出她的娇小感。 孟嫦君获悉的修仙界见闻,也比丁醒多的多。 她介绍道:“炼制迷虫香的原料需要五六种,最重要是白迷橡树的树脂,这东西只有在极阴之地才能找到,过于稀有,售价昂贵,也导致灵香的价值水涨船高!” 丁醒忙问:“不能使用其它树脂替代吗?” 孟嫦君遥遥头:“如果能替代,迷虫香的价格早就降下来了,不会一直居高不下!” 她见丁醒咨询这件事,分明是想自己炼制,就规劝了一句:“灵香比法器更难成型,你最好不要自己购买零散原料炼制,会把你赔的吐血,毕竟你不擅长炼香法门! 你的最佳办法是出外寻找白迷橡树,只要你能找着,并采集到白迷脂,你以后就不用再为迷虫香愁!鸡蛋大小的白迷树脂,足够你招募炼香师,炼出百十炷灵香!” 关键是去哪里找呀。 丁醒为难道:“物依稀为贵,白迷脂这么值钱,肯定有大把修士常年都在寻觅,巍国境内的阴冥之地估计都已经被翻遍,我倒是有心找,就怕是平白浪费时间。” 两人说到这里,右邻的莓园里走出几位中年修士。 大家相距不远,就在旁插话:“何止是浪费时间,白迷树脂能帮助鬼妖提升修为,任何一棵白迷树下都有大鬼镇守,就算找到了树,也难以采到脂,危险比天大,以小丁你的修为,去了要送命,你可千万不要冲动!” 这几人都是莓园的佣民,旁日里看不惯丁醒独占四十亩果园,偏偏还不知道珍惜,整日酒醉偷懒,关键是从来不雇佣他们做事。 这导致他们对丁醒的观感都不好,就拿话挤兑丁醒。 “实话实说,小丁,你采脂成功的可能性,比你筑成玄胎还要低!” “与其去采脂,小丁你不如去找荔园的谢老头学酿酒,他誓要酿出一款专门杀虫的新酒,你可以求他收你为徒!我觉得,你酿出新酒的几率都比你采脂要高!” “你们这些泼夫,净出馊主意!小丁,你呀,最好收起花花心思,如果有迷虫香,你就用,没有香,你就自己动手杀虫,这才是正途!你要是实在不想辛苦出力,还是邻居嘛,都愿意给你出力!”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奚落,丁醒始终置之不理,一点也不着恼。 孟嫦君原本想替丁醒回击几句,一见丁醒自己都不介意,她就没有强出头。 等他们啰啰嗦嗦说完,丁醒随口问:“庄上还有修士在研究杀虫酒?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于泰也在人群当中,刚才一直没有开口,此刻听丁醒问话,他接道:“那是几年前的往事,那时你还没有来庄上!” 丁醒特别留意杀虫酒,就追问:“还请于伯伯详细说一说。” 大家都是刚刚点了迷虫香,此时全在闲聊等待,反正左右无事,于泰就从头说起:“既然小丁你想听,伯伯就与你讲讲,那谢仲康的荔园内,种了一种阴属灵果白幽荔枝,果子色泽与白迷树脂几乎一样,功效也相似,他认为白迷树脂能炼迷虫香,白幽荔枝就一定可以炼成迷虫酒,于是他立下大志,要酿出一款造福全庄修士的新酒! 哎,奈何呀,他资质不够,空有抱负,没有才华,他二十岁入赘到庄上,开始研究酒方,三十年苦苦央求几位玄胎期前辈,让他免费使用灵窖试炼,结果试了三十年,小丁你猜怎么样?他创造的灵酒竟然没有一点药效,白白浪费了无数酒材!” 俗世有虫灾,修仙界也有。 尤其是药庄、酒庄、茶庄,这些地界是虫群祸害的核心区域,为了驱虫,庄上修士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灵石去采购迷虫香。 迷虫香是现今已知对虫群杀伤力最大,成本最低的宝物。 使用法阵也可以杀虫,消耗太大。 使用毒阵同样能灭虫,却会连带损伤灵田。 以虫群制虫群也是一种好方法,但养虫的代价其实比布置法阵还要大,并非每一座仙庄都有实力豢养。 历代以来,园田修士都在研究如何灭虫,可是研究来研究去,也没有找到比迷虫香更划算的宝物。 但即使如此,仍旧没有阻挡修士们的钻研之心。 金露仙庄的炼酒师谢仲康,就是这样一位敢于钻研的开拓者,虽然他的冒险行为以失败而告终,却不是因为他才智不够。 关键是他掌控不了灵窖的使用权,同时他寿元不足,无法支撑他长久的涉猎这一法门。 “一晃就是一甲子呀!”于泰把谢仲康的故事讲完,稍作叹息: “他把寿命全都用在酿酒上,结果却没有丝毫成就,最终落得人人唾弃的下场!但他偏不死心,整日都在集市上叫卖他的酿酒方子,希望有庄民继承他的志向,研究完善他的酒方,可他走的是死路,谁会要他的方子。” 丁醒屡次前往酒庄集市,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位谢仲康前辈,难道是心灰意冷了吗。 “他在集市上叫卖方子,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是今天第三更。) 第二十四章 虫儿泪(4) 丁醒对谢仲康的事迹追问到底。 不待于泰回话,那几个佣民又开始打趣丁醒: “小丁,你对谢老头这么感兴趣,不会真想找他拜师吧?” “他马上就要坐化,半只脚已经放进棺材板,教不了你什么东西,不如你拜我为师,他的酒方我一清二楚,保证一字不落传授给你。” “你不想拜师也不要紧,我直接把酒方卖给你!十块灵石,便宜的很!” 金露酒庄的所有修士,应该都把谢仲康的事迹当作是日常闲聊的谈资,或者是嘲弄讥讽的对象。 但丁醒不会。 敢于开拓的修士都值得尊重,或许这种开拓行为在其他修士眼里是愚蠢,但在丁醒眼里却价值连城。 丁醒冷眼旁观佣民的惺惺作态,这几人鼠目寸光,格局狭隘,道行不可能再有进步,毕生的成就已经止步于此,活着不过是等死,不值得丁醒耗费一顶点唇舌。 这几人却仍在七嘴八舌。 于泰有点看不下去,他是唯一对丁醒保持善意的佣民,他看看身边的同伴,摇头道:“五年前谢仲康自知大限已到,却无人愿意研修他的酿酒法门,他就把酒方公之于众,这是人人皆知的方子,你们怎么可以拿来做交易。” 金露酒庄存在不少公之于众的酒方,谢仲康的方子就是其中之一,此方是为了对付妖虫才被研究出来,却也早就被证实,按照此方炼造灵酒,对妖虫并没有杀伤力。 这是一张废方。 因为炼酒的周期问题,修仙界的成名古方都没有修士愿意炼造,何况是废方呢,谢仲康迟迟找不到继承者,也卖不掉酒方,其实不难理解。 那几个佣民见于泰揭了他们老底,顿觉无趣,此时正好迷虫香即将燃尽,他们就碎着嘴,排着队钻回了莓园里。 只有于泰不着急离开。 他一直希望丁醒能够雇佣他,好分享四十亩桔园的收成。 他目前所在的莓园有百亩之多,但雇民也多,每年忙碌下来,他其实拿不到多少收益。 今天丁醒一个劲的打听迷虫香与迷虫酒,想必是打理桔园遇到难处了,于泰就想趁机应募。 他先取出一个竹简,递给丁醒:“这上面的方子,全是庄上历年公之于众的酒方,没什么价值,小丁你可以随便拓印!” 两年前的谋杀事件,让丁醒对于泰抱有警惕,但是经过两年的交往,丁醒看不出于泰心存歹意,于泰的言行举止都证明这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好人。 当然不排除对方做戏太真,擅长瞒天过海,可是眼下,丁醒拒绝不了于泰屡屡投来的善意。 丁醒问道:“酒方即使再廉价,也是于伯伯你一年年积攒下来,无功不受禄,如果我拓印了你的酒方,该拿什么回报你?” 于泰笑道:“既然小丁你痛快,伯伯我就直说了,今年虫灾过于严重,如果你没有迷虫香辅助,单靠一己之力,肯定要延误收成期,与其让桔果葬送在虫群腹中,不如招募我,你我合力之下,应该能保住大半果子!也不需要你现在支付我报酬,等收成期结束,咱们拿果子分成!” 丁醒对这个提议相当心动。 其一是他的迷虫香全部耗尽,确实需要一位老练帮手,否则虫群过境,他会损失惨重,最终可能连分成的机会也没有。 其二是他对打理园田已经厌倦,继续把时间耗在农耕上,是对他未来的不负责任,招募一位佣民替他看管园田,这是势在必行之举。 丁醒只想心无旁骛的修炼。 既然于泰主动提出来,把桔园交给于泰打理,未尝不可。 丁醒孤自沉思了好一会儿。 言道:“就照于伯伯的提议,咱们先把虫灾应付过去,如果于伯伯杀虫有方,保住今年的大半收成,我明年甚至愿意把桔园长租给你!” 丁醒其实是暂时招募,先全力应付虫灾。 至于虫灾过后,几个月后就要召开金露大典,于泰到底是毒修还是老实人,大典过后一定可以见出分晓。 于泰得了丁醒的口头承诺,显得很是兴奋,约定明天开始进驻桔园。 等于泰走后,孟嫦君问丁醒:“你真要雇佣这个黑老头?明年你可是要给庄上缴纳果税,招募了他,你还能留下几分收成?” “暂时招募而已!”丁醒反问:“我已经没有迷虫香,不请于伯伯帮忙,我有更好的办法抵御虫灾吗?” 孟嫦君摊摊手:“我倒是想帮你,但是分身乏术啊!” 她也知道丁醒的苦衷,最终报了一声叹息。 这天回到洞府。 丁醒取来拓印的酒方,找出谢仲康的‘仲康虫方’,开始研究。 其他修士不敢尝试自创,丁醒却完全没有问题,他也不用有一点顾忌。 那片古怪桔叶,替丁醒解决了窖藏这一巨大难题,让他可以随心所欲对老酒方进行改良、对新酒方进行试炼。 当年的‘安魂曲’是丁醒无意间炼造而出,这一道新酒方曾经在雪林当中救了他的性命,单此一点,价值就无可估量。 如果丁醒能把‘驱虫’的新酒方再研究出来,价值肯定是要更胜一筹的。 谢仲康的‘仲康虫方’,是以白幽荔枝为主炼造出来,当年灵酒出窖以后,并不具备药效。 谢仲康立即着实改善酒方。 他先后选用四种疑似能够增强酒力的果类,分别是青玉枇杷、黑芒果、佛手柚、血樱桃。 至于这四果哪一种添入虫方,才具备灭虫之力,谢仲康自己也不清楚,他上次失败以后,庄主拒绝了他继续使用灵窖的请求,他丧失了试炼的机会,也因此郁郁寡欢,这才决定把酒方公之于众。 谢仲康希望有修士能把四种灵果逐一添入虫方,挨个试炼,从而验证出虫方的最终药效。 等丁醒把谢仲康的方子原原本本浏览完毕,他开始按照虫方中罗列的果类,到集市上进行少量采购。 他现在只是先行试炼,不需要消耗太多灵果,况且他身上也没有什么材宝,想大量购置也办不到。 等他把灵果买回来以后,先把青玉枇杷添入虫方,封藏进入桔叶,尔后弃置一旁,开始等待。 桔叶每窖藏一次,需要半个月之久。 这期间,丁醒除了晨时的早课,其余时间都在桔园里驱虫。 他并没有对虫群赶尽杀绝,大部分都生擒了起来。 为了试验谢仲康虫方的功效,他特别在洞府修建了一座虫室,等虫方灵酒炼造完成后,这些虫群都是试酒者。 所谓前人栽树,后人纳凉。 丁醒以前人谢仲康一甲子的试酒经验做起步,只用短短一个月,他就炼造出了他的第二款自创新酒,‘虫儿泪’。 此酒威力之强,成本之低,简直到了让他咂舌的地步。 第二十五章 九庄集 洞府的虫室里。 丁醒捕获的害虫正嗡嗡鸣鸣,围成一条条密集虫环,于半空漫无目的的飞行。 这些害虫体格相近、色泽不一,花花绿绿有二十多种,全是惯于危害园果的常见虫类,有毒瓢、粉蛾、甲蝎、飞蚁,也是丁醒专门用来试酒的重点代表。 虫室面积有数丈见方,害虫的整体数量却有几万只,如似一座人工筑建的巨大虫巢,它们普遍都是浑噩虫兽,但也有一批通灵虫妖混居其中。 自从那天丁醒招募了于泰,次日两人就开始联手驱虫,这些虫妖有一半都是于泰帮忙擒捉。 有了于泰这个好帮手,真是极大提高了丁醒的炼酒效率。 丁醒按照‘仲康虫方’中提供的四种试酒方子,逐一试炼,先用青玉枇杷配合白幽荔枝,成型的灵酒并不具备药效。 他再接再厉,又使用血樱桃混搭白幽荔枝,送入桔叶中窖藏。 等这一批灵酒出炉后。 丁醒根据上一次的惯例,把酒坛送入虫室,以验证酒力。 他心里已经做好再度失败的打算,毕竟这种灵酒是根据谢仲康的方子炼造,那谢仲康耗费了一甲子心血,整日都在钻研新虫方,最终却毫无成效,他极可能是走错了道路。 不过当丁醒把酒坛打开,随着酒气扩散出来,丁醒已然察觉到,谢仲康的路没有错,他仅仅是距离成功差了最后一步而已。 “咦?这虫室里密不透风,怎么忽然下起雨了?” 丁醒刚把酒坛放进虫室,顿觉一阵针尖似的水珠淋在身上,像是蒙蒙雨一样。 他起初以为这是妖虫喷洒的毒液,毕竟是虫三分毒,它们放毒司空见惯。 但是丁醒细细检查之下,他现落在身上的水珠全是透明状,并不掺杂毒素,他才渐渐明白水珠的底细。 他抬臂一伸,在虫环中抓来一把虫兽,甄别一看,讶然道:“真是稀奇,这些虫子全在流泪,难道我这次酿造的灵酒,具备催泪的药效吗?” 何止是催泪呢。 丁醒刚刚完这一句感叹,只听‘哗啦’一声,数万虫群齐齐从半空跌落,栽到地面后再不动弹。 那数百头妖虫坚持的时间久一点,却也没有逃过酒气的袭击,泪眼止不住的往下流,估计是伤心过度,最终哭晕了过去,闷头栽到地上。 丁醒望着满地虫躯,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他在震惊于酒气的恐怖杀伤力,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就把虫群尽数覆灭。 那迷虫香也具备大规模杀虫的威能,但灵香要燃烧小半日,才能把妖虫慢慢呛死。 况且,迷虫香是一次性的消耗品,点燃以后会变成一堆无用干灰。 但是酒呢? 丁醒炼造的灵酒是依靠酒气灭虫,酒液蒸的度那是极为缓慢的,只需要在园田中放上一坛酒,就能一劳永逸,让虫群不敢跨越雷池半步。 “这也太厉害了吧?” 丁醒觉得难以想象,他忽然蹲下身,捡起几只落地的妖虫,现它们尚未死亡,仅仅是被酒气给迷晕。 作为一个创酒的炼酒师,绝对不能只看到灵酒的终极威能,同时也要查找缺陷,检验出灵酒的软肋。 丁醒一把提起酒坛,封住盖子,收入袖中。 随后他打开虫室大门,在门口释放了一道‘风霜术’,把室中的酒气全部扫空。 如此过了一会儿,让丁醒惊诧的一幕出现了。 数万虫群晃晃颤颤,竟然一个个又都苏醒了过来,翅膀一扇,又开始在室内飞转起来。 丁醒二话不说甩动袖口,重新把酒坛摆置在室内,酒气骤一扩散,这些可怜的虫子们,又开始痛哭流涕,哭完就晕。 如此反复试验了十余次,丁醒才算把灵酒的全部特点给找出来。 虽然这款新酒只能把虫群迷晕,而无法灭杀,但在实用性上,也已经过了迷虫香。 镇虫于股掌之间,且能反复使用,仅这两点,就能引园田修士的追捧。 “有了此酒!” 丁醒一时间豪情涌生:“诸虫都要退避三舍!” 因此酒催泪的特征极为明显,就被丁醒冠上了‘虫儿泪’的酒名。 接下来,丁醒就要开始大批量酿造了。 最近一个月他都在试酒,桔园的桔果也到了成熟的时候。 每收成一批,他就拿到集市上交换一批‘虫儿泪’的酒材。 等进入到八月份,他已经秘密酿制了满满两大酒缸的‘虫儿泪’。 但在这个时候,金露酒庄的个别园田出现了蝗妖,这是大灾祸来临的先兆。 这天,于泰忧心忡忡对丁醒说:“蝗妖一出,蝗灾也就为期不远!蝗灾一来,即使庄上的玄胎期前辈亲自出手,也未必能挡!” 丁醒没有经历过蝗灾的可怕,他并不显担忧:“六月份已经进了收成期,咱们的桔果熟的又快,目前已经摘了六七成,即使有蝗灾,也祸害不了多少桔果!” 于泰大力摇头:“小丁你有所不知,蝗妖不止吃果子,他们还会把枝叶吞噬一空,直接毁掉桔树!就算上报到上宗,派了弟子来灭蝗,也不可能保住所有果园,历年的蝗灾,总要也有一批庄民倾家荡产!” 他建言丁醒:“这几个月咱们收了不少桔果,你快些赶去‘九庄集’,把桔果全部卖掉,一律换成‘迷虫香’,希望还来得及!” 丁醒原本就打算前往‘九庄集’,尝试兜售‘虫儿泪’,这款新酒肯定不能在酒庄流通,丁醒也不能自用,唯一能够掩人耳目的渠道只有‘九庄集’,为了这件事,丁醒已经考虑月余之久。 ‘九庄集’是琼台派开山之时,第一批筹建的九座仙庄联合开设的集市,多年来,琼台派不断扩大仙庄数量,集市的规模其实已经到了百庄的地步,但‘九庄集’一直没有更名。 ‘九庄集’同样是一个月举办一次,每次都能吸引数千仙庄修士光临,甚至是巍国几座仙门的弟子也会秘密到访。 丁醒也知道这集市里卧虎藏龙,他须得防止被强取豪夺,办法他已经想好,在售酒时夸大缺陷,把‘虫儿泪’当作普通的杀虫灵酒来售,如此一来,售价不会高,却也不会有后患。 反正这是新酒,仙门弟子也看不出虚实。 只是丁醒迟迟找不到前往‘九庄集’的借口,今天听于泰提及蝗灾,催他去九庄集,他总算可以启程了。 第二十六章 故友(2) 因蝗灾随时会在金露酒庄爆,储备灭虫之宝已是当务之急。 但丁醒仍旧是拖延了几天,才赶赴‘九庄集’而去。 这集市并不是每天都在举办,必须赶在一月一度的诸庄交易日,那时修士云集,各类货品物美价廉,才值得丁醒专门跑上一趟。 他离庄这一天,途径了灵兽殿。 想起他的老朋友青风,两年前携手抗敌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若是放在往常,他肯定要租赁青风陪同。 这次却境况特殊。 丁醒不愿意暴露‘虫儿泪’是出自他之手,赶路需要遮人耳目,轻装简从,自然不能带上青风。 除此之外,丁醒还要给样貌做一番伪装。 当年在雪林打杀麻衣青年,丁醒曾经缴获一批人皮面具,以及一部威能古怪的‘画皮术’,这几年他在闲暇时偶有研究,早就掌握了这一道易容法子,正好给这次出行派上用场。 等他到了庄外,先寻了一座僻静密林,贴了一张长满虬髯的大胡子面具,把自己打扮的像是一介草莽豪客,年纪也由少年变成了中年大汉。 化妆完毕,他又清了清嗓子,忽地大吼一声:“洒家牧野,野外的野!千锤炉庄就是俺家!” 这声音粗壮雄浑,打雷似的,一嗓子把林边的那头灰兔给吓瘫,赶紧又爬起来,撒丫子狂奔。 哈哈! 丁醒故意再猛跺几脚,佯装追踪,这一下子,那灰兔连跑带跳,恨不得长双翅膀。 欺负谁不行,非欺负小动物。 丁醒乐呵一阵,摸出短斧,插在腰间,尔后继续赶路。 牧野这个姓氏,遍布整座千锤炉庄,那庄上有几百里的矿山领地,近千名整天挖矿打铁的糙汉,这都是孟嫦君给丁醒讲述的情况,所以他才假装千锤炉庄的庄民。 而且装的有模有样,不会让外人看出什么破绽。 这完全要归功于‘画皮术’,丁醒的易容不仅仅是贴一张面具,改换样貌这么简单,同时可以改变自己的声音,动作,甚至是躯干骨骼的形状。 等到了九庄集上,同境界的练气期修士,即使施展法术,最多只能看出他是易了容,想瞧穿他的真实样貌,必须把面具撕下来才行。 至于那些玄胎期的前辈,丁醒区区练气期的修为,还没有资格进入这种高手的眼线,别看双方同处一座宗门,却是两个世界的修士,很难产生什么交集。 丁醒可以放心出行。 他只需要留神途中,不再遭遇类似麻衣青年那样的麻烦。 九庄集与金露酒庄的距离,与酒庄到老家的距离,其实大致相当,只是一个在北方,一个位于南向。 昔年琼台派开山时,先行册立了九座仙庄,领地全部位于琼台派附近,其中西北角有一座青芝药庄,历年朝贡的草药最多,也最昂贵,深得琼台派看中。 青芝药庄的修士们自持劳苦功高,就向上宗提议,组建一座交易集市,增加各大仙庄间的宝物流通,这也能间接促进领地繁荣,这个建议很快获得批准,九庄集也由此诞生。 集市地点位于青芝药庄外的绿荫河边。 丁醒修为目前已经可以御器飞行,但飞行过于耗费法力,赶路效率其实比不上粘贴几张风行符箓。 于此走了近一天一夜,清晨时丁醒进入青芝药庄的领地范围,然后沿着绿荫河向九庄集赶去。 没多多久,各大仙庄沿河修建的阁楼店铺,已经映入丁醒眼帘。 越是靠近九庄集,丁醒现身边的行人就越多,其中不乏一些修为高至练气后期的高手,全部舍弃飞行,都在步行赶路,这是因为九庄集立有禁飞的规矩,集市方圆十里都是禁飞区,不止禁飞,而且严格禁斗。 丁醒边走,一边朝集市远眺,只能看见一个大致轮廓。 绿荫河只有数丈宽,桥梁搭了十余座,桥与尾桥间隔了数里远,在这片区域内,河两岸全部是阁楼建筑,这些建筑前面各有一条街道,街边就是普通的货摊了。 丁醒来前听于泰介绍过,九庄集上的店铺都是各大仙庄的私产,就连土地也已经买下来,护卫也是自己派遣的,不归青芝药庄管辖。 像是金露酒庄,就在绿荫河岸拥有一座私营的大酒铺,生意火爆到远近闻名,修仙界的酒鬼可真不少,喝酒不仅仅是为了提升修为,并不是人人都绝了五谷杂粮,口腹之欲还是很旺盛的。 至于店铺外的其它零散摊位,必须要给青芝药庄缴纳一定费用,并接受药庄管辖,当然大家也心甘情愿缴费,因为在这里做生意,安全程度不亚于巍国的几座宗门坊市。 试想琼台派下辖的所有仙庄都在九庄集安营扎寨,为了维护他们的共同收益,但凡出现血腥事件,他们都会联合起来平息。 而且,九庄集完全对外开放,不止仙庄庄民、上宗弟子,还包括外派门徒,以及巍国境内的散修野士,都可以自由出入集市。 这个规则显然是为了增强各地的物品流通,从而促进九庄集的繁荣。 每月一度的集市举办,动辄就能吸引来上万修士捧场,也能看出九庄集经营的成功。 丁醒回忆着于泰对他讲解的集市信息,人已经走进了绿荫河南岸的摊位街上。 此时正值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出行的修士比往常要多一些,耳边充斥着讨价还价的叫卖声,但这些修士无一例外都是练气期的小辈。 传闻九庄集内单独开辟有秘阁,那地方丁醒这种小修士可进不去,都是给玄胎期前辈准备的。 不过这样也好,丁醒可以安心贩售他的‘虫儿泪’。 先在南岸街上逛了一圈,又走了几座河桥,丁醒准备到集市的执事厅,去申请一个摊位,但是不远处有股热情的叫卖声,忽然吸引了他,他当即挪步过去,侧耳聆听。 “驻颜分两种,一种是短期驻颜,像是这种灵酒紫萝春,每天喝上一杯,就能保住青春容貌,但是停喝的话,衰老还是会出现,这种价格很便宜,另外一种则是永久驻颜,像是这一颗定颜丹,服上一颗就可永葆青颜!这位姑娘,先说说你要购买哪一种,我才好给你开价!” 第二十七章 求购者(3) 那个贩售紫萝春的摊主不是旁人,正是丁醒的少年玩伴孟小汤。 几年未见,孟小汤样貌有了大变,他应该是严于律己,减掉了肥胖身材,兼之肤色被晒黑许多,导致丁醒差点没有认出他。 自从丁醒入住金露酒庄,只遇上孟小汤这一个兴趣相投的同龄玩伴,可惜造化弄人,一场白蹄噬主事件,导致两人分道扬镳。 两年前孟小汤被他母亲孟乔氏送到狮井茶庄,从那以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络过,想不到今天会在集市上偶然遇到。 丁醒易容出行,没有办法与孟小汤打招呼,心里甚是遗憾,却又不愿就此离去,便徘徊附近打量了几眼。 孟小汤的摊位前站着一位青年女修,盯着那枚装有‘定颜丹’的锦盒,看了又看,却是不买,但也不走。 青年女修显然是相中了‘定颜丹’,奈何囊中羞涩,于是造成她这种犹豫不决、扭扭捏捏的言行:“这位大哥,你能不能再便宜一点,你看你长的这么豪气干云,何必在灵石上斤斤计较,不如给小妹打个对折吧!” 孟小汤语气热情,却坚决不受吹捧:“在下的开价,童叟无欺!这颗定颜丹,本来是给我家娘子的聘礼,因为我家出了些变故,急需大量灵石,她便舍了这丹药,让我拿来贩售,如果我给你打折,对不起我家娘子。” 青年女修一听,打趣道:“呦,你年纪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竟然已经成亲了?” 孟小汤点头,却不细说家世:“大姐你……啊不对,姑娘你已经在这儿磨了半个时辰,不如你去其它丹铺逛一逛,兴许你能遇见更便宜的定颜宝物。” 青年女修面不改色:“我都逛了半天了,就属你家最便宜!” 她明知自己年纪大,却偏要换上撒娇口吻:“大哥,你就成全了小妹吧,小妹给你作揖……” 她说到这里,忽觉身后没来由冒起一股寒流,让她极不自在。 她赶紧往后打量,却见一个挽着袖子的黄衫少女,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掐着腰,下了逐客令:“你爱买不买,什么嗲呀!想讨便宜,到别家去!再不走,我就对大伙说,你勾引我相公!” 青年女修脸色再厚,也非走不可了。 她冷冷剜了黄衫少女一眼,起身离开,途径丁醒身边时,还在回头蔑视,嘴里不屑咕哝:‘勾引你相公?你也不怕丢脸,真是泼妇,呸!’ 她转过头时,正好与丁醒的目光对上,立马换上笑脸,她是散修出身,偏好结交天下好汉,她见丁醒长的狠,估计能打能拼,她自来熟的打招呼:“这位大哥,你看起来好面熟啊,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丁醒理也没理,转身走了。 待他身影消失在街中,那黄衫少女仍在打量着他,忽然皱起眉,叮嘱孟小汤:“小汤哥,刚才那个挂斧子的大汉一直盯着你看,咱们回庄可要小心点,这集市上的野修特别多,他们打劫都有套路,先在集市上选好目标,等返家时再尾随动手!” 孟小汤却是摇摇头:“我承认有修士打劫,但不会是那个大汉!” 黄衫少女迷惑问:“为什么不是他?” 孟小汤戳戳她脑门:“你也不想一想,他要是选你做目标,会让你现他的破绽吗?他在摊外站了这么久,故意让你防备他,他还怎么劫你?真正的劫匪,肯定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如此才能打劫成功!” 黄衫少女噗嗤一笑:“有道理嗳,看来我是多虑了!小汤哥,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孟小汤默然不语,他早就留意到丁醒,觉得丁醒的目光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也没有细想,神态忽有凝重,以商量的口气与黄衫少女说:“我爹死在了冰华山,我娘要去祭拜他,身为人子,我不止要追随,还当替父报仇,你……” 黄衫少女打断他:“小汤哥,我既然嫁给你,肯定生死相随,但……但就怕我爹娘不同意。” 孟小汤不作强求:“阿秀,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黄衫少女顿显愁眉苦脸起来。 丁醒已经走远,并没有听到这对少年夫妻的这番对话,他曾经接到过伯祖丁尘之的信符,了解一些冰华山的情况,伯祖只对他大谈未来前景,危险却绝口不提,以致于他认为伯祖的处境并不算严峻。 丁醒一直在等待丁尘之的归来,上宗的征召期是五年,从丁尘之离开那一天算起,已经过去三年,回归之期已经很近了。 与孟小汤无声错别,丁醒直奔集市的执事厅,准备去申请摊位,结果被告知人满为患,让他暂时等候。 他见厅中暂候的修士有几十位,旋即就离开了。 他继续在集市上兜兜转转。 这一次他可不是大致浏览,每途径一座店铺与摊区,他都观察的非常仔细,其实那些药庄、茶庄、酒庄的店铺,都在高价求购与灭虫相关的灵材与宝物,但这些店铺内往往坐镇有经验丰富的老修士,丁醒不愿意与他们打交道。 后来他现许多摆摊修士,也会在各自摊位上挂出牌子,把自己的需求写出来。 其中就包括收购灭虫宝诸如一类的信息。 这样一来,丁醒可以直接向这些修士推售他的灵酒。 但是如何推售,却丁醒需要慎重选择对象。 他观察了大半时辰,最后来到一位散修的摊位前。 摊主是位二十出头的青年修士,货摊上摆满了各种妖虫的尸骸,他应该是一个杀虫行家,但杀虫手段仍旧不足,他就在摊前挂了一个字卷,上书求购‘迷虫香’、‘摄虫旗’、‘灭虫瘴’等闻名修仙界的宝贝。 丁醒观察了他不短时间,这是一个爱贪小便宜的修士,讲话也没有那么老练,关键是出身来历,他并非是仙庄子弟,而是一介化外野修。 丁醒安全放心把‘虫儿泪’公示给他。 他闻了闻酒气,甄别了酒液,又拿出一口豢养灵虫的御兽袋,试验了丁醒所说的威能,忙活了半晌,他才问:“这可是新酒,亏得是找上我,其他人,都不会买!说说吧,多少灵石一坛?” 丁醒道:“三十块!” 这青年修士一听,操着公鸭嗓大叫:“三十块一坛?比一根迷虫香的价格还高,你怎么不去抢?” 丁醒立时回应:“我在集市推售,比抢赚的多,我为什么要去抢?” 这青年修士一下噎住,憋了片刻,他点点头:“有道理!你敢开价三十灵石一坛酒,真是比抢还划算!” (这是今天第三更) 第二十八章 月下纸兵(4) 丁醒问那青年:“你觉得我的酒如何?” 那青年一脸肉疼的样子:“这酒能把我的书蠹虫给迷晕,正是我所需的灭虫宝,但价格实在太贵呀!” 丁醒正色道:“贵有贵的道理,我的酒是以酒气灭虫,可以反复使用,你常年与妖虫打交道,应该能看出这个特点!一坛酒,抵得上五炷香!” 那青年立刻质疑:“香能迷遍万虫,你的酒能迷惑多少种妖虫?你自己也说了,迷惑的妖虫种类不多,你的灵酒有缺陷,不值得三十块灵石的价格!” 这是丁醒来前的计划,夸大灵酒的缺陷,免得购酒者不惜代价抢夺酒方。 但他与修士打交道的经验仍旧不足。 他在九庄集这样的地界,根本不需要戒备散修,因为散修比他还低调,比他还怕惹事,任何一桩交易都不会暴露给外人。 况且散修抢了他的酒方也没有用,他们只要现成的成品酒。 那青年慢悠悠试探丁醒的底线:“你的灵酒不止价格贵,数量也太少,我数年不来九庄集一趟,今次专程赶来,那是急需灭虫宝贝,如果你只有这一坛酒,不值得我收!” 丁醒心想,竟然嫌少?这人是不是吹牛啊。 刚才丁醒见他与好几位顾客砍价,每一块灵石都争执到底,想必不是一个富户,最多购置两三坛酒已经是极限,想不到口气这么大。 丁醒判断这是一种压价的策略,就说:“道友你想要几坛?请你报个数!” 那青年闻之颇喜:“我刚才说了,急需灭虫宝,自然是多多益善,你有几坛,我收你几坛!” 他见丁醒忽然沉默,笑吟吟的套近乎:“我道场坐落在卷尘山,因我使了一口剪刀法器,附近同道就称呼我为‘一剪道人’,阁下怎么称呼?” “我姓牧野!” “牧野?千锤炉庄的子弟?” “这与咱们的交易没有关系!” “也对!那你说说看,你有多少坛灭虫酒?” “你确信你能完成交易吗?我只要灵石!” 那一剪道人听罢,急道:“咱们修仙界又不是凡间,灵石是修行之物,并不是钱,哪有只要灵石的道理?在卷尘山脉,同道们普遍是以宝换宝,你放心,我出的宝贝,保证让你心动,让你满意!” 丁醒来前把他炼造的‘虫儿泪’分成二十坛,这是因为他判断单独一位修士吃不下太多,所以才分成小份。 但如果遇上财大气粗的买家,一口气全部买空,那是再好不过,丁醒省得麻烦。 他问:“我说我有二十坛,你买的下吗?” 一剪道人顿时凝住眉毛,心里盘算起来,丁醒开价每坛三十块灵石,二十坛就是六百块灵石,就算丁醒愿意酌情降价,也不会降多少,因为丁醒的灵酒根本不愁销,各大仙庄的园田庄民,都会争抢求购这种酒,丁醒之所以找上散修交易,恐怕是不想节外生枝。 丁醒见他思来想去,迟迟不开口,也不催促。 此时丁醒已经瞧出来,一剪道人是一个诚心实意的买家,这桩生意有可能做成。 “二十坛的数量确实有点多,但我未必买不起!” 一剪道人抖了抖袖口,单掌托起一片三寸大小的纸人,指着说:“这是一件极品法器!单此一宝,至少抵得上十坛灵酒!” 丁醒常常向孟嫦君请教有关法器的常识,极品法器都是玄胎期前辈在使用,售价基本都在五百块灵石以上。 一剪道人的开价这么低,是因为这炳法器有缺陷,纸人少了一条手臂。 但即使完整,丁醒也不动心,“极品法器都是玄胎期的前辈在使用,练气期修士根本祭不动,你的宝贝对我来说是鸡肋!” 修为处在什么境界,使用什么品质的法器,越阶使用,法力会被一口气抽干,要反受其害,以丁醒目前的修为,他使用中品法器最合适,上品就要吃力。 一剪道人忙说:“你不要急嘛!这宝贝和你的灵酒一样,存在一个缺陷,但这个缺陷,对你来说反而是助力!” 他竖起一根指头,朝天指去:“这宝贝唤作‘月下纸兵’,月没它灵隐,月出它显威,月亮高挂天上时,像你这种练气中期的修士,也能把它祭动起来,它一旦威,一拳能把后期的老修士打吐血,关键是它能化作护卫,悍不畏死保卫你!” 这番说辞,勾起了丁醒的兴趣。 两年前他就猜测金露大典召开时会有战事,单独一柄短斧,不能保护他周全,但如果加上一具等同于极品法器的纸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但这纸人只能在晚上才能使用,万一战事生在白天,照样没鸟用。 “我要验证!” 考虑一会儿,丁醒如是说。 “可!”一剪道人也道:“集市夜间连开,咱们可以一直等下去!正巧我也要验证你的灵酒,任何一坛都必须能迷惑书蠹虫,这可是事关我身家性命的要事!” 他购买灵酒的目的,像是只为了对付书蠹虫。 据丁醒所知,书蠹虫只诞生在某种灵树的死杆里,或者某种灵纸当中。 一剪道人养了一群书蠹虫,又珍藏有灵纸炼制的人偶,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纸宝在修仙界极为罕见,炼制手法已经失传,至少巍国没有任何宗派传承了这一法门,一剪道人身为散修,受传的几率更小,所以他极可能是在探险当中,无意间寻获了这张纸宝。 当然每个修士都有他们的秘密,丁醒不会去深究,他仅仅是一时好奇而已!一剪道人同样不会探寻他的灵酒是从什么地界得来! 这一桩交易,他们双方是各取所需。 等到了晚上时,一剪道人已经把丁醒的二十坛酒全部试了一遍。 月出以后,丁醒也开始验证纸兵。 果真如一剪道人所说,在夜月光华的照耀下,丁醒可以轻松把纸兵祭动起来,但月光的强弱,决定了纸兵的威力。 假如是晴朗之天,尤其是月圆之夜,纸兵神通可以达到顶峰,但要是在阴云的天气,月光被遮蔽住,那么纸兵比丁醒的短斧强不了多少。 “你要把二十坛灵酒全部买光吗,如果你全部购买,余下的灵酒需要使用灵石交易。”丁醒已经准备交换月下纸兵,但他不会把所有灵酒都换成法器,一件纸兵已经足够他防身。 第二十九章 遇险 一剪道人听到丁醒又在提灵石,不住苦笑:“牧野兄,你为什么对灵石如此执着?” 他心下也很奇怪,丁醒的样貌像是个老练角色,言行可有点生涩,“你得了灵石,还不是去购置你所缺少的宝物?你可以先告诉我你的需求,如果我有的话,你不用去其它摊位寻找,我则可以换酒,咱们两全其美,岂不更好?” 丁醒觉得其言中肯,附和的点点头:“我旁的不缺,只缺迷虫香!” 一剪道人听罢,愣神片刻,脸上渐有郁闷之像:“你有灭虫酒,竟然还要收购迷虫香?牧野兄,你实话告诉我,你的灵酒到底能迷住几种妖虫?” 他认为丁醒没有讲实话,这款灵酒存在大缺陷,估计只能对寥寥几种妖虫产生催泪作用。 不过一剪道人有他的盘算,丁醒的灵酒只要能迷住书蠹虫,这桩生意就绝对不是吃亏。 丁醒见他略显不信任的表情,心下很是无语,‘虫儿泪’可是上上佳品,仅仅是因为丁醒低调,暂时不愿推广它的知名度,结果被认为是廉价货。 ‘哎,真是委屈了我的酒,竟然叫人看不起!’ 偏偏又不好解释,丁醒道:“我的灵酒功效很强,不信你可以去购买活虫做验证,今天这桩交易,你绝对稳赚!至于我要迷虫香做什么,与灵酒无关!” 一剪道人可没有功夫做实验,他甩动袖口,在摊位上摆出一排灵香:“你来之前,我碰巧收了十炷灵香,即使买了你二十坛酒,灵香仍旧对我有用,但是念在咱们做成一笔大生意,我可以把灵香换给你,至于价钱嘛,要比仙庄店铺里边的售价高一成!” 丁醒不同意,他与一剪道人又不熟,高一成的话,他要多支付二三十块灵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剪道友,如果你强行提价,那我坚决收你灵石,不与你以宝换宝,灵香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一剪道人身上已经不剩多少灵石了,丁醒态度如此坚决,他根本没有坚持的余地。 俩人来回议了几次价,最终还是以集市的均价达成了灵香交易。 最终的交割结果是:丁醒以二十坛虫儿泪,从一剪道人手上换走三样宝贝。 一具月下纸兵,十炷迷虫香,八十块下品灵石。 这笔交易两人皆大欢喜,尤其是一剪道人,分别时他热情邀请丁醒,有空一定要造访卷尘山脉,到他的洞府做客。 一剪道人倒也不是虚言,别看他买了丁醒二十坛酒,却仍旧稍显不足,他担心用完以后再也找不到丁醒,所以他才下邀请函,给自己留了一个后手。 “牧野兄,我在卷尘山附近出生,别看我寿数不大,却是正宗的卷尘修士,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到卷尘游历,随便找一位散修同道打听,都能找到我!” 一剪道人先表明礼数,又务实的讲了一番套话:“每次来九庄集,卷尘修士都会结伴同行,碰巧前往卷尘山,途径你们千锤炉庄,如果牧野兄不嫌弃,散集后咱们可以一道离开。” 这一次,一剪道人为了购酒,算是把身家全部拿了出来,他一介散修,在人家仙庄的地盘上厮混,也担心被仙庄弟子欺负呢。 丁醒也明白一剪道人的意思,这是在隐晦的警告自己,一剪道人伙伴多,叫自己不要有歪心思。 丁醒抱拳说:“承蒙一剪道友好意,但我等不到散集,马上就要返家,这就告辞了。” 一剪道人回礼:“那好,有缘再见!” 两人话别后,丁醒确实没有停留,直接离开了九庄集。 他此行的任务是秘密售卖‘虫儿泪’,现在已经圆满完成,他惦记着自家桔园的虫灾,归心似箭。 离开前,途径孟小汤的摊位,见孟小汤与黄衫女子正好也在收摊,集市快要散场,这对小夫妻想必也要提前返家。 丁醒仍旧没有打招呼,待出了集市,远离青灵药庄的领地后,他照旧贴上风行符,往金露酒庄的方向驰奔,来时他用了一天一夜,回时也要这么久。 上午时丁醒从九庄集出来,行到天黑,他身体有点疲乏,也觉得肚饿,就坐在一片山脚处调息。 自打修行以来,他感官越渐敏锐,又有法术傍身,神念若是施展开来,即使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间,也能把方圆里许瞧的清清楚楚。 他休息时,反复警戒着环境,也在打量地形,这是一个叫‘十字岗’的地界,四庄交汇处,往北是金露酒庄,往西是狮井茶庄。 他目前已经走了一半,如果摸黑赶路,等到明天晨时,他就可以返家。 正估算着行程,他忽感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钻进鼻孔。 不由仰头嗅了嗅,见这味道是从西面传来,当下朝那个方向查探,却是空空无人,也无任何活物。 许是相隔距离有点远,他才搜索不到源头。 在这荒郊野外,偶有血气扩散,其实不算反常,丁醒原本不想好奇追探,但西面是狮井茶庄,他想孟小汤也在同一时间离开九庄集,会不会遇上麻烦? 抬头看了看夜空,一片乌云也没有,月儿皎皎正圆,清光洒地。 他有‘月下纸兵’可用,探查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他就起身朝西走了一段路程,途中拎出酒囊‘化身散’,咕咚咕咚饮了几口。 很快他就找到了血味的爆点,那是‘十字岗’外的一片树林。 一男一女依偎着瘫在地上,合祭一柄法盾,映出一股黄色光圈,把他们护在圈中,被动迎接着圈外那杆铜锏的凶猛攻击。 月光照在两人脸上,丁醒一眼就认出,正是孟小汤与黄衫少女,孟小汤左臂有伤,血在外流,但战事紧张,他不敢医治,显得苦苦支撑。 两人身外数丈远,站着一个秃头大汉,高高瘦瘦,脖子里挂有佛珠,却驱使着道门的铜锏法器,打扮似佛似道,不伦不类。 这秃子修为也颇高,已经修到练气七八层的样子,斗法时眼观六路,丁醒刚把神念投注到这里,他即刻回眸冷望。 丁醒对上他威慑的目光,没敢靠近。 见林边有一山坡,丁醒就爬了上去,站在坡上,视线大开,也占据了有利的斗法地形,在丁醒心里,孟小汤是他幼年玩伴,他想当然认为秃子是恶人。 况且孟小汤与黄衫少女是少年夫妻,看去恩爱相随,就算丁醒对他们完全陌生,面对这种情形,也难免会生恻隐之心。 丁醒毫不迟疑,就把‘月下纸兵’捏在掌上,法力往里注入。 “去!” 他二话不说就出手,主要是担心圆月忽然被遮住,到时再祭,就来不及啦。 纸人从他掌心飞出,化作一道白芒射飞出去,遁空之时体格渐长,等掠下山坡,已经膨胀到常人大小。 砰! 纸人身躯也变的极为粗壮,仿若穿了一层纸衣的甲士,稳稳落在地面,又一纵跃,苍鹰般扑向秃头修士。 “来的好!” 那秃子大吼一声,浑然不惧,一手揪下脖中佛珠,绕手一晃,结成一条纯金环圈,直套纸人的头颅。 结果纸人于半空横拳一出,抓来佛珠,一把捏碎,真是如同纸糊一般,弱不可击。 这一下子,那秃子抽了抽嘴角,感觉再也不好了。 第三十章 一颗桔果 纸人攻势太猛,远远出秃头修士的预料。 刚才丁醒神念辐射过来,被秃头修士第一时间感应,即刻分神回探过去,瞬时捕捉到丁醒方位。 冒然欺入战场,不作丝毫掩饰,这说明丁醒不止修为低劣,斗法经验也不足。 ‘此子法低,可以轻松应付!”顾盼之间,秃头修士就对丁醒的能耐有了一个大致评判。 但纸人攻来时,一招抓烂佛珠,让秃头修士立刻意识到,自己严重低估了丁醒。 那纸人只有一条右臂,却悍勇异常,捏碎佛珠后威势不减,一步欺身,握掌为拳,横击秃头修士的胸膛。 近在咫尺之下,秃头修士走避不得,否则后背势必空门大开,要被纸人摁着猛击。 他倒是沉得住气,忽然抬手横探,对着铜锏虚空一抓,从孟小汤与黄衫少女身边摄回来,飞遁跟前,被他牢牢握住锏柄。 他深吸一口粗气,把体内法力尽数调动,火运转到掌上,又一股脑全部汇入铜锏当中。 原本暗黄的锏身,刹那间光芒大盛。 这一刻,秃头修士手上如同握住一根瞬间被点亮的狭长烛火。 这烛火被他高高举起,对准贴身的纸人,当头砸下。 轰! 一锏正中纸人天灵盖。 秃头修士以为这一击,就算不能把纸人砸成稀巴烂,至少也打飞出去,震离身侧。 但让秃头修士惊慌的是,他一锏下去,竟连一个浅浅的凹陷都没有砸出来,反而因为他力太狠,被纸人头颅的反震力倒灌回来,一举震碎锏身。 咔咔咔! 秃头修士能清晰看见锏身裂开的一条条细纹,太过密集,竟是直接崩溃,碎在了他掌中,把他掌心扎的血肉模糊。 他却来不及体验疼痛。 锏碎之时,纸人也已经到了面前,几乎与他脸对脸,右臂横击,一拳砸碎他的护心镜,当胸入骨,洞穿而过。 杀劫已至,他脸上混杂了骇然与迷惑。 等纸人右臂从他胸口抽出来,他无声的仰瘫地上,生机顿消,死不瞑目。 丁醒远望着这一幕,心里同样吃惊。 在集市上,丁醒多次验证‘月下纸兵’的威能,但总归是没有实战过,他难免会患得患失,认为是买亏了本。 今次斗法秃头修士,纸人展现的战斗力竟然彪悍如斯,几乎是瞬杀了一位练气中期巅峰的高手,丁醒到此才算安了心。 这一具纸兵,买的实在是太值了。 但丁醒还不到高兴的时候,因为战事并不算结束。 那秃头修士刚刚倒地死亡,丁醒拇指上的‘绕指柔’,忽然骤闪妖光。 “咦?还有埋伏!” 丁醒扬臂一指:“去找他出来!” 那片树林当中,另有一位修士潜伏,应该是施展了某种隐身法术,瞒过了丁醒的耳目,但是秃头陨亡后,这修士像是心生惧怕,准备逃之夭夭,慌张之下气息外散,兼之动静又大,声音被小金蛇感应到,及时给丁醒警示,附近有‘猎物’在移动。 丁醒所在的山坡距离树林也就二三十丈远,小金蛇下山以后,化作一条数尺长的金丝,劈空缠住一物。 “大哥饶命,大哥饶命啊!” 这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她裹着一件隐形斗篷,蓬上缠着金丝,原形就此暴露,她估计是害怕纸人来打她,索性掀开头罩,露出样貌,大声求饶:“大哥,你忘了小妹了吗?咱们在集市上见过!这件事与小妹无关,都是鲁秃子要打家劫舍,要挟小妹随行,胆敢不从,小妹非死不可,身不由己啊!” 她瞧瞧不远处的孟小汤,又望望山坡的丁醒,反正都喊‘大哥’,嘴甜一点,总归不是错。 孟小汤与黄衫少女见了她的面,移步到旁边。 “呸!”黄衫少女唾她一口:“死到临头,还在撒谎!在集市上,你佯装购买我家定颜丹,其实是打探我家底细,那秃子与你分明就是一伙!” “不是一伙,怎么可能是一伙,我是良家女儿!”斗篷女子痛哭流涕:“都是女人,你何必难为女人!我从十岁就被一帮野修掳走,整天欺辱我,反正过的生不如死,如果你不信,大可一刀把我杀了!” 她见黄衫少女往袖口摸法器,怕是要真动刀,急忙又道:“刚才鲁秃子打杀你们,我有没有落井下石?我一直躲在旁边,并没有害你们,你们杀我,天理不容!” 反正鲁秃子已经死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也无从查证。 她躲在暗处,其实是一招奇兵。 防备的正是丁醒这种误入战场的过路修士。 如果丁醒的纸人稍微差劲一点,两招干不掉鲁秃子,她就会悄悄爬上山坡,去偷袭丁醒。 但是这一对经验丰富的资深劫匪,他们千算万算,算不到丁醒的手段这么强绝,翻手间就把鲁秃子给弄死,让斗篷女修来不及出手,反而被吓破了胆。 她认为丁醒这么厉害,肯定能侦破她的藏匿法术,所以先逃跑,结果一逃之下露了馅,被小金蛇揪了出来。 此时她已经成了阶下囚徒,到底该如何处置她,孟小汤朝山坡喊道:“这位前辈,感谢你救命大恩,这女人是你擒到的,还请前辈把她带走处置吧?” 丁醒却道:“我没空搭理她!她是在谋你的财,害你的命,理应交给你!” 丁醒一边说话,一边施法召回纸人,缩回掌心,收入储宝袖。 又把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一个口哨。 小金蛇先咬了斗篷女子一口,然后才跑回去找丁醒。 见着小金蛇离开,黄衫女子眼疾手快,先用鞭子把斗篷女子绑住,又收走了储宝袖,再一掌打晕。 尔后感激的仰望山坡,在集市上,丁醒曾在摊位上打量孟小汤,那时黄衫少女以为丁醒是恶修,想不到竟然会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成为她的救命恩人。 她偷偷询问孟小汤:“小汤哥,这位前辈到底是谁呀?” 孟小汤摇摇头头,正欲找丁醒询问,却见丁醒已经跃下山坡,朝北方疾行而去。 等丁醒的背影快要消失时,忽然回手抛出一物,化作一条火线飞到孟小汤跟前。 孟小汤扬臂一举,把此物稳稳抓在掌间,摊开一看,竟是一棵火烽桔。 “桔子?”黄衫少女侧头来看,只觉莫名其妙:“小汤哥,前辈给你一个桔子,意欲何为啊?” 孟小汤没有回应她,一个箭步蹿上山坡,他望着丁醒远去的方向,炽烈呼喊:“阿醒!阿醒!” 丁醒听着朋友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不禁回味起幼年那一段开心的玩耍时光。 他微微笑着,却不去回应孟小汤。 少年,总有一天,会成长为男人。 他迎着月色,继续赶路。 第三十一章 飞蝗警钟 丁醒回庄不久,下起瓢泼大雨。 这一场雨是庄民苦盼已久的天气,冲散了连日来积压他们心头的蝗灾阴霾。 但凡是经营园田的人,最是惧怕蝗虫过境,修仙界同样如此。 前些天金露酒庄的园田里出现蝗妖身影,导致人心惶惶,庄民们都在谣传,大规模的蝗灾即将爆。 蝗灾让庄民们如芒在背,整日提心吊胆。 就在大家焦虑不安时,老天忽然降下了一场暴雨。 这可是喜事。 蝗妖怕水,它们不会在雨季出没。 如果这场大雨能持续数日,那些正在不知名地域酝酿出世的蝗群大军,有可能被扼杀在萌芽里。 所有庄民都在翘以待。 丁醒也不例外。 他同样盼着天天都下雨,这样的话,蝗妖就永远不会再光临金露酒庄。 但他希望蝗灾消失,并不是担忧自家的桔园被毁掉,而是不想自己的修行生活被天灾破坏。 他无意间炼造出了‘虫儿泪’,随便去一趟九庄集,就能换回他所需要的材宝,他如今可以源源不断的酿制‘羊脂浆’,用于提升修为。 修为越是增强,他的信心就越充足,他甚至有把握在将来,进阶为金露酒庄的第六位玄胎期修士,到时一言既出,他就能把伯祖丁尘之从冰华山要回来。 但这一切都需要安宁环境。 所以丁醒不止讨厌天灾,也厌恶**。 遗憾的是,事与愿违,他求安不得安。 仅仅隔了一日,就已雨过天晴。 从这以后,连续数月,再也没有下过一场雨。 当时间进入九月份,金露酒庄的收成进入落幕期,各处园田的灵果基本都已经摘个精光。 丁醒家的火烽桔也全部摘完,他按照约定与于泰共享收成,盈余比去年少的多,却也不算空无所获。 今年是一个特殊年份,从阳春三月到现在,时有虫群祸乱,小规模的虫灾就没有断过,但庄民们全都熬了过来,大家收成都还行,损失并不算大。 眼下唯一需要担忧的是果树。 天气不转寒,蝗灾的危机就不算彻底解除。 如今,越来越多的庄民开始相信,庄外有股势力在推波助澜,试图把蝗群引诱或者驱赶到庄上来。 因为十月份金露灵窖要开启,如果庄外真有毒修惦记庄中的王牌佳酿‘金露液’,那么他们最佳办法就是利用蝗群,给他们盗酒创造时机。 没有谁敢掉以轻心,大家都认为蝗灾随时会爆。 因此等收成期结束后,庄民们仍旧闲不下来,家家户户都在准备与灭蝗相关的宝物,这连带促进了酒庄集市的生意,真是一天比一天火爆。 上个月丁醒从九庄集返回,储备了一批灭虫香,他不需要再额外配备,但在蝗虫过境之前,他必须守在桔园内。 他听不少经历过蝗灾的老庄民介绍,蝗虫一起,铺天盖地,甚至是遮天蔽日,稍微耽误一点时间,没有把灭虫宝驱使起来,果树就要被吞噬一空。 纵然丁醒招募了于泰,他仍旧不敢马虎大意。 须知酒庄内的各种灵树,树龄普遍都在甲子以上,那几位玄胎期前辈名下的私田,树龄一律过两百年,这些老树结出来的灵果,功效更强。 万一蝗群真的到来,庄民却没有守住各家的果树,代价是极其惨重的。 重新培育树苗,动辄都要几十年,这意味着几十年内,全庄的庄民都要失去灵果收成,没有收成,如何给上宗朝贡?如何辅助修行?又如何培养家族人才? 这是元气大伤、家族没落的大灾祸。 半甲子都不一定能恢复过来。 对于丁醒来说,这也是灾难。 他虽有一片能够快炼酒的桔叶宝贝,但如果没有灵果,他照样要抓瞎。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一旦失去灵果的交易集市,丁醒将炼不出任何一种灵酒。 “于伯伯,蝗灾来时度那么快,庄上如何给咱们示警啊?” 丁醒每天与于泰守在园内,免不了要打听有关蝗灾的具体细节。 “那肯定要敲响‘飞蝗警钟’,这种法钟是上宗专门去沿海之地寻找鲸宝,给各庄炼制出来,一经敲动,全庄的所有人都能听见!你放心,庄上不会让你错失准备时间!” 海中鲸妖是修仙界已知最善传音的生灵,各大宗门或者仙庄的警戒之宝,往往会使用鲸妖身上的材宝炼制。 飞蝗钟就是这一类鲸宝。 丁醒又问:“那庄上会使用什么办法抵御虫群?总不能全让庄民来对付蝗虫吧?” 于泰嘿嘿一笑:“到时候,肯定是要开启护庄法阵的!但酒庄内到底布置了多少法阵,又是哪一种类型的法阵?只有那几位玄胎期前辈和他们的嫡系子孙才知道!” 护庄法阵事关金露酒庄的安危,不是核心弟子,没有资格获悉底细,甚至连摆阵的方位在何处,普通庄民都一无所知。 正聊着,于泰忽然远指天空:“上宗门徒自然也一清二楚!” 上个月庄上6续出现蝗妖,而且不止一头,根据以往的经验判定,蝗灾爆的可能性高达七八成,那几位在金露窖闭关的玄胎期前辈随之出关,开始组织防卫。 金露液虽然昂贵,却远远比不上果树,因为果树是家族根基,只要根基还在,金露液早晚还会有。 非但如此,庄上还向上宗做了禀告,请求支援。 上宗对这种虫灾也比较重视,指派了五位玄胎期门徒,其中有四位分别坐镇在各向庄门处,还有一位自由巡察,等蝗灾爆后,哪一片园田遭灾严重,巡察就去哪里支援。 当然支援也是圈定在固定区域,这位巡察只负责保护庄上的核心田产,核心绝对不容有失。 像丁醒家的桔园,就算被蝗虫啃光啃净,上宗门徒也不会搭理。 丁醒顺着于泰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见高空滑飞十余口飞剑,每一口剑上都站着一位修士,他们俯瞰园田,指指点点,像是在商议什么防御策略,故而剑都很慢。 领头者是一男一女,那个男修是庄主伍尊荣。 女修是位白老妪,微弓着背,看去衰老严重,也显得弱不禁风,但伍尊荣却对她客客气气,每讲一句话都要拱一次手。 大庄主身娇肉贵,能让他如此尊敬一位修士,显然是上宗门徒无疑了,而且是神通非常厉害那一种。 “于伯伯,那位上宗高士可有什么来头?” “她外号神针婆婆,炼了一口本命法筒,可召如丝针雨,有万虫莫敌之力!” 好家伙!丁醒心想,这是专业的杀虫高手啊。 他正感叹之际,耳边忽起一股沉闷钟音。 “终于来了!” 丁醒脱口道出与所有庄民相似的心声。 第三十二章 盗酒人 正值晌午。 本是艳阳高照的天气。 不过随着飞蝗警钟的响起,金露酒庄万亩园田的上空,很快就如乌云般被遮蔽了起来。 那些乌云并不是真正的云朵,而是蝗虫过境后形成的虫云。 修仙界的蝗灾远比凡间更可怕。 凡间的蝗虫如果袭击粮田,它们会贴着地面一片片推进,修仙界因为有通灵蝗妖统领,它们清楚地面的防御过多,往往会先拔入高空,将领地全部笼罩,然后再俯冲而下。 如此一来,它们能够有效破坏修士苦心建立的防卫阵地,甚至是一次冲锋,就有可能直接瓦解修士的抵抗力,从而完成地盘的占领,肆无忌惮的享用丰盛美餐。 丁醒抬头望去,他觉得自己一生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 原本碧蓝洁净的天空,忽然涌出密密麻麻的斑点,那些全是铺天盖地的蝗虫队伍,他的耳边充斥着虫群挥动翅膀的声音。 环境也变的越昏暗,就如同天狗食日,带来不详与厄运。 “点香!” “快点香!” 园田中,庄民们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几乎在刹那间,迷虫香燃烧后形成的浓雾,就在一亩亩的果园内弥漫开来。 园中绿色被快遮蔽住。 蝗虫偏爱啃食青绿之物,只要遇见,总会不要命的往上扑。 烟雾可以迷惑它们袭击的方向。 但庄上的果园有这么多,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有迷虫香可以使用,毕竟这种灵香是稀缺之物,如果在某一月内,哪一座酒庄疯狂抢购,就会造成供不应求的局面。 自从蝗虫过境以后,庄内只有六七成的园田点了迷虫香,剩下购香不及时,只能使用更加昂贵的其它灭虫宝物。 丁醒有香可以点,他与于泰兵分两路,一个镇在前园,一个镇在后园。 在往常时,香雾一旦扩散,他们就要离开果园,返回园前小路暂候,但今天情况不同,蝗群当中隐藏有妖兽,其中不乏二阶三阶的强妖,它们能在香雾中穿行一些时间,如果让它们找到插香方位,并拔除摧毁,那就麻烦大了。 况且,蝗灾一起,持续的时间不会短,少则一天一夜,如果遭灾严重,可能是数天数夜,当灵香燃尽,还需要及时补充新香。 所以丁醒与于泰都不能离开桔园,必须守在自己的香位旁边,这势必要迎来蝗妖的冲击,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总不能蝗灾一来,就缴械投降逃之夭夭吧。 丁醒望着高空,层层叠叠的虫云正在下坠,很快就要落入园田。 他忽然拎出一个酒坛,开了封口,自头顶一倒而下,这是他炼造的‘虫儿泪’,用灵酒浸湿衣裳,酒气也会辐射开来,普通虫兽绝对靠近不了他身侧。 本来丁醒不打算动用‘虫儿泪’,但他见天空的虫群规模如此庞大,数量实在太多,一旦冲进园田肆虐,那就如同呼啦啦下冰雹,视线必然要被遮蔽,所有人都要全神贯注保卫自己的园田,谁也不会留意丁醒身边生了什么。 丁醒也担忧迷虫香克制不住蝗群,‘虫儿泪’是他秘密添加的第二道防御。 他也禁不住寻思:‘这些天,庄民到处都在谣传,如果蝗灾真的爆,庄外毒修肯定会趁机盗酒,但身处这样的蝗虫天灾里,玄胎期前辈都要寸步难行,毒修如何去盗酒?他们真有这么大神通,都可以去开山立派了,金露酒庄的灵酒对他们不会有价值,又何必来盗?’ 丁醒百思难解这个疑惑。 他并不认为盗酒人敢于浑水摸鱼,但庄民们传的邪乎,一个个煞有其事,笃定这些人会趁机攻打灵窖,因为以前金露窖开时,总会生这样的事故。 先起蝗灾,后盗酒。 不过能不能盗酒成功,那就是另说了。 ‘咦?虫群尚未冲下来,嫦君姐怎么把灭虫幡给祭了起来,毒烟一出,她不害怕把她家的葡萄树全部毒伤吗?’ 丁醒戒备蝗群时,侧头打量左邻右舍,全部是两道防御手段。 孟嫦君单枪匹马镇守自家的葡萄园,没有招募一个帮手,她先点了迷虫香,又在园中插了一杆灭虫幡,这是一件毒宝,扩散的瘴气能有效克制蝗虫。 但毒瘴同时也会渗入葡萄树里,没有两三年的清除,根本康复不了,这期间葡萄树结出的灵果干瘪苦涩,虽然无毒,酿造的灵酒却功效极低。 丁醒原本想规劝孟嫦君,不要这么早使用毒宝,毕竟园田的防御线尚未被蝗虫攻破,远未到孤注一掷的时刻。 他话到嘴边,忽见瘴气弥漫的区域,再也窥视不清景致,孟嫦君的身影也消失在瘴气当中。 他旋即就闭紧了牙关。 当年他在雪林中被麻衣青年谋杀,那时就知道金露酒庄里有一位麻衣青年的同伙,正是这个同伙,给麻衣青年提供了自己的出行消息,差点害死自己。 这个同伙,显然也是潜伏在庄上的盗酒人。 可是丁醒迟迟找不出此人的踪迹,他怀疑过于泰,甚至是至今仍对于泰有所戒备。 他也怀疑过认识的每一个佣民,日常碰了面,他会秘密打量这些人的面皮,看看是否存在使用‘画皮术’的痕迹。 但他从未对孟嫦君起过疑心,因为孟嫦君对他情如姐弟,况且是孟小汤母亲孟乔氏介绍的熟人,几乎不可能是盗酒人假扮。 不过眼下,孟嫦君忽然故作玄机,使用毒宝隐匿身形。 这举动有点反常,立刻让丁醒留了心。 但丁醒也不会因为一点点的捕风捉影,就彻底质疑孟嫦君。 他决定静观其变。 越是在蝗灾到来的时刻,盗酒人踪迹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丁醒看罢左邻,又去远眺右里的情况。 右边莓园除了点燃迷虫香,还插了几杆‘摄虫旗’,分别被四位佣民执掌,他们的雇主伍士宗也罕见露了面,今天亲自坐镇在园中,参与对抗蝗群。 伍士宗就是那位跋扈少女伍昭英的爹,两年前伍昭英被白蹄马咬断腿,后被上宗门徒伍媛芳带去冰华山,就此一去不归。 伍士宗也没有想过去接伍昭英回家,他娶了七八个妻妾,生了好几个女儿,他的人生只贪图享乐,偏爱花天酒地,膝下的儿女是不是成才,他从来不上心。 所以当年白蹄噬主牵连到了丁醒,伍昭英咬定与他有关,但自从伍昭英去了冰华山后,再也没有谁提及这件事,伍士宗作为父亲,更是早就遗忘了丁醒。 第三十三章 铁背逞凶 “它们下来了!” 丁醒正打量伍士宗的时候,只听伍士宗忽然扯着嗓子,对莓园内的几个佣民大声吆喝。 这也像是大战前的动员:“蝗虫数量这么多,肯定有大妖藏在里边,大妖落在谁家的园子里,谁家必然要遭殃!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大妖光顾咱们这儿,你们都给我拿出胆气来,一块灭妖,谁要是临阵脱逃,今后金露酒庄绝不会再有你们的容身之所!” 多少有点恐吓的味道。 但伍士宗是逼不得已,他修为处在练气中期,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大妖。 就算把园中的几个佣民全部组织起来,合力之下也未必能取胜,反而有可能丧命在大妖的利齿之下。 而他口中的大妖,特指‘三阶妖兽’。 丁醒还没有见过这种妖类。 果园内时有妖虫出没,但它们全是一阶与二阶,妖力与练气期修士大致相当。 丁醒以前驻守桔园时,捕捉的妖虫全部处在这种阶位,它们是通过吞吃灵果,从虫兽之躯进升为妖。 它们吃住都在果园内,庄民定期都在清理,这就导致它们无法向更高的阶位进升。 所以丁醒打理了数年桔园,遇上的妖虫全是一阶与二阶,大妖他未见一头。 也只有野外的环境里,才适合大妖的诞生。 大妖至少也是三阶妖兽,它们能在体内凝结妖丹,妖力可以与人族的玄胎初期或中期修士并驾齐驱。 但妖力强归强,妖兽的灵智开启缓慢,即使进升到三阶,也远远比不上人族,况且它们不懂造物,无法驭器,斗法手段非常单一,战斗力称不上厉害。 也是出于这种缘故,伍士宗才会鼓动佣民,联起手来围猎三阶大妖。 他毕竟是五十余岁的老人,多少懂得一些威逼利诱的套路,又喊道:“大妖已经凝了妖丹,全身都是材宝,宰上一头,就抵得上你们在果园里辛辛苦苦做几年田差!只要你们有本事打杀,尸骸尽归你们所有,我一毫不沾!” 他的底线是保住果树,不被三阶大妖祸害。 那几个佣民听了他的承诺,即刻响应:“东家放心,我等愿意效死!” “必定拦大妖于园外!” “绝不叫蝗虫糟蹋一颗灵树!” 反正豪言壮语先喊出来,场面话谁不爱听? 士气到此被调动起来。 他们手持法器,举头望天,透过半空蝗虫叠加而成的云层,很快窥视到大妖踪迹。 “我的天,真有一头三阶妖兽,像是铁背蝗!不好,它朝咱们园子的方向来了!” “不要急!大家不要急!这头铁背蝗正往桔园里掉,他先去祸害小丁了!” “东家,小丁只招募了于泰一个帮手,肯定对付不了铁背蝗,咱们要不要去帮忙?” 伍士宗听到佣民询问,立马开口:“帮!必须帮!马上帮!” 这并不是他有多好心,而是必须把战场隔离在自己的家门之外,绝对不能让铁背蝗越境到他的莓园里来,否则就算杀了铁背蝗,他家的灵莓树也要被摧毁一半。 听了他的招呼,几个佣民操着法器就要展开支援,结果他们刚刚腾空起来,却见那头铁背蝗在丁醒的上空盘旋一圈,仅仅洒了一滩水珠出来,却是不落地,翅膀呼呼一煽,忽然调转身位,火朝莓园飞来。 伍士宗见了这离奇一幕,简直要惊掉下巴。 都已经到了桔树头顶,你不降落,你掉头干什么!怎么,见人家是一个小孩,你不愿意欺负吗,但你是害虫呀,小孩才好吃,你娘的蠢蝗! 伍士宗真想破口大骂。 但他也知道叫骂无济于事,当机立断的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拦住它,不能让它流蹿过来!” 却已经晚了,那头三阶的铁背蝗像是怕极了丁醒,只想远远拉开与丁醒的距离,任凭佣民的法器砸在妖躯上,它也不作任何停滞,一口气冲入莓园中央。 扑腾一声! 它侧翻妖躯,背摔入地。 它号称‘铁背蝗’,这是因为它背部长了一层黑甲,如同玄铁般坚硬。 它体长三尺,翅膀展开后如同一面簸箕,人族修士若不施法防御,被它铁背砸上一下,必然要粉身碎骨。 伍士宗的园子里,那一棵有百年树龄的莓树,被它轻轻一撞,树干直接断裂,密集如似圆球般的树冠,轰隆瘫倒地上,砸碎树处的迷虫香与摄虫旗,又掀起一团尘波,瞬时驱散了附近的香雾。 尾随它身后的千万蝗兽,随即一涌而来。 ‘簌簌!’ ‘嗖嗖!’ 虫群像是一根根垂箭,落入树冠后,即是千疮百孔的吞噬之相。 伍士宗真是心疼坏了,眨眼间就没了一棵百年老树。 关键是莓园的防线被撕开一道缺口。 “杀了它!杀了它!” 伍士宗气急败坏的吼声,传到几里地,都能听见。 此时的丁醒仍在原地愣呢。 刚才铁背蝗领着一群蝗虫,山倒一样朝他压来,那气势让他险些窒息。 他是第一次遇上三阶的大凶妖,平常他见的蝗虫只有手指大小,铁背蝗的雄健体魄和石磨一样,脸庞已经有了拟人化的特征,凶残的蝗目贪婪瞄着他。 就这一瞄,杀气透体而过,让丁醒冷汗直冒,他感觉这头铁背蝗应该吃过人,万一自己斗不过它,恐怕要尸骨无存了。 当时丁醒心头的压力极大,现在才是中午,距离夜晚还有半天,他无法祭用‘月下纸兵’,铁背蝗一旦落地,他的桔园肯定保不住。 他正忧虑时,却见那铁背蝗忽然把眼睛一闭,掉头跑了。 跑的好啊! 丁醒抬手擦了擦肩头的粘稠液体,这是铁背蝗刚才流的几滴眼泪,此妖显然是被‘虫儿泪’的酒气给击中,这才仓皇逃去了一边。 丁醒暗道:‘我的虫儿泪真是药效非凡,竟然能让三阶大妖也吃瘪,纵然迷不晕它,也能让它退避三舍,今后再遇上这种阶位的妖怪,我便不用再怕它们了!’ 他越想越觉得‘虫儿泪’是稀世灵酒,心下不由大乐。 但他才乐呵了一小会儿,就听伍士宗的声音传到耳边:“小丁,你傻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 他停顿片刻,又恼火的大叫:“于泰呢?怎么找不着于泰?老东西,关键时刻就撂挑子,真不是好鸟!” 丁醒打望一瞧,果真不见了于泰踪迹。 第三十四章 戮力同心 刚才丁醒在全神贯注应付铁背蝗,并未留意于泰那边的动静。 也就眨眨眼的功夫,于泰竟已溜的无影无踪。 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丁醒又朝左边的葡萄园望了望,孟嫦君也没有一点动静,丁醒遇袭时,不见她有任何反应,像于泰一样凭空消失。 他们到底是因为害怕三阶妖兽铁背蝗,暂时藏匿以避锋芒?还是在秘密做什么见不得光的歹事? 丁醒的疑心越来越大,判断这两人都有盗酒的嫌疑。 他当即移步到于泰的插香处,现迷虫香仍在燃烧,附近却没有脚印,看不出什么匆忙逃离的痕迹。 料想于泰是御器飞走,但他一个大活人,如果飞在半空,必然要成为满天蝗群的口粮,须知早前正是蝗虫下坠的关键时刻,腾空飞行是送死行为,不太可能。 丁醒暗自推测:‘像是这种局势,走地底才最安全,也最悄无声息,难道于泰是施展了某种地遁术?但地遁需要方位指引,否则会迷失方向,除非提前在地底挖出地道!’ 丁醒回想几个月前,于泰屡屡给自己表明善意,一心一意要应募到自己的桔园内,目的恐怕不那么单纯。 如果于泰真是盗酒人,先踩点,在地下秘密开辟隧道,桔园是最合适的环境,右边的莓园佣民太多,于泰放不开手脚,桔园则空空荡荡,丁醒惯爱待在洞府修行,于泰有充足时间行事。 于泰法力并不高,在往常时,就算他能走地底遁去五窖山,也肯定逃不过驻山修士的探测,那座山防卫森严,禁制重重,无论走天上还是走地下,都休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山中灵窖内。 但问题是,蝗灾来了! 庄上的玄胎期前辈全部出了关,全力对付蝗虫过境,灵窖的防御力量严重薄弱,这是偷盗的最佳时机。 丁醒试图掘地三尺进行搜查,但四方嗡嗡振振,全是蝗虫飞落的声音,此时天上的虫云已经彻底掉入大地,无数无计的蝗虫队伍正在田间飞驰,丁醒必须把精力放在蝗虫的驱逐上。 他绝对不能分心去寻找于泰,否则桔园非被虫群攻克不可。 想到这里,丁醒把拇指上的小金蛇摘下,放在掌心,让它复形了蛇态。 反复叮嘱了几句话:“你体小纤细,能够钻地探测,并在蚁道中畅通自如,我无暇分心,只能让你走上一趟,若是现活人气息,立刻回来找我!” 又想地底蚁兽成群,此行危险颇大,丁醒又在小金蛇身上打了一道追踪霜气,这才让其入地寻找。 布置完这一切,右边莓园的战况已经到了失控地步。 “啊!” 丁醒顺着惨叫声望去,见那位被大伙戏称为‘王大眼’的佣民,因为距离铁背蝗太近,走避不及时,被铁背蝗触地跳跃,一头撞在面门上。 像是砸西瓜一样,‘王大眼’倒地以后,半个脑袋已经不见,死状极惨。 莓园共有四位佣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已经阵亡一位。 余下三人暗自评估战况,觉得联手也胜算不大,心里冒起临阵脱逃的念头,纷纷朝后挪步,准备像于泰一样悄悄消失。 那伍士宗见状,赶忙大喊:“出来闯荡天下,该当信义为重,你们不要忘了早前保卫我家莓园的誓言!” 那三人俱是一脸恼火状,连‘东家’也不再叫,直呼其名:“伍士宗,你看看你那胆小做派,恨不得躲到园子外边去,这是你家的果园,你是不是应该身先士卒,再和我们谈道义!” 伍士宗让佣民拼命,他自己远远躲起来,确实不地道。 听了佣民质疑,他鼓起勇气往前走两步:“好,我也参战,你们不要走,咱们联手搞那蝗畜!” 说完瞧见丁醒从桔园的烟雾中飞出来,正朝这边观望,他赶紧又道:“再加上一个小丁,干掉这蝗畜,应该不难!” 就算联手伍士宗与丁醒,最终也要死伤惨重,佣民还是不主张继续打:“伍士宗,你与庄主是近亲,快去求援吧!” 伍士宗正要开口,忽见自家莓园的右方,飞来一对中年夫妇,那是他的右邻居,家种碧玉桃的孟继良夫妇。 莓园前方跳出一位七旬老汉与两位模样相近的持刀青年,那是打理青花梨园的本家,伍士渠与其孙小伍兄弟。 再看莓园后方,同样有庄民抵达,那是种植红晶果的寡妇柳氏与她招募的两个女佣民。 再加上丁醒,这一下子,伍士宗家东南西北四向的邻居,全部支援了过来。 “好!好啊!” 伍士宗精神大振,拱手喊道:“有劳诸位乡邻来援,等剿灭了这次蝗灾,我必有重礼奉上,绝不叫诸位平白过来涉险这一趟。” 大伙都不是为了重礼才来。 他们是自愿涉险。 如今这种局势,他们心知肚明,绝对不能放任伍士宗被铁背蝗击溃,一旦伍士宗缴械逃跑,等铁背蝗领着蝗群吃光莓园,下一步会去哪里吃?无非是相邻的四家园子。 所以,邻居们防患于未然,提前赶了过来。 丁醒也是抱着这种念头,虽说他刚才使用‘虫儿泪’震退了铁背蝗,但这是一场大蝗灾,如果他不出一把力,等铁背蝗打跑诸家邻居,然后再联合其它三阶妖兽,他最终岂不是也要丢了园子逃跑? 面对蝗灾,庄民需要自觉的戮力同心,携手迎击大妖。 那七旬老汉伍士渠年纪最长,他也老当益壮,手举一柄黑黝黝的大铁锤,凌空喊道:“咱们附近只有这一头三阶大妖,只要杀了它,咱们的园子都能在大灾里保存下来!诸位,老汉我倚老卖老一回,听我指挥…… 继良家打它腿肢,防止它触地纵跃! 士宗家捆它翅膀,防止它腾空飞掠! 小柳家射它眼珠,干扰它视线! 老汉与两个乖孙砸它头颅,看他能撑到几时?” 他把各家的灭蝗任务分派完毕,却是少了一路兵力,身边的大孙子提醒道:“爷,丁小醉汉打哪?人家都来了,你不能视而不见啊!” 二孙子嗤笑一声:“小丁肯定又喝醉了,估计是酒壮怂人胆,所以才来与三阶大妖拼命!” 这俩孙子挺会配合。 伍士渠扭头望望丁醒,道:“小丁你不要动手,只负责清理铁背蝗附近的小妖,给我们掠阵!” 第三十五章 一斧一头小蝗妖 伍士渠只让丁醒掠阵助威,不许丁醒担任攻击主力,显然是信不过丁醒的本领。 其实丁醒在十余位修士当中年纪最幼,法力又低,况且他日常惯爱喝酒,在庄内有‘小醉汉’的诨号,给左邻右舍留下疏懒的不良印象,在关键时刻被轻视,也实属正常。 丁醒看的也开,并不介意伍士渠如何安排自己。 再说清理小妖又没有危险,何乐而不为? “晚辈得令!” 丁醒浮在一棵火烽桔的树梢上,朝伍士渠的方向抱拳虚拱。 伍士渠朝他点点头,尔后抛出手中法锤,同时下达围攻铁背蝗的命令:“诸位,动手吧!” 十余位修士在莓园内围成一个圈,锁准铁背蝗的方位,各施神通。 霎时间,法器急遁,灵光乱飞。 这攻势过于密集,映出一股五颜六色的光团,把铁背蝗的妖躯尽数淹没,以致于暂时无法窥视它的损伤程度。 丁醒觉得它妖力再强,在这么多修士的合力围攻下,也肯定要必死无疑,就不去关注它。 专心执行自己的掠阵任务,环顾打望一圈战场,丁醒认准一头在半空呼扇翅膀的一阶蝗妖,抽出了腰间短斧。 这法斧是从麻衣青年那里缴获而来,丁醒用了两年多,甚是喜爱,往常时总是挂在腰上,已经成为习惯。 他驱斧也得心应手。 “祭!” 一扬手,丢斧出去。 这斧子并不是以度见长,飞行需要时间,丁醒与那头一阶蝗妖相隔了几十丈距离,判断不等斧子飞过去,那蝗妖就会提前躲避,杀它要费一番波折。 谁知斧头靠近蝗妖后,那妖侧过头来,分明已经瞧见斧刃即将加身,但它却不闪不避,反而妖躯猛的一僵,翅膀来了一个急停,就此定在半空,成了一个活靶子。 斧刃当头劈过,一斧把它斩成两半。 在半空旋转一圈,哗哗带声,拉出一条血丝,回飞丁醒掌上。 丁醒提着斧柄,略有疑惑:“蝗妖为什么不躲呢?” 忽然想起刚才使用‘虫儿泪’淋湿衣裳的一幕,肯定也淋了斧头,丁醒旋即有了明悟:“这斧头粘了虫儿泪,蝗妖应该是闻到斧上酒气,一时失神,短暂丧失了反击力。” 想到这里,丁醒反手又是一斧。 这次他瞄准一头妖力深厚的二阶蝗妖。 此妖嘴部长有两根獠牙,看去凶悍狰狞,结果被短斧逼近后,照样僵着不动,它显然也抵御不了虫儿泪的侵袭。 不过这一斧下去,仅仅在蝗躯上砍出一道血痕,未能一击毙命,但它被酒气冲击,灵智迷失晕晕乎乎,已成斧刃砧板鱼肉。 丁醒摇手施法,再劈一斧,干净利落取它妖命。 如此杀虫,真是易如反掌。 丁醒颇为懊悔的想,‘我以前怎么想到让斧身沾染酒气呢!哈,以后再清理桔园害虫,效率就要大大提高了。’ 他越想越是开怀,也越战越勇。 “着!” “中!” “死!” 他手起斧落。 当真是杀虫如斩草。 但是,他这边战功赫赫。 那边围攻铁背蝗的大斗法,却是集体吃瘪了。 这场斗法,莓园出战有伍士宗与三位佣民,桃园有孟继良夫妇,梨园有伍士渠与小伍兄弟,晶果园有柳氏与两个女佣民,合计十二位练气期修士,联手围攻铁背蝗,竟然不能取胜。 虽然他们策略得当,成功制住蝗躯的腿肢,绑住了翅膀,遮住了妖眼,看去也占据优势,但他们的杀伤力太低,破不开铁背蝗厚实的铁甲。 猛攻了半晌,他们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却是连一根蝗毛也没有打断。 反倒让铁背蝗疯狂挣扎,撞断几十棵莓树。 那伍士宗看着自家园子一片狼藉,感觉心里在滴血,忍不住喊:“诸位,这头蝗畜皮糙肉厚,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 大伙都有些气衰,听见伍士宗声阻拦,趁机停下来调息。 “那该怎么打?”那老汉伍士渠闷声问道:“咱们已经放了好几次毒,但腐烂不了它的铁甲,除了慢慢磨它,耗空它妖力,你能有什么好计策!” 伍士宗愁眉苦脸,他也无计可施。 就在大伙一筹莫展时。 寡妇柳氏身边,那个四十余岁的粗衣妇人出言道:“妾身珍藏一颗烈炎珠,这是从地底孕化的熔岩浆内,提炼出来的火宝,威力奇大,灼烂蝗妖铁甲应该不难……” 伍士宗一听,急道:“那你还等什么,快祭珠啊!” 粗衣妇人瞪了他一眼,心说珠子不要钱吗,随便祭出来,我吃亏不吃亏! 这妇人是柳氏招募的两个女佣民之一,真实姓名没有透露过,因她当年是陪同散修方莲姑共同应募给柳氏,方莲姑一直喊她叫二娘,邻居们觉得她脾气又冷又硬,就称呼她叫‘冷面二娘’或者‘冷二娘’,这也是类似‘丁小醉汉’的诨号。 她翻手托起一个锦盒,对众人说:“这珠子是我的传家宝,一旦祭用,珠内炎浆就要流失殆尽,彻底报废,所以诸位别怪我心直口快,你们需要补偿我!等杀了铁背蝗,它的铁甲全部归我,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我不会祭珠!” 伍士宗着急保全莓树,大手一挥:“我同意,铁甲归你!全部归你!” 其余庄民考虑后,也都默认了冷二娘的条件。 打仗嘛,谁立功最大,谁理应瓜分最多的战利品。 再说三阶妖兽浑身都是宝,没了铁甲,还有妖丹与妖尸可以分。 冷二娘见众人答应,打开锦盒,手指轻轻一弹,“去!”盒中那颗指肚大小的圆球应声飞起,射向铁背蝗。 这圆球裹着一层烈焰,如似着了火,温度奇高无比,在半空滑行时,途径莓树上空,树叶被火浪一冲,竟然瞬时干枯。 火力这么强,那头铁背蝗隔着百丈远就已感应到,它像是觉察出火珠能够威胁它的性命,忽然低吼一声,六条腿肢齐闪妖光,一下撑断缠绕肢间的绳索。 “不好!我的蟒筋绳断了!”这是孟继良的娘子在大呼小叫。 “哎呦,老夫的精钢索也没有保住!”精钢索缠在铁背蝗的翅膀上,同一时间被摧毁。 铁背蝗就此失去束缚,开始腾空飞行,只见它左转右遁,度极快。 这显然是学精了,无论附近的十几个修士怎么打它,它拼着受伤,也绝对不让妖躯固定在某一个位置。 冷二娘的烈炎珠迟迟打不到它身上:“请诸位一起施法,把它捆牢固,不然就算烈炎珠击中它,也打不到要害,到时就要白白浪费我的宝珠!” 但该怎么捆呢? 刚才大伙都已经把看家本领全部拿了出来,此时已经黔驴技穷,关键是法力也损耗的七七八八,继续缠斗下去,别说捆住铁背蝗,不出现伤亡已经要烧高香。 就在这千钧一间,方莲姑忽然尖着嗓子大喊:“大家快瞧,小醉汉一斧一头小蝗妖,他的斧子像是能克制蝗虫,何不让他过来试一试,助咱们一臂之力!” 这方莲姑三十出头的年纪,斗法时眼观六路,早就注意到丁醒的古怪斧子,她与冷二娘又以姐妹相称,私下商议后,判断丁醒的斧头能够镇住铁背蝗,她们这才主动拿出‘烈炎珠’。 所以这姐妹俩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一个献珠御敌,一个喊话邀请丁醒参战。 第三十六章 战利品 闻言,十余位庄民全都望向丁醒。 早前丁醒的斧头在战场飞来飞去,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留意,杀虫确实厉害,但要说能克制三阶铁背蝗,却也未必能做到。 但试一试总归没有错,就招手喊道:“小丁,祭出你的法斧,打这头大妖。” 那冷二娘愿意拿出烈焰珠,指定以大妖铁甲为酬劳,如果大家不满足这个要求,她就不出力。 眼下轮到丁醒,其实他也有资格挑选妖宝。 要知道,铁背蝗最先降落他家的桔园,结果闻见酒气立刻就逃,这说明‘虫儿泪’对铁背蝗存在一定的相克作用。 丁醒一斧打出去,有可能给冷二娘创造灭敌良机。 如果其他庄民不同意给他额外报酬,他完全可以不出手。 这是‘取之有道’,合情合理。 但丁醒并没有这般考虑,他毕竟年少,争名夺利的心思并不重。 另外他厌恶这场天灾,只想尽快把妖虫打杀干净,让金露酒庄重归以往的平静,他好安心修行。 于是他一句话也没有啰嗦。 “好!” 他一抬手臂,直接抛斧出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鏖战,那头铁背蝗已经试出附近修士的神通高低,它只畏惧冷二娘的烈炎珠,其余法器它一概不怵。 但是等短斧欺到它跟前,那股让它畏惧的酒气也随之扩散过来,它才嗅一口,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视线也随着陷入模糊。 ‘虫儿泪’正是因为催泪功效,才被丁醒命名,这种灵酒虽然迷晕不了三阶妖兽,却能导致三阶妖兽的视力瞬降。 铿! 短斧一击劈在铁甲上,拉出一道狭长火星,虽然未能在甲面留下丝毫创伤,却是把铁背蝗从半空打落地面。 此时铁背蝗已经睁不开眼,它知道附近敌手众多,不敢停留,随便寻了一个方向,就想突围。 谁知短斧却围着它,呼呼旋转起来,酒气聚成气环,且越聚越密,形成囚笼把它困在其中。 它闻着无孔不入的浓烈酒气,十分紧张,显得躁动不安,但它越是躁狂,酒气的侵害就越严重。 起初它只是掉眼泪,不一会儿它开始出现眩晕感,这导致它僵在原地,再也难以动弹。 这是难能可贵的灭敌良机。 冷二娘的斗法经验非常丰富,她根本不需要任何提醒,猛的压了压手掌,那颗悬在铁背蝗上空的烈炎珠一坠而落,正中蝗头。 噗! 伴着一声沉闷撞击,烈炎珠熔化在蝗头上,犹似铁汁浇灌,刹那之间,铁背蝗的头颅就被熔了一个对穿。 听不到一声哀嚎,应该死的没什么痛苦。 眼见这头大妖被诛灭,那伍士宗抚掌大笑:“一招打杀这蝗畜,二娘的火珠真是霸道!伍某佩服,佩服啊!” 他朝冷二娘竖竖大拇指,目光随之转回来,扭头远眺他的莓园,被蝗群摧毁的果树有七八十棵,不到他家树量的十分之一,损失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他一时高兴,想把大伙全部喊道跟前,好好感谢一番。 但是不等他开口,所有人都在火靠拢,一个接一个降落在铁背蝗的尸体旁边,围着指指点点。 材宝动人心,累死累活打了这么久,总算到了享受战果的时候。 除了丁醒没有来,他一见大妖被杀,旋即转回自家的园子里,开始清洗流蹿的小虫群,他最重视的是桔园。 大伙见他不到场商议战利品的瓜分,心照不宣都不喊他。 “咱们走运,铁背蝗的头颅被灼烂,妖丹却保持完整!”伍士渠弯着腰,劈开蝗头,取出妖丹,见此丹浑圆无损,妖力没有外泄分毫,他大喜过望: “这头大妖如此难杀,想必是快要进升到四阶,它的内丹,价值连城,如果拿到九庄集贩售,我等每人应该能分润三五十块灵石。” 妖兽一旦进升到四阶,妖力的深厚程度能与玄胎后期甚至大圆满的人族修士相提并论,它们身上的任何一种妖材,都能拿去铸造极品法器。 铁背蝗是三阶妖兽,虽然快要进升四阶,妖材品质仍旧逊色一筹,但即使如此,也足够庄民一笔横财了。 伍士渠又问:“大家说,这具妖尸该怎么分?” 那冷二娘在旁道:“诸位事先都已经答应,妖尸的铁甲全部归我,其它我也不要。” 伍士渠却说:“二娘先不要急,铁背蝗防御坚固,铁甲一时半刻取不下来,眼下正处于战时,不如等大灾结束,咱们细细商讨!你放心,该属于你的战利品,一点不会少!” 冷二娘当然不同意。 伍士渠见她执拗,索性沉起脸:“妖尸这么贵重,总不能交给你保管,你问问大伙,看看有谁同意?” 眼瞅着要起争执,孟继良夫妇在旁劝说:“士渠公德高望重,绝对不会黑了你的铁甲,二娘,你安心就是。” 冷二娘没有吱声,她是应募到酒庄内,没有底气与地头蛇据理力争。 但她又不甘心,如果现在不分配妖尸,让伍士渠暂管起来,等大灾过后,想把铁甲要回来,那就是千难万难了。 她拿眼去瞧方莲姑。 方莲姑与她心有灵犀,张口就喊:“这次斩杀铁背蝗,二娘占功,丁小醉汉占二功,他们两个理应拿走妖尸的一半!丁小醉汉竟然拖拖拉拉,到现在都不过来,我去喊他,让他来领自己的战利品!他的斧头那么厉害,一斧就能把铁甲劈下来!” 这俩姐妹应该是事先料到伍士渠、孟继良几人有反悔的可能。 拉上丁醒,是挽回损失的一个办法。 那伍士渠听了方莲姑的话,不由大皱眉头。 这老汉心里也多少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应该把铁甲给冷二娘,这样一来,至少还能黑掉丁醒那一份。 丁醒自己不愿意前来商议战利品的瓜分,要么是阅历不够,不懂得三阶妖兽的珍贵,要么是自命清高,不愿意谈及利益。 但如果方莲姑去叫丁醒,那丁醒肯定要来讨要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几人看着方莲姑离开,气氛不由尴尬起来。 无论庄民还是佣民,大家都是老江湖,谁能不知道谁心里在算计什么? 也只有伍士渠的两个傻孙子是愣头青,看不出自己爷爷正与冷二娘为了利益在勾心斗角。 这俩孙子见丁醒要来,非但不难过,还显得很高兴。 大孙子拍手称赞:“丁小醉汉不显山不露水,灭蝗还真是有一手!了不起,了不起!” 二孙子低头查找自己的储宝袖:“等会儿小丁过来,我要问问他的斧头卖不卖,我愿意拿我的全部身家与他交换!” 两座园子间隔不远。 但是不等他们把丁醒等来。 耳边忽起一股凌锐剑啸,他们顺着剑声朝天远望,见一青光正从高空俯冲而下。 噌! 竟是一口碧青飞剑,从天而落,垂扎入地,这剑不偏不巧,正中伍士渠等人身侧的园田当中。 剑气横流激荡,掀起一股冲击波浪,瞬间把十余位修士全部震翻在地。 谁也站不起来。 与此同时,地底深处扩散一股沉闷兽吼。 地下显然是有某种妖兽在遁行,但是被碧青飞剑一击扎中,这才导致了它的惨叫哀嚎,以及愤怒挣扎。 轰隆一声炸响。 犹似强震一般,地面忽然凹陷,以碧青飞剑为中心,裂开一道圆状地缝,这缝直径有数丈,一下把伍士渠等人吸了进去。 变故爆的又快,他们根本来不及逃脱,一个个惊慌失措,随着松散的泥土,坠入地缝当中。 第三十七章 背缸蚁 伍士渠等人失陷地底时。 方莲姑刚刚进入桔园,才与丁醒讲了几句话,就被剑啸打断。 两人听见动静,赶紧飞至半空查看变故。 早前猎杀铁背蝗,莓园中间形成一片方圆几十丈的空白区域,丁醒与方莲姑居高临下,把那里情形看的清清楚楚。 长剑落地,震出一道幽深地坑。 但见那坑中,蚁群遍布,密密麻麻,数量不可计算,沙沙带声,令人触目惊心。 丁醒甄别一看,现蚁群中藏有一批造型奇异的蚁妖,拱卫着一头驮着酒缸的银角巨蚁,这巨蚁也不知修炼了多少年月,体格比铁背蝗还要雄壮几分,妖力也更盛。 丁醒不禁猜测:“这巨蚁是盗酒人吗?还是说,它是盗酒人的妖奴,专门派遣它入庄盗窃?” 不管这头巨蚁是孤军作战,还是奉命行事,它盗酒的罪证是确凿无疑的。 它背上的酒缸金光闪闪,一看就是上品酒器,没准装的就是金露液呢。 丁醒此时已经笃定,这巨蚁是一头劫匪! 地坑之中,浮露有一条半膝高的蚁道。 这蚁道的其中一向,对准五窖山的方位,蚁群正是从这里涌出来,显而易见,它们是从五窖山搬运的酒缸。 另一向贯穿莓园,又途径丁醒家的桔园,并朝庄外延伸,但是这个隧道口,被一柄碧青长剑垂插封住,堵死了蚁群出庄的路线。 银角巨蚁原本在隧道中遁行,忽然被碧青长剑堵住去路,它愤怒的垂下蚁头,使用蚁角狠狠撞击剑体。 砰!砰!砰! 它连撞数下,剑体却纹丝不动。 它急的原地乱转,真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伍士渠等人随着塌方,掉进坑底的蚁堆里。 银角巨蚁困在地坑走不脱,本就暴怒,骤一闻见人气,立马嗜血狂,别看它驮着一个酒缸,却丝毫不影响它遁行。 只见它朝前一跃,冲入人群,柳寡妇距离它最近,第一个倒霉,这妇人连尖叫都来不及,胸口就被银角扎了一个对穿。 血流以后,蚁群集体暴走,见人就扑,展开一场蚂蚁噬象的围猎行动。 也是这批庄民倒霉,蚁群中恰好有一头青魔蚁妖,见人就喷射毒雾,地坑本就不大,数丈方圆,十几人扎堆在坑底,全部中了招。 哀嚎声很快响了起来。 现场真是一片惨烈。 也就眨眨眼的功夫,晶果园的柳寡妇,莓园的三位佣民,桃园的孟继良夫妇,已经相继陨亡,化作血淋淋的骸骨。 那老汉伍士渠在瓜分战利品时显得贪得无厌,但在生死关头,却表现的极为硬气,坠坑一刻,他一掌托起一个孙子,用他的血肉之躯把两个后裔保护起来,待蚁群吞噬他的双腿,他用尽最后一丝法力,把小伍兄弟抛到了坑外边。 “爷!” 俩孙子扭头就想回扑,前去营救伍士渠,却见那银角巨蚁已经盯上他们这两条漏网之鱼,一下冲到坑边。 呼! 丁醒的短斧及时打了过来,一斧把银角巨蚁打落坑底。 “不要再下去,快跑吧!” 丁醒展开营救时,一边高声呼喊,示意小伍兄弟不要做傻事。 但这俩孙子自幼没有双亲,是伍士渠把他们养大,相依为命,感情极深,摸着眼泪不愿离去。 这时候,坑底的伍士渠已经被蚁群裹满,只有头颅还暴露在空中,他仰望着坑边的小伍兄弟,冷厉的喊出最后一句遗言:“蠢货,滚!” 言罢,蚁群已然淹没他的脸庞。 他陨亡的同时,坑底只剩下伍士宗与冷二娘仍旧幸存,两人被蚁群咬住肉身,密如针扎,强烈的疼痛感,兼之所中的青魔蚁毒,让两人神智都到了崩溃边缘,只顾在坑底满地打滚,挥舞双臂不停挠抓。 若不实施营救,两人必死无疑。 丁醒祭斧入坑,准备替两人驱散身上的蚁群。 谁知那头银角巨蚁灵智颇高,早前吃了短斧一次亏,它立时想出应对之策,眼瞅着短斧又一次杀入坑底,它忽一抖身子,背部的金色酒缸竟是开了封口,也不知缸中装了什么,散出一股金芒,形成光束笼罩短斧。 就这么轻轻一照。 呼!的一下。 短斧化作一道血光钻入酒缸,就此与丁醒失去了心神感应。 丁醒登时傻了眼,自家法器竟然被一头妖怪给摄走,也是稀奇。 旁边的方莲姑也见了这一幕,忧心忡忡的说:“丁公子,你的法斧被镇压,还有其它对付蚁妖的手段吗,二娘快撑不住了!” 她自己没有能力救人,却惦记着结义姐妹冷二娘,故而嚷求丁醒施援,称呼上也变成‘公子’,对‘小醉汉’绝口不提。 丁醒身上还有备用法器,粘上‘虫儿泪’,照样能挥短斧的威力。 但他来不及重新祭器。 索性把心一横,从桔园中遁飞出去:“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救人。” 今天死的庄民实在太多,尸骨也不该成为蚁群的食量。 丁醒拎出装满‘虫儿泪’的酒坛,飞至地坑上空,一股脑把酒泼了下去。 那银角巨蚁本在继续撞击飞剑,一见丁醒又来捣乱,它竟是不慌不忙,又把背部的金色酒缸给打开,如此故技重施,‘虫儿泪’到了坑底,全部被吸入金色酒缸,半点酒液也没有外溅出来。 这一下子,丁醒真是没辙了。 他担心银角巨蚁攻击自己,转身就要跑。 却是忽然瞥见地坑之中,亮起一条金线,正缠在一头蚁妖的铁钳上。 这金线分明是早前丁醒派出去探路的小金蛇。 “小柔,缠住他们两个,飞出来!” 小金蛇听到召唤,立即从蚁钳上脱离,它本是妖躯,钻进妖怪堆里,并未受到任何攻击,以致于它能在蚁群里顺利穿行。 它化作金丝把冷二娘与伍士宗缠在一块,朝半空一跃,就此蹿上地面,被丁醒一把抓住,火回飞。 途中不停望天,此时才是黄昏,丁醒无法祭用‘月下纸兵’。 他心里也忍不住牢骚:“天为什么还不黑!” 第三十八章 窖失 丁醒挟着伍士宗与冷二娘返回桔园。 到了园中,方莲姑一把抢过昏迷的冷二娘,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脉搏,忽然嚎啕大哭。 冷二娘被小金蛇带出地坑那一刻,生机其实已经断绝。 丁醒救回来的只是一具尸体。 他见方莲姑语态悲怆,这是丧失至亲才会有的真情流露,就安慰了一句:“你节哀顺变。” 这一桩血腥事故,爆的太过突然,丁醒已经尽了力,他心中无愧。 方莲姑强忍着哀伤心绪,感激的看看他:“丁公子冒着性命危险,才把二娘的尸体夺回来,不让她遭了蚁妖吞吃,这是大恩大德,我将来会代替她回报你!” 她已经三十余岁,如果放在凡间,早就应该嫁人生子,但她走上了修行路,舍家弃亲,漂泊了半生,只有冷二娘这一个知己,想不到今天死在眼前。 她替好友的悲惨命运难过,自己也在怅然若失。 心想以后就要行单只影,前路却孤寂荒凉,该怎么扛过去呀? 念及此处,她更显痛苦,不禁又开始流泪。 丁醒体会不到似她这种散修的沧桑磨难,认为她只是在为冷二娘伤心,就不去打扰。 丁醒垂下手,去探伍士宗的鼻息,这人命硬,仍旧活着,但伤势颇为严重,如果不尽快诊治,恐怕也要步冷二娘的后尘。 “丁兄弟,我这里有疗伤的灵酒,可以医治伍叔祖!” 这时,小伍兄弟从莓园过来,哥哥伍长岁把灵酒递给弟弟伍长龄,让伍长龄去给伍士宗服用灵酒。 伍家从伍士宗这一代起,取名不再按照字辈排。 所以伍长岁与伍长龄,与丁醒的表兄伍廉臣是同一辈分,但取名却没有重字,不像他们的爷爷伍士渠与伍士卿,一听就是一辈人。 给伍士宗灌了酒,两兄弟一块来到丁醒面前,跪下来,抱拳致礼:“长岁(长龄)谢过丁兄弟的救命之恩!刚才若不是你出手营救,我们必然要丧命蚁窟,辜负爷爷的舍命之举,今后丁兄弟旦有差遣,尽管吩咐,我们一定拼死出力,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这两兄弟心直口快,都是一根筋的性情,以往见了丁醒,免不了要调侃几句小醉汉,但他们也是敢做敢当之人,受了丁醒大恩,他们坚决报偿。 不等丁醒扶他们起来。 伍长岁把早前那头铁背蝗的妖尸与妖丹取出,递给丁醒:“我爷死前把储宝袖塞到我身上,这妖兽原本就是冷二娘与丁兄弟所杀,理应交还给你们!” 伍长龄则捧起一个灵石皮袋:“我们不知道丁兄弟喜欢什么材宝,索性给你灵石当作酬谢,我们身上总共只有这三百余块,希望丁兄弟不要嫌少。” 丁醒沉思片刻,只取走一枚妖丹,其余没有要。 他见两兄弟火急,解释一句:“我的所作所为,自认值这一颗妖丹的价!你们刚刚丧祖,需要操办后事,不必故作慷慨,今后咱们还要做邻居,需要相互帮衬的地方有很多,且收了客气,全心应付这场大灾!” 两兄弟听了这番话,各有不同表现。 伍长岁面露折服神态,心想乡邻都称呼丁兄弟叫小醉汉,自己以前也戏谑过这个诨号,丁兄弟却心胸豁达,一点不放在心上。 关键丁兄弟才十四五岁,比自己年轻近一轮,却不贪不急,不骄不畏,行事坦荡磊落,实有雄豪之气。 虽说修仙界只讲修为神通,不讲品质德操,但即使是修士,也都愿意和丁兄弟这样的人引为毕生知己吧。 伍长岁此时所想,也曾被孟小汤如是感念过。 他弟弟伍长龄的心思没有这么深,此刻仅仅是觉得在攻打铁背蝗前,曾经鄙视过丁醒的胆量,脸上挂了浓重愧色,信誓旦旦的保证:“丁兄弟,今后你家的果园就是我家的,每年的田差我全包了!” 丁醒平静回道:“即使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是异姓呢?我的是我的,你的是你的,不能弄混淆!但田差可以包给你,我不反对。” 这是一个善意的玩笑。 讲出来以后,冲散了两兄弟心里的苦痛,他们也不再坚持酬谢丁醒。 伍长岁把妖尸作为战利品交给方莲姑,让方莲姑替死去的冷二娘收下。 方莲姑没有拒绝,她是酒庄佣民,一直在柳寡妇的红晶果园生活,如今柳寡妇陨亡,果园肯定要被庄上收回,她也要重新投靠一户庄民,丁醒是最合适的对象。 她也是今天才现,丁醒竟然是隐藏在金露酒庄的一颗蒙尘美玉,这少年身上有一股镇定自若的气度,极易引外人的信赖感。 但她并不着急透露心事,等熬过了这场大灾,再登门与丁醒细说,到时她会把妖尸上呈,作为应募之礼。 眼下正处战时,几人未有多聊,随后开始在桔园构建防御,这是在防备地坑中的银角巨蚁流蹿过来。 这期间伍士宗悠悠转醒,醒后不停感叹: ‘本以为活不成了,以后再不能逍遥快活,想不到老天开眼,竟然让小丁救了我!’ ‘你放心小丁,大灾结束后,叔叔我亲自去一趟冰华山,去求我妹妹伍媛芳,把尘之老哥请回来,叫你们祖孙团聚!’ ‘叔叔我连伤都不养,保准给你办妥这件事……’ 这是伍士宗报答丁醒救命之恩的方式。 丁醒会拭目以待。 如此熬到天黑。 月出一刻,丁醒准备与银角巨蚁再作较量。 谁知不等他祭出纸兵,那头银角巨蚁经过多轮苦战,终于撞破了碧青长剑。 自此,逃生之路重开,银角巨蚁先回眸望了一眼五窖山的方向,这才遁地而走。 丁醒本欲拦截,忽见数道光虹从半空划落,到了莓园上空,停滞不动。 当头是一位绿袍女修,玉手对着地坑一抓,把碧青长剑的碎片尽数摄到掌上,收入袖口。 副庄主孟绍公跟在她身后,这位孟绍公模样狼狈,一条手臂齐肩断裂,竟然拖着伤躯御剑,想必是遇上极为严重的事故。 他垂着头,给绿袍女修请示:“历次金露窖开,总有野修闹事,我们原本防备充足,有绝对把握守护五窖山!谁知……谁知那些野修会寻到一头异种开山蚁,直接把金露灵窖给摄走,他们来前又制作数座灵窖仿制品,得手后分散从地底遁逃,真窖究竟在谁身上,必须把漏网之鱼全部抓回,才能验出来!” 绿袍女修忽一甩袖:“既然有漏网之鱼,你就去抓,对我讲做什么?我从宗门接的任务是处理蝗灾,不负责替你们追回灵窖,刚才我出手替你们打那位银角天王,不止受了内伤,飞剑也碎了一口,你还想让我怎样?” 孟绍公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顿了片刻,才又说:“早前与天王峰的几个玄胎修士恶斗,庄主伍尊荣不幸陨亡,吾庄如今群龙无,但贡品不能不呈!等蝗灾结束,求呼延师妹牵个线,吾庄想请令师伯出手,给吾庄再炼一座金露窖!” “再炼一座?”这位呼延师妹闻言一怔,却是苦笑起来:“你该知道炼制灵窖的代价有多大,必须把灵泉灵脉抽出来,你伍家才传承三百年,不值得这么做,去追回丢失的灵窖会更合适。” “贡品不能断,否则金露酒庄要从琼台派除名!”孟绍公一意孤行:“求呼延师妹成全!” “这是你们自愿破财,我哪里会拒绝,再说我师伯巴不得接这种差事!”呼延师妹努努嘴,御剑回飞。 片刻功夫,这一行人又消失在莓园。 第三十九章 落幕 绿袍女修是谁? 丁醒知之不详,只清楚她是琼台派的高士。 这次为了对付蝗灾,上宗派遣五位玄胎期门徒,那天于泰给丁醒介绍过,其中一位外号神针婆婆,余下四位并没有细说。 至于孟绍公,丁醒那是非常熟悉的,这位副庄主的地位仅次于庄主伍尊荣。 金露酒庄炼造的各种灵酒里,只有两种能够提升修为,其一是丁醒服用两年的‘羊脂浆’,窖藏就归孟绍公负责。 另一种是远近闻名的金露液,这是庄主伍尊荣独掌的佳酿。 不过刚才孟绍公口口声声,伍尊荣战死,金露灵窖被盗走,这消息实在是骇人听闻,如果此事不假,足以成为金露酒庄建庄三百年来的最严重事故。 看来这一次的‘蝗灾’与‘盗酒人’,比往年来的更加凶猛狂暴。 丁醒同时想到,银角巨蚁所驮的金色酒器,到底是‘酒缸’,还是‘仿制品灵窖’呢? 且不管是什么,银角巨蚁已经逃之夭夭,丁醒觉得自己与这件事已经再无瓜葛。 等那孟绍公与绿袍女修远离莓园。 丁醒几人立刻赶去地坑处,此时蚁群全部遁走,坑中只剩下一堆骸骨。 丁醒跳到坑里,弯着腰,捡取散骨,抛上坑边。 小伍兄弟抱着爷爷伍士渠残缺不全的遗骸,免不了要嚎啕一阵。 方莲姑与伍士宗则在一边长吁短叹。 一个说:‘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要节哀。’ 另一个说:‘哎,连庄主都已经陨亡,咱们全要朝不保夕,收尸须快些,蝗灾可尚未过去呢!’ 小伍兄弟听了,都不再哭,草草收殓了伍士渠。 许是觉得爷爷死的太惨,也太不值,他们愤愤不平,又对绿袍女修唾骂了几句。 刚才绿袍女修收走碧青长剑的碎片,显然是飞剑主人,她若不凭空抛来这一剑,惨剧根本不可能生。 弟弟伍长龄的怨恨最深:“那绿袍女人是上宗哪一脉的门徒?哼,她把飞剑莽撞打来莓园,害死我爷与诸位乡邻,早晚要找她讨回一个公道!” 方莲姑听见这话,急忙示意伍长龄噤声:“她是呼延萝,呼延家在上宗是什么背景,你不会不清楚!她家老祖是上宗第三位进阶紫府期的太上长老,威临大巍,言出法随,无论她犯了什么错,惹下什么祸,都可以免除责任!” 别说死掉一批练气期的无名庄民,就算连累整座金露酒庄覆灭,呼延萝仍旧可以无事一身轻。 所以小伍兄弟想找呼延萝问责,绝无可能。 这桩仇怨,他们只能憋在心里。 其实,在这件事故里,银角巨蚁才是罪魁祸,呼延萝未必是存了害人心思,但她祭剑莽撞,不看地点,总归是难辞其咎。 她来这一剑,是为了阻止银角巨蚁逃跑,结果拦截没有成功,反而连累一堆无辜丧命。 刚才她飞抵莓园,明明看见了地坑骸骨,以及丁醒几人的损伤情况,却没有一点表示,漠视之态也确实让人心寒。 丁醒心里对她同样有意见,飞剑射来时,伍士渠等人正围着铁背蝗的妖尸,商议战利品的瓜分办法,幸亏丁醒没有到场,如果他稍微心急一点,跑去索要自己的战果,肯定也要失陷在地坑里。 说不定此刻已经丧命蚁群之口。 丁醒回想这事,总觉心有余悸。 他也暗生警惕,在修仙界生活如履薄冰,神通强绝的前辈太多,稍微有一点不慎重,就有可能遭受殃及池鱼之祸。 不一会儿,几人把尸骨全部收殓。 尔后组成一支小队伍,顺着附近的几座园田来回巡察。 等一夜过去,次日太阳升起时,蝗虫数量开始锐减。 酒庄内的数百修士,全部参与了这一场抵御蝗灾的行动,家家户户都在夜以继日清楚虫害,经过一整夜的打杀,类似铁背蝗这种三阶大妖,已经被斩尽杀绝。 一阶与二阶的小妖兽,数量也变的稀少之极。 而虫群一旦失去通灵妖类的统领,那就和凡间的普通害虫没什么区别,对付起来相当容易。 如此又持续半日,当午时来临后,这场蝗灾宣告结束。 不待庄民喘上一口气,一阵悠远钟声忽然在酒庄中央响起。 扩散到桔园后,伍士宗顿一挥手,对丁醒几人说:“这是族钟,敲响以后,所有庄民都须放下手头田差,全部赶去议事厅。” 方莲姑远望议事厅的方向,神情略显忧虑,这一次蝗灾,不止庄主伍尊荣陨亡,连镇庄之宝金露窖都被盗走,事态严重出想象。 像是这种滔天大案,肯定有潜伏的细作实施协助,而细作往往与佣民有关,庄上那几位玄胎期前辈有可能下令驱逐佣民,即使不驱逐,往后也会严加约束。 方莲姑的判断没有错。 等她随着丁醒、伍士宗、小伍兄弟来到议事厅前的广场上,见庄民们已经到了大半,正围着广场中间那堆死尸在议论纷纷。 “这些尸体,全是昨夜参与盗取金露窖的毒修,玄胎期高手来了四位,据说是混迹西边天东漠的野修,外号是‘四天王’,擅长驯服沙漠妖族,个个都携带有遁地虫妖,他们也是走地底偷偷摸上了五窖山!” “四天王可不是无名之辈呀,他们纵横天东已有一百多年,算的上天东修仙界的名宿,往常并没有盗窃的恶迹,为什么要来找咱们的麻烦,做下这等毒事?” “你也说了,他们纵横一百多年,寿元都已经快要耗尽,他们这次盗取金露窖,估计是为了留给子嗣!你看,四天王全部被当场格杀,昨夜斗法时,他们个个不要命,否则咱庄主怎么会阴沟翻船?” 丁醒听到这里,把目光投向死人堆,逐一辨认死尸的样貌,‘四天王’都是玄胎期前辈,被单独摆出来。 余下的五六十具尸体,全部是练气期的小辈,丁醒现佣民于泰赫然在列,此人的盗匪身份就此被证实。 丁醒不禁心想,于泰到底与麻衣青年有没有关系?孟嫦君又在哪里,尸堆里不见其人。 丁醒正暗自揣摩,附近庄民的闲聊声又吸引了他。 “这一次,这帮盗匪为了潜入五窖山,真可谓机关算尽!他们从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就在谋划,安插了一大批细作,潜伏在咱们酒庄,整日秘密给四天王的妖虫指引方向,在地底打通了几十条地道!等到蝗灾一来,他们施展地遁,一下子就冲到了五窖山!” 地底隧道是极为重要的环节。 这是为了方便施展地遁术,不致于迷失在暗无天日、无边无际的泥土里。 如果盗酒人事先不开辟隧道,那么地遁一次,有可能下潜到数里深的地心,也可能破土而出,暴露在空气里,还有可能适得其反,直接遁到酒庄外边。 盲目地遁,抵达五窖山的几率微乎其微。 第四十章 呼延萝的补偿 丁醒听着庄民七嘴八舌议论有关‘蝗灾’与‘盗酒’的情况。 他对这场大灾祸的起因与经过,慢慢有了一个大致脉络。 主谋是来自大巍国边疆沙漠的‘四天王’,这帮修士往常从不越境到巍国,也与巍国修仙界秋毫无犯,但在他们寿终就寝的时候,忽然打起金露酒庄的主意,并不惜代价实施劫掠。 他们的动机其实很简单,反正快要坐化归墟,不如在死前大捞一票,给子孙传下一笔丰厚遗产。 所以这一桩盗窃事件,与仇恨无关,就是一种贪图材宝的纯粹行为。 以前金露酒庄生过类似事件,全部防守成功,五窖山没有损失一坛灵酒。 但是这一次,‘四天王’不走寻常路,他们不盗酒,直接偷盗灵窖,兼之他们抱有孤注一掷的必成信念,为此甚至愿意舍掉性命。 如此无畏的人,偷盗的成功率自然要高一些。 丁醒正打量‘四天王’的尸体时,舅公伍士卿出现在议事厅门口,朝他招了招手:“小丁,你进来!” 又指了指身边的伍士宗、小伍兄弟、方莲姑,让几人全部进入议事厅。 伍士卿昨夜肯定也经历了惊险战事,右臂包有绷带,左脸划了一道四寸长的血口,这导致他不能板着脸。 他的语气也因为疲惫而变的温和。 “听绍公说,你们所在的园田全部遭了大难,死了六七个庄民,是这样吧?” “可不是吗!”伍士宗与他是堂兄弟,说话放的开:“士卿哥,你是不知道小弟昨天有多惨!我们园田不是死了六七个,而是八个,士渠老堂兄、继良夫妇俩、柳寡妇,其余四个是佣民,死的一个比一个惨!” 他随后絮絮叨叨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伍士卿耐心倾听,听罢询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件惨剧是上宗门徒呼延萝一手造成?” 伍士宗赶紧摇头,他妹妹伍媛芳也在上宗,他不想给妹妹招惹麻烦:“元凶是那一头蚁妖,并非呼延萝一手导致,她充其量算是祸端。” 伍士卿忽然叹了口气,目光在几人脸上转了一遍,才说:“她其实连祸端也不是,昨夜绍公邀请她联手拦截银角天王,从五窖山一路打到你家园田附近,她放剑是绍公请求,不让那头蚁妖逃跑,但她追踪蚁妖有难度,剑入莓园也是逼不得已。 等放了剑以后,绍公本想冲到园子里,擒拿蚁妖,顺便营救那八人,结果银角天王豁了命,撕断绍公一条手臂,这一耽搁,那八人就全死了。” 孟绍公断臂后,虽然与呼延萝联手杀了银角天王,但他负伤之下,却是无法再追踪银角巨蚁,呼延萝又没有责任追,于是就有了两人在莓园交谈的一幕。 实际上,他们全都看见丁醒从蚁窟里冒险救出伍士宗与冷二娘,但灾祸毕竟因他们而起,他们就没有把丁醒几人招到跟前说话。 此刻丁醒几人听了这件事的始末,全是一副意外神态。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祸端应该是孟绍公,肯定怪不到呼延萝头上。 其实孟绍公也是无心之失,毕竟他存了救人心思,但因为断了手臂,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才导致悲剧的生。 说来说去,这是一件意外。 丁醒好奇问:“舅公,你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 伍士卿捋捋胡子:“绍公专门对我讲,再让我原原本本告诉你们,这是呼延萝的要求,她不想平白做恶人!” 其实可以不用通知,以呼延萝的身份,做了恶人也没事。 但她今早返回宗门前,特别交待孟绍公,绝对不能让她声誉受损。 于是才有了这场谈话。 伍士卿看着几人:“本来嘛,等会儿的全庄大会,要宣布两件大事,一是布置追回金露窖的行动,庄上修士有一个算一个,要轮值出外执行追宝任务,但有呼延萝给你们说情,免了这件差事!到时我也要出去,全庄只有你们五个是例外!” 伍士卿的口风忽然转为羡慕。 大伙心里都明白,金露窖一旦遗失,追回的可能性如同大海捞针,这将是一场长期持久的苦差,轮到谁,谁倒霉。 但丁醒五人却拥有豁免权。 这应该是呼延萝念在他们吃了大苦头,死了一堆亲人,怜悯之下,给予他们的补偿。 补偿也不止这一个。 伍士卿继续道:“另一件事与果税有关,因为金露灵窖失窃,上宗贡品面临中断风险,为了不让上宗责难,必须再炼一座新灵窖,但代价极其高昂,即使耗空庄上公库也不够!于此,新庄主决定让大家都出一份力,从明年开始,果税统一加征三成,但你们同样是例外,不在加税行列!” 孟绍公请呼延萝牵线,才能炼制新窖,呼延萝就把这个要求提了出来。 这对丁醒、伍士宗、小伍兄弟来讲,绝对是大好消息,但方莲姑是佣民,她没有自己的园田,加不加税自然无所谓。 那伍士宗听了这番话,留意到一个字眼,顺口问:“士卿哥,庄上已经选出新庄主了吗?” 伍士卿了解全部底细,他提前透露给丁醒几人:“绍公马上就要宣布,由尊荣的堂妹思韵担任新庄主!你们不用惊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庄上还剩四个玄胎期前辈,绍公昨夜断了一条胳膊,仲公昨夜瞎了一只眼,颜姑婆倒是没有受伤,但她一心苦修,什么事也不愿意管,只能扶思韵上位!” 他也点到为止。 说完朝几人摆摆手:“这场大庄会,内容已经提前告诉你们,全部与你们没有关系,绍公知道你们昨晚遭的难,特别批准你们不用参会,都可以返回洞府休息了,回去吧!” 伍士宗与小伍兄弟先一步离开。 丁醒却不着急回家,他有一件要事需要找伍士卿打听:“舅公,我左边葡萄园的邻居孟嫦君,昨晚一直没有现身,我怀疑她是盗匪假扮,你有她的消息吗?” 伍士卿闻言皱起眉头:“昨晚我们活捉有四天王的属下,逐一搜魂,任何一个来自天东漠的修士,都已经被我们揪出来,这其中并没有孟嫦君!如果孟嫦君真是劫匪,那么她极可能是独夫,庄外盯上金露窖的修士不止一路,她应该是单枪匹马来作案!” 独行客最是难抓。 丁醒不准备出庄,自然也不会追查,他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追踪上,便道:“我觉得她可疑,所以上报给舅公你知道!” 伍士卿哼了一声:“我会告诉绍公,专门派人盯她!这次侵庄的修士,就算逃出大巍国,庄上也会追杀到底,谁也逃不掉!” 但这与丁醒已经无关了。 他眼下是这么认为。 第四十一章 三年后 回到洞府,丁醒倒头就睡。 蝗灾爆前他已经驻守在桔园,几天几夜都没有合过眼。 毕竟仍是少年,身体还没有彻底成熟,为了确保元气不损,日作夜息的规律丁醒仍旧需要保持。 丁醒回家时中午刚过,一直睡到次日晨时方才转醒。 草草洗漱了一番,他就要登山早课,却见方莲姑前来拜门。 他不禁起疑,这么早寻过来,难道庄上又生了什么大事故? 等把人迎进门,问了来意,丁醒才知道是自己多虑。 方莲姑是为了一件私事。 因为柳寡妇死于非命,家中园田被庄上收回,方莲姑由此成了没有雇主的佣民。 为了能在金露酒庄继续生活下去,方莲姑需要尽快寻找一位新的应募对象,她看中了丁醒。 昨天在议事厅,方莲姑是最后一个离开,她先把这个心思禀告了丁醒的舅公伍士卿,征得伍士卿的同意,她才敢来找丁醒。 那孟嫦君与于泰偷偷摸摸混入酒庄,整日与丁醒为伍,偏偏都不敢在庄上对丁醒不利,正是因为他们知道,丁醒背后一直都有伍士卿在关注。 方莲姑也清楚伍士卿是丁醒的唯一长辈,事先与长辈打个招呼,今后不会有麻烦。 丁醒一直都想招募佣民,方莲姑愿意替他打理桔园,这是正合他意。 但他渐已成年,需要注意风评,尤其与女子名节相关的事,他需要更加慎重。 虽然修仙界的女修对于名节往往不那么保守,但丁醒不能不考虑这一方面。 于此,他直白向方莲姑提出来。 “我为男,你为女,又都是孤身,你应募到我家,会引来外人的闲言碎语。 我个人并不在乎外人眼光,但如果你忍受不了,做上三五个月的田差就跑了,那还不如不做!” 丁醒的理想佣民对象是于泰这种人,拥有打理园田的经验丰富,同时不会带给丁醒其它方面的困扰。 谁知于泰是个劫匪。 方莲姑听了丁醒的话,呵呵直笑,先调侃一句:“我是应募到你的桔园里,又不是应募到你洞府,能有什么闲言碎语?丁公子你想多了。” 丁醒有点尴尬,我真想多了吗? 孤身女人门前是非多,无论方莲姑应募到什么地方,只要她与孤身男人朝夕相处,那就会让乡里乡亲产生不好的联想。 丁醒觉得自己的考虑没有错:“反正我是在照顾你的名声,如果你不担心,那我也无所谓!” 方莲姑见他不是轻佻之人,就正色道:“我以后会放弃饮用驻颜的紫萝春,再施法让头花白,皮肤变皱,这样一来,我与丁公子的祖母年纪相仿,到时流言就不会再传起。” 丁醒赞同这个弥补办法。 等两商定这件事,丁醒又打听起昨日的大庄会内容:“这次潜入庄上的劫匪,有不少都是伪装成佣民,昨天召开大庄会,新庄主有没有对你们佣民做出什么限制?” 方莲姑道:“限制是有,但不是针对佣民,而是针对酒庄的所有修士!那些劫匪能潜入酒庄,普遍是在外边截杀庄民,替换了庄民身份后,再神不知鬼不觉溜进来,佣民历来行事低调,被替换的反而是少数!” 就像丁醒被麻衣青年盯上一样,正是因为丁醒当时不够严谨,行踪被暴露所导致。 方莲姑顿了一下,口气转为无奈:“这次出了这么大事故,限制再所难免!从今往后,大家都不能再随意出庄,新庄主下令筹建命魂殿,离庄之人需要制作魂牌,回来后比对魂牌严格检查,防止此人被鸠占鹊巢,这规矩恐怕会一直实施下去!” 检查魂牌需要消耗大量灵石,以前酒庄不建命魂殿,是因为不想无端浪费。 但现在不搞不行,这笔开销虽然庞大,却不能继续省,否则五窖山以后要被毒修搬空。 丁醒听了这消息,言道:“嗯,这个法子好,庄上早就应该这么办。” 这种魂牌只探测修士魂魄,检查不了修为。 所以影响不到丁醒。 他仍旧可以自由出入酒庄。 这天他与方莲姑达成招募合议。 随后几日,他领着方莲姑去了一趟桔园,把园中诸事做了一番全面讲解,尔后把丁尘之留下的寒铁剪交出来,让方莲姑正式进田劳作。 果园的收成期刚刚结束,眼下到了十月份,历年这个季节都要给果树裁枝,等到明天开春后则进行翻土。 丁醒却不准备再耗在园内,他把尽可能多的田差都委托给方莲姑,除非在必要时,他才会入田解决问题。 他把自己的时间与精力都放在修行上,定期从酒庄小集内交换灵果,有时他也会去九庄集采购,秘密炼造‘羊脂浆’饮用。 就这样,他的修行生活重新稳定下来。 越是专注于某一件事,越觉得岁月如梭。 三年时间,竟是一晃即过。 不知不觉,丁醒已经从少年郎,踏足到了青年行列。 他诞于阳春季节,正是春暖花开之际。 这一天,是他满十八岁的生辰。 却见他家的桔园里,满园飘香。 他一手拎着酒壶,另一手枕在脖子下面,斜躺在一棵桔树的树梢处,闭目晒着太阳,脑子里则在想着离庄事宜。 自从三年前的‘盗酒事件’后,他一心扑在修行上,春节时已经把修为提升到练气期的第八层。 进度不可谓不迅猛。 但也到此为止。 灵酒‘羊脂浆’的药效,随着他法力增厚,而变的微乎其微。 即使他再喝十缸,也不能帮助他把修为冲上第九层。 他不知道原因出在什么地方,兴许是他喝了太多‘羊脂浆’,导致自身体质对这种灵酒产生了抗拒性。 现如今,他想继续一日千里的精进修为,必须寻求新的替代品。 金露酒庄能够提升修为的灵酒只有两种,‘羊脂浆’不能再用,丁醒只能把目标瞄向‘金露液’。 但炼造‘金露液’的八种灵果全部是庄主的私产,历年的收成都要封存入窖,从不外销。 丁醒在集市上只能换购一批零散灵果,数量远远满足不了炼酒需要。 自春节以来,丁醒一直在考虑这个棘手问题。 他空有炼酒的桔叶至宝,却缺少炼酒的酒材,于是才决定出庄寻找。 他正想着出庄后的目的地,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待细看,方莲姑已在通传:“东主,长岁长龄公子来了!” 方莲姑拐着花篮,在十余丈外检查桔树间的花蕊,瞧见伍长岁与伍长龄兄弟联袂进了园田,先朝这边喊了一句。 三年间,小伍兄弟言出必践,桔园的田差他们轮流来干,若非方莲姑苦苦哀求,让他们不要把活干完,他们能让丁醒把方莲姑的工钱给全部省下来。 “醒弟,哥哥来给你过寿!” “看看这是什么?大名鼎鼎的珍珠满堂春!这是玉珠酒庄炼造的极品佳酿,酒质如汤似粥,口感软滑香甜,称之为世间第一美食酒也不为过,哥哥知道你嗜酒如命,专门去了一趟玉珠酒庄的表亲家,求爷爷告奶奶,才给你张罗回来的!” 第四十二章 线索 丁醒翻身下树。 刚刚落在地上,见迎面抛来一个酒坛。 他托在手里,老练揭开封盖,先仰脖灌一口,却是没有下咽,而是啧啧的咀嚼几下,感觉真像是吃粥一样。 小伍兄弟说这种灵酒好比汤粥,味美不凡,堪称世间第一美食酒,并不是虚言夸耀。 丁醒观摩坛中酒液的色质,如稠露、似琼浆,外相极是出彩,脱口赞道:“好一坛酒!” 又去看小伍兄弟:“承蒙两位兄长抬爱,今岁生辰又有好酒相伴,小弟真是口福不浅。” 连续三年小伍兄弟都会在生辰这一天前来赠酒。 但丁醒不会挟恩索报,更不会把小伍兄弟的举动当成是理所当然。 小伍兄弟生辰时,丁醒会回赠更贵重的酒类。 弟弟伍长龄偏爱说笑,打趣了一声:“醒弟有点言不由衷啊,既然是好酒,你为什么看上去愁眉不展?” 丁醒脸上确实挂着愁容,他回道:“我家的烈焰流霞是辟谷酒,珍珠满堂春也是辟谷类,但人家号称巍国修仙界第一辟谷佳酿,贵了我家流霞不知多少倍,而且有价无市!人比人,气死人,酒比酒,丢死人,我怎么能开心的起来!” 小伍兄弟闻言大笑。 哥哥伍长岁叹道:“只怪上宗把领地圈在内6,如果圈到海边,那么珍珠满堂春的招牌肯定属于咱们!” 他这么说,是有一定背景渊源的。 巍国修仙界有七座古老仙门统镇,琼台派位于最西边,领地内多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适合种植药草果类。 沧霞派位于最东边,临着海岸线,辖内的仙庄擅长打造海船海器,地盘往往开辟在海岛上。 凡间有句俗语,叫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修仙界大致无二,对于宗门来讲,他们靠着什么样的风水宝地,那么传承的法门也往往与此间环境有关。 ‘珍珠满堂春’就是沧霞派下辖的玉珠酒庄,使用海底的珍珠果炼造出来,他们的炼酒手法与金露酒庄截然不同。 玉珠庄民不修炼《重霜法》,雨术都与操控海水有关,很多果草也不种植,都是从海底直接挖,他们也不修《五窖经》,因为窖藏全是天然的海底灵窟。 小伍家有姑辈远嫁去了玉珠酒庄,他们曾经去游玩过几次,也熟悉沧霞派境内的情况。 丁醒往常聊天时,最爱听这些风土见闻。 话匣子一旦打开,聊上一两个时辰都有可能。 不过今天小伍兄弟没有啰嗦,仅仅口头提了‘玉珠酒庄’与‘沧霞派’一次,就把话题转到丁醒舅公伍士卿的身上。 哥哥伍长岁给丁醒讲述:“来的路上,我们碰见你舅公的孙子文敬,见他从你舅公家出来,显得神态忧虑,心事重重,我就问他出了什么事。 他对我说,‘金露灵窖有线索了!’ 我奇怪说,‘这是好事呀,你怎么一点不高兴。’ 他瞪了我一眼,‘我爷受了重伤,叔伯死了好几个,堂弟廉臣在卷尘山脉失踪,我高兴的起来吗?’ 我一听你舅公受伤,急忙找他打听具体情况,他就把这件事的原委给我细讲了一遍。” 这三年来,金露酒庄始终没有间断对金露灵窖的追查,可惜几年下来,庄上6续派遣几十支小队伍,深入边疆的天东沙漠查探,都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直到去年九月份,伍士卿带领自家的一帮子辈,在沙漠中现‘四天王’的一位后裔,合力把此人生擒,搜魂后终于获悉有关金露窖的消息。 原来,这座灵窖当年被妖奴开山蚁摄走后,开山蚁逃出金露酒庄,却没有返回天东沙漠,而是携带灵窖潜遁去了巍国南方的卷尘山脉。 盗酒行动爆前,‘四天王’已经给子嗣们安排好后路,一旦开山蚁盗酒成功,绝不返回老巢,免得金露酒庄的修士穷追不舍。 这一头开山蚁是银角天王豢养出来,虽然银角天王战死在金露酒庄,但他的后裔仍旧能够降伏开山蚁。 按照‘四天王’制定的计划,大家的后裔们在卷尘山脉重开洞府,使用灵窖炼造灵酒,慢慢提升修为,等什么时候筑成玄胎,什么时候再考虑复仇的事。 但是‘四天王’没有预料到,后裔们会为了争夺材宝大打出手。 开山蚁盗出来的灵窖内,封存了整整十二坛金露液,而且是窖藏了一甲子的真品灵酒。 金露液能够有效提升练气后期的修为,甚至在玄胎初期仍旧具备那么一丝功效。 同时金露液还能在冲击玄胎的时候进行服用。 在巍国修仙界,修士们公认的第一冲关灵物是‘玄藏丸’,这种灵丹能把冲关玄胎的几率提升一两成。 金露液的冲关药效远逊于‘玄藏丸’,但是却比其它灵物强一点,如果在进阶关头,大量饮用金露液,譬如喝足十二坛,有望达到‘玄藏丸’一小半的药效。 单这一点,就足以引那些练气后期修士的集体疯狂。 正是出于这个缘故,‘四天王’的后裔们为了十二坛金露液展开内讧。 不幸的是,银角天王的后裔最先死去,他刚一毙命,开山蚁也就失去了主人,其它后裔降伏不了它,最终逼不得已展开围猎。 经过一场大战后,这几个后裔从开山蚁那里抢回三坛金露液,从此失去了开山蚁的踪迹,他们翻遍卷尘山脉,也找不到灵窖的任何线索。 如此过了三年,其中一位后裔放弃寻找,估计是思乡心切,悄悄溜回老家天东沙漠,结果被伍士卿侦破形迹。 丁醒听罢伍长岁所讲,再三求证:“当年,庄上的金露液随同灵窖一起丢失了吗?” 伍长岁确信的回答他:“全部丢光了!甲子前老庄主伍统公在灵窖内窖藏了十二坛金露液,为了防止盗匪抢夺,所有金露液都下有禁制,原本庄上几位前辈有把握守住金露液不丢失,但他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盗匪竟然把灵窖给抢走!” 在几年前,庄上的五位玄胎期前辈就商量过,是不是把金露液提前取出?但窖藏的年月不够,冒然开封的话,会导致灵酒功效大丧,思虑再三,他们还是没有取。 第四十三章 远行 丁醒一直以为‘四天王’盗走的是一座空窖,想不到竟然连金露液也给顺手牵羊。 那庄上的损失真是大上了天。 怪不得庄上三年来持续不断通缉追杀‘四天王’的后裔,无论换做是谁,想必都不会善罢甘休。 “我舅公是如何受伤的?” 这几年丁醒有过耳闻,庄上布的追宝任务危险非常大。 毕竟要深入边境的不毛之域,那些地界秩序混乱,野修生性好斗,别说是练气期修士前去探险,就算玄胎期的前辈,受伤都再所难免,甚至陨亡也时有生。 伍长岁道:“在天东沙漠,你舅公生擒那位‘四天王’后裔,搜魂后获悉其他后裔在卷尘山脉的落脚点,他先把这个消息送回庄上,等绍公亲自赶过去,他们一块南下。” 丁醒随口插了话:“十万南山卷尘扬!那地界荒山密布,野修扎堆,即使绍公恐怕也要遭到刁难吧。” 伍长岁附和:“刁难狠着呢。” 丁醒入庄不久,经历一场白蹄噬主的事件,那白蹄马咬死伍天德后,逃亡地点正是卷尘山脉。 还有丁醒在九庄集认识的散修一剪道人,自幼在山中长大,这些都给丁醒留下深刻印象,所以他日常时就比较关注有关卷尘山脉的地理情况。 伍长岁听他对这片山脉极是了解,就略过一些不必要的讲解:“咱们不间断追查灵窖下落,消息早就传开,卷尘修士也知道这件事,绍公入山后被一位土著老怪盯上,这老怪有玄胎初期修为,善驭阴尸傀儡,养有铜、铁、金三尸,外号就叫‘三尸老怪’。 等绍公找到那批后裔的落脚点,把他们杀的只剩最后一人,三尸老怪为了打探灵窖底细,突然出手把人救走,绍公坚决要斩草除根,一路追到三尸老怪的老巢,然后又干一架,这一架咱们吃了亏,你舅公的伤势也是因此而起。” 丁醒追问:“那个根,除掉了没有?” 伍长岁朝他顿,脸上浮露骄傲之态:“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咱们法出上宗,就算三尸老怪在当地有威望,招来一堆野修助阵,也没能保住那根,‘四天王’后裔一个不剩,被咱们斩尽杀绝,不过付出的代价有点重,你舅公家死了几个叔伯!” 类似这样的阵亡,庄上会给出极重补偿。 下次上宗招收新门徒时,伍士卿的嫡系孩子会被优先推送到上宗,如果这个孩子被上宗淘汰,那么等下一批金露液窖藏成功,会挑出一坛或多坛,交给伍士卿家最有潜力进阶的后辈,帮助这个后辈筑成玄胎。 所以伍士卿家未必会因为死伤惨重而一蹶不振,反而能在几十年后接过家族的统镇权力。 丁醒听完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禁心想,那‘四天王’如果知道自家孩子是这样一个悲惨结局,当初他们还会选择盗取金露窖吗? 看来再厉害的老祖,也挡不住儿孙的不成器。 丁醒觉得盗酒事件到此就要告一段落:“如今四天王的后裔全部死绝,追宝任务是不是要结束?” 伍长岁夸张的摇摇头:“灵窖找回前,任务不会取消,不过庄上更改了任务内容,以后不再强制外出,任务执行完全自愿!庄上只要灵窖,不要灵酒,无论谁找到灵窖,都可以把剩余的九坛金露液据为己有!” 这是庄上为了提高庄民外出寻窖的积极性,从而做出的利诱行为。 但这其中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九坛金露液未必还在,万一被开山蚁喝光,那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丁醒早有出庄念头,只是尚未选好游历地点。 此时听闻金露液的消息,他心里已经倾向前往卷尘山脉。 不过那山路途遥远,仅仅赶路就要几个月时间,一来一回恐怕要数年之久,他必须把桔园安置妥当,再做充足的远行准备。 他绝不会草率上路,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这天与小伍兄弟聊罢。 丁醒于当晚登门伍士卿府上,一为探望,二为借用妖奴青风。 这一次远行,他必须配备一头得力坐骑。 伍士卿听闻他要去卷尘山脉,起初不赞成,认为他修为太低,出外游历危险太大。 后来见他态度坚决,也就没有继续反对,还拜托他一件事:‘你表兄廉臣失陷在山中,也不知游荡在什么地界,等你到了以后,务必寻一寻他。’ 早几年前丁醒从老家返回,在灵兽殿见过伍廉臣,他对这位表兄的观感相当好,就问了一句:‘表兄怎么会失陷的?’ 伍士卿告诉他:‘当时我们跟随绍公去找三尸老怪斗法,他被几位野修围攻,单拳难敌四手,只能边打边逃,结果迷失方向,等绍公要撤走时,一直联络不上他,也没有机会去找,但他肯定还活着,因为他的魂牌一直没有碎。’ 丁醒应下了这件事,承诺会尽力寻找,但他没有夸口一定会把伍廉臣找回来。 伍士卿也说,出一出绵薄之力即可,如果在山中遇险,要他想方设法保住自己,并叮嘱他不要着急赶路,最近庄上愿意南行的庄民有很多,叫他结伴出行。 丁醒一点也不急。 随后两个月,他都在给远行做准备。 他把桔园事宜委托给方莲姑与小伍兄弟,又拿出身上所有闲散材宝,多次前往九庄集购置游历所需之物。 期间也物色到远行同伴。 临行的前一天,他找上右邻伍士宗,递出一张信符。 这是丁醒最后需要安排的一件事:‘我在庄上留了魂牌,如果我此行在南山遭遇不测,请伍叔叔代为转交这份信给我伯祖。’ 三年前丁醒在蝗灾时营救伍士宗,灾后伍士宗信守承诺,前往冰华山去请丁尘之回来,但是被丁尘之拒绝。 丁醒能够豁免追宝任务,丁尘之却不行,如果他回庄,仍旧要被派遣出去,危险比冰华山更大。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再者是丁尘之的征调期已经结束,他目前是自愿留在冰华山,上宗扩张顺利,沿山开辟了新领地,他作为第一批追随的庄民,被上宗赏赐五百亩的山田。 冰华山附近的野修更多,听闻巍国大宗门前来安营寨扎,无不是争相投靠,丁尘之招募数位佣民替他效力,他可以在冰华山心无旁骛的修行。 金露酒庄除了安逸以外,对丁尘之再无任何吸引力。 第四十四章 剑气照天光 这年的春天过去时,丁醒离开生活六年的金露仙庄。 他乘鹿南下,穿山过林,渡江跨河,一路风餐露宿,万里迢迢赶去巍国南疆。 这是丁醒第一次远行游历,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往往敢拼敢闯,他也是如此,在家把诸事准备妥当,赶路途中却是少有顾虑。 他冒险的期待感特别强烈,每途径一处陌生地域,都觉兴奋新奇,也总有流连忘返的念头。 他的这种表现,与同行伙伴申老汉与孟婆婆完全不同。 这两位老修士谨小慎微惯了,翻山不敢喘大气,担心惊动驻山野修,过河不敢划水,害怕招来河妖,他们也压力深重,把这次远行当成生死考验的险关。 丁醒却没有负担,这次南去卷尘,能否找着金露液,他的患得患失之心并不强。 其实离家时,丁醒先在庄上约了一批同龄人,商定结伴南下,谁知出行那一天,人家全部御剑赶路,偏他骑了一头鹿妖,跟不上队伍。 他修为已经到了练气期第八层,御剑并没有问题,但他过去一直饮用‘龟息散’遮掩法力,露馅会带给他麻烦。 他便忍着冲动,没有追撵那批同龄人。 随后他在酒庄滞留几天,遇上申老汉与孟婆婆,他见两人也是乘坐骑,申老汉骑了一头黄牛,孟婆婆骑了一头黑驴。 大家遁相近,于是一拍即合,搭伙上路。 三人修为都不算高,但遇上斗法时,却可以爆六个修士的战斗力。 坐骑当然也算是修士啦。 申老汉本名申厚福,与丁尘之同年进入酒庄,娶妻孟婆婆,夫妇俩膝下有一个女儿叫申传香,上个月不听劝阻,执意南下追寻金露液。 为人父母,操心女儿安危,这才南下涉险。 这两个老人家慎重过度,严重拖延赶路度,但丁醒既然答应了同行,那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他就耐着性子随行。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坏事,起码两个老人家阅历丰富,见闻多广,无论途径什么地界,都能给丁醒普及常识。 这一路走下来,行程几万里,让丁醒对巍国七大宗门的传承史、风云人物、领地分布,都有了全盘详尽的了解。 他们是在春天末尾出,等穿过巍国南疆的边防要塞,卷尘山脉遥遥在望时,已经是深冬季节了。 不过南方潮热,即使入冬也从不下雪,不必担心经历苦寒天气。 这一天,丁醒三人从一片密林中穿出来。 迎前眺望之下,见前方十余里外沙尘飞扬,卷到半空,如似浓雾弥漫在天地间。 再看那尘雾中,朦朦胧胧呈现一片山峦踪影,浩浩荡荡,绵延无尽,云海雾罩若隐若现,颇有一番苍茫的神秘感。 丁醒见状,自知目的地卷尘山已经赶到,他抬手远指过去:“那山中尘雾看去静浮不动,并无扩散旋转之相,这种古怪天气难道常年出现吗,又是如何形成的?” 数月来,申老汉都在给丁醒担任临时向导,只听他笑着回应:“有两种说法,一是修士贪得无厌,一代代以来,肆无忌惮砍伐、采摘、挖掘山里山外的灵根,劈山挖矿抽地脉,也是泛滥成灾。 这种行为导致灵气枯竭,草木生长越来越慢,碰巧这片山脉的西面挨着天东沙漠,灵气消隐后,沙尘灌入进来,从而形成卷尘之相。” 卷尘山脉北边是大巍国,西边是大沙漠,东边临着海,但无论沙漠修士还是海上修士,基本都是从巍国流蹿出去的。 所以申老汉指责修士贪得无厌,说来说去,还是要算到巍国修士头上。 但丁醒不理解:“申伯伯,传闻翻越卷尘山脉,再往南去仍有修士出没,这大山沙化的责任,应该也要归咎他们一部分吧!” 申老汉嘿嘿一笑:“这就牵涉到另外一个说法了!十万南山卷尘扬,这个典故你有没有听过?” 丁醒随口接道:“十万南山卷尘扬,一纸剑气照天光!” 黄昏恰在此时落下帷幕。 今夜有乌云。 月黑风高。 但丁醒远望卷尘山脉,却见那山中却亮起冲天光束,数量不止一条,形状像是庞广剑气。 横亘山端的剑气丁醒可以目视到,但在山腹之中,随着距离拉远,光束的亮度在减弱,丁醒只能窥视一个模糊光源,却是难以甄别具体形态以及数量。 申老汉指向光束:“那是剑气残留!传闻在古时,卷尘山脉南部有一座王国,善于制作精美纸张,远销咱们巍国后,曾有修士翻山前去游历,见其国中百姓朝拜一座名‘一纸派’的仙门,此派专修‘炼纸术’,他们的法器一律是使用灵纸炼制出来,偏又威力强绝,惹来国外宗门的惦记。” 丁醒很自然联想到‘月下纸兵’,当初他从一剪道人那里买下这柄法器起,就曾好奇过来历,毕竟巍国七大派都没有‘纸术’传承。 想不到出身在‘一纸派’。 他已经被勾起兴趣,希望多了解此派的历史:“这一座仙门是不是被攻灭了?” “还灭的彻底哩,直接举国诛绝!宗门覆灭,王国也不存,时至今日,山南已成野蛮之域,即使偶有修士流蹿,也多是血腥的妖邪之士,手法之残忍比魔修还要酷烈几分。”申老汉捋着白胡子,叹息起来: “那时咱巍国还没有建立,谁也不知道是哪一座上古宗门参与了这一战,总之战况非常激烈,双方在卷尘山脉你来我往,斗了好些个念头,你看那些剑气,全是一纸派的修士所留!偏偏战后开始弥漫尘雾,所以就有流传,是那场上古大战造成了卷尘飞扬的古怪奇观!” 这两种说法都有一定的合理性,但现在的修士们普遍认为,卷尘与灵气枯竭、山峦沙化关联最大。 “对了小丁,那些剑气其实都是禁制,外相如似剑光,内部往往另有乾坤,甚至有不少修士在这些剑气内,找到上古留存的遗址与遗宝,当然也是逃亡避难的最佳地点,如果那头开山蚁想要藏匿,它肯定隐遁在某一处剑气当中!” 申老汉说罢扬了扬手:“卷尘修士在山端的诸峰上都开辟有山城,可供南来北往的同道暂住,咱们连续赶了数日路程,还是尽快入山歇息吧!” 第四十五章 沙海月禁 卷尘山脉的灵气已经枯竭,灵果灵树也早就绝迹。 但山中遗留有‘一纸剑气禁制’,可供修士探险寻宝,另有数量众多的妖兽盘踞,所以常年都能吸引修士造访。 这些修士占山建城,开辟领地,维护秩序。 而山城位置一律建在卷尘山脉的北端前沿,这是因为山腹有大妖横行,除非入内探险,否则修士不会光临,更不会常驻。 申老汉刚才说:‘卷尘修士在山端的诸峰上都开辟有山城’,也只有山端诸峰才有修士住所,往山内深入几十里后,那是绝对看不到一座修士洞府的。 去山城的途中,申老汉又给丁醒介绍:‘野修有野修的地盘,我们有我们的据点,虽然大家都来卷尘山探险,相互间却不会越境。’ 卷尘山脉内生活一批土著修士,他们与野修混居一处。 巍国七大派以及下辖的仙庄,常年都有弟子南下游历,领地毗邻卷尘山脉的守宫山与炼锋谷,甚至是每一天都有弟子入山。 守宫山传承驯兽法门,炼锋谷传承炼器之道。 这两个大宗派,靠山用山,几乎把卷尘山脉当作自家的私有领地,如果不是这片山脉疆域太过广袤,他们人手不足,霸占不过来,他们不会允许野修安营扎寨。 因为两派距离卷尘山非常近,门下弟子往来频繁,后来见其它几派也常有门徒经过,索性依山建立据点,提供给各派落脚使用。 丁醒三人的路线经过精心选择,到了卷尘山以后,应该入驻哪一座山城,他们提前都已经物色好。 此刻他们赶赴的山城正是由守宫山修士所建。 来到山脚后,他们仰头打望城池规模。 说是城,其实是沿山开辟出来的简陋山洞,看去像是一座座石窟,数量有几百个,偶有剑光从窟门处进进出出。 寒酸、原始、毫无舒适度,这是丁醒观摩山城的初步印象。 但就是这样一座小城,却能把七派修士汇聚在一处,不必担心被野修各个击破。 丁醒正瞧着,忽见一位小童子沿着山阶走下来。 到了跟前,小童子先弯腰行了礼,然后问:“三位贵客从何处来?” 丁醒站在申老汉与孟婆婆后面,他不用负责交涉,只用在旁倾听,取取经就可以了。 申老汉回话说:“我们是从卢州来!请问小兄,城中是否入驻有琼台派的弟子?” 小童子回身一指:“自然有,多的很呢!最近一个月,给琼台派酿酒的金露仙庄,先后来了好几波修士,老伯,你是出身上宗,还是下辖仙庄啊?” 这童子也就十岁左右,却是一脸精明相,看人的眼光透着一股审视状。 如果丁醒三人是上宗修士,他会表现‘客气’‘敬仰’,假如是下辖的仆从修士,那他会随便打,山中洞府也不能让丁醒三人白住,必须酌情收取一点费用。 申老汉是老江湖,呵呵笑了一下:“小兄,你在前带路,把我们的洞府安排在金露修士附近。” “安排洞府没有问题,但每人住一个月需要缴纳一块灵石!老伯,这灵石不是我要,而是给守宫山的一位玄胎期前辈,他负责镇守这座山城,万一你们探险时招惹了野修,往城里一躲,那是绝对安全!” “明白!一个月一块是贡品,我们先把灵石给你!” “好勒!老伯,老婶,老哥……哦,是小哥!请随我来,我带你们去找洞府!” 丁醒三人轻笑着,随同上山。 途中申老汉不断找小童子打听情况,意外问出一些重要信息来。 只听那小童子煞有其事的讲道:“老伯既然出自金露仙庄,那你们肯定是为了开山蚁与金露液而来,是也不是?” 申老汉反问他:“这件事,是我庄弟子对你透露的吧?” 小童子大摇其头:“不是,这消息是野修‘三尸老怪’最先传出来!其实从三年前开始,大家都在瞎起哄,说琼台派下辖的一座酒庄,倒霉丢了一口灵窖,只是没有被证实,半年前‘三尸老怪’与你们庄的修士大打出手,死了十几个人,大家才算确认这件事。” 消息越是传的广,追回灵窖与金露液的可能性就越低。 但申老汉今次前来卷尘山,只为寻找女儿,他不与小童子过多闲聊,打听道:“小兄,我同庄弟子有多少人外出,又有多少人留守洞府?” 小童子碰巧知道:“全部外出,一个也不剩!老伯,我实话对你讲,他们全部进了‘沙海月禁’,什么时候能回来,谁也说不准!” 申老汉心底一沉,又开始对自己闺女牵肠挂肚,他语气略显急切:“沙海月禁?这禁制在什么地方,到底有什么特殊,竟然把我庄弟子全部吸引了进去?” 小童子并不应声,斜着眼去望天,手里攥着一颗灵石,抛了又抛。 丁醒在后面见了他的德性,心想这是一个小财迷,便甩手抛给他一块灵石:“赶紧说!” “小哥你真是豪爽!有灵石,就有答案!”小童子朝丁醒挤眉弄眼一下,才对申老汉讲道: “自从三尸老怪把这件事捅开,卷尘山脉的修士几乎都被惊动,大家经过推演分析,最终圈定六处开山蚁有可能藏匿的地点,其它五处都已经被翻遍,却没有开山蚁的踪迹,最后一处就是‘沙海月禁’,目前大家都在里边寻找。” 即使是地头蛇,想在群山之中把一头蚁妖搜出来,那也不容易。 说到这里,小童子拿手指戳戳三人:“你们来的还算及时,如果再晚一些天,开山蚁就要被捉住啦!我劝你们不要再浪费时间,趁着今晚没有月光,赶紧入禁,迟则生变。” “月光?”丁醒三人都显迷惑:“这又是为何?” 他们大致了解卷尘山脉的情况,却对山中的各种剑气禁制知之不详。 小童子颇为享受这种指点别人的做派,鼻孔朝天的回答:“这禁,其实叫沙海剑禁,因月光普照的时候,禁制坚固异常,别说是你们,就算玄胎期的前辈也破不开,但是等到月光消隐,譬如今夜,禁制会松动,你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入内,故而才有月禁之名!我夜观天象,明天是大晴天,你们想进也进不去!” 丁醒听罢,又一次想起‘月下纸兵’,也是月出时威力强,他觉得小童子不是在扯谎。 但他宁肯灵窖被外人寻到,也绝对不会仓促入禁。 至于申老汉与孟婆婆,估计会连夜动身。 第四十六章 蚁踪 不出意外。 申老汉与孟婆婆牵挂女儿太甚,等小童子把他们领到洞府处,拿了启门腰牌,打听了‘沙海月禁’的准确方位,即离开山城,抹黑赶了过去。 他们如此着急也是逼不得已,‘沙海月禁’距离山城比较远,身处卷尘山脉的内腹当中,如果他们现在不出,那么天明前赶不上入禁。 天亮以后,山中所有剑禁全部消隐,破禁难度更大。 有关各处剑禁的探险,卷尘修士早就形成共识,入禁的最佳时机必须是夜晚,而且不能有月色,那时剑禁最为薄弱,其余时间最好不要打剑禁的主意,这是白费力气。 丁醒把申老汉与孟婆婆送出山城,独自回转洞府。 他并没有随行,两位老人家也理解他的行为,并不邀请,只叮嘱他注意安全,在城中居住时做好防护。 等来到洞府,丁醒把坐骑青风与小金蛇全部安置在堂厅,让它们结伴休息。 又取出两坛‘枣核液’给它们饮用。 谁知丁醒刚把酒坛摆在地上,青风忽起一蹄子,一脚把小金蛇踹飞,又一搂,把两坛酒全部据为己有。 尔后咬开封盖,美滋滋喝起来。 青风愿意热情追随丁醒,就是馋嘴‘枣核液’,这种灵酒能够壮骨淬体,能够有效提升妖族修为,丁醒早在几年前就在大量酿造,主要是为了养育小金蛇。 但小金蛇才出生没几年,妖力远不及青风,也没有青风的‘恶霸’作风。 挨了这一脚,小金蛇顿觉晕晕乎乎,也不等缓过神,赶紧往丁醒手臂上缠,前来找安慰。 丁醒见状,觉得以后不能再把它们放在一块。 他带着小金蛇去了隔壁打坐的密室,重新给小金蛇开了一坛酒。 挪步到石床边,丁醒一甩袖口,摆出一堆物品来。 他先抓起一柄黑黝黝的菱形盾牌,“去!”抛到房门处。 这盾牌一路滑飞,行至门前时,盾体忽然开裂,分隔为四面一模一样的小方盾,一字排开,浮空不动。 此宝唤作‘四镖盾’。 这是丁醒在老家时,特意赶去九庄集,请千锤炉庄一位炼器大师所炼制。 三年前丁醒遭遇蝗灾,联手乡邻斩杀一头三阶铁背蝗,灾后这具蝗尸被小伍兄弟送给方莲姑,而方莲姑为了应募到桔园,又把蝗尸上呈给了丁醒。 丁醒取出尸上铁甲,炼为‘四镖盾’,出炉后被判定为上品法器。 虽然威力比不上丁醒的‘月下纸兵’,却胜在灵活多变。 这法器能合能分。 合为巨盾,防御力坚不可摧,分则为四口飞镖,能够远掷击敌。 丁醒把‘四镖盾’悬在门口,自然是出于安全考虑。 一个人出门在外,无论有多谨慎都不为错。 随后丁醒又在床上捏起一张半指厚的符箓,此符名为‘闪行符’,品阶被定为初级,但因符中蕴含有稀有的电遁法力,兼之符纸是由妖皮所炼,能够反复驱使数次,并非一次性消耗品,故而价值比普通的中级符箓还要昂贵。 这张符箓是丁醒在九庄集使用铁背蝗的内丹,外加一批‘羊脂浆’才得以换到手。 丁醒这一次南行卷尘山脉,他最大依仗不是‘月下纸兵’,也不是‘四镖盾’,而是这一张‘闪行符’。 如果将来遇上躲不过去的杀劫,‘闪行符’能在关键时刻救命,此符一旦祭动,可以瞬移十余里,甚至是遭遇玄胎期修士追杀,丁醒也有几率逃脱。 他把‘闪行符’贴在怀中,等会儿休息时,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床上的其它物品,都是丁醒为这趟远行所准备的灵酒。 镇虫的‘虫儿泪’,他在地面洒了一滩,防止虫妖走山底误入。 增强神念的‘化神散’,他自己饮了几口,这一款酒其实喝不喝都无碍,毕竟时效太短,最多一炷香他的神念之力就要恢复如常。 喝它,只是丁醒的习惯使然。 前几年丁醒做‘小醉汉’,这是为了掩人耳目,但是做着做着,喝着喝着,他是真成醉汉了。 他身上有几种酒,每天必饮。 像是压制修为的‘龟息散’,他本来也要喝几口,不过转念一想,他明天要去‘两界峰’打探沙海剑禁的局势,到时要易容出行,修为不能再掩饰。 在卷尘山脉这样的地界里厮混,拳头越大,危险越少。 昨晚送走申老汉与孟婆婆,丁醒专程拜会了几位其它琼台仙庄的修士,对在卷尘山脉游历,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因为山中时有妖兽出没,且到处流窜害人,无论任何修士,只要深入山腹,都有陨亡风险。 在山中死了人,大多尸骨无存,九成九找不到凶手,甚至无从追查线索,正是缺少约束,导致修士恶念丛生。 在山城时相安无事,但入了山腹,尤其在剑禁当中,只要碰了面,往往都会大打出手,有些结伴的好友、同门、亲戚,也会相互暗算,反正谋财害命后,直接把责任推给妖兽就行,谁也证实不了。 所以丁醒才决定不再藏拙,否则等他入山探险,随便一个陌生修士估计都想欺负他。 他不怕被欺负,可是怕麻烦。 他此行是为了追寻丢失的灵窖与金露液,任何干扰他行动的事情,他都要能避则避。 这般想着,丁醒盘坐于石床,闭上双目,凝神入定。 一夜无事。 次日一大早,丁醒离开山城,赶去百里外的‘两界峰’。 这座峰头是守宫山与炼锋谷给野修们划定的边界,此峰以东的山城都是宗门弟子设立的据点,野修不能私自越界。 但双方毕竟不是仇敌,野修无非是讨生活,为了能从宗门弟子手上换到所需材宝,就在两界峰上开起坊市。 可是宗门弟子入山探险时,常有死伤,偏又找不到凶手,就迁怒到野修头上,从不拿什么像样宝物出来。 而且,宗门弟子大多来自守宫山与炼锋谷两派,甚至幕后推动,让两派所有宗门坊市与集市,一律不开放给卷尘山脉的野修。 那一剪道人不辞辛苦,北上到琼台派的九庄集做交易,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等时间一久,两界峰的坊市性质就变了,变成宗门弟子与野修交流情报,剑禁资料,妖兽踪迹的场所,换宝倒是其次。 丁醒造访两界峰,是为了打听‘沙海剑禁’的消息。 谁知他登上峰顶的两界台,听见一群修士在七嘴八舌议论一件离奇怪事。 这怪事竟然让他直接把开山蚁的踪迹给打探了出来。 “昨天我撞了大运!原本我在追踪一头二阶刀螂,一路追进咱山中的‘月环禁’外,忽闻一股酒气传来,诸位,你们猜接下来生了什么?那刀螂闻着酒,竟如定身般,砰砰!两声,翅膀一滞,摔到地上,被我轻而易举给逮住!” 第四十七章 辅首衔环 说话之人是位精瘦汉子,四十出头,长了一脸雀斑,簇拥他周围的几位散修,都喊他叫章麻子。 “这世间有什么酒,能够单靠酒气定住妖虫?章麻子,你是不是在虚言糊弄大伙?” “肯定是糊弄!月环禁是山中最残破的剑禁之一,早几百年前已经崩溃,里边山峦崩塌,万物都被夷为平地,只剩下一座纸殿废墟,那墟中空荡无宝,怎么可能传出酒气?” “酒气未必是月环禁内的遗物!章麻子,酒气到底从何而来,是否与金露酒庄失窃的灵窖有关?” 最近卷尘山中最火爆的消息就是金露灵窖。 因此大家一提到‘酒’,下意识会联想到酒窖。 散修们三两句就抓住了重点。 那章麻子显然也不是无的放矢,他把自己这件离奇经历讲出来,其实是抛砖引玉,他心里藏有更深的意图。 “是不是与灵窖有关,我也不敢保证,大家耐心一些,听我把这件事的始末尽数道出,你们可以自行判断!” 章麻子说完这句话,余光朝丁醒这边瞥了瞥。 丁醒刚刚上山,旁边站着一群似他一样穿着宗门服饰的修士,与章麻子这些散修不熟,但这不影响大伙探听章麻子的情报。 章麻子故意把声音放大:“当时,刀螳因为酒气晕倒在地,我一时好奇,就顺着酒气方向,进入月环禁内查探底细,一路找到那座残存的纸殿!诸位肯定都去过那殿,破烂的不成样子,仅剩下几根柱子与地基,你们猜,我在地基上看见了谁?” 他自问自答:“竟然是当年跟在老裁缝身边的一剪童子,他当时盘坐地基上,神神叨叨也不知在搞什么鬼!” 散修们都认识老裁缝与一剪童子,这是两个土生土长的修士。 老裁缝喜欢做衣裳,在散修山城内开了一个服装铺子,同道们就以‘老裁缝’称呼他,二十多年前老裁缝招收一位炼衣童子,总是喊这童子叫‘一剪’,后来老裁缝坐化,店铺传给炼衣童子,‘一剪’的外号也沿用至今。 算算年纪,‘一剪’已经三十余岁,但认识他的同道仍旧称呼他‘一剪童子’,‘一剪道人’是他的自称。 丁醒听到这里,判断‘一剪童子’就是在九庄集做交易的散修。 他不禁心想,月下纸兵难道是一剪道人剪出来的?原来此人这么心灵手巧啊,不止能剪纸,还能剪衣裳。 但此人半夜三更,跑去光秃秃的月环禁内做什么? 散修们也在打听:“章麻子,一剪童子目的何在?他与酒气又有什么关系?” 章麻子不再卖关子,原原本本的交待: “我见他独自坐着呆,就问他:‘一剪,你小子不去沙海禁地寻找灵窖,猫在这里做什么?’ 起先他故作深沉:‘这座残殿历经无数岁月而不灭,含有古时剑蕴,我在观想古道剑法!’ 我平生最看不惯这等虚伪之徒,就骂他:‘你有病吧,怎么不回家去观想你婆娘?快说,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他扭头瞪瞪我,像是很痛恨我的样子,就好似我坏了他什么好事一样!哼,诸位道友给评评理,月环禁又不是他家,他能来,难道我不能来?他凭什么恨我?” 散修们听罢深以为然,表面上都认为章麻子有理,心里却把章麻子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卷尘山脉确实是公有的,不是谁的私产,任何一处剑禁,大家都可以自由进入! 但是,大家试想一下,如果你在某处剑禁里找到一件大宝贝,还差最后一步就能把宝贝从禁制里取出来,结果在这关键时刻,有外人跑来截胡,你说可恨不可恨? 散修们此刻都已经听出来,一剪道人应该是在取宝关头,却不幸碰上章麻子这个截胡者。 截胡的修士,真是大大的坏。 但他们痛恨坏人,却愿意做坏人。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 此时山顶的修士,无论散修还是宗门弟子,都已经被章麻子吊起胃口。 章麻子也已经讲到最关键的时刻: “那一剪童子,瞪了我几眼,骂我多管闲事,还让我滚蛋,我呸,我偏不滚,看他能奈我何!他见我不走,就把左臂的袖口轮起来,露出腕上的一枚白色纸环,朝着地板狠狠一敲,整座地基刹那间灵光大盛,照的我差点睁不开眼! 等我再去观看,地基已经变了模样,化作一座丈许宽高的纸门,这门贴在地上,只有一扇,门心处凸起一个辅,却是没有衔环,他手腕上的纸环应该就是从辅上摘下来,以便让他驱使这座纸门。” 散修们越听越奇,争相追问:“纸门有什么神通不成?” 章麻子摇头:“并没有神通,因为这座门并不完整,只有一扇不说,门身还烂开好几个窟窿!每一道窟窿上都倒悬一个酒坛,那一剪童子把其中一坛酒拉到半空,只见那窟窿里边,我的天呀,全是类蜈蚣的节躯妖虫,密密麻麻无计无数,一下子从窟窿里蹿出来,一窝蜂朝我扑冲,若非我跑的快,肯定要被啃成骨头渣子!” 散修当中有一位白老者,给大家介绍:“这种节躯妖虫是书蠹虫,传闻哪里有一纸派的传承,它们出现在哪里!一剪童子镇守的纸门内,应该封印有一座一纸派的藏宝房,但他闯不进去,于是先使用灵酒杀虫,这酒忒是奇特,不止能镇螳妖,还能灭书妖,也不知他从哪里寻来!” 藏宝房或许有,但也应该早被书虫给啃食干净了,比较价值,这老者觉得还是灵酒更高一点。 章麻子笑道:“汪老道友不愧是寿过百岁的老前辈,当真是见多识广,正是书蠹虫不假,那纸门内更是宝藏多多!不敢隐瞒诸位,我逃跑之时,瞥了一眼纸门窟窿,见书虫堆里闪烁金光,似有酒缸转动,我怀疑琼台派失窃的灵窖,就藏在那窟窿内……” 这个时候,丁醒身边一位宗门弟子忽然大喊:“不可能!金露灵窖被开山蚁盗走,我师门一位玄胎期师叔亲自出手,已经侦破开山蚁的行踪,这头蚁妖躲在沙海剑禁内,绝对不在月环禁!” 章麻子并不反驳:“我只是猜疑,道友想证实的话,可以亲自去瞧一瞧,说不定蚁妖与灵窖已经分开,也有可能!反正我把这件事与你们讲出来,什么都不图,只为出一口气,那一剪童子害惨了我,差点让我丧命虫口,我请诸位道友主持公道!” 他捅出这个消息,其实是无奈之举。 当时一剪道人释放书虫咬他,等他把虫群引走,再返回时已经不见一剪道人的踪迹,连纸门也消失无踪,他自己什么也找不到。 他必须立刻搬援兵,如果拖延的话,一剪道人有可能卷走纸门内的宝藏,逃之夭夭。 其实他来两界峰前,先去拜会了本城的玄胎期前辈,谁知开山蚁的踪迹被证实,这些前辈全部去了沙海禁地。 于是他才想到两界峰,或许能拉拢几位宗门弟子,这些弟子手段厉害,揪出一剪道人应该不难。 (中秋佳节倍思亲,祝你们团圆美满。) 第四十八章 神通各显 山顶这些修士,没有谁知道一剪道人的灵酒是何来历。 唯独丁醒清清楚楚,正是自己炼造的‘虫儿泪’。 几年前一剪道人光顾九庄集,一口气从丁醒手上换走二十坛‘虫儿泪’,却仍旧觉得分量不足。 当时丁醒就有好奇,一剪道人买走这么多灵酒究竟意欲何为? 此刻听完章麻子的叙说,丁醒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猜测。 一剪道人急需‘虫儿泪’,应该是为了挖掘剑禁当中的一纸派藏宝遗址。 就是不知,金露灵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遗址内? 当然这也可能是章麻子虚言蒙蔽,灵窖压根与一剪道人无关,章麻子为了吸引人手前去报仇,才故意讲了一番假话。 但是这种假话,不去亲眼见证一下,那是不会死心的。 “诸位,我叫范药师,出身北边的龙葵药庄,上宗是炼锋谷,我准备前往月环禁探一探底细,你们有谁愿意与我携手?” 范药师就是刚才质疑章麻子的宗门弟子,这些天他一直在沙海禁内寻找开山蚁,他修为已经走到练气期大圆满,迫切需要‘金露液’冲关。 但随着开山蚁的踪迹被证实,越来越多的玄胎期修士光临沙海禁,风险直线上涨,面对这种局势,范药师颇能守住本心,强压了心头渴望,坚决远离纷争漩涡。 他宁愿不要金露液,舍弃筑成玄胎的机会,也不愿让自己卷入陨亡阴影里。 他有着二十七八岁的样貌,气度极是沉稳,却也略显过头,目光透着阴鹫之态,使人测不到他半点城府。 若是放在往常,仙庄修士会对他敬而远之,但这次与散修共同入禁,由他这种老练修士牵头,那是再好不过。 “俺老彭愿意去,俺前日才从虎啸仙庄来,此行是为逮捕虫尸,给俺的蜈蚣进阶使用,既然月环禁内书虫成群,正适合放蚣进补。”这位‘老彭’满脸胡渣,其实年纪与范药师相当,一点也不老。 “也算我一个!我上宗与老彭一样都是守宫山,驯养一头水生孽牙蛙,专克纸类灵物,若那剑禁当中真有纸门存在,我有法子破解!哦,我姓黄,你们叫我一声黄姑娘即可!”她仍是青颜,姿容较好,但早就过了姑娘年纪。 这三人表完态。 丁醒见附近的十余位宗门弟子都不作声,应该是没有人再加入队伍。 他就开始自报家门:“我姓伍!” 这几个字说出来,周围一片‘哦’声,最近一段时间,闯探卷尘山的伍姓修士实在太多,一律出身金露酒庄。 再者丁醒身上酒气那么重,其实他上山那一刻,同道们就猜出他的身份。 丁醒直言不讳:“既然章麻子道友在月环禁现了灵窖踪迹,且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必须前去瞧一瞧!当然也请诸位放心,虽然灵窖曾经是我家之宝,但它已经遗失,谁找到算谁的,我绝不会把它视为我家的私有物,我会按照卷尘山的规矩,与诸位公平协商此次闯探月环禁的收获分配!” 范药师、老彭、黄姑娘听闻这番话,俱是客气笑:“伍兄所言大善!” 这边商议妥当,那边章麻子已经领着四五位散修下了山,朝月环禁进。 章麻子心知肚明,他刚才的一番措辞,肯定会引来一批宗门弟子。 就这样,两伙人一前一后,穿行在卷尘山脉的滚滚尘雾内。 跋涉一个白天,他们于黄昏时分,抵达月环禁外。 这天的天气正如小童子断言那样,是一个郎朗晴空,入夜后皎月高挂,增强了山中所有剑禁的威力。 如果丁醒几人赶赴沙海禁,绝对无法破禁而入。 但月环禁不同,这是一个残破禁制,剑气流失殆尽,无论夜间是什么天气,修士都可以自由出入。 待夜黑时,月环禁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 丁醒仰头观望,见一道两人高的光环拔地而起,这环有十余丈的直径,矗在边缘打量,会让人产生一股错觉,这就是一条普通的圆环气幕。 但如果飞上半空进行俯瞰,会现这是一道扭曲剑气,剑尖与剑尾相连,从而导致了圆环之状。 “传闻御纸剑者,全都攻守兼备,剑体柔韧性佳,能伸能缩,能转能缠,神通千变万化,剑招出奇制胜,往往令人防不胜防!” 这是范药师在给丁醒几人做介绍,他继续说:“章麻子以为一剪童子的手环是门环,其实并不全面,那环也极可能是剑环,就如咱们现在看到的圆环剑气一样,它的本体肯定是一口环剑!” 说着,他们已经来到剑尖与剑尾相连之处,这个位置裂开了一道缺口,可以进入月环禁。 从外边看,这一道月光环只有十余丈的宽度,但是入内以后,环境却是焕然一新。 丁醒环望一看,见数里方圆无山无树,空空荡荡全是碎土。 这里显然是月环禁的内部空间,月光可以渗透进来,映出了一股光亮,但光源却极为微弱,附近环境昏昏暗暗,肉眼窥之不清。 丁醒旋即拎出一坛‘化神散’,喝上几口,他把神念外散出去,很快锁定禁中的废墟残殿。 身边几位同伴见他祭酒,心下无不称奇。 他们都是第一次碰上探险时先喝酒的修士,看来所修法门不一,神通也千差万别。 老彭与黄姑娘出自御兽仙庄,自幼就在豢养妖奴,并朝夕相处,他们不饮酒,却是各自释放了一头妖兽出来。 老彭一抖袖口,散开一股黑气,落地凝形,化成一头七尺长的黑甲巨蚣,他迈步登上蚣背,尔后双臂抱肩,下令说:“蚣儿蚣儿,咱们走!” 巨蚣极是听话,扒地前行。 黄姑娘的妖奴是一头红皮蛙,个头与常蛙差不多,被她摆在肩头,阵势远远及不上巨蚣。 但红皮蛙的嘴外露着两根血齿,森森冒光,一看就是含了剧毒之物,丁醒下意识远离它几步。 再看那范药师,他精于炼器,身侧环绕八口短刀,手举一柄法伞,脚下的双靴也透着灵光,想必是淬了遁力的法鞋,真是把他保护的严丝无缝啊。 几人各露神通,朝着残殿走去。 正如章麻子所讲,整座纸殿只剩下几根断裂的碎柱,以及柱间坑坑洼洼的泥土基座。 章麻子笃定基座内封印了一扇纸门,但从外观上打量,却是搜查不到一丝一毫的灵纸线索。 第四十九章 致胜奇兵 砰! 丁醒走到残殿边缘,听见一阵撞击声传来。 章麻子这批散修先一步赶到这里,正施法攻击那几根破柱,这些柱子的外相是土石,却如同纸糊般,一打就碎。 但离奇的是,柱子坍塌以后,碎片被月光一照,旋即又再度重组,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丁醒从未见过这等怪事,脱口称奇。 范药师见状,看出丁醒是初出茅庐:“伍兄应该是第一次光临卷尘山吧!” 他指着解释:“这座残殿其实也是剑禁的一部分,只要月亮还在,就可以反复重续。” 照此来看,残殿应该是一缕剑气凝形,这种剑气能够感应月力,神通之怪,前古未有。 丁醒颇觉震撼。 但他仍有不解之处:“月亮永远不会消失,难道剑禁也能长存吗?” 范药师说不能:“月光仅仅是拖延剑禁崩溃的时间,在古时候,十万南山内剑禁密布,迄今为止已经毁掉七八成,它们早晚会灭绝于卷尘山。” 一旦灭绝,那么一纸派的历史就要彻底湮灭于世间。 不过丁醒赶在这个时候前来探险,仍有窥视其传承的机会。 他心里也很期待,如果能在残殿中找到一纸派的剑术道典,那该多好啊。 不过这念头一起,他旋即又转为自嘲,心想即使真有剑典遗存,也肯定被当地修士搜光搜净,他遇上的几率比找到金露灵窖还要低呢。 浮想到此,见散修们中止蛮力毁殿。 只听那章麻子朝这边喊道:“几位,我们刚才使尽办法,却找不到纸门的蛛丝马迹,你们不妨动手试一试。” “俺先来!”老彭主动请缨:“俺的蚣儿位列五毒之,它喷吐的毒烟能够渗透剑禁,如果一剪童子真的藏在殿中,应该可以熏出来!” 一听要放毒,群修集体退避三舍。 老彭不退反进,招呼黑甲蜈蚣爬到残殿的地基上,一声令下,滚滚黑烟当即从蚣躯上散开,片刻就把地基淹没。 但是黑烟汇聚以后,毒了足足半个时辰,残殿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老彭顿一摇头,驱使蚣妖吸回黑烟,撤下阵来:“俺不行,你们去试罢!” 黄姑娘第二个出马,她不像老彭那么毛糙,踏足残殿内,她先起脚跺了几下,尔后沿着地基来回转圈。 挪步的时候,她时不时往天空的月影处望一眼,左手的拇指与中指对掐着,像是在施法寻找什么方位。 群修不知道她在运转什么秘术,都不询问,也不催促,全在安静观看。 丁醒也瞧的很投入,这位黄姑娘确实有一手。 她在地基上转了一盏茶时间,忽然甩袖抛出一物。 ‘咕咕!’几声。 竟是一头肥嘟嘟的苍白蟾蜍,大嘴一张,猛吐妖气。 看到这里,群修俱是面露笑容,大家此时已经猜到黄姑娘的寻门办法了。 蟾蜍这种妖兽,偏爱吞噬月光精华淬炼妖躯,就有了‘月蟾’外号,它们对月光的感应极其敏锐。 黄姑娘的蟾蜍才吞了四五口妖气,就把洒落在地基表层的月光灵晕给逼显出来。 无数年来,卷尘山的各处剑禁都在依靠月力维持,无时无刻不在吸摄月光,但是这一座残殿内,地基中封印了一扇纸门,纸门并非剑气所化,吸收不了月光。 蟾蜍把月晕逼显后,只见地基中央留下一片空白,并没有被月晕覆盖,这处空白正好是一座门状。 “纸门的方位已经被我锁住!”黄姑娘却不怎么开心:“可惜,它的真形处于消隐状态,破不掉它的隐形禁制,我的孽牙蛙就咬不住门纸,也就无法打开这扇门!” 她环望群修:“诸位可有法子,逼显它的真形?” 那几名散修齐齐摇头。 丁醒手上有一柄‘月下纸兵’,此时月色正旺,威力可以保持全盛状态,他暗自揣摩,纸兵与纸门都是纸宝,能否相互感应呢? 他正想着,忽见范药师跃至黄姑娘身侧,“我这里有一法!以其之道,还击其身!” 范药师掌中托着一柄手指长的纸刀,“这口法刀并非我所炼制,而是在剑禁中寻来的遗宝,料想能够劈显纸门真容。” 他张口一吹,纸刀飘飞出去,迎风大涨,转眼变成臂长。 这刀横在纸门上空,微微一抬,又大幅下劈,刀刃猛斩地面。 咔! 伴着一条狭长火星,地面裂开一道气幕缺口,起先这口子只有数寸来长,眨眼扩大为丈许,并朝四方快蔓延。 等这一层薄薄的气幕溃散以后,一座长方形的贴地纸门,也彻底显露出真身。 这纸门的外相,与章麻子的描述类似。 “是它!就是这座门!” 章麻子一步跳过去,垂头一看,现纸门上裂开三个大窟窿,这窟窿里边一团漆黑,仿佛是无底洞一样。 章麻子顿觉稀奇:“昨天我来时,窟窿上面悬有酒坛,窟窿下面书虫扎堆,今晚怎么会全部消失呢!” 其实不难猜测,最大的可能就是一剪道人已经搬空窟窿里边的所有东西,然后逃之夭夭,只留下这一扇破门,让章麻子过来捡漏。 他目光在群修身上转了一圈:“诸位,你们说,一剪童子是不是已经溜走了?” 如果一剪道人逃走,那他们就是白跑一趟。 但大家谁也不想空手而归。 此时范药师仍在持刀劈门,他似乎是看中了纸门材质,想从地面挖出来,可无论他如何施法,都不能撼动纸门分毫,也无法造成纸门与地面脱离。 他余光打量黄姑娘,见黄姑娘的孽牙蛙天赋克纸,却照样啃不动纸门。 反正大家都取不走,范药师就不再担心。 就此收了刀,朝群修喊话:“这门下,显然是另有结界,但结界环境难以探测,诸位有谁驯服有妖奴,不妨派遣下去查探一番!” 此言落毕,老彭当即驱使黑甲蜈蚣进入纸门,黄姑娘的孽牙蛙紧随其后。 散修的度也不慢,先后放出三头妖奴。 也就片刻功夫,就听老彭在喊:“呦呵,俺的蚣儿现一座横倒的金色酒缸,小山一样大,章道友是实诚人,金露仙庄失窃的灵窖真有可能在这里!咦?这酒缸怎么没有封盖,缸口处密密麻麻积压着什么东西……” 黄姑娘忽然在旁尖叫:“那是书蠹虫群!天呀,一下子冲出这么多虫妖,快撤,把妖奴全部撤回来!” 她一边喊,一边转望丁醒与范药师:“虫群有可能冲出纸门,你们做好灭虫准备!” 范药师闪身急遁,瞬时远离了纸门范围,边问黄姑娘:“虫群在,一剪童子应该也在!有没有找到他的藏匿方位?” 黄姑娘摇头:“虫群太密集,遮住了妖奴视线,必须先清虫,然后才能搜查一剪童子!” 这一瞬间,这支队伍的所有修士都在考虑着‘金色酒缸’、‘虫群’与‘一剪童子’。 唯独丁醒在想着一件法器。 ‘奇怪,那斧头失踪数年,怎么会流落到纸门下面呢?’ 这法器正是丁醒的短斧,三年前被银角巨蚁使用金色酒缸镇压,此刻重新与丁醒有了神念联系,丁醒只须挥挥手,就能把短斧给摄回来,但他没有这么做。 这斧子不曾被银角巨蚁毁掉,也没有被一剪道人抢走,否则丁醒绝对感应不到,那就说明一件事,斧头还在金色酒缸内,从三年前银角巨蚁逃离金露仙庄起,它至今都没有被现过。 自己的斧头流落在外数年,只有天知、地知、银角巨蚁知,其他谁也不知,那么等会儿潜入纸门后,应该能当作一路克敌制胜的奇兵吧? 第五十章 门下杀机 丁醒这般想着,见老彭与黄姑娘的妖奴已经离开纸门,回撤到身边。 那黄姑娘推断书蠹虫群会尾随出来,结果大错特错。 虫群到了门边,忽然集体停滞,盘旋在三个窟窿口处,就此陷入沉寂。 老彭见它们躲在门口不动弹,当即招呼他的黑甲蜈蚣:“蚣儿蚣儿,去引诱它们出巢!” 黑甲蜈蚣缓缓靠近纸门,朝门内喷云吐雾,试图以毒烟逼迫虫群朝外逃窜。 但虫群偏不上当,看见毒烟攻来,立刻朝深处下潜,当黑甲蜈蚣停止攻势时,它们又再度上浮。 它们就仿佛在镇守纸门,且队伍整齐。 群修见了这一幕,都已经渐渐明白过来,这一批书蠹虫,背后有人在指挥它们。 “它们绝对不是野生!”黄姑娘喊道:“既然章道友昨天在这里看见了一剪童子,那么驯服它们的修士,应该就是一剪童子了!” “它们是家养的虫奴?不应该吧!”章麻子在旁叫道:“昨晚我来时,一剪童子正使用灵酒打杀这批书虫,如果它们是一剪童子豢养,何必这么做?兴许一剪童子已经跑了,门中修士另有他人!” 两人说辞相互矛盾,但各自都有道理。 眼下这批虫群的表现,证明它们是虫奴无疑。 昨天一剪童子使用灵酒攻击虫群,应该也不是假的,章麻子没有必要在这个小事上说谎。 那两人的说法,到底谁对谁错了? 这时丁醒突然开口:“门内原本应该有一批野生书虫,但一剪童子也可能在其它剑禁内找到过虫卵,豢养一批奴生虫,他用灵酒打杀野生,再用奴生布置在门内,实施伏击!这也是有可能的!” 三年前丁醒与一剪童子做交易时,见过一剪童子的奴生书虫,这说明一剪童子身上有一批家养虫群。 当时一剪童子口口声声:‘正巧我也要验证你的灵酒,任何一坛都必须能迷惑书蠹虫,这可是事关我身家性命的要事!’ 此人为什么要如此讲呢?他购买‘虫儿泪’,显然是为了要对付野生书虫,而且野生数量巨多无比,二十坛‘虫儿泪’都未必够用。 丁醒反复回忆与一剪童子的交易,再联想目前的纸门情况,整件事的脉络已经在脑海中成型。 纸门当中存在无数的野生虫群,一剪童子使用‘虫儿泪’,打杀了整整三年,总算清理了七七八八,就在他即将全部清空、遁入纸门取宝时,章麻子无意间找了过来,打乱了一剪童子的美事。 如今范药师、丁醒等十余位修士又联袂而来,全是前来截胡,一剪童子此刻估计要郁闷死。 辛辛苦苦忙活了这么年,到头来,竟然要给别人做嫁衣,这到底是倒霉呢,还是倒了十八辈子的血霉呢? 整件事的始末应该就是这样,已经被丁醒猜出来,唯一的意外是‘灵窖’,为什么会出现在纸门内?这需要见了一剪道人才能问出答案。 “伍道友言之有理!”群修纷纷点头,他们全都赞同丁醒的推测。 这个推测与章麻子、黄姑娘的说辞全部吻合,九成九就是事实无疑。 但问题是,一剪道人已经打开纸门,并灭杀了门中的野生拦路虫,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他没有办法取走金露灵窖吗? 刚才大家使用妖奴在门内探险,已经现疑似金露灵窖的酒缸,那酒缸扩形为山峦般大小,内部必然是用来‘窖藏’的灵泉灵池空间。 像是这种极品灵窖,肯定布置有层层禁制,假如传言属实,窖中藏有九坛金露液,那么取酒肯定不容易,一剪童子是练气期修士,过去一天想必都在破禁取酒。 群修商议了一番,很快就把一剪童子滞留在纸门的原因给猜了出来。 待弄清了一剪童子的全部底细,然后再真刀真枪的斗法,才能避免过重的损失。 此时群修心里都明白,他们想拿到灵窖与金露液,那是必须亲身潜入纸门涉险不可了。 当下开始精心准备,一个个法器齐出,玄功齐运,摩拳擦掌,蓄势待。 那范药师在备战时,询问身边的丁醒:“伍兄,你出自金露酒庄,应该懂得辨认贵庄灵窖的办法吧?” 丁醒是假装的伍家人,其实什么也不懂。 但他反应灵活,回道:“当年,天东沙漠的四天王潜入我庄偷盗,曾经炼制了几座灵窖仿制品,足够以假乱真,所以单独一座灵窖的话,我很难甄别,但只要窖中藏有金露液,那就百分之百是我庄丢失的真窖!” 这是一番废话。 群修听了,俱在暗自摇头,‘藏酒的一定是真窖’,这是众所周知的甄别方法,哪里用得着丁醒提醒? 范药师见丁醒阅历不够,便不再追问,他在群修身上打望一圈,拱手道:“诸位,范某提议,咱们一块潜入门中!我、伍兄、彭兄、黄姑娘,联手对付虫群!章道友、汪道友与江宋三位道友,前去寻找一剪童子!先把危机清除干净,事后,咱们再商议灵窖与金露液的归属!” 纸门内有一座疑似灵窖,九坛金露液极可能是被一剪童子据为己有,这种灵酒药效极强,短短一天时间,一剪童子最多喝一坛。 所以去找一剪童子,有望抢到金露液,对付虫群的话,有望抢到灵窖。 范药师的意图是让散修们去拿金露液,宗门弟子去拿灵窖,暂时两不干涉。 这很公道。 至于入门后会不会爆意外,那需要走一步看一步。 计策定下,他们并不拖泥带水。 这一行九人,鱼贯冲入纸门的三个窟窿口。 此时镇守门边的虫群数量有上万只,层层叠叠,如同拦路屏障。 范药师、丁醒、老彭与黄姑娘遵守承诺,入门后先行施法破开虫群封锁,替章麻子几人打开离去通道。 这几人很快远离虫群,深入更远的空间,前去搜寻一剪童子。 范药师远望他们的行进路线,说道:“他们也遵守了承诺,没有绕道去抢夺灵窖!” 这门下的空间,不是深井,也非宫殿,就是一方阴沉沉的旁广洞窟。 四周极为开阔,探索不到边际,下潜十余丈可以触底。 丁醒抵御虫群时,神念俯瞰而下,很快就锁定金色灵窖的横倒位置,章麻子几人是朝相反的方向追查一剪童子。 第五十一章 人面小书虫 那惨叫声起的急促。 也透着浓重的惊惧感,远远传到丁醒几人耳中,让他们不禁涌出警惕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竟然一头撞烂江道友的法体?” “它才三寸来高,却有人状,难道是化了形的书蠹虫?” “真是化形老妖,它根本不必藏在这里偷袭我们,恐怕是天生人貌!” “我这一根金啄钉有上乘品质,扎在它身上竟毫无损,此妖太强,我等不是对手,快撤吧……” 只见幽深的地底处,一道白光如似雷霆疾遁,在章麻子几个散修间飞掠,它当头撞穿江姓修士的肉身,一击毙命。 这一幕让章麻子几人大惊失色,他们是来寻宝的,可不是来送死,一见这妖孽凶残如斯,吓的掉头就跑。 至于一剪道人,自然也抛之脑后,他们再顾不得查找了。 拔地腾空后,他们径直逃向丁醒与范药师几人的方位,准备把妖孽引过去,分担他们的压力与风险。 可惜散修里有一位老妪,遁太慢,跑到半途被白光撵上,抵头欺入她后背。 她闷哼一声掉落半空,死的悄无声息。 跑她前头的章麻子、汪姓老者、宋姓大汉,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突然掉了队。 这一次赶来月环禁的散修只有五人,眨眨眼的功夫已经死了两个。 那白光却凶性大,继续前冲,寻找下一个猎杀目标。 等它靠近纸门,抵达虫群附近,看见好几个人影,它忽然在半空减,似是在考虑应该攻击哪一个。 它这一停,丁醒也看清了它的本尊样貌。 当真是匪夷所思,它似人似妖,又非人非妖,丁醒根本无从判断它的出身。 它只有三寸个头,比丁醒的手掌还要短一些,如果把它放在掌上,丁醒有把握直接把它尽握。 单看体格,它肯定不是人,因为即使刚出生的人婴,也至少大它一倍。 可是它却有手有脚,轮廓特征与人族大同小异,除了肤色纯白,鬼面似的。 而且,它光秃秃没有头,额前长了两根纤细、柔软、闪光的触角,犹似螳螂头上的触须一般。 它有一口雪白牙齿,其状并不獠狞,它杀人不靠牙,正是依靠额头的触角,每逢它抵头撞人,触角会瞬变为两根光针,血肉之躯一扎就穿。 它浮空片刻,见附近人影都在朝纸门靠近,似是要逃。 它突然‘呀呀!’叫唤起来。 它肤色与书蠹虫一模一样,书蠹虫的额前也有与它类似的触须,双方显然存在血脉关联。 它一出声,如同号施令,虫群闻之大动,疯一样围攻人影,切断他们的逃门之路。 随后,它怒哼哼瞄向老彭。 老彭距离它相对最近,本想放蚣出去,结果附近的虫群先一步欺身,直接把黑甲蜈蚣拖在一边。 老彭一见驱使不了妖奴,抬臂一晃,先祭一柄圆镜,悬在身前,另一手捏出一张符箓,在胸口轻轻一拍,映出一道金色光圈,把他整具肉身全部笼罩。 只守不攻,并非老彭的作风。 他又一翻掌,托起一只血色铜锣,这是一件音宝,专克妖族神魂。 眼前这一头人面小妖皮糙肉厚,普通攻击恐怕都要失效,他觉得采用音波或许能建功。 ‘呀呀!呀呀呀!’ 人面小妖见老彭摆开这么大的阵势,分明就是在挑衅,它气的连连怪叫,拿小手猛捶额头,每捶一下,触角的妖光就增厚一分。 等妖光蓄积到最强劲时,它闷头冲了出去。 它迈步一刻,锣声也同时奏响。 砰!砰!砰! 音波如同潮水,对着它一层层席卷,但它却如入无人之境,身化白光,洞穿音幕,丝毫不受影响。 浮空跑动两三步,它已经到了老彭面前,一头撞碎圆镜。 老彭见它这般凶悍,顿有忧虑,判定身外金圈也难以拦住它,身子朝后一仰,准备遁逃。 但老彭不知道的是,在它近身之下,别说是他,就算玄胎期修士也逃脱无望。 它额头触须早已经蓄满妖力,凝成两根光针,如同光束探照,忽地一次爆闪,延长拉伸,直接射穿老彭胸膛,留下两个血淋淋的孔洞。 可怜老彭死的不明不白。 生机断绝的一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他娘的是什么妖术?’ 老彭刚死,妖奴黑甲蜈蚣也失去束缚,猛一甩尾,冲散虫群,一口叼住老彭尸体,仰头吞入腹中。 吃了一个人,黑甲蜈蚣觉得胃口不满,又闷吼一声扑向附近的黄姑娘。 但它刚刚游飞数丈远,就被黄姑娘单手摁住蚣头,斥骂它:“主人刚死,就想逞凶,绝不能饶你!” 言罢,放出肩头的孽牙蛙,扑上蚣头,一口咬开蚣甲,注毒进去。 黑甲蜈蚣以剧毒著称,但在孽牙蛙的腐蚀下,竟然被活活毒死。 黄姑娘见它毙命,甩手扔掉蚣尸。 再看孽牙蛙时,她脸色已经变了,心里止不住涌出凄凉之感:‘我若死了,这妖蛙恐怕也会第一个来吃我的遗体吧! 她忽一抬手,遥指人面小妖,勒令孽牙蛙道:“去拦住它,如果我丧命它手,你也绝对活不成!” 孽牙蛙听了主人警告,妖气霎时大盛,呱呱急叫,掉头冲向人面小妖,不由分说,张口就咬。 老彭死后,黄姑娘距离人面小妖最近,她心知自己会成为人面小妖的下一个攻击对象。 只见她双手齐摊,一掌托着蟾蜍,另一掌托着蛤蟆,两头妖奴交替吞吐妖云,弥漫一股黑白相间的浓雾,把她方圆数丈的空间全部封锁。 妖雾可以遮蔽她的气息,让人面小妖捕捉不到她的肉身方位。 有老彭的前车之鉴,她不会与人面小妖正面作战,躲避藏匿才是上策。 此时,那人面小妖已经一脚踢飞孽牙蛙,直接踢到虫群里。 目光转回来,它已经丢失黄姑娘的踪迹。 附近除了黄姑娘,只有丁醒与范药师。 那范药师悬着刀阵,举着法伞,全身保护的像是乌龟壳,虫群都无可奈何,一看就是难啃骨头。 人面小妖直勾勾盯住了丁醒。 就你了! ‘呀呀!呀呀呀!’ 它嘴里吐着婴儿般的怪叫,张牙舞爪扑向丁醒。 它以为自己能像早前一样,随便撞几下,丁醒就要非死不可。 但是很快,它就知道自己选错了目标。 一股让它畏惧的酒气扑面扫来,闻着以后,它慌忙捂鼻,原本高遁行的妖躯,急刹在半空。 耽误这一刻,四道乌光已从丁醒身侧飞出,落它头顶。 它颤抖着上望,见有四面方盾,如似转灯一样,围着它呼呼急转。 铿! 四盾忽又合一,组成一面石磨般的菱状巨盾,掀起一股酒气波浪,把它淹没其中,并压着它直落地底。 ‘呀!呀!呀!’ 它又惊又惧,远望金色酒缸的方向,仓皇大喊。 喊声刚起,见有一条白纸带隔空遁来,先如纸蛇般扭曲一下,尔后化为鞭状,轻轻在盾面一抽,直接把巨盾打飞,重落于丁醒身侧。 解了围,白纸带缠住人面小妖,回飞金色酒缸,被缸上一位白衣青年接在手上。 那青年不是旁人,正是与丁醒有过一面之缘的一剪道人。 “虫儿泪!” 一剪道人远远打量着丁醒,问道:“能以酒气克制我家纸儿,你的盾牌上是不是沾染了虫儿泪?” 不待丁醒回话,范药师忽然大喊:“伍兄,你能克制那妖孽,咱们这一战就有胜算,别与他废话,快快出手灭了他,给彭兄报仇雪恨!” “对!宰了他,也给江道友,孙婆婆报仇!” 章麻子几人群情激昂着附和。 那一剪道人听了,旋即大吼:“我警告你们,沙海剑禁内也有一座月纸门,如果你们敢继续动手,我就打开两门间的通道,释放开山蚁过来!它过来,追兵也会来,目前沙海剑禁内有多少修士在追杀开山蚁,你们不会不清楚吧?” 嗓门比章麻子几人合起来都大,口吻仍旧是当年与丁醒讨价还价的公鸭嗓。 第五十二章 造纸树 一剪道人的警告听去煞有其事,并不像空口威胁。 但范药师几人却不相信所谓‘月纸门’的神通,他们断定一剪道人在欺诈,一个劲催促丁醒动手。 丁醒却不为所动。 他这一次远赴卷尘山脉,是为了追回金露酒庄丢失的灵窖,绝不是为了相互仇杀,况且他也没有把握在三招两式间制服一剪道人。 他手上威力最强的法器是‘月下纸兵’,这宝贝是从一剪道人那来购来,一剪道人敢把‘月下纸兵’拿出来卖,会没有克制之物吗? 再者说,范药师几人也居心不良,他们怂恿丁醒动手,才不是为了替死去的道友报仇,而是对人面小妖太过忌惮,只要这小妖不死,他们就如芒在背,性命随时都处于被威胁的状态。 为了歼灭这个威胁,他们才猛催丁醒。 “先把你的虫群撤走!”这是丁醒考虑后,说出的第一句话,他指向一剪道人:“如果你不撤,那我只能自我防卫,打你到底!” “好!我撤!”一剪道人十分配合。 他是真怕丁醒来打,他觉得那范药师几个修士加起来,也没有丁醒一个人的威胁大。 既然丁醒愿意和谈,他也乐得顺水推舟。 “纸儿,快把你家的亲戚们召回来,休息一阵后,咱们再作计较!”一剪道人确实豢养了一批书蠹虫,数量却稀少,他控制虫群是通过人面小妖。 但人面小妖性情桀骜,尚未被驯服彻底。 它此刻正揉着眼眶,不停抹眼泪。 它并不想哭,但是忍不住。 刚才那种酒气极是古怪,它吸上一口就感觉昏昏欲睡,捂住鼻子也没有用,因为酒气能从眼睛里渗透,让它垂泪不止,如果它闭上眼,那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自它出生以来,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苦头,心里又急又气,偏又泄不得。 听见一剪道人下令,它抗命不遵,往地上一躺,满地打滚,嘴里哇哇哭疼,假装什么也听不到。 “嗨!”一剪道人见它撂挑子,不再给它好脸色,轻斥道:“快些起来,把虫群全部叫回来,否则我念诵禁魂符咒!” 它像是被吓到,一下子僵在原地,并不再滚,却是怒瞪着一剪道人,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不过这表情也就持续片刻,它撒泼归撒泼,却仅仅是对一剪道人底线的试探,当它看见一剪道人在掐动手指,准备动真格时,它赶紧拍拍屁股爬起来,开始利索召唤虫群。 这一主一奴的交锋尽落丁醒几人的眼中,他们看罢已经明白过来。 一剪道人镇压人面小妖的时间绝对不会长,最多几个月,甚至数天都有可能! 事实是,只有一天。 昨天章麻子回城搬救兵,一剪道人随后跳入纸门,现了人面小妖,使用‘虫儿泪’把它驯服。 说起来,虽然这头小妖杀人如斩草,但它连人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这一座地底空间是它的出生地,它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如同住在囚笼里,与世无争,却也自得其乐。 它每天都能愉快玩耍,偏偏一剪道人要来打破它的平静生活,抓住它还不算,还非要限制它的自由,逼着它去打仗。 它要是听话,那才叫怪事呢。 “这位道友,虫群已经撤掉!”一剪道人抱拳虚拱,遥对丁醒:“咱们之间的这场纠纷,接下来要如何收场,请你划出一个道来!” 他又朝范药师几人望了望:“刚才确实死了几位道友,但责任不在我,按照卷尘山的规矩,谁先现剑禁中的遗址,那就归谁所有!这一座月纸门宝库,从我师父‘老裁缝’那一代起已经在追寻,如今我开了纸门,门中之宝就是我的,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前来抢劫,我纯属自卫,没有一点错!” 他本想通过人面小妖,杀光所有闯门者,结果在丁醒跟前碰了钉子,他也只能被迫谈判。 他话音落毕,迎来一阵冷哼与唾骂。 章麻子的骂声最响:“就你,还自卫?呸!灵窖又该怎么算,这是琼台派金露仙庄的失窃之物,人家伍兄领着我们追赃,这是天经地义,你躲在这里暗算同道,竟然还理直气壮,脸皮要不要这么厚?” 一剪道人自知理亏,强行辩解:“灵窖是开山蚁带到这里,又不是我抢的,怪不到我头上!” 丁醒旋即说:“既然灵窖不是你现的剑禁遗宝,那么理应归我带走!我此行是为了这一座族中失物,只要你点头答应,咱们就相安无事……” 他话未说完,那边范药师忽然打断:“不止是灵窖,九坛金露液也必须交出来,一坛都不准少!” 这一次金露仙庄的丢宝事件,有两物最具吸引力。 一个是灵窖,但灵窖对练气期修士没有用,那些玄胎期老怪才会染指,抢到以后,可以抽取窖中灵泉,给自己打造一座修行宝地,毕竟卷尘山灵力枯竭,灵泉灵脉早就绝迹了。 第二个是金露液,玄胎期老怪反而不在乎这种灵酒,练气期修士才最为热衷。 那范药师担心一剪道人把九坛金露液从灵窖中取出,这才点名索要。 丁醒听了,并没有反对,附和一句:“范兄所言极是,灵窖与金露液都是我家失宝,既然追到了踪迹,就该一块拿回来!” 一剪道人此刻就站在灵窖上,他跺地一踩,远远飞走。 途中给丁醒几人喊话:“好,让给你们!灵窖在这儿,九坛灵酒也都还在窖中封藏,你们可以随便拿!” 群修见他这么干脆,下意识都觉不妥。 肯定有陷阱! 范药师建言道:“诸位,灵窖内必然杀机重重,否则一剪童子早把九坛金露液取出来了,不会等到现在!咱们应该联手逼一逼他,让他把灵窖底细全部透露出来,否则灵窖与灵酒都取不成,强行去取也要死伤惨重!” 他目光一直望着丁醒,是战是和,他做不了主,必须丁醒点头才行。 一剪道人听他又在怂恿丁醒开战,不等丁醒来问,他开始主动交待:“窖里确实有危险,但并不是我所布置! 在古时候,这个地方长着一棵造纸树,这树被书蠹虫常年啃食,树干被吞噬一空,只剩下一个树坑,坑里的树根腐化后变成种子,每隔一段年月都会出新根,后来开山蚁跑到这里,树根贪食窖中灵气,就破土缠住了窖身。” 群修俱疑:“造纸树?这是什么树?” 一剪道人说:“古时候专门用来炼造灵纸的树木,因它能感应月力,还有一个名字叫‘月桂树’,你们在卷尘山现的纸宝,基本都是砍伐此树的枝叶,慢慢祭炼出来。” 群修又问:“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年的树,树根真有那么坚固,能让灵窖都动弹不得?”说完前去查看 一剪道人远远喊道:“如果不坚固,我早就带着灵窖溜之大吉,何必滞留在这里,让你们来捡便宜!” 第五十三章 撞一个天翻地覆 丁醒随着范药师几人从纸门处降落,前去查看金色酒缸的情况。 这一处地界空空荡荡,不见建筑踪影,也没有山林遗存,只有盘根错节的木藤攀附在地面上。 不过岁月久远,大部分木藤都已经化为土石。 唯独中心那座树坑内仍有新根冒起、绿意展露。 树坑的面积并不大,径不过丈,被金色酒缸覆盖着,这个酒缸已经复原为灵窖原形,体格如同山峰,压在树坑上面,已经彻底封住坑中景致。 但是这一棵‘造纸树’的树根拥有顽强的生长欲望,数百条纤细根茎从树坑冲出来,蔓延进入灵窖的窖口。 丁醒此刻已经来到窖口处,正迎前打量窖中环境。 窖里边充斥着稠密灵雾,雾下方是一座灵池,池中摆放着九个酒坛,坛身淹没在池水里,坛口暴露在灵雾中。 原本取酒并不困难,直接冲到池上,捞出酒坛就可以。 可是现在,‘造纸树’的根茎蔓延进入灵池,把九个酒坛密密麻麻缠个严实,这些根茎像是在汲取养分,不把它们彻底斩断,非但无法取酒,灵窖也别想移动。 范药师几人尝试攻击根茎,结果刚开了一个头,就草草中止。 “哎,难办!” 章麻子摇头苦叹:“这树也是邪门,竟然可以反弹法力,真是让我们无处下手啊。” 他刚才使用飞剑去劈斩树根,结果剑身被反震崩裂,灵性算是大丧。 投鼠忌器之下,谁也不敢再施法攻击树根。 丁醒远远旁观,并没有出手。 他见章麻子几人的法器反弹受损,想起几年前营救孟小汤的一幕,他使用‘月下纸兵’对付劫匪鲁秃子,那鲁秃子的法锏就曾被‘月下纸兵’震碎。 这种纸宝取材于造纸树,想必此树的天赋就有反震异能。 章麻子几人一见取酒无望,就聚在一块商议。 最终得出一个无奈选择,解铃还须系铃人,恐怕需要求助于一剪道人了。 他们都是初次到访这一座‘月纸门’空间,但一剪童子已经研究数年,应该会有对付树根的办法,否则此人大可一走了之,不必耗在这里,陷自身于危难之间。 那范药师修为最高,心思也活泛,由他出面与一剪童子交涉。 一剪童子见几人求援,并不拒绝:“让我出手,不是不可以!但你们总不能让我平白出力吧!” 他早前偷袭杀掉三人,双方仇怨已经结下,他其实应该立刻逃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他实在是舍不得那九坛金露液,神通再强也比不上修为进阶,他需要金露液提升法力,于是硬着头皮留下来周旋。 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刀尖玩火,毕竟他是孤身一人,而丁醒这一方却有足足六位同阶修士,稍有不慎,他小命就要丢在这儿。 所谓富贵险中求,大概就是指他现在的心境。 那范药师见他愿意帮忙,立刻退了一步:“窖中的金露液有九坛,咱们加起来才七个人,绝对够分!还请一剪道友出手,你可以先领第一坛酒,作为你施法的回报!” 刚才喊打喊杀,现在却携手合作,修士间的关系还真是古怪。 一剪童子回道:“可以!”他又指向人面小妖:“但我的法子全靠它,它的额角能够斩断树根,为了防止大家再有误会,你们必须远离灵窖,让这小妖单独入窖取酒,这期间,你们千万不要尝试施法对付它,否则我会指示它毁酒毁窖!” 那范药师听了以后,缓缓摇头:“这样一来,九坛金露液有可能全部落在你手上,我们需要有所防备! 这样吧,我们可以飞到纸门处,暂离灵窖,但必须让伍兄守在窖口附近,小妖取出一坛酒,伍兄分一坛,反正见者有份,谁也不吃亏!等完七坛,余下两坛最后协商,咱们也可拿灵石竞价,无论怎么处置,伍兄辛苦替大家酒,都有优先权,包括灵窖在内!” 优先权是大家出价一样,丁醒优先获取,他就默认了。 一剪童子也没有反对,这是取酒行动,他笃定对方不敢大打出手,否则酒坛打碎,得不偿失。 就这样,范药师几人回飞半空的纸门处,一剪道人徘徊在距离灵窖百十丈的藤根上。 丁醒单独驻守窖口,人面小妖则在灵窖内进进出出的忙碌。 双方全都遵守承诺,不在取酒途中爆任何摩擦。 时间一点点流逝。 整座空间就此陷入沉寂。 除了人面小妖偶尔出几声叫唤,修士们一个字也没有吭,全在默默观察人面小妖的取酒行动。 但这也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酷烈杀机其实正在酝酿当中。 金露液只有九坛,如果均分,每人最多一坛,药效太低,想占有更多,那就必须挑起战火。 持续等待两日。 第三天的夜间时,人面小妖才扎断攀附灵窖上的所有树根,并成功取出九坛灵酒。 前七坛已经完,见者有份。 丁醒脚下看守一坛,他以为最后两坛酒,大家会和平竞价。 谁知小妖顶着最后一坛酒,刚刚跳下窖口,纸门处的黄姑娘忽然一坠而落,遁至小妖身边。 这位黄姑娘也是胆大惊人,她明知道小妖存在致命威胁,还敢前来捋虎须。 “滚吧!” 黄姑娘娇喝一声,抡起一柄大铁锤。 砰! 砸中小妖面门。 这一锤,直接把小妖砸离半空,抛飞出去,头顶酒坛自然也松了手,无声坠地。 小妖一飞十丈远,不偏不巧,正好摔在丁醒脚边。 “看我金鳖钟!” 同一时间,章麻子啊啊大叫,仿佛冲锋陷阵似的,脚踩一座丈许高的金壁巨钟,从天而降,钟口朝下,直落丁醒头顶。 铿! 钟身稳稳落地,把丁醒、小妖、一坛金露液,尽数罩在里边。 章麻子一击得手后,掐指连弹,袖口符箓乱飞,又在钟外架起两层光圈,如此共有三层屏障,困镇住了丁醒。 他做完这一切,刚才小妖头顶的酒坛方才落在黄姑娘手上。 早前人面小妖取酒的时候,黄姑娘、范药师、章麻子三个散修,秘密达成镇压丁醒,并狙杀一剪道人的合议。 行动成功,几人收益翻倍,行动失败,分散逃走,反正已经到手一坛酒,此行又不亏。 而要杀一剪道人,必须先剪除人面小妖。 但他们没有克制小妖的办法,于是煞费苦心想出这个计策,把丁醒与小妖困在一处,这样一来,丁醒想不对付小妖都不行。 “伍兄,你莫要埋怨咱们!”章麻子也知道自己是在搞偷袭,他站在钟顶,给丁醒解释: “咱们也是逼不得已,要怪只怪你心慈手软,不愿意对付一剪童子,咱们才出此下策,连你一块收拾!不过你放心,咱们不会害你性命,毕竟金露液在你手上,但你千万要小心,可别让小妖毁了酒,赶紧弄死它吧!” 话音未落。 丁醒已经抛出一个酒坛,让坛口倒悬,盖向小妖。 章麻子透过钟璧看见丁醒祭酒,想当然认为丁醒祭的是‘虫儿泪’,不由抚掌大笑:“哈,伍兄动作真快,既然降伏了小妖,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范道友、汪道友、宋道友联手去杀一剪道人,他必死无疑,等他死后,咱们立刻释放伍兄你出钟。” 说完打望另一处战场,范药师三人同样行动神,一剪道人已是穷途末路。 这一场偷袭,干净利落,也会功德圆满。 章麻子正兴奋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炸响,直接震断了他的遐想。 赶紧垂头查看,见那小妖竟然破开酒坛,恢复了自由身,而且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满脸都是欢喜状,嘎嘎!笑了几声,它突然跪在地上,又开始给丁醒拱手作揖。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章麻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头小妖是不是有病呀,没事给丁醒磕头,丁醒是你爹吗? 丁醒其实做了两手准备,他刚才祭的酒坛是‘安魂曲’,‘虫儿泪’也在身侧悬着,如果他替小妖解开奴印,小妖却恩将仇报,他会痛下杀手。 此刻见小妖目露感激,丁醒阻止了它的拜叩,抬手上指:“撞开这座钟,去撞一个天翻地覆,人仰马翻!” 轰! 章麻子当其冲! 到死他也没有想通,这一次的计策十拿九稳,怎么会被丁醒轻而易举的破局?小妖性情这么凶厉,为什么对丁醒言听计从,而不相互伤害呢? 第五十四章 沾魂贴 小妖破钟而出,一头撞死章麻子。 附近只有黄姑娘一个修士,见了这一幕变故,吓的心惊肉跳,但她并没有仓皇逃遁,而是故技重施,释放毒云遮掩踪迹。 小妖捕捉不到她的方位,弃之不理。 纵跃一跳,在半空翻了一个跟斗,认准一剪道人的身影杀奔过去。 “呀呀!呀呀呀!” 它恨的咬牙切齿,分明是去报仇雪耻。 这个时候,范药师、汪姓老者与宋姓大汉已经把一剪道人逼到死角,拆不了几招,他们就有把握取走一剪道人的性命。 但这三人听见小妖的叫声,当机立断,一哄而散。 一剪道人见强敌退走,劫后余生般喘起大气,手腕上的纸环灵光也随之熄灭。 刚才局势千钧一,他自知到了濒死边缘,下定决心开启月纸门,打定主意即使自己死在这里,也不让范药师三人好过。 但他万万想不到,范药师三人会突然撤走。 这一瞬间,他如释重负,但下一刻,他又如坠冰窟。 他迎前一看,见小妖已经冲到面前,此时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他甚至没有时间祭出‘虫儿泪’,眼睁睁看着小妖所化妖光欺上自己胸口,却无能为力。 噗! 小妖闷头把他胸膛撞个对穿,却并没有解气,忽一调头,又从他后背撞了回来。 这是两次致命打击。 一剪道人的肉身遭到毁灭性重创,气息就此断绝,只见他歪歪斜斜,扑通一声,迎面栽倒地上。 小妖见他瘫倒,跳上尸体又踩了几脚。 泄了愤,它才仰起头,盯住半空的范药师三人。 这三人都不知道章麻子那里出了什么状况,竟然没有镇住小妖,他们也来不及调查,反正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没有后退的道理。 三人谁也没有逃离,而是仿照黄姑娘的手法,施展灵雾遮蔽方位,以三角状把小妖围在中心。 那小妖辨别不出三人真身,开始仰头呼叫,整座空间的书蠹虫群霎时间汇聚过来,这小妖有千军万马可以调用,按说对付三人并不困难,但它毕竟是一介小妖怪,根本不懂作战策略。 只见它触地一弹,扑上半空,一马当先冲入范药师召唤的灵雾里,前去寻找敌人了。 它这一入雾。 那边的汪姓老者与宋姓大汉心照不宣,齐齐撤掉雾法,直奔一剪道人的尸体处。 宋姓大汉眼疾手快,一把扯下一剪道人的储宝袖,从中翻出三个酒坛,全部抛给汪姓老者:“他只收藏了这三坛灵酒,酒气相似,想必都是他口中的‘虫儿泪’,应该能够克制小妖,汪老哥,你拿着灵酒去支援范道友吧!” 汪姓老者见他独占一剪道人的储宝袖,心里有点不满,但自己慢了一拍,却也无话可说,当下闷哼一声,持酒飞走。 宋姓大汉滞留原地,继续浏览储宝袖。 这袖子是使用灵纸炼制而成,品质极是不凡,储宝也很多,谁知他翻着翻着,见表层忽然浮现一团符文。 骤一显露,又有一条红芒飞蹿而起,一下钻入他脑门。 ‘夺舍!’他脑海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神智就此陷入模糊,瞳孔也随之扩散。 不一会儿,他眼神又重新焦距,但神态已经有了大变。 原本的宋姓大汉目露贪色,满脸快意,此刻却显得愁眉苦脸。 只听他忧心忡忡的自言自语:“幸亏我炼了这一张沾魂贴,得以寄存神魂不灭!这宋世康得了材宝,只顾痛快,浑然没有留意我的秘符,被我轻松偷袭得手,夺了他的肉身!但夺舍容易,这宋世康根骨奇差无比,就算今天能逃出生天,我筑玄胎也希望渺茫,来日终究要沦落到坐化的下场,哎!” 这宋姓大汉显然已经非他本人,实被一剪道人的神魂鸠占鹊巢了。 一剪道人自幼研修炼纸术,曾经学过一种名为‘沾魂贴’的纸符秘法,肉身一旦陨亡,神魂会被‘沾魂贴’自动摄取保护。 为了做到掩人耳目,一剪道人另辟蹊径,把‘沾魂贴’封印在储宝袖上,这是一种未雨绸缪的策略,万一将来被人谋杀,凶手肯定会来捡取储宝袖,只要触摸到袖身,必然要着道。 ‘沾魂贴’能够帮助一剪道人出其不意完成逆袭,不止能报仇雪恨,还能夺舍重生。 今天一剪道人遇上杀劫,‘沾魂贴’也起到了完美效果,但遗憾的是,竟然让他夺舍了宋姓大汉这种资质低劣的散修,这与死了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道途没有指望,那么继续活着,不过是苟延残喘。 这种绝望感在一剪道人心里冒起后,也导致了他破罐子破摔的行为,抬头瞄了瞄范药师、汪姓老者与小妖,他恨意渐浓:‘都是被你们害的!你们绝我道途,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言罢冲入战团。 这时小妖已经被‘虫儿泪’熏的晕晕乎乎,被汪姓老者一手擒拿,这老头正浮在半空哈哈笑:“只要镇住此妖,就算大获全胜,今天这一战,当真是收获颇丰啊,待喝了金露液,说不定老夫就能破关筑胎了!” 老骥伏枥,他仍有壮志。 越想越是尽兴,喜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直至他看见‘宋姓大汉’从地面飞来,忙道:“宋道友,一剪童子的储宝袖归你,我没有二话,但是这头小妖我要驯养它,你也不要和我争抢……” ‘宋姓大汉’面不改色,到了汪姓老者身边后,他才勃然暴叫:“抢你娘!” 他一抖手腕,飞出一枚纸剑,迎着汪姓老者的脖子斩了过去。 他是含恨一击,毫不留情,一剑枭。 不远处的范药师,看着汪姓老者的脑袋高高抛起,在半空滚了又滚,忽然叱骂:“你们这些野修,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他不知‘沾魂贴’存在,以为‘宋世康’是因贪婪而杀人。 一剪道人不屑一顾:“你能喂熟?”他瞥望下方的丁醒:“你如此正直凛然,为什么要偷袭暗算那个伍家修士?” 范药师不与他争辩,“去!”手指一挑,祭出身侧的八口短刀。 当下战作一团。 这两人在半空捉对厮杀。 地面上,丁醒与黄姑娘也正斗的不可开交。 本来,丁醒放小妖破钟出去,是想让小妖去杀黄姑娘、范药师几人,谁知道那小妖竟然先去找旧主算账,而且一头把旧主撞死。 这让丁醒陷入被动。 他原本就身单力薄,一剪道人陨亡后,他彻底是孤军作战的局面。 刚才他已经做好准备,一旦范药师、宋世康三人合围过来,他会即刻驱使‘闪行符’遁逃,绝不恋战。 但让他预料不到的是,战局竟然会峰回路转。 他并不知道一剪道人夺舍了宋世康,自然也不清楚‘宋世康’一剑枭汪姓老者的原因,只当这帮修士在内讧。 如此一来,他再不必担心腹背受敌了。 第五十五章 隐锋式 丁醒把目光转回来,重新投向十余丈外的那团毒云。 黄姑娘就隐藏在毒云内,始终不露面。 别看她是一介女流,行事却极其谨慎,自从章麻子被小妖撞死以后,她不止拉开与丁醒的距离,而且扩大毒云弥漫的区域,尽可能隐藏她自己。 她有练气九层的修为,比丁醒稍微深厚一些,却不与丁醒正面交锋,而是先将自身立于固若金汤之地,再耐心寻找偷袭丁醒的战机。 她的攻击手段也不复杂,躲在毒云里释放妖奴,让孽牙蛙、蟾蜍、蛤蟆轮番上阵,迂回包抄攻击丁醒,一旦丁醒手忙脚乱,露出破绽,那么她的神通就会趁虚而入。 “砰!” 悬在丁醒身侧的四镖盾牌,又一次遭遇孽牙蛙的撞击。 丁醒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蛙妖冲撞。 而蛙妖只要撞上来,他身侧必然会响起蛤蟆的咕咕声,朝他喷吐毒箭。 幸亏他的盾牌能分化为四,可以游刃有余保护肉身,如果换成其它防御法器,极可能要顾头不顾腚。 当然丁醒也不是一味防守,旦有时机他也会追打这些蛙蟾,奈何他的《重霜法》与法器都不是以度擅长,蛙蟾却来去如风,又有黄姑娘在旁协助,他很难对蛙蟾造成有效伤害。 斗了这么一会儿,丁醒现黄姑娘的攻势并不强烈,却如同狗皮膏杨一样黏着自己,目的已经显而易见,不是为了取胜,就是想把自己拖在这里。 等范药师腾出手来,到时二打一,才是施展杀招的时候。 丁醒不能给两人联手的机会。 但该如何快制服黄姑娘,丁醒又没有更好办法。 那黄姑娘躲在毒云里不出来,做定缩头乌龟,丁醒无法冲进去,甚至连法器都不能越界,否则要被腐蚀灵性。 他考虑片刻,锁住袖中的‘月下纸兵’,准备把此宝派出去,闯进毒云里试一试。 就在此时,那‘宋世康’忽然出惨叫。 丁醒听见以后,不禁蹩眉,心想那‘宋世康’也太差劲了吧,这才多大一点功夫,竟然就落败于范药师之手了? 丁醒转望那边的战场,见‘宋世康’的左臂被斩掉,已经丧失反击力,他盘坐在地上,祭出一枚纸旗,悬在头顶,结成一道白色光圈,抵御着范药师的打击。 范药师驱使八口短刀,连环劈斩白圈。 威力十足惊人,每一次斩下,势必要在圈上残留一道痕印。 丁醒判断,范药师早晚可以攻破白圈,但那‘宋世康’却不显慌张,疗复伤势时,不忘祭出其它纸宝,抛到头顶,充当第二道防御屏障。 丁醒觉得‘宋世康’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就没有分心支援。 他决定继续与黄姑娘斗法,甩手朝前一抛,把‘月下纸兵’定在身前。 谁知那一剪道人远远瞧见‘月下纸兵’,先是大愣,旋即又大喜。 他眯眼打量丁醒一会儿,忽然传音问道:“你不是伍家人,而是千锤仙庄的牧野道友,对吧?” 丁醒颇觉迷惑,当年他易容为牧野,前往九庄集做交易,这个身份只有一剪道人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一剪道人叹口气:“我就是一剪,你忘了吗,当年就是我把‘月下纸兵’卖给你!我虽然被纸儿那个叛奴给毁了肉身,但魂魄还在,刚才夺舍了宋世康的法体。” 丁醒听罢更奇,心想刚才‘宋世康’一剑斩杀汪老头,原因竟是出在这儿。 他不由对一剪道人的手段高看一筹,能在这种惊险局势下保住魂魄,并在短期内夺舍一具新躯体,那可真是不容易,起码丁醒自认办不到。 一剪道人不多客套,很快道明他的意图:“牧野兄,本来咱们老友相见,正该好好叙旧,但眼下战况险峻,须得先行抗敌,恕我长话短说,你的‘月下纸兵’并不完整,威力也不是最强,你不妨把纸兵派过来,我把它的断臂给补上,如此一来,打杀姓范的应该不成问题。” 丁醒还没有来得及回话。 那范药师却是目光一转,冷冰冰瞄向了他。 此人手指对掐,仍旧保持着施法动作,但丁醒瞧的真切,他身外并没有法术波动,也不见法器踪影。 那他到底在干什么? 丁醒正想着,忽觉一股冷厉寒流冲到跟前,吹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以为这是某种剑气秘法,却听一剪道人的传音急响在耳边:“他用的是隐锋刀术,有一口蝉翼刀跟在后面,你躲避!否则要重蹈我断臂覆辙!” 丁醒二话不说拔地腾空,他双脚刚刚脱离地面。 就听‘噌!噌!’两声。 脚下涌现两条半膝深的裂缝。 在赶来卷尘山的途中,丁醒从申老汉与孟婆婆那里得知,炼锋谷的镇山法术是《天锋真经》,其中有一路招数就叫‘隐锋式’,只要施展出来,能够隐匿法器的真形,且能减弱法器的啸音,堪称斗法时攻其不备的奇袭之术。 那范药师出自炼锋谷下辖的龙葵药庄,应该研修过这一方面的法术,但范药师毕竟不是上宗真传,绝对接触不到精髓。 就像是刚才这一招,动时先有寒流逼近,被丁醒轻易感应,随便一跳就避了过去,火候还差的远。 至于一剪道人中招,估计是他距离范药师太近,范药师以有心算无心,以隐锋刀骤然难,一剪道人吃了措手不及的亏。 那范药师见丁醒躲过一次隐锋袭杀,身形一转,暂舍一剪道人,准备近身与丁醒再斗。 丁醒见范药师飞来,心知要迎来苦战,忽一咬牙,把‘月下纸兵’派了出去。 纸兵化作一道白光奔至一剪道人面前,被一剪道人接住,摆在膝上,随后捏出一条纸臂,看这手臂的形状与色泽,分明就是‘月下纸兵’缺少的左臂。 一剪道人又伸出两指,点在断臂处,开始施法续结。 但续结需要时间,在‘月下纸兵’与‘纸臂’合一之前,丁醒无法祭用。 范药师的杀机却已经迫在眉睫。 丁醒必须迎战,他甩袖下掷,把青风从御兽袋中释放出来,并打了一个圆圈的手势。 这头鹿妖早在五年前就与丁醒并肩作战过,它一见丁醒示意,撒腿就跑,围着丁醒释放妖风。 片刻间,就以丁醒为中心,凝结一条数丈宽的风环,这种妖风能够迟缓法器攻,也能侦破法器隐形。 有这一道防御存在,丁醒可以清晰窥视隐锋法术的运转,范药师的蝉翼刀想要伤他,那是也难。 第五十六章 激斗 不一会儿,范药师已经到了风环外。 或许是一剪道人断臂丧失战斗力,令范药师不再重视,这才转道过来对付丁醒。 他把丁醒当成要威胁,半句话也不啰嗦,手提一口薄如蝉翼的法刀,嘴里念诵了几句咒语,刀身刹那隐踪,被他迎前抛入环中。 “呼呼!”之音,绵延不停。 这口法刀无形无色,但是到了风环当中,刀身颤颤晃晃,荡起风波,运行方位根本无处隐藏,丁醒可以准确捕捉到它的遁飞轨迹。 刀刃旦一近身,都会被丁醒提前破解掉。 那范药师连劈几刀,都无功而返,他就暂时罢止。 他见丁醒的风环大阵是青鹿所释放,就去寻找黄姑娘,让妖奴对付妖奴,只要咬死青鹿,风阵就要不攻自溃。 刚才黄姑娘是孤身,一直与丁醒缠斗不止。 如今多了一位强援,她反而不再动手。 只见她从毒云中现身,提议道:“九坛金露液均分下来,咱们每人可以拿三坛,况且还有一座灵窖,又何必继续斗下去?” 范药师报以无奈口吻:“谁又想死缠烂打呢?但咱们早前拿伍兄涉险,就怕伍兄不依不饶,非要报复咱们,我对他出手也是身不由己。” 这种话半真半假。 反正丁醒琢磨不透,黄姑娘与范药师都有可能是伪装,这种说辞存在瓦解他斗志的意图,他不会相信。 黄姑娘却不厌其烦,力主劝和:“伍兄,你表个态!” 她和颜悦色,望着丁醒:“来前咱们商议过,如果找到灵窖,那就大家均分!刚才我曾对你有冒犯,这是我不对,我愿意放弃灵窖,只要三坛金露液就足够了,希望伍兄你不计前嫌,把这梁子给揭过去!” 刚才他们一伙暗算丁醒,使用法钟把丁醒困镇,其实都存了杀死丁醒的念头,结果适得其反,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让丁醒逆境翻盘,并打乱全盘计划。 丁醒心里明白,假如他没有创造‘安魂曲’这种破解奴印的灵酒,此刻恐怕已经丧命这一伙修士手上。 但若说丁醒有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报复的念头,那也不对,毕竟这场行动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听完黄姑娘的话,他脸上略显意动的表情,这也表明他有心了结这一段纠纷。 范药师见他态度并不强硬,急忙表态:“既然黄姑娘这么说,如果我不放弃,那就是不合礼数!也罢,灵窖我也不要了,伍兄,你现在就可以收走灵窖,我绝不阻拦!” 丁醒并不懂得缩形灵窖的办法。 他收不走灵窖。 就算他懂,也不敢撤掉风环大阵,更不敢当着黄姑娘与范药师的面施法,这是把自己竖成活靶子,让对方来攻击。 但人家两位真挚求和,假如丁醒顽固抗拒,那么所有过错就会归咎在丁醒身上。 黄姑娘见丁醒犹豫不决,又一次建言:“不如让我代为缩形灵窖,伍兄放心,缩形后我一定双手奉上。” 丁醒总觉得不妥当,但不妥在什么地方,他实在是阅历不够,琢磨不出来。 那黄姑娘见他回应,就当他是默认,闪身冲到灵窖上方,掐指连弹,在窖身布了一层禁制。 只听她低喝一声:“收!” 灵窖瞬时缩形,化作一座尺许宽高的金色酒缸,悬浮在半空。 黄姑娘不拿不碰,把目光重新转到丁醒身上:“伍兄,咱们出门在外游历天下,自当以信义为重,我说了不要灵窖,就一定不要,这就交还于你,你接住吧!” 说罢扬手一挑,金色酒缸滑空飞走,盘旋在丁醒头顶上。 但是不等丁醒摘取,这酒缸绕空一转。 呼! 霎时扩涨了窖身,重新复形为小山般的规模,凌空坠落,朝丁醒砸了下去。 这一下子,真是让丁醒大是为难。 其实灵窖虽大,度并不快,他若全力施法,完全有机会避开,但他此刻不能离开风环大阵,范药师的蝉翼刀就在阵外守着,兴许还有其它暗招,他要是敢跑出去,那就是砧板鱼肉了。 他犹豫这一瞬间,灵窖已经砸到头顶。 他已经没有其它选择,忽然抬臂一举,双掌合击了一下,把四镖盾尽数招至头顶,结成一面菱形大盾。 “砰!” 窖身轰隆压住盾面,就此被逼停在半空。 丁醒本想御盾把灵窖推走,但窖身被黄姑娘种了禁制,能够把灵窖当作一柄法器来用,死死镇在盾面上,无论丁醒如何推卸,就是一动不动。 这个时候,范药师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抬手做了一个劈砍的姿势,那口透明的蝉翼刀迎前切入风环。 刀身在妖风中划出一条墨绿气痕,犹如标示突进,冲向丁醒。 踪迹不作丝毫隐藏,这就是大摇大摆的一击,就看丁醒如何抵御了。 丁醒正欲甩袖祭宝,却见那鹿妖青风眼疾手快,忽一纵跃,挡在了丁醒面前,鹿头微微一垂,嘴里爆一声怒吼。 咔! 它竟是以鹿角拦截蝉翼刀,就如当年在雪林中拦截短斧一样。 但短斧威力远远比不上蝉翼刀。 两物刚刚对撞一下,青风就已经察觉到刀力的强横,赶紧晃动头颅,把刀刃从鹿角上给卸掉。 但刀刃却在眼前来了一个绕空回旋,反向冲去鹿背。 噗嗤! 一刀斩入背脊,这伤口与当年在雪林内遭受的重创竟然也有相似之处。 青风顿时哀鸣一声,鹿躯从半空跌落,就此退出战斗队伍。 不过有它这么一次勇敢的拦截。 那边的一剪道人忽然传音过来:“成了!牧野道友,纸兵已能驱使,快召回去吧!” 丁醒听罢,对准一剪道人的方向,猛的虚空一抓。 ‘月下纸兵’踏空奔行,于途中恢复纸甲兵士的模样,它被一剪道人接上左臂,遁行度翻倍提升。 踏空了七八次,它忽然高高一跳,直落灵窖旁边。 双腿伸开,大力一推。 轰! 小山般的窖身就此脱离丁醒头顶,反弹出去,朝着黄姑娘砸了过去。 丁醒顿觉压力一轻,赶紧召回四镖盾,把范药师的蝉翼刀拦截在风环之中,‘月下纸兵’忽一下坠,一把抓住刀身。 第五十七章 天地入我门(上) 风环内。 ‘噌噌’啸音响个不停。 月下纸兵推走灵窖,片刻也不拖延,它坠落丁醒身前,单手擒拿蝉翼刀。 为了挣脱束缚,蝉翼刀上下急蹿,剧烈挣扎,但纸手却如同铁钳,抓紧刀刃不松开。 此时丁醒与纸兵近在咫尺,他打量续接的左臂,现并非炼融合一,而是在断臂把纸甲折叠,挂上了左臂,如果懂得纸甲的祭炼之术,左臂是可以随时脱离的。 这种续炼手法,其实与四镖盾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 丁醒看罢已有明悟,纸兵与左臂可以自由离合,应该也能够相互克制。 那一剪道人卖掉纸兵时,专门给自己留了一手,假如丁醒使用纸兵对付一剪道人,那么左臂就是反击的良策。 即使现在一剪道人把左臂接上,也是暂时性,因为左臂仍旧属于一剪道人,他随时可以收回左臂。 丁醒只能使用纸兵对付范药师与黄姑娘,而不能对付一剪道人。 不过这对丁醒来讲,已经足够。 范药师与黄姑娘,全是滑不溜的老江湖,行事心狠冷酷,认宝不认人,偏又手段诡诈,丁醒与他们斗法,总感觉自己陷于被动,而且神智一直处在紧绷状态,不敢有丝毫分心。 这一次,只要能打败这两个大敌,即使毁掉月下纸兵,丁醒也在所不惜。 他见纸兵镇死了蝉翼刀,无论范药师如何驱使,都不能召回去。 便判定纸兵拥有毁刀之力,立刻指挥纸兵左右开弓,一手捏住刀口,一手握住刀柄,挥臂一掰。 ‘咔嚓!’ 刀身随之一断为二。 两截刀身的灵光瞬时黯淡,这一口蝉翼刀,算是彻底报废。 月下纸兵毕竟是一柄极品法器,蝉翼刀低了一个品阶,就算有范药师的隐锋刀法加持神通,但神通只体现在隐形上,刀身的防御并没有增强,因此才被纸兵一击折断。 那范药师一见自己的本命法器被毁,怒声喊道:“敢毁我蝉翼刀?我与你势不两立!” 这像是拼命前的宣言。 丁醒也以为范药师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想必要使出杀手锏,再与自己做一场,他赶紧收紧防线,准备打一场持久的消耗战。 谁知道范药师撂下一句狠话,竟然掉头跑了。 丁醒一挑手,把头顶的四块盾牌分开,透过缝隙,往天上一看,他现黄姑娘托着金色酒缸,正朝纸门处飞行,范药师尾随后面,分明是要携带灵窖逃离这座空间。 这举动让丁醒摸不着头脑。 他不禁寻思,‘这两人的修为都比我深厚,刚才拆了几招,虽然我有小胜,但两人也败势未显呀,何必逃的这么利索?’ 丁醒殊不知,这是范药师与黄姑娘早就定下的策略。 刚才范药师舍掉一剪道人,前来攻打丁醒时,曾与黄姑娘有过传音秘议,两人合伙先使用灵窖镇压丁醒,再使用蝉翼刀袭击,如果这都杀不掉丁醒,说明丁醒的能耐出他们的评估,继续斗下去风险太高,耗时也长,代价太大。 总之是不划算,那么撤离才是上策。 他们此行是为了灵窖与金露液,丁醒能杀就杀,不能杀那就果断离开,反正两宝已经到手。 他们对丁醒也谈不上仇恨,就是担心丁醒将来报复他们,所以才多斗了几招。 丁醒呢,其实也没有必杀他们的决心,因为把握不足。 况且这是丁醒第一次出远门游历,也是第一次与老江湖们交手,他觉得不死就是胜利。 因此,丁醒看见范药师与黄姑娘逃跑,并不打算追,万一追上去,最终却打不过人家,那丢脸不就丢大了。 丁醒一甩袖口,抛出一个酒坛,摆在青风跟前:“青风兄,这是疗伤的宝芝药液,先喝了。” 青风瘫在地上,鹿头正好对着纸门方向,它呜呜朝上喊叫,似是在提醒什么。 丁醒的神念始终锁在上空,此时抬头一看,脸上顿有古怪之态。 但见那纸门处,闪烁起浓烈白光,形成一座长方状的光门。 那黄姑娘飞的太快,本以为先前的纸门没有危险,等她头部穿透纸门,白光突然爆闪,这一下子,直接把她的脖颈锁在了光门里。 她脑袋暴露在地面的残殿地基上,身子则留在门下,疯一样踢弹双腿,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那范药师浮空在黄姑娘身下,不敢轻易破门救人,他阴沉俯瞰地面,试图弄清白光突起的原因。 此时,丁醒正一脸迷惑仰望着他,应该与变故无关。 一剪道人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叱骂他:“不要脸的东西,砍了我胳膊,毁我道途,抢了灵窖与灵酒,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做梦去吧你们!天地入我门,谁也别想跑,就算你们瞬移也没有用!” 骂完,他又望向丁醒,把手腕上的纸环展示给丁醒看:“牧野兄,我刚才启动了月纸门的部分门力,沙海剑禁的开山蚁过不来,却能把姓黄的臭婆娘给镇压,她现在就是待宰羔羊,但我受了伤,施法不能持久,一旦法力耗尽,她就能重新脱身! 你不要傻看着,马上去对付范药师,等你把范药师逼走,我会趁机弄死姓黄的,到时候咱们再二打一,就能稳操胜券了!” 丁醒听罢没有回应。 别看黄姑娘困在月纸门处,却一点不好杀,她豢养有三头蛙蟾,全部留在门下,组成铁桶阵,保护她的肉身。 那范药师也担心她死于非命,准备在她体外布置防御阵:“黄姑娘,你现在处境危险,把灵窖交给我,我保你不死!” 黄姑娘也是绝人,都到了这种地步,她仍在贪宝如命:“不劳你费心,我自己能守!”本来灵窖在她手上托着,听见范药师的话,她直接收进储宝袖。 也许,她是心知肚明,范药师绝对不会坐视她被杀,因为她死了,范药师会孤木难支,所以就算她不交灵窖,范药师也照样会保护她。 “嗨?” 范药师听见她话,心想这女人竟是刻薄如此,不由面露阴怒,正要放几句狠话,逼一逼黄姑娘,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剑啸,这啸声犹如惊涛骇浪,音波竟能隔着月纸门扩散进来。 “玄胎老怪!”范药师只觉瞳孔急缩,霎时遁飞到几十丈外,远远脱离了月纸门。 丁醒也听到了这四个字,翻手摸出‘闪行符’,拍在胸口,准备随时祭动。 第五十八章 天地入我门(中) “三尸前辈,就是这里!两天前章麻子现疑似灵窖的踪迹,他在两界峰散播消息,邀了一批宗门弟子过来探险,至今未归,估计已经被害!咦?那个露头的女人就是其中之一,我在两界峰上见过她,她姓黄,上宗是守宫山,准没错!”这像是一个带路修士,口吻充斥着谄媚与逢迎。 “好,认的好,有赏。”这应该是三尸前辈在说话,他声音干巴巴,没有掺杂丝毫情绪在里边:“老夫在沙海剑禁揪出开山蚁,剥了皮,剔了骨,但是找不到灵窖,此窖到底在何处呢?” 说到这里,掌风突起。 丁醒透过月纸门,看见一记手掌当空拍下,正中黄姑娘的天灵盖。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灵窖在奴婢身上,奴婢愿奉给前辈,奴婢的人都是前辈你的!”黄姑娘的语气因为畏惧在颤抖。 “胭脂俗粉,也配来侍奉老夫?”三尸前辈拒绝的平平淡淡:“搜你魂魄,炼你为尸奴,这才是你的待遇。” 丁醒此时已经知道三尸前辈是谁了。 他舅公伍士卿为了追杀四天王后裔,曾与卷尘山的一位玄胎期修士大打出手,导致伍士卿重伤,家中还死了几位叔伯,这些死去的叔伯,基本都是丧命于这位玄胎期修士手中。 这修士擅长祭炼阴尸傀儡,身边常伴铜、铁、金三尸,外号叫‘三尸老怪’。 丁醒猜测肯定是同一人,观其对待黄姑娘的手段,显然是歹毒嗜杀的凶修,如果月纸门开,恐怕照面就要对丁醒痛下杀手。 丁醒转向一剪道人,传音问:“你的月纸门真能克制瞬移吗?” 一剪道人此刻同样满腔郁闷,在卷尘山这种地界,从来都是大鱼吃小鱼,鲨鱼吃大鱼,三尸老怪则是鲨鱼中最凶残的一个。 等三尸老怪搜完黄姑娘的魂魄,弄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剪道人觉得自己肯定活不成,最终恐怕要被三尸老怪折磨致死,因为开山蚁跑去沙海禁是他一剪道人一手搞出来。 听见丁醒问话,一剪道人显得心不在焉:“瞬移出不了月纸门,就算能出,我也不建议你逃出去!” 丁醒问他为什么。 他手指月纸门,解释道:“我刚才说天地入我门,这可不是夸大其词!月纸门是昔年一纸派的传承之物,通过此门,能够把一纸派留存世间的衣钵全部找到并继承,它这么重要,威能肯定也大的离谱,一旦门力启动,就算三尸老怪是玄胎修士,他也破不开,所以留在门内,安稳无忧!你瞬移出去,反而死的快!” 丁醒暂且相信他的话,心底里也希望他所讲为实,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遭遇三尸老怪的狙杀。 当此时,黄姑娘被三尸老怪摁着脑袋搜魂,她情知自己难逃一死,忽然了狠,勒令三头蛙蟾贴上肉身,钻入肌肤里。 她忍着疼痛,质问三尸老怪:“我上宗是守宫山,你如此欺凌我,不怕被上宗执法使清剿吗!” “欺凌你?谁知道!”三尸老怪的这句话,让附近那几个带路修士,个个心惊胆颤,心想如果打听出灵窖消息,果真藏在这里,三尸老怪会不会把我们全部杀了灭口啊? 三尸老怪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忽然回眸,对这几个带路修士说:“女子天性爱撒谎,她也不例外,什么灵窖,她根本就没有!章麻子带她来这里,是为了打家劫舍,这一批修士已经全部死光,遗物尚未收取,等会儿破开这座门,尸身全部赐给你们,老夫历来有功必赏,不会叫你们白跑这一趟!” 一听有赏可以拿,这些带路修士觉得留下来冒一冒风险,也是可以的。 三尸老怪稳住他们,扭头回来,却见黄姑娘双目赤红,肤色弥漫大面积的青斑。 “咦?” 三尸老怪口中怪叫,登时缩手,双脚又触地一弹,拔上高空。 等他完成闪避后,垂头下望,只见黄姑娘已经自毁肉身,化作一团青红毒云,瞬时扩散整座残殿,那批带路修士则被坑惨,十有七八都被毒云击中。 三尸老怪却置之不理,突然挥掌下拍,开始攻打月纸门。 砰!砰!砰! 那一剪道人听着门外的撞击声,只觉心跳都止不住的加快了。 他焦虑的传音给丁醒:“牧野兄,虽然月纸门坚固无比,但我坚持不了太久,如果法力枯竭,门力必然会消失,到时三尸老怪可以轻松入门,咱们都要死路一条!不,三尸是人屠,落到他手上,下场是生不如死。” 丁醒听他语气里并无绝望之感,便问:“你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他赶紧回道:“只剩下最后一个,就是收取月纸门,让这座门从地基内消失,这样一来,咱们所在的洞窟也会同时从‘月环禁’内隐匿踪迹,到时三尸老怪想找咱们,他必须先把‘月环禁’毁的一干二净,但以他的修为,绝对办不到!” 丁醒听懂了他的意思,收取月纸门,洞窟入口会被剑气禁制封闭,三尸老怪想闯洞,需要先把月环禁的剑气全部荡空,但这些剑气是古时遗留下来,别说玄胎期修士,就算金丹期的老前辈们也要耗费几十年苦功,不停不歇的驱散方能成功。 “月纸门又该如何收取?”这是关键。 “你我都不行!”一剪道人朝人面小妖的方向瞄了一眼:“但纸儿可以,你们来前,我曾让它入门试验,现它的妖力能够感应门力,不过即使是它,摄取月纸门也需要时间,咱们不能继续耽误,拖延一刻,危险就增大一分!牧野兄,咱们要立刻行动起来……” 说到这里,一剪道人看见月纸门下,那团青红烟雾正朝自己快挪动,他只能中断交流,施法抵御毒攻。 这是黄姑娘杀掉三头毒妖,化毒入体后产生的剧毒之物。 黄姑娘为了免遭搜魂折磨,自毁肉身,在门外与门外分别遗留两团毒雾。 那范药师见黄姑娘死后,三尸老怪攻不破月纸门,他为了抢夺这座门的所有权,施法把毒雾推向整个空间,这种毒雾就连三尸老怪都不敢沾,如果笼罩丁醒与一剪道人,战斗力必然要大打折扣,有利于各个击破。 等范药师把毒雾荡走,见半空露出一堆物品,正缓缓跌落地面,黄姑娘自毁肉身一刻,衣衫瞬时化为粉尘,储宝袖也被毒雾腐烂,随身宝物也都不可避免沾染了毒素。 范药师先收金露液,这种灵酒窖藏时,酒坛封盖全部是灵沙炼制而成,以便摄吸灵窖内的灵气,一旦暴露在毒雾内,酒液也不可避免被渗透。 “废了!” 报废了两坛金露液,让范药师心下甚憾,他赶紧又去收灵窖。 两只手抱着窖身,把窖口对着自己的脸庞,朝里观看,他想瞧一瞧,是否有毒雾渗入。 谁知看了两眼,忽见窖中冒起一条细微的红芒,他下意识觉得不妥,正要做出规避动作,那红芒已经掠出窖外,直冲他面门。 噗! 只见那红芒,出窖后化成一柄殷红短斧,一斧劈入范药师的脑门。 这一斧,也直接劈断范药师的生机。 他死不瞑目,也一万个不甘。 灵窖里怎么会有一柄斧子?到底又是谁在驱使? 扑腾一声。 等范药师的尸体落在地面上,斧头从他额前一拔而出,呼呼带声,滑飞百丈开外的毒雾边缘,被丁醒一把握住斧柄。 第五十九章 天地入我门(下) 袭杀了范药师,地底空间内再无任何干扰。 丁醒可以集中精力应对三尸老怪。 他扭头望去,见一剪道人被毒云笼罩,任凭毒云腐蚀他头顶的纸旗,而无动于衷。 “一剪兄,你还好吗?”他旋即喊了一声。 “我要驱使月纸门,不能分心抵御毒攻!”一剪道人刚才瞧见范药师陨亡的一幕,此敌一去,让他如释重负。 也来不及询问缘故,赶紧抛出一件锥状纸袋子:“这一口捕风袋,能够摄吸世间异毒,还请牧野兄代为御袋,把这地界的毒云全部装起来!” 丁醒毫无迟疑:“举手之劳。” 当下接过纸袋,法力往里一注,袋口一撑而开,并涌出强劲吸力。 不消片刻,就把空间内的毒云摄吸个一干二净。 一剪道人摆脱毒攻,并无欣喜,脸上忧色也没有减少半分,时下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他正在与三尸老怪争抢时间,只要他能先一步完成施法,就能在这里存活下来。 他又对丁醒说:“牧野兄,这一次,咱们能不能从三尸老怪眼皮底下消失,全要仰仗那头小妖!我曾经给它中过奴印,彻底制住了它,但早前章麻子御钟镇压你的时候,它的奴印忽然崩溃,导致它反叛噬主!” 小妖噬主的时候,一剪道人正被范药师、宋世康三人围攻,他并不清楚奴印崩溃的原因,此刻细细回想,应该与丁醒有关。 但一剪道人没有刨根问底,只对丁醒交待:“摘取月纸门,必须这头小妖帮忙,让它登门释放妖力,但该如何降伏它,或者是引诱它,我反正是无能为力,也脱不开身,这需要牧野兄你来想办法。” 丁醒已经挪步到人面小妖身边,这小妖全身都被‘虫儿泪’浸湿,酒气缠身,导致它昏迷不醒。 丁醒把它摄在掌上,替它驱散酒气,等它转醒以后,见了丁醒的面,扑腾跪在掌心,然后瞪大眼珠打量起丁醒。 这小妖口不能言,妖目却极其灵动,早前它被汪姓老者使用‘虫儿泪’攻击,丧失抵抗力,被汪姓老者擒拿在手,此时垂头下看,见汪姓老者尸分离,‘虫儿泪’酒气也不见踪迹。 它觉得这一切都是丁醒所为,加之体内奴印也是被丁醒所破,导致它对丁醒涌生信任感。 丁醒见它不急不躁,静听吩咐,就抬手上指:“门外有一个大敌,我们加起来也斗不过他,必须把他甩掉不可!我现在需要你爬上月纸门,放出你的妖力,把那门给摘下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妖转了转眼珠,又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双脚朝掌心处一跺,妖躯便已冲天而去。 等它到了月纸门处,透过门缝瞧见了三尸老怪,脸色瞬变为凶巴巴,额前的触角突然爆闪妖光。 丁醒见它要去捋三尸老怪的虎须,赶紧喊它:“不要与他缠斗,摘门要紧!” 小妖听了他的话,朝三尸老怪张牙舞爪比划几下,这才开始摘门行动。 只见它伸手两条小手臂,没入门中,尔后憋着脸,疯一样朝下揪拽,真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原本洁白的脸蛋霎时通红一片。 “不是让你拽门!”丁醒颇觉无语,不停呼喊:“把你的妖力送入门内就可以了!” 那小妖听了好一会儿,垂头望着丁醒,把它小手伸回来一只,指了指额前触角,又指了指门。 “对对!”丁醒抚掌:“你额角能够释放妖光,把妖光射入门中!” 咔嚓! 小妖呵呵一笑,觉得这差事轻松的很,在半空翻了一个跟斗,在额角处凝结两根光针,犹如两条光线,衔接在月纸门上,它自己则优哉游哉倒吊在了半空。 那边的一剪道人见小妖开始力,顿时长舒一口气:“好!有它在旁支援,摘取月纸门必然能够成功!” “大致需要多久?” “起码也要半天时间!” “这小妖到底是什么出身?它是书蠹虫化形而成的吗?” “我也给不出确凿答案,它的血脉一定与书蠹虫有关,但并不纯粹,极大可能是书蠹虫群吞噬月桂树后,血脉有了变异,因此孕化了它。在古时候,月桂树是稀有的天地灵根,若说此树能够赋予它天生人貌,也未必不可能!” 听完这番解释,丁醒把目光转去树坑处,月桂树又叫造纸树,如果能移植回金露酒庄,让此树像果树一样大面积培育,以后就能源源不断造出灵纸。 这也是一项长久丰厚的材源,须知灵纸是制作符箓必不可少的灵物,没准比炼酒更有价值呢。 丁醒请教问:“一剪兄,这种月桂树能够大规模实施移植吗?” 一剪道人口气笃定:“当然可以!那树坑内埋藏有无数灵种,卷尘山不适合植田,这东西对我没有一点用,你可以随意收捡。” 一剪道人以为丁醒出身千锤炉庄,又擅长酿造‘虫儿泪’这种灵酒,想必身兼两家之长,又透露道:“我在剑禁中找到的典籍里,记载有一纸派炼符、炼器,甚至是炼酒的历史,有一种叫‘月光杯’的法器,集合符器酒三道法门,传闻能加快窖藏的时间,并提升灵酒的药效。” 丁醒一听,立刻被勾起兴趣:“此言当真?” 一剪道人苦笑:“这是古书所载,反正书写是这样,至于‘月光杯’是否真有如此奇效,那必须寻到这种法器的炼制法门,亲自把灵杯炼出来,你才能得到证实。” 问题就出在这儿,法门应该从何处寻找呢? 一剪道人要全心摘门,丁醒不便探讨过深,转道去了树坑处,早前被小妖咬断的树根,零零散散落在地面,他逐一收起来,尔后探入坑里检查,见其内犹如深井,莹莹点点充斥光斑。 那每一道光点都是一粒种子。 随后半日,他都在井中捡种,直至一剪道人的喊声传来。 他立即出井,仰望一看,见那座月纸门悬空掉落,小妖与门缠在一处,也在不自主的往下掉。 等到了地面。 只听砰!一声。 月纸门稳稳竖立,如似孤门站在地上。 高空中,那一块门痕也随之融归为光秃秃的岩壁,月环禁与三尸老怪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丁醒觉得危机已经宣告解除。 他挪步到门前查看,现月纸门的光芒渐渐消隐,露出了原本的纸门模样。 此时近距离观摩,丁醒赫然现,门上竟然绘制了一副奇怪地图,但门体有缺,烂掉了三个大窟窿,导致了地图的不完整,以致于丁醒甄别不出地图所绘,究竟是什么区域。 丁醒不禁心想,一剪道人说的天地入我门,是不是指这幅地图呢。 第六十章 驱环三术 丁醒看不透月纸门底细,准备找一剪道人打听。 但他转头一看,却见一剪道人的躯体正以肉眼可见的度陷入干瘪。 这是法力透支过度,导致肉身崩溃的前兆。 一剪道人吞服一堆丹丸,让枯萎的肉身重新饱满,但这只是短暂的回光返照。 他难掩苦涩之感:“我低估了月纸门的摘取难度!半日施法让我身陷垂危,元气遭了重创,康复已经无望了,寿终之劫为期不远。” 他刚刚夺舍过一次,如果新躯体再被毁掉,那么存活的希望就只剩下唯一一个,去转修鬼道。 他独自哀叹一会儿,开始打量丁醒,目光显得极是复杂,想他为了月纸门耗费十余年,再加上他师傅‘老裁缝’耗费一甲子,结果走到功成一步,却是替他人做嫁衣。 这一切的好处,最终都要便宜丁醒,这让一剪道人难忍酸溜溜。 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没有丁醒卖给他虫儿泪,他不可能驱散书蠹虫,没准他潜入这里一刻,就会丧命在小妖手上,虫儿泪才是摘取月纸门的关键,就算没有他,丁醒也有机会摸到这里。 归根结底,是丁醒福运深厚,在对的时刻来到了对的地方。 也是他鬼迷心窍,原本他按照师傅‘老裁缝’的指引,安安省省摘取月纸门就行,结果他也看上了金露液。 数月前他在附近山中赶路,现一群晕倒的蚁妖,检查过后,见它们是被虫儿泪给熏晕,好奇之下前去追查,随之侦破开山蚁的藏匿地点。 昔年开山蚁偷盗灵窖,碰上丁醒,吸走一坛虫儿泪,这坛酒导致开山蚁把行踪暴露给一剪道人。 一剪道人把开山蚁逼到月环禁的纸门内,迫使开山蚁与灵窖分开,又怕开山蚁招来蚁群报复,他便开启月纸门的传送阵,把开山蚁送去了沙海剑禁内。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 如果一剪道人不去抢夺灵窖,他会不会有今天的结局呢? 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但终归不是丁醒的错。 丁醒非但没有错,也自始至终不曾伤害他。 考虑到这里,一剪道人把两个手腕上的纸环全部取下来。 两环的外相如同普通白纸,但一经施法,环面会呈现密麻道文,他指着说:“这两枚纸环都是‘铺衔环’,专用于驱使月纸门,它们原本挂在门上,左扇一枚,右扇一枚,与普通法器不同,你戴上它们,不能立刻使用,必须先研修对应的驱环术,接引月力注入环中,然后才能动月纸门!” 环面道文,应该就是记载的驱环术。 丁醒听他讲话时,上气不接下气,劝了一句:“你还是先调息吧,月纸门已经摘下来,那三尸老怪威胁已除,诸事都可以延后再商量。” 一剪道人摇头:“必须现在讲,我们并没有彻底脱险。” 那三尸老怪搜过姓黄的魂魄,有可能赶去沙海剑禁,那里同样有一座月纸门,如果三尸老怪找到此门方位,可以轻松入门,到时顺藤摸瓜,他能通过尸遁潜入到咱们这一方空间里,所以不把此门收回来,处境就不算万无一失。” 丁醒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想不到竟然没完没了。 他心里的紧迫感重新回来,但他不懂驾驭月纸门的办法,也不清楚另一座门的情况,就问:“学了驱环术,就能摘取月纸门吗?可是该如何找到另一座门的位置?” 一剪道人把两个纸环抛出去,悬在丁醒面前:“驱环有三术,这第一术,叫做‘摄门入环’,等你把两座月纸门全部摘取,可以收入环中,随身携带。 第二术,叫做‘穿门一瞬’,两门无论相隔多远,你都能在门中瞬间穿行,你需要先修这一术,修成以后,你可以走此门进入,直接瞬移到另一门内。” 一剪道人指指旁边的那座月纸门,又补充道:“施法要看好天时,月力充足才能启门,假如你等不到月光,那就使用小妖代替,这头小妖能给月纸门提供门力支援。” 丁醒听罢,脱口道:“这不就是修仙界常用的传送阵吗?” 一剪道人忽地嗤笑,这应该是他的本性,无意间就会流露出来,颇有些吊儿郎当。 他原本就不是心机阴沉之人,否则以他继承的一纸派秘宝,当初就不会放任章麻子回巢,带来这么大祸患,早前也不会中范药师那一记隐锋刀。 他行事屡有不谨慎的例子:“传送阵需要耗费大量灵石,哪有月纸门方便快捷?你只须引入月光就可以,不过是距离近的话,需要的月力少,启门度快,距离远的话,启门漫长而已。” 丁醒心想也是,巍国七大派只在一些核心领地才会搭建传送阵,毕竟消耗太大,其余地界一概不用,像是南地的卷尘山脉,这里失了灵源,也非战略要冲,一座传送阵的影子都见不到。 “第三术呢?” “这第三术的名字威风凛凛,叫做‘遁走天地’,你把两座月纸门合并为一,到时门上的月图就会浮现,推门进去,你能够瞬遁到月图中的任何一个角落!” 这种话,丁醒难以相信:“有没有这么夸张?一剪兄,你觉得这可能吗?” 一剪道人的肉身已经极为虚弱,仍旧伸着脖子争辩:“反正驱环术是这么记载的,至于可不可能,你大可自己去验证!目前门体有缺,月图不显,左门有三个窟窿,右门也是三个窟窿,你必须先把缺失的门纸找回来,把两扇门体全部补齐,到时你才能验证效果!” 丁醒一直以为门上的三个窟窿是腐坏造成,但是现在观看之下,他现这些窟窿造型相似,全都如同花瓣一样,分明就是被人剪掉了。 根本不是腐坏,而是人为导致的缺口。 一剪道人告诉他:“这两座月纸门,共被剪掉六片门纸,每一片都埋藏在一处隐蔽洞府内,这些洞府即是一纸派的衣钵所在!” 丁醒顿觉棘手:“天地这么大,找起来岂不是大海捞针?” 如果没有线索的话,穷极一生,也不可能找全遗失的门纸。 一剪道人却给他提供了行之有效的办法:“我师傅‘老裁缝’是一纸派修士后裔,他曾经讲过,一纸派炼制的诸多月纸门,被剪掉的任何一片门纸,都是锁定方位的灵引,等你把两门合并,不妨运转‘遁走天地’,有可能感应到六片门纸的位置,并直接把你传送过去!” 这只是猜测,事实如何,需要丁醒自己去证明。 一剪道人交了宝,传了术,却无惆怅若失之态:“时不我待!牧野兄,快去研究驱环术吧,如果你不能抢在三尸老怪之前摘走月纸门,那就要辜负我这一番赠宝的好意了!” 丁醒知道他赠送纸环,是为身后事考虑,就说:“一剪兄有什么交待,可以讲出来,我会尽我所能替你去办。” 一剪道人却反常回答他:“没有交待,沦落到这一步,我是咎由自取,未来如何,我不作奢望之想!我肉身快坏,神魂要陷入沉寂,你牧野兄愿意救,是我的福气,不愿意救是人之常态,我魂魄自散绝无怨言!” 交待不如不交待,如果丁醒愿意救他,无须他说,假如丁醒不愿意救,说了也没有一点用。 第六十一章 朝鬼路 “纸儿,再多加一些妖力,咱们马上就能大功告成了!” 这是地底深处的一座洞窟里,丁醒正在摘取那一座镶嵌在半空的长方状光门。 月纸门有一左一右。 几天前一剪道人成功摘下左门,然后把两枚月纸环传给丁醒,让丁醒修炼驱环三术,自行摘取右门。 这种驱环术,分有‘摄门入环’、‘穿门一瞬’、‘遁走天地’三道神通,修炼起来一点也不困难,毕竟是御器之法,重点在于通过月纸环感应月力。 等丁醒把两环祭炼的心神合一,只用了几个晚上,就成功把月力引入环中。 不过受限于法术生涩,他目前感应到的月力极为淡薄,而且度迟缓。 但这并不影响他施展驱环三术。 仅仅是他施法度异常缓慢而已。 一剪道人摘取左门,只用了半天时间,丁醒摘取右门,耗时数日,仍旧没有完功。 这座右门深藏在沙海剑禁下的一座洞窟内,环境与月环禁下的空间大致类似,丁醒是走月纸门直接传送过来,他并未现三尸老怪的踪迹,立刻动手摘门。 一晃数日,他都在门下施法,这还是有小书妖在旁协助的结果。 如果没有小书妖这个得力助手,丁醒想把右门摘下来,等到猴年马月也未必能成功。 此刻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丁醒给小书妖鼓劲:“纸儿,再多加一些妖力,咱们马上就能大功告成了!” 小书妖听见丁醒呼喊,赶紧在额前捶了几下:“我呀!” 一鼓作气,摘门出来。 呼! 直落地面。 丁醒见光门与小书妖一块往下掉,伸手把小书妖吸在掌上,又摆在肩头,再抛给它一个小酒壶,里边装着枣核液。 它咕咕喝了几个,‘呸!’觉得难喝,甩手把酒壶扔到后边。 丁醒见它挑食,又递给它一壶‘珍珠满堂春’,这是小伍兄弟从玉珠酒庄给丁醒弄回来的美食酒。 如果这种酒都打动不了小书妖,说明它没有做醉汉的潜质,那丁醒以后就不准备再喂它酒喝。 它抱着酒壶尝了一口,‘呀!’这滋味……两颗妖眼忽然大睁,显得眉飞色舞,极是欢快,开始咕咚咕咚猛灌起来。 喝完又伸手找丁醒要。 丁醒见它立了大功,没有拒绝它。 不过它喝的这么起兴,丁醒以后养它,肯定要花大价钱,‘珍珠满堂春’可一点不便宜,以它的喝法,能把一个玄胎修士给的倾家荡产。 好在丁醒家底丰厚,养两头小书妖都没有一点问题。 让它在旁海喝,丁醒自顾去研究月纸门。 “收!” 丁醒一晃右腕,腕上纸环顿有白光弥漫,并与月纸门产生感应。 他又振臂回捞,只见地上那一座月纸门,拔地蹿起,化作一条光束缠上手腕,印在了纸环上。 这一手招式就是‘摄门入环’。 他可以把月纸门随意收取与释放。 “出!” 这一次,他同时挥动两条手臂,双腕纸环骤然闪光,左右两门齐齐脱离环面,‘铿铿!’两声,平行立在地上。 召出两门后,他开始摇动手腕,两门在随着他的心念,不停变换方位,如臂使唤一样。 他将左门放在身侧,右门远远抛飞。 迎前踏入左门,出来时,他已经到了百丈外的右门处。 又回身一捞,把左门置于半空,再转头进入右门,肉身一下子就到了空中。 这两座月纸门,等同于两座移动的传送阵,他能在几个呼吸间,就把这座方圆数里的空间遁行一个遍。 神通实在是诡奇莫测。 丁醒忍不住开怀大笑:“有这两门在手,能够助我瞬移赶路,我今后根本不需要御空飞行,我抛出一门,瞬移一次,眨眨眼的功夫就能回到家,远比飞行快的多!” 其实两门的用途极其广泛,不止可以用来赶路,用其斗法也能无往不利。 当然,丁醒想持久驱使两门,可一点不容易,先白天他就用不成,没有月光的话,两门的遁力会严重衰竭,就算晚上使用,他也要提前推算天气,而且要把‘摄门入环’与‘穿门一瞬’掌握纯熟。 至于第三术‘遁走天地’。 丁醒至今没有试验过。 “合!” 他合掌一拍,两门瞬时归位在眼前,‘铺衔环’对接中间,组成一座四四方方的光门。 他运转‘遁走天地’的心法,把双掌摁在铺上,让腕上纸环回归原位,至此整座门体骤然大亮。 他调动所有法力,全部注入双掌,闷哼一声,朝前推去。 结果双门纹丝不动,他以为是月力不够,示意肩头的小书妖支援,但即使小书妖也不能帮助他把双门推开。 “这应该是修为太低的缘故。”丁醒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法力不够深厚,达不到推门要求。 看来,他还是需要先把精力用在修行上。 这一次探险月环禁,他不止追回灵窖,还得到九坛金露液,灵窖是修仙界公认打坐修行的宝地,金露液能够有效精进他的法力,他完全可以在这里闭关。 但丁醒却没有这么做,他决定立刻离开此地。 他的九坛金露液,有两坛被毒素腐蚀,无法饮用,依靠余下的七坛,即使再加上灵窖,也最多把他修为提升两三层,筑玄胎那是无望的。 所以现在闭关,还是推迟一段时间再闭关,没有什么不同。 关键是一剪道人肉身崩坏,神魂寄存在一张沾魂贴内,如果丁醒在这里常住,最多三五个月,魂魄就要溃散消失,这是夺舍过的魂魄,无法兵解,也就无法转世。 丁醒受赠了一剪道人的月纸门,他会尽力帮助神魂存活下来,他所知的办法是寻找阴冥鬼穴,把神魂放入温养,只要把魂魄慢慢转为鬼躯,就可以转修鬼道了。 当年在金露酒庄,丁醒曾经请教孟嫦君,有关迷虫香的炼制原料,非白迷橡树的树脂不可,这种树木一律生长在鬼穴中,而在卷尘山的南方,就孕化有不少鬼域。 丁醒决定南行一趟。 虽然卷尘山越往南走,妖巢越多,危险越大,但丁醒拥有月纸门保护,他愿意冒一冒风险,如果通向鬼穴的道路实在艰辛,如天堑一样不可跨越,他折返就是了。 如此过了月余,等他把驱环术融会贯,赶路所需也准备妥当,便领着小书虫离开地底空间。 出来以后,是沙海剑禁,这一座剑禁内曾经出土过‘砂纸剑’,剑体运转起来,漫天飞沙走石,这也导致剑气携带有密集沙粒,让整座剑禁空间常年弥漫沙尘,这才有了‘沙海禁’之称。 丁醒并不知道,一头浑身镀金的炼尸一直潜伏在剑禁内,他刚刚露头,金尸就悄悄尾随了上来。 第六十二章 尸垂虫与血婴果 丁醒选择夜晚出行。 这一晚月光大盛,即使没有剑气照射天光,丁醒趁着月色,也能在卷尘山脉中清晰识路。 他骑着青风穿行在山林里,朝着南向行进。 月余前与范药师大战,青风被蝉翼刀斩伤脊背,伤势早就好利索。 那范药师出身龙葵药庄,日常都在与草药灵丹打交道,珍藏有不少疗伤之物,药效比丁醒的灵酒更好。 当年在雪林时青风受伤,丁醒就地取材,以麻衣青年的丹药医治青风。 这次也一样。 说起来,丁醒与青风两次结伴,全都遇上战事,虽说青风妖力不深,妖法也不强,但胜在敢打敢拼,无论危险有多大,鹿角一伸就敢冲锋陷阵。 等忙完一剪道人的事情,回到金露酒庄,丁醒会找舅公伍士卿商量,把青风买回来,但伍士卿家养的坐骑只有青风这一头,这位舅公未必愿意舍掉青风。 到时丁醒说不得要拿出一坛金露液来,这种灵酒百分之百能打动伍士卿。 丁醒正想着,忽听青风低鸣一声,止住蹄足,尔后垂下鹿头,狂嗅地面的气味。 “你现什么了?”丁醒四处查探,方圆数里只有空荡荡的山林,看不见任何活物。 丁醒又饮了几口化神散,把神念延伸到极限,却是仍旧没有什么现。 但青风不会无缘无故停滞在这儿。 它嗅了一会儿,鹿眼望向丁醒,这是在征询,要不要起追踪。 丁醒考虑片刻,打下手势:“追!” 青风闻言,开始迈步狂奔。 丁醒判断青风嗅到了舅公伍士卿家的子弟,极可能是失陷在卷尘山的伍廉臣。 其实青风的天赋并非以嗅觉见长,但如果是碰上朝夕相处的修士气味,那青风肯定能闻出来。 也果不其然,一口气奔行十余里地,青风爬上一座山峰,在这里追踪到伍廉臣的身影。 丁醒在峰头居高临下,远眺到一幕极为恐怖的场景。 下方的山谷内,盘踞着密密麻麻的黑虫,它们的外形与害虫犀金龟有七八分相似,各个都长有翅膀,能在半空飞行,一只只排队旋转,又层层叠加,形成一道数丈高的虫云漩涡。 在那漩涡当中,困镇了六个修士,其中三个负伤严重,瘫在地上昏迷不醒,余下三个要照顾伤员,不敢突围,只能驻扎原地组织防御。 丁醒透过虫群缝隙,看清了六人样貌,竟然都是来自金露酒庄的伍孟两族子弟。 伍廉臣赫然在列,他正单手托举一颗拳头大小的血果,这果子造型奇怪,如同心脏一样,果内透明中空,凝有人状异物;果外扩散血光,映出一层丈许大的血色光圈,把他与两个受伤昏迷的子弟罩在里边。 黑虫像是惧怕血光,只在外围飞行,而不敢遁入光圈内。 伍廉臣旁边那三人,丁醒也非常熟悉,正是陪同他南下的申老汉与孟婆婆夫妇,和他们的独女申传香。 申传香半蹲地上,抱着昏迷的孟婆婆,申老汉挡在两人前面,手捧一个香炉,炉中插了一炷迷虫香。 以前丁醒在果园点香,从不使用香炉,如果使用的话,可以控制香燃的时间与范围,申老汉让香雾仅限在三人中弥漫,这样一来,不止能阻止黑虫靠近,还能节省香的使用。 但无论申老汉如何节省,面对如此规模的虫群,他的迷虫香也早晚有耗尽的时候。 他面有忧虑,朝伍廉臣喊道:“廉臣,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它们是为了血婴果才从巢穴追出来,你快把这果子丢了吧,说不定它们就会散开!” 伍廉臣皱眉道:“如果不散呢?到时拿什么阻挡它们!再说咱们为了这果子,已经死了七八个族人,丢了的话,血岂不是要白流?” 申老汉忽然叹起气:“当时在洞窟我就说过,这果子生长在尸垂虫的老巢里,不吉利,摘果会引来大灾祸,你们这些年轻人偏不信邪,这下好了吧,被堵在这里,生死难卜。” 申传香听了这话,插嘴道:“爹,当初廉臣哥返回山城,把情况给咱们讲的明明白白,那洞窟长有一种血婴果,咱们当时都说要摘,并没有人反对,你怎么现在开始指责廉臣哥了?” 半年前伍廉臣在卷尘山失踪,他一直躲在附近的一座剑禁洞窟内避难,偏偏仇家紧追不舍,堵在洞窟外边。 他不敢离开,就在洞窟内探险,无意间打开一座古时遗留的洞府,找到一批材宝,还现这一颗血婴果,因为果子被一群尸垂虫看守,他摘不到手,便暂时等待,直至近期他现仇家离开,于是返回山城搬援兵。 自打一个月前开山蚁被杀后,金露灵窖彻底断了线索,大批酒庄弟子都已经返回老家,只剩下十余人留在山城,其中就包括申老汉与孟婆婆夫妇,他们惦记丁醒安危,多住了一段时日,女儿申传香爱闯荡,更加不愿意走。 就在这个时候,伍廉臣回归山城,那十余酒庄弟子听说有奇珍异果可以摘,全部随行,结果死了一大半。 申老汉不满闺女向着外人,咕哝道:“我当时不反对,是因为我想找阿醒,那孩子失踪一个多月,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我是为了顺道找他,才答应跟着你们来寻果。” 这次出外探险,结伴了十几人,申老汉以为人多势众,不存在危险,谁知道会遭这么大殃。 伍廉臣听着申老汉的长篇大论,木着脸,默然不语。 最近半年,他都在为手中的血婴果拼命,他觉得这果子外相不凡,如果带回酒庄,贡给上宗,有望获赐玄藏丸,毕竟以前有这样的先例,世间的奇珍异果,上宗的老前辈们最是喜爱。 他原本已经把洞府环境探索清楚,摘果时没有伤亡,但是万万想不到,摘果成功后,虫群会不依不饶一路追杀。 这次他连累一批族人死于非命,就算是把血婴果带回家,恐怕也是功过相抵。 他正愁之际,忽见虫群有了大惊变,他吸了几口鼻子:“你们快闻,有酒气传来!” 申老汉与申传香都有感应。 随着酒气扩散,虫群很快失控。 呼啦! 数丈高的虫云漩涡,像是遭了什么法术的重击,瞬间崩溃,所有尸垂虫都跌落在了地上。 危机在不经意间被解除。 伍廉臣三人俱都傻了眼,呆愣好一会儿,他们才缓过神,欣喜呼叫:“到底是谁来解围?是不是酒庄族人?” 他们左顾右盼,以为是酒庄修士前来支援,但他们张望之间,没有看见人影,只有一头鹿影出现在视线内。 青风迈步进了山谷,三步一回头,朝南方远望。 他们见状立刻围上去。 “青风!” “刚才的酒气是阿醒身上的吧?” “阿醒呢?他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伍廉臣三人,全都知道丁醒离家前带了青风为坐骑,但此刻却不见丁醒身影,人去哪里了。 青风口不能言,只顾啊啊悲鸣,刚才丁醒现后方有一头金尸被尸垂虫嗅到气息,并咬出真形,丁醒见了此尸,二话不说祭出月纸门,御门就跑。 丁醒走前,让青风去山谷找伍廉臣,结伴返回酒庄。 青风不明白丁醒为什么害怕那金尸,它想跟着丁醒,但丁醒瞬移太快,它捕捉不了方位。 伍廉臣三人找它打听情况,却是什么也问不出来,就准备到附近找一找。 谁知这个时候,忽见一道剑光划破天际,朝南急遁而去。 剑走以后,留下一道阴怒之极的苍老男音,传进山谷,落入三人耳中:“敢让尸垂虫吃老夫金尸,等老夫抓到你,就把你给炼了!” 伍廉臣听见这男音,吓的直打哆嗦:“不好,三尸老怪来了!咱们绝非他对手,快跑!”他下意识闪避,一口气遁出几十丈远。 半年前他参加过狙杀四天王后裔的大战,亲眼目睹三尸老怪的歹毒尸术,家中几位叔伯丧命这老怪之手,他熟悉这个声音,故而退避三舍。 但申老汉与申传香却站着未动,父女俩不满伍廉臣的行为:“三尸老怪又如何?他狠上天,最多把咱们杀了!况且他是去追别人,又不是要对付咱们,你怕什么!” 申老汉猜测三尸老怪追的是丁醒,这孩子真是硬气,宁可自己涉险,也绝不拖累外人,心里更替丁醒担忧揪心。 申传香与丁醒不认识,自然也不会把丁醒放心上,她一直在想伍廉臣,觉得这个青年样貌儒雅,是个谦谦君子,不可多得的道侣人选,但刚才是怎么回事?见个玄胎老怪而已,竟然像是老鼠见猫,如此不成大器,并非托付的上佳对象啊。 伍廉臣颇感汗颜,也知道方才丢了人,他见地面的黑虫并未死去,虫躯偶有晃动,便说:“这地界不安全,咱们赶快撤离吧。” 申老汉与申传香也想离开这个是非地,与他一起去搀扶伤员。 离开山谷时,他们都对丁醒绝口不提,因为丁醒极可能是被三尸老怪追杀,他们却没有能力与胆量营救。 ‘这孩子,可惜了!’ 申老汉满怀遗憾,他一直想介绍自家闺女与丁醒认识,但这一个多月来丁醒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没法撮合这两个孩子。 今天突然要相见,却又遭遇大敌,哎,不吉利!申老汉不禁心想,难道都是因为尸垂虫带来的灾祸效应吗? 他越想,越觉得是尸垂虫在作祟,此虫可是有‘灾虫’的外号哩,就像是禽中乌鸦一样。 第六十三章 一棒打杀 夜空下。 两座白色光门交替前遁,每遁一次,都有丁醒的身影在门中进出。 他一口气瞬移七八十里地,往后一瞧,见那三尸老怪始终吊在身后,并没有被甩掉。 继续这么逃下去,双方的距离也不会被拉远。 丁醒觉得自己需要换一个策略。 其实月纸门是逃亡的上佳宝物,只是丁醒驾驭时短,还没有把此门的玄机彻底摸清楚。 他现在驱门,就是一个套路,先把一门前抛,极限长度是两三里,再走另一门瞬移。 所以丁醒使用月纸门,一次瞬移的长度就是这么远。 问题是他抛门需要时间,这点时间差他无法消除,从而给了三尸老怪追踪时机。 这老怪的修为比丁醒高了一个大境界,单靠飞剑可以与丁醒的遁术持平,但也到此为止,他不能完成对丁醒的越。 他身上倒是珍藏有五行遁符,却不敢冒然使用,因他心知肚明,如果他欺身到丁醒身边,而不能一击格杀,那是拦截不了丁醒的,反而会浪费宝贵的遁符。 他眼下是在等待时机,类似月纸门这种瞬移宝物,所耗法力即使玄胎修士也承受不了,他相信丁醒很快就要陷入法力枯竭的绝境。 到时候,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擒杀丁醒。 当然这是三尸老怪的个人盘算,至于这场追杀的局势,是不是像他期待这样演进,他心里并没有底。 丁醒实在是难抓,而且有福运傍身,从一个月前,三尸老怪已经深有体会。 那天他搜魂黄姑娘,得知月纸门有两座,一座藏在‘沙海禁’,一座藏在‘月环禁’。 为了围堵丁醒,他把金尸埋伏在沙海禁,自己本体潜伏在月环禁。 一等就是一个月。 终于在不久前侦破丁醒踪迹,可是丁醒运气好,他是从沙海禁出来,没有碰上三尸老怪的本体。 虽然三尸老怪能够通过金尸追踪丁醒,但两座剑禁毕竟相隔了几百里的距离,三尸老怪想与金尸汇合需要时间。 其实,金尸的隐蔽性极好,它一路尾随丁醒几个时辰,始终没有被丁醒察觉,如果这期间不出现变故,等三尸老怪与金尸汇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欺身到丁醒身边,到时候,丁醒的结局就是被三尸老怪一击打杀。 但变故偏偏生了。 青风嗅到伍廉臣的气味,丁醒没有坐视不理,他见伍廉臣、申老汉与孟婆婆遇险,动了恻隐之心,使用‘虫儿泪’救人,谁知这一救,竟然把丁醒自己也给救了。 刚才丁醒驱使‘虫儿泪’时,有一批尸垂虫向外逃窜,这种怪虫是在腐尸中孕化出来,只要让它们闻尸气,那就如同打了鸡血,非要扑上去啃个一干二净不可。 这批尸垂虫闻到了金尸气味,一窝蜂跑过去吞吃,从而逼显了金尸的藏匿地点。 丁醒见了以后,着实吓的不轻,金尸距离他只有二三十丈远,这要是对他暴起难,他未必能挡住。 关键是这头金尸他在一个月前见过,就站在三尸老怪身边,丁醒的警惕心极强,他断定三尸老怪很快要现身,这才御门遁逃。 他前脚刚跑,三尸老怪后脚追上来,就差了这一步。 把整件事做一个梳笼,丁醒岂不正是福运傍身吗? 不过在修仙界厮混,仅有福运可不行。 丁醒在夜下遁逃大半时辰,忽觉一股潮气扑面卷来,他远眺一看,见前方汇有一方大湖,他神念笼罩过去,竟是瞧不见边际。 如果丁醒所料不错,这湖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山中湖了。 以此湖为界,再往南走,就要进入大妖云集的荒蛮之地,修士们探险时,往往是望湖止步。 大妖们除非迷路,一般也不会跨湖北上。 丁醒的这一趟行程,原本是为了救助一剪道人神魂,他不止要穿越山中湖,而且要深入卷尘山脉最靠南端的丘陵山区。 不管三尸老怪是否在追杀他,他都必定要渡湖南下。 至于三尸老怪有没有胆量尾随,丁醒判断不出来,但丁醒需要采取行动,一劳永逸解决这个烦人的追兵。 等丁醒飞掠山中湖,忽然俯冲而下。 直落湖面。 只见他手腕一甩,把其中一座月纸门抛入湖底,尔后贴着湖面继续前行,一口气跑到湖对岸,他滞空不动,扭头盯着后方。 另一座月纸门被他收入腕中,怀里的‘闪行符’被他取下,接下来,他将依靠这一张符箓实施逃亡。 他法力并未枯竭,仍旧可以驾驭月纸门,那他抛门入湖又意欲何为呢? 其实很简单。 丁醒准备使用‘闪行符’把三尸老怪引到百里开外的地方,然后再通过月纸门返回湖底,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把三尸老怪永久甩脱。 如果三尸老怪不敢跨湖,那丁醒就驱使手腕纸环,把月纸门从湖底再摄入。 原本丁醒以为三尸老怪会犹豫一下,谁知到了湖上,三尸老怪半点停滞也没有,认准他的方位继续追踪。 丁醒手捏‘闪行符’,法力往符中一注,蛛网般的电丝开始在符面扩散,顺着丁醒手臂飞快蔓延,犹如蚕茧包裹,一举笼罩他肉身。 咔嚓! 电丝突地爆闪,又霎时消退,携着丁醒远遁到十余里开外。 这个距离仍旧在三尸老怪的神念笼罩之下,但如果再远一些,他可无法精准锁定,到时只能通过炼尸进行气味追踪。 为了防止丁醒频繁瞬移,出三尸老怪的掌控范围,这老怪决定提升遁,此时丁醒舍掉月纸门而用符箓,表明法力正在衰竭,故而三尸老怪施法也不再保留。 他捏出一张五行遁符,在脚下一砸,掀起一股丈许高的龙卷风浪。 呼! 风起一刻,卷起三尸老怪,霎时远遁十余里。 这股遁力与‘闪行符’相差无几,但‘闪行符’是用妖皮炼制,能够反复驱使多次,三尸老怪的风符却是一次性消耗品。 不过三尸老怪家底颇丰,肉身刚刚完成瞬移,他就翻手又砸一张风符。 就这样,两人你追我赶。 也就几个呼吸时间,他们已经朝南瞬移了上百里地。 丁醒算算距离,觉得甩脱三尸老怪的时机已经到来,正准备召出月纸门,返回山中湖,忽听一阵马鸣声传入耳边。 他浮在半空俯瞰,见地面的山林内尘土飞扬,跑出一群野马,黑白红青各色皆有,领头是一头枣红马。 丁醒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当年把他接引到金露酒庄的坐骑白蹄。 白蹄也像是认出了他,高抬马头朝他嘶鸣。 丁醒想去打个招呼,奈何身不由己,身后已经响起风声,三尸老怪又一次追上来,他得赶紧跑路。 谁知下一刻,又一声猿鸣骤然爆,真如石破天惊一般,险些把丁醒震落半空。 他心里颇惊,回眸一瞧,见一头青毛巨猿拔地蹿起,双手紧握一根铁棒,高举过头,对准刚刚现身的三尸老怪,当头砸下。 这一棒的威力极是可怕,一棒下去,三尸老怪连惨叫也未出,连同他身侧的两具铜尸铁尸,一块碎为肉泥。 第六十四章 玄胎方 那青毛巨猿一棒打杀三尸老怪,随之回落地面,收棒抗在肩上,仰望打量丁醒,却是默然不动。 它看去并没有攻击丁醒的念头。 但丁醒还是被它威势给震慑,能够瞬杀三尸老怪,妖力绝非丁醒能够抵御。 此地不能久留,丁醒准备撤离。 这时白蹄马鸣叫不止,像是在挽留一样。 丁醒见白蹄马不靠近,自己目前处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就把月纸门摆在身侧,去和白蹄马打招呼,那青毛巨猿杀掉三尸老怪,却对自己秋毫无犯,想必这一切都与白蹄马有关。 白蹄马见他没有立刻走,显得很高兴,扭头给青毛巨猿示意。 那巨猿顿一跺脚,从地面冒出一缕血雾来,入空回旋,凝成一具半身人像,它披肩散,脸庞与人族的年轻女子差不多。 丁醒一望就知,它是一只女鬼。 那巨猿应该是不懂人语,所以召来一只鬼,负责与丁醒交涉。 修仙界的鬼类,普遍是人死后的魂魄所化,因为各种缘故没有转世,流落在阴冥之所,吞噬天地精华后慢慢成精,从而有了法力。 它们生前是人,大多可以吐露人言,但毕竟是失了血肉之躯,与人殊途,不被修仙界容纳,基本都被驱赶到荒郊野外,不毛之域。 卷尘山是鬼类惯居之所,丁醒见到巨猿身边的鬼修士,一点不觉稀奇,他此行目的正是为了寻找鬼穴,或许可以在这里打听到对他有用的消息。 那女鬼先与巨猿沟通一番,才对丁醒喊话:“阁下有礼了,我叫鬼竹女,我身边这位妖修前辈,法号青卷大王,附近几百里山川都是它纵横的领地!刚才它杀掉追你之人,替你解决心腹大患,这是烟云马的请求,烟云马是你旧识,你没有忘记吧!” 烟云马就是白蹄。 丁醒抱拳致意:“此番盛情,在下感激不尽……” 鬼竹女打断他:“大王说,不需要你感激!六年前你与另一个小孩,酿造一种灵酒,曾被烟云马喝去,这件事你应该记忆犹新,毕竟烟云马在你家犯了命案!它喝了你的灵酒以后,魂魄上的奴印被解掉,这也是它能投奔大王的原因,大王想问一问你,这种灵酒你还有吗?” 丁醒心想,白蹄马执意挽留自己,恐怕就是为了安魂曲,它们妖多势众,却没有打劫自己,还替自己除去一个大敌,理应给予回报。 那鬼竹女见丁醒迟疑,以为丁醒不想平白出酒,又说:“如果你有灵酒,我家大王愿意与你做一笔买卖,你拿这种灵酒出来,作为交换,我家大王赠送你一个筑玄胎的酒方,药效强的过玄藏丸。” 须知修仙界公认的筑玄胎第一妙药就是玄藏丸,这种灵丹能把冲击玄胎的成功率提升一两成。 丁醒时下珍藏有几坛金露液,但数量太少,不足以帮助他冲击玄胎,如果真有强过玄藏丸的酒方,那绝对是他急缺之物。 问题在于,修仙界真有这种酒方吗? 巍国七派传承几千年,流传下来的筑玄胎酒方,就属金露液的药效最好,其它同类酒方,别说越玄藏丸,药效能达到玄藏丸一半的方子,都不见一个。 所以鬼竹女所说酒方不太可能。 丁醒便把她的话当作是玩笑,这估计是为了索要灵酒,才故意夸大其词。 丁醒抛了一个酒坛出去:“这就是白蹄当年喝的那种酒!” 鬼竹女也信守承诺,甩手丢来一个纸卷:“这是大王在一处剑禁内寻到的纸方,上面记载一种名叫‘八果花粥’的灵酒,冲击玄胎的药效胜过玄藏丸。 不过可惜,因为年代久远,这一张灵纸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啃食了几个小缺口,其中一个缺正好是一种酒材名,因此酒方不完整,但你常年与酒为伍,想必是高深的炼酒师,你可以自己验证嘛,早晚能把灵酒复原出来。” 说的轻巧。 缺少一种酒材,万一是主材料,那性质是有天囊之别的,炼酒需要窖藏,动辄几十年,谁会傻乎乎拿着缺方做实验。 类似这种缺失的酒方,根本就一文不值。 不过对于丁醒来说,却存在一些用处。 他摊开纸卷浏览一遍,脸色顿显古怪之态。 这边,鬼竹女把酒坛递给青毛巨猿,那巨猿挥了挥手,后方树林顿起一阵骚乱,吱吱喳喳,涌出一群猿猴。 其中有四头小猿猴是被抱过来,看去神态萎靡,它们都曾中过修士奴印,老猿猴试图使用蛮力破印,但是没有成功。 青毛巨猿单手拎起一头黄毛小猴,把酒坛放在猴嘴处,直接灌酒。 小猴喝完,等了一会儿,开始恢复常态。 如此验证下来,青毛巨猿脸色变喜,单臂抱起一头与它肤色与样貌都相近的小猿,这小猿像是它的孩子,很受它宠溺。 但遗憾的是,安魂曲对这头小猿没有效果,小猿体内的奴印解不开。 啪! 青毛巨猿气的一把摔烂酒坛,显得暴怒异常。 丁醒在半空见了它的举动,担心它迁怒自己,赶紧做出撤离准备。 谁知那鬼竹女却对他喊道:“你不要怕!大王是爱子心切,他原本对你的灵酒就不抱太大希望,绝不会难为你!” 丁醒听她这般说,猜测青毛巨猿对奴印应该是有过研究:“我的灵酒只能破解镇魂奴印,如果有修士滴血祭炼,在妖躯当中布置血印,那么灵酒是没有效果的。” 魂印布置简单,驭奴快捷,因此成为修士常用的驯妖手法。 至于血印,这需要修士耗费极大精力,常年累月对妖奴进行祭炼,修仙界里只有御兽宗门弟子,才会煞费苦心给妖奴种血印,像是黄姑娘的蛙蟾,就是从卵化开始就滴血。 血印极端稳固,几乎没有破解的办法,而且,一旦主人死去,即使妖奴不陪着殉葬,妖道根基也保不住。 丁醒的安魂曲,奈何不了滴血奴印。 那头小猿,明显是被某位修士种过血印。 青毛巨猿听了丁醒的解释,收敛躁狂情绪,忽然伸高手臂,朝丁醒握着握。 丁醒不明白这个动作的意义。 鬼竹女给他介绍:“大王是在说,只要你能炼造出破解血印的灵酒,并带来救助它的猿子,它会替你征战一次,如果你不喜欢争斗,那么它会替你办一次危险的差事!假如你实在用不到它,那么它愿意拿材宝与你交换,你缺什么,它替你找什么!” 这应该是青毛巨猿没有对丁醒敌视,甚至出手抢夺安魂曲的原因。 这是准备细水长流了。 至于丁醒值不值得信任,青毛巨猿没有更好的选择,卷尘山不能植田,找不到灵果与灵窖,胁迫丁醒也没有用。 青毛巨猿见鬼竹女做完交待,领着身边的猿猴们离开。 那白蹄马也完成了使命,朝丁醒叫了几声,尔后领着马群,消失在山林深处。 一转眼,这个地方只剩下丁醒与鬼竹女。 那鬼竹女先问:“怎么样?我的酒方买的值吧?” 丁醒拿着纸卷摇了摇:“这方子其实是金露液的配方!你是不是从来接触过炼酒法门?” “金露液?”鬼竹女闻言一怔:“这上面明明写的是‘八果花粥酒’,怎么可能是金露液?” “金露液的酒材就是八种灵果,与纸卷上记载一模一样!”丁醒把纸卷摊开,纸上裂开几个小孔,他指着说: “这些窟窿应该是被书蠹虫啃食所致,虽然上面记载药效强过玄藏丸,但酒材不全,缺少的偏偏是最重要的花材,对于炼酒修士来说,没有谁稀罕!” 其实这也未必,‘八果花粥酒’是古时传承下来的灵酒,其中‘八果’为金露液配方,‘一花’缺失,只要丁醒能把这一花验出来,没准真能让他炼造一款媲美玄藏丸的灵酒。 至于‘一花’到底是哪一花? 纸卷是一纸派传承下来,丁醒可以从一纸派相关的灵物中挑选,但这一座门派覆灭时久,昔年的门徒喜爱种植什么样的古花古树,可一点不容易寻找。 鬼竹女听他讲的头头是道,颇有些窘态:“就算酒方对你没有用,大王打杀那个玄胎修士,救你性命,那也应该值你一坛酒。” 她说完跑到三尸老怪的遗骸处,把储宝袖扒出来:“这是一个玄胎期修士,家底肯定丰厚,我拿材宝再买你五坛酒!” 刚才青毛巨猿摔了一坛,她这是在收拾烂摊子,找丁醒换几坛安魂曲,留着备用。 丁醒见她虽有鬼相,却没有狰狞阴森感,纵然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却是还算温和的女鬼。 丁醒就找她请教:“姑娘是鬼修士吧?实不相瞒,我这次南下是为了护送我一位失去肉身的朋友,帮助他寻找一处鬼穴安身,你能否介绍一些适合修行的地界?” 鬼竹女抱以歉意:“你别看我是鬼,但我是孤魂野鬼,从没有跟鬼群厮混过,我流浪到此以后,见大王不嗜杀,就在这儿效力,烟云马也是因此才留下。” 她见丁醒为友涉险,口气不自觉转为热心:“其实,你也可以让你的朋友投靠大王,大王寄希望你能改良酒方,虽然这希望渺茫,但它对你有期待,就一定会保护你朋友!当然如果你害怕朋友变人质,可以当我是废话!” 第六十五章 护魂 丁醒并不担心一剪道人成为人质,因为人质会受到青毛巨猿的严格保护,起码性命不必担忧。 如果把一剪道人单独放入鬼穴,那就是入了一方黑暗丛林,厮杀司空见惯,他又初入鬼途,应付不了时刻会生的狩猎危机,陨亡风险较大。 所以把一剪道人留在青毛巨猿麾下,应该是最好选择。 但这有一个前提。 丁醒为难的说:“青卷大王的舔犊之情那么深,让我朋友追随他,我是放心的!可他神魂夺舍过一次,魂躯陷入沉寂,无法自行修炼,必须把他放入鬼穴,慢慢温养,才能帮助他走上鬼道。” 鬼竹女随口说着:“这么严重吗?”一边去翻找三尸老怪的储宝袖。 这个老怪物擅长炼制阴尸傀儡,所修法门也偏向尸鬼法门,他的大部分藏宝都与尸鬼有关。 鬼竹女先找出一个药瓶,拔开闻了闻,又点点头。 “严重也不要紧。”她把药瓶抛给丁醒:“这是定魂丹,你把此丹炼入你朋友的神魂里,与住在鬼窟里效果一样。” “丹药数量太少,只有十几粒,应该不够他摄取吧?”丁醒检查了瓶藏,觉得分量不够,但具体需要多少丹药,他又评估不出,毕竟他对阴鬼法门只了解一个大概。 “这些药量,至少能温养大半年,这期间你可以去找炼鬼修士交换,我就是从北面来的,途径过你们修士建造的山城,那里边肯定有炼鬼行家,定魂丹是最基本的鬼宝,你应该能换到。” 既然鬼竹女如此说,那么丁醒就要守护一剪道人一段年月了,什么时候一剪道人的鬼躯大成,丁醒什么时候才能返家。 他要继续在卷尘山住下去,到底要住多久,他问鬼竹女道:“以姑娘你推断,我大约要炼化多少瓶定魂丹,才能让我朋友像你一样自行修炼?” “十瓶左右,就差不多了!如果你在山城买不到,你可以来找我,我跑一趟南边的鬼市,那里肯定有,但你不能让我白辛苦!”鬼竹女把账算的很清。 她说完,递上来一根尺许长的竹笛,敦敦诫告:“以后你进入大王的领地前,先吹响这根笛子,我会过去接引你,你切记不要再冒然闯探,这次你幸亏是遇上烟云马,在大王面前给你说情,若非如此,也是被一棒打杀的命!其它领地你更加不要去,那里的大王一个比一个凶残嗜杀,你闯进去是找死!” 丁醒闻言苦笑,心想如果青毛巨猿真来打自己,月纸门能够避的开? 他可真心不愿意尝试。 “我记下了,多谢鬼竹姑娘提醒。”丁醒奉上五坛‘安魂曲’,外加五坛‘化神散’,这种灵酒能壮大神念,对鬼修尤其有效果。 “咦?这是好酒!”鬼竹女灌了几口‘化神散’,喜上眉头:“你开个价吧,一共要多少材宝?不如咱们把三尸老怪的储宝平分?” “不,我一件不要。”丁醒分宝不取,只说:“请鬼竹姑娘走一趟南方鬼市,替我换购十瓶定魂丹,这就可以了。” 他拿十坛酒换十瓶丹药,按照山城的市价,他绝对是亏了,但跑去山城太过麻烦,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来来回回的奔波上,请鬼竹女帮忙,一次性配齐,岂不是更方便? 再说他以后要把一剪道人寄居在人家地盘里,仗义疏财总归不是错,先把交情打牢固,等他离开以后,一剪道人也好过一些不是。 “你先付酒给我,这是信任我,我没有不帮忙的道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鬼竹女觉得丁醒做事爽快,对他观感又上一个台阶。 把酒收下,与他约定一个日期:“每月七号,鬼市才会大开,距今还要几天时间,我往返赶路也要这么久,所以你半个月后再来,我保证把十瓶定魂丹交给你。” 两人聊到这里,无话再说。 丁醒拱手告辞,驱使月纸门,穿门而走。 鬼竹女见他在半空招出一座光门,入门以后,他一抖手腕,光门瞬时缩小,直至化为一颗光点,携着他同时消失于无形。 这一记瞬遁神通,鬼竹女前所未见,看的目瞪口呆,心想如果那座光门足够坚固,能够抵御青卷大王的铁棒一击,那么丁醒是有资格在大妖纵横的地界穿行的,她刚才对丁醒的叮嘱算是多费唇舌了。 当此时,丁醒已经传送到山中湖底。 等他从湖面出来,已是黎明。 嗅着清凉晨风,望着初起朝阳,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过去的这一夜,他遭遇三尸老怪的咄咄追杀,谁知却在紧要关头迎来峰回路转,让他巧遇当年的白蹄马,从而引出青卷大王,一棒打杀三尸老怪。 这一次与白蹄马的重逢,不止让他除掉大敌,替舅公家死去的几位叔伯报了仇,还顺带替一剪道人寻到了栖息之所。 同时,丁醒似乎也捕捉到了筑结玄胎的机缘。 回想六年前在家乡泰宁镇初见白蹄马的一幕,以及与孟小汤合力炼酒,导致白蹄马叛出金露酒庄的情景,丁醒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今日的诸般变故。 所谓有前因,必有后果。 也不外如是了。 这么感叹一会儿,丁醒沿着原路返回,准备前往‘月环禁’的地底空间,常住一些年月,一为守护一剪道人神魂,二为研究‘八果花粥酒’的酒方。 白天没有月光,他驱使不了月纸门,强行使用的话,必须借助小书妖,但小书妖不可能源源不断提供妖力,使用过度会妖体衰竭。 他便弃了月纸门,给腿上贴了几张风行符箓,在山林中狂奔赶路。 潜回月环禁地底后,丁醒以金露灵窖开辟洞府,这座灵窖原本就是使用一口灵泉炼制出来,内部有十几丈方圆的空间,灵气极为浓郁,窖藏的十二坛金露液早就被取出,目前处于闲置状态。 丁醒日常不止可以打坐修行,还能充当炼酒的道场。 随后半个月,他在月环禁进进出出,碎石伐木,完全把灵窖当作他的私人府邸,在窖中开辟了数间密室,等他布置妥当,与鬼竹女见面的日子也到来了。 第六十六章 雏形 初见陌生,再见已是相熟。 丁醒与鬼竹女的会面非常顺利。 他们原本约定是要交换十瓶定魂丹,鬼竹女非但没有失信,还给了丁醒意外惊喜。 丁醒看着眼前出倍数的药瓶,不由怔住:“怎么是二十瓶?” 鬼竹女轻笑:“怎么?多给你一倍的药量,难道你不乐意吗?” 丁醒当然不会不高兴,他只是疑惑鬼竹女的行为,如果说出一两瓶,倒也算正常,一下子多出一倍的数目,这可让人难以理解了。 鬼竹女并无隐瞒,给他娓娓讲述:“本来我是想去一趟鬼市,谁知白丘洞的狐大王碰巧设宴,邀请我家大王去做客,我也跟着去了,席上见到狐大王一个孩儿,刚从北边逃回来,我家大王见那孩儿奴印未解,就令我献了一壶灵酒。” 在妖兽的地界,即使凝结妖丹的大妖们,住所也普遍是原始老巢,摆脱不了饮血茹毛的习性。 但世间的妖类也有一批天赋通灵者,像是凡间偶有流传的魅狐,它们在妖力很浅薄的时候,已经通了人性,偏爱与人接触交往,且乐此不疲。 鬼竹女所讲的狐大王就是灵智早开的妖族,崇尚人族文明,洞府仿照人族修建,隔三差五会邀请志同道合的妖修聚会。 对此丁醒早有耳闻,而且他还知道,山城修士经常深入南山,抓捕妖兽幼崽,驯养为妖奴,等这些修士陨亡后,妖奴失去约束,往往会逃回最初的栖息地。 狐大王的孩儿,就是这种死了主人的狐奴。 鬼竹女以为丁醒不了解这些情况,先行普及一遍,最后说道:“你的灵酒帮了狐大王,它免不了要道谢,给我家大王送了厚礼,我也有资格讨赏,趁机提了提定魂丹,也就隔了一晚,狐大王就把这二十瓶丹药送到我手上,它估计是去打劫了某座鬼穴,我一瓶也没有截留,全部给你。” 她根本用不着截留,因为定魂丹只是赏赐的一部分,狐大王另有材宝赐给她。 这一壶安魂曲,最终换来的宝物价值过一柄极品法器。 虽说修仙界的大部分宝物都有较为固定的市价,但在不同地界、不同族类的交易环境里,价格浮动那是相当离谱的。 丁醒的安魂曲是独一无二的新创灵酒,专门针对妖族,如果放在人族修士的集市上,那是绝对的廉价品,无人问津,谁也不会买,但如果是碰上狐大王或者青卷大王这种妖修,就能卖出天价。 鬼竹女觉得占了丁醒大便宜,就提了一个建议:“丁道友,你别看山中遍地都是灵智低劣的妖兽,但也存在一批类人同道,尤其是南边的各路鬼府,无论你拿什么酒出来卖,都不愁销!如果你想对他们售酒换宝,我可以替你牵线,甚至效力。” 丁醒觉得,这种买卖可以做。 他马上要验证‘八果花粥’的酒方,急缺南山特产的灵花灵果,如果让他自己去修士坊市上选购,那会耗费极长时间,招募鬼竹女代为收集,那是再合适也没有。 但他肯定不会再卖安魂曲,他给鬼竹女与青卷大王的五坛酒,已经是极限,他不会让这种灵酒在妖修地界传播。 不过推售其它灵酒,丁醒觉得没有问题。 他问道:“上次那种化神散怎么样?我愿意拿这种灵酒出来,山中鬼修应该时常探险各处剑禁,我想交换他们寻获的古花古果!” 鬼竹女立即猜到他的意图:“丁道友是想炼证‘八果花粥’的配方吗?但炼酒需要的时间好像特别漫长,即使你买来花果,短期内也不会有什么成效,你不如去交换炼制玄藏丸的药草。” 鬼竹女是好心劝说,因为酒方是她提供,她曾经也尝试过研究‘八果花粥’,后来她一打听,现炼酒需要窖藏,一次窖期至少数年,她就直接打了退堂鼓。 丁醒回应道:“是你把‘八果花粥’酒方给我,我总不能弃之不理,正好我要在山中住上几年,准备收集一批古花古果,等将来回了老家,我会连同酒方一块呈给上宗,总归能得到一批赏赐。 至于玄藏丸,整座卷尘山的练气期修士都在惦记,任何一种配制药草都有市无价,我可承受不起。” 鬼竹女听了直摇头:“怎么会呢,你的破奴印灵酒同样有市无价呀!” 丁醒却道:“但我已经没有了,身上珍藏的几坛酒基本都给了你,你记得要节省一点用,如果你把那五坛酒喝光,我也无能为力。” “你不能酿造吗?” “酿造需要时间,很长的时间!况且这种灵酒不为人族修士所喜,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外传,否则惹祸上门,你可不要埋怨我!” 只有五坛酒的话,即使外传,也达不到轰动效应,毕竟只在妖修狭窄的圈子里流传,扔进半个卷尘山脉就是一个小浪花,不会有谁关注。 但丁醒却必须警告鬼竹女,不要打‘安魂曲’的主意,这一款灵酒,会从丁醒的售酒榜单上永远抹除。 鬼竹女听罢,拱了一下手:“既然丁道友如此说,我会劝进我家大王,把那几坛灵酒给封藏起来!那天在酒宴上,狐大王曾经询问灵酒来历,我说是在剑禁内找到,古时遗留的古酿!” 她毕竟是孤魂野鬼,最在乎安身之地,绝不想把祸事引到家门口,所以口风很严。 这次她劝说丁醒拿灵酒交换玄藏丸药材,是为了回报丁醒拿出的五坛安魂曲与五坛化神散的情分。 丁醒点名交换十瓶定魂丹,结果一小壶安魂曲就换来成倍的丹量。 如此一算,丁醒等同于白赠了她十坛酒。 她觉得丁醒吃亏太大,就想给予丁醒一定弥补,而玄藏丸是最有效的弥补方式。 但丁醒却对玄藏丸没有什么兴趣,他的心思都在‘八果花粥’上:“鬼竹姑娘,我南行时携带了不少‘化神散’,问题是鬼府的同道们,能拿出我需要的古花古果吗?” 鬼竹女是这么回答他:“如果鬼修同道拿不出来,他们会前往月纸国遗址,与那里的修士做交易!月纸国的废墟之地正在复灵,有一些地界已经可以重新植田,不少海外修士都在秘密落户,他们什么都种!” 丁醒南下时,申老汉和他讲过月纸国的历史。 这一座曾经繁荣的南国,当年被举国诛绝,宗门覆灭,凡间王国也全部打崩,整片地界被修士释放的灵火烧了无数年,那叫一个生灵绝迹,除了灰尘还是灰尘。 但火烧之地与沙化之地不一样,经过这么多年的恢复,月纸国内的土地重新焕生机,此国又三向临海,于是把近海的渔民、散修、海盗全部吸引到岸上,统统变为安居乐业的园田修士。 当年覆灭月纸国的宗门都已经找不到影子,也就没有谁去搭理月纸国是不是重新再起。 所以时至今日,月纸国遗址内的修士越聚越多,都在秘密落户,反正又没有人管辖,那是无主之地,谁有本事占领,那就是谁的。 不过复灵的土地仍旧是小规模,中间又隔着卷尘山脉,因此尚未引起巍国七大派的兴趣,到目前为止,绝大部分巍国修士,都不知道月纸国遗址又有修士定居。 而落户在月纸国遗址的修士们,普遍是亡命之徒,要么犯有命案,要么是结仇逃亡,也都不敢主动联络北方的同道。 于是,盘踞卷尘山的鬼修们,暂时充当了两地修仙界宝物流通的中间者。 鬼竹女时常前往鬼市,她了解这个关键信息:“你放心丁道友,原产在月纸国的灵花灵果,保证可以收集齐全,但路途有点远,如果你只有‘化神散’的话,打动不了鬼修同道南下月纸国。” 化神散仅仅是辅助斗法,并非修行的必须品,不值得鬼修们长途奔波。 丁醒一听,旋即问:“化神散打动不了他们,那枣核液呢?” 在修仙界,辅助修行的灵丹与灵酒,永远排在畅销的第一位上。 鬼竹女顿一点头:“枣核液也可以提升鬼修的修为,肯定能吸引同道前往月纸国收集当地花果!” 对她也有帮助,这是意外之喜。 丁醒决定先试一试,他把身上剩余的几坛枣核液全部拿出来,交给鬼竹女:“这些灵酒,拜托给鬼竹姑娘代为交易,如果鬼修同道有古花古果,优先交换,假如实在找不到,那就交换产于大海的珍珠。” 丁醒这是要给小书妖,炼造珍珠满堂春。 鬼竹女为了补偿他的赠酒情分,热心接下了这份差事。 等俩人分别后,丁醒返回洞府的途中,冒出一个大胆念头,既然巍国与月纸国两地没有建立交易往来的渠道,那他完全可以长期向月纸国贩酒。 不过他转念一想:‘我倒是不缺酒,但我卖出去,收回一批批的灵石与海珍,又有多少作用呢!如果我丁家与伍家一样,拥有一座仙庄在手,子弟数百个,那我可以把买卖交给家族,但我家只有我与伯祖两个修士,不值得忙碌。” 丁醒考虑后,最终还是放弃长久经营的念头,这会影响他修行。 他的当务之急,还是以‘八果花粥’为主。 第六十七章 完美渠道 随后的半个月,丁醒与鬼竹女又碰了一次面。 南山鬼修的购宝能力过丁醒预料。 他那几坛枣核液在鬼市上被一扫而空,鬼竹女替他换回来十余种古花古果,还有海产的珍珠果数百颗,这些酒材足够他进行为期半年的试酒消耗。 分别时,鬼竹女特备叮嘱他:“有一群鬼修同道已经南下月纸国,三个月可以往返一趟,等他们回来,你要的特产灵花与珍珠果,数量能翻增十倍,你把枣核液准备妥当吧,备着交易! 另外,已知对鬼妖修行有帮助的灵酒有两种,你的枣核液是其一,还有一种是五皮大曲,如果你能从七大派弄来这种酒,鬼修同道会集体南下交易,你要什么特产与海珍,他们给你换什么。” 枣核液的药效较低,对鬼妖修为的提升效果其实不明显,但炼造方便,酒材只有黑纹大枣这一种,窖藏期是五年到十年,价格也便宜,这才成为鬼妖最常用的灵酒。 至于五皮大曲,这是一种药酒,是使用五种壮骨壮甲的草药根皮炼造出来,不仅仅是酒材种类多,窖藏期也长,价格自然也居高不下。 在七大派内,有一批专炼外功的修士,常年都在饮用五皮大曲,导致流通在外的酒量比较少,像卷尘山这种不毛之域,更是供不应求。 鬼竹女的意思是让丁醒去巍国七大派的集市上购置五皮大曲,做一个二道贩子,再转手卖给鬼市的鬼修。 其中的差价都可以大赚特赚了。 听了鬼竹女的建议,丁醒当场表示:“好!我会动身北上,但能换来多少五皮大曲,我可不敢保证。” 丁醒的打算是前往七大派的仙庄集市上,分散购买酒材,自己酿酒,然后销售给鬼市,再通过鬼市从月纸国采购他所需的宝物。 这样一来,整个交易环节不会出现纰漏,谁也追查不到灵酒的来源,同时追查不到灵酒的去向。 这是一条完美渠道。 鬼竹女判定丁醒是去七大派购酒,提前预约:“如果你真把五皮大曲买回来,无论你弄到多少酒,我都定下三成,拿灵石与你换,余下七成给鬼市。” 鬼竹女的法力只比丁醒高一点,与练气十一二层的修士大致相当,假如能大量饮用五皮大曲,她有望冲到玄胎期。 出于这个约定,丁醒决定北上一趟。 这一次,他要大量购置炼酒所需的果材与药材,准备把毗邻卷尘山的炼锋谷与守宫山,下辖的仙庄集市全部光顾一遍。 他考虑到自己要在卷尘山中常住数年,也打算返回老家一趟,给自己行踪做一个交代,不能让家人一直挂念自己,到时途径琼台派,也可以顺道入集采购。 但采购需要灵石材宝做支撑。 为此,他临行前,专门把自己的储宝做了一番大整理。 当初结伴闯探月环禁的修士有九人,除了丁醒,其余八人全部丧命在月纸门空间,他们留下的下品灵石有一千余颗,还有五颗颜色不一的特殊灵石。 丁醒修行这些年,只见过下品灵石,但这不影响他甄别灵石种类。 他把那五颗特殊灵石拿在手里,随便感应一下石中灵力,就知这是五块中品灵石。 相同体积的灵石,中品蕴含的灵气浓度,往往是下品的几十倍,但是在修仙界,从来没有修士进行灵石的品质兑换。 这是因为,灵石能够补充消耗的法力,品质越高,恢复法力的度越快,如果在斗法期间,能持有一块中品灵石,那么战斗的持久力会得到极大提升,仅此一点,足以让修士对中品灵石趋之若鹜,轻易不会交易出去。 丁醒也会留着自用。 他缴获的各阶法器有几十件,其它零零散散的符箓、材料、功法,诸多材宝加起来,应该够他完成这一次大规模采购。 万一真的不够,他手上还有‘虫儿泪’,可以临时贩售。 这款灵酒也是丁醒独一无二的自创产品,与安魂曲不同的是,‘虫儿泪’对妖修没有用,却对园田里的人族修士至关重要。 说起来,丁醒目前总共创造两种新酒,第一款‘安魂曲’能通杀各路妖修,第二款‘虫儿泪’能横扫各大仙庄。 但所谓怀璧其罪,丁醒偏偏不能招摇过市。 在闲暇的时候,丁醒也会忍不住浮想联翩,如果他能像呼延萝一样,有一位紫府期的级高手做老祖,罩在上头保护他,那该多好啊。 他便不用像现在这样谨小慎微了。 不过这世间之事,往往是有盈必有缺,有利必有弊,有得必有失。 假如丁醒的伯祖丁尘之真是紫府期大祖师,那丁醒也不可能在火烽桔园内,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苦力。 他不在果园劳作,就捡不到神奇的叶虫,没有这片叶虫,他也酿不出‘安魂曲’与‘虫儿泪’。 所以嘛,相较于大树底下好乘凉,他还是向往劈荆斩棘,一路冲上紫府期,自己罩自己。 在洞府修整几天后,丁醒离开月环禁北上。 他这一趟远行,耗时可真不短,足足半年后他才返回。 若非他把一座月纸门留在洞府,采购行动结束后,直接走月纸门瞬移,他还要再拖延两三个月。 等回来以后,他先行炼造辅助鬼妖修行的‘枣核液’与‘五皮大曲’,每一款灵酒都炼满了四五座大酒缸。 但他与鬼竹女交易时,肯定不会全部拿出来。 “哎呀,你一去大半年,怎么才买回来三坛五皮大曲?这都不够塞牙缝!”鬼竹女苦着脸,觉得丁醒肯定是那种没有身份的寒门修士,所以买不到好酒。 丁醒很喜欢她这种想法,解释说:“我从守宫山跑到炼锋谷,又从炼锋谷跑回老家琼台派,再从琼台派一口气跑到沧霞派,行程这么远,我差点把腿跑掉,也只买回来这三坛,但‘枣核液’购了一箩筐,有几十坛呢,我以后每年都能提供这么大的酒量!” “枣核液就枣核液吧,同道们去月纸门换回来许多名贵花果,都在等着你的酒!”鬼竹女听到枣核液量大,而且每年都有,喜色随即涌了出来: “在以前,卷尘山北那些修士,总是跑来山南打秋风,他们惯爱打劫妖鬼,即使偶尔遇上几位愿意交易的修士,也都不会常住,主要是他们胆量小,害怕妖鬼对他们黑吃黑,所以两地宝物一直不流通,这次好不容易碰上你,同道们都愿意与你细水长流,做长期的买卖。” 第六十八章 试酒的风险 丁醒会不会长期给鬼市提供灵酒,他没有对鬼竹女表明态度。 虽然丁醒认为鬼市是一条完美的售酒渠道,但他并不是凡间商贾,不可能常年从事贩酒买卖。 等他把‘八果花粥酒’试炼出来,再帮一剪道人转为鬼躯,到时肯定要离开卷尘山。 至于离开以后,将来要不要维持这一个路子,将来再另行考虑。 丁醒只想把眼前的事情先处理妥善。 他与鬼竹女交割材宝的时候,随口问道:“南边的鬼府到底住了多少同道?” 鬼竹女知道的很详细:“常住的同道差不多有一千之数,山外还有一批游荡的孤魂野鬼,大约有四五百,他们的鬼府挨着妖巢,每年都要遭遇几场兽祸,他们应付不了,往往会逃到山外,数年后才敢搬回来。” 兽祸是群居妖兽的狩猎行为。 卷尘山内没有化形的妖修前辈,除了极少数灵智大开的妖族,其余族类普遍是半蒙昧,相互厮杀那是非常激烈的。 偏偏鬼修又不能繁衍后代,每年被妖兽祸害一批,数量自然多不起来。 丁醒打听鬼修的情况,其实是与一件私事有关,他又问:“这些同道里,有没有炼器行家?” 鬼竹女点头:“有好几位呢,你想找他们铸造法器?” 丁醒随之取出两柄断裂法器,其中一柄是范药师的蝉翼刀,曾被月下纸兵折断,丁醒一直收藏在身上。 另一柄是丁醒的短斧,这半年来他一直在外奔波,途中遇上过几场斗法,短斧是中品法器,威力不够,有次迎敌时被打废。 这斧子也算是多灾多难了,丁醒准备提升它的品阶,就找鬼竹女帮忙:“我想把这两件残器,回炉炼融为一,但我对炼器法门涉猎不深,请鬼竹姑娘寻一位鬼修同道铸造,事成之后,我以枣核液相谢!” “铸为刀,还是铸为斧子?” “斧子!” 丁醒叮嘱完这项额外差事,才与鬼竹女分别。 等回到月环剑禁的洞府,丁醒开始着手‘八果花粥’的试炼。 这一张上古酒方,记载了九种酒材,其中八种为灵果,种类与炼造金露液的八果一模一样,丁醒收集这些果子,是通过巍国七派境内的集市。 最后一种酒材是灵花,因为‘八果花粥’的酒方缺失灵花的花名,丁醒别无它法,只能采用大面积撒网的办法,他通过鬼竹女,从鬼市上换来一百余种产自月纸国的灵花与灵果,他准备一种接一种试炼下去。 他有叶虫可以使用,任何一款灵酒的窖藏期,都能缩短为半个月,但叶虫每次只吞一个酒器,按照这样的进度,他要把一百余种花果分别酿成一种灵酒,窖藏期需要数年之久。 其实,如果能把‘八果花粥’最终验出来,别说数年,就算是数十年,丁醒也觉得非常值得。 但试酒不仅仅是消耗时间。 其中也蕴藏着巨大的未知风险。 与炼造‘安魂曲’、‘虫儿泪’不同,‘八果花粥’需要丁醒亲口品尝,以验明药效。 他每使用一种花果,炼出一种未知新酒,都必须吞服验证效果。 别看金露液的八种灵果都是大补之药,但是添加一种陌生花材进去,就有可能变异为大害之物。 具体对肉身伤害到什么程度,谁也猜不出来。 所以在试酒之前,丁醒必须做好充足的自救准备。 先,丁醒要指示小书妖召唤书蠹虫群,每出一种新酒,先让书蠹虫群试喝,等确认书蠹虫群没有性命之忧,丁醒才能自己上阵。 其次在喝酒期间,丁醒有可能出现中毒、昏迷、负伤等一系列未知变故,那么储备一批解毒、定神、养身的灵酒,自然是必不可少了。 看上去,试酒像是一件自讨苦吃的霉差,确实不假。 但是从古至今,从来不缺乏愿意吃苦吃霉的修士,他们满怀大无畏的信念,冒着性命危险,一遍遍的尝试新丹与新酒,这才有了各种影响深远的古方古酿。 如果没有这一批勇敢开拓的先贤,那么修仙界有可能早就消亡殆尽,不会出现今日的繁荣昌盛。 当然这些先贤冒险试丹试酒,并不全是出于大公无私,主要是为了诱人的回报,毕竟只要能创造出一款类似玄藏丸这样的冲关奇宝,好处大的没边儿。 往小了说,能决定一个修士的道途长短。 往大了说,能影响一座宗门的兴衰。 这可一点不夸张。 这一次,丁醒试炼‘八果花粥酒’,他的出点是为了自己的道途,如果这款新酒真在他手上诞生,将来会不会给巍国修仙界带来一场大风暴,他无从推算。 反正先试再说。 只有把‘八果花粥酒’试出来,他才具备冲击玄胎期的把握。 就这样,等丁醒把诸事准备妥当,他把自己关在洞府里,开始了他的创酒大业。 一晃半个月。 丁醒以月纸国境内最常见的‘红盏花’,混合金露八果,出窖了第一种新酒。 他看了看酒液的色泽,充斥着暗红态,酒中有颗粒漂浮,符合‘花粥’的外相特征,他先擒来几只书蠹虫进行试酒,喂了以后,现虫躯出现血斑点。 这是中毒的症状。 丁醒直接舍弃,没有自己试酒。 他根本无须再试,因为提升修为的灵酒,对所有血肉之躯都没有任何害处。 书蠹虫中毒,说明‘红盏花’不是‘八果花粥酒’的唯一花材。 一个月后。 丁醒以‘月桂花’混合金露八果,出窖第二种新酒。 这种月桂花,丁醒可不陌生,正是从造纸树上采摘下来,如果说月纸国最著名的灵花是什么,无疑就是月桂。 丁醒曾经收集许多造纸树的种子,但他没有地方培植,就一块从鬼市上购买。 使用月桂花酿出的酒液,呈现暗黄态,也形成有粥状颗粒,本身无毒,丁醒给自己斟了一杯,仰头饮下,闭目品了一会儿,他忽然睁眼,摇头道:“拿月桂花混合,金露液的药效会彻底丧失,这一款酒完全是鸡肋。” 他这是炼出了一坛废酒,连带购买的大量‘月桂花’也失去作用。 但这仅仅是一个开端,丁醒并不觉气馁。 这样过了三个月,丁醒总共试了六种新酒,其中三种报废,两种有毒,还有一种可以饮用,却是减弱了金露液的药效。 反正都没有成功。 到此时,丁醒暂时中断试酒。 叶虫每隔半个月出窖一种新酒,窖藏期间丁醒一直在炼化定魂丹,给一剪道人的神魂铸造温养冥泉,等冥泉大成,把一剪道人送入泉中后,丁醒决定换一种试酒方式。 他不想酿一种新酒,就离开灵池试验一次,这会导致他不能专心。 考虑到叶虫每次只吞一个酒器,但它把灵酒吐出来以后,会自动摄吸其它酒器,于是丁醒提前把窖藏所需的一百余种花果,分别装在不同的酒器内,与叶虫一起封闭在一间密室。 丁醒这么做,他是准备把一百余种新酒全部酿出来,然后再逐一试酒,这样一来,他可以专心致志的闭关修行。 他珍藏有七坛完好无损的金露液,再加上灵池内的良好修行环境,在叶虫的窖藏期结束后,他有望把基础《重霜法》提升两到三个层次。 第六十九章 夜白发 洞中无岁月。 不知不觉就是五年光阴。 月环剑禁一如既往无人问津,常年不见一位修士造访光临,自然也无谁知道地底深处闭关一位青年修士。 这一天深夜,剑禁中心的残殿地基上,忽然浮露一层月晕,形状犹如一座方门,显了又消,眨眼就隐去踪迹。 但月光已经透过方门,直射到地底的空间内。 此间环境登时一片大亮。 原本在黑暗中沉寂的书蠹虫群,呼啦!一声,破土而出,纷纷飞到方门附近,汇聚在从门中探射而下的光束中,贪婪享受着月色。 小书妖也混在虫群里,但它没有跟随大队伍去畅寻光源,而是拎着一个酒坛,健步如飞,直奔那座横倒的金色酒窖处。 缸口早在五年前就被丁醒装了一扇石门,小书妖贴在门上,举着单手,‘砰!砰!砰!’,不停喊砸。 砸了一会儿,不见门开,又开始用头撞。 这时石门才裂开一条门缝,小书妖一个跟斗翻进去。 它对门内洞府算是轻车熟路,知道这里有四间密室,一间是摆放酒器的炼酒房,一间住着小金蛇,还有一间乌烟瘴气,辟开一座血池,池里放着一具阴森森的鬼物。 这三间它都没有兴趣,一眼认准丁醒闭关的练功房,见房门大开,它蹦跳着跑进去。 到了丁醒打坐的石床边,它把酒坛举起来,让坛口倒悬在丁醒面前,这是在示意:‘没有酒了!酒喝完了!’ 丁醒难掩笑意,这小妖估计要馋死了,随即一甩袖口,在地面整整齐齐摆了十几个小酒坛,里边装满了‘珍珠满堂春’。 小书妖见状‘呀呀’大叫,高兴的手舞足蹈,屁股一蹲,抱起一个酒坛,先咕咕痛饮一口,再拿手臂擦擦嘴,又仰头哈哈大笑一声,然后接着喝。 喝的有滋有味。 其实,丁醒没想把小书妖撵到洞府外边,但它实在是不老实,根本静不下心,它不像小金蛇,泡在酒坛里能安安静静泡几年,把它关在洞府里,最多半个月它就要暴跳如雷。 所以丁醒索性把它丢到洞府外边,再扔给它一批灵酒,让它自由自在去。 但它喝酒没有节制,丁醒一次性给它几个月的酒量,它往往会提前喝光,一旦没有酒的时候,它就跑到灵窖处撞门,每次都要把房门撞烂不可,后来被丁醒教训几次,它才有所收敛。 丁醒闭关这五年,它记得丁醒一个习惯,每一年,月纸门都要高悬天上一回,每到这个时候,丁醒必然会出关,并离开月环禁,带着它去找鬼竹女换宝。 它刚才看见月纸门出现,知道丁醒又到了出关的时候,这才拎着酒坛来讨酒。 丁醒让它自喝自乐,起身下了石床。 出门右转,迈步去了炼酒房。 这些年他一直待在洞府苦修,七坛金露液早就被他喝光喝净,这批灵酒帮助他提升两层基础功法,修为已经走到练气期第十层。 近年丁醒都不曾饮酒,只依靠灵窖中的充盈灵气进行修炼,可惜进度缓慢,他修了差不多两年,也仅仅是让第十层的法力达到巅峰,始终突破不到第十一层。 如果没有灵酒辅助,他苦修十年,兴许能炼到练气期圆满,再修十年,并以金露液辅助,可能才会勉强冲上玄胎期。 像他这种平庸的修行根骨,在四十岁到六十岁之间,才属于进阶玄胎的正常年纪。 金露酒庄的五位玄胎修士,除了新庄主伍思韵是在三十余岁筑成玄胎,其余几人都是年至半百时才有了玄胎期修为。 一想到进阶玄胎,就能踏足真正的长生大道,延长自己寿命,丁醒心里就一阵火热,自打他定居金露酒庄,整天都在听庄民念叨‘长命长青’、‘永生不老’、‘万寿无疆’类似这样的奢望之词。 但长命具体是什么样的滋味,永生又是什么样的感受,练气期的修士一概不知道,毕竟他们的寿命极限与凡人一样,只有冲到玄胎期,才能真真切切体验到寿增的奇妙。 对于筑成玄胎,丁醒是满怀期待。 算算时间,他放置在炼酒房的一百余种灵酒,窖藏期应该都已经结束。 等他推开房门,刺鼻的酒味迎面冲来,让他险些睁不开眼。 等酒气散一会儿,他才入门查看。 叶虫静躺在一座石台上,那个位置少了一个酒坛,它显然还在吞酒阶段,丁醒就没有收走它。 丁醒在这个房间内砌了十余座长台,台上摆满酒坛,坛中所装酒料都不一样。 他沿着长台,一个接一个打开坛盖,先行浏览酒液的色泽与品质,一口气看完出窖的一百余种灵酒,他现所有酒液都掺杂有花蕊颗粒,或多或少都具备一些粥酒特征,但外相也都没有其它特殊之处。 除了那一坛使用‘白镰花’炼造的灵酒,这是例外。 此花纯白色,花朵是镰刀状,如似一片片弯月,拿它混合金露八果,炼出的灵酒闪闪光,而且,酒液里边漂浮着一批散着灵晕的小月牙。 这一坛‘白镰酒’的外相极其出彩,丁醒看罢一眼,他就胃口大开,忍不住想尝一尝。 他正准备出外抓捕一批书蠹虫,忽见小书妖一阵风跑过来,垫着脚尖,仰着鼻子猛嗅‘白镰酒’。 丁醒顿觉稀奇:“这里的美酒这么多,你怎么偏偏对这坛酒有兴趣?” 小书妖也不吭声,只给他做了一个仰头喝酒的动作。 原则上,丁醒不会拿小书妖试酒,这些酒的味道太差,小书妖一喝就会涌起抗拒之心。 但是此刻,小书妖对‘白镰酒’似乎情有独钟,没准是哺育它之物,试喝几口应该问题不大。 丁醒就取出一个酒杯,倒满酒,递给小书妖。 见它咕咚咚灌到嘴里,额前的两根触角像是得到了妖力补给一样,瞬时大亮,这一幕让丁醒似有所悟。 丁醒不禁心想,‘莫非这种白镰酒能够回复小妖的妖力?’ 小书妖特别馋嘴,喝了一杯还想要,丁醒却没有给它,而是让它老老实实蹲在地上,等候药效过去。 回复妖力只是丁醒的猜测,不做一次彻底检验,丁醒不会让它继续喝。 这么等了几个时辰,小书妖始终活蹦乱跳,没有出现丝毫反常的迹象,丁醒渐有放心,这才继续让它喝。 丁醒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这座炼酒房的一百余种灵酒,丁醒普遍都要试喝一遍,既然‘白镰酒’这么特殊,说不定就是真正的‘八果花粥’。 如此想着,他一仰脖子,把酒杯一饮而尽。 酒液进入腹中,形成一股清凉之气,先在内府循环一圈,尔后朝上流转,最终盘聚在头颅中,停滞了几个呼吸,忽然一溃而散。 “哎,又是废酒。”丁醒喝罢,感觉与几年前品尝月桂花酒时差不多,他体内不存在什么药力,这种灵酒的药效应该是彻底丧失了。 “呀?”小书妖却有不同看法,瞪大妖眼,直勾勾盯着他的头顶,猛的伸手一指:“呀呀!呀呀!” 丁醒被它的怪异举动弄的莫名其妙,心想我头上怎么了? 他随即拿手一摸,赫然现,他的头竟是雪白一片。 一夜白头?不!他是一刹白头。 他脸色一沉,以为是药力加了他的苍老,但他施展内视术检查一遍,肌肤并没有任何改变呀,除了头变白,身体的其余部分都没有任何异常。 第七十章 诞生 在试酒期间,出现这种未知变故,其实是正常现象。 毕竟丁醒是炼造新酒,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他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在品尝新酒时,各种千奇百怪的药效都有可能生。 所以头变白,仅仅让丁醒稍微紧张了片刻,他很快就调整好心绪,并没有让这一个古怪药效,影响到他对‘白镰酒’的探索。 他仿佛与生俱来就有创酒师的冷静天赋。 在指尖揪着一缕梢,他认真检查几遍,质仍旧柔软如绢,酒力并没有融入头,但‘白镰酒’不会无缘无故导致白。 鉴于这种灵酒疑似能给小书妖提供妖力,丁醒判断药效可能与月力有关。 他顿一挥手,打熄了房间内的灵灯。 环境陷入漆黑后,丁醒示意小书妖散开妖气。 小书妖是一头月兽,它的妖气与当年那位黄姑娘的‘月蟾’一样,都可以逼显月光灵晕。 丁醒猜测自己的头是被月力覆盖。 也果真不假,随着小书妖的妖气在身边弥漫,丁醒的披肩长立刻变的银光闪闪,如似照明灯一样,把房间映的大亮。 见了这一幕,丁醒甩手祭出他的‘月下纸兵’,法力往纸兵当中一注,头的银光也随之流走,一股脑全部进入纸兵身躯。 到此时,他的光渐渐黯淡,头重新变为乌黑之态,纸兵的光芒却越旺盛。 “原来如此!” 丁醒此刻已经有了明悟,这种‘白镰酒’确确实实具备孕化月力的药效,拿去给小书妖喝,能够补充妖力。 如果丁醒自己喝的话,药效会化为月力,全部汇聚在头上。 他喝的越多,月力越淳厚,白也会越持久。 只要‘白镰酒’不缺,他往后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补充月力,‘月下纸兵’的缺陷将会得到彻底弥补,包括‘月纸门’也可以在白天时单独驱使了。 几年前购买月下纸兵时,丁醒就惋惜这件法器的弱点,必须在月光大盛时,才能挥最强威力,如果失去月光,纸兵连中品法器都比不上。 现在好了,有了‘白镰酒’,丁醒就可以全天候使用‘月下纸兵’与‘月纸门’。 真是绝酒! 丁醒难忍喜色,拎起酒坛大灌起来,让黑再度转白。 从今以后,他每天必饮的灵酒名单上,就要多出‘白镰酒’的名字了,但白镰不好听,丁醒决定给此酒改名为‘夜白’。 小书妖见他喝的起兴,猛拽他裤子,一边仰头叫唤,生怕他喝光一样。 丁醒甩手把酒坛扔它怀里:“喝去罢,都归你了!” 小书妖欢喜非常,蹑手蹑脚,抱着酒坛蹲去门口,门外还放着一坛珍珠满堂春,它是左一口,右一口,喝的好不爽快。 丁醒并没有把灵灯重新点上。 刚才小书妖释放的妖气,弥漫整座炼酒房,不止把丁醒的头逼显出月晕,还有九种灵酒也同时散出耀眼的月色光华。 品尝‘夜白’前,丁醒曾把房间内的一百余种新酒全部浏览一遍,这些灵酒普遍具备粥酒特征,但外相也都相当平庸,除了‘夜白’,其余都不见特殊之处。 不过妖气一经扩散。 有九坛特殊灵酒,瞬间脱颖而出,进入丁醒的视线内。 丁醒见状,刹那失神。 此时他心头冒出一股直觉,真正的‘八果花粥’应该就藏在这九坛灵酒当中,具体是哪一坛,需要他进一步验证。 他望去门口,朝小书妖伸出五根指头,又翻了翻:“纸儿,去引百头小虫进来,让它们排好队伍,等候吩咐。” 小书妖喝的舒坦,办差就利索。 它也认得丁醒的手势,先引百十头撵入房间,又召几百头趴在门口,留着备用。 可惜终是没有派上用场。 它等了大半日,那批入房的百十头小虫全部飞出房门,丁醒纵情的长笑声,紧随其后传到它耳边。 它并不明白丁醒为什么这般高兴,但丁醒的开心情绪传染给了它,听见丁醒在笑,它傻乎乎看了片刻,嘴巴一歪,跟着哈哈起来。 “向月葵!想不过八果花粥的唯一花材竟然是这种向月葵!” 丁醒此刻掌托的酒坛内,酒液呈现淡金的色泽,结满葵花状的小酒粒,在普通环境内看不出特殊之处,一旦暴露在月光下,酒液会散射金光。 在凡间有一种花叫做向日葵,月纸国则生长一种灵花,取名为‘向月葵’,这一坛淡金灵酒,就是使用向月葵混合金露八果炼造出来。 丁醒经过品尝验证,现这一款灵酒的药效远金露液,他只喝一口,就断定此酒是八果花粥。 酒香怡人之极,他深嗅几口,酒气冲入内府,立即顺着经脉游走,并与体内灵气产生感应,致使血脉都嗡嗡共鸣,让他法力禁不住跃跃涌动。 拥有这款灵酒在手,丁醒筑就玄胎的大门也由此打开。 本来,他没有指望在短短一天内就把八果花酒试验出来,毕竟他一口气炼造一百多种新酒,品尝一遍起码要十天半个月。 谁知他先验‘夜白’,随后让小书妖释放妖气,筛选出最疑似的九款灵酒,从而一举功成。 不得不说,他让八果花粥在自己手上诞生,存在一定运气成分。 但运气源自他勇于尝试的决心。 如今八果花粥已经验出。 那么接下来,丁醒就要开始大量炼造了。 他在储宝袖中检查一遍,身上储备的金露八果足够他炼出二十坛八果花粥。 当初鬼竹女提供的酒方上,言明八果花粥冲击玄胎的药效强过玄藏丸,丁醒并没有见过玄藏丸,自然无从比较。 如果是真的,那么二十坛八果花粥绝对够他冲关使用。 假如酒方上夸大其词,那么分量就会显得不足了。 丁醒会先把身上这一批酒材炼成灵酒,然后闭关试一试,如果酒量不够,到时再返回巍国购置。 但在闭关之前,他还有一件私事需要妥善处置。 他与鬼竹女约定每年见一次面,如今又到了碰面的日子,他不能失信于人,必须赶往约定地点相见。 (新一周到了,求你们的推荐票,这是今天第一更。) 第七十一章 不期之遇 历次离开月环禁地,丁醒都会把灵窖随身携带,这是为了防止出外时遇上突事故,导致他无法折返。 把灵窖带身上,不必担心遗失。 丁醒先把炼酒房的酒器收检,又去召了小金蛇,最后去看了看一剪道人的情况。 经过五年温养,一剪道人的神魂即将脱变为鬼躯,在鬼躯彻底大成前,他虽然有灵智,但是唤醒不了生前的记忆。 天地自有法则,人死以后,魂魄必须转世,如果不转,要么魂飞魄散,要么丧失灵智,变成一具类似野兽的凶魂。 一剪道人目前的状态,与低阶妖兽差不多,就是一头浑浑噩噩的残魂。 在凡间,凡人死后由魂变为鬼,都要经历这么一个灵智蒙昧的阶段,凡人常说鬼面獠牙、鬼哭狼嚎,往往是指鬼魂迷失本性,记不得活着时的事情,变的像野兽一样嗜杀。 修士神魂强大一点,但也摆脱不了蜕变法则,只不过修士灵智复苏的度比凡人快。 一剪道人再温养两三年,差不多就能灵智大开,重新记起生前的一切。 丁醒仍要继续守护他。 如此收了灵窖,带上小书妖,丁醒趁着月夜,驱使月纸门赶去了山中湖。 他本以为这趟碰面会像以往一样顺顺利利。 谁知道他刚刚跨越山中湖,降落在青卷大王的领地外,就听一道悦耳女音传来:“咦?这个白修士看着面熟,像是我派弟子!” 丁醒听见这女音,大为警觉,他赶路时饮用了‘化神散’,神念一直在探测附近的环境,但是直到女音响起,他都找不到人影在何处。 这说明对方的修为过他太多,极可能是玄胎期修士。 女音落毕,就有四道人影火朝这边儿飞来。 丁醒急忙向后闪遁,途中把月纸门竖在身后,准备瞬移。 “你跑什么!”那女音的语气渐有不满:“你是不是金露酒庄的庄民?” 丁醒迎着月色,看清了那女人的样貌,略显吃惊,竟然是八年前在金露酒庄对付蝗灾的琼台派弟子呼延萝。 丁醒极是纳闷,心想深更半夜,她跑到这里干什么?她身边的两男一女全是青年高手,修为深不可测,想必都有玄胎期修为。 出行阵势这么大,难道琼台派针对卷尘山颁了什么任务不成? 丁醒怀着疑惑,回答呼延萝:“我确实是出身金露酒庄!上宗前辈你放心,我不会再跑!” 他先回这一句话,免得这帮人蛮横对他出手。 他见四人降落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并不靠近,这才晃动手腕,收了月纸门。 这一手‘摄门入环’颇为玄妙,对面有位黑衣青年忍不住轻‘咦’一声,但双方还没有过问出身,黑衣青年不便打听什么,只静静陪站在呼延萝身边。 呼延萝见丁醒立定不动,先不问话,而是对身边那位白衣女修说:“伍师姐,他是你家族的人,难道你不认识他?” 白衣女修像是情绪不佳,闷着语气回答:“我家里有几百修士,除了三代近亲,其余基本没有见过!呼延师妹,你并不常常下山,怎么能一眼认出我家子弟的出身?” 呼延萝也不隐瞒,直说道:“你忘了吗,八年前你家庄上出现蝗灾,我接了护庄任务,期间与一个叫银角天王的野修斗了一场,这野修养了一头开山蚁,差点杀掉你兄长伍士宗,正是他救了你兄长……” 她确实不常离开琼台派,正是游历次数少,每次的所见所闻她都印象深刻,这也是她能记得丁醒的缘故。 “哦!”白衣女修拉长语调,忽然有了劲头,手指丁醒,喊着问:“你就是丁尘之的孙子丁醒?八年前你还是一个少年呢,怎么长的这么快,转眼就满头白头了?” 丁醒已经猜到她的身份,应该是伍士宗的妹妹伍媛芳,当年就是她把丁尘之征召去了冰华山,但她不在冰华山办差,万里迢迢跑到南疆做什么呢。 丁醒抱拳朝她施了一礼:“回禀伍前辈,我在山中闯探时,不幸中了毒,这才导致黑变白!” “闯探?”伍媛芳朝他招手:“你过来,到跟前回话,不要站那么远!” 丁醒闻言照办。 到了面前,丁醒也看清了伍媛芳的样貌,五官与她侄女伍昭英有七八分相似,小脸小嘴,但气质不显尖刻。 她对待丁醒的口气,比较温和:“我记得是五年前,我兄长到冰华山看望我,提到过你,说你到卷尘山寻找丢失的灵窖与金露液,期间正好碰上伍廉臣与申厚福夫妇,他们声称你遭到了三尸老怪追杀,肯定活不成,于是我兄长就把你留下的一张信符,转交给了你祖父!你当年到底有没有遭遇三尸老怪?” 丁醒点点头:“有!但三尸老怪已经死了,他没能杀掉我!” “死了?”伍媛芳颇是不信,她听伍士宗讲过,五年前为了追踪金露灵窖,孟绍公与伍士卿领着十余位族人,在卷尘山与三尸老怪恶战一场,族人死了好几个,后来又在沙海剑禁内拼斗,始终奈何不了三尸老怪,此人在卷尘山算的上是成名悍修,轻易就死了? 那边的呼延萝与两个青年男修,听闻这番话,俱都露出一丝意外,他们三人听伍媛芳提到过三尸老怪,知道这是一尊玄胎初期修士,丁醒能从此人手上跑掉,肯定是有能耐的。 “他是怎么死的?”伍媛芳追问。 “他本来在追我,我慌不择路的逃跑,一口气跑进那片山林,突然蹿出来一头青毛猿妖,把他给打死了!”丁醒手指青卷大王的领地,他本想糊弄一句,但伍媛芳几人却是不依不饶了。 “你见过那头青猿?”伍媛芳瞪大眼睛,很是不可思议:“它性情凶暴,逢人就喊打喊杀,它既然杀了三尸老怪,为什么要放过你?” 丁醒一脸无辜:“我又没有招惹它,它为什么要杀我?” 这句话没能瞒过眼前这四位玄胎修士,大半夜丁醒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绝对不会是游玩。 他们沉默了片刻,只听那呼延萝凝重说:“你叫丁醒是吧?我们这次南下,是为了救助你酒庄的万亩良田,但是被青猿拦截在这儿,穿不过去,如果你有穿行的捷径,一定要如实告诉我们!” “救助良田,良田怎么了?”丁醒大惑不解,良田还需要救吗? “你怕是还不知道,我们酒庄遭了覆灭大灾!”伍媛芳早前的漫不经心就是源自这里:“伍廉臣那个惹祸精,几年前在卷尘山找到一颗血果,拿回庄后,那果子通灵化妖,遍地放毒,不止把我们家的灵田污秽,妖毒正朝附近几座仙庄蔓延,必须找到解毒之物不可,否则我们要永久搬家。” (第二更,求你们的推荐票。) 第七十二章 诸妖退避 伍媛芳所说的妖毒之灾,听去十分严重,后患能导致酒庄永久搬迁,这说明灵田的污秽程度已经到了不可逆转的边缘。 这让丁醒难以理解。 血果只是一颗果子,即使化了妖,也应当是刚出世不久的小妖,有什么本事能把几万亩的良田都给毒伤? 另外那伍媛芳口口声声,血果是伍廉臣几年前在卷尘山找到,这让丁醒想起当年营救伍廉臣与申老汉的情形。 当时丁醒是由青风指引,找到被尸垂虫困镇的伍廉臣与申老汉,为了对付虫群,伍廉臣曾托举一颗古怪血果,这果子散射的光芒能阻拦虫群靠近。 丁醒印象颇深,心想此果是不是祸害灵田的元凶? 他想把这件事原原本本问清楚,但对方却已经等的不耐烦。 伍媛芳希望丁醒能够提供穿越大妖领地的办法:“伍廉臣惹下这么大祸,已经被关押起来,如果这次找不到解毒之物,他肯定要被问罪,处死都有可能!丁醒,他可是你表兄,你忍心看着他沦落到这种下场?” “哦,与伍廉臣是表兄弟?”伍媛芳身边那个锦衣青年忽然插了话,口吻冰冷的说:“像这种灭庄之祸,必须有人担责,不会只处罚一个人,三代以内的近亲都不可能幸免,家中修士一律要废掉修为,逐去凡间!假如……” 这青年打着手势,给丁醒重点强调:“我是说假如,妖毒不幸把金露酒庄周围的仙庄灵田全部腐蚀,到时后果更严重,这些仙庄修士会联合起来对付你们,伍廉臣家的修士亲属,恐怕都要被暗算,我可不是吓唬你。” 他不止是在吓唬,而且准备胁迫丁醒。 这有助于解决问题。 故而伍媛芳与伍廉臣是真亲戚,却不反对锦衣青年的说辞。 她手指锦衣青年,给丁醒介绍:“他是我师兄伊继才,他家的宝芝药庄距离我们酒庄不远!呼延师妹你见过,我就不再啰嗦!” 她最后指了指呼延萝身边那位黑衣青年:“那位是我师弟石翻,他家的名焰炉庄也挨着咱们,这次南下都是为了同一件事。” 石翻年纪极轻,长不了丁醒几岁,做事却老练。 他上前拍了拍丁醒肩膀,老友叙旧般:“咱们诸庄俱都归在琼台,法出同源,那就是同门手足啦!有这一份香火情,大家不会刻意刁难谁,所以丁师侄你不用太担心!” 他一手摁着丁醒,另一手指向青卷大王的领地:“只要你告诉我们,如何通过这一片妖修领地,帮助我们取回解毒之物,那么你家不止没有罪,还会成为诸庄的恩人,到时都会对你不吝酬谢,我甚至现在就可以先给你一笔赏赐品,但你要把路指出来。” 这明显是一手棒槌,一手甜枣。 那伊继才先吓唬丁醒一阵,这石翻再安慰丁醒一阵。 迫使丁醒没有置身事外的余地。 虽然丁醒与伍廉臣不存在血缘关系,但家谱在三代以内,如果这次解决不了灵田之毒,丁醒与丁尘之都要被连累。 “解毒之物是在这一片妖修领地里,还是在其它地方?” 几人一听丁醒这么说话,全都露出喜意,这说明丁醒果真有通行的法子。 他们异口同声:“在月纸国遗址内!” 丁醒想了想:“如果你们仅仅是借道,那我应该可以帮上忙!我认识这片领地的一个小头领,请几位前辈准允,让我唤她出来,与她协商一下!” 石翻挑了挑眉毛:“青猿麾下的小头领?” 丁醒点点头。 石翻像是非常忌惮青猿,担心小头领把青猿引出来,他扭头去征询呼延萝、伊继才、伍媛芳的意见。 几人相互交换了眼色,忽然离开丁醒身边,齐齐后撤了里许远,这才朝丁醒喊话:“丁师侄,你可以去找那头领协商了,我们知道借道不容易,无论那头领提出什么条件,我们都愿意考虑。” 这是打定主意要掏买路财了。 丁醒前行了一段距离,取出鬼竹女赠送的竹笛,对着吹了几声,忽见一阵阴风卷来:“醒兄弟,是你吗?” 那阴风在丁醒数丈开外停住不动,就地一转,露出鬼竹女的原形,她朝呼延萝四人的位置眺望一眼:“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丁醒说没有:“也是巧了,他们都是我上宗的前辈,我老家出了一些事故,他们奉命去月纸国办差,途径了这里。” 鬼竹女凑到身前,小声问:“他们真与你同出一座宗门,那白天的时候你怎么不来?他们与大王斗了好几场呢!” 丁醒无奈道:“我已经有五年没有回过家,再说他们是上宗真传,我只是下辖仙庄的小童子,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与他们并不熟,日常也见不着面,要不是他们刚才自报家门,我压根不知道他们是谁。” 鬼竹女闻言一阵唏嘘:“原来都是真传呀,怪不得这么抗揍,被大王打了好几顿,嗨?偏打不死他们!但他们也别想过境!” 正题已经到了。 丁醒商量说:“鬼竹姐姐,他们没有冒犯青卷大王的意思,就是想借个道,南下月纸国找一些材宝,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鬼竹女一脸为难:“以前有不少修士,表面上说的好听,借个道而已,等他们真的深入到领地,就开始凶相毕露,他们把打杀妖兽当成收集材宝的途径,到处洗劫同道的洞府,后来同道们吃了教训,就达成默契,只要是人修入山,必须层层拦截他们。” 这是妖族领地内的规矩,丁醒无法改变,他只能尝试劝说通融:“那几位前辈讲了,愿意拿出材宝出来,我会建议他们使用五皮大曲,当做借道的酬谢!” 鬼竹女轻哼一声:“姐姐我是缺酒,但看不上他们的酒!只要你醒兄弟愿意长期提供枣核液与五皮大曲,借道的事情我就会尽力帮衬!” 丁醒随之做出承诺:“未来十年,只要我不死,我保证把灵酒准时送来!” “好!”鬼竹女与丁醒已经打下五年交情,她希望让交情长期持续:“亏得是你醒兄弟,换作其他人,别说借道,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你等着,我去给大王禀告。” 她行动迅,不一会儿就折返回来,说:“大王讲了,既然你做担保,那你也要承担责任,必须陪着他们穿越过境,直至把他们送出卷尘山,如果期间他们居心叵测,那你要第一个被同道们问罪。” 丁醒已有心理准备:“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通行?” 鬼竹女道:“随时!只要你动身,大王就会通知盘踞这条路上的诸妖,对你退避三舍,你可以一路畅通无阻!等你把他们护送过去,咱们再继续换酒,我回去复命了!” 等她走远,丁醒回身朝呼延萝四人招了招手。 (连载已经一个月,新书榜要下了,求你们投票支持呀,给这本书涨一下人气,这是今天第三更。) 第七十三章 赏赐品 那四人近前与丁醒交涉,确认南行之路已经畅通。 为了快通过妖族领地,四人合力祭出一艘浮空飞舟,他们也让丁醒乘坐上来,结伴朝南飞去。 赶路途中,他们自然是戒备森严。 虽然丁醒确保青毛巨猿不会拦截,但他们可不会全信,丁醒毕竟是一介无名小卒,何德何能说服一方妖中霸主? 不过随着他们深入南山腹地,现非旦青毛巨猿没有拦截,山中妖兽也仿佛集体失踪一般,全部对他们视而不见,远而避之。 这一下子,他们四人不得不对丁醒刮目相看了。 那位黑衣青年石翻话头最多,又偏爱说笑,他忍不住打趣丁醒:“看来,丁师侄与这山中妖鬼打下了不菲交情啊。” 丁醒却有板有眼的回答:“交情谈不上,就是偶尔拿灵酒与它们换一些材宝,它们得了好处,自然不会难为我们。” 四人闻听这番言语,全是一笑置之。 巍国修士历来主张猎杀妖鬼,从来不会来往,这是因为巍国修士的整体实力碾压妖鬼,不需要与妖鬼平等交易。 能轻松抢夺到手,为什么自己要出钱买? 丁醒非要与妖鬼做买卖,四人仅仅是当作一个趣事来看,但他们却不会指责丁醒的行为,毕竟没有丁醒与妖鬼打下的交情,他们过不了这一方妖族领地。 再者说,卷尘山脉早就没有灵气,山中妖兽的数量相当少,它们自保都来不及,更不会主动进犯,因此巍国七派自创派起始,几千年来,从没有与妖族爆过争斗,只是一边倒的屠杀而已。 巍国七派的敌人永远都在北方。 所以谁也不在乎丁醒卖给妖鬼几坛酒。 即使丁醒长期与妖鬼厮混,仅仅是惹来其他修士看不起,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任何负面影响了。 不过那伍媛芳自认是丁醒的族长辈,她觉得丁醒在卷尘山常住,不是长久之计,就劝了丁醒一句:“等此间事了,小丁你还是要早早返家才好,在家打理灵田,比你在这里闯探安稳的多。” 许是想到金露酒庄未必能熬过这一次大劫难,她又话锋一转:“就算你不想返回酒庄,也可以去冰华山嘛,你祖父在山中获赐几百亩灵田,我听闻他把你本家的几个弟妹都召到身边,家族繁荣指日可待,你该回去帮衬才对。” 这对丁醒是一个意外消息。 但丁醒没有追问伍媛芳,丁尘之究竟把家中哪一位弟妹领入了修行路。 他非常明白自己的身份与地位,伍媛芳可以对他熟络闲谈,他却不能借杆上爬,拉家常一样找伍媛芳问长问短。 如此过了一夜。 等到次日午时,他们乘坐的浮空飞舟穿透弥漫于卷尘山中的层层尘雾,悬停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 再往南走,就是月纸国的领地了。 丁醒站在舟中,迎前眺望,视线内充斥着焦黑色彩,他简直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绿态,传闻月纸国的土地被焚烧上千年,后患到现在都没有消除,看来是一点不假。 他身后的卷尘山与身前的荒原,泾渭分明,就是两个不同世界。 “四位前辈,我也要跟随你们办差吗?” 丁醒见飞舟出了卷尘山,却没有停止的兆头,忍不住询问起来。 早前丁醒讲的清清楚楚,他只负责护送四人出山,至于月纸国的行程,他并不会参与。 那四人听见丁醒问话,驱使飞舟下降地面。 这一次,要不要让丁醒随行前往月纸国,四人在途中秘密协商过,并达成了一致合议,既然丁醒提了出来,他们决定与丁醒细说。 另外持续赶了一夜的路,他们也需要歇息一番。 在地面寻了一个僻静之所,才让飞舟落地。 伊继才取出一堆灵石,围着飞舟忙碌,这一件飞行法器显然是他的宝物,他需要做一些适当维护。 呼延萝甩袖祭出一柄木椅,再摆一张茶几,几上放有茶具,她不紧不慢的泡起茶,动作娴熟之极,从茶叶的挑选,再到灵火使用,全都仔仔细细。 她身娇肉贵,有奢华的享受习惯,无论处在什么环境,她都不会亏待自己。 丁醒转头看了看,见只有伍媛芳与石翻陪在自己身边。 这两人显然是要回答他的问题。 伍媛芳直截了当:“你把我们护送过来,也需要把我们护送回去!如果返程时没有你,那头青猿照样会拦截我们!” 丁醒忙道:“我知道!我会在山边等着你们!” 四人担心丁醒私自逃走,于是才把丁醒带到这里,进一步谈判。 伍媛芳甩手祭出两宝,一个是皮袋子,另一个是锦盒。 她指着说:“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是在这里等着我们,赏赐品是这一件袋子,袋中装有六坛金露液!其二是随同我们南下,赏赐品是这一个锦盒,盒中装有一枚玄藏丸,小丁,你可以自己挑选,我们不会勉强你!” 玄藏丸? 丁醒心里极为意动,但他并不是贪图玄藏丸的冲关之力,毕竟他已经把八果花粥炼造出来。 丁醒是想通过玄藏丸,来验证八果花粥的药效。 如果他不在冲关的时候,分别服用玄藏丸与八果花粥,他永远不会明白这两种灵物的差距有多大。 当然,他将来也可以招募试酒人,但无论试酒人表述有多么清晰,也远远没有自己品尝,检验的更深刻。 而冲关的机会只有一次,假如丁醒错过玄藏丸,那么等他冲上玄胎期,他会给这一次试酒生涯留下不可弥补的遗憾。 他渴望拿走这一颗玄藏丸。 但他毕竟还没有冲关成功,仍是一介练气期修士,伍媛芳、呼延萝四人全是玄胎期的前辈,他们联手闯探的地界,肯定存在莫大风险,这种风险他承受不住。 一边是玄藏丸,一边是随行风险。 丁醒一时拿捏不定。 伍媛芳见他纠结,颇有些气恼:“这还需要考虑?” 换作巍国仙庄的任何一个练气期修士,毫无疑问都会在第一时间选择玄藏丸。 这已经属于一场天降机缘了。 但丁醒却不愿意抓住。 这导致伍媛芳极其不满:“你知不知道自己得了多大运气?” 她回身指向呼延萝:“这一颗玄藏丸是当年呼延师妹冲关时,宗门特赐给她,但她天赋绝伦,并没有使用药物辅助,一直保留到现在!这次她见你沿途护送我们,劳苦功高,就把玄藏丸拿了出来,专门赏赐给你,你竟然还要犹豫!” 那边呼延萝已经泡好灵茶,端起来小抿一口,许是觉得丁醒的表现出乎意外,不禁打量起丁醒来。 她忽然插了一句话:“伍师姐不要大动肝火,途中咱们已经商量好,他是选择留下,还是选择随行,让他自己拿主意,你不要逼他!” 伍媛芳旋即不再开口。 这时轮到石翻上场,只见他托起一张地图出来,呈在丁醒面前。 丁醒只看一眼,就随之入了神。 第七十四章 一念成文 其实,这张地图一点不复杂,也不存在玄奥之处,更没有记载什么了不得的诱人宝藏。 但是上面画了一幅月光门灵图,门上浮现一枚‘四瓣花’的印记,偏偏这个印记的轮廓,与丁醒月纸门的六片缺纸一模一样。 当年一剪道人讲过,这六片门纸都是锁定方位的灵引,且每一片都封印一处隐蔽洞府,洞府内藏有一纸派的衣钵。 丁醒从一剪道人手上继承月纸门以后,曾经让两门合并,并运转‘遁走天地’,但他推不动两门,当时他认为是自己法力不够。 此刻见了石翻的地图,他立刻有了不同看法。 貌似并非他推不动月纸门,而是第一片门纸所在的洞府已经被毁,灵引失效,无法启动传送力。 至于洞府中的一纸派衣钵,极可能也已经被古修士取走。 等丁醒把这张地图看完,心里难免会有失望感。 但他转念一想,‘那一纸派覆灭后,宗门领地常年被灵火焚烧,无论什么样的洞府,不管埋藏有多隐蔽,肯定都逃不过灵火攻击,暴露方位很正常! 就算没有暴露,时隔了这么多年月,一代接一代的巍国修士都在探索月纸国遗址,恐怕早就掘地三尺,把所有疑似洞府的地界都探险了一个遍,凭什么要等着我去寻找呢。 再说我又不是一纸派门徒后裔,即使拿不到衣钵,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我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更何况,月纸门的门纸共有六片,说明灵引有六个,洞府衣钵自然也是六处,天地这么大,第一处藏在月纸国境内,其余五处却是未必,丁醒仍旧有继承其它衣钵的机会。 想到这里,丁醒心里释然,随之把目光从地图上收回。 那石翻一直在打量着他,见他看了这么久,想必是兴趣浓厚,就给他讲道:“这地图,是本门一位太上老祖传下来,这位老祖在千年前已经寿终,属于古时前辈,他在世时曾经闯探过月纸国,现了这座月光门秘窟,他在窟中找到一口‘湛青灵泉’,泉水能够化解血尸之毒。” 伍廉臣带回金露酒庄的血婴果,因为生长在尸垂虫的领地内,被判定归属于血尸毒的一种,这次金露酒庄的灵田大面积中毒,琼台派派出一位金丹期修士前去解毒,但效果不显著。 这位金丹修士回山翻阅典藏,从一纸派的古籍内找到有关血婴果的资料,从而获悉‘湛青灵泉’的情况。 这修士嫌弃路途遥远,不愿意亲赴月纸国,这会耽误他宝贵的时间,于是他把相关资料,包括秘窟地图,还有昔年那位太上长老在窟中现的诸多遗物,统统交给弟子石翻,让石翻想法采泉。 石翻觉得孤身远行危险太大,又联络了呼延萝、伊继才、伍媛芳,这才有了这一趟月纸国行动。 四人渡过卷尘山的山中湖后,遭到青猿拦截,在这里偶遇了丁醒,当时丁醒祭有一座月纸门,门体充斥月光,这光门的外相与地图上的月光门别无二致。 四人与丁醒照面一刻,石翻第一眼注意到丁醒的月纸门,那时石翻就上了心。 石翻判断丁醒继承了部分一纸派的传承,他就以此相邀:“当年那位太上长老,在月光门内找到的宝物并不多,除了解毒的‘湛青灵泉’,只有一部奇怪功法,如果丁师侄你愿意随行,这功法也赏赐给你。” 丁醒确实对月关门内的遗宝有兴趣,但他只是酒庄童子,并非琼台派嫡传,私自受法的话,他觉得不妥当:“这不合适吧?” 石翻轻笑一声:“能有什么不合适?这是一纸派的功法,属于旁门左道,常年扔在宗门的典藏阁内,任何弟子都能进,随便翻阅,宗门不限制外传!我是见丁师侄你找到一纸派的门器,认为你可能需要一纸派的功法,总之你要的话,那就跟我们走,不要的话,那就算了!”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丁醒不再迟疑。 这四人赠送了玄藏丸,又赠送了功法,如果丁醒继续拒绝,那就是不识时务了,后果可能是直接绑起来,押着走。 “我愿意随行!”丁醒及时表态。 “这就对了!”石翻见他点头,抛出一个竹简给他:“这是从秘窟出土的原纸当中拓印下来,没有任何疏漏,但法门太过玄奇,如果你练不成,那是悟性不够,绝不是功法的问题!” 那边的呼延萝闻听这番话,把脸转到一边,忍不住扬起嘴角,这部功法叫做《一念成文》,她早就翻阅过,心法与吐纳练气没有任何关联,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修仙界的法术。 反而与凡间的诗书差不多,通篇只讲了三样东西,如何认字、如何写字、如何练字。 堂堂修士,还需要天天学字练字吗? 修行是为了追求长生大道,竟然沦落到与凡间书生一样的地位,实在是不能容忍。 所以历代以来,任何一位观看了《一念成文》的琼台派弟子,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屑一顾,第二个念头是弃之敝履,第三个念头是去你娘的。 即使偶有几位奇葩,觉得《一念成文》内蕴含大道至简的真法,并如获至宝进行参研,却是平白浪费自己寿元,苦心研究几十年,最终全是一无所获。 有过这些失败的前车之鉴,为了防止再有弟子误入歧途,琼台派高层决定把《一念成文》打入冷宫,直接把这功法判为不入流的旁门左道,再也无人问津。 直至今时,血婴果祸害灵田,急需湛青灵泉解毒,翻阅灵泉资料时,《一念成文》终于重见天日。 当这部功法到了丁醒手上时,会不会继续蒙尘呢? “《一念成文》?”丁醒不知底细,但只要是一纸派的绝学,他都瞧的有滋有味:“观鸟迹虫形兽奔腾,结小金云斗天文篆,一篆一法,所向披靡……” “披靡?哎!”伍媛芳见他两眼放光,不禁摇头,打断了他:“真能所向披靡,心法会随便外传?小丁,你资质不够,还是务实一些为妥,《一念成文》看看就行,千万不要当真!呐,这一颗玄藏丸你收好,此丸才是你最大的修行助力!” 丁醒接了,也道了谢。 伍媛芳又叮嘱一句:“你切记不要着急吞服,最好是等到练气大圆满时再用,另外这一丸的丹力,至少三个月才能化开,行功期间绝对不能受到任何干扰,否则就要前功尽弃!等咱们找到湛青泉水,你最好跟我一起回去,我可以把你领到宗门的领地内闭关,保证冲关万无一失!” 丁醒听她真挚意切,心里颇为感激。 呼延萝却轻皱了一下眉头,玄藏丸是她所赐,她希望丁醒能在卷尘山找个隐蔽之所闭关,如果跟随伍媛芳回家,有可能被伍家人逼着交丸,毕竟这一颗药丸能造就一位玄胎修士,伍家人不会轻易舍弃。 但这种话呼延萝不会给丁醒警示,太容易招致误解与仇恨。 反正玄藏丸已经送出去,只要此行能够成功找到湛青泉水,并平安返回琼台派领地,就算圆满完成任务,至于以后丁醒是不是服用这一颗药丸,呼延萝觉得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了。 “时辰已经不早!”伊继才重新祭动浮空飞舟,朝几人挥了下手:“咱们该赶路了!湛青灵泉的方位并未深入月纸国腹地,如果咱们途中不再停歇,那么最多遁行两天,就能赶到地方。” 第七十五章 归位 伊继才的推测没有错。 两日后,他们一行人准时赶到目的地。 这是一个叫‘玉麦涧’的地界,其实石翻的地图上并没有标注地名,飞舟抵达这里时,现一座界碑,上书‘玉麦涧’。 除了丁醒,其余四人看见界碑,以及界碑不远处那一条流淌的小河,心情都显得不怎么欢快。 他们一路赶来,大地充斥黑黄之态,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但是进了‘玉麦涧’后,放眼之处全是绿意盎然。 尤其是那条小河的两岸,开垦有几十里的灵田,种植着各色草药果树,沿河搭建着不少房屋建筑,有修士在进进出出。 他们从飞舟上俯瞰到这些人影,立即施展隐形禁制,并驱使飞舟下落,开始贴着小河飞行。 伊继才出身宝芝药庄,擅长辨认灵田农物,他指着河岸说:“这些修士种植最多的是碧玉麦子,这种灵麦可以提升修为,既能炼丹也能炼酒,观那长势,应该已经有三五年火候了。” 呼延萝对农务不熟,但她知道修士能在此耕种的缘故:“土地想要复灵,附近必须要有一条灵脉,喷涌灵水后聚成河流,只要河流诞生,万物就能复苏!石师兄的地图显示,咱们距离‘湛青灵泉’只有一二十里远,这口灵泉肯定是孕河的源头!” 灵泉往往是从地底深处冒出来,烈火可以蒸地面的水源,却奈何不了地底,倘若泉水年复一年对焦黑大地进行冲刷,复灵将是水到渠成的事。 这方圆几十里的灵田之所以诞生,显然是‘湛青灵泉’的功劳。 伍媛芳家的金露酒庄受灾最严重,心情也最是急切:“沿河定居的修士就有几十位,那灵泉是孕河之眼,应该也有修士镇守,咱们要取走泉水,恐怕会遭到刁难!” 他们进入‘玉麦涧’一刻,就有了这种预感。 湛青灵泉应该被霸占了! 谁知石翻却道:“灵泉与秘窟早就被祖师们布了禁制,这一批修士,一看就是海外流浪过来,他们没有能耐破禁占泉,甚至近在迟尺,他们都现不了灵泉方位,都放心,泉水一定可以顺利取走!不过……” 石翻脸上也有忧色,却不是因为灵泉,“月纸国境的土地开始复灵,这消息必须上报给宗门,复灵一处,会产生辐散效应,用不了多少年,整座月纸国就会恢复昔日的原始景貌,宗门要派遣弟子过来开辟领地,绝对不能让野修窃占繁衍。” 七派弟子都不知道月纸国的土地正在复灵,他们目前的扩张重心在北方的冰华山,极少有谁关注南疆的不毛之域。 这也造成石翻四人的疏漏,来前都没有做这方面的准备。 丁醒倒是了解一些情报,这几年他与鬼竹女换酒时,偶尔会闲聊月纸国的情况,目前定居的修士主要有两种,一种是野修海盗,他们的领地往往开辟在沿海处,许是害怕被巍国修士清剿,他们都不愿离海太远,主要是方便逃跑。 另一种是外岛修士,惯爱深入月纸国腹地中心,寻找复灵之所安居乐业。 至于外岛修士的来历,绝大多数是土著,也有一批是迁居,传闻月纸国覆灭时,有不少弟子扬帆出海,迁到海外诸岛,但他们难免要与土著爆仇杀,经过这么多年的海外亡命,昔年月纸国的往事,应该不会有谁还记得。 未行太久,飞舟已经抵达小河尽头。 这是一片草木茂盛的山区,水源就是从山中流淌出来。 但如果顺着水流入山寻找,源头处仅仅是一座盘踞山谷的深潭,即使潜入潭底,也现不了‘湛青灵泉’的位置。 想找灵泉,必须像石翻这样,手持破禁的宝物。 只见他取出一柄手掌大小的白玉令牌,抛悬在面前,牌上闪动淡淡灵晕,忽一转向,遥遥对准了山中的一个方向。 石翻随之跳出飞舟:“由这法牌指引,可以直达湛青灵泉的禁制外,但山中可能盘踞有野修,都戒备起来,跟着我入山!” 几人一听,各自御器,尾随石翻身后,朝着山林深处进。 附近全是低矮的山丘。 他们兜兜转转,绕行了几十里的路程,最终降落在一座青峰脚下。 丁醒站在四人身后,仰望打量面前这座山峦,就是普普通通的小石山,没什么特殊之处。 不过随着石翻把法牌前抛,隔空竟然遇阻,像是碰上了什么无形屏障,呼!地一声,涌现一层白色光幕。 此时正值午夜。 月色有些弱,身处山脚的林木当中,环境本是一团漆黑,但是被白光一照,几人浑身都裹上光晕,映的如似白天一样。 那石翻刚才只是寻找禁制所在,待摸清了具体方位,他挥手虚劈了一下,法牌迎前欺入白色光幕中,一击打裂,幕光朝两边急滚,露出一条丈许高的通道。 石翻朝后一摆手:“禁制开了,进吧!” 当下鱼贯而入。 丁醒是最后一个入禁,等他穿透光幕后,现小石山已经不见踪影,整座山体其实是禁制显化的幻相,禁内才是真正的环境,一片残破的碎山废墟。 在那废墟之上,矗立着一座古怪洞口。 淡淡月光的照射下,洞口处浮闪一层四四方方的光晕,在光晕之中,悬漂一朵四瓣花形状的灵纸。 呼延萝四人围在洞口前,颇是稀奇的观摩光门与四瓣花纸。 丁醒则是心生叹息,果真应了他的猜测,月纸门的第一片门纸就在这里,那座洞口的轮廓,与两扇月纸门一模一样。 只要丁醒愿意,他把月纸门往洞口里一放,四瓣花就能归位了。 “石师弟,这花纸到底是什么东西?”伊继才见花纸当空悬浮,镇在洞口处,想必是一件宝贝,但他看不穿来历。 “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石翻给几人介绍:“唯有一点,这一片花纸与整座洞窟相融,纸力与湛青灵泉也相连,绝对不能摧毁,一旦毁掉,洞窟与灵泉都要崩塌!” 他把早前展示给丁醒的地图取出来,接着说:“咱们那位太上祖师,正是忌惮这一点,他当年仅仅是摄空了泉水,并没有动花纸,走前把这个地方施法封印起来!” “泉水多久会重新孕化?” “大约一百年左右,泉水会从地底冒出来一次,祖师坐化之前,把禁制方位与破禁法牌,传给了宗门,让咱们这些后辈定期前来采泉,但这种泉水只对血尸之毒有克制效果,不算什么罕世宝贝,从四五百年前开始,宗门已经不再派遣弟子,主要是大家都嫌弃地方远,不愿意过来。” 宗门的祖师们,替后辈们操碎心。 但是有时候,后辈连坐享其成都懒得做! 明明有这么一口灵泉存在,却不知道定期积攒灵水,未雨绸缪,结果到了需要使用的关键时刻,只能临阵磨枪。 如果这一次挽救不了诸多仙庄的中毒灵田,那也怪不得旁人。 石翻一边说着这些宗门往事,一边领头进入洞口。 他们没有让丁醒进洞,交待丁醒站岗放哨。 也就等了一炷香时间,丁醒就听见洞内传来的哈哈笑声。 四位前辈都在喜笑颜开。 石翻颇有些得意:“我都说了,这次采泉会无比顺利,怎么样?积累了几百年的泉水,被咱们一股脑全部采到手,咱们单独一个携带的泉量,就足以把妖毒化解干净,等返回宗门,咱们四个人的任务都可以圆满额的完成!” 伍媛芳最是开心:“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咱们回家!” 也不与丁醒说话,四人直奔禁制入口。 只见那石翻取出法牌,利索的开启通道。 丁醒又一次落在最后边,他惋惜的朝后看了看,心想,‘看来今次不能让这一片门纸归了。’ 不过也不要紧,反正已经摸清了准确方位,丁醒觉得将来总归会有机会。 他正这么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吼:“偷鸡摸狗之辈,深更半夜闯入我家领地,你们是活腻了吧!” 这话音未落,噼里啪啦就是一阵法器的遁飞声。 此时石翻、伍媛芳、伊继才都已经出了禁制,呼延萝走在最后,她立即转身推了丁醒一把:“小丁,外边有几十人,你不要出去,留在这里才安全!等打了这些人,自会过来接你!” 说完,她身影消失在禁制处,声音却仍在呼喊:“石师兄,先把禁制封住,把小丁保护起来……” 呼! 禁制入口随即闭合,也把呼延萝的喊声,群修的斗法声全部关闭在外边,只剩下丁醒孤零零站在原处。 第七十六章 水漫桑田 事突然,丁醒刚才没有看见那几十个修士的情况。 既然呼延萝四人没有回撤,而是选择主动迎击,想必这些修士的修为都不高,打他们应该不难。 谁知丁醒左等右等,始终不见禁制通道重新开启,他渐渐觉察到事态的不妙。 “他们四个是不是被打跑了?” 随着丁醒连番苦等,直至这一夜过去,都没有等来四人相接,丁醒就越觉得四人已经临阵脱逃。 至于四人会不会有性命之忧,或者被擒捉,丁醒都认为可能性不大。 须知巍国七派威名远扬,像呼延萝这种内门弟子在外游历时,极少遭到谋杀,因为这会导致琼台派的残酷报复。 这次呼延萝四人是受了宗门之命前来办差,一旦死在这里,不止附近修士要遭殃,整座月纸国的定居修士都要被连根拔起,不会有谁这么肆意妄为。 所以就算呼延萝四人寡不敌众,逃跑应该没有问题。 但这却是坑了丁醒。 他独自困在禁制内,等同于陷入附近修士的包围圈,反正他绝对不能露面,否则要倒大霉。 据石翻所说,这处禁制是由琼台派一位太上祖师布置,坚固程度料想是固若金汤,但毕竟是时隔了近千年,无论再强的禁制,一旦疏于维护,威力都会渐渐减弱,丁醒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开始围着禁制检查。 法力无法穿透,他只能使用肉眼打量。 夜晚的时候,禁制演化了一层黑云,与附近的夜间环境相融,看不到外界的任何情况,不过随着黎明到来,晨光开始照射,丁醒现周围的黑云随之变白,又融入了蓝天当中,这也导致禁制变成透明状。 丁醒此时已经可以目睹到禁制外的一举一动。 虽然仍旧听不到声音,却能看见昨夜斗法造成的硝烟,以及硝烟当中涌现的诸多修士身影。 这些修士全都漂浮在禁制附近,一个个手持法器,对着禁制狂轰滥打,但无论他们如何施法,都不能迫使禁制露出原貌,破禁就更加不可能了。 丁醒看到这里,稍微有些放心。 心想这些人修为有限,无法毁掉禁制,自己的处境暂时安全,只需要耐心等在这里,等呼延萝四人返回宗门,搬了救兵过来,自己应该就可以脱困了。 “只是……没有我引路,就算他们逃回卷尘山,也必须绕路不可,绕路的话,需要多耗费他们数月路程,等他们抵达宗门,再折返回来,至少也得一年光景,难道我要受困这么长时间?”丁醒不无忧心的想:“关键我与他们不熟,他们会为了我一个小童子,万里迢迢跑来救援吗?” 丁醒越想,越觉得这四人不会把他放心上。 真比较起来,如果鬼竹女得知自己遇困,可能都比他们四个要上心。 指望他们四个来救,还不如自救呢。 但自救又该如何救? 整座禁制密不透风,又坚不可摧,外边那么多修士联手攻击,都伤不了禁制皮毛,反正破禁这一条路,丁醒绝对走不通。 他必须另辟蹊径。 想到这里,他走去洞口处。 从天亮以后,洞口的月色光晕已经消退,连带那一片花纸也陷入隐形,现在的洞口就是黑黝黝的空荡环境。 他觉得自己的月纸门能够施展‘遁走天地’,如果使用此门收回花纸,补全一个门缺,兴许就能释放远距离传送的神通。 当下一抖手腕,悬出两扇月纸门,他刚刚把其中一门摆放在洞口位置,只听‘哗!’一声,花纸瞬时涌现在门缺处,竟是自动归位,并爆耀目光线,在门面电流般乱闪。 丁醒顿觉月纸门上出现一股吸力,牵引着花纸进入门缺,试图把花纸融合为一,但融合度极其缓慢。 花纸当年是被人从门纸上剪掉,如今想要合一,必须把裁剪的地方一点点重新祭炼。 丁醒不懂得祭炼之法,此刻的相融,完全是月纸门在自行摄吸。 以目前的摄吸度估算,丁醒觉得没数月都未必能完功。 “看来,我要做好常住这里的准备了!” 丁醒踏足洞口,穿入进去,然后把另一扇月纸门也摆放出来,让两门对接,一块摄吸花纸。 这样一来,他使用两门封堵了洞口,暂时就出不去了,只能顺着洞中隧道,朝着深处探险。 他脚下是一排石阶,朝下延伸了百丈多的距离。 如果放在往常,他绝对不会涉足这样未知的秘窟当中,但早前呼延萝四人已经探险过,这座秘窟非常安全,除了一座地下井泉,再无任何危险。 所有危险,早就被当年那位太上祖师给消灭的干干净净了。 丁醒可以大胆无忧的闯探。 石阶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行,他手摸着潮湿岩壁,快步朝下行进,估摸走了一盏茶功夫,石阶消失,他总算出了隧道口,来到一座有凉风对流的地下石殿内。 这石殿大的出奇,方圆有里许之广。 丁醒先取出一堆照明石,在石殿四周的岩壁上镶了一圈,随着石中光源浓烈照射,石殿环境也清晰暴露在丁醒的视线内。 遗憾殿内光秃秃,什么摆设也没有。 石殿格局方方正正,肯定是人为开辟出来,在久远的以前,应该有修士在这里定居过。 不过随着那位太上祖师的光临,所有通灵之宝都被摘取一空,至于其它东西,毕竟岁月太久,经不住时间侵蚀,估计都已经腐化消失。 丁醒顺着石殿转上一圈,对此殿空荡的缘故,就有了大致推测。 他踩着泥泞地面,最后走向殿中央的圆状井口,此井是殿内唯一保存完好的材宝。 到了井边,他探头朝下张望,赫然现,碧绿色的泉水正在咕咕冒起,水中渗有绿油油的青光,并散着沁人心扉的清爽气息。 “咦?泉井内竟然还有灵水?”丁醒疑惑难解,早前呼延萝四人进来,已经把泉水全部摄干摄净。 那石翻口口声声,大约一百年左右,新的泉水才会从地底再冒出来,但丁醒此刻看到的灵水又是怎么回事呢,“这才过了多久?也就一夜功夫,新泉水竟然就又孕化出来了!” 起先丁醒弄不清这里边的玄机。 但是随着泉水越涌越多,并在井底掀起浪潮,对着井壁凶猛冲撞,导致整座泉井出现了轻微颠簸,摇摇晃晃,似乎要从地底冲出来一样。 看了这一幕,丁醒似有所悟,他想起石翻说过,洞口花纸的纸力与泉井相连,此时月纸门正在摄炼花纸,那么泉井肯定也会被月纸门控制。 而泉井一旦松动,那么地底深处的泉水自然就会不受节制的朝外涌。 思虑到此,丁醒不禁一惊:“等花纸彻底归位月纸门,泉井也要冲出地面,到时候,泉水会不会把整座洞窟给淹没呀!” 这完全是丁醒多虑了。 他并不知道,从地底狂涌而出的泉水,此刻正通过地底暗道,朝着四面八方流淌,开始灌溉方圆几百里的田地。 第七十七章 人去山空 千里沃土很快就要诞生。 丁醒身为幕后推手,却仍旧被蒙在鼓里。 他判断不出泉水的流动去向,担心泉水外溢,淹没殿中,他便不敢常居在石殿里。 他只在泉井内采集了一批泉水,就匆匆离开,重新回到了洞口外面。 这一方禁制的空间非常广阔,足够丁醒摆放金露灵窖,他不必担心居所没有着落。 另外禁制具备隐形神通,除了石翻的白玉令牌,外边修士谁也看不穿禁制虚实,所以即使灵窖暴露在户外,也不会被外人瞧见。 如此忙活了小半日,丁醒把灵窖安置妥当,洞府整理一番,准备入窖修行。 谁知这个时候,禁制外忽然出现一位特殊修士,吸引了丁醒的注意力,他一时好奇,打量起这修士的举动。 说此人特殊,是因为他排场大、地位高。 早前攻打禁制的十几位修士,一见他到场,即刻停止施法,全部跪在地上,一个个垂着脑袋,仿佛直视他一眼,就如同冒犯一样。 他有着五六旬的年纪,穿了一身淡金道袍,气度不怒自威,背着双手,站在禁制边缘,凝神观摩。 他孤自瞧了一会儿,附近山中又飞来一批修士,上前与他见礼。 丁醒听不到禁制外的声音,只能通过口型,尝试分析这些人的谈话内容。 “参见桓庭老祖!” 这批修士有五六人,像是玉麦涧园田的领人物,修为都已经走到玄胎期,昨夜最早现呼延萝等人的踪迹,并召集人手实施围捕,就是他们带头行动。 “嗯!”金袍老者甩了甩袖口,示意他们起身回话:“恒冲,昨夜伤亡如何?” 他们当中走出一位浓眉青年,抱拳作答:“死了四个族人,伤了十二个,还有三头坐骑也被他们打死!敢问老祖,你是否把他们给打杀了?” 桓庭老祖摇摇头:“昨夜接到你们传信,我立刻赶来事地,他们跑的挺快,我只收拾其中一个,余下三个也照了一面,见他们能使琼台派的‘大运天楼功’,就没有下重手,放他们蹿入卷尘山了。” 这位桓庭老祖有金丹期的深厚修为,赶来时突袭出手,当场擒杀一人,但等他了解这人的身份时,其实颇有些后悔,杀心也立即消失,仅仅把余下三人撵回卷尘山。 桓冲闻言一怔:“琼台派?竟然是巍国七派弟子?他们偷偷摸摸潜到这里,难道是惦记上我们的领地了?” 这青年的语气忽有一些紧张。 桓庭老祖不动声色:“他们要占地盘,只会去北方!至于南方,什么时候月纸国境全部复灵,并驱散卷尘山的沙尘,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大举南下,所以在这之前,领地无虞。” 他敢带领族人迁居到此,就是笃信这一点。 月纸国想要彻底复灵,并让卷尘山重新焕绿颜,还需要数百年时间,在这期间,琼台派不会惦记。 虽然月纸国目前有一部分土地可以开辟出灵田,但这只适合低阶修士休养生息,境内灵脉满足不了祖师们的修行需要,祖师们不动身,地盘就占不下来。 恒冲忙问:“那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桓庭老祖看看禁制:“显然是为了这一座灵泉!前几年现这处秘禁时,我一直以为这是昔年一纸派所布置,想不到早就被琼台派给占有!” 有关这一座湛青灵泉,其实存在一个传说。 ‘玉麦涧’在古时候叫做‘青龙涧’。 涧中本有一座雄山,山中飞流巨瀑,被一头青龙占有巢穴,时常蹿入凡间兴风作浪,后被一纸派修士联手围杀,从而现湛青灵泉。 谁知泉水流淌猛烈,原本有青龙压制,不致于让灵泉井喷,结果青龙一死,洪水就不可抑制的开始爆。 一纸派修士就以青龙骸骨炼造一座泉井,重新镇住泉水,这便是湛青灵泉的来历。 再往后,月纸国与一纸派被攻灭,整座国境都遭遇火焚之灾,昔年的雄山因此倒塌,巨瀑也蒸干涸,湛青灵泉不知所踪。 直至现在,忽有小河在这里重新孕化,那就说明湛青灵泉仍旧还在,一纸派修士布置的禁制并没有被摧毁。 正是因为桓庭老祖了解这一段传说,他才会产生误判,认为眼前的禁制与巍国七派没有关系。 但呼延萝四人的突然造访,让桓庭老祖意识到,湛青灵泉在很早以前,已经成为琼台派的私产。 既然是私产,桓庭老祖冒然占据,就会有无穷后患。 他手指恒冲,吩咐道:“我判断琼台派不会大举进犯,但此派有可能派遣金丹修士南下收回井泉,并实施报复,我们不能没有防备,你去组织族人,让他们暂时搬迁去我的道场,那金纸山中的灵湖越汇越大,湖岸都能开辟为洞府,容得下他们!” 恒冲道:“我会立刻着手安排,但灵泉已经被琼台派盯上,金纸山恐怕也会纳入他们的视线。” 桓庭老祖没有反对这个看法:“我知道!近期我会常驻在卷尘山边,静候他们卷土重来,这些巍国宗门的高士,我也早就想会一会了!另外我会联络迁入月纸国的各路同道,共同商议一个周全的对策出来!” 不管是什么对策,反正不能激烈对抗,双方实力不相等,顽固对抗是死路一条,桓庭老祖明白这一点。 桓庭老祖倾向于朝贡,并把根骨上佳的后裔送给琼台派,同时表明态度,愿意替琼台派征战。 如此一来,琼台派就有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桓家占有湛青灵泉领地的既定事实。 如果琼台派极端强硬,那桓庭老祖会带着族人重新撤回到海岛,虽然岛上危险甚大,时有海灾与海妖作乱,但总归是一条后路。 当然这一切的选择,需要看琼台派的下一步反应,这次桓庭老祖杀掉他们一个弟子,如果他们不闻不问,那么连朝贡也可以暂时不用做。 丁醒观看到这里,见桓庭老祖化作一道金芒飞走,其余修士返回附近山间,封存各自洞府,尔后跟着浓眉青年桓冲,结伴远离了禁制。 随后数日,人去山空。 丁醒再也瞧不见一个人影,他彻底变成了孤家寡人。 如果这个时候禁制通道能够开启,他可以安安全全的返回卷尘山,可惜呼延萝四人都已经被撵走,况且死了一个人,余下三人绝对没有胆子再回来,肯定要去宗门搬了救兵,才敢再次造访这个地方。 此时的禁制已成一座不可攻陷的碉堡,丁醒受困其中,哪里也去不得。 不过桓家修士的集体撤离,让丁醒不必担心禁制再被攻打,他可以安心在灵窖内闭关,他决定饮用‘八果花粥’,在此冲关玄胎。 第七十八章 进阶 当日从月环禁出来,丁醒修为停滞在练气第十层的巅峰,时下他身上只有一坛花粥酒,数量远远不够。 故此他先去了炼酒房。 他把剩余的向月葵与金露八果做了调配,这些酒材足够炼造二十坛八果花粥,也是他冲关的最大依仗,把酒材封藏入窖后,他才转去闭关。 八果花粥与玄藏丸是同一品阶的灵物,丁醒记得伍媛芳曾经说过,吸收一颗玄藏丸的药力,至少需要三个月时间,那么饮用花粥酒后,酒力的摄吸想必也需要这么久。 丁醒在练功密室内静坐了五六日。 待他把肉身与心神全都提升到最佳状态,这才启开酒盖,饮下第一杯花粥。 这酒如同气箭,在体内一线俯冲,直落腹间,却是没有化开,如似异物绕旋在丹田处。 丁醒以前所饮的灵酒,一旦入腹,都会被身体自行吸收,药力扩散的非常快,毕竟这是酒液,远比灵丹见效迅。 谁知这一次吞饮花粥,竟如服丹般,必须他行功炼化,才能把酒力一点点摄取到体内。 丁醒随之运转《重霜法》,以灵气一遍遍冲刷花粥,试图扩散酒力。 谁知药效没有显现,反而冒出了火辣辣的灼烧感,起初只在丹田有反应。 这感觉像是一团火焰漂在丹田内,丁醒倒是感知不到太强烈的疼痛,但这种状态好比顽疾,他怎么也驱逐不了,稍微有些压抑。 如此持续了半日时间,那团汇聚丹田的酒液,刹那融化,势头极是凶猛,甚至让丁醒隐隐感触到一股震鸣,震的他神魂都有些眩晕,也像是火花在体内绽放,分化成不计其数的热浪,顺着经脉冲流而去。 丁醒觉察到灼烧感开始在内府中蔓延,再到四肢,直至传遍全身,他忍不住轻吟一声,热汗在身上急渗透,很快就浸湿了衣裳。 他此刻真如端坐在火炉里,这滋味可一点不好受,煎熬感让他有点难以承受,不得不竭力抵御,心中杂念被驱逐的干干净净,甚至神智也出现了空白状,肉身像是石像,就此入了定。 丁醒也遗忘了时间。 他记不得这次摄吸药力,总共过去多久,周身热浪在他的法力压制下缓慢冷却,这时炽热感陡然一转,开始变成一股难忍的奇痒,犹似蚊虫在密密麻麻的叮咬同样是感知不到多少疼痛,仅是让他略有压抑。 他不厌其烦运转《重霜法》,吐纳灵气,引导酒力,一遍遍横扫经脉,奇痒感也渐渐减弱。 等他肉身的不适感彻底消失,状态恢复如常,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感在体内出现,让他不自禁的愉悦出声,法力也开始狂飙突进,霎时冲到了十一层。 这是一口花粥酒的药力,消耗干净后,帮助丁醒直接突破了第十层,他实在是欢喜非常,也意犹未尽。 他并不清楚玄藏丸的药效是什么样子,但是这种八果花粥,他确信是提升法力的上品良药。 未作任何迟疑,他立刻拎起酒坛。 一口气把坛中酒液全部服用,这才开始继续行功修炼。 他独坐石床,一动不动,神智随着酒力冲击陷入沉寂。 洞府外边昼夜更替,四季轮转,他俱都感应不到,也不想去关注。 等他把这一坛花粥炼化以后,并没有选择出关,而是取来叶虫窖藏好的新酒,一坛接一坛的饮用。 饮完第四坛花粥时,他的闭关期已有一年之久,修为也突飞猛进,抵达练气期大圆满。 他此时的法力,距离玄胎期已经非常接近,他觉得冲关仅仅剩下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须再加一把力,稍微迈出一小步,即可打破修行桎梏,进入到另一个全新的奇妙境界里。 在这个时候,他停止饮用八果花粥,取出了那颗呼延萝赠送的玄藏丸。 经过一年的饮酒修炼,丁醒已经摸清花粥的药效强弱,他决定在冲关的最后一刻,印证花粥与玄藏丸的差异。 玄藏丸是目前修仙界已知冲关玄胎药效最强的灵丹,它到底比八果酒粥优还是劣,丁醒服用以后,就能见出分晓了。 他也期待着法力的更上一层楼。 他本以为,玄藏丸的丹力吸收与花粥相差无几。 谁知却是截然不同。 丹丸刚一入腹,即刻与体内法力产生感应,法力牵引丹丸,顺着经脉缓慢流动,每途径身体一处,丹力就扩散一分。 药效不如花粥那么猛烈,玄藏丸的吸收明显是一个缓慢过程。 等三个月后,丹丸由大变小,直至化为莹莹丹气,彻底融入到肉身当中,丁醒猛的一颤,感知到丹田处爆了未知惊变。 原本空空无物的丹田,滕然间气浪狂涌,并如漩涡般自行转动,每转一次,体外就会凝结一朵细微灵漩,头顶上,肩膀处,甚至盘坐的蒲团间,也有灵漩起伏,托着他的肉身徐徐飞起。 如此持续数日,灵漩刹那回缩,全部渗入肉身,汇入丹田,并由虚凝实,结成一汪似水似液的灵胎,聚满丹田。 丁醒隐隐觉得体内有一道无形闸门,突然被打开,法力如洪水般疯狂涌出,一下淹没肉身,雄浑的灵劲让他止不住的长啸失声。 玄胎已成。 他确确凿凿踏足了长生之门。 一朝进阶到玄胎期,肉身即算凡脱俗,延寿两甲子才会慢慢枯朽。 他沉浸在法力飚增的喜悦里,半晌才缓过神。 “玄藏丸能提升冲关玄胎的几率,倒是不假,此丸药效确实有出类拔萃之处!” 丁醒是使用玄藏丸迈过最后一步,此丸的药效与八果花粥比起来,仍旧弱了一点。 不过要说这两种灵物的差距有特别大,却也不见得,以丁醒的亲身试验,他认为花粥比玄藏丸的药力强上三成左右。 这已经不可多得。 最关键的是,八果花粥在玄胎初期也能继续饮用,虽然药效在大幅减弱,却仍旧存在那么一丝效果。 进阶成功后,丁醒又在密室打坐半个月。 待稳固了玄胎初期的修为,他开启了灵窖大门。 这一次闭关,他用了大约一年半的时间,这点日子并不算漫长,但丁醒身处异乡,期间竟然没有遭遇一次干扰,这让他觉得意外之极。 原本居住这里的修士,离开以后再也没有返回,反正丁醒在闭关期间,从未察觉到禁制被攻打。 那呼延萝四人也不曾再次光临,这影响了丁醒进阶的好心情。 “他们不回来,禁制就破不开,就算我成了玄胎修士,也照样要被困在这里,还真是麻烦!” (这本书一直在上推荐,但收藏涨不动,与裸奔差不多,其它数据也不好,我心里非常焦虑,网站现在已经取消全勤,以后只看订阅,为了将来的成绩,我要稍微改变一下风格,大纲与后续剧情都会做出调整。) 第七十九章 远遁何方 丁醒转去洞口处。 他的两扇月纸门仍旧稳稳矗立,在他闭关期间始终没有移动过。 其实经过一年半的摄炼,月纸门已经与四瓣花纸彻底融合,但丁醒暂时不能收走它。 在洞府时,丁醒感应到月纸门补缺大成,曾经施展过‘摄门入环’,尝试把月纸门召回来,谁知他骤一施法,灵窖就剧烈晃动,整座禁制空间都会不稳,如果他真把月纸门收走,他怀疑洞窟与禁制全要崩溃。 当初石翻领他赶来这里时,曾经介绍过四瓣花纸的作用,这片灵纸能够用来稳定洞窟,一旦摘走或者毁掉,那么秘窟就要坍塌。 丁醒还要常住这里,肯定不能启动自毁。 他也只能任凭月纸门摆在洞口。 不过虽然此门暂时不能移动,却不影响他借门研究。 须知月纸门上共有六块门缺,既然第一块四瓣花纸已经归位,那么第二块灵引想必已经可以感应捕捉。 丁醒又有了玄胎期的修为,他决定尝试一番,看看能否把月纸门推开。 自从门缺补齐后,两扇月纸门都已经恢复初始的灵纸原貌。 到了门前,丁醒透过门上窟窿,朝里喊道:“纸儿,快出来!” 不一会儿,小书妖冲出石殿,跳过窟窿,跃到丁醒肩膀上,它浑身湿淋淋,想必又在灵泉中泡澡了。 丁醒闭关期间,一直把小书妖放在灵窖外边。 起初的一年间,小书妖只在禁制内活动,偶尔去给月纸门注入一些月力,帮助月纸门摄炼四瓣花纸,日子过的很无聊,等月纸门补缺成功,它当即穿门而入,顺着石阶摸到了石殿里,前去寻找新的游玩地。 从这以后,小书妖每日都泡在灵泉内,玩的不亦乐乎。 原本丁醒担忧泉井失控,泉水会淹没石殿,但这一年多来,水患始终没有生。 丁醒是白担心一场。 他给小书妖打了一个手势,开始施法推门。 双掌摁在门心的铺上,先让两个纸环回归原位,尔后运转‘遁走天地’心法,随着他不断注入法力,两扇门体渐有光芒闪烁。 小书妖在旁猛拍脑门,额前触角蓄满妖光,对准门体照射过去,源源不断输送妖力。 如此携手之下,丁醒挥动双臂,缓缓前推。 吱吱!的门启声响在耳边。 丁醒一听,脸色大动,心想果真推开了,对面到底是哪里呀?他此时不禁涌出强烈的探究欲望。 小书妖看见门缝正在扩大,但门内却不是台阶的环境,而是浮现一层坚冰之影,冰面散乳白雾气,透过门缝迎面吹来。 寒意极浓。 小书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里,冻的它直抱肩膀,连带打起哆嗦,忽一扭头:“哈欠!” 正对丁醒的脸庞。 丁醒瞪瞪它,斥道:“一边去!” 这小东西真是没成色! 小书妖不敢与他对视,斜眼去瞧天上,许是害怕他飙,双脚赶紧一踢弹,跳到一边去了。 此时丁醒已经把两扇月纸门推开,坚冰上的乳白雾气开始呼呼旋转,在门内结成一道螺旋气浪。 丁醒法力穿不透这层气浪,他也窥视不到气浪后面的环境,如果他想清晰观摩月纸门远遁的地界,必须让肉身穿门而入。 “但万一进去以后,无法再回来,那该如何是好?” 丁醒背着手,仰望冰门,陷入沉思。 他目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冰门背后的方位不在月纸国,因为月纸国没有冰雪天气,像冰门这种寒意浓烈的地界,十之**常年要处于冰天雪地的环境内。 丁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冰华山,兴许穿门以后,他能一步横跨万里之遥,直接瞬移到冰华山,去找伯祖丁尘之。 但如果这是丁醒一厢情愿,那就麻烦大了。 世间的酷寒之地多如牛毛,可不仅仅是一处冰华山,天地这么大,巍国也是一个角落而已,万一丁醒不走运,传送到遥远未知的蛮荒之域,他有可能这辈子都回不了老家。 思虑良久,丁醒的理智最终战胜了好奇心,他把月纸门暂时关了起来。 一剪道人已经快要苏醒,等这位道兄醒来以后,征询过他的意见,丁醒再决定是否穿门。 可是一剪道人什么时候才能醒呢? 丁醒料不准确凿日期,便静下心来,开始研修石翻赠送的一纸派功法《一念成文》。 自打丁醒修行起始,他的基础功法就是一部《重霜法》,这些年他与不少修士拼斗,倒也缴获一批玄功,但他翻阅后,现这些功法未必比《重霜法》高明多少,他就没有修炼。 他其实一直都在期待着契机,将来有机会能从上宗琼台派受传真法,琼台派的镇山法术叫做《大运天楼功》,传说这是创派的白琼祖师,从天空蜃楼中悟出的神通,修炼到极致,能挡天塌地陷,能镇山川河流。 宗门下辖仙庄的任何一个弟子都对这一部真法心驰神往。 丁醒也不例外。 但他也知道受传的几率相当渺茫,毕竟他不是内门弟子,身为仙庄童子,就算他替宗门立下大功,最多给他一些灵丹宝器的赏赐,他想学‘大运天楼’几乎无望,除非他将来能结成金丹。 算算年纪,他今年二十六岁,修仙界自古就有传闻,一个修士能在三十岁前筑成玄胎,增加的寿元足够满足冲击金丹的条件,况且他还有灵酒可以服用,所以他结丹的机会还是蛮大的。 等有了金丹期的修为,琼台派的大门会立刻向他敞开,而且直接委以长老的重任,宗门的传功阁功法任由他翻阅,他想学什么都可以学到。 可是无论丁醒机缘再好,冲击金丹也需要时间,巍国七大派内,那一批根骨最好的天才弟子,也需要将近一甲子的苦修才能进阶成功。 丁醒觉得自己至少也要熬上这么久的岁月,这期间他总不能抱着《重霜法》、《小炎轮》、《五窖经》不放,这三部功法是专门打理园田用的,对斗法作用不大,对结丹更是没有什么帮助。 丁醒必须给自己物色一部新的主修功法。 他先想到的就是《一念成文》。 虽然石翻与伍媛芳口口声声,法门太过玄奇,看看可以,修炼大可不必,但丁醒还是决定要修炼。 毕竟,除了《一念成文》,他也没有其它什么大威力的奇术了。 第八十章 文房四宝 就这样,丁醒在冲击玄胎成功后,才出关没多久,就又一头扎进《一念成文》的心法中,苦苦研修起来。 他独自居住在不算宽阔的禁制内,等同于被限制了自由身,除了闭关修炼法术,他其实也没有其它事情可以做。 岁月悄悄流逝,不经意间又是一年半的光阴。 这一天。 恰好是一个月圆之夜。 丁醒按照习惯,把一张灵檀香木炼制的书台,摆在灵窖外边,往台上铺了一沓蜡黄色的灵纸,像是要伏案撰写什么。 小书妖照旧跳上书台,一手摁着比它妖躯还大的黑石砚台,另一手握着灵烟墨,在砚台里笑呵呵的磨墨,这是它最近新喜欢上的美差。 每当它把墨汁给研出来,看着闪闪光的灵墨由无变有,它都显得极是兴奋。 丁醒见它这么有趣味,也不撵它走,放任它在书台上扮演临时的研磨童子。 修炼《一念成文》必须用到凡间的文房器具,丁醒就使用材宝炼制了一套,但他持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却是像往常一样,并没有半点收获。 最近这一年半,他孜孜不倦研修《一念成文》,早就按照心法的要求,学会辨认‘小篆’道文,并能灵活撰写,但他始终不能‘御字成法’。 也就是说,他学了一年多,仅仅是像凡间的书生一样,掌握一种新文字,至于这种文字到底蕴含了什么神通,他一概不知,甚至连一丝眉目也没有。 “这法,到底在何处呀?”他颇有些着恼,把毛笔摔在书案上,苦闷的抬头望月。 “呵,这法要是能够轻易修出来,琼台派绝对不会把《一念成文》判为旁门左道!”一剪道人的声音随之响起。 只见书台一侧蹿起一团血雾,聚而凝形,变化为一剪道人的半身人像,他一手拎着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好酒!醒兄弟的五皮大曲,怎么喝怎么爽快!” 丁醒扭头看他,笑道:“自从半年前一剪兄醒来,天天找我要灵酒,你喝了我这么多酒,有没有把《一念成文》的玄机参悟出来呀?” 一剪道人飞快擦擦嘴:“不是我不愿参悟,关键是我资质不够!你醒兄弟守护我神魂八年,助我化鬼重生,这是再造大恩德,如今你遇上了难处,我是比你还着急!” 他连连叹气:“但是有关一纸派的真法传承,我实在是了解有限啊!” 半年前他鬼躯大成,待他灵智彻底恢复如初,方才得知,原来‘牧野兄’的本名叫做‘丁醒’,当年在九庄集上,丁醒是易容后与他做的交易。 丁醒以定魂丹秘密保护了他将近十年,拳拳高义更是让他感动的五体投地,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报效。 在他得知丁醒修炼《一念成文》遇上难处,积极参与解难,结果研究半年,简直是半点线索也没有研究出来。 这让他心里惭愧万分呐。 他只能给丁醒讲解一些猜测:“醒兄弟,有可能是文房四宝用的不对!这种小篆灵文,笔、墨、纸、砚应该都需要使用特定的灵器!” 丁醒也这么想过,但琼台派的前辈们必定也有这方面的考虑,须知宗门有不少前辈耗费几十年研究《一念成文》,文房四宝少说也要消耗几百套,什么种类应该都有,所以就算丁醒以纸宝来打造文房四宝,最终的结果可能还是没有效用。 不过这是一个途径,丁醒总归要寻来几套一纸派的文房古物,试上一试,不经过亲身检验,他不会死心。 聊了一会儿《一念成文》的疑难。 丁醒把话题转到了湛青灵泉上,他找一剪道人询问:“这一晃之间,我已经被困在这里整整三年,一剪兄,你说那几位宗门弟子,还有没有可能回来?” 一剪道人回道:“我觉得回来的可能性有七八成!巍国那几座宗门历来横行霸道,既然他们早在千年前已经占据这一口灵泉,那就是宗门的领地,他们一定不会容忍外人窃占!” 他指指禁制外边空荡荡的山林:“这里原本住了几十个修士,三年间都不敢再返回,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也明白,琼台派早晚会回来收拾他们,全部吓跑了!” 丁醒微微摇头:“那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总不能一直困下去!如果他们十年后再来,难道我要在这里耽搁十年吗?” 苦等下去确实不是办法。 一剪道人扭头看了看月纸门:“不如闯门试一试!醒兄弟,你打开的那座冰门,最远也就到冰华山为止了!” 这半年间,丁醒多次开启月纸门,展示给一剪道人观看,正是希望一剪道人帮助研究冰门的方位。 “当年我听我师傅老裁缝说过,一纸派遗留的任何一座月纸门,想要驱使驾驭,不止与修为有关,也与月力强弱密不可分。” 丁醒忙问:“一剪兄此话何意?” 一剪道人指指小书妖:“你每次推门,都需要这头小妖补充月力,以它浅薄的妖力,能轻松把月纸门推开,这说明月纸门传送的距离不算远!如果冰门方位远在天边,那么你与小妖加起来,也别想推动月纸门分毫!” 丁醒颇为认同这个看法。 巍国七派所搭建的传送阵,是那种最消耗灵石的阵法,如果是从月纸国传送到北疆的冰华山,所需灵石将是天文数字。 丁醒走月纸门开启传送,一块灵石都不需要,仅仅依靠他的法力,再加上小书妖的月力,一次传送能有多远呢? 一剪道人始终认为,冰门可能不在冰华山,而是藏匿在巍国中心的某处冰山当中,左右不会脱离巍国的势力范围。 如果丁醒实在不愿意继续受困,一剪道人建议丁醒放心大胆的传送。 但一剪道人忽略了一个因素,那就是四瓣花灵引,启动传送的法力也可能是来源于灵引,以及布置灵引四周的禁制。 毕竟,丁醒能推开月纸门,全靠灵引锁定方位,两者之间肯定存在密切的法力联系,丁醒觉得他与小书妖,反正在传送中的作用不是最关键。 “再等一等吧!”丁醒决定再等待半年到一年时间,反正他身上还有十余坛八果花粥,修行不会被耽误。 到时如果呼延萝四人还是不出现,那丁醒会考虑远遁冰门。 第八十一章 无处可寻 当初呼延萝四人逃走时,丁醒曾经有过推测,就算四人途中不遭遇拦截,从宗门到月纸国往返一趟也需要一年之久。 如果他们在卷尘山遭到大妖追杀,迷失在山中,那么耽搁的时间会更长。 修士们出外游历时,突变故不足为奇,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外流浪三五年比比皆是,有时遇困十几年都不算反常。 所以呼延萝四人迟迟不归,丁醒并不认为是宗门舍弃了湛青灵泉,而是四人被什么事给延误了行程。 丁醒愿意等待,但等个四五年,已经是他的极限。 如果逾期不来,丁醒只能考虑另谋出路。 “一剪兄,石殿内的泉井已经松动,只要我开启月纸门,就可以把泉井收走,但此井有几十丈深,不方便携带,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一旦丁醒选择推门远遁,整座空间都要崩塌,泉井早被月纸门牵引,与地底灵泉脱离,留在这里也是被毁,还不如带走。 一剪道人大包大揽:“这件事交给我!我会潜入井中布置缩形禁制,能像灵窖一样携带!话说回来,这口泉井可不简单,假如懂得祭炼之法,有望成为一座新窖!” 丁醒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虽说泉井之水与纯正的灵脉相比,灵气不算浓郁,却存在一个不可多得的优势,那便是泉水的克毒之力,如果在泉井中窖藏炼酒,可以赋予解毒药效。 当年那位太上祖师,想必也有炼井为窖的念头,可惜他破解不了泉井禁制,这个禁制必须月纸门来破。 太上祖师取不走泉井,摘不走四瓣花,也只能把这里封印起来,定期采泉。 修仙界的机缘就是这样,火候不到,往往不能做到尽善尽美,总会留下缺憾。 而这个缺憾,最终需要丁醒来补全。 议定这件事,丁醒返回灵酒打坐修行,一剪道人潜入石殿,着手布禁。 小书妖见丁醒收了书台,它无事可做,不禁伸个懒腰,迎着满天月色,躺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随后的大半年时间,这一人、一鬼、一妖,就这样相处渡过。 期间仍然不见呼延萝四人的消息。 丁醒不愿意继续等待。 他决定穿门远遁了。 他与一剪道人一起,做了数日准备。 这一天,他们收了灵窖与井泉,尔后推开月纸门,正式踏上远行的征程。 迎着冰门中吹刮出来的滚滚寒气,一剪道人奋勇当先,第一个冲进门去:“我来探路!” 对面的一切都充满未知性,也许存在不可测的巨大危险,一剪道人先入门,这是在替丁醒抵御未知杀机。 小书妖紧随其后,呀呀大叫,一个跟斗翻进门中。 它可不是为了侦测危险,就是觉得好玩。 丁醒最后一个离开。 随着他踏足冰门,门间的螺旋气浪把他淹没,两扇月纸门‘咔!’的一声紧紧闭合,又瞬时缩小,直至化为一颗光点,携着四瓣花纸一块消失在洞口处。 花纸一去,刹那间天摇地晃。 洞窟寸寸崩塌,化为碎土散落地面,大地随之开裂,显露出蛛网般的地缝,墨绿色的泉水从缝中高高喷出,形成漫天水箭,把这一方禁制射的千疮百孔。 轰隆! 当禁制彻底崩溃后,泉水贴地翻滚,犹如开闸泄洪,朝着四面八方哗哗席卷,不消片刻,就已汇为一方山中内湖。 这湖诞生以后,把禁制、洞窟、泉井的废墟全部冲毁在湖底深处,再也找不到它们曾经存在的丝毫痕迹。 两个月后。 有位风姿绰约的绿袍女修飞抵绿湖上空,纵身跃入湖底,搜寻半日空无收获。 她无奈飞出湖面,蓄积法力,漫无目的的呼喊: “小丁!” “小丁!” “小丁!” 却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湖边那位手托白玉法牌的魁伟青年,不忍她再平白辛苦,劝了一句:“玉京祖师布置的禁制被彻底摧毁,那个丁醒肯定已经死了,阿萝,不必再找!”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时隔四年,他年岁应该已经快三十,你还叫什么小丁。” 他不是旁人,正是琼台派弟子石翻,他见呼延萝对丁醒念念不忘,心里极是吃味,故而劝说。 四年前他与呼延萝、伊继才、伍媛芳在这里采泉出来,遭遇金丹修士桓庭老祖的追杀,伍媛芳不幸陨亡。 他与呼延萝、伊继才虽然逃脱,但是失去丁醒引领,只能强闯卷尘山,途中遭遇大妖拦截,他中了一记妖毒,重伤难行,那伊继才嫌他累赘单独遁走,呼延萝并没有袖手旁观,一路护送,绕道大半年,最终把他平安带回琼台派。 其中磨难一言难尽,款款恩情刻骨铭心。 从那以后,石翻仿佛变了一个人,认定呼延萝的护送之举是出于爱慕,三番五次拜访相约,无论呼延萝到哪,他都贴身跟随。 他并不主张南下,但呼延萝向他借用白玉法牌,他见呼延萝执意赶来救援丁醒,劝阻不了,也只能硬着头皮随行。 他其实早把丁醒忘的一干二净,这样的童子在琼台派境内一抓一大把,别说死上一个,就算死了一百,也大可不必在乎。 但呼延萝与他观念不同,万里迢迢救援丁醒,这是呼延萝重视信誉。 当年是呼延萝把丁醒推到禁制内,导致丁醒受困禁中,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把丁醒释放出来,她没有那么漠视同门性命。 至于护送石翻,这更是出于同门情谊了,她不会见死不救。 她也知道石翻存有误会,在宗门时劝过石翻不用陪伴,却未能成功,此刻见石翻露有不耐烦,就又说:“禁制被破,他却未必就死了,有可能是被桓家修士擒拿了起来,我要去他们的老巢找一找!石师兄,你不用再跟着,康长老的船队停在伏蛟岛,你先回去等候吧。” 这次南下,他们没有穿行卷尘山,而是借道沧霞派的领地,并邀请一批沧霞弟子,走海路赶来月纸国。 除了呼延萝与石翻,琼台派还出动不少精锐弟子,此次行动的目的,是彻底探查月纸国土地的复灵情况,以及收集定居国中的群修资料。 那石翻见呼延萝如此执拗,叹气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陪你去桓家地盘!” 第八十二章 小琊冰宫 时值七月酷暑,巍国北疆却是银装素裹,正经历着冰天雪地的天气。 而越往北走,雪花飘的越大。 冰山也越来越多。 那些如似一排排白玉雕刻的擎天冰峰,就是远近闻名的冰华山了。 山脉绵延无数,根本看不到边际。 这一日。 在崇山之间的一条冰川谷道内,忽然走来一头小毛驴,蹄足踩在坚滑的冰面上,着‘哒哒’脆响。 毛驴牵在一位中年道姑手上,这道姑体态圆胖,颇有福像,另一手持着拂尘,时不时朝后抖扬,带起一股暖阳热力,洒向驴背的黑袋上。 这袋里装有类人之物,俯趴在驴背,却像是昏厥了一样,一动不动。 因为冰川当中天气寒冷,估摸一炷香时间,黑袋就要冻出一层冰,这时中年道姑使用拂尘一扫,袋冰就会一碎而开,不会对袋子之物造成伤害。 就这样,中年道姑牵着小毛驴,在曲折蜿蜒的冰川谷道里行进一个多时辰,中年道姑抬头看看天色,黄昏已至,需要寻个歇息之所,她自己有法力在身,倒是不怕赶夜路,但驴背上的黑袋可万万坚持不住。 须知到了夜间,冰华山的温度会瞬降,兼有风暴卷起,即使有她保护,也有冻死风险。 中年道姑朝附近张望一会儿,认准了西北方向,自语道:“这小琊冰宫的辖区内,有天然冰井十二口,冰隧二十七条,冰洞三十五座,冰田冰林百十块,但是靠近华中风暴眼,长居的修士并不多,我记得,除了两位采莲散士,爱在这里晃荡,便再无其他闲人了,地盘这么大,我随便择一座冰洞临时居住,料想不会碰上他们。” 冰洞、冰隧都是冰山的部分山体消融后形成的洞穴地貌,普遍位于山脚处,中年道姑常年混迹小琊冰宫,对地理非常熟悉,很快寻到一座十余丈高的冰洞口前。 此时已经入夜,月光垂落下来,照在冰上,莹莹闪光。 中年道姑肉眼也能看清冰洞内的环境,并无活物出没的迹象。 她便牵驴入洞,先取出照明石抛去洞璧,待整座冰洞大亮,她又施法搬了几块冰石,把驴背上的黑袋卸下来,让其仰靠在石边,解开袋口,往下一捋,露出一位身穿鹅黄衣衫的少女来。 这少女本在闭目昏迷,中年道姑正要施法弄醒少女,两耳忽地一竖,侧头去洞外,冷冷呼喊:“谁?明人不做暗事,请现身出来说话!” “哈!不成想丹顶仙子竟然长了一双顺风耳,听的可真远啊!” “修为也另有精进!咱兄弟前年遇上她,她才只有练气十一层法力,两年不见,竟已到了圆满地步!厉害,厉害!” 这是两道不同男音,中年道姑顺着音源追探过去,见有两道人影分别矗立在洞外的两座峰头上,居高临下,不怀好意偷窥着她。 她对两人并不陌生,正是早前念起的采莲散士,土著出身,本是一对孪生兄弟,左山头那个高瘦汉子叫候秋生,他是老大,行事稳健,不易对付;右边山头那个短须汉子叫候春生,他是老二,好色如命,作风乖张,相对好收拾一些。 她自己喜欢戴着一顶红帽子,被同道们称作‘丹顶仙子’,或者‘丹顶仙姑’,真实姓名不提也罢,反正她是流亡冰华山的野修,四海为家,也就天涯随姓。 她远眺侯家两兄弟:“这大半夜的,两位候兄不闭关休息,站在山顶做什么,吹风啊?” 候春生打趣一句:“吹风?没有吹着!反倒是风把一位大美人给吹来了!” 可怜丹顶仙子已有四旬年纪,除了肤色有些白皙,容貌那是平庸之极,但是在这鸟不拉屎的冰川内,就算是丑八怪,也能让侯春生瞧出绝代芳华的美态来。 “呸!”丹顶仙子唾骂一口:“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休要婆婆妈妈,咱们又不是初打交道的生面孔!” “对极,对极!”侯春生戏谑味道更浓:“咱们可是老相识,老相好哩!” 丹顶仙子见这混蛋没完没了,脸色渐怒,却又无可奈何,她修为走到练气大圆满不假,但侯家兄弟都有后期实力,联手之下与她相比,那是只强不弱。 侯家兄弟见她来了脾气,嘿嘿一笑,跃下山头:“实不相瞒,咱兄弟有大买卖与你谈,又一株千年莲现世在华中风暴眼内,仙子你是否有兴趣采摘?” 他们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联袂进了冰洞,不过他们也知道丹顶仙子是硬茬子,始终与她保持安全距离,免得她过于敏感,暴走难。 千年莲?丹顶仙子其实也是采莲士,定居附近已有十多年,定期深入冰华山中段的风暴山区,从天灾环境中寻找与采摘雪莲花。 而出土最多的雪莲花都是百多年火候,千年莲极为稀有,也价值连城,修仙界已知有三种能够冲击玄胎的灵物,药效最强是玄藏丸,其次是心莲茶,再次是金露液。 心莲茶必须使用千年期的雪莲花才能熬制出来,如果侯家兄弟真的现千年莲的踪迹,那对丹顶仙子就是一场机缘,她接下来要尝试筑就玄胎,心莲茶是她最为苛求之宝。 “什么味道?真香啊!”那侯春生是色中饿鬼,时常南下巍国境内劫掳良家女子,他鼻子也极灵验,一闻就知,这是处子身上特有的香味,但是更香甜,更醉人。 他目光一转,不自禁叮嘱黑袋中的黄衫少女,只瞧了一下,他就再不能从少女脸上移开:“仙子,你女子是谁,与你有何关系?” 就连不动女色的侯秋生也被那少女的容姿给惊艳到,不由瞪大眼睛,还忍不住感叹一声:“传闻世间绝色以化形的狐媚为最,但与狐妖相比,这女娃又多了三分清纯,看她脸颊挂泪,楚楚悲色,真是惹的人怜惜非常啊。” 他不说便罢,说了以后,他弟弟侯春生一个箭步冲上前,嘴里嘟嘟囔囔:“看我抱她入怀,好好怜爱她一番!” 心想非得把这少女占为己有不可,不管使用什么手段,付出多少代价,此生一定要让此女成为他侯春生的禁脔。 说来也是奇怪,他侯春生也算是久经花丛的老手,阅女无数,今天却在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面前失去自控力,眼中疯狂之色外露,伸手就要去抓那少女。 “啪!”丹顶仙子一巴掌扇来,把他震退好几步,又指着他道:“摸一下,五块灵石!” 挨了一掌,侯春生稍稍有些清醒,勃然大怒:“什么?五块灵石,才摸一下?你想钱想疯了吧!” 丹顶仙子哼了一声:“她值这个价!如果不是看在咱们旧识的份上,起码二十块灵石,才能让你饱一饱手福!” 侯春生被气笑:“那亲一口呢?” 丹顶仙子手指他鼻前:“你没有资格亲她!这丫头天生异香,出生时百花齐放,百鸟齐朝,生来就有大富大贵之尊,大运大福之气!” 侯春生怔了一下,竟是深以为然:“此女体香却是不凡,我嗅上几口,刚才差点失了神智!但她既然有大运,怎么会让你给捉住了?” 丹顶仙子皱皱眉头:“我也觉得奇怪,像这丫头的天眷根骨,被我擒到,我有可能会遇上什么麻烦,其实我不想带着她,但她实在太值钱,我准备把她上贡给小琊冰宫的少宫主,换几坛金露液尝一尝!” “不能换!绝对不能换!”侯春生大急:“那个少宫主是个凶徒,偏爱辣手摧花,把她送去,那是往火坑里推!” “不推给少宫主,难道推给你呀!”丹顶仙子嗤笑起来。 侯春生整整衣衫,很有自信的说:“我怎么了,癞蛤蟆也能吃上天鹅肉,我难道上不了大运大福的床?对了仙子,她尊姓大名啊,像这种绝代尤人,出身肯定极贵吧!” 丹顶仙子大摇其头:“她偏偏出身在寒门!姓乔,名惜妃,据她自己说,她是琼台派下辖狮井茶庄的弟子。” 第八十三章 身世 丹顶仙子说完,伸手探入黄衫少女的袖口:“她修为已有练气六层,再给她几年时间,法力恐怕就能与你我相提并论,若非她在途径冰旋口时,被一股突然蹿出的冽索风给绞晕,我未必能抓住她。” 当时丹顶仙子碰巧路过那处冰旋口,顺手把她捡走,这就如同天上掉下一个大材宝。 从她袖口一把扯下储宝袖,丹顶仙子在里边翻找起来,现不少与炼茶相关的法器。 那候春生贪图黄衫少女,有心把她从丹顶仙子手上买回来,却又害怕黄衫少女出身显赫,就打破砂锅问到底:“敢问仙子,她今年多大了?” 丹顶仙子浮露一丝嫉色:“她自称十二岁,但以她出落的高挑模样,可未必是真。” 侯家兄弟听闻黄衫少女才十二岁,俱是惊叹不已,如此年纪就有魅惑之态,等此女成年以后,肯定是要祸国殃民了。 两兄弟也有略有不解:“区区十二岁,修为就能进阶到第六层,这种根骨拜入巍国七派轻轻松松,既然她家与琼台派有关系,为何不送到上宗去?” 如果是上宗弟子,在十几岁的年纪时,宗门不会允许他们外出游历,这黄衫少女孤身闯入冰华山,行为实在是诡异。 丹顶仙子回答道:“我也这么问过她,她当时说:‘家中长辈不舍我远离膝下’。 这一听就是瞎话,追问她:‘既然不舍,为何放任你北闯冰华山?’ 她支支吾吾:‘我是偷偷离家的,我爷爷奶奶与爹爹娘亲在冰华山失踪十几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是来寻他们的!’ 听见这番话,我就更加奇怪:‘你最亲的四个长辈全部失踪,谁把你养大的?’ 她道:‘外公与外婆呀,他们对我疼爱有加,其实我也不想离开二老,但我从出生开始,爹娘就离家来了冰华山,一去不归,我今年十二岁,还从来没有见过爹娘的面,我非要找到爹娘不可,这才给外公外婆留了书信,私自离家。’” 丹顶仙子说到这里,那候春生嘿嘿一笑:“真不怕天高地厚!能有这种肥胆,这女娃估计也是烈性子,有句俗语怎么说的,外柔内刚嘛,嗯,我喜欢!” 他心里其实很不爽,这种女人最是难搞,必须要用强,否则不会就范。 候秋生看问题的角度与弟弟截然不同,分析说:“什么叫一去不归!分明是她外公外婆在哄骗她,她全家肯定已经死绝,否则怎么可能十几年不回来看望亲闺女?” 丹顶仙子苦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推测,而且顺口讲了出来,我当时说:‘小姑娘,你不用找啦,你爷奶与爹娘应该都已经死在冰华山了!’ 嗨,谁知我这番话还没有讲完,她一下就急了:‘我不跟你走,我要去找爹娘,你快放了我,如果你不愿放,那就把我杀了吧!’我怕她寻短见,只能施法弄晕她。” 黄衫少女的来历就是这样。 侯春生听罢,心里已经有数,假如他把此女买走,应该不存在什么后患,毕竟全家基本死光,就算外公外婆追到冰华山,这山脉如此广袤,找一个人也是大海捞针。 他是个急性子,恨不得今晚就洞房花烛,开始找丹顶仙子商量:“仙子,你把女娃上贡给小琊宫,顶多给你几坛金露液,但如果卖给我,我愿意把那一株千年莲的莲叶换给你一半,这种莲花能炼制心莲茶,价值可比金露液高的多,你不妨考虑一下。” 丹顶仙子还真是愿意考虑。 毕竟小琊宫人多势众,而且有玄胎老怪坐镇,偶尔会做一些黑吃黑的不要脸行为,万一那位少宫主得了人,却不给金露液,她连公道都讨不回来。 但是卖给侯家兄弟,他们真能拿出千年莲吗? “你刚才讲了,那一株莲花尚未取到手。”丹顶仙子指着侯春生:“你去取来!咱们一手交莲,一手交人!” 侯春生牵强笑,如果他有本事取,还用得着上门拜访丹顶仙子吗? “仙子有所不知,我兄弟只有那一株千年莲的方位,你应该知道,这种火候的雪莲花,往往都尘封在冰层里,想取出来,极其耗费法力,我兄弟单独无法取莲成功,需要仙子你的一臂之力。” 丹顶仙子把脸一板,不满道:“我出了人,还让我出力,合着你兄弟只想捡便宜,不想吃一点亏?这世间哪有这种美事!” 侯春生急忙安抚:“仙子息怒,且让我与兄长商量一番!” 他扭头去找哥哥候秋生求援,希望哥哥能做出一番让步,并加一加筹码。 侯秋生看了黄衫少女一眼,心里同样大是火热,有心帮助弟弟把此女换到手,到时让她轮流伺候两兄弟。 商量过后,两兄弟一致同意加价。 “只有莲叶能够炼制心莲茶,等取出那一株千年莲后,仙子你取走七成莲叶,余下三成与莲身归我兄弟所有!另外,我兄弟再赠送仙子你一颗冰精,这宝贝可是金丹期前辈炼制法宝的材质,随便炼入你的法器里,就能把品阶提升到极品,应当足够交换这女娃了!” “冰精?”丹顶仙子大为意动:“先支付这一颗冰精,作为定钱!” “仙子你有点贪得无厌啊?” “什么叫贪得无厌,我在冰旋口救了她,是她的救命恩人,况且这女娃无父无母,我已经认她为义女,我是嫁闺女,不该收一笔彩礼吗?” “收彩礼?那你用不用倒贴嫁妆?” “呐?”丹顶仙子把黄衫少女的储宝袖提起来:“这就是嫁妆,袖里的宝物我一件未动,你兄弟把冰精交出来,她的储宝袖归你们!” 这一手借花献佛,使用的恰到好处。 两兄弟倒是也痛快,翻手托起一件冰盒,抛给丹顶仙子。 他们愿意提前支付一部分酬劳,这是不担心丹顶仙子逃跑,毕竟她要带着黄衫少女,绝对甩不脱两兄弟。 那丹顶仙子检查了冰盒之物,确认是冰精无疑,满脸欢喜的收藏起来,尔后把储宝袖交出。 侯秋生拿着储宝袖验宝。 候春生欺近黄衫少女身旁,谄媚着说:“仙子,把她弄醒,这女娃我也要验一验,可别是个哑巴,或者聋子,到时我兄弟岂不是要吃大亏。” 天生聋哑根本就无法练气修行,侯春生这么讲,就是想让黄衫少女开个口,唤一声老爷或者夫君,先宣告了所有权再说。 丹顶仙子并不拒绝,毕竟这是一场交易,人家兄弟出了材宝,她也要给出相对等的回敬。 当下一掌拍向黄衫少女的后心。 这少女悠悠转醒后,尚来不及打量四周环境,睁开眼的一刻,视线正对不远处的候秋生,她见候秋生拿着自己的储宝袖,从中取出一颗散着火焰灵芒的桔果,要往嘴里塞。 她登时大叫:“不要吃!那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唯一东西,你把它吃掉,我就再没有念想了!” 说着,挤了一滴泪珠下来:“大叔,你行行好,饶了我的桔子吧!” 侯秋生握着灵桔,抛了又抛,阴沉笑:“跪下来,求爷,爷非但不吃,还把它还给你!” 她见侯秋生这般表态,立刻敛声,抬起手背在脸上一擦,也不再流泪,早前的苦楚表情同时不见了踪影。 侯秋生见她忽作冷面,脸色大怒,骂道:“不知趣的小婆娘,真是欠收拾……” 说完就要欺身过去,准备先扇几巴掌,竖立一下他的威严。 结果他刚刚迈出左腿,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炸响。 “轰!” 只见冰洞内侧的冰璧上,忽闪一阵白光,穿透冰层后,一下冲到侯秋生的后背。 噗嗤! 透体而过,径直从前胸钻出,露出一颗额长触角的小精怪来:“呀呀!” 第八十四章 丁叔叔(2) 这一幕袭杀突如其来。 直让丹顶仙子、黄衫少女、侯春生看的目瞪口呆,一时间怔在原处。 就这愣神的间隙。 小精怪双臂一扒,已从候秋生的胸膛蹿出来,动了第二轮打击。 这次的目标是丹顶仙子,攻势迅如雷霆,白光忽闪之间,小精怪已经逼近丹顶仙子面前。 “妖孽!你害不了我!”此时丹顶仙子已有自保反应,一边喊话给自己壮胆,一边急甩袖口,祭出一柄半人高的骨盾。 这盾牌通体血红,是采集一头三阶大妖的鳞甲炼制而成,盾心镶嵌一颗拳头大小的蛟,中封印一具蛟妖魂魄,可谓攻守兼备,这血蛟盾也是丹顶仙子最大的依仗之宝,且屡屡救她于危难之间。 历次对敌,丹顶仙子的选法器必是此盾,她也驾驭的炉火纯青,刚刚悬盾在前,蛟魂同时被她从盾中释放出来。 这蛟魂估摸有手臂来粗,五六尺长,先在盾面绕飞一圈,忽地探头朝外,扑向小精怪。 “呀?”小精怪看见一条大长蛟缠过来,挥拳猛捶自己脑门,两根触角开始爆闪,凝成两根光针,光束般探照出去,正中魂头,一穿而过。 到此时,光束威力并未减弱,穿透蛟魂后继续朝前冲锋,一击撞在盾面。 砰! 一声闷响传来,厚实的盾牌已经被射个对穿,露出两道手指粗细的圆孔,透过圆孔可以清晰看见,丹顶仙子的脖颈上也涌出两道血淋淋的窟窿,鲜血急喷出来,水箭似的。 啪嗒! 盾牌从丹顶仙子手上滑落。 只见她呜呜着捂住脖子,仰瘫地上,痛苦的呻吟起来。 小精怪一步跳她头顶,她仰望一瞧,见小精怪额头的触角再一次蓄满妖力,光针渐渐延长,刺向她脑袋,这怪其实是一脸的单纯之态,但是在她看来,却比恶魔还要恐怖,她瞳孔一阵急缩,顿觉万念俱灰。 危亡一刻,她声嘶力竭的呼喊:“候道友,救命……” 候秋生已经死掉,她显然是呼叫候春生。 但春生道友压根不想替自己哥哥报仇雪恨,更加不会营救丹顶仙子,早前小精怪冲击血蛟盾时,春生道友已经眼疾手快扛起黄衫少女,跳脚开溜。 返回老巢洞房花烛才最痛快,候春生才不会舍命与小精怪搏杀。 可惜他刚刚逃出冰洞,忽见一头纸人从洞中飞出,凌空越过他头顶,截住了他的去路。 迎着皎皎月光,他看见纸人的左臂上裹一层浓密血雾,雾中似乎藏有妖灵,他紧张大吼:“装神弄鬼!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有胆就把真面目露出来!” 他肩上扛着黄衫少女,非常不利于他斗法,但他实在不舍得少女离身,能抱住这具少女一刻,就算是死了,他也觉得值得。 有句古话是怎么讲的,叫‘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相当契合他候春生此时的心境。 修士仍有七情六欲,只要有情有欲,那就处处是弱点。 那纸人并不回话,突起右臂,击向候春生面门,左臂则脱离肩头,单独飞向半空,这臂上有血雾缠裹,极是通灵,绕空一转,垂抓侯春生环抱黄衫少女的手肘。 纸人离合如意,两面夹攻。 候春生却是顾不顾腚,勉强挡住砸向面门的纸拳,手肘竟是被一抓入骨,生生捏碎。 “啊!” 候春生吃疼之下,急缩伤臂,肩上的黄衫少女被纸人趁机救走。 他一见少女离身,急的哇哇大叫:“还我爱妾!”竟然连伤势也不顾,就要追撵纸人与黄衫少女。 但是不等他迈开步子,忽感背后扫来一股冷霜气流,在他身上一罩,如似大山压顶,镇的他动弹不得。 他倒是颇有斗法阅历,这股压力临身一刻,他瞬时惊呼:“玄胎老怪!” 他敏锐的觉察到,有一具玄胎期高手,正潜伏在附近,秘密对他实施打击。 “完了!”候春生顿生绝望感,与玄胎老怪正面交锋,他下场是九死一生,如今被玄胎老怪来个背后偷袭,铁定是十死无生。 这种可怕念头刚在脑海中冒出来,他肉身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给擒抓,携着他缩回冰洞,来到他哥哥候求生的尸体旁。 砰! 那大手又轻轻一摁,直让他忍不住的双膝跪倒,他始终处于被动状态,此刻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自然也看不到玄胎老怪的真面目。 但他不愿束手待毙,颤抖着疾呼:“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小的愿意生做人奴,死做鬼仆,生生世世替前辈效力!” “你不配!” 那大手一掌劈下,抓住了天灵盖,五指略一蓄力,已把候春生的神魂给摄住,当场祭炼起来。 这个时候,纸人刚刚把黄衫少女放在地上。 “惜妃谢过纸前辈!”乔惜妃以为纸人是一件傀儡死物,她扭头去看冰洞,见一位白男子正抓着候春生的脑袋,也不知在施展什么神通。 刚才侯春生大喊一句‘玄胎老怪’,乔惜妃也曾听到,她寻思,‘那位白前辈肯定就是玄胎老怪,纸人前辈应该是白前辈的法器,我要不要主动入洞,去答谢白前辈的救命恩德?’ 如果是在老家,她无论承过外人多少恩惠,肯定先当面道谢,再加倍回报,但自从她离开琼台派的领地,每途径一处陌生地域,总会遇上心思恶毒的歹类,尤其是男修,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就像是看见奇珍异宝,非要据为己有,难保玄胎老怪没有这个心思。 她正胡思乱想时,忽听一道男音在纸人身上响起:“傻愣着干什么,快入洞吧!” “咦?”乔惜妃重新打量纸人,满是狐疑:“前辈你身在何处?这纸人是你祭炼的分身吗?” “什么分身!”却见纸人左臂的血雾汇聚为团,凝为一具半身人像,正是一剪道人:“我是一只鬼,你可以称呼我为一剪道友!” “惜妃不敢!”乔惜妃赶忙致礼:“惜妃再谢一剪前辈的救命之恩!” “可不是我要救你!这冰华山里野修遍地,厮杀横行,我才懒得搭理你们人修间的恩怨!”一剪道人的观念已经有了转变,既然做了鬼修,那他就自认是鬼族,不再是人了。 他驱使纸人走去冰洞,边朝乔惜妃摆手:“跟着来!要救你的人是丁醒丁前辈!” 乔惜妃原本有犹豫,一听纸人这番话,精神不由一振:“丁什么?丁醒前辈?我爹最好的朋友就叫丁醒,当年我爹离家时曾留下一封信符给我,叮嘱等我长大以后,无论遇上什么难处,都可以去找这位丁叔叔。” 一剪道人看了她一眼,笑说:“怪不得醒兄弟宁愿暴露洞府方位,也要出来救人,原来有这份渊源呀!呵,这么说来,你是世交之后!” “嗯嗯!”乔惜妃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心想到底是不是同一人啊,她仍旧不能笃定。 第八十五章 冰精封山(3) 等乔惜妃进洞以后,与丁醒攀谈后,她心中的疑问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刚才这三个修士谈到你,被我听到一部分,他们说你今年才只有十二岁,这是真的吗?”丁醒缩手回来,他刚才施法搜了候春生的魂魄,了解到不少有关冰华山的有用消息,甚至还意外现他伯祖丁尘之的近况。 “回禀前辈,确实是十二岁,一点不假。”严格比较,乔惜妃还只是童女,但她出落的亭亭玉立,言谈举止也有成熟之态,其实与十五六的少女也没什么差异了。 但是有一点,在她这种年纪,无论早熟有多厉害,都难以消除孩子气的莽撞,也很难沉的住气,她不经丁醒主动聊起,张口就问:“敢问前辈,你家乡居在何地?你是否认得家父孟小汤?” 丁醒笑了笑,顿一垂臂,把地面那一颗火烽桔果吸在掌上,朝她晃了晃:“这果子就是我的,当年你爹娘从九庄集赶集回家,路遇两个修士劫道,我助他们脱了险,当时我易容在身,没有与他们照面,临时起兴,抛了一个桔子给你爹,这件事你爹在信符里给你讲过吗?” 乔惜妃闻言欢喜异常,她爹留下这颗火烽桔,自然会在信符中对桔子来历做一个粗略介绍,这件事绝对是私密,不是丁叔叔当前,一定不会知道。 眼前这位白青年,确确实实是父亲孟小汤的幼年玩伴,知己好友,丁叔叔。 原本她站的挺远,等丁醒讲完话,她小跑到跟前:“讲了讲了!在四庄坡外,丁叔叔打杀一个叫鲁秃子的毒修,还抓了一个姓蔡的女匪,爹说丁叔叔的本事远胜于他,让我遇上难处,就去金露酒庄找你,可惜酒庄已经不在,我也打听不到你的消息,哎对了,丁叔叔你年岁与爹应该一般大,已经炼到玄胎境界,看来爹没有说假话。” 她讲话有点颠三倒四,一件事还没有说完,忽又绕到另一件事上,这可能与心情激动有关,也可能是孩童跳跃的思维作。 丁醒指指她:“你也不差,十二岁就有练气六层的法力,来日成就不可限量。” 心想这位故友之后是一个修炼天才,按照这样的修行进度,她二十岁前就有望筑结玄胎成功,又问道:“你外公外婆为什么不把你送去琼台派,你资质绝对是够的。” 乔惜妃缓缓摇头:“本来是想送,我有位姨娘是上宗弟子,她不赞同,具体原因她没有讲,只说我在上宗容易招祸,居在乔家才安全,姨娘定期会回家传我法术,与在上宗修行差不了多少。” 一剪道人忽然插话:“嘿,估计是小乔侄女的样貌过于出类拔萃,容易被琼台派里的显贵弟子惦记,听闻巍国七大派的太上祖师们,基本都有后裔血脉,纨绔者大有人在呢。” 狮井仙庄是乔家开建,但乔家在琼台派只有几位玄胎弟子,这种身份威慑不了那些显贵。 丁醒对原因没有探究,只对乔惜妃说:“既然你姨娘在私下教导你,她肯定会追来冰华山,你这次冒然离家,也会导致狮井全庄出外搜寻你,伤亡在所难免,你不知道后果多严重吗?” 乔惜妃紧攥着白皙手掌,攥的红而不自知,她像是知晓做错了什么事,忽地紧张起来,小声坦露心迹:“姨娘不准我离家,却不告诉我爹娘在哪里,庄上的兄弟姐妹都有爹娘,偏我没有,我忍不住。” 丁醒与乔惜妃总归是第一次见面,提点适可而止。 朝她摆了摆手:“你家传承炼茶术,你想必携带有茶具,去泡杯茶,答谢你一剪前辈刚才救助你的情分。” 乔惜妃赶紧嗳一声,如蒙大赦般松口气,心想丁叔叔看上去温文尔雅,为何轻轻的一句质问,就把我吓的浑身不自在,难道这是玄胎期修士的威压,但姨娘平常教课时,我可从未有这种感觉呀。 她自幼就胆量奇大,无论遇着什么事,纵然害怕,也敢直面应对,只见她伸出一根手指,点点丁醒手里的火烽桔:“丁叔叔,能否把桔子还给我?” 丁醒一怔:“你还要它干什么?” 乔惜妃有条不紊,软软回话:“这桔子原本是丁叔叔你的,但你已经赠送给我爹,那就是我爹之物,他又传给了我,我当然要好好保管,否则是不孝,丁叔叔你说对吗?” 丁醒扬手抛给她。 她这才展开笑颜,去捡自己的储宝袖,原本见着丁叔叔,她觉得有了依靠,今后不必在冰华山担惊受怕,而且她认为,很快就能找着爹娘,心情极是欢愉,心想以后跟着丁叔叔,天天都要泡茶侍候,不能让丁叔叔觉得她不知礼数。 她离家前专门去集市上购了一批中品狮井,这种茶叶有万能茶的称号,能养颜驻颜,养身健身,常喝还可以增进法力。 她直接把狮井茶取出,而且要拿出自己最好的手艺,来答谢丁醒与一剪道人,解她于危难之间。 谁知她把茶具摆出来,挽起了袖子,忽觉肩头一颤,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肩上,她扭头一看,差点尖叫失声。 “呀呀!”小书妖觉得她身上的香味好闻,蹿上肩头,来和她亲近亲近。 她却一点不想与小书妖交朋友,这小妖杀人如斩草,丁醒与一剪道人联手才打杀一个人,这小妖却单独杀了两个,实在是可怕瘆人。 “妖……妖前辈,你是我丁叔叔养的吧?我是丁叔叔的侄女,其实咱们亲的很,我叫惜妃,要不你先下来?我给你鞠躬作揖。”她见小书妖一动不动,扭头去看丁醒,但丁醒正与一剪道人清理刚才的斗法痕迹。 她不敢打扰。 小书妖见她僵着不动弹,忽一抬臂,指着茶具大叫。 “哦哦,妖前辈是想喝茶,我这就给你沏!” 这一下子,乔惜妃止不住的手忙脚乱,早前的欢愉劲也消个精光,只顾战战兢兢,生怕惹的小书妖不痛快,抵头来打她。 不一会儿,丁醒与一剪道人把战场收拾干净,一块来到冰洞内侧的冰壁处,这里原本完全密封,先是被小书妖撞开一道缺口,又被一剪道人驱使月下纸兵撞开一道裂缝。 丁醒最后一个出来,直接施展‘小炎轮’,轰开一条丈许高的隧道,这隧道朝着冰山深处延伸,肉眼望进去,尽头处隐约有光门之影,那门中隐约有虫群蠕动。 数日前丁醒通过月纸门传送到这座冰山当中,目前仍在破解禁制,古时一纸派的传承衣钵尚未取到手,结果碰上乔惜妃遇险。 待获悉了乔惜妃的身世后,丁醒果断破开冰璧,现身营救这位故友之女。 冰壁一开,冰山秘府的踪迹也要暴露。 不过一剪道人从丹顶仙子身上搜缴一宝,可以解决这个麻烦,他把一个冰盒递给丁醒:“这是一颗稀有冰精,只须悬在冰壁上施法,就能轻松让隧道愈合,封山以后,与初始原貌不会有什么差异!” 第八十六章 月遁 他们饮了几杯茶后,决定避居冰山秘府。 一剪道人率先进入冰壁隧道,驱使月下纸兵在前开路,乔惜妃与小书妖跟随在后边。 丁醒走在末尾,悬出那颗冰精,施法融合冰层。 这条隧道是丁醒开凿出来,面积狭窄,但深度悠长,且朝下延伸,乔惜妃行走时需要扶着侧壁,她凝神远望,只能看见一座若隐若现的四方光幕,矗立在尽头处,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 她被小书妖站在肩上,心头压力很大,不敢胡乱说话,谁知走了一会儿,现小书妖就肩一趴,竟然呼呼酣睡起来。 她顿时一喜,撵上一剪道人,开始问长问短:“一剪前辈,我离家时专门去了一趟金露酒庄,想找丁叔叔,但几年前庄上遭了毒灾,园田全部破败,我在附近的宝芝药庄找到我爷爷孟怀义的一位兄弟,我喊他叫叔祖,他告诉我,丁叔叔离庄已经十年,在南疆的卷尘山失踪,唉,丁叔叔怎么会在冰华山出现呢?” 一剪道人指向隧道尽头:“这里有一座传送阵,我们也是前几天才过来。” 他仅仅粗略一提,反问乔惜妃:“小乔,你丁叔叔年寿只有二十八,与你爹同龄,如果在凡间,有你这么大的女儿很正常,但咱修仙界罕有早婚早育者,你爹娘生你,是不是有什么缘故啊?” “可不是吗!”乔惜妃浅笑盈盈,清音又脆又亮,她扭头望望身后施法的丁醒,害怕丁醒听不到一样,故意加大语调: “我爹十五岁那年,就是那次从九庄集回到家,执意远行冰华山,因为我爷爷孟怀义在山里失踪,我爹是要寻父,但我外公外婆膝下只有我娘一个闺女,就对我爹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先留下一个孩儿,再去冰华山不迟,我爹原本不同意,是我奶奶说服了我爹,于是隔年就有了我。” 孟怀义不是失踪,而是死在了冰华山,孟小汤要去替父报仇,他岳父岳母深知他生还的可能性极小,就提出了生子的条件,否则会棒打鸳鸯。 一剪道人哦一声,说原来是这样。 他并不是在打听乔惜妃的出身,而是认为乔惜妃与丁醒关系亲近,有心与乔惜妃结个熟缘,又笑着说:“你这惜妃的名字,也是你爹取的吧?” 乔惜妃回答说:“我爹给我取的名字是‘道妃’,据我外公外婆说,生我之前,我爹整天不耐烦,但生了我以后,他天天抱着我,谁也不让碰,分别时哭的一塌糊涂,他堂堂大丈夫,我才不信他会哭呢。” 遗憾的是,她爹孟小汤是真会哭。 一剪道人在旁陪着笑,见她身上有股浑然天成的摄人美态,一颦一笑都能勾人心神,不禁心想,叫‘道妃’才恰如其分。 修仙界不少家族里,给孩子取名时,普遍有叫道子、道奴、道婢的习惯,道妃往往是那种姿色出众的女修爱用,这是意寓在凡间时,至少有皇妃之位,到了修仙界,也该有王贵之尊。 “道妃挺好的,为什么要改名?” “我姨娘坚持要改的,她说,琼台派的大祖师爷叫闻道凡,我必须要避讳,她就给我改名叫惜妃。” 巍国七派的祖师爷只有那二十几位,任何一位都威震天下,是公认的大神通士,即使一剪道人常居南疆不毛之域,也对这批祖师爷如雷贯耳。 琼台派的祖师爷有三位,大祖师闻道凡,二祖师纪真微,三祖师呼延玄衣,修为高至紫府期,个个都有千多年的福寿。 乔惜妃常听姨娘给她讲述有关琼台派的事迹:“我姨娘说,如果我在两百年内不遇杀劫,也能登府成功!” 一剪道人听了,却是深表震惊,他觉得乔姨娘仅仅是鼓励乔惜妃,这种话绝对不能当真,须知巍国的二十几位祖师,他们的平均登府年纪是四百岁,乔惜妃想在两百岁进阶紫府,难比登天。 这并不是说乔惜妃的修炼资质不够,而是修行路上磨难重重,杀劫先且不提,仅仅登府时的心魔劫,就足以把九成天才拦截在府外。 修仙界的任何一位紫府祖师,全都经过了千锤百炼,心性毅力、恒心意志,皆都磨砺到巅峰,方才有了大神通之力,资质反而不是他们登府的要成功因素。 聊到这里,两人走到隧道尽头,止步在一座冰雕的牌楼门外。 中门处亮着一扇四四方方的光幕,幕上浮露一朵四瓣花印,花边闪着光丝,像是在与光幕衔接一般。 乔惜妃一眼就认出来,这扇光幕其实也是一扇门,而且正在敞开,辅门环处裂开一条缝隙。 她透过门缝一看,见着书蠹虫蠕动的一幕,顿觉头皮麻,不禁掩住红唇,没让自己喊叫出声。 适应了好一会儿,她才指着门缝问:“一剪前辈,那是什么虫子?天呀,数量真多,丁叔叔和你的洞府就是这里吗?我可不敢住!” 她急忙把头瞥向一边,连看都不愿再看。 这时丁醒把隧道彻底融入冰层,走过来说:“刚来时,整座宫殿的角角落落都被这种书蠹虫霸占,已经赶走了七七八八,不消太久,就能把它们彻底清空了。” 当初丁醒在湛青灵泉处开启月纸门,推门远遁后,直接来到这一座牌楼门处。 在古时候,牌楼门是整座宫殿的入口,结果沉陷在冰山当中,一直掩埋至今,丁醒借助月纸门感应四瓣花灵引,一举传送过来,谁知他刚刚打开入口,先迎来密集如云的书蠹虫群,疯一样朝外冲锋。 这一次,即使小书妖也无法号令虫群,因为其中藏有三阶大妖,丁醒只能借助‘虫儿泪’进行驱逐。 乔惜妃一脸茫然:“赶走?丁叔叔,你能把虫群赶到哪里去?这座冰宫难道还有其它出入口吗?” 她见一剪道人闪身挤入门缝,像是去对付虫群,心里极是好奇灭虫手段,她家的茶林里,都是使用迷虫香杀虫,可是门内却没有丝毫烟雾弥漫。 丁醒挥了挥袖口,送出一股推力,门缝渐渐扩大,直至彻底敞开。 一眼望进去,只能看见十余丈的环境,这是月纸门光辐射后,映照出来的光圈区域,不过随着一剪道人入殿,开始围着殿璧镶嵌照明石,整座宫殿大厅正在亮起光华。 丁醒先一步踏足门内:“虫群的去向,暂时还是一个谜团,必须把整座宫殿的密室全部侦探一遍,才能找出答案来!” 乔惜妃见他入门,一个箭步跟上去,挨着他胳膊说:“呀,酒气好大,丁叔叔,你杀虫是靠酒吗?丁叔叔你身上的酒味更浓,你是不是天天喝酒?我站在你跟前,已经闻不到我身上的香气了。” 她只能闻见酒气,皱了皱鼻子,心想原来丁叔叔是酒鬼。 宫殿大厅极其开阔,方圆有几十丈的空间,从地面到殿顶也有十余丈的高度,乔惜妃置身这样空荡的宫厅中,略有震撼之感。 她环顾四望,见周围除了虫群就是跌落的虫尸,实在提不起她的兴致,就忍不住抬头上望,目光忽地一亮,她赶紧揪了揪丁醒的袖口:“丁叔叔快看,殿顶雕刻有字,还有图画!” 丁醒稍作止步,视线在殿顶壁画上扫了一遍,不禁露出惊喜神态。 乔惜妃反复观摩半晌,竟是没有认出一个字来:“你识得那些文字吗?我是一个也看不懂。” 丁醒碰巧熟悉:“这是小篆文!” 他举手上指:“写的一部神通,名为《月遁》。” 乔惜妃随口道:“这《月遁》肯定是五行遁术吧?” 丁醒摇起头:“不仅仅是遁术,还有隐遁匿形之力,我说呢,这大厅一路走来,半件宝贝也没有现,原来全部都隐身了。” 第八十七章 九宫 丁醒看罢《月遁》的心法注解,第一观感是对‘驱环三术’的强化补充,只要他修成此法,以后再使用月纸门,他就能把瞬移施展的出神入化了。 当年在卷尘山脉,丁醒遭遇三尸老怪追杀,迟迟不能甩脱强敌,最终是依靠青卷大王突袭出手,这才解决了麻烦。 如果当时他修炼了《月遁》,完全可以凭仗自己的神通,轻松躲避三尸老怪。 他在回忆被追杀的场景时。 乔惜妃竟是与他想到了一块去:“我赶来冰华山途中,被很多恶修追撵,好在我姨娘不止传我法术,还赐了我一些遁术符箓,这才屡屡逃过劫难,但我进入冰华山时,遁符已经用完。” 这是把丁醒当成了长辈,滔滔不绝倾诉衷肠,这一路过来,只听她在叽叽喳喳,嘴巴就没有停过。 许是她离家后吃了太过苦头,偏偏又是行单只影,找不到一个诉说对象,想她自幼被狮井仙庄的长辈们宠爱,何曾受过这种风餐露宿与奔波亡命的折磨,此刻骤然遇上丁醒,还是自己父亲的知己至交,她便再也忍不住,只想把自己的委屈一股脑给丁醒全部讲出来。 丁醒也理解她的心情,毕竟都经历过十二岁的年纪,当年丁醒在雪林被麻衣青年狙杀,事后也是满肚子委屈,那种渴望诉说的欲念,至今都记忆犹新。 就问:“用完了逃跑宝贝,遇上那个丹顶仙子时,你就避不开了吧?” 乔惜妃轻叹:“我是倒霉而已!真要是正面斗法,就算打不过她,我跑还跑不过吗?” 她也有好胜心,觉得自己被俘虏,非战之罪:“那天,本来晴空万里,我走到一处山口时突然吹起怪风,我躲避不及,被风眼绞住,疼的昏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已经被那个丹顶仙姑给制住,如果不是遇上丁叔叔,肯定要被她当成货物卖掉,她说要把我卖给小琊宫的少宫主,做小妾。” 丁醒搜过侯春生的魂魄,知道冰华山的中段山区常年出没天灾气候,正是这种天灾,在冰华山中组成一条天险屏障,隔断了巍国与北方的修仙界往来。 乔惜妃所说的怪风,就是天灾的一部分,往往是从两座冰山的山口处喷,没有什么规律可言,让修士们防不胜防。 乔惜妃又自顾嘀咕:“等我将来修成玄胎,第一件事就是去拆了小琊宫,因为,那个少宫主绝对不是好人,以前指不定糟蹋过多少像我一样的苦命女呢。” 丁醒听她这么嫉恶如仇,心想这是继承了谁的作风啊,她爹孟小汤可不会这么多管闲事,“那你需要先把神通学好,可别宫殿没有拆成,反倒把自己赔进去,那就丢人丢大了。” 乔惜妃小脸一红:“其实丁叔叔,我不喜欢打打杀杀,我在家里时,只钟情养花泡茶。” 她也知道修仙界里永无安逸之所,神通仍旧要下苦功去修炼,那么来日遇上劫难才有自保之力,她就仰着头请教:“丁叔叔,这一套《月遁》神通,我能不能学?” 丁醒模棱两可:“《月遁》分有上下两篇,上篇叫‘月隐真解’,这是一种纯粹的隐形术,一旦施展出来,可以让自身或者外物融入月光里,由此达到隐形的效果,但修炼有一个前提,必须先学吐纳月光的法术,如果你不能把月力引入肉身,你就永远练不成。” 丁醒修炼没有一点问题,他有‘夜白’在手,早几年前已能吸摄月光精华,只要掌握了‘月隐真解’,他不止能让肉身隐踪,以后驱使月纸门,也不必担忧门体暴露了。 当初丁醒无意间炼造出来的灵酒‘夜白’,不止能给月纸门补充月力,还能用来修炼一纸派的秘功绝学,不得不说,这是丁醒自创的机缘。 “那月光又该如何吐纳,丁叔叔你能练吗?”乔惜妃又问。 “我并不懂吐纳之法,但我可以另辟蹊径。”丁醒挑了挑他的梢:“如果你也愿意让头变白,我保证你可以修成月隐真解!” “白头?”乔惜妃语调急升:“让我留白,比杀了我还难受,我宁肯不学。” 她头极长,又黑又亮,她爱惜如命,几十年后她或许不介意白丛生,但现在绝无可能。 她盯着丁醒的白头,其实心里早有好奇,只是没有机会询问:“你的白是怎么来的,难道与月光有关?” 丁醒点点头,他谈话时始终在观摩着《月遁》,说:“既然你珍惜头,上篇‘月隐真解’你无从学起,至于下篇‘九宫遁甲’,这是一部专门瞬移的秘术,但也有一个前提,你必须先炼制一扇月纸门,有了法门还不够,你还需要在门上绘制九宫小篆,如果没有九宫箓力,你唤醒不了月纸门的瞬移神通。” 丁醒已经拥有月纸门,他不需要再另行炼制。 他猜测门上已经绘制过九宫篆文,只是他不得真传,尚未领悟《一念成文》,因此他看不到篆文所在。 按照‘九宫遁甲’上讲述,一旦激活九宫篆文,那么月纸门每途径一处,都会以门力为中心,演化出九宫方格,丁醒可以在九宫范围内任意穿梭,也就是说,他抛门出去,能够瞬时出现在九宫内的任何一个方位上。 且修为越高,九宫辐射的范围越广。 以丁醒目前玄胎期的修为,月纸门的九宫辐射界限可以达到二十里左右。 遗憾的是,丁醒至今没有学成《一念成文》,他施展不出九宫篆力,也就释放不出月纸门的即走即遁神通。 这一部《一念成文》是绝对基础,不把基础学会,一纸派的诸多秘功,大部分都别想掌握。 乔惜妃在旁听他讲述‘月纸’、‘九宫’、‘篆力’,如听天书一般,心里立刻打了退堂鼓,不准备再学《月遁》。 这并不是乔惜妃害怕困难,主要是她听丁醒讲的云山雾罩,也可能是丁醒不乐意传法的一种表现,她自然不能纠缠。 丁醒没有私藏的念头,《月遁》的上下两篇,确实存在极高的修炼难度,即使丁醒自己,也只能修习上篇,而奈何不了下篇。 聊到这里,丁醒见宫殿内的虫群几乎绝迹,一剪道人也把照明石全部装上,他便拍了小书妖一下:“纸儿,不要再睡,去放出你的妖气,逼显这宫中遗存的器物。” 第八十八章 金蛇剪 小书妖领命去办。 这座宫殿的宽长有几十丈,面积这么广阔,丁醒觉得隐形的宝贝必然不在少数,但让他意外的是,小书妖让妖气弥漫全殿,也没有显形任何一件器物。 但妖气也并非全无效果,至少针对宫顶的壁画造成了一丝轻微改变。 壁画所记载的《月遁》,除了小篆文字,还有对应的图画,那些图画原本处于静止状态,不过妖气覆盖以后,丁醒觉画面仿佛活了一样。 丁醒初步观察,画面呈现一种抖抖振振的颤动感,他正准备施展法力,把所有画面重新观摩一遍。 却听一剪道人的声音从宫殿一角传了过来:“醒兄弟,这里有一扇纸门,通向另一间规模相似的宫殿,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一座洞府,应该是采用九宫格方位所搭建,运转这样庞大的建筑,支撑这么多年而不倒塌,肯定常年都要补充灵力,而灵力往往汇聚在中宫之处,那是宫眼所在,虫群逃亡的位置想必也在中宫,不妨先去瞧一瞧。” 丁醒闻言,当即领着乔惜妃移步过去。 所谓九宫格,往往分为上三宫、左中右宫、下三宫,开辟的秘宫数量共有九间。 修仙界还存在一种浮空九宫,炼制更为复杂,因为需要叠加三层,秘宫共有二十七间,诸间可以相互挪位,诡秘难破,坚不可摧,是公认防御最强的护府奇阵之一,当然这种阵法的消耗也十足惊人,即使紫府祖师也不愿轻易开辟。 丁醒此时所在的秘宫,位于上三宫里,其实距离中宫非常近,但纸门是以顺时针的方向布置,因此他必须按照次序,把前八宫穿行一个遍,才能最终抵达中宫内。 考虑到距离较远,丁醒抵达第二间宫殿时,他让一剪道人放慢脚:“宫殿面积非常大,咱们途径一间,检查一间,最后再去中宫,一剪兄,你继续镶嵌照明石。” 尔后示意小书妖释放妖气。 如此检查下来,情况与第一间没有什么不同,整座宫殿空空无物,一件宝贝也没有现。 更可气的是,第一间的宫顶绘有壁画,记载一部源自一纸派的玄功,第二间连壁画也没有,宫顶上空白一片。 等他们一间间穿行下去,失望感是越强烈了。 从第二间到第八间,竟然全部都是类似的情景,没有宝贝,没有壁画,除了冷飕飕的凉风,以及偶尔散落地面的虫尸,他们再没有遇上任何东西。 原本,丁醒猜测宫殿诸宝都已经隐形,谁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想不明白!” 此时几人已经来到第八间秘宫,再穿过一扇纸门,就能抵达中宫当中,但他们并不着急进去,因为在前八宫内一宝未得,第九宫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只听丁醒对一剪道人说:“洞府这么空荡,书蠹虫群该怎么繁衍?那卷尘山的月环禁内,存有造纸树的灵种,定期生根芽,给虫群提供生存口粮!这里的虫群数量更多,造纸树应该种满宫殿才对。” 一剪道人急忙摇手:“醒兄弟你有所不知,造纸树天性畏寒,像冰华山这种地界,就算灵种能够存活,生长度也会异常缓慢,在月纸国的土壤里,三个月就能破土芽,这里三年都未必!这一座九宫洞府,绝对不适合种植造纸树,哺育书蠹虫的口粮肯定另有它物!” 丁醒来回张望:“那能是什么?就算把灵纸灵书堆满宫殿,虫群也早晚会坐吃山空,它们必须啃食活物,才能在漫长岁月中繁衍下来。” 这一下子,一剪道人也回答不出来了。 这无数年来。 整座宫殿一直封印在冰山当中,书蠹虫诞生以后,肯定会把宫中所见所闻的诸物,全部吞吃一空,包括隐形之宝也逃不脱。 这也是丁醒几人沿途走来,看不见一件东西的原因。 但既然虫群把所有东西全部吃光,它们失去了口粮,应当早就灭绝才对呀。 丁醒与一剪道人在这边商议时,乔惜妃已经摸到中宫门口,寒流如似狂风,呼呼带声,朝外门外流动,让她下意识抱起双臂。 吸了几下鼻子,她散开神念出去,但是受到寒流所阻,她只能探测几丈的距离,她正想往里走几步,忽见一阵金光爆闪了一下,观那股光芒的造型,像极了狂龙冲霄。 她不禁喊了一声:“丁叔叔,一剪前辈,你们快来看,宫中有一条金龙!” “什么金龙,一条土蛇而已!”这股光芒没有瞒过丁醒与一剪道人的耳目,两人随即走了过来,并肩入了纸门。 乔惜妃笑着跟随,她跑到丁醒身边:“土蛇的出身是差劲,但只要勤修苦练,将来也有跃龙门的机会,未必不能蜕躯化龙。” 她正说着,见丁醒拇指上也亮起金光,绕指一晃,化成一条尺许长的小金蛇,簌簌一声,掠行出去,像是前去寻找刚才那条大土蛇了。 她越看越奇:“丁叔叔你的戒指成精了!” 心想丁叔叔养了这么多妖兽呀,小书妖那么厉害,这条小金蛇的本领肯定更强,她是羡慕之极,等把这座中宫探险完毕,她打定主意找丁叔叔好好请教,如何才能降伏能变戒指的小蛇,她也想养一条。 这时候,一剪道人与小书妖都已经完成差事,一个在宫壁上镶嵌照明宝石,另一个喷吐妖气,寻找隐形之物。 这一次,各个都有新现。 连续经过八间空宫,他们总算迎来了大收获。 丁醒优先关注宫殿中心处的那座冰井,冰华山的天然泉井全都蕴含浓郁灵气,维持这一座九宫洞府的灵力来源已经找到,无疑就是冰井。 井口上悬飘一把古怪的金剪刀,刚才爆闪的金光正是源自此刀。 观其形状,剪柄如同蛇躯环绕,像是使用某类金蛇的骸骨炼制出来,这也是吸引小金蛇的缘故,它嗅到了同类气息,急不可待跃上剪身,化丝缠住了剪柄。 丁醒行至井口,往下一瞧,见井底密密麻麻全是书蠹虫,它们的逃亡方向到此可以确定,肯定是冰山深处的地脉当中。 冰华山的地底冰层当中,生长有许多不知名的阴寒植物,有花有树,种类极多,书蠹虫群显然是在地底寻找的食粮,但它们也畏惧寒气,吃饱了肚子以后,会本能返回老巢。 但井口的这把金蛇剪,对它们来说,却像是悬在头顶的屠刀,一旦它们试图冲回宫殿,金蛇剪就会对它们起攻势。 金蛇剪原本把井口镇守的安安稳稳,不过中途出了事故,导致这柄剪刀的其中一刃断了一半,可能是被虫群咬断,也可能是被井中寒流冻断,总之是威能大减。 时至今日,金蛇剪已经无法阻止虫群在冰井的进进出出。 为了防止虫群再冲出来,丁醒需要添加一件新的镇压利器,他会使用虫儿泪代替金蛇剪,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隐患。 “醒兄弟,一纸派遗留的剪刀,每一件都能裁剪灵纸,快收了它吧!你看那边,月桂灵纸装满了几大箱子,想必也封存有以纸炼器的神通玄功,这一间中宫像极了一纸派的炼器房!” 第八十九章 纸上谈兵 听见一剪道人喊话,丁醒暂离井口,转身走去那几座盛放灵纸的冰箱处。 丁醒闯探这座秘宫,是为了一纸派的传承衣钵,功法是他的优先选择,因此他对金蛇剪并不怎么重视,倒是颇为期待‘以纸炼器’的玄功。 冰箱数量共有四座,一字排开,摆在宫璧的一角。 它们原本处于隐形状态,刚才被小书妖逼显真身,其实宫殿内的隐身之物都难逃书蠹虫群的啃食,毕竟这种灵虫孕化在书纸当中,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所以隐身对虫群无效。 眼前这四座箱子之所以完好无损,这要归功于箱盖上镶嵌的冰精宝石。 “好大颗的冰精!”一剪道人早前从那位丹顶仙子手里缴获一颗小冰精,但规格远远比不上箱盖上:“这些冰精寒力非凡,不止冰封了箱子,也保护了箱中灵纸。” 他把四个箱子的箱盖逐一打开,先弥漫一股浓密寒雾,箱中堆放了层层叠叠的灵纸,却都已经裹上坚冰,想要取纸,必须先行破冰。 也正是这种冰层,彻底阻断了书蠹虫群的侵害,让这几箱灵纸保存至今。 丁醒对灵纸品质不是太了解,就问一剪道人:“这些箱子里装的纸张是不是一模一样?” 从色泽上看,全是白纸,没有什么不同。 一剪道人却道:“灵纸肯定也有品阶之分,品阶高低取决于造纸树的年限,年限越高,灵纸威力越强,炼制起来越困难,年限越低的话,则正好相反。” 他此时已经破开第一个冰箱的冰层,取出一张三尺宽长的白纸,悬浮在丁醒面前,尔后掐指打出一道法术,纸面顿时显露水波状的灵纹:“甄别灵纸的品阶,方法其实与甄别灵树的年限差不多,灵树都有年轮,以树所造的灵纸,也会残留年轮灵影。” 乔惜妃也在一旁观看,忽然指着纸面说:“这纸上有十个年轮!” 一剪道人笑道:“说明这是一张下品灵纸!中品年轮不能低于六十个,上品要过百,至于极品灵纸,需要从两三百年火候的造纸树上采集原料!” 乔惜妃见冰箱有四个,想必分别对应了灵纸的四个品阶。 她是次接触一纸派的纸宝,难掩心中好奇,打听问:“这些灵纸的外相,其实与凡间书生所用的纸张没什么两样,对咱们修士能有什么作用呢!” 一剪道人道:“作用大的没边!修仙界的任何法器,都能通过灵纸裁剪出来,可以剪为刀剑,劈砍杀伐;可以剪为盾镜,格挡防御;也可以剪为舟船,渡河过江;还可以剪为飞禽走兽,坐骑飞空!不信我剪给你看!” 说着,他从储宝袖里取出一柄火红色的长尾炎剪,他法号是一剪,本命法器正是剪刀。 此剪有半臂来长,他却能灵活驾驭,挥洒自如的驱使。 只见他弯弯曲曲在纸上裁剪,刀刃过处,如同一条火线,轻易重朔了灵纸造型,原本四四方方的模样,经过一剪道人的裁剪,很快变成一只白色纸鹤。 他张口一吹:“去!” 白鹤应声离掌,翅膀煽动之间,鹤躯刹那涨大,变化为一头丈许来高的巨鹤,在半空盘转滑飞,他当即示意乔惜妃:“小乔你可以坐上去,试一试它的纸力如何。” 乔惜妃二话不说蹿上鹤背,感觉如乘飞车,舒坦平稳,她不禁感叹:“区区一张灵纸,竟然可以在顷刻间点化成纸鹤,当作飞行法器来用,这样的炼器手法当真是惊世骇俗,传闻炼锋谷就是以炼器见长,但他们的炼器法门,与一剪前辈你比起来,恐怕也要自愧不如。” 丁醒也报以如此看法,主要是一剪道人炼鹤的度实在太快,几乎是随手一剪,纸鹤就已经成型,并能施展出飞行法力。 他正欲找一剪道人详细问一问,这种炼纸手法与修仙界常见的炼器法门有何差异之处,却听乔惜妃忽然尖叫一声。 他转去一看,见乔惜妃乘坐的纸鹤已经失去灵性,砰!的落地下来,缺陷到此也显露出来,祭炼度快是快,但无法持久。 “修仙界惯用的炼器法门,基本是以鼎炉为根本,取来炼器材宝,抛入炉中,反复淬炼煅烧,直至法器成型!而一纸派的炼器手法不需要鼎炉,只需要一柄剪刀就够了,剪刀就是鼎炉!” 一剪道人见丁醒面露疑惑,给他介绍道:“我师傅老裁缝是一纸派门徒后裔,但他并没有获悉真传,他是靠着祖上遗留的几部功法,琢磨出一套‘剪纸成器’的法术,刚才那头白鹤,因我裁剪耗时太短,注入的法力过少,这才导致它不能持久飞行。” 丁醒似懂非懂:“你裁剪的时候,能够通过剪刀对纸鹤进行祭炼?” 一剪道人顿一抚掌:“醒兄弟你一点就通啊!‘剪纸成器’的诀窍就在这里,以剪刀为鼎炉,裁剪的时间越长,祭炼的法力就越多,那么纸器成型后,威能保持的时间就越久。” 丁醒翻手取出‘月下纸兵’,问他:“这件纸兵是你剪出来的吗?” 一剪道人可没有这个本事:“纸兵是极品法器,我一没有这种品阶的灵纸,二没有相应的大威力剪刀,三来修为跟不上,所以我根本没有能力剪出它,它是我师傅祖传的几件法器之一!但醒兄弟你已经筑成玄胎,又有一纸派修士遗留的金蛇剪,你肯定可以大量炼制月下纸兵!” 想炼纸兵,必须使用极品灵纸不可。 这里存放了四个纸箱,丁醒与一剪道人开始逐箱检查。 其中第一箱是下品的空白灵纸,第二箱是中品灵纸,第三箱是上品灵纸,他们一直断定最后一箱是极品,谁知打开以后,无不是惊叹连连。 确实是极品不假,但灵纸却并非空白,而是画满了小篆灵文。 这种文字只有丁醒才认识。 他把压在最上面的灵纸取出来,边看边说:“这也是一种‘剪纸成器’的法术,名字叫做‘纸上谈兵’,整个箱子里总共装了九张极品灵纸,每一纸上都绘制了‘小篆兵文’,仅剩下最后的裁剪还没有完成,只要把纸兵剪出来,就能组成一支军队了!” 但是军队能否形成战斗力,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把‘小篆兵文’给激活出来。 丁醒看罢第一纸,又去翻阅下面的诸纸,等他把整个箱子都看了一遍,脸色顿显古怪起来:“这种‘纸上谈兵’,竟然是一种护门道兵,如果把九兵联合驱使,能够释放九宫兵阵,专门用来保护月纸门!” 《月遁》下篇的‘九宫遁甲’,可以让月纸门演化九宫格,等炼就了‘纸上谈兵’,那么就可以根据九宫格排兵布阵了,每一宫都能派遣一具道兵镇守宫位,全方位无死角,确保月纸门主人的万无一失。 丁醒到此也似有明悟。 月纸门、月隐真解、九宫遁甲、纸上谈兵,说来说去,这就是一整套的宝贝,专门给驾驭门器的修士准备。 其实这套东西,算不上什么上乘衣钵,但如果丁醒能把其中精髓全部领悟,却也丝毫不比巍国七派的真法差劲。 第九十章 卦法 丁醒把四个冰箱浏览一遍,这才取出‘虫儿泪’,去井口替换了金蛇剪。 他又从箱子里捏出一张下品灵纸,尝试裁剪,目的可不是为了炼制什么纸宝,就是要验一验金蛇剪的威能。 丁醒现这一把剪刀弥漫着锐金之力,刀口剪住灵纸时,会显露两条金蛇之影,一上一下,尾交尾,身交身,夹着纸面,它们的行进轨迹,可以随着丁醒的驱使任意移动,丁醒想在纸上剪出什么形状,都能够轻易办到。 可惜其中一条蛇影少了蛇头,这导致丁醒无法通过剪刀,对所剪纸宝进行祭炼。 这显然是剪刀的其中一刃断裂所影响,不过这个缺陷,丁醒完全可以使用小金蛇进行弥补。 小金蛇的蛇躯散有与剪刀相同的锐金妖力,它不止能够代替缺失的刀刃,还能驾驭剪刀,单独对灵纸进行裁剪。 丁醒只需要给它一个指示命令,它可以单独完成‘剪纸成器’,就是法器成型后,会像一剪道人刚才炼制的白鹤一样,使用一次就要报废。 这个问题丁醒必须通过小篆灵文来解决,如果丁醒能把篆文提前写在灵纸上,并激活篆力,然后再让小金蛇裁剪,那么纸宝将与鼎炉煅烧的法器别无二致。 只是丁醒对小篆灵文始终不得法门,此刻已经把九宫洞府全部逛上一遍,除了一柄剪刀与四箱灵纸便再无它物,他仍要返回第一宫,前去研究《月遁》的壁画。 他眼下唯一能参破篆文奥秘的途径,也只剩下壁画了。 “我要再去看一看入口处的宫顶壁刻,你们要不要跟着?” 一剪道人正摊开一张纸卷,给乔惜妃讲解他师傅老裁缝流传的炼器法术,听见丁醒说话,他问了一句:“你准备在这里居住多久?” 丁醒看看乔惜妃:“她家人应该已经找来冰华山,我再去检查一遍九宫,如果没有现意外,那咱们修整几日就离开,先把她送到琼台派在山中的驻地。” 乔惜妃心里不大情愿,她爹娘并不在驻地里,她外公外婆与乔姨娘对她说,是十几年前已经失踪,她爹娘全部失陷在山中的风暴区里,如果去了驻地,那她绝对再无自由,爹娘肯定是找不了的。 但她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不愿意亲人再替她担心与奔波,也就默认了丁醒的提议,过几天跟随丁醒去驻地,然后返回狮井茶庄。 其实丁醒不止对她有安排,也对一剪道人另有委托。 丁醒接着说:“我承诺过鬼竹姑娘,十年内只要我不死,就与她定期交易灵酒,这几年我受困湛青灵泉,无法应约,如今我脱了困,需要与她重建联络,等返回驻地我伯祖家里,我会购置一批灵酒,到时要麻烦一剪兄,跑一趟卷尘山。” 丁醒遇困时间太长,除了那十几坛八果花粥,其余灵酒都差不多喝光喝净,身上已经没有存货,他必须去驻地补充。 一剪道人已经转修鬼道,早晚要回归卷尘山的鬼穴,那里才是他的归宿,他乐意替丁醒办理这件差事。 但是从冰华山赶去南疆,路途过于遥远,一剪道人需要做足准备才能动身,就指着冰箱道:“卷尘山遗留不少剑禁遗址,却极少出土完整灵纸,因为书蠹虫的祸害太过严重,我需要借用这几箱灵纸,炼几件趁手纸器。” 丁醒肯定不会拒绝:“除了那一箱纸兵,其余三箱灵纸,咱们各得一半!” 他把纸箱做了安排,见乔惜妃要观摩一剪道人剪纸炼器,他就领着小书妖离开,沿着原路返回第一宫。 早前他令小书妖释放妖气,当月力融入宫顶壁画,即有变故生,原本静止的诸多画面,隐隐呈现颤动感。 当时丁醒着急检查洞府九宫,没有详细研究,此时有了空闲,他再度折返回来,一幅幅图画重新观看。 《月遁》心法共有上下两篇,记载的小篆文字其实不算多,也就两千左右的数量,但每一个文字都绘刻有对应的图画,这也导致壁画占满宫顶。 粗略观看的话,所有图画都大同小异,画面内容几乎一样,全是一位修士盘膝坐在月下,双手交叉于胸前,作念念施法状。 如果非要找出不同点,那就是双手的掐指手势,有些是兰花指,大拇指和中指捏合,其余三指展开;还有些是啄指,大拇指与食指捏合,其余三指并竖。 反正画面中的修士,在反复改变两只手、十根指头的对掐手势。 等丁醒把所有画面看完,观感很是奇怪:“这修士是不是在算卦啊?” 也难怪丁醒会这么想,在凡间时,老家泰宁镇的街道上,常年都有占卜吉凶的野道士,他们卜卦的时候全部是一种姿势,一手捋着胡子,另一手掐着手指。 即使丁醒入了修仙界,他现掐指的手势也类似,尤其是修士在斗法期间,念诵咒语的同时,往往都在掐着指头。 至于《月遁》记载的壁画手势,其实在修仙界颇为常见,但是常见的东西,为什么要专门雕刻出来?这就显得不太正常了。 他试着模仿壁画手势,一遍遍驱使操作,却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看了一会儿,始终不得要领,他就盘坐下来,仰头入定,开始认真观想。 “纸儿,你飞上去,让妖气凝聚在一副图画周围,再试一试!” 丁醒目前观摩壁画,只能看到轻微的颤动感,他猜测如果加大月力,兴许还会出现新的变故。 小书妖闻言飞上宫顶,根据丁醒的指示,在第一幅篆文图画上猛吐妖气,随着妖力渗透入画。 丁醒登时目光大亮,又喊:“继续,不要停!” 原本,这幅图是完全静止,随着月力扩散图中,丁醒赫然现,图内修士的手指,似乎在变化动作。 随着月力越聚越多,整幅图画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那修士在一遍遍的挥动手指,也像是在演示什么奇异秘功。 丁醒见了这一幕,不由心神大振,一个全新的世界像是忽然向他展开了一样。 第九十一章 上宗门徒 丁醒凝神入定。 第一幅图画上,修士正在掐指施法,十根手指飞快触点着,拇指点食指、再点中指、后点小指,总共变化九次指位,如此是一个循环。 丁醒根据这种指卦手法进行修炼,起初掌握不好频率,反复驱使十多次,才总算与图画上的度做到同步如一。 等他把这一轮指卦掐完,察觉到体内渐渐涌生异力,这力道顺着经脉冲上脑门,一举笼罩头。 丁醒脸色顿有惊喜,在以前,他并不能对中月力做到随心所欲的驾驭,但是此时此刻,他现自己的法力已经与月力完美融合。 随着他反复演练这一轮指卦,感受着卦力在体内狂奔涌动,不自禁想起《一念成文》的小篆之形。 忽然伸出五指,绕指划绘,却见面前浮现一枚光纹凝结的小篆字,完美印证了《一念成文》中的心法注解,‘结空成文,明光之态,肇于皎月之下!’ 这一字,与第一幅图画对应的篆文一模一样,这意味着丁醒已经掌握《月遁》的修炼之法,成功入了门庭。 有了这样一个好开端。 丁醒再接再厉,开始第二幅图画的指卦修炼。 《月遁》的通篇篆文有两千余个,卦图也有两千多幅,但是分为上下两篇。 上篇是‘月隐真解’,共有一千四百二十五式指卦,等丁醒把这些指卦全部修炼一遍,现诸卦之力在体内融会贯通,开始自行运转。 这卦力一起,丁醒的肉身刹那消隐,再也寻不着一丝一毫的踪迹。 宫顶的小书妖见这一幕,一下飞扑到跟前,围着他消失的位置焦虑打转,非但看不见他,也再闻不到他的酒味。 好在隐形没有持续太久,丁醒隐了又显,对着小书妖哈哈笑。 那小书妖正呆愣之间,丁醒忽然单臂一举,做了一个指卦起手式,月光瞬时汇聚在指尖。 “月隐卦!你也试一试它的威力!” 说着,丁醒一掌拍出,卦力一举覆盖小书妖,纯白妖躯随之消失在原地。 小书妖呀呀怪叫,翻跟斗落在丁醒肩头,语气急的不行,估计是找不到自己身子,心里害怕。 丁醒见它这般表现,随即收回卦力。 又把腰间短斧抽出来,当年丁醒曾经委托鬼竹女重新祭炼短斧,融入一柄蝉翼残刀,导致斧身半透明。 等丁醒把月隐卦力送入斧中,它彻底变成了透明状,抛飞出去,并无破空之音,隐形效果比范药师当年施展的‘隐锋式’还要强上三分。 这让丁醒忍不住感叹:“一纸派的功法真是世绝伦,竟然能以卦力代替灵力,万般诸法,先炼指卦,诸卦相融后演化出神通!这种月隐卦,共有一千四百二十五式指卦,全部修成后融汇为一记卦力,我往后只需要打一个起手式,月隐神通就能自行运转,隐己隐宝轻松自如,就是不知,月隐卦能否把金露灵窖也给彻底隐形?” 丁醒期待这一点。 当年,金露灵窖之所以丢失,正是藏匿手段不够犀利,这才让四天王与开山蚁给寻到位置并盗走,如果月隐卦对灵窖也能起作用,那就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这种盗窃事故。 想到这里,丁醒把灵窖取出,复形为原状,尔后对着窖身施展月隐卦,起初倒是卓有成效,窖身完美隐形,可是一旦丁醒停止行功,卦力也会随着溃散,窖身紧随其后露出原形。 丁醒反复验证几次,心想:“我以月隐卦施法,只能让灵窖短暂消隐,但如果我在灵纸上绘刻《月隐真解》小篆,再以纸宝封印灵窖,是不是就能达到长久隐匿的效果了?” 自从数年前丁醒继承《一念成文》,始终不能入门,因为他迟迟无法释放篆力,如今他修成指卦,御字成法,这个疑难已经可以圆满解决。 他能以指卦‘结空成文’,篆文中携有卦力,再配合灵纸撰写,想必就能形成篆禁了。 但这种刻篆之法,比画符还耗费时间与精力,丁醒暂时未作试验。 他继续观摩《月遁》下篇的‘九宫遁甲’。 这也是一部全套的卦法,名为‘九宫卦’,共包含一千二百七十五式指卦,丁醒已经有过修炼‘月隐卦’的经验,研修度快了不少。 等他把‘九宫卦’驾驭纯熟,赫然现,神念辐射之处,环境有了全新的变化。 卦力竟然在方圆十余里内,演化出了九宫法印,整座宫殿全部处在他卦力的笼罩范围。 “咦?我的本命九宫到底有什么妙用?” 丁醒没有携带月纸门,孤身之下,他无法在九宫内瞬移,但九宫法印已经成型,不可能是一件摆设,肯定存有未知神通。 他正欲招呼小书妖去闯一闯九宫,验明玄机,却听中宫内的一剪道人与乔惜妃全在呼喊自己。 中宫之门原本敞开着,却突然涌现一层气墙,显然是九宫法印所导致,无论一剪道人与乔惜妃怎么施法,都不能破墙而出。 丁醒见状略有明悟,他演化而出的本命九宫像是结界,修为弱于他的修士,只要被九宫锁住,那就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性了。 但施展本命九宫极其耗费卦力,丁醒刚刚运转了片刻功夫,感觉法力已经枯竭,难以再支撑下去。 待他取出灵石调息过后,忽然对准月纸门虚抓了一下。 这两扇法门原本在摄炼四瓣花纸,但丁醒为了验证‘九宫卦’的神通,他只能暂时中断。 等两门到了跟前,丁醒把卦力送入门中,却见门面月光大盛,浮现出一枚枚光纹凝结的篆字,组成环带,呼呼飞旋。 丁醒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见篆字数量共有一千二百七十五个,正是‘九宫篆文’。 门力一经触,方才消失的九宫法印再度出现,这并非丁醒的本命九宫,而是月纸门自动演化出来。 这时一剪道人与乔惜妃正抬着纸箱往这里赶,谁知他们刚刚穿过两道宫门,气墙就重新降临,堵死他们前行的道路。 “一剪前辈,这结界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乔惜妃站在宫门前,双手抚在气墙上,此墙宛如实物,却偏偏坚如磐石,她猜测这是宫殿生成的某种结界。 一剪道人觉得结界与丁醒有关,正想再喊丁醒两声,却见身侧忽然亮起一座光门。 一剪道人见了光门,哈哈大笑,他朝乔惜妃一挥手:“小乔,走,咱们穿门瞬移!你丁叔叔估计修成了九宫神通,此术一旦大成,就算巍国七派的玄胎真传,在他面前也是不敢放肆的。” 乔惜妃对九宫不甚了解,她只对光门感兴趣:“这光门能够瞬移?丁叔叔也真是挥霍,咱们距离他只隔着几间洞府,他竟然派了一座传送门来接咱们!呵!” 等她随着一剪道人踏足光门,出来时已经到了丁醒跟前,她好奇心更盛:“丁叔叔,你是如何把光门隔空抛到我与一剪前辈跟前的?” 丁醒一抖手腕,先把光门摄回来,这才说:“在九宫以内,月纸门可以瞬移到任何一个角落,我也是早前观想壁画,才把这种九宫界法领悟出来,神通极其玄妙。” 他又望向一剪道人:“我准备以灵纸替你炼制一座月纸门,再打上这种九宫法禁,那么等你远行卷尘山时,就算中途遇上玄胎修士,逃遁也该不是问题。” 先打一套‘九宫小篆’,再打一套‘月隐小篆’,那就万无一失了。 乔惜妃一听能躲避玄胎修士的追杀,心想这种月纸门肯定是无价之宝,丁叔叔说送就送,看来与一剪前辈是生死之交,她突然好奇起来,她爹当年与丁叔叔的交情又莫逆到了什么程度? 一剪道人让鬼躯腾空,围着月纸门打量,门上的九宫篆文已经被丁醒激活,想必丁醒已经悟透了《一念成文》,彻底掌握了一纸派的真法奥妙。 以篆法炼制的门器,就算比不上丁醒持有的月纸门,也肯定要强过普通的极品法器,保命不是问题。 一剪道人觉得丁醒修为越高、神通越强,来日带给他一剪的福报就越多,他就建言道:“巍国七派的典藏里,肯定收集有一纸派的其它玄功,即使冲击金丹的篆法想必也有,醒兄弟你不妨多多留意。” 丁醒在宫殿内没有找到多少传承,将来免不了会去七派打听,但这之前,他必须先去琼台派申领外门弟子的身份。 诸多仙庄弟子,只要能筑结玄胎成功,都会自动晋升为上宗门徒,有资格在上宗领地内自由行走,在各位祖师道场听讲,并领接各处法殿下放的功德任务,以此换取宗门的各项赏赐。 总之是益处多多,等丁醒与伯祖丁尘之见过面,他肯定要前往琼台派游历一番。 (接到通知,下个月一号上架,上架前两天三更。我神经紧绷了两个月,既然上架已经有了消息,我要调整一下,给上架后的更新做准备。) 第九十二章 魔渡口 原本丁醒是打算修整几日就离去,但他从壁画上悟出篆法,并掌握‘月隐卦’与‘九宫卦’,已经具备炼制纸宝的能力,就准备多居住一些时日,替一剪道人把月纸门炼出来。 那一座纸箱的九宫道兵也需要裁剪。 随后大半个月,丁醒都在一剪道人的辅助下炼器。 等他们把纸宝准备齐全,便封印了宫殿,来到当日与丹顶仙子三人碰面的冰洞当中。 丁醒照旧使用冰精融合冰壁隧道,那一张四瓣花纸的灵引还在宫门处,尚未摄炼完毕,过段时间丁醒还要再折返,所以宫殿行踪必须遮掩起来。 一剪道人祭出一辆纸车,又抛出一匹纸马,这是他裁剪出来的代步坐骑,等会儿他要驾驶纸马,负责运送丁醒与乔惜妃。 乔惜妃一个人跑到冰洞外边,单臂高高举着,对着月光打量腕上的纸环,这是近日丁醒给她炼制的月隐环,法力注入环中,能够藏匿她的肉身。 她试验了好几次,现隐形效果极佳,就是存在一个缺憾,纸环必须在月光下才能完美驱使,白天她根本用不成。 但所谓月黑风高,打家劫掠的事故往往生在夜间,就好比上次在冰旋口,她被怪风绞住,正是生在大半夜,如果她当时有月隐环在手,即使挣不脱怪风,起码能让肉身藏起来,不致于让丹顶仙子给擒抓。 她正玩的开心,见一剪道人驾车出来:“快上车,琼台派的驻地距此比较远,天亮之前未必能赶到呢。” 车门大开着,并没有安装帘子,乔惜妃纵身跳上去,挨着丁醒坐下来。 一剪道人见她坐定,施法祭动马车,开始在冰山谷道当中来回穿行。 乔惜妃见马车的行进方向是朝北,不解问道:“丁叔叔,我离家时打听过冰华山的情况,巍国七派联手在山中开辟新领地,但领地一律靠南,咱们怎么往北赶路,那是风暴区呀!” 丁醒要去顺手办一件小事:“那侯家兄弟现一株千年莲,也就几里的路程,采摘了以后,再南下不迟。” 修仙界的草药当中,参芝莲荷都是大补之物,千年火候的雪莲花,肯定对丁醒修为有帮助,既然让他遇上,那就没有错过的理由。 乔惜妃听他去寻宝,想起失陷在风暴区的爹娘,她蠕动着红唇,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找丁醒打听:“我爹娘已经十几年不曾回家,丁叔叔,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死了?” 有关孟小汤夫妇的下落,乔家人肯定清楚,甚至丁尘之也该知道,但丁醒对此一无所知,他只能猜测,孟小汤夫妇已经陨亡。 不过这种话他不会对乔惜妃讲:“你说你了解过冰华山的情况,那你应该知道,修士误入风暴区,极容易迷失方向,自古以来,在山中走失的修士层出不穷,有些人能在北方修仙界流浪几十年,才能重返巍国,所以你爹娘十几年不回家,并不是反常的事。” 乔惜妃希望爹娘真的是失踪。 两人叙着说,马车已经靠近风暴山区,狂风肆虐的呼啸之音,老远传入耳中。 一剪道人迎前打望,现一件怪事,忽然扬臂远指,回眸对丁醒说:“这山中旋风,普遍充斥阴寒白气,但那处地界却黑烟滚滚,难道是有什么妖物出没吗?” 风暴区域就是一条绵延无际的暴风带,螺旋状的风浪冲天吹刮,偶尔也有暴雪倾洒,像是天堑一样,把冰华山分为南北两段。 但是那条暴风带上,每隔几百里就会显露一道缺口,在这些缺口中,并不存在冰雪天灾,危险相对较小,修士穿行的死亡率不算高。 丁醒曾经搜查过侯春生的魂魄,了解这些缺口的来历,他说道:“那地界应该是魔渡口,传闻北穿冰华山后,会进入魔道修士的领地,他们定期也会南下劫掠,行走路线一律集中在魔渡口。” 十年前巍国七派决定在冰华山开辟新领地,常年都派遣有弟子,驻扎在各处渡口,职责却也不是狙击魔修南下,主要是探听情报,传送魔修消息给山中的各大据点。 如果丁醒将来要常住冰华山,那他也要接受琼台派的调遣,定期到魔渡口轮值镇守。 一剪道人对魔修一点不熟悉,毕竟巍国境内没有正魔之分,除了个别野修会使用几招魔道神通,其余便再也寻不到任何魔踪。 一剪道人在卷尘山混迹几十年,见过妖修鬼修,却罕有碰见魔修,他倒是有过耳闻,魔修嗜血残杀,持强凌弱,历来只讲拳头,不讲道理,至于真不真,那他就不知道了。 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下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丁醒让他把马车停在风暴区外里许处,叮嘱他与乔惜妃在原地等待,丁醒单独前去采莲。 根据候春生的记忆,那一株千年莲的方位,并未深入风眼,丁醒可以凭借月纸门轻松穿行。 挖莲的行动相当顺利,途中没有遇上任何变故,不过等丁醒从暴风带冲出来,现马车停留的冰川谷道内,却是杀声阵阵,处处战火了。 丁醒打量一看,见有十几位穿着琼台派仙庄道袍的弟子,正联手围攻三个浑身冒着黑气的修士。 丁醒甄别了道袍装扮,现这批弟子出自三座仙庄,其中还有一位熟脸。 这里距离魔渡口并不算远,也就十几里的路程,那三个修士应该是刚刚从北面流蹿过来,他们并不愿意恋战,边打边往冰山当中逃遁,但是仙庄弟子穷追不舍,强行把他们截留在山谷内。 仙庄弟子人数占优,斗法时口舌不断:“大家都打起精神,千万不要走失了这三个魔头,否则伊师叔肯定要降罪咱们,上个月伊师叔家的一个侄子被偷袭致死,他已经下了诛杀令,在他镇守魔渡口期间,一概都不放过,咱们只需要拦住这三人半个时辰就可以,伊师叔保准可以打那个玄胎老怪,支援到这里来。” 他们斗法的位置,已经距离马车非常近,一剪道人与乔惜妃应该是察觉到有战事生,提前驱使纸宝隐身,两伙人竟都没有现马车踪迹。 第九十三章 旧交 丁醒返回后一路潜行,悄悄靠近了马车处。 期间听见那批仙庄弟子的喊声,心想他们口中的‘伊师叔’,想必是宝芝药庄的伊家人了。 当年在卷尘山丁醒与呼延萝四人不期相遇,曾认识一位上宗弟子伊继才,就是出身这一座药庄。 丁醒受四人邀请,前往月纸国采泉,结果遇困数年,今次遇上宝芝药庄的弟子,丁醒正好要问一问,当年那四人迟迟没有重返湛青灵泉,到底是出了意外变故,还是早就把他遗忘在月纸国。 他在战场上打望一圈,见仙庄弟子人多势众,足足有十二人之多,已经把那三个魔修团团围住,但迟迟不能灭敌。 这些魔修的手段颇为高明,个个都能施展魔云神通,把肉身牢牢藏匿在黑云里,让仙庄弟子甄别不出真身所在,暂时只能围困。 丁醒见其中一团黑云越靠越近,心想这人也是倒霉,谷道有几十丈的宽度,偏偏要往马车这边逃,这是直接撞到丁醒眼皮底下。 丁醒透过云雾,看见一位锦衣青年藏身云中,背对着自己,所有戒备都集中在身前的仙庄弟子身上,以致后背空门大开,丁醒忽然抬臂拍去,打出一记玄霜掌,直入云内,正中那魔修的后心。 只听一声闷哼响起,黑云瞬时溃散,显露出青年身影,扑腾一声,闷头栽倒地上。 这青年被一招制服,导致附近那两名伙伴极为惊恐,那个赤大汉挥动手中魔锤,猛击地面,在坚冰上砸开一条地缝,纵身跃入,看这样子,像是要施展地遁逃脱,谁知他肉身刚刚入地一半,忽觉一股霜力笼罩过来。 隔空轻轻一拽,已把赤大汉拉到半空,附近的仙庄弟子眼疾手快,一拥而上把他擒拿。 这些弟子尚未看见丁醒真身,但他们知道己方有强援到来,无不是士气大振,待他们降伏了赤大汉后,纷纷大喊:“不好,还有一人施展遁术逃脱了!” 丁醒扭头一看,见最后那位魔修口吐精血,凝血为符,以血遁之法瞬移而走,丁醒却一动未动,并没有追撵,仅仅是轻轻扬了下手臂,把月纸门抛了出去。 这一次瞬移过后,那魔修在十余里开外重露真身,他年岁已有五六旬,斗法经验也很丰富,根本就不回头看,片刻也不迟疑,立刻透支精血,继续施展遁术。 能在两招之间擒拿他的两位同伴,他笃定是玄胎修士所为,他并没有兴趣看一看这位修士的模样,反正先逃了再说。 谁知不待他施法完成,身侧忽然闪烁一座光门,隔空滑行,把他摄入门中,他顿觉肉身不受控制。 也就眨眨眼的功夫,他现自己已被挪移了方位,抬头一看,他见自己竟然重回了山谷战场。 在他面前,停着一辆白纸炼制的马车,车外是一位书生打扮的白修士,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这是……”他茫然不知所措。 白修士一掌拍他面门,也打断了他的惊恐言语。 到此时,三个魔修全部束手待毙。 那十二个仙庄弟子看见丁醒现身,齐齐抱拳行礼:“谢前辈援手之恩,敢问前辈是哪派修士?” 人群当中有位身材娇小的女修,在丁醒脸上打量一会儿,不禁睁大眼睛,偷偷对身边的黑衣青年说道:“这位前辈,像是我们酒庄火烽桔园的小醉汉!” “小醉汉?”黑衣青年不可思议:“就是那个当年在卷尘山搭救过你与岳父的小丁吗?” “小丁是小丁,前辈是前辈!”女修也迷糊起来,她实在是不敢把小丁与玄胎修士联系在一块:“当年,小丁离开酒庄时,修为才只有练气二三层,这才不到十年的时间,他怎么可能筑成玄胎?” “这也未必!阿香,你不是讲过,十年前你们庄上的灵窖失窃,连窖藏的十二坛金露液也一块被盗!”黑衣青年自以为是的分析:“这十年间,灵窖与金露液彻底绝迹在卷尘山,谁也找不到它们的线索,说不定就是落到这位小丁前辈手上呢!” “有可能,有可能!”女修点起头,脸色忽然大喜:“夫君,要不我问一问这位前辈?如果他真是小丁,那咱们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小丁与我爹娘是莫逆之交,他成了玄胎修士,肯定会照顾咱们的!” 能与一位玄胎期前辈攀上交情,那以后在冰华山就算是有了靠山。 金露酒庄已经破败,几百庄民活像是丧家犬,在各处仙庄内寄人篱下讨生活,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在期待,庄民当中能够进阶一位玄胎前辈,重新竖起酒庄大旗,只要振臂一呼,大家肯定争相投靠。 这女修不是旁人,正是酒庄弟子申传香,当年她父母申老汉与孟婆婆南下卷尘山,曾经与丁醒有几个月的结伴情分。 后来申传香在山中被尸垂虫群包围遇险,幸得丁醒所救,但她与丁醒仅仅是同居一庄,却从来没有深入交往过,故而见了丁醒的面,也仅仅是看着眼熟,丁醒又留了一头白,让她更加不敢笃定丁醒的身份。 如果她爹申老汉在这儿,肯定是一眼就能认出丁醒来。 那黑衣青年名叫薛崇仁,身世与丁醒差不多,他有位叔祖入赘到宝芝药庄,后来把他接引到庄上,他年纪与申传香相仿,几年前在冰华山闯荡时有了情愫,很快结为夫妇。 这次夫妇俩奉命到魔渡口办差,遇上一批魔修潜入,一块参与狙击,却是万万想不到,会在这里与丁醒碰上。 其实丁醒返回时,已经认出申传香,但那三个魔修虽然被擒拿,却仅仅是小喽啰,战事并未结束呢,丁醒就没有时间叙旧。 他把月纸门定在身侧,目光随之转向魔渡口的方向。 他有玄胎期的修为,比在场这些仙庄弟子看的更远,战场可不仅仅是这一处,渡口附近另有打斗,声势看去更显强烈。 仙庄弟子见他一直注目渡口,也都不敢再说话,全都矗在原地相陪。 过了一会儿,渡口的斗法声越传越近,竟是渐渐扩散到了这里。 “伊师叔他们来了,那个魔头仍在负隅顽抗!”仙庄弟子看见剑光飞至,忍不住大声疾呼,边喊,边挪着步子,全部站到了丁醒身后,伊师叔他们都是玄胎修士,可不想被斗法给波及。 第九十四章 戏耍 不一会儿,那位‘伊师叔’的人影已经到了附近。 丁醒轻挑了一下眉毛,心想原来‘伊师叔’竟然是伊继才本人。 这让丁醒稍微有些迷惑,当年他替呼延萝四人引路时,期间听见这四人聊过冰华山的情况,琼台派的内门弟子,派谁前来冰华山开拓领地,这是通过门中的斗法比试来决定。 谁打输了,谁常驻冰华山。 除了伍媛芳外,呼延萝、石翻、伊继才全都在大比中胜出,这三人不需要到冰华山执行任务,但伊继才却出现在山中,参与轮值镇守魔渡口,这又是怎么回事? 时下处在斗法关头,丁醒也来不及细想。 他见伊继才并非孤军作战,还有一位身穿银色软铠的女修,一左一右对中间那个满脸虬髯的粗犷大汉实施夹攻。 这位大汉,显然就是从北方流蹿下来的魔头了。 三人修为在伯仲之间,都已经走到玄胎中期,虬髯大汉的法力应该是更高深一些,因为他以一敌二,周旋起来却一派从容,而且视伊继才为无物,目光一直在不怀好意盯着银铠女修。 每斗上几招,那大汉就出言调戏一句,言语不堪入耳。 银铠女修是火爆脾气,经不住那大汉三番五次的羞辱,况且久战不下,她也有些急功心切,忽然祭出一根长鞭,对准那大汉抽了过去。 谁知那大汉早有准备,单手抓住鞭身,也不知他施了一记什么魔功,手腕轻轻一抖,竟然借鞭打鞭,一下把银铠女修拽到跟前。 这银铠女修情知近身危险,扭头就要逃窜,但那大汉的神通环环相扣,另一手掌早就裹满绿气,导致肌肤全部化为碧青色,看去如同鬼爪,猛的伸出,一爪抓向银铠女修的后肩。 那大汉毫不怜香惜玉,直接击碎银铠,打穿女修的肩头。 这一幕极其血腥,那大汉把女修的肉身挂在掌上,冷冷盯着伊继才:“马上滚,不然我活撕了她!” 伊继才见同伴被俘,面庞已经怒极扭曲,却偏偏不敢作,投鼠忌器之下,他飞身往后急退。 那大汉见他走远,忽一扭头,又直勾勾瞄向了丁醒。 这一望,极具威慑力,丁醒身后的仙庄弟子全部被吓到,唰!一哄而散,一口气后撤了几里地。 “怎么?你还想与老子较量较量……” 那大汉只说了这几个字,忽然察觉到一股狂暴气流在手臂附近涌出来,让他大骇失声:“隐锋法器!” 他不容多想,闪身急遁,但为时已晚,那法器一击劈散他的护体魔云,正中肩头,如果他手臂没有穿在银铠女修的肉身里,他完全有机会缩手避开,但他擒拿银铠女修的同时,也让自己陷入作茧自缚的境地里,逃脱不得。 噗! 他的整条手臂被齐肩削断。 断臂处,急喷而出的鲜血,映出一柄挂满血丝的透明短斧。 那大汉疼的哇哇大叫。 这其实也算是阴沟翻船,早前他独斗伊继才与银铠女修两名同阶修士,非但毫无损,还成功生擒一人,逼走一人,结果只与丁醒这个玄胎初期的修士照了一面,就被砍掉一条手臂。 他不禁暴恨:“卑鄙无耻之徒,老子非把你千刀万剐……” 听见这话,那短斧忽然凌空一转,斧刃急斩他咽喉。 他顿时急仰下倒,又猛甩袖口,赶紧祭出一杆魔幡出来,反击短斧,但这斧子根本不与他恋战,一见他做出了防御姿态,掉头就走,隔空遁到丁醒面前,被丁醒抓在手上,重新悬在腰间。 那大汉看见短斧撤离,单手朝前一探,试图把他的断臂给摄回来。 但断臂与他相隔了数尺远,却纹丝不动,他的法力像是被凭空阻隔,他却仍旧不死心,又把魔幡抛了过去,结果才走几步远,只听‘砰!’的一下,魔幡如同撞上一堵无形气墙,触之反弹。 那大汉见此一幕,不由怔住,他正纳闷魔幡到底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却见他的断臂,以及臂上挂着的银铠女修,忽然拔地飞起,被丁醒稳稳接在手上。 人质就此被夺走。 那大汉环望战场,见刚刚退避的伊继才已经重新回来,他断臂重伤之下,绝非伊继才的对手。 他倒也果断,心知此地不能久留,必须立刻离开,他就祭出一根布满风纹的飞梭,往脚下一砸,梭风裹着他肉身瞬移而走。 这根飞梭驱使一次,少说也能跑出二三十里远,那大汉以为自己必能逃之夭夭,谁知他瞬遁一次,刚刚现身出来,却见面前闪烁一座光门,劈头罩他入内。 他觉察到白光刺目,等视线恢复如初后,他睁眼一瞧,见他仍旧置身在原处,不同点在于,伊继才已经杀奔到了头顶,携怒对他出手,他逃已逃不走,挡又错失了良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陨命当场,而无能为力。 这种打法,就是赤裸裸的戏耍,那大汉游历几十年,从未遇上这种羞辱,但他已经没有复仇的机会。 这场斗法,最终落幕在诡异当中。 那魔修大汉丧命在伊继才之手,但伊继才却杀的莫名其妙,先前银铠女修被救走时,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时见魔修大汉如同待宰羔羊般,停在自己剑下,等着自己来杀,实在是让他匪夷所思。 但无论战况有多么古怪,都是因为丁醒出手支援,今次能把这一批魔修尽数全歼,丁醒肯定当立功。 “原来是丁师弟!” 伊继才是冷面性情,心机又深,此刻到了丁醒面前,却是难得露出笑容:“看来,呼延师妹那一颗玄藏丸,帮了你大忙,短短数年不见,丁师弟已然玄胎有成,可喜可贺啊!” 当年呼延萝四人遇见丁醒时,恰逢丁醒闭关出来,修为提升到练气第十层,这导致呼延萝四人大为惊叹,曾有过一番私下推测,认为丁醒已经找到灵窖与金露液。 呼延萝四人都已经筑成玄胎,灵窖与金露液对他们没有什么用处,便没有找丁醒打听这件事,唯一抱有好奇的是伍媛芳,但因金露酒庄生毒祸,朝不保夕,有没有灵窖已经不重要,寻找解毒之物才是当务之急,于是伍媛芳也不曾找丁醒询问。 后来四人邀请丁醒一块寻找湛青灵泉,需要给丁醒一笔赏赐,呼延萝见丁醒有机缘寻到金露液,修为又高至练气十层,或许赐下一颗玄藏丸,能成就丁醒的玄胎之道。 假若丁醒当时是练气中期的修为,那呼延萝绝对不会拿丸出来,这完全是浪费。 第九十五章 消息 丁醒并不清楚当年呼延萝赠送玄藏丸的内情,但是有这一颗灵丹做掩饰,他修为突飞猛进就有了完美理由。 他进阶玄胎也是水到渠成。 其实细细想来,自从丁醒在十二岁时得到那一枚古怪叶虫,导致道途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他从不以此为炫耀,而是步步为营,韬光养晦。 这种低调行为,让他无论遇上什么灾祸,都能化险为夷,也常有福运傍身,他的月纸门与篆卦神通全是因此而来。 甚至他想隐藏自己冲关玄胎的真实原因,根本就不需要自圆其说,伊继才这些同门会自动挥想象力,替他找到一个滴水不漏的说辞。 丁醒自然是顺水推舟。 “伊师兄所言极是!”丁醒在卷尘山时,还没有资格称呼师兄,但一朝筑成玄胎,强的可不止是法力。 他趁机找伊继才打听当年的往事:“呼延师姐的赐丸情分,恩同再造,我理应登门拜谢,伊师兄,呼延师姐是在宗门吗?还是随你一起来了冰华山?” 伊继才听了他的话,脸色变的古怪起来:“难道你不知道她在哪里?这不应该吧!呼延师妹与石师弟一块重返月纸门,专程赶去救你,你没有碰见他们?” 丁醒摇头:“我是自己从禁制当中逃出来的,离开之前,不曾见到他们。” 虽然没有碰上,但这两位同门总归是没有漠视丁醒,等两人从月纸国回来,丁醒仍旧要登门拜访,聊表谢意。 他把此事暂时按下,准备追问伊继才,当年四人从禁制出去,被桓家修士狙击,期间到底生了什么变故,导致四人一去不归。 但是不等他开口,伊继才先一步转过脸,又蹲下身,去查看那位银铠女修的伤势。 这女修的肩膀被打的血肉模糊,她自己疗治不住,伊继才取出一颗药丸,递她手里,一边给丁醒介绍:“这位是千锤炉庄的牧野玲师姐,已经与我定了婚约,今年年底会举办婚宴,丁师弟,到时请你赏脸参加!” 丁醒笑道:“这是大喜事,小弟一定到场恭祝。” 他心里却在想,琼台派的所有内门弟子,在练气期与玄胎期时,宗门严禁弟子之间忽结道侣,如果谁敢贪恋凡间烟火,立刻逐出内门,贬回各自仙庄,包括巍国七派都是这种规矩。 伊继才忽然要结亲,这意味着他已经被逐出琼台派的主脉了。 这事其实与丁醒有关。 伊继才心知隐瞒不下去,他就和丁醒交了老底:“当年,咱们采泉成功,离开湛青禁制时被一伙修士给缠住,我与伍师妹、呼延师妹、石师弟联手,原本可以击退他们,把丁师弟你救出来,谁知道这伙修士请来一尊金丹修士,他出手一击,直接打崩伍师妹的肉身,根本就来不及营救!” 丁醒闻言暗有唏嘘,想不到伍媛芳在四年前已经死了。 伊继才想起当年那一战,仍旧心有余悸:“我与呼延师妹、石师弟结伴逃回卷尘山,但是没有你引路,连番遭到妖兽攻击,途中被一群毒蝎困住,石师弟不幸中了蝎毒,我与呼延师妹护着他突围,结果失了散,回到宗门后,石师弟竟然告我状,说我不顾同门之情,把他抛弃在蝎窝里,哎,我是被蝎群追的迷失方向,他是冤枉了我。” 这可一点不冤。 伊继才担心带着石翻是累赘,有可能连累他丧命山中,所以才自己逃走。 不过在外游历时,宗门并没有强制要求同门之间拼死救援,所以伊继才的行为根本称不上罪过,但他在宗门没有靠山,石翻怒而上告,他当天就被剥夺嫡传身份,贬回了宝芝药庄。 像他这样的弟子,一旦被贬,结丹就几乎无望了,宝芝药庄的修行环境太差,而且常年要耽误在琐碎的俗务里,伊继才心灰意冷下,有了成亲念头,正好千锤炉庄的牧野玲相中了他,与他一拍即合。 牧野玲的样貌看去只有二十余岁,真实年纪却比伊继才大的多,但牧野玲是琼台派下辖仙庄里,罕有的几名玄胎中期修士,与伊继才实力相匹配。 此时牧野玲已经疗复伤势,给丁醒施了礼:“多谢丁师弟救援,刚才要不是你,我恐怕难逃毒手。” 丁醒忙道:“这是小股人马潜入,他们不敢大开杀戒,刚才那魔头抓住师姐你,不过是为了挟持人质,就算我不相救,师姐也能平安无事!” 这番话是在照顾伊继才的面子,毕竟两人已有婚约,妻子落入敌手,丈夫营救不及,心里难免会有难堪,丁醒不会火上浇油。 伊继才与牧野玲听了他的言语,无不是对他报以宽和笑意。 当年伊继才在卷尘山与丁醒初次碰面,曾经试图胁迫丁醒,也浑不把丁醒放眼里,今次受了丁醒恩惠,伊继才赫然现,这位师弟做事很有一套,他就有心加强双方交情。 在他得知丁醒才从月纸国返回,就问了一句:“丁师弟,你在湛青灵泉内困了三四年,期间有没有采集到泉水?” 丁醒没有否认:“倒是采了一些。” 伊继才听他珍藏有泉水,就建言道:“当年我与呼延师妹、石师弟回来太晚,导致妖毒泛滥,我们把泉水耗完也不够,金露酒庄的灵田至今未解,如果你能解开,宗门肯定会把这片领地赏赐给你,这机会你一定要抓住。” 以丁醒区区不足三十岁的年纪,伊继才觉得,如果丁醒成为一庄之主,那么双方往后会有一两百年的打交道时间,所以伊继才交浅言深,给丁醒指出一条占庄捷径。 牧野玲见自己夫君给丁醒出谋划策,随着补充一句:“按照规矩,咱们仙庄弟子只要筑成玄胎,都要举办一场庆典,如果丁师弟你不想在冰华山操办,你伊师兄家的宝芝药庄,我家的千锤炉庄,你都可以使用,我们也愿意替你张罗。” 庆典有两个好处,一是收礼,只要把请帖出去,琼台派任何一座仙庄都会派人参加,如果诸庄认为丁醒值得大力结交,那么庄主会亲自捧场,礼品肯定也会备足。 另一个好处,是帮助丁醒融入各大仙庄的统治圈子,以前丁醒仅仅是炼酒童子,他认识的修士全是普通庄民。 如今已经大不一样,丁醒以后要交往的人,基本都以诸庄的玄胎修士为主。 但丁醒对这种事情并不热衷,他先感谢了伊继才与牧野玲的好意,尔后问道:“千锤炉庄内有一个叫孟嫦君的弟子,牧野师姐你是否认得?” 牧野玲还真认识:“孟嫦君?是不是孟元台的闺女?她父亲是从金露酒庄入赘到我庄,原本叫牧野嫦君,搬迁回金露酒庄后才改姓为孟,确有此人,你打听她做什么?” 丁醒把少年时与孟嫦君相交的事情粗略讲了一遍。 牧野玲听了以后,对丁醒抱以憾色:“她与你交往期间,应该是被杀掉了,有野修冒充了她,潜伏在葡萄园,代替她做了你的邻居,目的是为了盗取灵酒!” 丁醒专门打听孟嫦君,是出于念旧,自从当年孟小汤离开以后,他把孟嫦君当成新的交心知己,谁知道孟嫦君竟然是一个贼。 而且不是女人。 牧野玲言辞凿凿:“前几年爆毒祸,那颗毒婴果开灵化妖,污秽了园田后逃之夭夭,当时各庄修士都在操心园田,只有极少一部分弟子出外抓捕毒妖,碰巧我家弟子精于炼器,擅于克毒。 有个牧野铁手的小家伙,炼制一种法网,成功把毒妖给捆住,谁知这个时候,孟嫦君忽然现身,偏偏牧野铁手幼年受过孟嫦君恩惠,被她骗走了毒妖,牧野铁手追了好长时间,也斗了几次,现孟嫦君是带着人皮面具的男修,经常更换身份。” 原来是男的,这个消息让丁醒稍有意外。 怪不得骨架那么大,女性姿态不明显,竟是易容的缘故,至于人皮面具,应该与当年麻衣青年的画皮术出于同源,既然孟嫦君与麻衣青年存在关联之处,那么当年泄露丁醒踪迹的人,肯定就是孟嫦君无疑了。 第九十六章 破灭之灾 丁醒追问:“他有没有被抓到?” 牧野玲回答说:“起初只有牧野铁手几个小弟子在追他,人手不足,屡屡让他逃脱,后来牧野铁手把这件事上报,并通传了诸路仙庄,开始联手抓捕,但他那时已经隐姓埋名,再不出外行走,至今查不到他的藏身之所。” 因为毒妖神通诡异,毒术强绝,不少修士都起了兴趣,但孟嫦君携着毒妖销声匿迹,数年间从不露头,导致谁也追查不到下落。 这件事已经被渐渐遗忘,若非今天碰上丁醒,牧野玲不会去回想。 双方聊到这里,丁醒出言告辞,说要南行寻找伯祖丁尘之。 伊继才听他并未见到家中亲人,肯定是初来冰华山,有可能不识路,就想安排一位药庄弟子,替他引路做向导。 “再往南走百十里,就要进入冰田区,琼台派各庄全都派遣有弟子,在山中安营扎寨,每一庄都有玄胎修士镇守,丁师弟你是生面孔,如果你擅闯领地,有可能会遭到刁难,让薛崇仁与申传香跟着你,途中可以解决一些小麻烦。” 伊继才想起申传香出自金露酒庄,想必与丁醒认识,故而提出这个建议。 丁醒没有反对,“谢过伊师兄盛情,小弟念祖心切,这就不多停留,等伊师兄与牧野师姐返归领地,咱们再把酒言欢。” “一定!”伊继才与牧野玲笑着回应,目送他驾车消失在视线内,这才领着仙庄弟子返回魔渡口。 牧野玲受了丁醒的救命恩惠,对丁醒观感那是极好,她对伊继才感叹说:“不经过仙庄帮助,能在外边独自筑成玄胎,这位丁师弟不是一般人,他年纪又轻,等他来日去宗门报备,宗门肯定要审核他的情况,没准会直接把他收入内门当中。” 以前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每隔几十年,诸庄就会出现一位类似丁醒这样敢于冒险拼斗的弟子,根骨不算优秀,达不到拜入内门的标准,但先天不足,却能通过后天努力,照样可以鱼跃龙门。 宗门筛选门徒先看修行资质,但资质绝对不是唯一。 伊继才根骨上佳,自幼就被家族推荐去了上宗,他非常了解上宗情况,只听他说道:“当年在卷尘山,我并没有看出丁师弟的能耐,只知道他与山中妖修有往来,以为他善于与妖修沟通,他本家那位伍媛芳其实也对他不重视,倒是呼延师妹非常赏识他,说他少年时就敢与三阶大妖厮杀,且全身而退,并救回两名同门,评价他‘有胆有识’,是个可造之材,否则也不会赠送他玄藏丸。” 当时丁醒还只是练气期小辈,伊继才又眼高于顶,根本看不到丁醒身上的优点,但现在已经完全不同。 伊继才点评说:“按照丁师弟目前的表现,如果他在上宗能遇见那几位爱惜人才的长老,肯定会把他收入内门,让他专门修行,不致于被俗务耽搁,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呼延师妹与石师弟绝对不能在月纸国遇险,万一他们两个受了重伤,那任何一位长老都不会再收他。” 小辈受伤,老辈会飙,或许不会找丁醒迁怒问罪,却也不会再提拔。 月纸国远在天边,在那里闯荡风险极大,牧野玲心里藏不住话,脱口问:“如果呼延师妹与石师弟不幸陨亡呢,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上一次伍师妹就死在那里。” 伊继才耸耸肩:“死了的话,那即使丁师弟替金露酒庄的灵田解了毒,宗门也不会再册封他领地,他毕生只能客居在其它仙庄里。” 但呼延萝与石翻几乎没有可能死亡,有过上次的遇险经历,他们全都找了自家长辈,炼制不少逃命之宝,这一次两人南下月纸国,都做了充足准备。 反正在伊继才看来,两人遇险的几率不高。 当然这世间不存在什么绝对的事情,如果两人倒霉,又被金丹修士沿途追杀,并不幸丧命,那伊继才会果断减少与丁醒的来往。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丁醒猜不到这位伊师兄的花花肠子,他也懒得去揣摩别人心里在想什么。 他此时正坐在纸车内,趁着月色,穿行在冰川谷道内。 申传香与薛崇仁夫妇各自都驯服有坐骑,申传香陪在车边,与丁醒叙话,薛崇仁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替纸车引路。 “这么说来,早在三年前金露酒庄已经不复存在了?”这是丁醒从申传香那里打听到的第一件消息。 他自幼居住的金露酒庄有了覆灭之灾。 两百年基业说垮就垮,这种悲剧让人惋惜可叹。 但从另一方面来看,金露酒庄的统治者伍孟两族,时有大意疏忽的行为,金露灵窖的被盗就是鲜活例子,伍孟两族以为金露酒庄身处琼台派腹地,安逸惯了,管治无方,又不愿未雨绸缪,极度欠缺针对灾祸的抗击能力。 这也导致伍孟两族在大难临头时,直接被打击的分崩离析。 “伍媛芳前辈死了以后,全庄上下人心惶惶!”申传香把金露酒庄的破灭经过,从头至尾给丁醒细说。 那段时间风雨飘摇,她全家都在颠沛流离,这种滋味可一点不好受,她真心不愿意再尝试第二次。 虽说,问道修行是为了长生,但修士也是人,有志向远大者,那就一定存在平庸无为者,尤其仙庄内的园田修士,大多数庄民其实与凡人差不多,他们深知自己资质有限,长生无望,便只想谋求一片安居乐土。 没有谁愿意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申传香继续说:“园田中了剧毒,无法耕种,我们眼睁睁看着果树一批批腐坏,凋零死亡却束手无策!等呼延前辈、伊前辈、石前辈从月纸国回来,传闻他们采集到了解毒灵泉,原本我们以为苦尽甘来,谁知道泉水根本不够用,哪些仙庄在上宗有靠山,先救哪里的灵田,到最后,除了金露酒庄,还有四五座仙庄都来不及救援,导致庄民被迫搬迁!” 这个时候,申传香远远看见冰山当中的灯火,即将进入琼台派的领地,她赶紧放低了语调:“偏偏上宗又下了严令,每一庄都必须派遣一半庄民,前来冰华山安家,这导致他们怨声载道,全部都恨上了金露酒庄,几位玄胎期前辈恐怕都是被他们给暗算死了。” 第九十七章 三味雪魄 金露酒庄的原庄主伍尊荣与副庄主孟绍公,早在毒祸爆之初,已经死在营救庄民与灵田的行动里,其余几个玄胎修士在迁居冰华山期间先后死于非命。 原本,伍媛芳是最先定居冰华山的宗门弟子,在山中开辟了新领地,沿山培植的灵田有几千亩,这些灵田完全归属于金露酒庄,所以即使庄民弟子全部迁居过来,也足够安置他们。 但是随着伍媛芳死在月纸国,灵田被其它仙庄惦记上。 这冰华山并不算安居乐土,每隔一些年月就有魔修联军大举南侵,前几年爆了一次魔灾,诸庄心照不宣,集体放弃针对金露酒庄的支援。 结果导致伍孟两家的玄胎修士全部被杀,大战过后,酒庄灵田被其它仙庄瓜分。 申传香口口声声,这些玄胎前辈是死于其它仙庄的暗算,那是确有其事,但暗算的起因不全是出于迁怒报仇,主要还是为了灵田灵矿。 叙着话,申传香已经陪着丁醒进入琼台派领地。 他们从魔渡口沿途走来,冰川之间茫茫白色,除了坚冰就是积雪,其余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穿行在领地当中,放眼之处建筑林立,团团绿意,直让丁醒感触到久违的园田人气。 申传香手指修建在冰山之巅的洞府群,“冰华山天气苦寒,却是灵气充盈的宝地,在老家时,往往是十余位弟子共居一山,这里几乎是人人占据一座山体。” 各座冰山之间的山谷,基本都被开辟为灵田,花花绿绿,让丁醒想起少年时的居住环境。 “目前居住山中的庄民有多少人?”丁醒翻山之时,远眺四野,洞府灵田根本望不见边际,迁居的修士数量必然不少。 “具体没有算过,但三四千人肯定是有的,伍媛芳前辈是第一批驻山,当时她们这批弟子携带的庄民有近千口,后来又招募了野修,加上迁居的新民,数量已经翻了数倍。”申传香往东方看了看,“听说巍国七派是联合行动,一路往东去,万里之内都有七派弟子的身影。” 丁醒稍有吃惊,心想这一场迁居行动的规模如此浩大,是不是在替什么事情做筹备呀。 他随即问了申传香,但申传香只说巍国境内的修士人满为患,如果不开辟冰华山领地,大家以后都别想顺利修行。 其实,巍国七派创建之初,祖师爷们就看中了冰华山,那时就想据为己有,这片山峦的灵脉极为丰富,完全就是尚未开的大宝藏。 可是因为地势问题,毗邻着北境魔域,只要七派弟子驻山,必有魔修大举扫荡,甚至是侵入巍国腹地兴风作浪,让人烦不胜烦,等七派把弟子们从山中撤走,魔修立刻减少入侵次数,冰华山很快又会恢复以往的平静。 照此来看,魔修是把冰华山当成了双方的缓冲区,只要巍国弟子不进来,那么双方就平安无事,反之就要战端开启。 初代祖师们权衡过后,决定暂缓占据冰华山。 时至今日,轮到这一代祖师做决策,他们像是下定决心要把冰华山收入囊中,因此源源不断往山中派驻弟子。 “丁师叔,前面就是三味酒庄的领地!”在前引路的薛崇仁忽然传话过来:“令祖是批进驻冰华山的弟子,原本获赐了几百亩的田产,但是毒祸生以后,他的灵田被收走,全部划给了三味酒庄!” 琼台派下辖的酒庄有好几座,三味酒庄是其中之一,他们的招牌古酿叫做‘三味雪魄酒’。 这种灵酒能够有效提升玄胎期的修为,根据酒材的选用,以及窖藏器的长短,此酒还分有三种品质,一品一味,属于不可多得的通灵酒液。 巧合的是,‘三味雪魄酒’的酒材全部取自冰天雪地的灵物,即使窖藏也是通过冰窖,否则酒味难以成型。 这也导致三味酒庄的独特性,他们这一庄的弟子搬来冰华山,那是属于如鱼得水,上宗也器重他们,当年伍媛芳这批玄胎修士陨亡后,三味酒庄最先难,强行瓜分金露酒庄的灵田,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丁尘之开辟的几百亩灵田,原本是宗门特赐的私产,结果人家想占就占,他也没有地方说理去。 起初三味酒庄占了他的灵田,并没有把他驱逐,他可以像在金露酒庄一样进行租种,定期上贡,仍能维持他在冰华山的修行。 但是这几年,三味酒庄的弟子越来越多,他连租种也已经办不到,手上的灵田越来越少,反正早晚要被撵走。 丁醒寻来时,丁尘之正站在一处山谷内愁,这山谷中种了几亩的银杏,十余年前他跟着伍媛芳驻山,最先开垦的灵田就是这一片,但也只剩下唯一的一片了。 “唐家人催的急,说是他们又搬来一户子弟,没有地方落脚,非要在咱们山中辟府入住。”丁尘之扭头瞧瞧身边那两个青年男女:“你们把洞府腾出来一座,赠送给他们!” “还能怎么腾?”那个穿着黑衣的女修,脾气稍急:“这山上只剩下两座洞府,腾出来一座给他们,我与磊哥倒是可以风吹日晒,但弟妹住哪里,总不能当乞丐吧!” “你怎么给老爷子说话呢!”那个男青年瞪了她一眼:“让你腾就腾,废话怎么那么多!” 训斥了一句,男青年缓和语气,对丁尘之说:“老爷子,干脆把冰田交给唐家人,咱们返回老家算了,就算现在不交,他们早晚也会逼着咱们离开,等他们逼上门来,到时就不好看了!” 自从男青年被丁尘之带到冰华山,亲眼目睹自家的灵田被巧取豪夺,而无能为力,整天像是在忍辱偷生一样,这种生活年轻人根本忍受不下去,但男青年涵养很好,就算他自己想走,却也不会一意孤行,他一直在耐心劝说。 丁尘之叹起气,这里的灵田全是他的心血,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离开,但他也知道男青年所说,很快就会变成现实,现在不走,等将来唐家人来逼的时候,那就不好收场了。 第九十八章 尘事如潮 丁尘之也知道三味酒庄不是良居之所,他决定听从劝告,交出灵田:“前几天,那位上宗弟子乔剑萍来打听小汤闺女的消息,我当时问过她,狮井茶庄在冰华山有没有闲置茶田,她见我有搬迁意图,就给了我一份手谕,让我去找庄主乔孝恭,应该会安置我。” 丁尘之的道心极其坚固,可谓百折不挠,明知自己寿元不足,回乡养老才是他最好结局,他偏就不认命。 他宁愿累死在冰华山,甚至是死在魔修手上,也绝不会返归故乡等着坐化。 那对青年男女见他如此顽固,俱是一脸苦:“老爷子,这冰华山不是什么好地界,魔修随时都会流蹿到田间,风险这么大,你又何必执着留下?” 丁尘之态度坚决:“我是肯定不会走的,这点不容商议。” 他从少年开始定居在金露酒庄,三十年间埋头耕种,从未遇上一次生死劫难,但修为也止步于练气四层,再也精进不得。 自从他搬来冰华山,几乎年年遭遇杀身之祸,但奇怪的是,才短短十余年,他修为反而突飞猛进,如今已经增长到练气第八层,他平均数年就能突破一次。 他并不否认,这是受益于批入驻冰华山的契机,他刚来那几年,采摘到不少冰花冰果,其中不乏千年火候的雪莲花,但还有一点也不能忽视,是死亡压力把他的潜能彻底逼迫了出来。 丁尘之觉得自己的大道,将成于忧患,毁于安乐。 因此他不会离开冰华山,他如今也一点不惧怕北域魔修,反倒是把魔修劫掠当作是磨炼他修行的捷径。 所谓百炼成钢,大抵是指丁尘之这种草根修士。 当然这种修行感悟,完全是丁尘之从血火中得出的经验,他无法对后辈们讲,因为即使讲了,年轻人也理解不了其中艰辛。 他望了望面前这对青年男女,暗自摇了摇头,这两个后辈的修行意志都不够坚决,资质与样貌也不够出色,这让他不禁想念起丁醒来。 大约在八年前,他从伍士宗那里收到一份信符,并被告知,丁醒死在了卷尘山,丁醒是他物色的继承者,结果英年早逝,如果他再出个闪失,那丁家以后就没有人看护了。 于是他专程返回老家一趟,一口气挑走四个孩童,当时他受赐的田产极多,养得起四个后辈。 面前这对青年男女,是丁醒堂弟与堂妹,比丁醒小了七八岁,今年年满二十,那男修叫丁少磊,身上有与丁醒相似的稳重气质,但冲劲不足,那女修叫丁玉凝,胆子够大,做事也果断,却偏偏缺少女子该有的心细如。 这两个孩子结合起来,能够委以重任,可一旦分开,便不入丁尘之的法眼了。 至于另外两个后辈,还是十二三岁的小童子,被丁尘之严加管束,整日都待在洞府内修行,其余杂务一概不让插手。 眼瞅着丁家最后一片灵田要被收走,丁尘之需要给家事做一些安排:“过几天,我会去拜见乔孝恭庄主,如果他愿意收留我,那我会带着阿凡与阿楠去投靠狮井茶庄,至于你们俩,如果不想跟着我寄人篱下,那就返回老家去,我不会强迫你们留下。” 丁少磊与丁玉凝听了以后,心里极是为难,他们至今适应不了仰人鼻息的生活,都不想继续受气,但他们也明白,身为丁家一份子,必须共进共退,家族崛起才有希望。 丁少磊忍不住问:“万一狮井茶庄不愿意收留呢?” 丁尘之正欲回话,忽听一阵激烈的叫喊声传进山谷,三人转望过去,无不是神态大变。 但见山谷的入口处,一个**女子正在仓皇狂奔,她肩头与脸上布满了鞭痕,显然是受了极重折磨。 她跌跌撞撞冲向丁尘之三人,嘴里凄苦嚷喊:“丁伯伯,丁伯伯,救救我,快救救我呀,唐邈又在打我,快要把我打死了……” 这女子所受的苦难,造成丁玉凝花容失色的紧张感,她上前抓紧丁尘之的手臂,低声说:“老爷子,你可不要为了这些灵田,把我随便嫁出去,如果落得像伍昭英这样的下场,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丁尘之拍着她的手背,郑重说道:“你放心,老祖我绝对不会逼你去嫁不愿嫁的人!” 丁尘之一定会践行这份承诺,他不会让丁家女像伍昭英一样沦为货物筹码。 正说着,伍昭英已经跑到跟前,扑腾跪在丁尘之脚下,拽着他的裤子哭诉:“丁伯伯,求你给我姑姑稍个信,让她来救我,如果她再不来,我肯定要被唐邈活活折磨死,求你可怜可怜我,帮我一次吧!” 十多年前,丁尘之之所以被放逐到冰华山,完全是由伍昭英一手造成,丁尘之曾经埋怨过这个刁蛮女子,但在伍媛芳陨亡以后,这份怨恨已经烟消云散。 随着伍媛芳这批玄胎修士死去,金露酒庄的伍家人与孟家人全部失去靠山,伍士宗为了避免被配冰华山,把女儿伍昭英嫁给三味酒庄的唐邈做小妾。 唐邈在甲子前已经筑成玄胎,看上去,这是伍士宗父女攀了高枝,但唐邈却有酷烈嗜好,偏爱折磨女人,伍昭英出嫁也就数年时间,已经神智失常了。 如今面对伍昭英,丁尘之只抱有些许同情:“阿英,我对你讲过,你姑姑已经死了,死在月纸国,我没有办法给你传信。” 伍昭英以为他不愿意帮忙,砰砰砰!开始磕头,只把额头都磕出了血:“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对,你一定还在怪我,但我已经知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了我吧!” 整座三味酒庄的领地内,除了丁尘之一家人,伍昭英找不到其他任何亲戚,毕竟这方圆几千亩的灵田,都是从伍孟两家手上夺来,为了防止将来被报复,两家子弟基本都被驱逐到差事繁重的领地内,普遍是山底暗无天日的矿洞内。 以前伍昭英跑过几次,她记得丁尘之的居所位置,这次又跑了过来,但无论那一次,她都叫天天不应。 也就片刻功夫,又有几道剑光冲入山谷,这是唐逊身边的家族弟子,过来抓人了。 第九十九章 领地 伍昭英见了来人,身子忍不住的瑟瑟抖,直把丁尘之揪的更紧,仿佛是打定主意,非要丁尘之替她出头一样。 丁尘之轻皱眉头,心里不满她纠缠不清,却也没有一脚踢开她。 三道剑光很快落在附近,为是个老者,见她紧抱丁尘之的腿,脸色有些不郁:“丁老哥,莫管闲事,把她交给我!” 丁尘之本来是想说,不敢插手唐前辈的家务事,她执意要来求助,自己也无可奈何。 但刚才伍昭英磕头太狠,血流了很多,已经把丁尘之的裤子给浸湿,想起这些年伍士宗经常互通信符,不间断帮忙打听丁醒的消息,丁尘之就多了一句嘴:“容我先给她止了血,自会劝她跟你们走。” 谁知他刚刚说罢,谷外紧跟传来一阵笑声:“既然她来找了你,那就留她在你身边吧,反正老夫有的是妻妾侍候,不缺她一个。” 丁尘之听出来这是玄胎修士唐邈的声音,担心唐邈说的是反话,赶紧在腿上使了一道法术,抽身事外:“尘之昔年与她有过仇怨,于情于理都不会收留她,还请唐前辈息怒。” 那笑声立刻又起:“正是有仇怨,老夫才把她交给你,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不愿意收拾,那就扔了她,总之她与老夫已经无关了。” 这一番话讲完,唐邈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山谷,这是一个侏儒身材的小老头,四肢短粗,脑袋硕大,一双三角眼里透着诡诈之态。 即使丁尘之阅人颇多,却也揣摩不透这位唐邈前辈的真实意图,他先领着丁少磊与丁玉凝,拱手行礼:“参见唐前辈!” 唐邈顿一摆手:“免了,免了!” 他态度温和,对待丁尘之祖孙三人,如似在唠家常:“我唐家有不少适龄婚配的青年俊杰,你家这两个后辈又相貌堂堂,正该成就良缘啊,尘之,不妨撮合一下,让唐丁两家结为姻亲,你看如何?” 丁尘之被这个提议给惊到,也有些莫名其妙,心想我们祖孙在这里住了几年,两家子弟罕有往来,为何今天突然提出婚事? 他正在考虑措辞,旁边的丁玉凝已经忍受不住,认为唐邈是盯上自己,要来强掳纳妾,直接开口拒绝:“我家出身寒微,配不上前辈门户,这亲事还是不结为好!” 唐邈眼睛一眯:“放肆!长辈还没有开口,轮到你这小辈说话了吗?” 言罢,一掌探出,朝着丁玉凝当头抓去。 丁尘之想不到唐邈会明目张胆以大欺小,双方距离这么近,动手与找死无疑,但唐邈不分青红皂白对一小辈出手,丁尘之又不能不管,硬着头皮也得阻拦。 但不等他施法,忽觉眼前白光一闪,降落一物下来,一下截住唐邈的攻势。 他凝神看去,见是一具白纸炼制的纸人,身材甚是高大,估摸有丈许,肩后斜背了一柄纸刀,却没有抽刀抗击,而是使用纸拳阻挡唐邈。 此时丁少磊已经把丁玉凝揽在怀里,猛一跳脚,远遁到十余丈开外,正欲再撤一段距离,却见纸人天降,轻轻挥了一记拳头,就把唐邈震退出去。 丁少磊登时安心下来,他不再闪避,开始左顾右盼,想找出纸人的来历,这种人状器物往往都是傀儡,幕后肯定存在操纵的主人。 可他在山谷中望了一圈,却是什么也查探不出来。 等丁尘之飞抵跟前,他急忙询问纸人底细,丁尘之也是摇头:“不要急,总会现身的,咱们静观其变。” 此时唐邈已经拔地飞起,置肉身于半空,抱拳四望,朗声喊道:“可是丁师弟当前?老夫接到伊继才师兄传信,说你从魔渡口赶来,让老夫妥善安置你,但老夫左等右等,迟迟不见丁师弟你现身,这才与令妹开了一个玩笑,丁师弟你不会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这是你唐师兄的领地,她租居贵境,就该有挨打挨骂的觉悟,不想受气吃亏,那就该滚回凡间去!” 说着话,丁醒也已经现身出来。 丁尘之祖孙三人仰头观望,见一侧的山顶处,停着一辆纸车,车外是一对骑着妖兽的青年男女,丁尘之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金露酒庄的老乡亲申传香与其夫君薛崇仁,申传香的父亲叫申厚福,当年在卷尘山被丁醒所救,这份恩德父女俩一直未忘,自从搬来冰华山,逢年过节都会前来拜丁尘之的门。 再看纸车内,并肩站着一位白修士与一位黄衫少女。 丁尘之对黄衫少女非常陌生,但白修士却有点熟悉,看了片刻,他忽然睁大眼睛,变的激动莫名,脸皮都忍不住的抽搐起来。 丁少磊与丁玉凝都已经不记得丁醒的模样,当年丁醒迁居金露酒庄,他们才三四岁,丁醒在卷尘山闯荡时,曾经回过一次老家,但那时他们已经被丁尘之带来冰华山,“老爷子,车中那位白前辈,修为深不可测,他是谁?姓唐的称呼他叫丁师弟,难道是醒哥?” 兄妹俩一万个希望是堂兄丁醒。 丁尘之拎出一个酒坛,咕咚灌了几口,才算平复了心绪:“是,就是你们醒哥!他在卷尘山混迹十几年,竟然玄胎有成,天佑我丁家,出了一位玄胎修士!” 丁少磊与丁玉凝听了,憋着脸怔了一会儿,忽然抱在一块,低声叫个不停。 他们想冲到山上,却见丁醒正与唐邈对峙,也只能忍下心里骚动。 “丁师弟你还是在生我气!”唐邈从丁醒刚才的话里,听出了丁醒对他的不满,他先退了一步: “这里的领地,也有丁师弟的一份!我愿意把附近的十余座山头,百亩冰田划给你,当作恭祝你筑成玄胎的贺礼,你可不要嫌少啊!” 其实,金露酒庄子弟都结交过什么人物,又有哪些亲戚,唐邈都了如指掌,早在数年前丁醒已经进了唐邈的视线,那年伍媛芳死在月纸国,呼延萝专程给了唐邈一封信符,让唐邈代为通传丁尘之,丁醒遇困的消息。 唐邈当时已经打算把丁尘之直接撵走,田产尽数抢占,但呼延萝的信符让他改了主意,做人留一线,他没有把事情做绝,一直容忍丁尘之租居到现在。 今天丁醒筑成玄胎,前来冰华山寻亲,证明唐邈当初的决定是多么英明,幸亏留了一手啊,如果当时唐邈无所顾忌,把丁尘之赶尽逐绝,那唐邈与丁醒的梁子就算结死,再也没有化解的余地。 现在唐邈仍有缓和的机会。 但区区一百亩灵田,可打不了丁醒。 丁醒直截了当:“吾家从宗门受赐的领地是五百亩冰田,冰山四十余座,如果我没有记错,唐师兄是在三年前抢走了吾家田产,这些灵田被吾祖精心培育了十几年,你拿在手上就能坐享其成,三年的收成必须如数奉还!” 唐邈没有经过宗门,直接夺走了丁家冰田,这是他理亏,他明白这一点,忽然指向伍昭英:“我把这女子送给丁师弟,难道不能充数吗?” 丁醒已经不耐烦:“我对她没有一点兴趣,你还是收回去吧!唐师兄,五百亩冰田是我的最底要求,你不还,我会自己拿回来,到时伤到你家子弟,你可不要后悔!” 伍昭英呆呆望着丁醒,两人上次见面是十几年前,无论她怎么回想,都已经想不起丁醒的模样了。 那唐邈见丁醒这般强硬,不由来了火气:“灵田一事,是我家酒庄的四位玄胎修士一块决定,丁师弟你确定要斗下去?” 第一百章 立威 丁醒见唐邈连番推拒,心知不斗上一场,唐家绝不会把到嘴的肥肉给吐出来。 但具体该怎么打,丁醒必须要掌握好分寸。 先下手不能轻,否则起不到威慑作用,如果丁醒把这场斗法当成普通切磋,即使打赢,唐邈也不会交出灵田,不给于唐邈血淋淋的教训,他只会得寸进尺,认为丁醒软弱可欺。 所以丁醒决意下重手,杀鸡儆猴,他需要向唐邈展示自己的态度,不惜代价保护丁家灵田,即使与整个唐家开战,自己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噌!’ 只见地面上,那一具背刀纸人忽然扬起手臂,抽出背后纸刀,头颅微微抬起,盯住了半空的唐邈。 纸人与纸刀是丁醒根据炼器术‘纸上谈兵’,炼制出来的第一具九宫道兵,这九兵的纸身一模一样,不同之处在于携带的纸器。 丁醒原本有一具‘月下纸兵’,被他送给了一剪道人,纸兵威力远逊于九宫道兵,以前他驱使纸兵,仅仅是靠着蛮力作战,道兵却配备有纸器。 每一柄纸器都蕴藏一式神通。 早前在魔渡口,丁醒参与狙击魔道修士,使用短斧就轻松偷袭得手,他的九宫道兵根本没有挥的余地。 此刻对阵唐邈,丁醒舍了短斧,他决定好好检验一下道兵的真实威力。 唐邈见纸人抽刀出来,蓄势待,也被激起了斗志,他同样想试一试丁醒的深浅。 虽然刚才伊继才传信给唐邈,说丁醒神通强绝,一斧斩掉一尊玄胎中期魔修的手臂,叮嘱唐邈把丁醒奉为座上宾,切莫慢待,但丁醒死活不给面子,执意讨要灵田,这可事关家族的核心利益,唐邈不可能退让。 既然双方谈不拢,那也只能干一架了。 反正是一派弟子,无论丁醒有多狠,都绝对不敢谋杀同门,唐邈觉得就算自己打不赢,起码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也有把握全身而归。 只是,他身处九宫而不自知,丁醒又铁了心要拿他立威,这一战其实极端凶险,他却偏偏没有觉察到。 “霜来!” 唐邈神态镇定自若,颇有高人风范,单手背在身后,一手劈空施法,眨眼之间,就在身侧结出一圈霜风,如似风环缠绕,建起了保护他的第一道屏障。 这一招是为了感应丁醒的隐锋短斧,伊继才的传信里提到丁醒有这样一件隐形法器,唐邈施展霜法,正是为了克制短斧,只要丁醒敢使用此斧,靠近霜环一刻,必会现出原形。 此时两大玄胎修士斗法的消息正在火疯传,三味酒庄的子弟一波波赶到山谷附近,激动给唐邈助威: “老祖神通盖世!” “名震大巍千庄!” 这上百位庄民一致对外,认定丁醒必败无疑,毕竟唐邈筑成玄胎已有一甲子,虽然尚未突破到中期,却也不是丁醒这种刚刚进阶的修士可以对抗。 听着他们齐声划一的呼喊,丁少磊与丁玉凝没来由心跳加快,都在替丁醒担忧,“万一醒哥斗不过唐老祖,那该如何收场啊?” 两兄妹害怕丁醒落败,他们的下场也会非常悲惨。 丁尘之却道:“阿醒敢于出挑战,想必他以前有过对垒玄胎修士的经验,也肯定有他的依仗,你们放心就是,他输不了。” 话是这么说,但丁尘之心里还是没底,他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见过丁醒,并不了解丁醒的实力,须得考虑丁醒战败的后果,不禁望向后山的洞府,那洞门处缩着两个孩童身影,正探着脑袋眺望山谷。 他忽一转身,攀山而上,准备前去保护那两个孩子。 他前脚刚刚离开,丁醒的攻势也突然动。 纸人如臂使唤,持刀劈空,结出一条弧状刀气,射飞出去,没入霜风,直劈唐邈肉身。 那唐邈不慌不忙,在头顶呼呼转出一杆寒冰小旗,旗上霜流满溢,围着他肉身凝成一团霜圈,刀气劈在圈上,残留一条刀痕,但是随着小旗持续运转,增强霜力,刀痕很快愈合如初,他毫无损。 刀气威能,在唐邈的霜旗面前,像是显得虚弱不足。 但纸人偏不罢休,持刀连环劈砍,刀气围着霜圈纵横交错,却始终撕不破唐邈的防御圈。 唐邈暂立于不败之地,腾出手来起反攻。 “去!” 他甩袖抛出一柄洁白如玉的短刃,认准丁醒打了过去。 这短刃又叫‘霜飞刃’,刃内淬炼三十余根霜针,一旦释放出来,杀伤力能横扫一大片。 丁醒此时矗立纸车内,浑身不设防,唐邈并不清楚丁醒是出于什么底气,才敢如此托大,但既然是斗法,肯定要抓住对手一切弱点与漏洞,实施致命打击。 唐邈可一点不会留手,待‘霜飞刃’近身丁醒十余丈外,他忽然摇了一下手指,刃身刹那解体,裂分为针状。 但让唐邈想不到的是,一座光门在同一时间涌现半空,又隔空一滑,径直把‘霜飞刃’摄入门内。 他正纳闷自己的法器被摄去了何处,又一座光门横空架在他身前丈许外,漫天霜针从门中射出,迎面朝他扎来。 唐邈见这一幕,心中大骇,赶紧侧歪身子,谋求躲避。 他这一歪,险些让他从半空摔落下去,模样显得狼狈不堪,直让山谷外边,那上百位助威的弟子,齐齐偃旗息鼓。 别看霜针是唐邈的法器,但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他想阻止霜针近身,也有点来不及。 砰!砰!砰! 他连连挥袖,强行拦截霜针攻势,但还是让几根小针穿透护体霜圈,纵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却仍旧吓的他心有余悸。 丁醒这一手‘斗转星移’的神通实在是厉害,有那两座光门护身,无论唐邈抛出任何法器,丁醒都能施展光门瞬移,把法器反打回来。 唐邈一见攻击丁醒本体无效,随即把目光转向纸人,翻手托起一座法塔,悬抛出去,塔身迎风涨大,眨眼变为数丈大小。 这座法塔的底部中空,能把纸人囫囵罩住。 但塔体刚刚悬在纸人上空,却见那纸人一抖手腕,纸刀上随之浮现出一枚枚小篆光文,原本平平无奇的刀身,瞬时裹了一层耀目白光。 纸人猛一跺脚,凌空蹿起,持刀上劈,化出一条平整白线,在塔体上一切而过。 咔嚓! 偌大的法塔瞬间崩溃,从中心处一分为二。 纸人一刀摧毁法塔,片刻也不迟疑,踏空一跃,蹿至唐邈腿前,举刀就砍。 那唐邈见刀力如此强悍,不愿意正面抵御,试图闪遁一段距离,但他赫然现,肉身已经僵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了。 不知何时,又有两具一模一样的纸人,就仿佛凭空瞬移出来,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左边那纸人甩出一条手臂粗细的纸链,长蛇般缠住他肉身,右方纸人抛起一枚数尺宽的大纸环,从他头顶一套而落。 这动作迅如雷霆,两具纸人从出现到御器,几乎是一气呵成,即使他有所反应,想在一时半刻间破解纸链与纸环,也已经不可能。 “不好!”唐邈大惊失色,猛的垂头一看,光刀之锋已经划在身上。 一刀没入霜圈,对准唐邈的双膝斩了过去。 噗! 两条小腿齐膝而断,但刀太快,以致于唐邈看见自己小腿从半空掉落地面,甚至觉察不到疼痛感。 这血腥一幕,反倒是把附近观战的酒庄弟子,给吓的集体失声,啊啊大叫,他们都瞧的清清楚楚,丁醒已经手下留情,只让纸刀斩掉唐邈双腿,如果是斩腰间或者脖颈,一刀必然是要致命的。 愣神了片刻,双膝处的痛感才开始蔓延,瞬时传遍唐邈全身,他忍不住的惨声嚎啕,声音回荡于山谷内外,久久也没有散去。 到此时,丁尘之刚刚爬上山顶洞府,才把两个孩童搂在怀里,他见唐邈断腿落败,身上压力一荡而空,也别有一番快慰在心头,丁醒具备灭杀唐邈的神通,甚至能在三招五式间解决战斗。 这意味着,即使唐家聚齐所有玄胎修士,也别想阻止丁家收回灵田领地。 第一百零一章 争相投靠 如今胜负已经决出,领地的归属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那唐邈被斩掉双腿后,斗志被彻底打垮,他有心屈服,但纸人仍旧牢牢镇在身侧,并不愿释放他。 他此刻就是丁醒的砧板鱼肉,唯一念头是讨回自己断腿,不致于落得永久残废的下场。 他强忍着疼,给三味酒庄的弟子下令:“三年前从金露酒庄接手的领地,全部交还给丁家,不准滞留一位唐家人!都不要再愣在这儿,立刻去办!” 当初唐家人强占的领地非常多,除了丁尘之的私人冰田,还有其他金露修士的田产,加起来有上百座山头,包括十几口灵气浓郁的泉眼,整体规模与小琊冰宫差不了多少。 唐邈为了保住双腿,算是下了血本。 一下子交出这么大的利益,会夺走一半唐家子弟的修行领地,但唐邈技不如人,今天必须割肉不可。 唐邈的命令一经出,在场的上百位唐家子弟马上动员起来,利索给丁家人腾地盘,他们甚至没有表现出怨恨与不甘心,主要是被唐邈断腿一幕给震慑,况且家族数代人都在修仙界厮混,他们早就深谙弱肉强食的道理。 这些领地原本就是从金露酒庄抢来的,现在人家有了拳头更硬的高手,准备讨要回去,肯定要痛快归还,不情不愿会给他们带来大祸。 唐家子弟撤离期间,丁醒从山顶下来,丁尘之也领着两个孩童来到山谷,与丁醒碰面。 祖孙两人一别十几年,肯定有许多心里话要说,但眼下仍旧处在与唐家对垒的局势里,不容他们分心,便只打了下招呼。 半个时辰后,方圆十几里内,所有定居的唐家人全部搬空。 唐邈操着虚弱口气,朝丁醒喊话:“丁师弟,原属金露酒庄的领地已经全部让出!老夫也愿意交还三年的灵田收成,但部分灵果已经入窖,无法取出,老夫拿灵石给你补齐!” 说罢,山谷外飞来一位唐家修士,来到丁醒面前,弯着腰,上呈两件储宝袋。 丁尘之代为接下,认认真真清点了一番,其中一袋装着灵果灵药,另一袋全是灵石,“数目了很多!他们不止给了吾家灵田的三年收成,还把侵占的伍家与孟家灵田所获,也一并给了咱们!” 丁尘之不想多生是非,他觉得要回自家私田已经足够了。 当年伍媛芳在这里圈下的地盘,被四座仙庄联手瓜分,总不能全部都讨要回来,这会招致丁家被诸庄敌视。 但唐邈已经被吓破胆,非要交还这么多,丁醒总不能再退回去。 “很好!”丁醒示意丁尘之把储宝袋收下,尔后虚空一抓,把纸人从唐邈身边撤走,“唐师兄,此事已经两清,你可以离开我的领地了!” 唐邈骤一脱困,赶紧飞扑地上,捡取自己断腿,只要疗治得当,他仍旧可以把双腿重新接入肉身,虽然这会严重影响他道途,但总归不用落得残缺之身。 “多谢丁师弟高抬贵手!我向你保证,居于三味酒庄的唐家修士,上至吾庄庄主,下至吾庄佣民,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冒犯丁家领地!” 唐邈不止这么说,也准备这么做。 但是,这件事并不算完。 唐邈会把消息送去上宗,请他那位拜入上宗的族弟唐邃,替他主持公道,假如连唐邃也在丁醒面前一败涂地,那就证明丁醒不可招惹,今后三味酒庄的所有修士,自然会乖乖的、老老实实的与丁家人做邻居。 等唐邈携着唐家子弟离开山谷。 丁尘之即刻对丁醒说:“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尤其那一批拜入上宗的唐家弟子,有可能会登门挑衅!” 丁醒早在半途时,已经找申传香与薛崇仁把唐家底细打听清楚,这一家族在上宗没有多少势力,修为最高是一个唐邃的上宗嫡传,炼至玄胎中期,本领与伊继才大致相当,丁醒并不怵。 “这批灵田是上宗赐予金露酒庄,我要回来合情合理,上宗弟子没有插手的理由!” 唐家今后肯定不会再光明正大与丁醒斗法,因为即使打赢,唐家也是持强凌弱、强取豪夺,声誉一旦受损,将来上宗收徒,会拿掉他们家的名额,打输的话,那就更是颜面扫地了。 所以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丁醒唯一需要防备的是,唐家人会偷偷摸摸暗算他,一旦他远离领地,唐家人有可能设下埋伏,联手对他实施狙击。 悄无声息杀掉丁醒,才是唐家人的上上之策。 丁醒对此心知肚明,他今后可以安安稳稳在领地内修行,不会再遭遇唐家人的刁难,“伯祖你安心打理灵田,其余诸事,一概由我挡着!” 这是一颗定心丸,也是隐晦的命令。 丁尘之微微一笑:“既然阿醒你已有决断,我就不再啰嗦了!”他扭头看看乔惜妃,“这个小姑娘是谁?” 乔惜妃赶紧施礼:“惜妃见过丁太爷爷,我爷爷是孟怀义,当年与你结伴来的冰华山!” 丁尘之听了,脸色顿有不自然:“你就是小汤的闺女?都长这么大了!前几天你姨娘来过,专程过来寻你!你这孩子也是胆大,你知不知道你家人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丁尘之亲身经历了孟家几人的殒命,从孟怀义到孟乔氏,再到孟小汤与乔文秀,尸骨全是他捡的,也是他负责安葬。 乔惜妃也知道丁尘之与自家的密切关系,趁机打听:“太爷爷你肯定清楚我爹娘的下落吧?” 丁醒见了丁尘之的表情,猜测孟小汤夫妇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就插话道:“惜妃,我们刚刚接手领地,有太多事情需要忙碌,等你太爷爷把领地安置妥当,再让他与你细讲家事。” 乔惜妃蠕蠕嘴角,终是没有反对,此时神色像极了接受审判,低落着说:“惜妃听丁叔叔安排,你不让我问,我便不问了。” 丁尘之暗有叹息,旋即朝丁少磊摆了摆手:“你跑一趟狮井茶庄在冰华山的驻地,把消息送过去,就说惜妃已经找到,让他们来接人!” 想到丁醒让他打理家产,又询问道:“我们这次接手的领地,可以容纳几十户庄民,灵田也需要人手打理,阿醒,我想把客居冰华山的金露庄子弟招募过来,你看如何?” 丁醒并不反对:“山中庄民数量不少,每人分到灵田不会多,他们愿意过来吗?” 申传香与薛崇仁在旁笑道:“只要消息传出去,他们一定会争相投靠!”两人可算是近水楼台,准备先去接了父母,占一片肥美灵田,不枉一路给丁醒引路了。 第一百零二章 家族 申传香与薛崇仁不多逗留,夫妇俩与丁醒请示了一声,便着急返回宝芝药庄去接父母。 丁玉凝也颇有眼力劲,知道祖父与堂兄刚刚重逢,肯定有不少要事要商量,她就叫上乔惜妃,又领了两个孩童,一块去巡查领地,顺便清点一下各处冰田与灵脉,等将来新增了庄民,也好给他们安置。 她其实对丁醒相当陌生,但血脉亲情又让她对丁醒天然亲近,顺其自然把丁醒当成自己最坚固的靠山,这也促成她非同一般的积极性,开始全心全意操持丁家事务。 ‘从今天起,我丁家就要在修仙界崛起了!醒哥年纪这么轻,来日结丹也应该不在话下,等醒哥结成金丹,哇,我家岂不是要鸡犬都升仙,那我也未必不能冲上玄胎……’ 丁玉凝浮想联翩,她现在的心情,可谓有生以来最兴奋的时刻,这与乔惜妃的消沉形成强烈对比。 等几人离了山谷,丁醒与丁尘之也有了独处时间。 丁醒先打听孟小汤的事情。 却听丁尘之说:“早就离世了!我搬来冰华山第三年,魔域修士大举入侵,那是魔修第一次以联军方式侵入七派据点,怀义死在那场战役里,那年你与小汤都只有十五岁,隔年小汤领着他母亲与妻阿秀,赶来冰华山祭拜怀义!” 那年正是丁醒前往九庄集,与一剪道人交易虫儿泪的年份,当时孟小汤就想赶赴冰华山,但他岳父岳母不同意,等他生下乔惜妃后,隔年才动身。 这也正对了乔惜妃自说的身世。 丁醒一听孟怀义是死在南北大战里,就问:“这种大规模的战事,凶手应该找不到吧?” 丁尘之附和:“根本无从找起!咱家这几百亩灵田,其实是我与怀义一块开辟出来,那年魔修杀来,我与怀义一块应敌,但打不过人家,只能逃跑,途中我们失散,等七派大军走传送阵支援过来,把魔修全部撵走,我在一处山谷里找到怀义尸体,那谷中死了几十人,他可能是死于混战,也可能是被前辈斗法给波及致死!” 面对这种大战,练气期修士的生死基本都靠拼运气。 运气好的话,随便跑几步,就能逃离敌人的眼线,如果运气奇差,抬头就要撞见敌方的大高手。 此时丁醒对孟小汤的死因好奇起来:“没有仇家,小汤不需要去拼命,他怎么会死的?” 丁尘之指指北方:“他们夫妇受乔家几个年轻族人邀请,去风暴山采莲,途中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那几个年轻人都无碍,偏偏他们夫妇死了,小汤他娘认为是乔家子弟害死了小汤,一气之下从乔家领地搬出来,携着尸体投奔咱家,我帮着收殓!小汤他娘只在这儿住了两年,因为思夫思子过度,冲关时法力逆转,走火死的!” 丁醒一直以为,乔家人不告诉乔惜妃真相,是担心乔惜妃伤心,影响来日修行,到现在丁醒才明白,原来是乔家人心虚,害怕乔惜妃了解父母的死因后,从此不再与乔家人一条心。 丁醒忍不住寻思,那位乔剑萍姨娘迟迟不把乔惜妃送去上宗,是不是为了让乔惜妃多与乔家人相处几年,好增进家族情分呀! “这么说来,小汤的墓地就在咱们领地内?”丁醒追问。 “他们一家四口全部安葬在冰山底下!”丁尘之指向身后那座冰山:“一晃十几年,除了惜妃的外公外婆,其他乔家人从来没有祭拜过他们,历年都是我在上香!” “带我去看看!”丁醒虽然是修士,却一时难改凡间习俗,他要去拜一拜故友的灵位。 丁尘之随即领他去了墓地,那是一处掩埋在山底深处的冰洞,温度非常低,坟头已经与冰洞荣融为一体,丁醒在洞外默哀起来。 这时,丁尘之取出一件透明状的斗篷:“小汤刚来冰华山,就登门探望我,他把这件斗篷赠送给了我,起先我不明白他的意图,听了他讲述才知道,他有次从九庄集返家,遭遇一对拦路劫匪,是你救了他的性命,这件斗篷是他从劫匪身上缴获而来,隐形威力极强,他让我留在身边防身,这些年,我能屡屡化险为夷,逃脱劫难,全赖这件斗篷之功!” 归根结底,还是丁醒的功劳。 丁醒仍旧记得这件斗篷,是那个女匪的法器,当时丁醒使用月下纸兵杀掉男匪鲁秃子,却没能侦破女匪踪迹,若非女匪自乱阵脚,仓皇逃遁,也不会被小金蛇给感应方位。 丁醒擒住女匪后,并没有收取战利品,结果孟小汤投桃报李,把缴获的宝物转手赠给丁尘之,以此帮助丁尘之在冰华山扎根下来,直至今日,等来了丁醒。 都说人生之事,冥冥中自有定数,但这定数,又何尝不是人一手造就呢! 丁醒见这座墓地深入地底,环境非常隐蔽,索性在这里与丁尘之商议私密要事。 他先打出一道隔音禁制,才说:“我有一个困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想请伯祖你给参详一下。” 丁醒有了领地,今后就要开始大量炼制灵酒了,这需要一个心腹家族在旁辅助,为他种植灵果,并前往巍国七派收集灵物,但丁家人丁单薄,除了丁尘之,只有四个后辈。 家族人员过于稀少,那丁醒只能从修为上给予扶持。 他准备把‘八果花粥’交给丁尘之,但这是一款新酒,他需要给丁尘之一个合理解释。 斟酌了一下措辞,他又说道:“我能筑成玄胎,是因为我在卷尘山找到了一种古酿,此酒冲击玄胎的药效,比玄藏丸还要强上三分!” “什么!”丁尘之面色极是动容:“你亲身验证过吗,此酒当真比玄藏丸更胜一筹?” 丁尘之身为炼酒修士,非常明白此类灵酒的价值。 在修仙界,能够提升修为的灵物,永远都排在诸宝的第一位。 一个修士,无论资质有多好,只要修为境界不够高,那就难逃鱼肉的身份,一个家族或一个宗门,如果没有修为高深的强者坐镇,无论传承有多么古老,神通有多么强悍,也就避免不了覆灭的命运。 正如丁醒继承衣钵的一纸派,卦法别具一格,凡绝伦,但最终还不是被打崩?无论卦法再厉害,一旦统御宗门的祖师们,修为与外派至强差距过大,照样要沦为蝼蚁。 所以修为,是决定一切的根本。 提升修为的灵物,自然也最有价值。 丁醒珍藏有一纸派的卦法神通,他可以光明正大使用,并不会引巍国七派的特别关注,顶多引来几位偏好纸法的长老询问,他也珍藏有‘八果花粥’的酒方,但酒方一旦暴露,会在巍国掀起一场风暴,七派高层会齐齐把目光投注他身上,向他索要酒方。 这就是修为突破的吸引力。 只听丁醒回应说:“我在卷尘山游历期间,偶遇上宗门徒呼延萝,被她赠送一颗玄藏丸,我冲关时,分别服用了玄藏丸与这种灵酒,把药效验明的确凿无误。” 丁尘之不禁长舒一口气,丁醒是他孙儿辈,既然对他提及这种灵酒,肯定会赠送给他服用,他原本对冲击玄胎已经不抱指望,想不到会在今天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即使丁尘之老谋持重,此时心绪也变的激动起来。 他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常态:“阿醒,你说的困惑又是什么?” 他心知肚明,丁醒愿意拿酒出来,绝不仅仅是赠酒这么简单。 丁醒道:“我不止有酒,还有酒方!伯祖,既然我家有了这样的机缘,以后肯定要尝试酿造,如果我们把酒方私藏在家族里,万一将来消息走漏,会引什么样的变故,上宗会不会怪罪,我权衡不了这其中的利弊,故而才困惑!” 如果今天不告诉丁尘之有关‘八果花粥’的情况,丁醒会继续保守此酒的秘密,他的困惑完全是因为丁尘之而起,所以他才让丁尘之试着谋划。 丁尘之听罢,绷紧脸皮,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屏住,他沉吟了很长时间,才说:“如果我们私自炼酒,消息一旦曝光,我们家族会有大难,绝对不能冒险!咱们要么遗忘酒方的秘密,要么就上贡给上宗,去换取一笔赏赐!” “赏赐能有多大?” “最多把你或者几位丁家幼童招入上宗,其它赐品并不会特别丰厚,毕竟咱们家在上宗毫无根基,即使咱们上贡的是无价之宝,也不能得到对等的回赐!” “看来伯祖并不建议上贡了!” “暂时不上贡为妥!如果你将来修为停滞,冲击金丹无望,到时再考虑上贡,去换取结丹之宝,能让赏赐受益达到最大化!” 丁醒原本就不主张扩散‘八果花粥’的秘密,听了丁尘之的分析,他更加坚定这个做法:“我在风暴山采摘到一株千年期的雪莲花,狮井茶庄善于炼茶,等惜妃的姨娘乔剑萍找来,肯定要给出谢礼,到时我会请她帮忙炼制‘心莲茶’,这种灵茶的药效强于金露液,仅次于玄藏丸,我会把灵酒与灵茶一并交给伯祖你。” 丁尘之一听就明白,灵茶是掩人耳目,但即使有灵茶与灵酒在手,丁尘之也需要再熬上一些年月,才能尝试冲击玄胎,他心知家族崛起于微末,处处都需谨慎,绝不能让外人看出任何异常来。 第一百零三章 关门弟子 从墓地出来,回到山谷时,丁醒与丁尘之看见伍昭英仍旧滞留在原处,瘫着身子,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她被遗忘在这里,自己也不知道该要做些什么。 祖孙两人在她跟前停了片刻。 丁尘之对她说:“今后不会有谁约束你的行为,你可以离开了,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伍昭英根本就不敢离开,她害怕一出山谷就被唐家人抓回去。 此刻听见丁尘之对她下了逐客令,她赶紧站起身,挪步到附近的一棵果树旁,佯装裁枝:“我懂得打理果园,丁伯伯,我愿意替你效力,什么也不要,只用给我一个容身之所就可以。” 丁尘之没有自行决断,扭头瞧了瞧丁醒,却听丁醒问道:“她父亲伍士宗现在居于何处?” “伍士宗领着伍家凡民,一块去了巍国俗世,那地界距离泰宁镇不算远。”丁尘之与伍士宗有过信符往来,比较清楚这对父女的情况。 当年伍士宗让伍昭英嫁给唐邈,其实并没有逼迫,伍昭英也想寻找一个靠山,她原本就是自愿进入唐家,只可惜唐邈不是良修。 丁醒见伍昭英情绪不稳定,目光躲躲闪闪,身上再无一丝娇贵之气,俨然与凡间苦妇如出一辙,像她这样情况,已经不适合继续修行,修仙界里也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伯祖,你通知她父亲,过来领她走。” 丁尘之赞同这个安排:“俗世也不错,对她来说,其实是好归宿。” 目光又转到伍昭英身上:“阿英,我们祖孙都受过金露酒庄的传道恩情,如今你遭了难,我们理应收留你,但冰华山不比金露酒庄,这里是战事多地,时常要打仗,你不宜留下,返回俗世,你可以安稳生活,再不用担惊受怕!你放心,我们会把你平安送走,不会让你再遇上唐家人。” 伍昭英缓缓点头,等丁醒与丁尘之从旁走过去,她望着两人背影,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白蹄马的身影,丁醒少年时的容貌也渐渐清晰起来。 只是,双方的恩怨交织,在这一刻已经烟消云散了。 别过伍昭英,丁尘之把丁醒领去自己洞府,暂作歇息。 这天晚些时候,丁少磊从狮井茶庄的驻地返回,并带来一位上宗贵客。 丁醒亲自出面,把这位贵客迎入洞府。 落座以后,丁醒先道:“乔师姐稍候,我已经让家祖去叫惜妃,片刻就能赶来与你相见。” 这客人正是乔惜妃的姨娘乔剑萍,她身形修长,黄裙拖地,看去有三十余岁的年纪,透着道姑特有的清冷感,许是奔波时久的缘故,脸上还掺杂了几分憔悴:“这孩子,真是让我好找,这些天我几乎要把冰华山翻上一个遍!” 她只是在叹气,并没有动怒,这种事情无论让谁遇上,估计都难免要大动肝火,她却仍旧能够忍住,估计是天生的柔和脾气:“幸亏丁师弟你遇上她,这是她的造化,也是她的福气!” 丁醒笑道:“乔师姐严重了,我与惜妃父亲是至交好友,看顾她是分内之事。” “一点也不严重!”乔剑萍口气郑重:“丁师弟你有所不知,惜妃前脚逃家,宗内那位祖师奶奶后脚出关,这位祖师是孤家寡人,她并没有后裔血亲,仅仅收了三位真传。” 她口中的祖师奶奶,肯定是琼台派第二位紫府祖师纪真微,大祖师闻道凡与三祖师呼延玄衣都是男修,只有纪真微是女修,被派中弟子尊称为祖师奶奶。 丁醒颇不理解:“惜妃逃家,与纪祖师还能扯上什么关系吗?” “关系大着呢!”乔剑萍知道丁家与乔家是世交,她就直白给丁醒透露: “这一次,纪祖师足足闭关三甲子,她的大徒弟在闭关前已经殒亡,二徒弟与三徒弟都是金丹期修士,寿数只有五六百年,在她闭关期间先后坐化,她出关后获悉这个消息,就下了一道法旨,让诸脉选送一批幼童给她过目,她准备再收一位关门弟子。” 在丁醒这种玄胎修士看来,五六百年已经属于高寿福寿,但是与紫府期祖师的千多岁寿数相比,仍旧显得短暂。 纪祖师不过是闭了一次长关,结果熬死俩徒弟。 这让丁醒大为感慨,心想如果伯祖与丁少磊几个后辈,将来不能筑成玄胎,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亲人坐化归墟。 但丁醒并不担心乔惜妃,他觉得乔惜妃冲上玄胎期十拿九稳。 以乔惜妃的资质,极可能进入纪祖师的法眼,一旦坐实关门弟子的身份,肯定要成为纪祖师的衣钵传人。 乔剑萍声称关系巨大,还真不是虚言。 “我接到纪祖师要收徒的消息,立刻往乔家赶,生怕惜妃有个闪失,想不到还是出了事!”乔剑萍颇有后悔之态,她原本可以在几年前就把乔惜妃带去琼台派,却是出于一己私心,故意拖延到现在。 如果乔惜妃没有在冰华山遇上丁醒,而是被野修掳去,那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乔剑萍此时想来,仍旧有些后怕,她有充足信心,乔惜妃能被纪祖师看上,只要乔惜妃成为紫府修士的座下真传,那么整个乔家都能受赐极大好处,且能荣享至少几百年的余荫。 谁知乔惜妃却在如此紧要的关头,竟然私自离开乔家,差点葬送这一场大机缘。 幸亏遇上了丁醒,乔剑萍心里对丁醒极其感激,她觉得自己需要酬谢一番,但她并不清楚丁醒的喜好,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礼物来。 丁醒没有让她危难,主动开口向她求助:“我与惜妃在回来途中,采摘到一株千年火候的雪莲花,听说这种灵药能够炼制成‘心莲茶’,敢问乔师姐,多久能够制茶成功?” 心莲茶是冲击玄胎的灵茶,丁醒自己已经用不到。 乔剑萍明白他的意思,这应该是为丁家族人求取炼茶之法,便揽下了此事:“丁师弟想必没有接触过炼茶法门,不如把雪莲交给我,由我代为炼制,就在你的洞府里开炉,半个月可以凝茶有成。” 这正合了丁醒心意,他抱拳致谢:“那就有劳乔师姐了!” 随即又提到另外一件事:“对了,惜妃一直在打听她父母的下落,我暂时没有透露什么,但是为人子女,父母陵墓近在咫尺,总不能让她擦肩而过!乔师姐你觉得呢?” 乔剑萍顿显尴尬起来:“丁师弟言之有理,她应该去祭拜父母,等会儿她过来,我会把她父母的死因原原本本告诉她。” 乔剑萍以为丁家人已经把实情告诉了乔惜妃,却是想不到丁醒口风这么严,算是给足了她面子,这让她对丁醒观感大好。 第一百零四章 月醒仙庄 丁醒没有把孟小汤夫妇的死因告诉乔惜妃,就是不想引来乔家人的抱怨,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不能插手太深。 至于乔惜妃得知自己父母陨亡的来龙去脉,会不会因此怨恨乔家,这就与丁醒无关了。 不一会儿,丁尘之把乔惜妃领过来,丁醒出言告辞,让乔惜妃与乔剑萍独处叙话。 又交待丁尘之,给她们两人准备好洞府,指明她们要在领地里客居一些时日。 原本,丁醒预计两人最多住上半个月,等乔剑萍把‘心莲茶’炼出来,就会带着乔惜妃前往琼台派,谁知乔惜妃获悉父母陵墓就在冰山底下,整日守在墓前,哪里也不愿意去。 她这一守,就是两三个月时间,直到纪祖师招徒的日子临近,假如再不赶往宗门,就要错失选拔,乔剑萍心里着急,就邀上丁醒一块劝说。 起初乔惜妃不为所动,固执己见:“冰华山多有战事,我祖父母与父母的陵墓都在这里,我怎么可以不管不顾?我要守着他们,不能让他们死后也不得安宁!” 其实是一堆枯骨而已,魂魄早就不复存在,能有什么安宁不安宁呢。 乔惜妃就是心里难受,觉得自己全家死于非命,尤其她父母,竟然是枉死在乔家子弟手上,她却报不了仇,甚至不能怨恨。 她心里迈不过这道坎,于是就刁难自己,生自己的闷气。 乔剑萍理解她的心情,好言好语的说:“大约十年前,魔域联军大举入侵过一次,因为防备不足,导致许多弟子惨死,从那以后,巍国七派全都建立了预警渠道,仅仅派往魔域的细作就有上百人,下次再有大战,战火不会波及到咱们在冰华山的领地里。” 往后,如果爆大规模的战事,七派会先一步派出援兵,在风暴区的边缘组织防线,除非魔修能把七派在冰华山的势力彻底根除,否则他们别想侵入领地里烧杀抢掠。 乔剑萍的意思是说,七派目前占据的地盘,所有弟子都可以安稳的休养生息,魔修杀不到丁家领地,就算偶尔流蹿几个亡命之徒,也不可能遁入地底,去破坏一堆无用陵墓。 乔惜妃无从反驳,就说:“那我总得给爷奶与爹娘做些什么吧,就这么一走了之,我愧为人子啊。” 乔剑萍忙道:“那你更应该前往宗门,等你拜入纪祖师座下,筑成玄胎,就能从宗门要回金露酒庄,到时候,你把你爷奶与爹娘的陵墓迁回庄上的孟家祖坟里,让他们落叶归根,这才是你身为子女该做的事。” “金露酒庄?”乔惜妃不禁看了看丁醒:“丁叔叔要继承那座酒庄,我才不会要。” 当初在魔渡口时,乔惜妃曾听伊继才给丁醒提建议,说是金露酒庄妖毒泛滥,境内灵田毒性未解,如果丁醒珍藏有解毒的湛青泉水,可以尝试复原灵田,到时琼台派有望把酒庄赏赐给丁醒。 乔剑萍笑道:“无论是你要,还是你丁叔叔要,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过这需要你前往宗门,去接受纪祖师的考核,如果纪祖师看不上你,那你想迁坟,可是万万办不到的。” “怎么会办不到?”乔惜妃不解问:“只要丁叔叔把金露酒庄的灵田解了毒,就能要回酒庄的!” “今非昔比呀,宗门的规矩在大变,不信你问你丁叔叔!”乔剑萍指指丁醒:“你守在陵墓几个月,你丁叔叔去了好几趟宗门,就是为了金露酒庄的事情,结果次次都碰了壁。” 最近这两三个月,丁醒多次光临琼台派,落实了自己外门弟子的身份,观摩了上宗的各处道场,他也想重新讨回金露酒庄,谁知却遇上了麻烦。 琼台派内有一座专门管理下辖仙庄的法殿,丁醒询问后得知,就算给金露酒庄的灵田解了毒,领地也不会再下赐。 当时,值守法殿的李执事坦白告知丁醒:‘宗门要大举开拓冰华山,所有迁往山中的家族,都不准再回迁巍国内腹,所以丁师弟,你最好不要再惦记金露酒庄,往后安心在冰华山修行吧!” 这意味着丁醒无法追回原属伍孟两族的祖居领地。 但万事有弊就有利。 那位李执事又对丁醒说:‘宗门给你们这些家族弟子的待遇还是相当优厚的,只要进阶玄胎,就能单独兴建仙庄,酒庄、药庄、茶庄随便你建,你来申请,宗门就批准,你可以随便招募家族子弟与佣民! 而且,冰华山的无主之地,你尽情去占,无论占下来多少,宗门一概当作你家族的私有领地,十年内不会索要任何贡品,反而会派遣内门弟子帮助你抵御野修与魔修的侵犯!’ 宗门的这项法令已经通报给各路仙庄,目前所有仙庄弟子都在磨拳霍霍,准备开辟新领地。 大家也不必担心地盘分散不好管理,宗门允许诸庄之间互换领地,只要价格得当,可以随便买卖交易。 传闻巍国七派各自派出一位紫府祖师,在冰华山坐镇,给弟子们开拓领地保驾护航。 自从丁醒在宗门了解这个内情后,他已经放弃重归金露酒庄的念头,准备带领丁家在冰华山扎根。 乔剑萍说丁醒在宗门处处碰壁,也确实不假。 乔惜妃找丁醒问了这件事,丁醒也没有隐瞒:“如果你能拜在纪祖师座下,即使要不回金露酒庄,但是把你爷奶与父母迁回孟家祖坟,还是可以轻松办到的。” 乔惜妃听到这里,不再执拗:“我这就跟姨娘走,前往上宗,去接受纪祖师的考验!” 丁醒见她意动,却道:“倒也不着急于一时!正好我要举办一场庆典,庆祝月醒酒庄的建立,等你与你姨娘喝杯酒水,再动身也不迟。” 这是丁醒最近几个月都在忙碌的要事。 他洞府位于领地中心的纸环山上,此山原本无名,自从他入驻以后,沿山摆了一圈纸带,这是他以灵纸祭炼出来的月隐阵,一经启动,能够把整座冰山隐形。 但庄民看不穿其中底细,他们只知道丁醒前辈善于驱使纸器,便在私下里给丁醒前辈的居所取名叫纸环山。 而庆典正是选在纸环山上举办。 第一百零五章 送行 这是开庄庆典。 丁家为了这场典礼,可谓煞费苦心。 丁尘之把最近两三个月迁入领地的庄民全部动员起来,修缮灵田,规划洞府,各个方面都做了精心准备。 领地的南边入口处,搭建有一座牌门,这是接送诸庄宾客的通道。 热闹一整天,等庆典散场时,宾客们6续离开。 申老汉与一位伍家青年守在这里,承担了接送差事,他们刚刚把庄主丁醒以及来自狮井茶庄的二十余位修士送出庄门。 今天这场庆典,丁醒给琼台派下辖的所有仙庄全部送了请帖,就数狮井茶庄来的客人最多,送的贺礼也最重,不止庄主乔孝恭亲自登门,上宗嫡传乔剑萍甚至在庄上住了几个月。 乔家人给了这么大颜面,丁醒肯定不会慢待,亲自护着乔家人出庄,估计要远送几十里才会返回。 申老汉望着丁醒与乔家队伍远去,感叹着说:“真是想不到,狮井茶庄的玄胎前辈竟然集体出动,小丁什么时候与乔家结下如此深厚的交情了?” 申老汉并不清楚乔惜妃的底细,庄上只有丁醒与丁尘之寥寥几人才知情,所以狮井茶庄这么热情捧场,才让申老汉感到奇怪。 申老汉是有感而,谁知身边那个伍家青年立刻提醒他:“申伯伯,你应该称呼丁庄主,不能再叫小丁,这是冒犯。” 申老汉咕哝道:“以前叫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小丁不会介意的。” 他叫小丁,其实是一种亲切称呼,而非无礼。 想当年,他与丁醒结伴南下卷尘山,那时就看出丁醒绝非池中之物,早晚要一飞冲天,他就打定主意要把闺女申传香撮合给丁醒,但是他运气不好,没能促成这段姻缘。 他越想越是后悔,‘哎,如果我当初硬下心肠,拽着小丁一块去沙海禁地寻找香儿,姻缘不就成了嘛,就差这一步呀,可惜,可惜大了!’ 他觉得自家闺女有姿色,如果主动示好丁醒,保准能成双成对,丁醒没能做成他的乘龙快婿,简直就是他平生最大憾事。 那个伍家青年不知他的想法,以为他在倚老卖老,又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庄主对我们和善,这是我们的福气,但我们却不能不知礼数。” 这青年名叫伍廉思,是丁醒舅公伍士卿家的唯一直系血脉,原本被放逐在名焰炉庄的矿坑里做苦力,几乎与世隔绝,他并不知道月醒酒庄在招募伍孟两族的子弟,其它庄民都是主动投奔,唯独他是被丁尘之亲自寻找,一手接回来。 几年前金露酒庄的毒祸,是伍廉思的哥哥伍廉臣惹出来,事后伍廉臣被处死,伍士卿全家都没有落得好下场,要么死于非命,要么流浪到外地做了散修,冰华山里只剩下伍廉思这一根独苗。 申老汉当年亲自陪同伍廉臣采摘血婴果,他是毒祸萌、滋生、泛滥的亲历者,他清楚伍廉臣并没有恶意,完全是被血婴果这个不祥之物所连累,但他多次告诫过伍廉臣,把血婴果带回酒庄,恐有大祸。 但伍廉臣听不进去,最终申老汉预言成真,全庄都因为血婴果遭了大难,就算伍廉臣初心不坏,却也难辞其咎,申老汉一直都不同情伍廉臣的遭遇。 连带对伍廉思也不怎么喜欢。 伍廉思当然能感觉出来,申老汉冷遇自己,他年轻气盛,这才壮着胆子指出申老汉的言语错误。 申老汉并不争执,毕竟大家在一块办差,但申老汉也不再多言,只管专心迎送宾客。 过了一会儿,丁醒返回来,他刚才把乔剑萍与乔惜妃送去了琼台派在冰华山的驻地,那里搭建有传送阵,可以直通宗门本部,根本不需要把她们护送出冰华山。 到了南门处,丁醒看见申老汉与伍廉思两人,忽然想起一件事,就停下来问道:“廉思,你祖父曾经养了一头鹿妖,名字叫做青风,它还活着吗?” 伍廉思连族人们的下落都认不全,哪里会去关注一头坐骑:“当年血婴果化妖时,我爷爷就在跟前,他为了救我哥廉臣,第一个被毒死,我爷爷死了以后,家里人心惶惶,谁也没有心情去照顾青风,它可能早就被毒死在灵兽殿里,也可能偷偷跑了,至于跑到什么地界去,谁也不清楚。” 这算是石沉大海了。 丁醒闻言颇为失望,也不再追问,径直回了纸环山。 不过这事却让伍廉思与申老汉同时上了心,都决意要把青风下落给打听出来,伍廉思受了丁尘之大恩,渴望报偿,申老汉则是希望提升在月醒酒庄的地位。 丁醒做了庄主,就是有这种便利性,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因为无论任何事,都能吩咐庄民去办理,他们也心甘情愿卖力。 今天这场庆典过后。 月醒酒庄的大旗算是竖在了琼台派下。 丁醒也要正式确立庄主地位,他的身份将由炼酒小童子,晋升为巍国修仙界的基层主事修士。 以前只有金露酒庄的部分庄民认识他,现在琼台派下辖的几十座仙庄与数万家族修士,都会知晓他与月醒的名讳。 不过‘月醒’之名并非他所起,他本意是沿袭金露酒庄的名字,毕竟今后也要给宗门上贡金露液。 但丁尘之不想打上金露标签,因为在领地当中,伍孟两族庄民占了大多数,继续使用金露之名,会导致家族权威变混淆,丁尘之建议改一个全新庄名,以便确定丁家的绝对主导地位。 丁醒听罢没有反对。 起名时,丁尘之先选了一个‘醒’字,这自然是代表丁醒,当时正好一剪道人在旁边,顺口加了一个‘月’字,隐晦代表着一纸派的传承。 丁醒非常喜欢这两个字,当场拍板使用。 ‘月醒’之名就是这么来的。 有了领地与庄名,也得到上宗批准,接下来就是广邀请帖,举办庆典了,庆典目的是向诸庄通传,今后丁家要成为诸庄的一员。 当初在魔渡口,伊继才与牧野玲夫妇建议丁醒举办一场庆贺玄胎的典礼,结果推迟到现在,与开庄庆典一块举办。 可惜这一场庆典,愿意捧场的玄胎修士并不多。 毕竟丁家毫无根基,又是在冰华山开庄,一旦丁醒意外殒命,‘月醒仙庄’立刻就要覆灭消失,这导致诸庄都没有结交兴趣,大部分都是随便派了一个练气期小辈,过来应付一下,送了一份贺礼,见了见丁醒,算是认个脸熟。 唯一重视典礼的仙庄只有三座,庄主亲自到场,狮井茶庄的乔孝恭,宝芝药庄的伊继才,还有千锤炉庄的牧野玲,他们全都受恩于丁醒,不得不来。 丁醒对此看的很开,他自埋头修行,不会受这些俗务影响。 庆典过后,丁醒以为自己可以安稳闭关,谁知没过几天,一场风暴悄无声息的刮起来。 他接到了琼台派的征调令:“魔域要卷土重来,我很快要前往魔渡口构建防线,一剪兄,你是时候南下卷尘山了。” 这是丁醒早有的计划,委托一剪道人前往卷尘山完成与鬼竹女的交易。 其实丁醒早把交易所需的枣核液与五皮大曲准备妥当,但是应该交换什么样的宝贝,丁醒一直没有对一剪道人交待清楚。 此时即将动身,丁醒递出一份清单,上面罗列的灵物主要是酿造‘夜白’的白镰花与酿造‘八果花粥’的向月葵,这些果药必须在潮热的环境中才能找到。 “这次南下,要交易数年的酒量,你告诉鬼竹姑娘,我不止需求南方的果药,也非常重视卷尘山剑禁与月纸国内的遗宝,她可以优先使用功法与酒方进行交易!” (今天会继续两章免费章节,明天才开始vip连载,后台现在开通vip是技术故障) 第一百零六章 墨雨非攻 送走一剪道人后,丁醒唤来丁尘之,给即将到来的战事做了一番安置。 丁尘之并没有要求跟随丁醒,先上宗没有针对练气期弟子的调令,其次即使丁尘之参战,也帮不上丁醒大忙,反而会束缚丁醒手脚。 在战事期间,丁尘之的责任是守护领地与庄民,而不是与魔修搏命厮杀。 “上次魔修大军出动,还是在十年前,当时战事持续将近一年才结束,这次应该也差不多,阿醒,魔修最擅斗法,你万事要小心。”丁尘之经历过一次魔灾,他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都告诉了丁醒,希望能给丁醒一点经验帮助。 丁醒见他一脸忧虑,情知他在担忧自己安危,毕竟这是大规模战役,再强的高手也有陨落风险,月醒酒庄刚刚才建立,如果自己陨亡战场,刚刚见着曙光的丁家,肯定就要灰飞湮灭。 “伯祖放心,不论战况有多凶险,我都有把握全身而退,不会有任何闪失。”丁醒有月纸门保护,即算将来在战场上斗不过魔修,他自认逃跑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不管丁醒如何安慰,丁尘之都无法心安。 丁醒见状就不再多聊魔修,转而询问起酒庄事务来:“当初我离开金露酒庄,南下卷尘山时,曾经把桔园委托给一个叫方莲姑的佣民,她的消息你打听出来了吗?” 丁醒从十二岁进入金露酒庄,十八岁离庄,期间认识的庄民不算多,方莲姑是寥寥几个让他惦记的人。 丁尘之摇头说:“当初金露酒庄一夜破败,佣民们害怕惹祸上身,全都重新做了散修,他们精于明哲保身,惯于藏匿形迹,方莲姑也是这样,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露过面,估计是离开巍国了。” 当初与丁醒有交情的庄民,还有伍长岁与伍长龄兄弟,举家迁入沧霞派下辖的玉珠酒庄,丁尘之给他们下了请帖。 小伍兄弟有位姑姑嫁入玉珠酒庄,他们当年赠送给丁醒的‘珍珠满堂春’就是产自此庄,虽是寄人篱下,却没有战乱危险,他们就不准备搬来冰华山,但为了增进两家情分,他们希望膝下子女能与丁家子弟联姻。 不过这些事情,丁醒是不会管的,一概交由丁尘之处理。 把诸事安置妥当,隔日丁醒北上魔渡口。 途中遇上许多外庄同门,这一次,上宗把征调令给驻扎冰华山的所有玄胎修士手上,有一个算一个,接到调令以后,必须在三日内前往魔渡口参与守卫防线。 数月前,丁醒曾经前往风暴区采摘雪莲花,亲身经历过这里的险恶环境。 整片风暴区,就是一条绵延无际的旋风带,常年累月都在吹刮螺旋状的风浪,把冰华山分为南北两段。 但是等丁醒赶来时,赫然现天地已经逆转,他视线所至,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冲天旋风,曾经的风暴区域消失无踪。 万里晴空下,只剩一条黑水长河,水质漆黑似墨,给这方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注入一抹醒目黑色,也好似一条庞广身躯的黑龙,横亘在冰华山中。 但见那河面上,漂浮着一座座冰山冰峰,从西向东缓缓流动。 丁醒远望着这一幕新奇景致,心里疑云重重,百思不得其解。 墨河从何而来? 风暴又为何会消失? 难道是某位紫府祖师,施展大神通术布置了什么法阵不成? 丁醒自己找寻不到答案,便跟着同门队伍,涌去了墨河岸边。 原本的魔渡口早就不见踪影,琼台派弟子沿着墨河南岸,建起一座座临时行宫,丁醒朝着东面眺望,见宫殿群绵延几百里,巍国七派貌似都在岸边安营寨扎了。 他目光又跨越百里宽的河道,瞄向了对岸,同样是建筑林立的壮观一幕,但那些建筑魔气滔滔,一看就是魔域修士的地盘,他们竟然隔着墨河与巍国七派对峙。 丁醒越看越迷糊,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巍国与魔域是死敌,双方只有一河之隔,随时都能展开跨河冲锋,在河两岸开辟洞府,岂不是在竖立活靶子,让对方攻抢吗? “丁师弟,到这里来!” 丁醒正纳闷之际,忽见伊继才站在一座石殿前,招手朝他呼喊。 他心里有太多疑惑需要找人打听,当即移步过去。 在场除了伊继才与牧野玲夫妇,还有七八位外庄庄主,他们正手指墨河议论纷纷,神色俱是一脸亢奋,仿佛是遇上什么美差一样,闲聊时怎么也掩饰不住喜意,也根本没有大战前的紧张感。 “伊师兄,牧野师姐,这里生了什么?风暴区内怎么忽然冒出一条大河来?” “大家都在奇怪呢!几天前风暴区还没有消失,一夜之间突然翻天覆地!”伊继才毕竟是做过内门弟子,虽然现在被驱逐,却仍旧有打听消息的渠道。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排白玉楼阁,又说:“我刚才去找了以前在上宗的一位师兄,他是大祖师爷的徒孙,据他透露,这一条墨河,是上古墨雨门留下的非攻酒河,丁师弟你擅用纸器,又在月纸国闯荡过,应该听说过‘墨雨门’吧?” 丁醒前所未闻:“照伊师兄的意思,墨雨门与一纸派有关联吗?” “关联那是极大啊!”伊继才感叹一声:“一纸派与墨雨门法出同源,一个驾驭纸宝,以月为法,又叫月纸派,另一个驾驭墨宝,以酒为法,又叫墨酒门,但它们教义不同,一纸派主张积极出世,门徒在月纸国传道,墨雨门主张无为避世,门徒隐居在冰华山里。” 丁醒心想,有纸宝,又有墨宝,是不是还有笔宝与砚宝呀,但无论什么宝,它们的根基应该都是篆文与卦法,这才是同源之处。 “后来,一纸派与墨雨门遭遇了大仇家,一纸派偏爱招摇过市,最先被诛灭!”伊继才继续讲: “墨雨门徒不喜杀伐,就在冰华山摆下了一道‘非攻酒阵’,就是这一条墨河,此阵原本威能诡异,倒是把仇家拦截在山中一时,但那仇家在攻灭一纸派后,采用借力打力的战术,寻来一堆纸器,最终把墨河封印在了冰山底下,以前的风暴区就是纸器禁制散的余威所导致。” 丁醒听罢恍然大悟,原来山中风暴不是天灾,而是人为搞出来的,“既然墨河已经被封印起来,怎么突然又现世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南岸骤闪一团金光,冲天蹿起,飞向墨河上空,扎入河面的一座冰山当中。 这金光一起,北岸一团血云也闻风而动,尾随金光之后,没入同一座冰山不见踪影。 伊继才旋即压低语调:“那金光正是咱们大祖师闻道凡,他老人家亲自出手探测,原来,冰山底下流蹿来一大群书蠹虫,把当年封印墨河的纸器给吞噬一空,纸器一毁,墨河就从地底喷涌而出,也导致‘非攻酒阵’重现冰华山!” 丁醒登时一惊,书蠹虫? 他立刻联想到九宫洞府的虫群,数月前被他使用虫儿泪熏到中宫的冰井内,全部流蹿去了地底。 他以为地底深处存在某种冰花冰果,想不到竟然还有封印墨河的纸器,如果伊继才所言不假,那墨河岂不是被他给无意间解封的? 第一百零七章 天东修士 显而易见。 冰华山的天地惊变与丁醒密不可分。 丁醒一手释放了书蠹虫,这才导致墨河封印全面崩溃,但墨河的重新现世并不是一场灾祸。 反而是一场大机缘。 尤其对伊继才这一批仙庄修士来说,他们都对墨河的出现喜闻乐见,并一致断定‘非攻酒阵’是天赐给他们提升修为的风水宝地。 就算他们运气差,抓不住多少机缘,精进不了法力,至少不必再担心对岸的魔修入侵。 伊继才笑道:“以前魔修可以潜入魔渡口,现在有了墨河,那就等同于建了一道天堑,任凭魔修神通再强,他们也要望河止步。” 这可不是假的。 墨河上的流动冰山,全是‘非攻酒阵’的阵眼,每一山都布置有九宫禁制,魔修只要敢渡河,必然要被摄入九宫当中。 这种九宫禁相当奇怪,全是由酒气凝结而成,没什么攻击力,防御也差劲,但是具备一项特殊威能,只要修士闯进来,试图动手斗法,立刻就要被传送回河岸上。 在墨河九宫内做什么都无妨,唯独不能打仗。 ‘非攻’的玄机,也正是源自这里。 墨雨门创造‘非攻酒阵’,初衷是为了防止盗窃,他们最先在灵窖当中布置非攻阵,后来渐渐扩大了使用范围。 当年墨雨门遭遇仇家攻打,他们自知难以匹敌,就摆下非攻酒阵,所有门徒都躲入阵中,逼得仇家束手无策,最终只能把墨河镇压封印,而不能摧毁。 伊继才讲到这里时,丁醒忍不住询问:“仇家到底是谁呀?” 丁醒觉得巍国七派貌似没有诛绝墨雨门与一纸派的本领。 伊继才的回答也确实如此:“上宗典藏里没有记载仇家身份,但肯定与巍国七派毫无关系,因为墨雨门与一纸派覆灭那段时间,巍国还没有影子,甚至都没有领地。” 这是有关巍国的一个传说,在古时候,巍国境内是一片大沙漠,时逢墨纸两派大战,沙漠被打崩,引来海水浇灌,最终化为桑田,于是才有了巍国修仙界。 巍国七派的开山祖师其实都是散修,他们集合百家所长,并没有上古宗派的传承,因此七派与墨雨门、一纸派的覆灭不存在任何关联。 那么仇家会是谁呢? 丁醒不禁眺望西方,猜测仇家应该是从西边跨海过来的! 古时巍国也属于‘天东漠’的一部分,传闻魔域与月纸国是天东漠内的两块绿地,反正整个天东地界只有这么大,境内所有修士都可以被冠上天东修士的名号。 天东漠往西是‘月中海’,跨海后有一座疆域广袤的古老大6,但天东漠并没有被取名为天东岛,这是因为‘月中海’内浮起两条6地长廊,连接了那片大6与天东漠。 有关天东的地理情况,巍国修士基本都知道,地盘过于狭小,不具备覆灭墨雨门与一纸派的力量,那么仇家就只能是来自月中海的西极大6。 其实,仇家到底是谁,丁醒不需要在乎,毕竟这是上古时代的传说,仇家说不定已经道统断绝,世间再也寻不到痕迹,就算丁醒打听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丁醒随即把仇家抛之脑后,他问伊继才说:“既然魔修过不了河,战火便烧不起来,我们也不需要狙击他们,上宗调令是不是显得多余了?” 丁醒本以为要打大仗,想不到局势急转,他非但不需要上战场拼命,今后在冰华山的修行生涯反而会更加安逸。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意外之喜。 伊继才听了失笑道:“怎么会是多余?墨河东西贯穿冰华山,河上流动的冰山有几千座,全部都开辟有古时灵窖,那墨雨门昔年是以炼酒著称于世,肯定在窖中遗留有名贵灵酒,上宗催促咱们来,正是为了让咱们入窖取酒。” 如果他们不取,那就只能白白便宜魔修。 有句俗话叫做此消彼长。 墨雨门的窖藏灵酒,任何一款都有神奇药效,倘若让魔修尽得,指不定会造就多少金丹与紫府修士,这将直接导致魔域与巍国的力量失衡。 巍国七派的祖师们着眼于未来,所以才亲自出面,前来与魔修争夺墨河窖藏。 “那冰山当中,除了灵窖,还有其它宝物吗?” “仅仅灵窖已经足够享用不尽了,须知这是上古修士抽取灵泉灵脉炼制出来,灵气的浓郁程度远现今灵地,非常适合闭关修行,就算冰山内再无其它储宝,也值得闯探进去。” “既然如此,为什么大家全都按兵不动,都在等什么?” “毕竟时隔这么多年,非攻酒阵未必能保持完整,极可能存在漏洞,这几天有数十位内门弟子先行入河,刚才大祖师也亲自出马,都是为了摸清酒阵规律!” 先把阵法的运转摸清楚,等将来大规模闯阵时,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损失。 伊继才最后给丁醒交待:“什么时候入河探险,宗门肯定会有统一安排,咱们耐心等着就是!丁师弟,你先去兴建洞府,今后咱们都要常住在河边了!” 宗门给所有仙庄弟子都划定了修建洞府的区域,丁醒去申请了一块空地,又炼制一座随放随收的殿楼。 就这样,他在墨河南岸暂居下来。 一晃就是三个月。 这期间他什么也没有做,完全是在苦等中度过。 但他并不觉得无聊烦闷,毕竟他有几百位玄胎期的同门相陪,大家全都无所事事,一块挤在河岸边,整天都在切磋论法,相互交友攀谈,这其实是极为难得的聚会场面。 丁醒不止认全了仙庄修士,也把从琼台派赶来的内门弟子,全部混了一个脸熟,就连巍国其它六派的驻地,丁醒也趁机光临几次,见了不少外派精英,同时收集到各种有关墨河、冰山、非攻酒阵的传言与隐秘。 他把所以消息对比印证,做了充足准备,等宗门正式下达闯阵命令,他成为第一批跨河的仙庄弟子。 只要修士出现在墨河上空,必然要被九宫禁制笼罩,距离哪一座冰山最近,将被摄入哪一座山宫。 丁醒本以为,山宫会与他的月纸门洞府一样,全是开辟出来的九宫密室。 谁知道却截然不同,环境远远出他的想象。 他的第一站,竟是遁入到一座瀑布下面,瀑水汇成一方湖泊,他此刻正站在湖边的一块青石上,好奇打量周围的景致。 瀑布外围是白茫茫的浓雾,渗透有光源,把空间映衬的如似白昼,但这里静寂无声,像极了静止不动的山瀑画面。 丁醒有心试验一下月纸门与九宫卦法,看看能否豁免‘非攻阵力’的笼罩,可是空间内不止他一个修士,湖岸还站着一位怀挂血色骨珠的灰袍僧士,他不方便行动。 那和尚见他望过来,急忙竖掌作揖:“小僧长愿,见过施主!这是小僧第一次入阵,不会贪图任何一物,小僧自幼游行四方,去过南境月纸,也到过西境大漠,可不是魔修,而是正宗的天东修士,今次恰逢墨河现世,一时好奇跑来观摩,还望施主不要嫌弃啊!” 好啰嗦的一个和尚。 丁醒微微顿:“我叫丁醒,见过大师。” 这和尚三十余岁的年纪,表面看去人畜无害,谁知心里是否有鬼,丁醒须得堤防一二,虽然在‘非攻阵力’的约束下,空间内禁止斗法,但不用法术也是照样可以杀人的。 丁醒话不多,与长愿和尚打过招呼,目光随即转去湖中的那座残破酒缸上。 这一座山瀑应该是某座灵窖的内部空间,瀑布与湖水灵气极浓,肯定是从地底深处提炼出来的优质灵泉,可惜窖藏的酒缸破损严重,灵酒已经流失殆尽。 丁醒颇为遗憾,这里除了酒缸外便再无它物,他的第一次闯阵,恐怕是要空手而归了。 那长愿和尚见他一直盯着酒缸,再度开口:“但凡窖藏灵酒,往往都有防盗措施,这酒缸上原本应该布置有防盗禁制,但岁月漫长,禁制肯定是要崩溃的,缸身极可能是遭了反噬,以致破碎,灵酒溢出以后,怕是已经与湖水相融了。” 说完蹲下身,取出一个黄葫芦法器,朝丁醒摇了摇:“丁施主,小僧想摘取一点湖水,亲口尝一尝,看看灵酒药效是否还在,你意下如何?” 丁醒旋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随便。 整座空间密不透风,所有气息都被牢牢圈定,如果灵酒真的流入湖泊里,酒气应该能够保留。 长愿和尚听他答应,伸葫入水,灌满后把葫口送到嘴边,咕咕品了几下,又回味了一番酒气,他才分析道:“酒质含有果味与血气,与化神散有那么一丁点相似之处,看来此间窖藏之酒,应该是具备提升神念法力的药效。” 丁醒暗有讶态,能在稀释过的酒水当中,分析出独特的酒材来历,这种本事相当独道。 即使常年饮酒,并熟悉各种炼酒材质,也不容易分辨出来,丁醒猜测长愿和尚研修了某种甄别酒材的秘术。 这种秘术存在极大用处,这里只有窖藏的酒缸,却没有遗留酒方,就算灵酒保存完好,但是在不知药效的前提下,也衡量不出丝毫价值。 长愿和尚的秘术却能解决这一个难题。 第一百零八章 佛识 丁醒出言夸赞:“大师竟然可以通过灵酒,追溯诸味原材本源,当真是好本领!” 长愿和尚谦和一笑:“丁施主过誉,其实这算不得什么本事!小僧是先尝了酒,现酒气与化神散类似,神念恰好又在增强,故而有了这番推断。” 巍国修仙界里能够壮大神念的灵酒,已知只有一款化神散,酒材是使用青胶葡萄与甲蝎混合炼造。 因为原料稀少,如果普通修士进行逆向推测,确实不难猜出来。 但长愿和尚刚才的说辞,是他先嗅出了果味与血气,绝对不是依靠盲猜。 丁醒又问:“依大师来看,这里窖藏的灵酒是化神散吗?” 长愿和尚比较健谈,他似乎也喜好与同道交流,认真作答:“不!这是一款全新古酿,它比化神散多了两味主药,它的酒水融入湖水里,酒气已经被稀释,但小僧喝上一口,神念增幅竟与饮用化神散相差无几,假如灵酒完好无损,那药效肯定是要远胜化神散的!” 化神散是修士最常用的辅助灵酒,丁醒从少年时代就在饮用,他非常清楚这款酒的药效,只能增强神念三成威力,且饮用一次,药力持续一炷香时间就要慢慢失效。 随着丁醒修为提升,化神散已经满足不了他的施法需要,他其实自行研究过,尝试加大化神散的药力,却未能如愿。 今天遇上类似新酒,丁醒难免会有心动:“大师刚才说,这款新酒比化神散多了一味药,难道你能复原酒方不成?” “这怎么可能!谁也无法单凭品尝酒味,就把一款新酒的酒方复原出来!”长愿和尚赶紧摇头。 如果喝一口酒,就能甄别出方子,那这世间的灵酒将再也没有秘密可言,也不会再有任何修士去千辛万苦的创造新酒。 “但小僧炼的是佛法,我佛门修行特异于道门,共有八识佛纲!小僧主修六根识,碰巧学了一部舌根佛术,灵酒一旦入口,无论酒材原味隐藏有多么细微,都能被小僧捕捉到。” 巍国七派有一座佛寺,有关佛门流派的法术,丁醒是有所耳闻的。 佛修基本都是内外功兼修,他们的八识总纲里,全都含有淬炼佛躯的神通,可谓集合了道士与妖族两家之长。 偏偏他们的教义又是四大皆空,主张无欲无求,任何一个真正皈依的佛修都极难对付。 长愿和尚是游行天下的野僧,但佛心未必不赤诚,丁醒对他的初步观感相当不错,觉得他彰显有一股佛道高足的气质。 只见他拎起黄葫芦,朝丁醒晃了晃:“小僧饮下这一口酒,现它的酒材比化神散多了一味,可是世间原味相近的灵果与灵药,何止千万种?所以就算小僧知道这款古酿是使用三种酒材酿造,却也甄别不出具体的原材。” 甄别不出原材料,自然就还原不了酒方。 但多少还是有些作用的,因为长愿和尚至少能把酒方划定在一个范围内。 譬如这一款新酒,如果把第三味药相近的灵果与灵药全部收集齐全,一百种也好,一千也好,逐一进行试验,终归能把酒方验证出来。 正如当年丁醒验证‘虫儿泪’的酒方一样。 丁醒拥有叶虫在手,可以节省验证时间,不过投入的原材料也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即使丁醒有心试验,也要先行积攒出挥霍不尽的材宝,否则他承担不起验酒的消耗。 其实从古至今,任何一位成名的创酒师,背后都有一座古老家族或者宗门在给予源源不断的扶持,丁醒应该是唯一一个例外了,他是单枪匹马的驰奔在创酒大道上。 而且,他近年所创造的新酒,‘安魂曲’、‘虫儿泪’、‘夜白’、‘八果花粥’全都具备一个特点,是他站在前人的肩上验证而出。 但他踏足修仙界才十几年,借鉴才是正常的炼酒行为,他必须经历这样一个厚积薄的借鉴过程,未来才有可能独创出属于他自己的全新酒类。 “大师能嗅出这款古酿的原味,已经是不可多得,佛门法术却有不凡之处。”丁醒对舌根佛术起了兴趣,但他并没有向长愿和尚提出交易。 因为修炼佛法讲究顿悟,单独拿一部佛术,他掌握不了精髓,他想研修的话,必须从入门基础学起。 天东地界唯巍国七派为尊,什么样的法术都能在七派找到,等把这一座灵窖闯探完毕,丁醒会前往七派临时组建的坊市,那里肯定有适合他的佛门典籍。 此事不可急于一时。 “小僧毕竟是独脚客,只能算是粗懂一点小佛术,论及道行,那是远远比不上丁施主你们这些宗派真传的。”长愿和尚打下客套,开始点入正题: “这一座酒窖封印在冰山内这么多年,灵水仍旧充盈,这说明窖中灵脉能够自行孕化灵气,丁施主,咱们不妨潜入湖中与瀑上找一找,小僧认为这里应该凝结有纯灵矿。” 在河岸上的几个月时间,丁醒时常听同门讲起各座酒窖的储宝,推窖藏灵酒,其次是墨雨门徒的遗物,第三就是窖中灵泉自行孕生的灵石矿脉。 丁醒此番闯入墨河冰山,主要是为了寻宝而来,他自然不会反对长愿和尚的提议,当下兵分两路,他去查看瀑布,让长愿和尚搜查灵湖。 早前两人相谈颇欢,但他们也心照不宣,无论聊天还是查探环境,始终保持在一个相当安全的距离,绝对不会做出让对方感到威胁的行为。 说起来,这一套‘非攻酒阵’,还真是能够起到化干戈为玉帛的作用,当初琼台派大祖师闻道凡亲自闯阵,并与魔域一位紫府修士同进一座酒窖,两大高手独处数日,偏偏没有爆一次争斗。 等两大祖师从酒窖中出来,甚至还隔着墨河谈笑风生,真好似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直让河两岸的弟子们看的目瞪口呆。 由他们带头起了表率,其余修士更加不会盲目争斗,自墨河现世至今,闯阵的两岸修士少数也有几百人,大多相安无事。 但这不是说,酒窖环境绝对安全,经过这么久岁月的封印,‘非攻酒阵’的阵力出现有漏洞,个别酒窖丧失了传送威能,如果有谁不幸进入这样的酒窖,那是会有性命危险的。 不偏不巧,丁醒第一次闯阵,正是进入了这样的酒窖环境里。 整座空间的面积并不大,瀑布只有数丈的高度,丁醒只身穿过瀑水,现瀑后藏有一座石宫,他踏入宫门那一刻,不由一惊,旋即又退了出来。 第一百零九章 战略宝物   石宫其实是一座天然洞窟,洞口敞开着,丁醒一脚踩进去,忽见里边蹿起几条闪着灵晕的气刃,漫无规律的扫射,让丁醒再不能踏前一步。   他眼下身处非攻阵内,不可以施法清理气刃,否则要被传回河岸,即使气刃的杀伤力微不足道,也能轻松把他拦截在门外。   他立在门前,朝洞里打量,见四周墙壁上镶有五颜六色的晶石,正是刚才长愿和尚提到的纯灵矿,观看矿中灵光色泽,灵力纯度估计已经达到中品。   丁醒大致估摸了储量,如果把矿石全部开采,至少能有几百颗中品灵石的收获,这绝对是一笔横财。   但是冲不破气刃封锁,他别想采矿。   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子,长愿和尚已经把灵湖检查完毕,朝丁醒喊了一句:“湖中空空无物,丁施主,瀑中是否有什么现?”   丁醒当即让他穿瀑过来。   他只往门内瞄了一眼,就看出了些许端倪:“这些气刃像是某种禁制崩溃后遗留下来的残力,洞中有一座泉眼,应该是支撑酒窖运转的核心,灵矿也肯定是泉眼孕化,气刃想必与此有关。”   丁醒同样是这种看法,泉眼禁制崩溃后形成了气刃:“这里不能施法,洞门进不去,灵矿恐怕是采集不到了。”   长愿和尚一抖袈裟:“总归是来了一趟,自当闯一闯,小僧自幼淬炼佛躯,就算不施法术,也能挡住刀斧劈砍,小僧愿意冒一次险。”   丁醒不反对他的做法,却是提醒他:“万一你挡不住,就要被传送出去,你考虑清楚!”   长愿和尚已经进入门中,迈步前行,边说:“左右就是一批灵矿与一口泉眼,真就是空手离开,也没什么遗憾。”   丁醒觉得这话有道理,心想如果长愿和尚冲不进去,那么自己就施展九宫卦与月纸门试一试。   此时长愿和尚已经置身在气刃乱流内,咔咔!之声不绝于耳,气刃在他身上连番斩击,袈裟很快露出口子,条条带带,被切割的破破烂烂。   正当他要冲破气刃封锁,佛躯突然出现损伤,脊背被切开几道血淋淋的口子:“不好,小僧撑不住了!”   他脸色略有苦,回眸望了丁醒一眼,竖掌作揖:“小僧必须使用法器防御,施法一刻,必然要被传出此间,丁施主,咱们有缘再见!”   丁醒立刻回道:“大师快些御器吧,墨河上的酒窖有几千座,这里取不到宝贝,总归会有其它机会。”   长愿和尚不再废话,翻手托出一柄钵盂,往头顶一悬,钵口照出一道亮银光束,一下笼罩佛躯。   却是不见‘非攻阵力’涌现。   “咦?”   俩人异口同声惊叹起来。   按照非攻酒阵的运转法则,长愿和尚祭动钵盂时,就要触传送禁制,把他送回墨河岸边,但他此刻却仍旧稳稳矗立在原地,这说明了什么?   怔了片刻,丁醒脱口道:“看起来,这些气刃,应该是非攻禁制在此崩溃后所形成!”   长愿和尚深以为然:“不错!”他不由自主后退几步,拉大与洞口的距离。   两人俱都清楚,非攻酒阵的阵力存在漏洞,这座石宫显然是漏洞之一,他们可以在此任意施法,偷袭随时都有可能上演。   气氛一下子变的紧张起来。   丁醒却没有动手打算,直白说:“大师可以单独采矿,采完以后分我一半就可以了,这期间我会在外暂候,免得生出误会!”   石宫面积太小,为了防止两人过于警惕而擦枪走火,丁醒放弃了进入洞中。   长愿和尚听他这么坦荡,急忙表态:“小僧采集一半就算完功,到时自会出去,换丁施主你进来!”   他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   他把石宫的灵矿一分为二,等他采完其中一半,径直出了宫门。   两人心有默契,也各有礼让。   丁醒随即入门采矿,最终收获中品灵石两百余颗,当年在月环禁,他收缴范药师等八个练气修士的遗物,也才得了五颗中品灵石而已,今天一口气采了两百多,绝对是大丰收。   不过这与整座‘非攻酒阵’的藏宝相比,仅仅是毛毛雨。   前几个月大祖师闻道凡闯入的酒窖,采集到的是极品灵石,修仙界万里的巨型传送阵,必须使用极品不可,价值不可想象。   反正这一次的墨河现世,对两岸修士来说是天降横财的美事,任何闯入酒窖者都能狠狠一笔。   虽然材宝种类比较单一,大家的普遍收获都是灵石,但巍国修仙界最缺的也是灵石,毕竟地盘小,除了冰华山,其它地界的灵矿几乎被挖枯竭,墨河的出现绝对是解了巍国修士资源匮乏之急。   等把灵石采完,两人并没有离开。   石宫中还有一座泉眼,也可以炼化带走。   长愿和尚最先提出来:“墨河上的几千座酒窖,绝大多数都完整保存了非攻禁制,失效者比较罕见,今天能让咱们遇上,就是大机缘,这口泉眼能孕化灵石,至少可以供玄胎修士修行百年之久,价值比灵石大的多。”   长愿和尚是野僧,他没有自己的修行道场,急缺打坐所需的灵泉。   丁醒珍藏有两座泉眼所炼的灵窖,一口金露窖与一口湛青窖,他领地内也有灵脉可以使用,他并不缺这类宝物,但他却不能相让,因为这是宗门命令,所有弟子在闯探酒窖时,遇上灵石灵泉,必须全力争抢,这是战略资源,绝对不能便宜魔修。   事实上,巍国七派尽出门下弟子,全部涌入‘非攻酒阵’,主要就是为了抢夺这种战略物资。   长愿和尚不是魔修,但是住在魔修地盘里,属于巍国修仙界的敌方,如果丁醒把灵泉让给他,这就等同于资敌。   “丁施主,这一次魔域与巍国修士齐齐汇聚在墨河两岸,目的是为了什么,咱们都心知肚明,就是前来寻找材宝,因为这里禁止斗法,大家都是协商解决材宝归属!这口泉眼该怎么办,你可以划一个道来!”   不待丁醒回话,忽听瀑布外边响起人声,这是有其他修士被摄入酒窖了。   丁醒与长愿和尚都不愿意再多一个人前来凑热闹。   长愿和尚忽然把脖中那串血色佛珠取下来:“丁施主,小僧这串宝珠能释放一种古怪毒雾,只须悬在洞口,外人肯定进不来!如果你同意,小僧立刻封锁石洞,咱们两个慢慢商量泉眼的处置!”   丁醒已经看见新来修士的模样,那是一个魔域修士,与长愿和尚同出一岸,但长愿和尚宁肯与丁醒独处一室,也不愿意与魔修联手。   丁醒此时肯定不能离开瀑布,否则肯定要把魔修引过来,他垂头看了看长愿和尚的佛珠,指着问:“你炼的是什么毒?”   长愿和尚并无欺瞒:“一种古怪妖毒,前几年此毒曾经摧毁琼台派下辖的几座仙庄,导致灵田中毒腐坏,丁施主你应该听闻过这件事!此毒威力极强,小僧绝不会把毒引入洞中,如果丁施主你不放心,大可在洞门处悬摆一件拦截法器!”   丁醒眼睛一眯:“竟是这种妖毒,那我不止听闻过,此妖正是被我表兄所孵化,与我关联极深!”   他说完不再迟疑,转身走去泉眼,边说:“你可以施毒了,不用担心会伤到我,其他修士或许奈何不了这种妖毒,但我却能迎刃而解。”   这让长愿和尚意外之极,等他把佛珠悬在门口,放毒封死了瀑布,转回来请教:“照丁施主的意思,你是有解毒之物吧?请恕小僧唐突,想与丁施主做一番此物的交易,还望成全!”   丁醒颇感奇怪:“你不懂得解毒,又如何降伏了此毒,难道你不怕毒伤自己?”   长愿和尚在泉眼一侧盘坐下来,讲述着说:“实不相瞒,小僧是把一种避毒妖骨炼成法器,再以骨器摄收妖毒,每次施法都要慎之又慎,小僧也着实担忧被此毒反噬!”   前几个月,丁醒从牧野玲那里打听到故友‘孟嫦君’的消息,祸害灵田的毒妖也是被‘孟嫦君’擒走,但是几年前‘孟嫦君’隐姓埋名,不再出外行走,谁也不知其下落。   或许长愿和尚了解一点行踪。   丁醒打探问:“这种妖毒,大师你是从什么地方寻来的?”   “天东漠!”长愿和尚指指西边:“两年前小僧在天东漠的心叶绿洲游历,见当地凡人遭了毒灾,整座城池都被妖毒腐蚀,死了几万人,小僧看见百姓流离失所,起了恻隐之心,就想收了妖毒,可惜小僧神通不足,找不到镇毒之物,后来小僧去拜访当地的玄胎同道,听了他们介绍,小僧才知道妖毒来历。”   打听了妖毒的出身,长愿和尚开始对症下药,他寻遍天东漠,找到一种不受妖毒污秽的骨器,使用此器把妖毒摄走。   如果长愿和尚所言不虚,丁醒觉得这是一位有慈悲心肠的修士:“到底是谁在放毒,大师你有没有查出来?” 第一百一十章 手眼通天 长愿和尚摇头,对于放毒者,他实在了解有限: “小僧偶尔会在凡间行善,但小僧不会做力所不及的事,降妖伏魔并非小僧擅长,因此小僧从未追查过放毒者的下落。” 但既然毒妖在天东漠出现过,那‘孟嫦君’应该是潜伏在沙漠当中。 丁醒打听‘孟嫦君’,未必就是存了追杀此人的念头,就是此刻听长愿和尚讲起,顺口问了一句。 长愿和尚却知无不言,他为了交换丁醒的解毒之物,回答的非常详尽: “当初,小僧摄走妖毒后,又在天东漠住了一年,听闻当地同道都在寻找放毒者,一直追到月中海边,失了放毒者的下落,如果丁施主也想寻找此人,小僧愿意替你引路,小僧不会把魔域当作久居之所,等闯探完非攻酒阵,小僧仍旧要返回天东漠的心叶绿洲。” 他给不了丁醒准确信息,却愿意帮助丁醒寻找放毒者。 丁醒记下了这件事。 他取出一壶湛青泉水:“这种灵液,是琼台派弟子专程从月纸国采集回来,琼台派下辖的仙庄灵田所中之毒,全是被这种灵液所解,正是你所需的解毒之物。” 月纸国路途遥远,中间要穿过卷尘山,危险那是极大的,长愿和尚早年游历过月纸国,深知其中艰辛,采集灵液要付出极大代价,他忙问:“这种解毒之宝,想必相当昂贵吧?” 丁醒摇了摇头:“贵是贵,我却愿意赠送给大师!但我希望大师能够放弃这里的泉眼,当然我会给你一定补偿!” 自打进入这一方空间,长愿和尚始终与丁醒以礼相待,不曾做出任何冒犯的行为。 因此丁醒愿意与他公平商谈。 长愿和尚顿时为难起来,心想丁醒主动赠送灵液,这是先礼后兵啊,如果自己不愿意妥协,执意索要泉眼,那丁醒估计要与自己切磋一场了。 也确实如此。 巍国七派的功德坊里,已经全面开启功德兑换,弟子们可以通过上贡灵石、灵泉、灵酒等诸宝,来换取宗门的其它赏赐。 丁醒决意把泉眼拿到手,又补充说:“大师精修佛法,炼的是佛门金身大道,我手上正好珍藏一批‘五皮大曲’,这种灵酒对你淬炼金身大有益处,你不妨考虑一下。” 长愿和尚已经被他说服。 但是恰在此时,洞口处忽然传来异声,长愿和尚道:“那位魔域修士穿过了瀑布,随时有可能闯进来!丁施主,魔域修士没什么道理可讲,打不服他们,泉眼咱们可交易不成!” 言外之意,丁醒必须先行应付魔修,然后才能决定泉眼归属。 整座空间只有灵湖与瀑布这两个区域,丁醒与长愿和尚能现石宫,魔修自然也可以。 丁醒本意是与长愿和尚单独交易,但那魔修也要前来瓜分一杯羹,一旦闯入洞口,斗法恐怕要再所难免了。 “好厉害的妖毒!”此时,那魔修的声音正从洞口处传进来。 这座洞口上,悬浮了长愿和尚的佛珠,珠上弥漫有妖毒血云,把洞口严密封锁,遮蔽了洞中环境。 那魔修一时间甄别不出佛珠是酒窖遗宝,还是被某个两岸修士所释放。 他就先试探着喊了一声:“任何一座冰山酒窖,两岸修士,见者有份,这是规矩!把毒珠给收回去,撤掉门口的封锁,不要试图吃独食,否则容易惹祸上身!” 那魔修的声音苍老阴沉,也显得极是老辣,他先空口威胁一声,如果洞中真有修士,或许会出言回应他。 但丁醒与长愿和尚相当沉得住气,始终不一语。 那魔修并不急躁,嘿嘿一笑,伸开了右掌。 他这只手掌相当奇怪,长了六根指头,其中第六指的指肚上,竟然炼化有一颗小眼珠。 他把指肚对准洞口,指眼一开一合,竟是一举穿透毒云,把洞中环境瞧的清清楚楚。 他一边看,一边继续喊话:“老夫法号怀瞳,混迹魔域已有两甲子,两位道友,这座洞宫的非攻禁制是不是失效了?且把你们佛珠撤回去,老夫仍会遵守‘非攻法则’,但如果你们不撤,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长愿和尚听见这话,脸上浮现一丝忧色,悄悄给丁醒传音:“小僧在魔域游历时貌似听过怀瞳之名,据传这老魔天赋异禀,掌中孕化一颗魔眼,修成上古魔道神通‘手眼通天’,他法力又深厚,魔域修士说他是甲子内最有希望进阶金丹的玄胎修士,想必他修为已经走到后期,兴许不惧怕妖毒,如果让他闯到洞中,你我联手也斗不过他!” 怀瞳老魔始终没有运转法力,看不穿他修为高低,他目前所开的指眼,并非一道法术,而是炼化的第三目,天赋就能透视迷障,至于‘手眼通天’,等他确认石宫当中可以自由施法,他才会全力施展。 事态一下变的严峻起来。 长愿和尚忽然萌生了逃念,他与丁醒都只有玄胎初期修为,直面怀瞳老魔,风险实在太高。 这座石宫已成取祸之地,不宜久留,长愿和尚又给丁醒建言道:“不如现在冲出洞口,直接施个小法,传送回岸上去?” 丁醒紧锁眉头:“此人肤色泛紫,肯定兼修有魔甲外功,你看他的双掌指尖,又长又尖,形如匕利器,就算不施魔功,他也能对我们造成致命伤害!关键他能透视这里的一举一动,如果我们往外冲,一定会变成他的活靶子!” 丁醒心里着实吃惊不小,虽然他有耳闻,魔道神通千奇百变,但今天亲眼目睹怀瞳老魔的指眼,仍是震惊不已,也算是大开了眼界。 目前指眼仅仅是施展了透视威能,如果把‘手眼通天’的终极神通彻底释放出来,也不知会有什么诡异的魔力。 那怀瞳老魔矗在洞口,等同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这种情况下,冲到洞口会死的更快。 长愿和尚听罢,脸色苦:“早知道就不入洞了,竟让这老魔轻松过来瓮中捉鳖!” 丁醒听这和尚如此悲观,仗还没有打,先灭掉自家威风,这分明就是缴械投降的征兆。 他不禁心想,这和尚来自魔域,会不会趁机里应外合,与怀瞳老魔一块对付自己呀。 不是没有可能,就算长愿和尚心术正派,但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明哲保身才是正常行为,这和尚与丁醒没有交情,不需要帮着丁醒。 想到这里,丁醒掐手运转把月隐卦,肉身就此陷入隐形。 第一百十一章 呼魔斧 长愿和尚心思通透,见丁醒藏匿形迹,赶紧说道: “小僧尊我佛法旨,传佛天下,与魔域修士没有任何交情,丁施主,你不用担心小僧会害你!” 其实嘛,他也不敢害,因为两人联手都未必能制衡怀瞳老魔,他若帮助老魔对付丁醒,等丁醒死后,他绝对活不成。 但他也不会与怀瞳老魔拼命:“等一会儿,怀瞳老魔冲进来,最好见机就逃!如果丁施主你执意与他斗法,那小僧谁也不帮,反正小僧会先走为上!” 他只想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说罢摸出一枚法螺,这是一柄瞬遁佛器,吹响螺孔,可以施展一种音遁神通。 丁醒并不打算与怀瞳老魔较量,等老魔入洞,他也会第一时间选择撤离。 隐身以后,他掐着双手,开始运转九宫卦。 他把卦术限定在石宫当中,开辟了九座隐形气宫。 这样一来,怀瞳老魔进入洞门后,必须层层推进,破开九宫壁,才能杀到丁醒面前,但是趁着这一间隙,丁醒可以随心所欲瞬移到洞口,怀瞳老魔根本别想近身。 等他把九宫格开辟出来,那怀瞳老魔也已经等的不耐烦,从怀里摸出一颗雪珠,含在嘴里,迈步入了洞口。 这老魔已有玄胎后期修为,又淬炼有坚固魔躯,却照样异常谨慎,又含了一颗解毒宝珠,这才闯入毒云当中。 毒云扩散的范围只有两三步的门距,他眨眼就能穿透,结果迎面被一堵气墙给拦住。 “雕虫小技!”怀瞳老魔冷哼一声,指眼一开,射出一股血色光束,对准气墙照了过去。 这一照之下,整个石宫的环境瞬间大变。 原本处于隐形的九宫格,全都裹了一层血晕,光秃秃暴露出来,再无丝毫秘密可言。 就连丁醒自己,他所施展的月隐卦,也被指眼的光束克制,肉身重新显出原形。 丁醒见状愣了一下,却也不慌,毕竟只是隐形被破,九宫格还在稳稳矗立,他仍旧掌握着主动权。 谁知下一刻,怀瞳老魔忽地握住手掌,一拳击在气璧上,整座九宫格瞬时崩溃瓦解。 这也是法低的劣势,无论丁醒神通再邪门,在修为高深的修士面前都无用。 怀瞳老魔踏前一步,从毒云中出来。 丁醒与长愿和尚同时后退几步,这老魔的威慑力实在太强。 他左右望了望,见丁醒再竖一座光门在身侧,又招出两具纸人,如似护法,挡在身前。 另一边的长愿和尚,慌里慌张举起一枚佛螺,蓄势待,时刻准备着吹奏。 怀瞳老魔只看一眼,就对丁醒与长愿和尚的强弱有了判定。 他眼下以一敌二,需要选择一人起雷霆攻势,长愿和尚较弱,逃不出自己手掌心,丁醒较强,必须优先打击,因为一不留神,丁醒就能逃出石宫,返回河岸上。 “你……”怀瞳老魔直勾勾盯着丁醒,忽一甩袖,祭出一柄黑气缭绕的双刃斧:“可以死了!” 这话听去霸气外露,认定丁醒非死不可。 这倒不是怀瞳老魔生性狂妄,而是自持极高。 他掌中这柄法斧,名唤呼魔斧,长只有尺许,斧身却厚有两指,品阶被判定为极品法器,却不是现今修士炼制出来,而是古时遗留的古器,被他在冰华山的某座冰宫中找到。 这斧中封印一丝魔影,威能强横无匹,怀瞳老魔过去与人斗法,玄胎初期修士难挡魔斧一击,就算丁醒勉强招架几个回合,也肯定不能持久。 他又占据地利优势,挡在洞口,堵死了丁醒的逃生之路,这给了怀瞳老魔充足自信,认为丁醒已成他的砧板鱼肉,绝无翻盘的可能性。 “去!” 呼魔斧脱手而飞,旋转着奔向丁醒。 斧未斩至,一股狂暴灵压先行散射过去,如似山峦聚顶,力道奇大,笼罩丁醒以后,让他气息停滞,肉身僵硬,难以动弹。 丁醒自修行以来,与人斗法次数不算少,但没有哪一次的压力会像今天这么沉重。 也怪这座宫殿太过狭窄,丁醒的九宫卦施展不开,他每释放一次九宫格,怀瞳老魔一拳就能震碎,这也导致月纸门的瞬移神通,连带都不能有效挥。 丁醒望着杀奔过来的魔斧,感受着斧身散的一束束强劲灵流,荡的衣衫颤颤飘飞,呼呼作响,脸皮被斧气吹刮,凹陷扭曲。 此斧威力极强,杀意也很烈,那怀瞳老魔像是施展了全力,试图毕一功于一役,准备一斧斩杀丁醒。 丁醒看出苗头,不由把心一横,准备拼上一把。 他一抖手腕,把九具道兵全部祭出,一字排开护在身侧。 却仍旧觉得不足,担忧抵御不了魔斧,他又唤出小书妖,打了一个释放妖力的手势,小书妖见状,额前触角开始爆闪白芒,并结成两根光针,融入他的满头白里。 得了小书妖的月力援助,丁醒猛的一拍双掌。 “合!” 但见九具道兵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篆灵文,各自携带的纸器,也有篆文显露。 随着丁醒的施法驱使,九兵齐齐解体为纸片,又瞬时相融,合为一具数丈高的巨大纸人,单手握住一杆月牙长刃。 这具大纸兵刚刚现身,魔斧也已经杀奔到跟前,悬于纸兵面门处,当头就劈,纸兵急抬月牙刃。 ‘叮!’ 斧刃与月牙撞在一处,火星在两刃间不停溅射,却是斗的旗鼓相当,就此僵在半空,谁也奈何不了谁。 “你这纸宝真是不俗,可惜威力不够!”怀瞳老魔颇有意外之色,丁醒所亮神通都很新奇,是个不容易对付的硬茬子。 他猛一抬指,魔斧顿生惊变。 滚滚魔气从斧头上一泄而出,急蔓延,并落地成型,凝出一头长有双角的人状魔物,看那体格,与丁醒的纸兵也不相上下了。 丁醒迎前打望,不禁匪夷所思,心想这魔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魂灵所化,还是魔气凝形? 那魔脸凶蛮狰狞,气势极端狂暴,单手抓住斧柄,魔臂一晃,一举震脱月牙刃,又反手一劈,直落纸兵肩头。 此魔通体纯黑,纸兵浑身纯白,一黑一白醒目分明,抵在一块贴身厮杀。 这场斗法也到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长愿和尚见缝插针,趁机吹响法螺,螺音结出一股音波,携着他肉身启动瞬移。 结果到了洞口处,只听‘哎呦!’一声,他闷头撞上一层黑漆漆的薄纱上,肉身瞬间被迫出原形,不待他有所反应,薄纱四角一裹,包粽子一样把他镇在里边。 “老夫让你走了吗!”怀瞳老魔头也不扭,仍在专心致志应对丁醒,但是一心二用,他还能顺手收拾长愿和尚,薄纱是他早就布置的陷阱,早就预防着长愿和尚的逃遁。 第一百十二章 金佛断腕   长愿和尚被一招制服,兴许是他身陷囹圄,自知死到临头,也就无所顾忌了,怒气冲冲的喊道:“小僧没有任何恶意,难道连跑都不让跑吗?”   怀瞳老魔却对他嗤之以鼻:“和尚不在寺里念经,满脑子贪嗔之念,你修不成正果的,早死早投胎,下辈子另寻机缘,岂不更好?”   这个建议,竟是让长愿和尚无从反驳。   “你说的对。”他闷着语气,聊表赞同。   此番闯入酒窖是为了什么,是材宝啊,贪心就是贪心,他不否认,但贪心不起,如何去磨炼不贪的意志?   “不过……”长愿和尚话锋一转:“在小僧投胎前,必须要除一次魔,这是我佛功德,转世会有大福报,机缘会更多。”   这里只有一个怀瞳老魔,他要除的是谁,不言自明。   佛咒之音随之响起,长愿和尚留了一串佛珠在洞口,虽然他被薄纱镇压,却仍旧可以驱使佛珠,隔空飞至怀瞳老魔后背。   谁知怀瞳老魔早有防备,身上骤然闪光,幻出一排重影,肉身瞬时裂分为四,化作四具一模一样的分身,三假一真,分立在洞中的四个位置。   佛珠一击,尽数打在假身上,怀瞳老魔毫未损。   但也不是没有一点作用,至少逼出了怀瞳老魔的分身神通。   那怀瞳老魔正专注驱使魔物,指挥魔斧劈斩丁醒的纸兵,一见长愿和尚捣乱,四身齐齐回望:“你想早死,老夫就成全你!”   他决意腾出手来,先格杀了长愿和尚。   长愿和尚‘呸!’一声,听去像在唾骂,实则不然,他是在孤注一掷,咬破舌尖,又施一道佛咒。   这一咒叫‘金佛断腕’,咒语出,他右臂从肩头处脱落,臂上裹满金光,一拳穿透薄纱,孤自飞了出来。   停滞了片刻,金臂忽然一溃而开,化为滚滚金浪,散了又聚,凝成四记金光闪闪的佛手,五指大伸,破空抓向怀瞳老魔的四具分身。   ‘啪!’   竟是一举成功,这四手全是金光凝结,有数尺宽度,五指合握,犹如巨钳一般,直把四具分身擒拿掌中。   也是这座石宫面积狭窄,怀瞳老魔不便施展遁术,他又不惧怕长愿和尚的佛掌,故而躲也不躲,准备等佛掌近身后,再施法破开。   怀瞳老魔觉得区区一介玄胎初期的佛修,所施佛法也强不到哪里去,他判断没有错,佛掌刚刚抓在肉身上,旋即被他震为粉碎。   但是余下那三具假身却顾不上保护,全部被佛掌摧毁。   长愿和尚的攻势也接二连三,佛掌刚出,佛珠也尾随其后,认准怀瞳老魔的真身,滑飞过来。   砰砰急响,整窜佛珠一颗颗爆开,化作一团螺旋血风,罩住怀瞳老魔,滚刀般绞割。   这一波攻势也算犀利,如果是普通的玄胎初期修士,在佛掌与血风的打击下,极可能丧命当场,但是打在怀瞳老魔身上,却如挠痒痒一样。   怀瞳老魔修了一身紫魔衣的外功,口中一直含着解毒血珠,佛掌与血风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却是打断了他对呼魔斧的控制,导致丁醒的纸兵有了喘息之机,这让他异常恼火,身形一转,遁至长愿和尚跟前。   他一掌挥出,摁住长愿和尚的天灵盖:“老夫会把你头骨抽出来,炼成魔器……”   话音未落,他突感一股白光爆闪了一下,如似骄阳突绽,他急忙扭头探测,只见那具纸兵手中的月牙刃,结满了灵光文字,字字相连,环绕刃身快流传,他正惊诧于灵文威能,月牙刃忽然离手。   像是一轮弯月挂在半空,静悬了片刻,迎前射出,一举洞穿魔物身躯,威力却丝毫未减,破空一闪,直奔怀瞳老魔跟前,对准他脖颈一切而过,如同镰刀收割稻草,轻轻一次斩击,尸就已分离。   怀瞳老魔的头颅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尸体才瘫倒地上。   他死的悄无声息,双目中残留一丝茫然之色,他似乎弄不明白,纸兵的月牙刃为何会能翻倍提升威力,不止撕破持斧魔物的拦截,还轻松破开他的魔甲防御,根本就不给他丝毫反应时间,便一击瞬杀了他。   月牙刃击中脖颈那一刻,他吃惊的觉察到,此刃的杀伤力已经可以媲美金丹修士的法宝了。   可惜他觉察的太晚。   修士之间的斗法,失误一次,就要身死道消。   他死以后,那一具被他召唤出来的魔物随之溃散,化为一道黑气重归于呼魔斧身。   当啷一声,落在丁醒脚下。   但此刻的丁醒却丧失了捡斧力气,他身体仿佛虚脱了般,一下瘫坐地上,原本的满头白,刹那间全部转黑,肩头的小书妖更是不堪,四肢匍匐,累的直接昏死过去。   这显然是施法过度所造成的后遗症。   丁醒为了驱使纸兵与月牙刃,不止透支了所有月力,法力也被挥耗的枯竭一空。   当初他在冰宫洞府找到一纸派遗留的秘术‘纸上谈兵’,与一箱极品灵纸,裁剪过后,炼成了九具道兵。   每一兵执掌一柄纸器,每一器都能释放一式神通,而且九兵可以合一使用,如果合一,能释放出不弱于法宝的威力,但是对于施法者也要求极严,先月力不足,九兵融合必然要失败,其次法力不够深厚,那么九兵合一的持续时间会非常短暂。   丁醒刚才与呼魔斧对峙时,一直在寻找释放月牙刃的时机,但机会只有一次,驱使月牙刃太耗法力,如果一击不中,他不能再施展第二次。   幸好长愿和尚出来搅局,先行逼出怀瞳老魔的分身魔术,又使用佛珠干扰了怀瞳老魔的注意力,可谓是给丁醒创造了完美的灭敌良机。   这一场凶险大战,丁醒是正面对垒玄胎后期的老修士,最终能取得完胜,他觉得自己占了七分功劳,余下三分要归于长愿和尚。   “了不起!”   长愿和尚呆呆望着怀瞳老魔的尸体,他愣到现在,方才缓过神:“丁施主以区区初期修为,竟然能在正面交手的战局里,毫未损的干掉怀瞳老魔,这份战功在两岸的玄胎修士当中,应该是无出其右了!消息一旦传出去,你一定名震天下!”   名震天下有什么好处?平白招来一群仇家!   丁醒脱口道:“大师不要瞎传,他是咱们两个联手杀的,真传到魔域,你也要大名鼎鼎!”   长愿和尚赶紧摇手:“虚名都是浮云,不要也罢!这老魔是一时想不开,一头撞死在这儿的,与你我都无关!”   丁醒不禁莞尔,这个死亡原因他可以接受。   长愿和尚却笑不出来,为了杀掉怀瞳老魔,他付出的代价比丁醒惨痛的多,整条右臂被他狠心拽下来,施法时已经化为乌有,再也无法重续。   虽然佛门神通重悟性、重禅机、也重机缘,肉身只是皮囊空壳,就算有所损伤,仍旧不影响来日的佛法正果大成,但长愿和尚并不觉得自己是天生慧根的佛子,他想求取佛门的长生大道,仍要以修炼法体为主。   如今他失了一臂,长生之门恐怕要就此关闭了。   丁醒听他落寞叹息,知他心中苦楚,便说:“大师不妨翻找一下怀瞳老魔的储宝袖,他研修的魔功‘手眼通天’,未必就是他自己天生的手指与魔眼,也可能是从别处嫁接而来。” 第一百十三章 喜事 怀瞳老魔殒命后,薄纱已经失去主人控制,沦为一件死物,再不能镇压长愿和尚,他脱身出来,捡取怀瞳老魔的遗物。 可惜没有现任何有关断肢再生的秘术。 似‘手眼通天’这种神通,怀瞳老魔是不会留下什么书面记载的,他的储宝袖里,甚至连一些基本魔功都没有珍藏。 “看来,小僧是命中注定,应当有此一劫!”长愿和尚的语气渐渐趋于平静,他貌似已经接受断臂终老的后果。 又与丁醒说道:“小僧以前忍不住寂寞,参不了苦禅,就行走天下寻访机缘,谁知缘法不曾找到,反而落得残疾下场,小僧这就返回天东漠,建所寺院,点盏青灯,常伴我佛座下,兴许这才是小僧的归宿吧。” 他已经再无闯探非攻酒阵的热情,断臂之下,他也丧失探险能力,不得不选择离开。 丁醒见他把怀瞳老魔的储宝袖放回原处,不曾拿走一宝,出言挽留一句:“那天东漠是荒芜之地,既然大师要开寺院,可少不了打坐灵脉,先把此间泉眼炼化,再走不迟。” 长愿和尚诧异丁醒言语:“早前丁施主还在据理力争,执意收走泉眼,怎么又改主意了?” 丁醒道:“我其实不缺这种灵物,但上宗有令在先,不准把泉眼让给魔域修士,我这才与大师斤斤计较,如今大师与我携手杀掉怀瞳老魔,肯定不会与魔修再有什么瓜葛,那我自然可以放心把泉眼让给大师。” 修士游历天下是常有之事,丁醒将来免不了要外出办差,无论天东漠还是卷尘山,他往后肯定要多番造访,若有相熟的道友在当地,会解决他许多麻烦。 况且,他一个人无法杀死怀瞳老魔,即使杀了,他也要付出不菲代价,长愿和尚舍臂支援,其实是替他挡了一次小灾,理应有所补偿。 长愿和尚却觉得泉眼过于贵重,他心知肚明,没有丁醒出手袭杀怀瞳老魔,他现在已是一堆枯骨,丁醒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该索取任何好处。 他就把早前采集的中品灵石,取出两百块交给丁醒,如此他仍旧认为受之有愧,又问:“早前在湖边,咱们探讨过甄别酒味的法门,丁施主对此法是否有兴趣?” 丁醒点点头:“我确实有心研修,但我以前从未涉猎过佛门法术,准备返回河岸后再找同门请教。” 长愿和尚闻言一笑:“如果丁施主不嫌弃,咱们就在此坐而论道,小僧这里有佛法两篇,上篇《六根清经》,讲的是八识佛纲之一六根识的入门之法,下篇《品香识味》,专讲如何辨别世间奇味,以丁施主的悟性,修习一个月应该有所成就。” 如果丁醒自己购置佛门功法,自行修炼,三五个月未必能掌握纯熟,但是有长愿和尚在旁指点,那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毕竟长愿和尚自幼修行佛法,心得经验丰富,他可以帮助丁醒绕过疑难,提升丁醒的修炼度。 这算是一举弥补了丁醒短板。 等丁醒学会这一道《品香识味》,就能单独把类似‘化神散’的灵酒给还原出酒方。 且等他闯探其它酒窖,无论遇上任何不知名灵酒,他都能慢慢探索出隐藏酒中的原味,以此最终检验出药效。 “还请大师赐教!” “不敢当,不敢当!” 两人商议妥当,丁醒先帮助长愿和尚把泉眼从石宫中抽出,以缩形禁制收藏起来,然后两人返回灵湖,论道交流。 一住就是一个月时间。 期间有五六位外修闯入酒窖,看见一书生与一和尚孤自呆坐,都觉甚是离奇,心想这俩人在搞什么鬼呀。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些修士以为丁醒与长愿和尚联手使了什么诡计,他们草草翻了一遍酒窖,一见搜查不到宝物,赶紧溜之大吉,甚至有位玄胎后期修士都没敢在他们身边过久滞留。 丁醒与长愿和尚也乐得清静。 一日日都在耐着性子钻研佛法,等丁醒修成专门辨味的‘品香识’,尝出类似‘化神散’的第三种原味,算是功成圆满。 两人分别的时刻也随之到来。 这天。 丁醒主动提出:“品香识我已经修成,继续滞留已无益处,大师,咱们就此别过吧!” 长愿和尚朝他单竖手掌,作了一揖:“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丁施主,你我相交时短,却是坦诚相待,希望来日还有相遇之缘。” 丁醒甩袖抛出一个酒袋:“即使见不着面,也该常常把酒言乐,天东漠路途遥远,这是几坛五皮大曲,大师可在路上解渴用。” 修仙界的佛门其实没有戒酒教义,毕竟灵酒只是形为酒,实质上是丹药。 长愿和尚收下酒袋:“小僧却之不恭,丁施主,咱们后会有期!” 道友之交本就淡如水。 言罢,两人辞别于湖边,各自施法,传送回河岸。 丁醒在酒窖中住了整整一个月,河岸的巍国七派驻地又有了新变化。 沿岸建筑的数量明显在增多,闯阵之前,在这里开辟洞府的弟子,普遍是诸派的玄胎期中坚力量,这次出阵后,练气期小辈已经随处可见了。 等丁醒返回自己的临时洞府,先去拜访附近相熟的同门,宝芝药庄的伊继才与牧野玲仍旧滞留在酒阵当中,不曾回归。 但是狮井茶庄的庄主乔孝恭碰巧在家。 丁醒登门后,乔孝恭先讲了一个好消息:“大喜呀丁师弟!” 这位乔庄主已经有百岁寿数,平常都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深沉模样,今天见了丁醒,突然转了性子,激动犹似一介顽童,拉着丁醒手臂,喜哄哄笑的合不拢嘴。 这笑容里,其实也隐藏了一丝炫耀:“前几天剑萍从上宗传来消息,惜妃已经被二祖师看中,收为关门弟子,丁师弟,你也有一份功劳!” 丁醒不在乎这点薄功,他当年救护乔惜妃,又不是为了让乔惜妃拜在二祖师的座下。 他甚至没有深入打听,只问:“驻地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练气期弟子,宗门允许他们闯探酒阵吗?” 乔孝恭咂咂嘴巴:“两岸心照不宣,都不让练气期小辈入阵,宗门允许他们过来,是因为一款寻获的新灵酒!” 先解释一句,他才不满的咕哝道:“丁师弟,咱们两家怎么说也是世交,惜妃成了上宗真传,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不高兴啊。” 第一百十四章 玄穹 丁醒哪里是不高兴? 他只是性子内敛,不习惯把内心情绪流露出来。 也没有像乔孝恭期待中那样,趋附恭贺,这招致了乔孝恭的不舒坦。 自从乔惜妃被二祖师纪真微收为关门弟子,消息传出来以后,整座琼台派都被惊动,狮井茶庄的门槛几乎被踏破,到处都是祝贺声,其中不乏一批谄媚巴结乔孝恭的仙庄同门。 即使内门的玄胎弟子见了乔孝恭,也会收起傲慢之态,与乔孝恭平辈论交,总之全都给足了颜面。 结果轮到丁醒时,却是一副不冷不淡的做派,若非丁醒有救助乔惜妃的功劳,乔孝恭非要飙不可。 丁醒察觉到乔孝恭虚荣的一面,心想这位师兄不值得深交,便说:“正是因为世交,我才应该对惜妃拜师一事低调处理,如果我做的过火,整日把此事挂在嘴上,岂不是有挟恩图报的嫌疑?乔师兄你觉得呢?” 乔孝恭旋即一怔,附和说:“对,丁师弟讲的对!” 乔孝恭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当下收敛喜色,不再逼迫丁醒针对乔惜妃的拜师表明什么态度。 其实,乔剑萍曾经多次在乔孝恭面前夸赞丁醒,说丁醒做事极有分寸,是不可多得的主事俊杰,叮嘱乔孝恭要多多与丁醒来往。 但乔孝恭个人认为丁醒年纪太轻,不值得他花费苦心结交,当初月醒仙庄成立,他是去参与保护乔惜妃,并非刻意到场祝贺。 今天他与丁醒通报了乔惜妃的喜事,见丁醒云淡风轻,像是浑然忘记了当初的营救之功,单凭这一点,就证明乔剑萍所言并不虚。 他开始认真对待丁醒的来访,问道:“丁师弟你过来,就是为了打听小辈们进驻河岸的原因?” 丁醒点点头。 这其实只是原因之一,他在酒窖袭杀怀瞳老魔,尸身已经毁掉,手掌仍旧收藏在储宝袖里,掌上那颗魔眼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长愿和尚也不精通魔道法门,他要顺便找乔孝恭打听一下,诸庄内是否有同门,研究过类似魔功。 “事情是这样,乌禾药庄的副庄主米立杰闯阵时找到一款灵酒,这酒非常奇特,酒液中混有花状颗粒,起先这位米师弟自己品尝,察觉到此酒能够提升玄胎初期的修为,但药效过低。” 乔孝恭从头讲述来龙去脉:“他就把此酒拿出一坛,赏赐给跟在身边的孙女,这孙女已经走到练气大圆满的境界,谁知喝了灵酒后,竟然一举冲关大成,进阶到了玄胎期,而且她告诉米立杰,这种灵酒的药效极其霸道,能大幅提升冲关几率。” 丁醒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心想米立杰是不是找到‘八果花粥’了?须知墨雨门与一纸派法出同源,‘八果花粥’的酒方极可能在两派之间共享。 他忙问:“这酒的药效与金露液相比,孰强孰弱?” “嘿,金露液差远了!”乔孝恭煞有其事:“米立杰为了验证药效,把他家乌禾药庄本舵的练气期圆满弟子全部调来,让他们分别吞服金露液、心莲茶、玄藏丸与花酒,最终得出一个震惊巍国七派的结论,这种花酒的冲关药效比玄藏丸还要强上三分。” “米家得了这种逆天灵酒,应该要达了吧?”丁醒口吻异样的问。 “达个屁!”乔孝恭一脸幸灾乐祸:“他家里出了憨货,口风不严,刚把药效验证出来,消息就走露了出去,米立杰当天就被宰了,他珍藏的六坛花酒被抢走!” “这里可是巍国七派的驻地,隔着三五十里就有一座金丹前辈道场,谁敢冒大不韪犯案?”丁醒能猜到米家会出事,但最多是灵酒被盗窃,他觉得人应该不会死,结果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他以前谨小慎微肯定是对的。 乔孝恭在自家洞府内,仍旧要左顾右盼一番,才敢对丁醒交底:“传闻是玄穹教一位金丹长老,他从酒阵传送出来,方位落在了米立杰的洞府外边,碰巧把花酒秘密听了一个正着,他杀掉米立杰,应该是为了搜查魂魄,把花酒的秘密找出来,却也没有扩大事态!” 墨河上的冰山时时刻刻都处于流动状态,从西往东,贯穿整座冰华山,流到东部尽头,冰山没入河底,再慢慢回流,因此这一套‘非攻酒阵’,是由河面与河底组成了一个运转循环。 这样一来,在冰山探险的修士,他们是在自己的驻地处入山,但是出山时会随即出现在河岸的任何一个位置。 米家把消息暴露,就是不幸遇上金丹期高士传送到身边。 这是前车之鉴,入驻河岸的前辈太多,紫府祖师都可能传到自家门口,所以丁醒必须一万个小心。 “我们巍国七派同气连枝,就算金丹长老要杀人,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吧?”丁醒觉得米家过于倒霉,一旦惹上玄穹教,再大的冤屈也得硬着头皮忍下去,米立杰被杀之仇,根本就无处伸张。 须知巍国七派当中,琼台派在极西,沧霞派在极东,南边是炼锋谷与守宫山,北方是雪符门与小般寺,盘踞中央的宗门正是玄穹教。 众所周知,玄穹教统镇巍国诸派,不止是此教的紫府祖师数量最多,他们传承的道术也是公认神通最强,远近驰名的镇山秘功叫做《玄穹剑典》,嫡传门徒都偏爱修剑,有‘一剑破万法’的美誉。 这一教的威慑力极其强悍,但也正是因为这一派强者云集,才能震慑北方的魔域修士,让他们几千年都攻不到巍国腹地。 “这件事相当特殊!”乔孝恭给丁醒解释道:“玄穹教那位金丹长老,抢走花酒以后,立刻上缴给宗门,并召开七派大会,试图破解花酒的酒方,这是为了我巍国七派的传承永昌,米家死了一个修士,并不算冤枉,毕竟米立杰没有第一时间把花酒上贡,他可能是抱着私藏花酒的念头。” 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仗着宗门的延续大义,背地里实施强取豪夺,还有理了? 丁醒最后问:“酒方到底有没有破解?” 乔孝恭摇头:“那些长老们联手印证,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花酒是由八味主药炼造出来,具体是哪八味,仍在研究当中,不过听说又有弟子在冰山当中找到这种花酒,就算没有酒方,咱们七派也能在短期内诞生一大批玄胎修士。” 丁醒听了以后,心想要不要让伯祖趁着这股风气,饮用‘八果花粥’冲关啊,他想了想,终究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还是踏实一点为好。 第一百十五章 选才 丁醒打算,等过上一段时间,如果诸派隔三差五就能在冰山内找到一批‘八果花粥’,并开始在七派坊市内流通,到时候再让丁尘之饮用也不迟。 总之丁醒会静观其变。 倘若冰山内的‘八果花粥’越出越多,丁醒甚至能把自己的花粥拿出来,在坊市内交易。 当然假如冰山窖藏极其稀少,那丁醒肯定要孤藏私酒了。 聊完这件事,丁醒开始打听有关魔功的情况。 乔孝恭对魔功涉猎极少,日常也不关注。 毕竟他没有常驻冰华山,若非今次现墨河宝藏,他仍会待在巍国本舵的安乐窝里,不会出外冒险:“内门弟子见多识广,你可以去找伊继才师弟打听。” 丁醒已经找过:“他与牧野师姐全部进了冰山,什么时候归来谁也不知道。” 大家在冰山内闯荡,待的时间都比较长,因为任何一座酒窖内,几乎都有纯灵矿可以采集,但受限于非攻禁制,修士不能施法,必须依靠蛮力挖矿,度是非常慢的,数月是常态。 丁醒第一次闯阵,碰巧遇上非攻禁制失效,可以使用法术开矿,大幅减少了时间,但他所去冰山的藏酒已经被毁,除了采到一批中品灵石,其实收获并不大。 乔孝恭听伊继才不在,又提了一个建议:“你不妨去互助会上试一试,那里七派弟子云集,无论你有什么样的困难,应该都能找到解决办法。” 丁醒听闻过互助会,但从来没有去过。 这种私人聚会其实很简单,大家轮流登台言,把自己的难题提出来,不管是寻人寻物,还是需求宝贝功法,都可以提,如果有人碰巧能给自己解难,那么双方再私下协商。 当然协商不是无偿,解难需要支付一些酬劳,也算是弟子间的交易,因此互助会往往都建立在坊市当中。 乔孝恭才从冰山出来没几天,寻到了一批材宝,正好也要去七派临时开设的坊市,就邀请丁醒随行:“三天后是月底,七山坊会开启,丁师弟,到时咱们一块去瞧瞧。” 丁醒没有拒绝。 他刚刚修成‘品香识’,需要收集新酒材,尝试还原类‘化神散’的新酒。 另外他早就获悉‘三味雪魄酒’的酒方,这款灵酒能提升玄胎期修为,是他近年炼酒的重中之重,也需要大量炼造。 数月前他与唐邈斗法争夺领地,战后唐邈呈交一批药果,但是数量不齐全,他赶来墨河前,曾叮嘱过伯祖丁尘之,在冰华山的诸庄集市内购置。 他与乔孝恭约定,三天后才动身赶往七山坊,他就抽空回了一趟月醒酒庄。 这次离家时间并不长,庄内除了果园迎来收成期,一百余位庄民比往常忙碌一些,其余便没有什么变化了。 回到洞府,丁醒先与丁尘之讲了‘八果花粥’疑似在‘非攻酒阵’出现的事情,以及乌禾药庄米立杰的死亡原因。 丁尘之听罢略有心惊:“这些长老,下手也真够狠的。” 金丹长老已经属于七派高层,威临大巍,出几个心狠手辣的屠夫其实很正常,而屠夫杀人会显得随心所欲。 丁尘之极其重视家族安危,他想起当初丁醒与他讲过的‘八果花粥酒’,询问道:“这件事,对咱家有什么影响没有?” 丁醒已经把整件事考虑透彻:“对咱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墨河出土的花粥越多,伯祖你冲击玄胎的时间就能越早,其余丁家子弟都能饮用花粥,而不用顾忌任何后患。” 这对丁尘之来说,是一个大好消息。 但丁尘之却一点不显激动,仅仅若无其事的说了俩字:‘嗯,好。’ 他过惯仰人鼻息的生活,最擅长就是掩饰情绪,即使丁醒,有时候的涵养火候也比不上他,但越是老谋持重,操持家族事务就越合适。 丁醒暗中评判,觉得自家伯祖比乔孝恭的本领强得多,如果不比修为的话。 丁尘之忍气吞声在金露酒庄住了数十载,一直得不到伍家人重视,着实有些委屈他了。 不过月醒酒庄已经屹立,丁醒不会允许曾经的辛酸,再生在他们祖孙身上。 “我在闯阵期间找到一种新酒,将来还会找到更多,但仅仅有酒,作用并不大,我准备带走一个丁家族人,随我到墨河定居,教导其辨酒之法,性情需要胆大精细,因为将来需要经常外出!” 丁醒的真实用意,是让丁家弟子专门搜寻原味药果。 丁醒也必须把《六根清经》与《品香识味》传授给族人不可,因为寻找原材太耗费时间。 像是那款类似‘化神散’的灵酒,除了青胶葡萄与甲蝎,还缺少一味草药,这种草药的味道,丁醒以前没有闻到过。 假如他单独行动,需要前往巍国七派诸大药庄的集市上,一株株的进行辨认,兴许数年后才能把同味的草药集齐。 什么时候能试酒,他根本预估不出大致时间。 丁醒肯定不能把自己的寿元,无端浪费在如山似海的原材搜寻上,这会严重拖累他的修行。 当然委派家族弟子去找,也会浪费这些弟子的寿元,可是他们肩负不起庇护家族的重担,必须拱卫丁醒周围,才能确保以后的安稳修行生涯。 况且丁醒会对他们进行补偿,以丁醒未来的潜力,所给出的补偿,极可能要大过他们的寿元损失。 丁醒有能力炼造出冲击玄胎,甚至是冲击金丹的灵酒,他能让家族成长为参天大树,仅仅这一个优势,就足够让族人们前仆后继的效力了。 丁尘之目前还看不到丁醒这个孙儿的真实本领,他只知道丁醒是家族唯一的玄胎修士,法比他强,眼光比他长,他必须不计代价执行丁醒的命令。 他说道:“咱家只有四个子弟,丁少磊二十一岁,喜于安定,擅长处理家族内务,不合适出外办差,丁玉凝满二十,倒是钟情于游历,也敢于拼斗,就是做事粗糙,容易坏事。” 言外之意,这俩都不行,办不了丁醒亲自指定的家差。 他继续介绍:“丁忘凡年十三,年纪虽幼,却热衷修行,诸事都不想理会,丁英楠年十二,这丫头秀外慧中,身上有股类你的气质,她最合适。”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丁醒根本不用费心去挑选:“好,就楠儿!三天后我重返墨河,到时会带上她!” 随后,丁醒向丁尘之讨要‘三味雪魄酒’的酒材。 这是一款寒属灵酒,炼造所需的十余位药果,必须在阴寒地域才能找到,自从巍国七派开拓冰华山后,诸多酒庄开始大量种植,园田历年都有产出,丁尘之收集的数量相当丰富。 丁醒大致估算一番,使用丁尘之提供的酒材,可以炼出数年的酒量,足够他修行使用,并不需要他另行购置了。 第一百十六章 聚气磁   三日后,丁醒与乔孝恭约定的日期到来,他携着丁英楠一块离开酒庄,返回墨河驻地。   论辈分,他是丁英楠的堂叔。   但他当年跟随丁尘之前往金露酒庄修行时,丁英楠尚未出生,即使月醒酒庄建立后,他与丁英楠的见面次数也不多。   如今他突然把丁英楠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朝夕相处,丁英楠难免会有生疏感。   说话时,丁英楠一口一个‘庄主’,这是丁尘之的叮嘱,不让她以侄女身份称呼,这是防止滋长她的骄横之气。   “名字谁给你起的?”   “爹娘所起,原本唤我英男,望我将来有男子气概,后来曾祖带我来冰华山,说我根骨缺木,就改名为楠木之楠。”   她轻声细语,听去软绵绵略显娇弱,但话语简练,条理分明。   丁醒暗自点头,又问了她家乡的一些琐事,见她对答如流,应行得当,比丁醒十二岁时老练的多,毕竟是自幼跟在丁尘之身边,早早启蒙修行,见的广,心思自然会更通透。   她也一点不惧怕陌生环境。   等她跟着丁醒来到墨河岸边的洞府,丁醒交待一句:“我要陪同狮井茶庄的乔庄主,一道出外办事,两日后会回来,如果期间有人来寻我,你务必做好接待。”   她嗯一声:“我做过曾祖的接引童子,知道怎么与前辈打交道,庄主放心,我绝不会失了礼数!你离开期间,我能不能出外逛一逛?”   丁醒的住所附近,全部住着相熟同门,各个洞府都有小辈在看家护院,丁醒就说:“你可以逛,但不要离开琼台派的驻地,也不要冒然窜访外家洞府。”   丁英楠已经心中有数,她并非惦记贪玩,就是想知道丁醒的规矩,是严苛还是宽松。   这是她心思细腻的一面。   丁醒在她的目送中离开家,尔后找上乔孝恭,结伴赶往七山坊。   这座坊市位于玄穹教驻地附近,开辟在墨河外的七座冰峰上,方位经过精心选定,修士们从‘非攻酒阵’传送出来,不会落入七峰之中。   日常时七峰上只有建筑林立,看不见一个七派弟子,每月的最后一天才是开坊日。   每当这一天到来,除了闯阵者外,其余的七派弟子多半都会光临坊市。   虽然七派共聚墨河,主要是为了寻找酒窖宝藏,但毕竟是一场千载难逢的大联军,各种需求层出不穷涌现出来,七山坊的开辟也是水到渠成之举。   “这坊市里,咱们七派各占一峰,玄穹教位于中峰,互助会也是设在中峰当中。”   此刻,丁醒与乔孝恭已经来到七山坊的脚下,正仰望打量琼台派所在的坊峰,这座冰峰有几十丈的高度,沿山开凿一条螺旋山梯,阶梯两边矗立着各种小铺建筑。   这些小铺全部属于琼台派弟子所有,但是行走在山梯上的修士,则是来自巍国七派。   所以丁醒想要选购宝物,他可以自由穿梭于七峰,但他想自己开间铺阁,必须选在自家的琼台峰上。   其实他已经把‘三味雪魄酒’的酒材收集完毕,这次赶来七山坊,是以打听魔功为主,换宝倒在其次。   他就问:“乔师兄,互助会什么时候举办?”   乔孝恭抬头看看天色:“晨时刚过,咱们来的太早,至少还需要半日!诸派弟子到了坊市,都会先在各峰购置所需宝物,然后才会赶到互助楼去!丁师弟,咱们分头去逛集,午时在互助楼外碰头,你看怎么样?”   丁醒见他要走,赶忙打听一句:“我并不缺什么东西,倒是有一柄残斧,想重新祭炼一番,乔师兄你有相熟的炼器师吗?”   “炼器师?”乔孝恭抬手远指,对准山腰处的一座黑石殿:“那是千锤炉庄的炼宝阁,坐镇一位炼器高手,他叫牧野烈,与牧野玲是堂姐弟,原本千锤炉庄的庄主是牧野玲,但牧野玲与伊继才师弟结为道侣,便卸任了庄主之位,交给了牧野烈!”   当初丁醒在魔渡口狙杀魔修,伊继才与牧野玲曾经邀请他参加婚宴庆典,也就过了两个月,请帖就交到了丁醒手上,他亲自捧了场。   等丁醒创建月醒酒庄,夫妇俩备了厚礼,礼尚往来,也给足了丁醒颜面。   丁醒与伊继才夫妇的交情,乔孝恭是知情者,但他仍旧主动给丁醒引荐:“牧野家曾经为惜妃拜师的事送过贺礼,我要去找牧野烈叙下旧,走,咱们一块过去,我正好给你介绍。”   如果放在往常,乔孝恭不会大包大揽,因为狮井茶庄的玄胎修士较少,除了一个乔剑萍,其余都无名气,他在牧野家没有面子。   但是今非昔比呀,前些天牧野家派人送礼给乔孝恭,祝贺乔惜妃成为祖师奶奶的关门弟子,其中有一柄极品法器,这法器正是出自牧野烈之手。   乔孝恭觉得牧野烈一定奉他为座上宾,他陪同丁醒登门,其实多少有点显摆的意图。   等到了炼宝阁,看见牧野烈热情洋溢与他打招呼,又受了一番吹捧,他才满意离开。   走前指着丁醒:‘这位是月醒酒庄的丁师弟,与牧野玲师姐私交甚笃,他来找你解决一些炼器上的疑难。’   牧野烈把乔孝恭送出殿门,笑意并未减少:“原来你就是丁师弟呀,愚兄早就想去拜会你,一来家族事务繁忙,脱不开身,二来怕你忙,担心叨扰了你,这才迟迟未能见上面,不过今天总算是如愿了!”   当初牧野玲在魔渡口遇险,幸得丁醒所救,这件事牧野家的玄胎修士全都知道,即使乔孝恭不来,牧野烈也会对丁醒礼遇有加。   他把丁醒领到密室,奉上灵茶,才问来历:“丁师弟到底有何疑难,还请详细说一说。”   丁醒见他是熟人,知根知底,就把那柄从怀瞳老魔手上抢来的呼魔斧拿出来:“原本祭动这柄斧头,斧中能够显化一具魔影真躯,威力极是不俗,但它曾经受过一次重创,导致魔影崩溃,再也无法重聚,我多次探查斧身,却又现不了创伤在何处,还请牧野师兄帮忙检查一二。”   怀瞳老魔驱使这柄魔斧时,直接召唤一头数丈魔物,可是自从这斧子落到丁醒手上,无论他怎么祭炼,魔物就是不再显踪。   回想当时的斗法,他指挥纸兵释放了月牙刃,一击洞穿魔物真躯,他判断可能是月牙刃重伤了魔物,但魔斧表面却没有丝毫受损痕迹。   丁醒不精通炼器法门,难解其中蹊跷。   但牧野烈接过斧头,仅仅扫视一眼,就替丁醒解了惑:“聚气磁铁!丁师弟端的是好运气,这可是稀世奇磁,你所说的魔影崩溃,应该是磁体吸附的魔气流失严重,导致魔影不能聚形!” 第一百十七章 铁手(给盟主岬角之风加更1) 这是丁醒次听闻聚气磁。 他以前倒是见过一些普通磁铁,色泽都是偏银白,聚气磁却漆黑如墨,这到底是魔气污秽的缘故,还是天然凝结的色彩呢。 牧野烈见他面露疑惑,又介绍说:“聚气磁能够把天地间的异气摄入磁体,并与磁力相融,你想把异气祭炼成什么模样,磁力就能形成什么样的攻击。” 这么一说,丁醒多少有点眉目了:“斧中封印的魔物,实质上是一缕魔气所化?” “不错!”牧野烈施法入斧,驱使斧身,反复尝试几次,他见魔气盘旋在斧外,混乱不受控制。 他已经大致看出魔斧受伤的原因:“这斧头摄吸的魔气,曾经聚形为魔物,但是魔物被摧毁,导致魔气有缺失,最终紊乱失控。” 这件魔斧威力极强,丁醒可不愿舍弃:“师兄有办法把它复原如初吗?” 牧野烈苦笑摇头:“斧身并没有瑕疵,关键是魔气被打散了一部分,除非你能找到同源的真魔气,炼入斧身,否则它无法复原。” 丁醒不禁瞥眉:“魔气也有五行,种类繁多,谁知道这是哪一种啊?” 巍国七派弟子都不修魔法,辨认起来更加困难。 牧野烈就建言道:“既然魔气难以寻找,丁师弟就不要尝试复原了!愚兄可以重新祭炼,把魔气炼为一种新的魔形,虽然威能要次于它的初始魔物,但总归能让你继续使用。” “新的魔形?”丁醒并不反对:“具体是什么样的形状?” “愚兄觉得不需要过于复杂,直接凝成一柄魔气斧,侧重杀伐就足够了。”牧野烈也是心虚,因为魔形太过精细的话,他担心自己驾驭不了。 丁醒托着下巴考虑起来,心想竟然聚气磁铁能够摄吸天地间的异气,这是不是意味着,也能摄吸‘虫儿泪’的酒气? 早在丁醒少年时代,就开始以酒气祭炼法器,一晃过去十多年,他腰间那柄短斧上,也不知渗透了多少酒气,但短斧的材质过于普通,无法让酒气凝形攻击。 如今有了聚气磁,丁醒心想,如果把酒气炼入磁体,那对虫群的杀伤力应该可以更上一层楼了吧。 想到这里,丁醒伸手到腰间,把短斧抽出来,递给牧野烈:“这柄斧头能隐形,也能释放一种异气!牧野师兄,我想把两斧炼融为一,你给评估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牧野烈不禁深吸了口气,单单祭炼一柄魔斧,他已经感觉捉襟见肘了,丁醒却又增加了难度,实在是让他压力深重啊。 他拎着短斧看了又看,终是没敢应承丁醒。 他给丁醒斟了一杯茶,说道:“丁师弟稍等,我要派遣童子去找一个孙儿过来,与他商议一下,到时再给你答复。” “孙儿?是练气期的小辈吗?” “也不怕丁师弟笑话,正是一个小辈,但他有强的炼器天赋,就是修行资质有点差,若非如此,定然能够拜入上宗的。” 丁醒听罢,自然会对这名弟子高看一筹。 谁曾知道,等牧野烈把这名弟子领进来,通报的姓名竟然是‘牧野铁手’,丁醒不由一怔,觉得这名字非常熟悉。 转念一想,他就记起了来历。 当初在魔渡口遇上伊继才夫妇,他曾经打听‘孟嫦君’的消息,牧野玲口口声声,有一个叫‘牧野铁手’的小弟子,精于炼器,自己炼制一种法网,单枪匹马擒抓了祸害灵田的毒妖。 原本已经大获成功,结果‘牧野铁手’自幼受恩于‘孟嫦君’,不幸着了道,毒妖被骗走。 丁醒见了牧野铁手的面,随即问了出来:“听说你抓住过毒妖,后来又被一个叫孟嫦君的野修给骗丢了?” 牧野铁手面容粗豪,也是直性子,大大咧咧的嘟囔:“他才不是君姐,他就是一个狗娘养的怂包,我正在炼制新法器,早晚揪他出来,他抢我什么宝贝,必定让他翻倍吐出来……” 牧野烈见他口无遮拦,在他脑后扇了一巴掌:“这是月醒酒庄的丁庄主,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无妨!”丁醒倒是颇为喜欢这种恩怨分明的性情,笑吟吟看着牧野铁手:“你爷爷说你天赋过人,是炼器行家,那就瞧一瞧吧,这两柄斧头是否可以炼融为一。” “也不瞒丁庄主,我平生就爱合炼法器,近年我都在钻研一种机关傀儡,使用的材质有几十种,炼入的法器有十多把,这对我没有难度!”牧野铁手一旦经手法器,神情立刻变的专注无比。 不过即使是他,也不敢保证融炼两斧的成功率,主要是丁醒的魔斧过于贵重,万一祭炼失败,代价他承担不起。 他与牧野烈商议过后,给丁醒提了一个要求,如果最终把两柄斧头全部炼废,丁醒不准索要赔偿,否则两人宁愿不炼。 丁醒点头答应:“多久能有结果?” “至少也要三个月!” 这可不是铸造一柄新法器,仅仅是重新祭炼,竟然也要这么长时间,看来其中难度确实过高。 丁醒便把两斧交给了牧野烈,约定三个月后无论成功与否,都让牧野铁手送递消息给丁醒。 议定这件事,丁醒离开炼宝阁,开始在七山坊中闲逛,看见常饮灵酒的原材灵果与灵药,顺手就收购一批。 一直持续到午时,他赶赴位于玄穹坊峰的峰顶。 这里阁楼众多,除了互助楼,还有各种竞卖阁,丁醒登到山顶时,见诸楼外的广场上已经汇聚了几百位诸派弟子。 但是这些弟子鸦雀无声,一个个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等着阁楼开门。 丁醒正纳闷是怎么回事,赫然看见几位金丹期长老正围在一块闲聊,他登时一凛,悄然混入人群,自然也是闭口不言的。 却在支着耳朵听长老们攀谈。 “那花粥的酒方什么时候可以试出来?有没有确凿消息?” “这种古酒极难印证,主药有九味,即使动七派门徒,筛选同味果药也需要数月,关键是窖藏试酒,药效强过玄藏丸,窖藏期不会低于两百年,咱们这一批老骨头,看不到酒方诞生了。” “既然看不到,那就交给小辈们去验证!话说,墨河能出土冲击玄胎的灵酒,那冲击金丹与紫府的古酿也应该有!等这次把冰山彻底探险完毕,咱们巍国七派,恐怕要诞生几位新祖师了。” 长老们对于登府祖师,那是心驰神往啊。 至于丁醒这一百余位玄胎弟子,则是对冲击金丹梦寐以求。 第一百十八章 互助会   丁醒并没有等待太久。   随着玄穹教的执事弟子赶来,峰顶的几座楼阁全部大开了门户,迎接七派修士入内。   乔孝恭也准时赶到山顶,却对丁醒说道:“互助会没什么意思,我就不去了,我到竞卖阁坐一坐,去参加竞宝大会,看看今天都出了些什么宝贝。”   七派修士几乎是接力式闯探‘非攻酒阵’,几乎每一天都能从酒窖中搜寻到价值连城的秘宝。   为了提升这些秘宝的最大价值,七派修士往往会把秘宝送到竞卖阁,让大家竞价相争。   那些金丹期的长老们,正是为了参加竞宝大会。   但丁醒对这种大会兴趣寥寥,因为竞卖阁从来不会把一部功法拿出来竞价,毕竟功法的真实性,必须观摩才能证明,可修士过目不忘,观摩以后都能记下来,谁还会购买呢。   所以丁醒在竞卖阁绝对找不到魔道功法,他就没有跟随乔孝恭,而是单独去参加互助会。   阁楼门口的小童子把他领到一间密厅内。   进来一看,丁醒感觉像是进了议事厅,厅中摆了两排座椅,左右各有十余把位置,对位而放。   丁醒按照次序,落在了中间的一把座椅上。   随后,小童子又接引一批修士进来,等二十八把座椅满员后,小童子自顾退出,关上了厅门。   起先在座修士都无话,俱在相互打量,各自顿示意,大家基本都是陌生人,但全是七派弟子,内门嫡传与仙庄修士混在一处,没什么身份地位的差别。   丁醒望了望厅中的二十余位修士,不禁寻思,所谓互助,大抵就是同门之间相互帮忙的意思吧。   这时,座那位鹤童颜的小老头,起身离座,朝前走了几步,站在两排座椅中间。   他环顾了一圈,确保自己的和善目光落在每一位修士脸上,才抱拳笑道:“诸位有礼,老夫出自玄穹教,法号司马德!还是老规矩,咱们按照座次,逐一提出自己的疑难,老夫第一个落座,那就第一个言了!”   他说罢祭出一张桌子,摆了一坛不知名灵酒,酒边放了几个空杯,又道:“这是老夫在冰山当中寻获的一种新酒,但老夫品尝过后,竟然试不出它的药效,这些天也找了不少同门,全都帮不上忙,老夫就想到了互助会,想请大家给出个主意。”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位老妪说:“试不出药效,极可能不是给人喝的酒,你最好拿妖族或者鬼魅试一试。”   司马德苦笑:“已经试了几十头,妖鬼也没有什么作用。”   大家一听,扯着嗓子开始议论:“不会这么邪门吧!”   “对人无用,如果对妖鬼也无用,灵酒是不是失灵了?”   “妖鬼族类那么多,也可能是试的太少?”   司马德也是这么认为,他上个月就光临了互助会,整座互助楼阁共有五层,他已经参加七八场聚会,每一场的说辞都一样:“诸位请静一静!请大家听老夫说……”   他压着双手,制止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把大家声音压下去。   这才是刚刚开了一个头,但丁醒已经喜欢上这种互助聚会,先气氛相当轻松,其实嘛,可以集思广益,无论再邪门的难题,如果定期参加聚会,总归能找到解决办法。   司马德看着众人道:“如果你们有谁豢养了小妖小鬼,不妨派遣出来,前来嗅一嗅酒气!假如有谁愿意让小妖小鬼品尝试酒,不管能否试出药效,老夫都会赠送十块下品灵石的试酒酬劳!”   旋即就有人问道:“如果试出药效呢?”   司马德呵呵一笑:“酬劳是十块中品灵石!”   等同于把酬劳翻了百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司马德刚刚说完,立刻就有六位修士,带着豢养的妖奴鬼奴,前去试酒。   丁醒养了一头小书妖与一条小金蛇,但他不缺灵石,所以坐着没动。   过了一会儿,六位修士摇头返回座位,他们全都试酒失败,司马德则是一脸失望,他觉得今天的互助会,估计又要像往常一样,白来一趟了。   他正准备收起桌酒,却听一位中年文士忽然问:“司马师兄是否试过草精木怪?”   司马德闻言一怔,摇头道:“这种妖类过于稀有,倒是不曾拿来试验。”   中年文士旋即起身:“正好,我在冰华山逮到一头草蚕,遇冰化草,出冰化蚕,我让它喝一杯酒试一试。”   司马德亲自斟酒,递给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却遮遮掩掩,对自己宠物宝贝的很,不让大家观看草蚕,他直接把酒杯送入御兽袋。   等把空酒杯拿出来,他眉目一亮,动了动嘴唇,显然是在给司马德传音交流。   那司马德也不知是听了什么好消息,脸皮竟然激动的抽搐起来,一把揪住中年文士的胳膊:“多谢这位师弟!老夫为了检验这种灵酒的药效,已经辛苦两个月,寻找不下百位同门帮助,今天竟然被师弟你给解开谜底,老夫愿意奉上十块中品灵石,作为酬谢。”   中年文士却推拒掉:“司马师兄,你的灵酒对草木灵根有大用,如果你的储量较多,我想购置几坛!”   “好说,好说!”司马德连连点头:“等互助会结束,咱们私下再谈!”   约定完成,中年文士笑着回座,司马德欢喜收桌酒,示意第二位落座的修士言。   这是一个宫装妇人,先自报家门,来自沧霞派,尔后祭出一柄圆状黑盘。   丁醒细看了一眼,现这黑盘有两尺来宽,通体如墨汁凝固,盘上隐约浮露有小篆文印记,他猜测估计是从墨河出土的宝物。   大家都在疑惑时。   宫装妇人忽然把黑盘驱使了起来,只听一阵‘呼呼’的转盘之声响起,盘中开始扩散墨云,骤一在大厅内弥漫,整片环境刹那间陷入漆黑。   倒也不是墨云遮蔽了视线,环境的变化,像极了黑夜降临,而且随着宫装妇人持续施法,黑夜霎时又变为白天,相互间竟然可以自由转换。   演示了一遍,黑盘恢复如初,宫装妇人指着说:“此盘是妾身在冰山酒窖中找到,属于墨雨门的遗宝,它其实是一柄阵盘,启动以后,法阵笼罩的区域,能与昼夜环境完美相融,可谓是藏匿家门、保护洞府的绝佳阵器!”   大家一听,连番问她:“都绝佳了,你拿出来干什么,这阵盘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宫装妇人笑着解释:“不错!妾身为了打开酒窖的藏酒,逼不得已损坏了这件阵盘,偏偏它的材质与炼制手法新奇,我寻遍吾宗沧霞派的炼宝阁,都不能把它复原,故而我想到了诸位,如果有谁掌握有墨雨门的炼阵之术,还请帮忙修复这阵盘,妾身必有重谢。” 第一百十九章 交易   墨雨门这个宗派,教义是无为避世,门徒全部隐遁在冰华山,当年他们覆灭以后,宗门总舵几乎片甲不存。   除了这一条墨河外,这么多年下来,无论魔域修士还是巍国修士,都没有现过任何与墨雨门相关的遗址或者传承。   不像一纸派,卷尘山内到处都是此派的剑禁,常年都有遗宝现世。   鉴于这个情况,如果宫装妇人求取的是纸阵法门,或许她能得到一丝援助,至于墨阵的话,在场的二十余修士齐齐偃旗息鼓,楞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解难。   他们大多都是第一次听闻墨阵,又何谈帮忙呢。   宫装妇人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回应,心里略有心焦,她与司马德一样,几乎寻遍沧霞派的同门,但是无谁能替她解决这个烦恼。   她正准备返回落座,忽然感应到墨盘像是被砸了一下,隐隐蹿起了震颤感。   她并没有施法,不由心下大奇,却又搞不清原因。   目光在座椅上扫了一遍,现在场修士都在望着自己,唯独丁醒低着头,她稍有起疑,却也不方便询问,她只能无奈回座。   此刻丁醒仍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心里却苦笑不停,刚才他瞧见墨盘上的小篆文,通读过后,现这是一部阵法口诀。   当年在冰宫洞府,他通过宫顶壁画,掌握了小篆卦法,每一枚篆文,都有一套对应的卦术,他刚才以卦法运转阵法口诀,瞬间就与魔盘建立了感应。   只要他愿意,可以轻松把墨盘从宫装妇人手上夺走,但他自然不会这么做,刚刚起手一式卦术,就急忙终止了。   接下来,轮到一位青年男修出场,他出身于雪符门,给大伙抱了一拳,随即捧出一枚黑油油的妖蛋。   这妖蛋体积颇大,青年男修的两只手掌无法尽握,只听他给大家介绍说:“在下仅仅闯了一次非攻酒阵,却也没有空手而归,我得了这一枚遗蛋!”   大家全在闯探冰山酒窖,各自都有不菲收获,很多重宝都是第一次闯阵时所现,毕竟墨河刚刚出世不久,谁先入内,谁肯定机缘最大。   反正最先出场这三人,收获都比丁醒丰厚。   另外,这三人的互助内容全与墨河藏宝有关,这其实也很正常。   经历什么样的事件,会遇上什么样的麻烦。   如果七派联军进驻冰华山,是为了与魔域修士开战,那么互助内容肯定离不开魔修,大家的疑难会集中在魔修斗法、魔修战利品上。   那青年男修叹口气,继续说:“可惜,这是一枚死蛋,我原本要上贡给宗门,但宗门拒收,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处理,如果诸位有谁懂得复活妖蛋之法,还请给个指引。”   大家听完青年男修的话,登时哄堂大笑。   这笑声里多少透着嘲弄的味道。   “复活妖蛋?你是闲的没事干了吧!”   “你忘了几年前琼台派生的毒祸了吗?有个倒霉蛋孵化一头毒妖,一口气把五座仙庄的灵田都给腐坏,至今还有一座仙庄没有解毒呢!”   丁醒听见这些闲言碎语,顿觉不是滋味,这是活脱脱在嘲笑自家呀。   那青年男修经不住冷嘲热讽,吼了几嗓子,压停说笑声,道:“这妖蛋的外相颇为不俗,无论丢了还是毁了,我都觉得太可惜,这才想要尝试复活,诸位有没有法子?给个实在话!”   在场有位女修,估计是觉得他样貌俊朗,不忍他失望,就卖给他一瓶药液,至于药液有没有效果,那就无从得知了,他并没有当场试验。   等他回座后。   丁醒算算时间,已经过去大半时辰,但他丝毫不觉得枯燥,反而满怀期待。   在场的座位有二十余个,每一个修士都会提出一个疑难,疑难种类可谓五花八门,着实让丁醒大开了眼界。   等这场互助大会过半时,轮到丁醒上场。   他按照规矩,先给大家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提出他所遇到的难题。   他参加互助会的意图,是为了把怀瞳老魔的指眼给利用起来,最好能炼为己有,顺便再修炼功法‘手眼通天’,这种魔道神通能够克制他的九宫卦,威力极是不俗,他这才想要掌握。   但他并不想把指眼的真实秘密透露出来,故而说辞比较模糊:“我遭遇一名魔修士,见他额前能开第三目,那法目笼罩之下,杀伤力十足惊人,我想请教诸位,有谁懂得这种魔目神通吗?”   在场修士都已经筑成玄胎,大家都是阅历丰富的老人精,丁醒话一开口,他们就心领神会。   吵吵嚷嚷起来:“这位师弟是在哪里遭遇的魔修,酒窖里吧?那魔修是不是被你干掉了?”   “厉害厉害!能在非攻酒阵当中杀掉同阶魔修,手段必然非同寻常!”   “师弟你是不是摘取了魔目,想要炼入自己额头内,但是不得其法,所以才来找大伙支援?”   丁醒没有想过炼入额头,他现在只有一颗魔眼,简直是无从下手,只要有法门,无论炼在什么部位,他都愿意考虑。   丁醒听他们瞎起哄,喊着问:“诸位有谁懂得炼化目之法?”   有人回道:“我七派当中,炼有第三目者大有人在,但这是秘传,不拜坐师,可不会有人教你。”   又有人说:“况且你要炼的是魔目,听闻魔道真躯的嫁接之术,都须先行淬炼体魄,如果肉身不够强横,魔目根本就无从炼起。”   最后是司马德给丁醒结了尾,以告诫的语气说道:“这位师弟,我自认参加的互助会最多,见过不少同门都对这些玄奇魔功有兴趣,有询问炼魔目的,也有问魔臂的,甚至还有问三头六臂的,但他们最终全都放弃,你可知为何?”   他自问自答:“修魔需要在魔域的灵脉内,才能精进魔力,你若待在其它地界,即使有了魔功,你也要寸步难进。”   他的意思很明白,想要修魔,必须离开巍国,常年定居于魔域,这也魔修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了。   丁醒听罢,觉得自己对魔道了解实在太少,他如此着急寻找魔道功法,貌似是有些草率了。   但他却也不会因此就放弃。   他见无人给他提供帮助,索性直接回坐,谁知片刻后,宫装妇人忽然传音过来:“这位师弟,我手上有部淬炼魔躯的外功,不知你是否感兴趣?” 第一百二十章 甄知夫人(给盟主岬角之风加更2) 丁醒听这宫装妇人私下找上自己,猜测刚才运卦施法,估计是让宫装妇人感应了出来。 不过没有关系,大家身处互助会,目的都很纯粹,就是在寻求相互解难之法。 如果丁醒愿意出手替宫装妇人修补墨盘,对方对他只有感激,且极可能主动赠送魔功,他不需要顾虑太多,反而应该积极回应对方。 想到这里,丁醒向宫装妇人表明交易的意愿。 “散场后,咱们单独细谈。” 宫装妇人如是回应丁醒。 又过几个时辰,等到入夜时分,这一场互助聚会在热闹的气氛中落下帷幕,在场二十八位修士相互都留了名帖,并逐一拜别。 当然也有几位同道,需要继续私下交易,像是中年文士与司马德,还有丁醒与宫装妇人。 他们并不着急离开,等同道走的七七八八,他们开始两两结伴,转入互助大厅侧门的密室内,这也是七派执事的贴心之处,考虑到弟子们会有类似交易,就给他们准备了独处的交易场所。 待关上密室之门,宫装妇人先问一句:“恕妾身冒昧,丁师弟,你是不是涉猎过墨雨门的神通?” 她出身沧霞派下辖的一座海庄,但她并非世家修士,幼年在凡间长大,因为姿色出众,被海庄一位子弟看中,娶她为妻,并把她引上了修行路。 她丈夫已经离世,膝下又没有儿女,一直不曾改嫁,海庄修士都称呼她为甄知夫人。 像她这种久经人事的女修,身上都有股魅惑的妩媚之态,若是尽出柔媚风情,极容易把定力不够的青年,给勾的失魂忘魄。 她也擅长此道,早前在大厅时,她端着一副雍容清冷的气度,此刻房间没有旁人,她立马放开身段,密室里摆有一张方桌,四把椅子,她偏要挨着丁醒落座,朱唇点点轻启,白玉酥胸在前展露,美目眨了又眨,只把丁醒瞧的心头荡漾,泛起男女间的异样感。 其实丁醒修行以来,遇见过不少女修,其中不乏容姿绝色,却都是秉性纯净的性情,他自身又专注修道,心无旁骛,自然就把花花欲念给压制的无影无踪。 但此刻甄知夫人刻意撩拨,丁醒本心稍有动摇。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明知甄知夫人表现亲近,是为了套取修补墨盘之法,他却没有抗拒。 心想这只是甄知夫人随性撩他一番,如果遇上那种擅长媚术的女修,对他施法攻击,那他岂不是非要着道不可? “称不上涉猎,墨河现世前,我甚至没有听闻过墨雨门的名号。”丁醒急忙收神,也把目光从甄知夫人脸上移开:“不过夫人那柄墨盘上,貌似记载了某种道文,我看着较为熟悉。” “是这种篆文吗?”甄知夫人听他果真对墨盘有所了解,语气变的更显温婉。 把墨盘取出,摆在方桌上,甄知夫人又说:“妾身找沧霞派同门打听过,他们说这种篆文是古时一纸派的文字,并不难辨认,妾身也曾把盘上文字摘录,推演出一部心法,可是此法对驾驭墨盘,没有一点作用呀。” 丁醒心想,不修炼指卦之术,肯定是无用的。 他拿起墨盘,里里外外查看一遍,很快就找到墨盘损伤的缘故:“夫人启动这墨盘,释放昼夜阵法是不是断断续续,时灵时不灵?” “对对对!”甄知夫人轻叫:“以此盘驭阵,阵法总是会无故中断,如果不能恢复如初,根本就是一柄鸡肋,既然丁师弟能看出它的伤情,想必也能修补它吧?” 丁醒确实能修,却是把墨盘往桌上一放,问道:“早前在大厅时,夫人所说的魔功到底是什么?” 甄知夫人闻言一怔,心说这位丁师弟倒是淡定的很,他年岁不大,见着漂亮女人都是这般镇定自若,不迷不乱吗? 甄知夫人以往与青年男修相处,偏爱使一些小手段,稍一引诱,就能把这些男修迷的团团转,心甘情愿替她效命。 如果丁醒是好色之徒,她随便露个笑,就能唆使丁醒无偿替她修补墨盘,她却不用付出什么,何乐而不为。 但丁醒的表现却让她犹豫起来,她担心继续展露亲昵之举,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她就按照丁醒要求,拿出一部竹简。 老老实实的做交易:“吾派领地挨着东海,这是妾身在海上游历时,从一位魔修手上得来,妾身不喜欢修炼外功,曾把此法传授给庄上几位后辈,据他们讲,这种魔功的修炼度非常缓慢,除非去魔域寻找机缘,或者常年饮用淬体的灵酒,否则绝难修至大成。” 竹简上没有禁制,丁醒可以随便翻阅,但是仅仅记载了一半心法,另一半还在甄知夫人手上攥着。 这是一部名为《玉魔变》的外功,修炼以后,能结出白玉魔甲,以此达到强化肉身防御的目的。 丁醒以前没有接触过魔功,评估不出《玉魔变》的价值,但观其心法奥义,却有独特玄奇之处,就问:“这魔功售价几何?” 甄知夫人玉手一摆:“提什么售价!只要丁师弟能把墨盘修补过来,《玉魔变》就是谢礼!” 她见丁醒面有犹豫,又道:“丁师弟不要觉得谢礼轻,这一次墨河出世,受限于非攻禁制,两岸修士都没有斗法,但这只是暂时止斗,等两岸修士适应了酒阵环境,摸索出非攻杀人的办法,到时一定会血雨腥风。 等再过几个月,闯阵的难度会越来越大,只有修炼外功,才能确保性命无虞,所以《玉魔变》对你绝对有用!妾身最近在购置五皮大曲,也决定修炼这一部功法了。” 她的提醒并不是无的放矢,局势完全有可能像她推测这般演变。 墨河的非攻酒阵,两岸修士都无比陌生,大家潜入进去,先做的是和平试探,等适应了环境、掌握了拼斗规则,那么厮杀就要上演了。 修炼外功,淬炼肉身,这对未来闯探酒阵,作用重大。 “既如此,这部《玉魔变》我要了!” “那墨盘呢?丁师弟何时能够修好?” 沧霞派的领地挨着海岸,日常惯有海盗出没,甄知夫人为了保护自己领地,打造一块安稳的修行居所,这才一心一意要修补墨盘。 丁醒说道:“请夫人暂且到门外等候,天亮时分,我应该能把此盘祭炼完整!” 其实,墨盘的损伤,仅仅是因为一部分篆文丧失了卦力,丁醒只需要重新御卦凝字,刻印在墨盘上,它就能完好如初,前后用不了半个时辰。 但丁醒不想甄知夫人看到他的祭炼手法,也不想让甄知夫人知道他修盘太过容易。 类似墨盘这种遗宝,未来肯定要出土更多,损伤再所难免,以后应该能碰见大批像甄知夫人一样的修宝人,如果全部找到他门前,他一定要开高价才行。 甄知夫人也清楚法不外传的道理,当即挪步到门外守候。 期间免不了心血来潮,散开神念去探查房内动静,结果却是空空荡荡,丁醒也不知施展了什么隐形秘术,竟然把整座密室都隐去踪迹。 等到次日天明,丁醒准时打开房门,交回了修好的墨盘:“夫人施法试一试,此盘已经大致完好了!” “大致?”甄知夫人满脸狐疑,修好就修好,修不好就修不好,什么叫大致嘛。 她驱使墨盘,反复验证好几遍,此盘释放的阵法,运转完美无缺,分明是被修补彻底,但丁醒话里的大致又是什么意思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探山   其实意思也简单。   丁醒就是想做一个细水长流的买卖:“无论我再怎么修补,墨盘的威能也与初始有差距,夫人切记,等你拿此盘去防御洞府,如果遭受的攻击次数太多,它仍旧还是会损伤。”   这是因为丁醒修为有限,他在盘上凝刻的小篆灵文,每承受一次打击,阵力就要衰竭一分。   不过等阵力彻底丧失后,丁醒再度施法刻字,墨盘还是可以修补如初的。   如果不出意外,甄知夫人定期都要来找丁醒修盘,每找一次,她都要献上一份谢礼给丁醒。   “妾身省得!但凡是阵法,消耗是再所难免的,假如将来真有损伤,妾身就再来拜访丁师弟!”甄知夫人当然明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但她与丁醒并不熟,求‘渔’需要缓缓图之。   她痛快交出《玉魔变》心法的另一半,又询问了丁醒所出仙庄,这是准备长久联谊了。   这之后,两人分道扬镳。   此时已经寻不见乔孝恭,估计是等不到丁醒,先行离开了七山坊。   丁醒孤自返回了驻地。   先招来丁英楠,把《六根清经》与《品香识味》传给她,又一连讲述三日的佛经,尔后叮嘱她说:“你先尝试坐一坐苦禅,看看能否自行顿悟,步入门庭,如果这两部经文,你实在修不出法来,切记不要急躁,等我从墨河回来,自会指点你。”   佛家重机缘,越是心急,修行进度越慢。   不过丁英楠文文静静,绝非毛糙丫头,她入门应该不成问题的。   “楠儿记下了!”   给她布置了课业。   丁醒旋即离洞府,开始了他第二次的闯阵行动。   这次度奇快无比,短短半个时辰,他就从冰山当中传送出来,手上空无所获,因为他闯入的是一座空窖,之前肯定是有两岸修士光临过,把窖中宝物挖的干干净净,他翻遍酒窖空间,连块灵石都没有找到。   墨河上的几千座冰山,外相一模一样,哪一座冰山曾经被探险过,他看不出来,而且无法做标识。   除非使用紫府祖师与诸多长老们,亲自炼制的专属灵符,他才能在冰山外留下记号,但这种灵符他可求不来。   其实两岸大半的玄胎期修士,在闯阵期间,都充满了不确定的随机性。   下一次丁醒会进入什么样的酒窖,他完全是辖碰。   随后的三个月时间,他共总闯阵八次,所入都是非攻禁制完整的新窖,但次次都不算太顺利。   北岸魔修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开始不断挑起纷争,先后有四次,丁醒刚刚在冰山空间把灵酒找出来,正在研究收取灵酒的法子,总会有魔修闯进来捣乱,他被迫施法防御,就此被传送出冰山。   虽然他施法一刻,也会趁机拉着魔修一块离开,但灵酒取不到手啊。   他辛苦忙了三个月,仅仅挖到几千块下品灵石,以及两款灵酒。   其中一款是定心酒,喝了以后,能够让修士快入定,收心修行,本来丁英楠是女童心性,无法持久打坐参禅,她每天修炼《六根清经》,持续两三个时辰后,总会感觉心烦意乱,她自己根本控制不住。   丁醒从墨河寻回来的定心酒算是帮了她大忙,每天喝几口灵酒,可以帮助她顺利参悟佛法。   至于另一款酒,则是丁醒早就创造出来的八果花粥,酒量多的很,他找到一座半人高的大酒缸,里边窖藏的花粥,不止能够满足伯祖丁尘之与其他四位丁家子弟常年服用,还能向外出售呢。   当时丁醒现这一座酒缸时,原本大为激动,他闯阵这么久,还是次现规模这么庞大的藏酒,结果掀开缸盖一看,登时哭笑不得起来。   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   其实,他最渴望找到冲击金丹的古酿,再不济找几坛‘三味雪魄酒’也可以,但是这种性质的灵酒,两岸所有玄胎修士都想要,有此大运者却寥寥无几。   这三个月来丁醒都在闯阵,每次从冰山内传送出来,几乎片刻也不耽误,他就又闯了进去。   但最近几天,他却一直待在洞府不曾外出,主要是在等待一个消息,三个月前他委托牧野烈与牧野铁手祖孙炼斧,该要见出成果了。   等待期间,他一直在尝试修炼外功《玉魔变》。   这部魔功分有三层口诀,每一层各有一式魔躯变化,称之为‘玉魔三变’。   第一变叫做‘魔光玉璧’,功之时,肌肤上能够结出一层无形气璧,普通法器打上来,毫不会伤。   虽说这是一套魔功,如果不在魔域修行,进度会异常缓慢,但丁醒常年都在饮用灵酒‘五皮大曲’,他的肉身不算脆弱,已经有了一定炼体底子,施展‘玉魔变’心法时,他明显察觉到运转顺利,进度并不低于他的预期。   照此修炼下去,有个一年半载,丁醒自认可以炼成第一变。   但他并没有选择现在闭关,他的打算是先行闯阵,如果能寻到药效强于‘五皮大曲’的灵酒,到时再闭关练功不迟。   他也不担心因为闭关,从而耽误了冰山寻宝,类似墨河这种能把紫府祖师吸引过来的上古遗址,想把所有藏宝全部搜出来,至少也要数年时间,如果紫府祖师兴致减弱,宣布退出探险,那么拖延十余年都有可能。   此番两岸修士汇聚墨河,全都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假如寻到提升修为的灵酒,肯定要及时服用,所以大家都在一边探险一边练功,两不耽误。   这天,他正在洞府修炼‘玉魔变’,丁英楠忽然来报,说千锤炉庄的庄主牧野烈来访。   丁醒立刻前往见客。   “丁师弟,愚兄不负所托。”牧野烈脸色略有憔悴,但是给丁醒带来了好消息。   他取出一个长盒,在丁醒面前打开,露出一柄双刃短斧,一刃色泽为黑,外散着滚滚魔气,另一刃透明无色,薄如蝉翼,扩散有阵阵酒味。   丁醒对这柄新斧早有期待,旋即握住斧柄,使用神念祭炼,等到可以驾驭自如时,他扬手抛出,悬斧在半空。   “祭!”   他手指一摇,法斧开始如意显化,黑刃能凝结气状巨斧,极有杀伐之势,薄刃能结气状酒缸,罩人罩物,都无往不利。   “好斧!” 第一百二十二章 求援   丁醒极为喜爱,把斧柄插在腰间,拍了一下,望向牧野烈,笑道:“辛苦牧野师兄三个月,不能没有谢礼,无论师兄需要什么宝物,都可以提出来,我尽力满足你!”   牧野烈缓缓摇头:“愚兄不要宝物,只想求丁师弟一件事!”   丁醒见他神态凝重,也透着些许担忧,旋即问:“我洗耳恭听,师兄请讲!”   牧野烈这才透露实情:“吾姐牧野玲与姐夫伊继才失陷在冰山当中,想求丁师弟陪我走一趟,前去查探他们的下落!”   丁醒颇为不解:“他们怎么可能会失陷的?就算遭遇魔修,打之不过,施法离开冰山就可以了。”   牧野烈回道:“他们闯入的冰山,非攻禁制早就失效多年,那山中空间可以任意施法,他们在探险途中被魔修困住。”   如果非攻禁制大崩溃,那么魔修与巍国修士一旦相遇,肯定是要大打出手的。   前几个月丁醒第一次闯阵,那时两岸修士全是新手,怀瞳老魔骤一照面,仍旧对丁醒喊打喊杀,如今过去了这么久,大家都已经熟悉了环境,拼斗肯定更加激烈。   但丁醒还是不明白:“冰山方位极难锁定,牧野师兄你知道他们受困的冰山是哪一座吗?”   牧野烈翻手捏出一张白色玉符:“这是上宗一位金丹长老所炼制,能够定位冰山方位,不过等冰山流入墨河河底,玉符就要失去感应!”   他见丁醒仍是满脸疑云,就从头给丁醒讲述伊继才与牧野玲夫妇失陷的来龙去脉。   原来,数日前上宗的一位嫡传弟子,在七山坊遇见伊继才,两人早有交情,那弟子刚刚从一座非攻禁制失效的冰山传送出来,他是被魔修强打而出,他见那冰山中藏有一座大洞府,不愿放弃藏宝,就准备广邀同门,找回场子,途中遇上伊继才,于是邀为帮手。   丁醒判断这位弟子的背景应该极为深厚,否则以伊继才滑不溜的谨慎性子,不会接受这弟子的怂恿,跑去与魔修拼杀。   毕竟大家入驻墨河是为了寻宝,冰山有几千座,哪里不能寻宝,何必赖死在一座酒窖里呢。   随着牧野烈的详细陈述,也确实如丁醒判断一样,这弟子名叫呼延藤,正是上宗呼延家的族人,按照辈分,他是呼延萝的侄子辈,但年纪却比呼延萝要大一些。   总之呼延藤是呼延家的主宗子弟,受赐有定位冰山的灵符,他每探险一座冰山,都会提前在山外打上灵符,这样一来,如果在某座冰山中现了大宝藏,即使遭遇魔修拦截,被打出冰山,也照样能够锁定方位,卷土重来,不致于让宝藏丢失。   这种大手笔的锁宝行为,也只有呼延家这种上宗大族,才有资格去做。   呼延藤被打出冰山后,开始联络同门好友,但琼台派的弟子们各有自己的探险计划,分散在不同冰山当中,一时半刻根本找不到什么厉害的强手。   呼延藤执意把伊继才拉上,估计也有急病乱投医的意思。   要说,呼延藤是上宗大族,就算去求助金丹长老,也不会被拒绝,但冰山的九宫禁制非常奇怪,只会把同一境界的修士摄在一处,如果修为差距过大,九宫禁制会自动排斥,所以呼延藤要去的冰山,金丹修士进不去。   等牧野烈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讲一遍,丁醒仍旧没有表态。   有几个细节他需要询问清楚:“闯入那座冰山的魔修到底有多少?”   牧野烈旋即苦起脸色:“呼延藤第一次进去时,只有俩人,对方貌似也极有身份,像是魔域某个大宗的嫡传,要不然也不会让呼延藤那么痛恨!他被打出来后,邀上家姐与家姐夫,还有其他弟子,总计七人,一块返回去算账,对方肯定也大举增援了,否则不会把他们全部困在冰山当中!”   竟然让两岸的核心弟子碰上,而且全都布置有冰山灵符,都可以相互增加援兵,这绝对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丁醒听罢,看了看牧野烈手上的灵符:“这枚灵符是怎么送到你手上的?”   心想呼延藤与伊继才七人加起来,都被困在冰山当中,对方的神通肯定是极强的,牧野烈增援过去,能顶什么用呢。   只听牧野烈又道:“昨天七人当中逃回来一位上宗弟子,把其他几人遇困的消息带了出来,还赠送了锁山灵符给几人的亲友,让我们自行决定是不是前去营救。”   他也知道自己本领低微,他是炼器的行家,却不善于斗法,但自家姐姐却不能不救,正好他替丁醒炼制的法斧完功,他便趁机游说丁醒,他姐姐牧野玲不止一次讲过,丁醒斗法极其厉害,如果能说服丁醒同行,即使救不出伊继才与牧野玲,起码他自己不会失陷进去。   所以牧野烈邀请丁醒,其实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考虑。   但是像这种大队伍间的对抗,风险无从预知,如果丁醒实在不愿意,牧野烈肯定也不会勉强:“据呼延藤与那位逃出来的弟子讲,冰山内藏有一座墨雨门修士的洞府,遗存有炼酒的衣钵,窖藏的灵酒也相当丰富!”   具体藏有什么宝藏,他没有进去过,只是道听途说,却也没有对丁醒夸大其词。   他这次邀请丁醒,本就是碰运气:“目前,这座冰山已经快要靠近东海,一旦它回流墨河河底,灵符就要失效,到时想要闯进去,就全得靠运气了!不过在失效前,琼台派一直都有弟子在监控这座冰山,对方一共进入多少人,逃出来多少人,赶过去后,肯定会有一个准确数目,如果对方滞留的人数过我们,别说是邀请丁师弟你,即使愚兄也不会入山的!”   丁醒听了以后,并没有拒绝牧野烈,他答应随行这一趟,但最终是不是入山,那必须等摸清了双方的兵力,他才会做出决定。   因为冰山快要流入河底,时间不等人。   他们议定以后,立刻动手。   沿着墨河河岸,一路朝东遁飞,因为冰山在墨河上的流极为缓慢,即使行程有几千里地,他们还是赶在入河前,追上了冰山。   此时的方位距离东海已经相当近,丁醒在河岸边,已能听到海边的浪涛声。   冰山外边,有十余位呼延家的练气期弟子在沿途追踪,看见丁醒与牧野烈过来,急忙上前见礼。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画中秘影(给盟主岬角之风加更3)   这原本是一场风险颇高的救援行动。   至少在丁醒看来是这样。   不过到了目的地以后,与那十余位呼延家的弟子照完面,丁醒现局势竟然另有新变化。   这些弟子并无担忧之色,说是追踪冰山,其实一个个都像是在郊游。   “两位师叔是来增援的吧?你们辛苦了,冰山很快就要没入河底,还请两位师叔快些入山吧,若是迟了的话,你们怕是分不到什么像样宝贝!”   丁醒与牧野烈互望一眼,都有些搞不清这话里的意思。   牧野烈随口说道:“几位小兄,老夫此行是为了救人,可不是为了分宝!”   这些弟子俱都笑起来:“师叔你可能还不知道,刚才呀,吾家芙姑姑与怒师叔一道寻过来,魔修肯定要被他们杀光,一个也不会剩。”   “本来这里有几位像你们一样来自仙庄的师叔师伯,但他们吃不准冰山内的魔修兵力,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一直陪着我们追踪冰山,等芙姑姑与怒师叔来了以后,他们立马尾随到了冰山里。”   他们一口一个‘芙姑姑’、‘怒师叔’,并没有称呼全名,但丁醒与牧野烈都清楚他们所讲是何人。   在琼台派的玄胎期弟子里,闻家的闻怒与呼延家的呼延芙,自幼跟在大祖师闻道凡与三祖师呼延玄衣身边做童子,现今都有玄胎后期的修为,冲上金丹几乎板上钉钉,是派中名气最响的两个后裔,也是公认的神通最强。   由这两个真传亲自出面营救伊继才等人,那是十拿九稳。   正是呼延家的弟子对两人有绝对信心,才会表现的这么轻松。   丁醒与牧野烈原本在担心魔修势大,一听闻怒与呼延芙打了头阵,那救援任务就会变成捡宝任务了,冰山完全值得一闯。   当下取出锁山灵符,往墨河上空一抛,化作一道灵光扎入其中一座冰山内,此山就是伊继才等人受困的地方,丁醒与牧野烈随之飞奔去山顶,一坠而落,没入山中不见了踪影。   入了山后。   两人被摄进一座古怪空间当中。   这是一片茂密竹林,他们正站在林中的小径上,好奇张望四周环境。   竹子通体漆黑,是一种不知名的墨竹品种,种植在一片平坦的纸地上。   丁醒蹲下身,触摸地面,除了一层灰尘外,他摸不到一丝一毫的泥土:“咱们所踩的地面,是一方硬纸!”   “纸?”牧野烈瞪大眼睛,总觉得这里的环境一点不真实,这片墨竹林内无风无音,静悄悄简直就是一方死域:“纸上怎么可能长出灵竹?”   丁醒自有推论:“并不是天然生长!这些竹子外相一样,间距也差不多,排列这么整齐,应该是把墨器炼于纸中!”   他语气颇为笃定。   忽然一掌拍向身侧的墨竹,竹身旋即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既然有文禁残留,那就说明墨竹是人为炼制出来的器具。   牧野烈见了,顿觉丁醒见多识广,一眼瞧破这方竹林的底细,也不自主把丁醒当成了这次行动的主心骨:“丁师弟,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这竹林相当广阔,我把神念散出去,根本探索不到尽头,也不知家姐与家姐夫受困于何处!”   丁醒随即站起身,抬手上指:“咱们飞到林梢去,眺望一番,应该会有新现。”   附近的墨竹都有十余丈高,竹叶连成一片,遮蔽了天空,导致林中稍有昏暗,不过等丁醒与牧野烈飞到林上,环境已经豁然开朗。   他们环顾四望,极目远眺,无不是震撼失色。   牧野烈忍不住的感叹:“我的天,这一座冰山空间,像是一副庞广卷轴所演化出来的!昔年的墨雨门不愧为隐世奇宗,上古修士的神通也当真匪夷所思!”   他不禁心向往之,身为一名炼器师,当他观摩到乎想象的奇异宝器,难免会要心潮澎湃。   丁醒却在想,这幅卷轴绝非墨雨门单独开辟,肯定也有一纸派的功劳,纸地可以证明,而卷轴类宝物,也往往是使用灵纸炼制出来的。   他抬头上望,一派苍白色的无垠天空,空中随处显露着开裂的残缝,这是非攻禁制失效的原因所在,两岸修士进出空间,这些残缝都是必经之路。   大地上,则摊开了一张直径数十里的巍峨画卷,丁醒两人所在位置,是画卷一端的角落,他们盘踞竹稍,宛如两片墨叶,身影在画卷中显得毫不起眼。   迎前远望,根本瞧不见画卷另一端的尽头,此卷的长度至少也有百十里,过了他们的探测范围。   不过,他们视线穿过这片墨竹林,可以望见一排朦胧的宫殿踪影,按照这个方向前进,或许可以找到琼台派失陷的同门。   牧野烈手指殿影:“这幅画卷的四角全是墨竹,唯独中心处开辟有洞府,家姐与家姐夫应该是遇困在画中央,丁师弟,咱们过去瞧一瞧?”   “稍等一会儿。”丁醒飞离竹稍,浮空转了十几里,忽然甩动袖口,射下一道白芒,落地后化为一扇光门,仅仅闪烁了片刻,光门就隐匿了踪迹。   丁醒把一扇月纸门秘密摆在了这里,既然伊继才等人是遇困在这幅画卷内,那丁醒肯定需要留一记后手,如果等会儿在探险途中,万一他也不幸遇困,那么月纸门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所谓留个后门,有备无患嘛。   牧野烈看不穿丁醒意图,却也不多问,此番丁醒受邀前来救援,根本不清楚这座空间藏有什么秘宝,丁醒的所作所为肯定是为了行动成功,他会给予丁醒充足信任。   就这样,两人认准殿影的方向,御器飞了过去。   等他们跨越这一片墨竹林,前方环境一派空旷,但他们并没有降落地面,下方是一座波平如镜的墨汁湖泊,穿渡了此湖,他们才能赶至早前观摩到的宫殿建筑。   此方环境处处透着诡异,两人沿途自是小心翼翼,“咦?丁师弟快看,那湖中漂浮有一具尸体!”   丁醒已经瞧见尸体位置,正身仰在湖面,观看其装束,并不是巍国七派的弟子,但也不像是魔修,丁醒随口猜道:“估计是某个野修闯了进来,想潜入湖底寻宝,结果死在了湖中。”   闯探墨河的主力是巍国七派与魔域修士,但也有大批散修闻风赶来,试图瓜分一杯羹。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机关重重   跨越墨湖,丁醒与牧野烈降落在岸边,再未移动,都在仰着头打量前方的环形墨山。   这里的环境相当古怪。   几十余座低矮的墨峰,围成一个直径十数里的环形山带。   墨峰的峰顶上,坐落着密集的建筑群,清一色的大屋顶楼阁,但是通体漆黑如墨,外墙与屋顶淡薄如纸。   丁醒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幅幅水墨画,他不禁联想,在古时候,这里真的有修士居住吗?他表示怀疑。   早前在竹林上空远眺,丁醒观摩到的宫殿踪影即是来自峰顶。   不过这一批峰顶建筑非常普通,并没有任何灵气外溢,也不见藏有宝物的征兆。   丁醒与牧野烈的神念都能笼罩整片环形山,他们把建筑群里里外外探测一遍,什么也没有现。   玄机隐藏在环形山中的盆地处,如果真有墨雨门的宝藏,也肯定是藏匿在那里。   不过盆地上空被一股稠密墨云所笼罩,神念不能穿透,丁醒与牧野烈窥视不了云中真容。   他们必须穿行墨云内,在山谷中一点点搜查,否则别想把谷中情况打探出来。   而进入山谷有两条路,墨峰与墨峰之间全都开辟有山道,可以直通山谷,但山道内也有墨云,他们要么走地面山道穿行,要么直接飞跃山顶,从天而降,落于谷中。   两人正商议着闯探事宜,忽听一阵啸音从山谷中扩散过来。   他们急忙凝神观望,见有一座白玉楼拔地飞起,冲出墨云,悬浮在半空。   此楼高有三层,但是外相朦胧虚化,一看就不是实物。   “大运天楼功!”牧野烈脱口道:“这是上宗的镇山秘术,也不知是哪一位嫡传在施法!”   牧野烈年寿已经有六七十,去上宗琼台派的次数比较多,观摩过内门大比,自然认得大运天楼的玄功显化。   丁醒却是第一次观摩这种神通,正欲找牧野烈详细问一问,山谷中又传来嗡嗡震震的鸣叫,只见密密麻麻的黑点掀云而起,这些黑点像是某种魔虫,结成螺旋虫浪,在白玉楼外呼呼一缠,又一拽,楼影便重新回落了谷底。   见这一幕,丁醒与牧野烈不由互望一眼,旋即祭出法器,开始严阵以待了。   早前在山外边,呼延家的小弟子们口口声声,闻怒与呼延芙到了此间,必能把魔修杀光杀净,但刚才的斗法表明,双方交锋仍未结束,闻怒与呼延芙貌似并不具备压倒性的战力。   “既然谷中有打斗,咱们就走山道入内吧?”牧野烈提议说。   “好!”丁醒没有退缩,已经走到这一步,他需要入谷一探究竟。   “山道墨云稠密,又能隔绝神念,咱们须得防备有魔修埋伏。”牧野烈忽一甩袖,连射六道灵光,落地化形,变作一具具身材高大的泥人。   丁醒扫视一看,见这些泥人全都穿了金属光泽的铠甲,手持近身攻击的法器。   丁醒顿觉大为新鲜:“这是傀儡?师兄好本事,这些泥人看去都已经有了练气后期的实力,无论探路还是斗法,都作用巨大。”   牧野烈对自己的泥傀极有自信,但是在丁醒面前,他仍旧不敢夸口:“吾家不止擅长炼器,对傀儡术也颇有研究,不过与丁师弟的纸人比起来,肯定是大大不如的!”   当初,丁醒使用三具纸兵,把三味酒庄玄胎初期修士唐邈的双腿给斩掉,这一场战事已经渐渐传遍琼台派下辖的各路仙庄。   牧野烈有所耳闻,但他在丁醒面前谦虚,是因为丁醒曾经一招斩掉一位玄胎中期魔修的手臂,另外,他给丁醒炼制的魔斧是从哪里来的?他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杀掉某位魔道高手后抢回来的。   他进阶玄胎以后,从未杀死过任何一位同阶,从丁醒的几场战绩上分析,陨在丁醒手上的同阶估计不在少数。   “丁师弟也将纸兵祭出来吧,让愚兄开开眼界!”   “你的泥人足以承担起开路的任务!我的纸兵并非傀儡,而是法器,师兄最好让我留着法力,警戒墨云当中的异状!”   “也好!”   牧野烈又捏出几张符箓,贴在泥人身上,隐匿了形迹,这才前驱开路。   随后他又在自己肩头披了一件透明斗篷:“丁师弟是否携带有隐身法器?”   如果没有,他愿意借出一件,他身上的法器种类繁多。   丁醒笑了笑,手指连点,运转起月隐卦,肉身刹时陷入隐形。   牧野烈楞是没有看清丁醒所祭为何宝,心里越觉得丁醒的神通,渐有高深莫测的味道了。   两人遮匿了身形,选了一条距离最近的山道进入。   也就走了几十丈的距离。   两人前面,泥人所处的位置,忽然响起“噗!”的一声脆响。   打头那具泥人傀儡,也不知是遭了什么暗算,瞬间尸分离,头颅从肩头掉落,泥身在原地摇摇晃晃了片刻,闷头栽倒,威能算是彻底报废了。   牧野烈赶紧止住其余几具泥人的步伐,自己也停住不前。   心里极是吃惊,他与泥人只隔了数丈来远,如此近的距离下,他竟然没有察觉到泥人被偷袭的原因。   四周并没有丝毫的法力波动,不像是人为出手,附近的环境也没有异常,视线之中,除了黑漆漆的墨云,只有两侧的山脚轮廓。   他传音问丁醒:“丁师弟能看出是怎么回事吗?”   丁醒望了望倒地的泥人,见脖颈处的伤口平整犹如刀切,便道:“你这具泥人傀儡应该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前面有可能布置有隐形的机关陷阱,需要想个法子逼显出来!”   他们暂时不能现身,机关陷阱极可能是被魔修布置,如果真是如此,那魔修肯定埋伏在附近。   “机关陷阱?这是把凡间的狩猎手段给用上了吗?”牧野烈阴沉着语气,觉得布置陷阱的人着实可恶,袖口忽然一抖,捏出一个皮袋子,迎前抛了出来。   袋子在半空自动开口,从中飞出一滩血沙,沿着泥人倒地的位置席卷了一圈。   两人凝神一望,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但见血沙覆盖之处,显露出一条条丝线,交错密布在山道当中,而目前被逼显出来的丝线仅仅是一小部分。   随着牧野烈继续施法御袋,让血沙在山道内覆盖了百十丈远,一张张蛛网状的丝墙彻底浮出水面,把前路给堵的严严实实。 第一百二十五章 落宝尺   也是丁醒与牧野烈小心谨慎,先以泥人傀儡在前探路,若非如此,那么此刻人头落地的恐怕就是他们自己了。   丁醒见丝线全部显形,旋即运转九宫卦,把整座山道都锁在自己的九宫当中,然后说道:“师兄可以检查了,看看这是什么法丝,如果能够拆解,那就尽快,我来给你打掩护!”   说话时,他密切留意四周动静,一旦牧野烈现身出来,动手摧毁法丝,那埋伏在外的修士极有可能起攻势。   牧野烈不假思索,前行几步,来到距离他最近的丝线旁:“这应该是墨蚕妖丝,这种蚕妖吐出来的丝线漆黑如墨,藏在墨云当中,等同于隐形,丝质又极其锐利,且天赋震荡,一旦粘上肉身,眨眼就能切入内府,怪不得能斩断泥人头颅!”   他是真有见识,当然仅限于炼器法门,甄别世间的通灵材料,这是炼器师必备的能力。   他把整条丝线完整查看了一遍,又给丁醒传音:“这些丝线没有妖兽控制,但是有修士神念依附,一旦我尝试剪断它们,那修士肯定要动手。”   丁醒道:“我还真怕他不动手!”   牧野烈听罢,不再多言,翻手捏出一柄火钳,对准丝线剪了下去。   嘣!   丝线刚断,但见两人左侧的墨峰山腰处,骤闪一道青光,箭矢般俯冲而下,并带着‘哗啦啦’的异响。   结果这青光方才奔行了十余丈远,闷头撞上一层气壁,一下减弱了遁,它的初始样貌也随之显露出来。   丁醒眯眼一瞧,见是一条头有镖形的短链,两三尺的长度,通体碧绿,飞行时扭扭曲曲,活像一条小青蛇。   这法器造型古怪,威能也奇,穿透第一层九宫气璧,链体一下缩紧,化作一根墨绿短梭,呼的消失在原处,竟是隔空施展了瞬移之力。   再出现时,短梭已经到了牧野烈旁边,但是不等它砸向牧野烈,一具纸兵忽然现身在侧。   也像是潜伏多时,抽出一柄结满篆文的光刀,挥刀就砍。   咔!   刀刃斩击在短梭上,一击劈为两段,梭身绿芒刹时消退,就此灵性大丧,彻底报废。   “厉害!”那山腰处随即传来一阵阴沉男音,“一招毁掉老子的闪链梭,你比早前过去的一群琼台修士都利索,老子不与你继续斗,这就撤了黑影丝,放你前往墨云九宫!”   “你说不斗就不斗!”丁醒身影一闪,已经瞬移到了山脚下,九宫格随之挪位,一举笼罩那阴沉男音所在的山腰,这里有一座迎客厅,厅外出力一排墨石雕像,此人必然是藏身其中一像之中。   丁醒连派五具纸兵,落于雕像处,挥拳就砸,五像齐碎。   “老子都说了不打,就是不打!”迎着漫天碎石,只见一个驼背老者现出真身,但他片刻也不停留,双脚一跺,冲天飞起,结果迎头撞上九宫璧,随之被反震下来。   他登时脸色一沉,恶狠狠盯住丁醒:“不依不饶是吧,那老子说不得今天要大开杀戒了!”   他只是放狠话而已,其实心里还是在想着怎么逃走,他是第一个进入这座冰山空间的修士,但他是散修出身,没有能力取宝,于是他潜伏在山道外边,干起打家劫舍的勾当。   这些天他在山道附近布置陷阱,以暗算的手段谋财害命,却是从来不愿意光明正大的斗法,一旦陷阱被识破,他会非常知趣的逃走,然后再去其它山道埋伏,静待下一个目标。   到此探险的修士吃不准他的身份,见他溜的迅,也大都不愿意追他。   但他哪里知道,今天竟然碰上一个硬茬子,丁醒是为了救人才潜入进来,只把他当成了魔修,执意追打到底,偏偏丁醒的神通又邪门,也不知施展了什么法术,竟然能在附近布置一层层的无形气壁,不止能拦截法器,也能把他的逃遁之路给堵严丝无缝。   他感觉自己像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到底该往哪个方向逃呢?   他环顾一望,见前后左右,还有头顶,各自悬浮一柄纸人,正一步步朝他合围,他索性一咬牙,决定硬拼一场。   先在胸口打了一张护身符箓,在身外架起一层绿色光圈,又在光秃的脑门上飞快一拍,顶出一枚巴掌大的圆盾。   他刚刚做好这两层防御,刚才斩断闪链梭的纸兵已经到了跟前,双手举刀过头,迎着面门劈斩下来。   这驼背老者见着刀光,不由缩了缩身子,头顶圆盾急忙隔空移位,拉出一片片盾影,像是能够自动护主般,无论纸刀斩向哪里,圆盾都能精准的悬在哪里。   叮!叮!叮!   纸刀持续劈斩四五次,次次都被圆盾抵御下来,不过盾面却是显露了裂痕,灵性已经出现了损伤。   驼背老者此时已经是心惊胆颤,一见圆盾的防御力减弱,二话不说又抛出一枚火红色灵印,悬漂在身侧,化出一团灼烧的火球,转灯一样围着他旋转,带起一层炽热火环。   这一次祭宝多少有些效果,纸兵像是畏惧火焰,集体后退了十余丈,一下拉开与他的距离,那具持刀纸兵也想遁走,他却怒声哼了一句:“砍了老子这么多刀,盾牌几乎打废,你就留下来,替给老子效力吧!”   说罢抖了抖手腕,托起一枚墨光闪闪的法尺,对准纸兵头颅狠狠一砸,竟是一尺把纸兵打落地面,原本丈许高的纸身瞬间缩形,变为初始的小纸片。   驼背老者伸手捏起纸片,收入怀里,尔后冷冷望去丁醒:“你毁了老子的宝梭,老子让你拿一具纸人相抵,这很公道,如果你再不依不饶,老子必然要大开杀戒!老子这一柄落宝尺,连法宝都能落,你出一件宝贝,老子收……”   话未落音,忽觉一股强力笼罩身上,他猛的抬头一看,见有一枚丈许大的巨斧,不知何时架在了头顶,不容分说,一斧斩下。   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丝毫反应,他也料想不到,这斧影是从何处打开,先前根本没有一点征兆,就已经杀奔到了跟前。   这一斧威力极强,斧刃直接把驼背老者的投身劈为两半,他也死的没有一点痛苦。   丁醒望着他血肉模糊的惨状,心想这老头为什么在斗法时候要这么啰嗦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浮空九宫(给盟主岬角之风加更4) 刚才这场斗法,丁醒抛出五具纸兵的同时,他也把魔斧秘密派了出去。 这柄魔斧经过牧野烈的重新融炼,已经具备隐锋隐形之力,那驼背老者的注意力又都在五具纸兵身上,根本察觉不到魔斧悄悄藏在了头顶。 等魔斧的杀伐威力被丁醒释放出来,驼背老者已是在劫难逃,他败局已定,死劫已至。 如此近的距离,魔气大斧悬在头顶数尺高,几乎不可能躲避,这一斧下去,驼背老者的护身光圈与圆盾,还有那一枚火红法印,全被一斧劈的稀巴烂,这绝对是人马俱碎的一幕。 不过驼背老者刚才祭出的墨尺,竟能一击把纸兵打回原形,这让丁醒稍微有些意外。 他把墨尺摄在手上观看,造型是一根四棱方形的短木棍,尺面绘刻有小篆灵文,他猜测这尺子是驼背老者寻获的墨雨门遗宝,包括遍布山道的墨蚕妖丝,应该也是驼背老者在这里找到。 驼背老者死前,曾说墨尺叫做‘落宝尺’,连法宝也能打落,这是他虚言恐吓,夸大其词,墨尺只是一柄顶尖法器,抗衡不了法宝,但驼背老者并不懂得篆文的驾驭之法,他不能释放墨尺的全部威力。 如今墨尺到了丁醒手上,算是如鱼得水,也物尽其用了。 丁醒把魔尺上的篆文通读一遍,结指成法,激活墨尺篆力,忽地扬手一抛:“去!” 但见墨尺上篆文大盛,尺身节节攀升,眨眼涨大为一座一人高的尺碑,就此一落,垂扎地面,以尺碑为中心,扩散一股落宝之力,笼罩了方圆十余丈的范围。 丁醒召唤纸兵出来,从四面八方围攻尺碑,现这些纸兵只要被尺力锁住,瞬间就要失去控制,沦为死物,就算他的魔斧也逃不脱尺力打落。 但墨尺只能落宝,落不了法术。 如果丁醒远距离驱使魔斧,显化魔影进行攻击,魔气大斧仍旧可以洞穿尺碑的封锁网,一举杀到碑身上。 等丁醒验明‘落宝尺’的真正神通,不禁摇了一下头,那驼背老者空有这一件能够逆转战局的大杀器,结果不懂得使用,如果他能显化尺碑,世间的任何法器估计都近不了他身,丁醒也未必能杀掉他。 但是世间之事,就是这么惊心动魄,驼背老者棋差一招,运差一丝,结果满盘皆输,丁醒技高一筹,运强一分,最终全盘皆活。 得了‘落宝尺’,丁醒可谓如虎添翼。 他不客气把落宝尺收入囊中,返回了山道。 牧野烈刚才一直潜伏在山脚处,时刻准备着助拳,结果丁醒轻描淡写,仅仅出了三五招,便一斧把驼背老者劈去投胎。 他早知道丁醒打仗厉害,今天一见,果真不虚。 丁醒打了胜仗,他显得比丁醒还高兴,在凶险万分的战场上,谁不愿意身边陪着一位所向无敌的战友? 他见丁醒进了山道,忙说:“丁师弟,你刚刚斗了一场法,坐着歇息吧!如何清理这些拦路妖丝,愚兄一力承担!” 丁醒自无不可,他没有干涉牧野烈剪丝,却也没有闲着,目光一直盯着山道尽头,可惜视线被墨云遮蔽,他窥视不清环境,心想那山谷之中到底藏了什么?刚才的大运天楼与魔虫又是何人所使? 整条山道估摸有两三里的长度。 等丁醒与牧野烈走到尽头,进入山谷,刺鼻的血腥味开始弥漫,打斗声也远远传到耳边。 他们又深入山谷一段距离,隐约瞥见前方矗立一座墨石宫殿的身影,这宫殿没有屋檐与屋顶,墙壁光滑平整,就好比一座四四方方的庞大黑石块。 但‘黑石宫’大的出奇,高有二三十丈,宽度有数里,正对丁醒与牧野烈的一面石墙上,显露着九扇黑石门,三扇在下层,三扇在中层,三扇在上层。 倘若只观看一面石墙,极容易产生一股错觉,整座‘黑石宫’是有九座相对较小的石宫叠加了三层,拼凑在了一起。 其实并不正确,如果围着‘黑石宫’绕一圈,会现这是一座立体九宫。 牧野烈以前从未见过类似‘黑石宫’这样的洞府,就找丁醒打听:“丁师弟能看出这宫殿的来历吗?” 丁醒已有初步推断:“这是一座浮空九宫,共有二十七座小宫组成,每隔一段时间,小宫会相互挪位,这实质上是一套迷宫法阵,你别看外露的宫门有九座,但是能进不能出,像是这种宫阵,进去容易,出来极难,伊继才师兄与牧野师姐肯定是困在某座小宫当中。” 牧野烈觉得丁醒能看出端倪,想必懂得破解迷宫之法,他正要继续请教,忽听一阵破空声响起。 “不好,有敌袭!”牧野烈怪叫一声,猛的扬臂一甩,把泥人傀儡全部挡在身前。 丁醒却没有大动干戈,一边触点指尖,一边抬头上望,只见九宫之巅,正站着一个黑袍女修,此女穿着一身罩头披风,脸庞缩在头罩内,看不清样貌,她手持一把弓箭,遥遥对准了地面上的丁醒与牧野烈。 她是一弓双箭,分袭两人。 虽然她站在宫顶,距离丁醒有百多丈的距离,但是居高临下,增幅了箭,弓弦的嘣嘣声刚刚响起,箭支已经飞至地表。 结果两箭同时遇阻,闷头撞上一层气璧,洞穿以后,仿佛扎入一间气屋里,还有另外一壁拦截在箭支的飞行路线上。 如此层层遇阻,等箭支飞到丁醒与牧野烈面前,箭支的力道已经减弱了一大半,被两人轻松格挡下来。 那黑袍女修见这一幕,那一双细长烟眉忽然打皱,她的奇袭就此失效,想在短时间内杀死两人,已经办不到。 既如此,她决定把目标缩小到一人身上,又抽一箭,搭在弓弦上,魔力尽数汇聚在箭身,刹那间黑芒爆闪,滔滔杀意宛如实物,激荡先行,冷森森锁定了牧野烈。 刚才她射出的两箭,丁醒手持一柄墨尺,随手打掉箭支,全程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牧野烈使用几具泥人傀儡,手忙脚乱才勉强挡住,此人法弱,即使一箭射不死,也能射成重伤,逼其退出战斗行列。 牧野烈感受着杀意近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是玄胎后期修士才有的强大威势,宫顶的黑袍女修修为高深,若是尽出全力对他箭,他没有把握挡下来。 斗法尚未展开,牧野烈已经萌生怯意,不过他扭头一看,见丁醒把魔尺往地上一砸,落地显化为一座尺碑,尺力旋即一散,把他也笼罩在内,这股浑厚的力道让他瞬间稳下心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合击   嘣!   一箭离弦,势如雷霆。   那黑袍女修自持魔功高强,这一箭出,她料定牧野烈绝难抵挡。   谁曾知道,她的魔箭破空射出去,刚刚靠近牧野烈十余丈远,忽然失去控制,箭体在半空翻滚一圈,栽倒地上,箭芒随即消失,再也没有一点威力。   她脸上顿显讶然之色,冷冷盯着丁醒瞧了片刻,转身离开宫顶边缘。   整个宫顶就是一座大平台,她朝中心处走去,边走边说:“司师兄,刚刚赶来一个高手,只有玄胎初期法力,神通却厉害的很,小妹奈何不了他,等会儿他肯定要冲上来,你要小心应付。”   她师哥穿着与她相类的黑衣道袍,身材又高又瘦,孤自站着,像是竹竿一样。   这位司师兄背对着她,正专心致志驱使着虫群,听见她的警示,仅仅嗯了一声,甚至没有回眸去瞧,随后就无动于衷了。   司师兄的面前,魔虫聚集,形成数丈高的龙卷虫浪,把一座虚化的白玉楼影封锁在内,这些魔虫都只有指肚大小,外相呈现半球状,与祸害园田的瓢虫相似,但是无肢无须,犹如黑色金属浇铸而成,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薄弱罩门。   魔虫外壳金刚不坏,偏又无坚不摧,它们攀爬在白玉楼影外,着‘吱吱’响声,不知疲倦的啃食,楼影原本完整无缺,可是随着虫群持续不断的进攻,裂缝正在出现,过不多久,整座楼身必然要崩溃于虫群的吞噬之下。   再看那白玉楼中,盘坐一位剑眉星目的白衣青年,左肩露着血淋淋的伤口,像是被某种兽爪给抓破了皮肉,汩汩冒着鲜血,为了抵御虫群攻击,他在全力施法稳固白玉楼,甚至来不及疗治伤势。   他不是旁人,正是那群呼延家子弟口中的‘怒师叔’闻怒。   黑袍女修话时,原本显露倦态的闻怒,立马来了精神,他目光不由一转,瞄向了宫顶边缘,眼中的期待之色极其明显。   早前他与同门呼延芙一道赶来这座石宫,此行目的是为了营救失陷的呼延藤,呼延芙惦记这位家族亲戚,第一个冲入石宫,谁曾想到,呼延芙刚一入宫,黑袍女修与司师兄就突然杀出,把他拦截在宫外。   墨河现世以后,他曾被家中长辈赐下一份魔修名单,上面罗列有魔域宗门成名的玄胎期修士名字,他暗自做了对比,很快猜到黑袍女修与司师兄的身份。   那黑袍女修名唤庄颜,出自魔元教,她与司师兄司戎全部投拜在紫府祖师天斑老魔的座下,是嫡传的徒孙,修为与闻怒在伯仲之间,或许神通稍显不足,但是以二打一,闻怒并没有胜算。   他以‘怒’为名,是指他脾气火爆,但在生死攸关的斗法时,他往往表现的极为谨慎。   因他取胜没有把握,所以斗法时处处示弱,只防而不攻,这才造成了他现在被虫群围困的局面。   那庄颜与司戎也都以为他到了穷途末路,实质上他的杀招并未使出来。   他原本的打算是等待呼延芙,只要呼延芙能从浮空九宫内冲出来,战局随时可以被他扭转。   谁知他左等右等,却是迟迟不见呼延芙现身,也不知这位师妹在九宫内遇上了什么情况。   他心里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如果在虫群攻破白玉楼时,呼延芙还不现身,那他会先一步离开这座冰山。   想不到在这种关键时刻,竟然有同门增援了过来,听那黑袍女修庄颜的意思,这位同门貌似有些神通,那这就好办了,闻怒心想,自己被这对狗男女摁着揍了这么久,总算可以反揍回去。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起反攻,只要这位同门能缠住这对狗男女的其中一个,他就愿意尽出杀招,来一场战决。   不消片刻,宫顶边缘处,浮起两道人影。   闻怒注目一看,心里略显失望,虽说增援的同门有两个,稍微占了数量优势,但左边那个老头穿着千锤炉庄的服饰,右边那个白修士,道袍有点眼生,却也有琼台派的仙庄标记,全是外门弟子啊,这些弟子日常都在园田里办差,最不擅长就是斗法。   不过刚才庄颜声称两人神通厉害,兴许能够帮上忙?闻怒决定静观其变。   他在观察丁醒与牧野烈的时候。   两人也在远观着他。   “他就是大祖师爷身边的童子闻怒师弟!”   牧野烈的寿数大于闻怒,修为却差距较远,看见闻怒受困虫群当中,他传音询问丁醒说:“咱们要不要营救?”   他话音未落,那魔修司戎忽一甩臂,虫群仿佛集体得了命令,一下脱离白玉楼,结成一团虫云,飞扑过来。   丁醒登上宫顶前,已是戒备森严,九宫卦时刻处于运转状态,虫云飞至,无法对他展开近身围攻。   但九宫气璧在这种魔虫的撕咬下犹如纸糊,几乎眨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逼近丁醒丈许开外。   并且不是从一个方向杀奔过来,四面八方皆有虫影,很快就结成一个庞大虫球,把丁醒与牧野烈围在其中。   那魔修司戎见困住两人,判断两人即使不死于魔虫吞噬,一时半刻也脱不了身,他忽然握住一柄法锤,反手砸向白玉楼影。   一旁的庄颜随之抬弓,搭上箭支,只要白玉楼破,她会立刻箭射向闻怒肩头的伤口。   闻怒独处楼内,显得相当冷静,目光一直侧望,紧盯着被虫群包围的丁醒与牧野烈。   他一个人斗不过司戎与庄颜联手,假如丁醒与牧野烈不能克制虫群,前来支援,他只能溜之大吉。   眼瞅着白玉楼要被司戎砸碎,闻怒脸色忽然一变,轻咦了一声,只见那一颗魔气滚滚的庞大虫球,像是遭了什么法术攻击,集体停滞在半空,再没有丝毫动作。   如此悬停了两三个呼吸,虫群中间开始爆一股吸力,内陷了一道气流漩涡,魔虫一头接一头被摄入涡心,摄相当快,也好似被一口吞没。   等司戎与庄颜注意到虫群的异变,回头去看时,虫群已经被全部吸到一座气缸当中。   这气缸下方,丁醒手持魔斧,稳稳困镇着虫群,他以魔斧显化气缸,把数千魔虫囫囵包圆。   那牧野烈则是念念有词,低语几声,“去!”   忽一扬手,抛丢一件渔网状的法器,牧野烈也不是毫无用处,同样有他压底箱的杀手锏。 第一百二十八章 降猿   渔网一出,直奔司戎而去。   那司戎眼疾手快,破空打出一记魔掌,掌力凝形,五指朝着网身狠狠一抓,本以为十拿九稳,就算抓之不破,拦截也丝毫没有问题。   谁知掌力在网上骤一相触,渔网竟然当空裂变,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密密麻麻,组成一幕圆状网墙,朝着司戎肉身合围笼罩。   司戎左顾右盼,却是甄别不出哪一张才是真网。   网却快的惊人,霎时已经罩在身上。   扑腾!   一网盖在司戎头上,压个正着,网丝旋即锁紧,一举把他掀翻在地,牢牢钉在地面。   丁醒远望到这一幕,脱口赞了一声:“能让玄胎后期修士着道,师兄这一张‘天罗网’却有独特之处啊!”   眼下正在联手应击魔修,自当通力合作,天罗网是牧野烈珍藏最厉害的法器,早前他与丁醒商议,飞上宫顶一探究竟,便决定趁机祭出天罗网,丁醒降伏虫群后,示意他祭网出去,给闻怒助一把拳。   牧野烈也用的恰到好初,一击即中,暂时镇压了司戎:“这法网其实是铁手最先炼出来,当年他就是使用此网擒拿了毒妖,后来把炼制之法交给愚兄,愚兄又添加了一些新材质,提升到了顶尖法器的威能,但此网到底能镇住那魔修多长时间,愚兄这心里可一点没有底。”   他心里暗叫一句可惜,早前在山道处收集了一大批墨蚕妖丝,但是来不及祭炼入网,如果把墨丝也融入网内,那他有望重伤玄胎后期的司戎。   丁醒紧盯着白玉楼中的闻怒:“能镇住一时已经足够,咱们都已经尽了力!等那位闻怒师兄脱困,看他如何行动,如果他愿意全力对付这两个魔修,咱们就继续帮忙,如果他跳脚开溜,那咱们也跑!”   这是丁醒的既定计划,早在石宫底下,他已经与牧野烈商议妥当。   同门遇困,他们不会置之不理,但如果同门做了逃兵,那他们也不会再傻傻的冒风险。   此时的闻怒,简直是豪兴大,他是万万想不到,丁醒与牧野烈竟然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惊喜,非但镇压了魔虫,而且一击把司戎给困住。   这简直就是天赐战机,此时不抓,更待何时。   轰!   他一步腾空,冲天飞起:“狗男女,报应到了,好好接着!”   言罢,一掌虚拍,掌心正对黑袍女修庄颜。   这女修原本在紧紧拉着弓弦,就等着闻怒脱困以后,放箭射杀,但闻怒的气势突然爆,导致她心口忍不住的颤震了一下,心绪稍有迟疑,就是这一短暂的间隙,闻怒已经掌。   掌力打出来,庄颜顿觉眼前冒气刺目白光,她不自禁眨了下眼睛,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座虚化的白玉楼中。   但见那闻怒的手掌隔空一握,低吼了两个字:“火来!”   呼!   他肉身滕然生变,竟然烧起灼灼烈焰,俨然变化成了一具火人,他在半空拉出一条火焰长尾,凌空遁至白玉楼上,落脚一踏。   白玉楼内外齐齐焚出了汹汹大火。   那庄颜身处火中,惊恐着尖叫:“司师兄!”她孤身冲不破大运天楼的镇压,只能把活命希望寄托在司戎身上。   司戎却仍旧镇在网下。   这一张天罗网,倾注了牧野烈的所有心血,炼造网身的材质异常坚韧,司戎先用蛮力强撑了一番,现网丝的禁锢力非同一般,继续挣脱的话,肉身非要被勒伤不可。   耳边听着庄颜的呼救声,他忽然四肢趴地,开始念诵秘咒,片刻之间,肉身即已散出滚滚魔气,越聚越密,一下淹没了他。   丁醒本在打量闻怒施展的‘大运天楼功’,心想此功不止能显化楼影,竟还有火术可以释放,他正啧啧称奇时,又听见一阵沉闷嘶吼传来,这简直不是人声所能出。   他急忙望去魔气处,见那司戎已经没有人状,也不知他施展了什么样的变身魔功,肌肤外凝结了一层褶皱的黑鳞,脑袋化成三角状,臀后甩起一条长尾,观其轮廓,与鳄鱼稍微有那么一点相似。   牧野烈也在打量魔鳄变身,忽然哦了一声,对丁醒说道:“此修应该是出自魔元教,他们传有一种《魔元兽化》的神通,据说共有三十六种魔元变,因为他们专变妖身,传闻他们的开山祖师怀有妖族血脉!”   这算是结合了魔妖两家之长。   司戎的魔鳄真躯显露以后,天罗网再也难以制服他。   铿!   只见他甩起长尾,朝天一荡,网丝节节寸断,不一会儿,就被他撑的稀巴烂。   “可惜了!”牧野烈暗叫一声,以为司戎脱困后会直接杀奔过来,找他报复,谁知道司戎惦记着白玉楼中的庄颜,此女已经被楼火烧的哀嚎不止,如果再不破楼营救,肯定要化为一堆飞灰。   司戎触地一弹,跳跃而起,长尾犹似铁鞭一样,狠狠砸向楼身,但他却是现,整座白玉楼纹丝也未动。   闻怒法体镇守在楼顶,不先驱逐闻怒,楼身会牢不可破。   那司戎似乎明白了这一点,忽然调转鳄头,一尾甩去楼顶。   闻怒却是不躲不避,口蓄一口法力,让肉身火焰燃烧的更加旺盛一些,此刻远远看去,他与白玉楼身火焰相连,已经融为一体,任凭司戎如何来攻,都不能撼动他分毫。   “哼!早前我没有瞧出你们的破绽,故而不与你们纠缠,但你不要以为我怕了你们!”闻怒见司戎屡屡无功而返,不由挖苦起来:“还有什么厉害手段,你最好马上使出来,倘若再藏着掖着,你家师妹就要跑路去投胎了!”   司戎似乎也有了心急,忽地绕空一转,在脖颈处贴上一张黄灿灿的玉符,待符中灵力释放出来。   他鳄躯一下子人立而起,嘴里重新响起一种古怪的猿鸣来,身上原本黑漆漆的鳞甲,刹那间脱落一空,转而披上了一层黄毛,手臂渐渐延伸,化为雄厚粗壮的猿臂,猛的伸手一探,重击在白玉楼上。   咔嚓!   楼身瞬间裂开一条缝隙。   闻怒见状略有意外,却是哼道:“再降一头猿身又有什么用,你师妹已经断了气,联手之局已经破了!”   司戎变身的似鳄似猿的魔物,扭头看了看白玉楼身,庄颜瘫在楼底,肉身已经化为焦黑之状。 第一百二十九章 血牙钻(给盟主岬角之风加更5)   按说,同门丧命当场,司戎应该表现的极为愤怒,再不济也要聊表伤心一番,他却一反常态,看见庄颜的尸体后,他一脸的漠视状,直接后退了几步,分明是准备逃之夭夭。   他已经暗自评估局势,闻怒与他正面纠缠,丁醒与牧野烈环伺在侧,他以一敌三,根本没有取胜的一丝胜算,继续留下来作战,那是纯粹的送死行为。   至于师妹庄颜的惨死,留着青山在,不怕没仇报,先逃出去再说。   他倒是果断之人,心有定计,闪身就要撤离,可惜肉身刚刚遁至半空,一层白玉气璧忽然当空悬浮,他仰望一看,脸色顿显阴晴不定起来。   一座庞广的高楼虚影,渐渐露出了巍峨气势,此楼的楼底直径足有几十丈宽,甚至把丁醒与牧野烈都圈在楼中,楼顶冲到了黑云外边,看不到楼尖,此时司戎置身在楼内,等同于被镇禁,他的退路已经被彻底封死。   “想跑?”闻怒冷冷瞧着他:“先破了我的天楼神禁再说。”   闻怒仍旧是火焰身躯,脚下依然踩着一座低矮火楼,但他左掌上翻,托着一座玲珑剔透的楼状法器,闪烁着白玉灵芒,外围的高楼虚影显然是这柄楼器所。   杀掉庄颜以后,闻怒对司戎已有必胜信心,他坚决要斗法到底,斩草除根。   司戎感受着他的咄咄杀意,脸色显得愈阴沉,看来今天自己是凶多吉少了,其实,如果只有闻怒一个对手,就算打不赢,他自认也有逃生希望,但是在楼外,还潜伏着丁醒与牧野烈,这才是他的命门所在。   考虑过后,司戎忽然悬抛一杆手掌大小的魔幡,顶在头顶,此幡一经运转,他肉身随之虚化,缩为一团魔气,又一溃而散,化为十余道魔影,分散开来,盘踞在闻怒四周。   这些魔影的外相一模一样,却无甚威力,仅仅是当空漂浮,并不对闻怒动攻击。   但闻怒可不会手下留情,那司戎祭出魔幡时,闻怒已经暴起难,但魔幡显化的虚影真假难辨,闻怒的火楼迟迟打不中司戎真身。   两人的斗法,就此胶着了起来。   此时丁醒与牧野烈都在一旁观战,牧野烈见司戎仅仅施了一手分影神通,只顾谋求自保,却不实施任何反击,不禁起了忧心:“丁师弟,这魔修像是打定主意要做缩头乌龟,他肯定是在等待援兵,咱们不能给他翻盘机会。”   换作是谁,遇上这种战局,都不会硬碰硬。   防守周旋才是上策。   毕竟这座冰山空间随时会有魔修支援过来,就像是刚才丁醒与牧野烈支援闻怒一样,一旦司戎把新援兵等来,他看去在劫难逃的死劫,就能一举盘活。   倘若司戎现在按奈不住,疯一样与闻怒血拼,到时丁醒与牧野烈联合夹攻,那么司戎只会死的越快。   所以只守不攻才是司戎的最佳战略。   所谓高手,能屈能伸,能忍能让,无外如是。   但丁醒不会让司戎称心如意,他决定出手帮助闻怒,尽快解决这场斗法。   这倒不是丁醒有多么痛恨司戎,而是为了防止司戎逃脱,如果让司戎把援兵等来,最终逃出这座冰山,那将来丁醒只能等着被司戎无休无止的报复。   想到这里,丁醒与牧野烈秘密商议一番,尔后兵分两路,悄悄欺入战场,靠近司戎显化魔影的区域。   那闻怒早就有心让丁醒两人上前帮忙,他不止担心山外的魔修援兵,也忌惮九宫当中的魔修冲出来,所以他想战决,但他身为上宗真传,求援外门弟子,让他有点抹不开脸皮,就一直忍着没有开口,此刻见丁醒两人主动出手,他是再高兴也没有了。   他暂时收回火楼,静等丁醒两人施法。   却见到了战场,丁醒先把落宝尺抛出去,化作尺碑,定矗在十余道魔影当中,尺力一经扩散,魔影齐齐摇晃起来。   仅仅坚持了片刻功夫,只听‘呼!’的一声,一杆黑色小幡从其中一座魔影内掉落,此幡一出,其余魔影刹那溃散,司戎真身也就此显露。   同一时间,牧野烈手举一柄葫芦法器,横开葫口,对准司戎真身射出一团荧光闪闪的白沙,那司戎倒是反应敏锐,急忙一抖披风,掀起一道光圈护在身外,但白沙威能诡异,直接粘在光圈上,融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闻师弟,这魔修已经中了显魂磷,无论他再施展任何分身假影的神通,都能通过沙磷锁定他的本体!不过沙磷的灵力消散非常快,最多一炷香就要失效,你要尽快动手灭敌才行!”   牧野烈说完话,已经与丁醒远离战场,两人愿意帮忙,但点到为止。   其实丁醒单打独斗,未必就怕了司戎,但司戎毕竟是玄胎后期修士,困兽犹斗之下,指不定会使用什么杀招,丁醒不愿意冒风险,况且,人家闻怒师兄正斗的酣畅淋漓,他却跑去冲锋陷阵,到时抢了闻怒的风头,有可能会被埋怨。   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丁醒都没有主力攻击的理由。   猫在边缘,做好警戒就可以了。   那闻怒得了两人支援,不用牧野烈提醒,已经抢先杀到司戎头顶,驱使火楼把其镇在楼中。   司戎早前变身魔鳄,又以一块玉符再降一式猿击术,肉身远比黑袍女修庄颜强悍的多,但闻怒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施法不做丝毫保留,也不知使了一柄什么秘宝,竟然在楼中结出一道雷云。   那司戎抬头一看,不禁脱口失声:“海市蜃雷!”   他顿起万念俱灰之态,但他也没有坐以待毙,脸色忽又转为阴狠:“想让老子死,你们也别想活!”   言罢,他默念秘咒,肉身刹那间干瘪下去,渐渐缩形无踪,身穿的衣衫飘荡一空,簌簌的跌落地上,露出三颗透着森森冷光的血牙齿。   闻怒见了三牙,急吼一声:“你们快躲开!这是血牙钻!”   他开口之时,三颗血牙已是疾如雷电,一举射穿火楼,化作三道血光分击出去。   距离最近是闻怒,他自己没有想过躲避,因为近在咫尺之下,任何遁术都已经来不及,还不如就地增强防御。   他的策略相当正确,可惜血牙钻是司戎自毁肉身凝结而出,蕴含了司戎的所有道行,轻轻一击,就把他肉身射了一个对穿。 第一百三十章 蜃雷签 闻怒身中一枚血牙钻,强劲的冲击力把他击退数丈远,火焰灵躯刹那消隐,等他倒地一刻,肉身恢复原形,只见他左胸处显露一个手指粗的孔洞,伤口看去并不深,但他内府已经被震碎。 这一道惨烈伤势,导致他几近昏厥,视线天晕地转,一时间模糊不清,就此短暂丧失了神智。 不远处,另外两枚血牙钻,刚刚射飞到丁醒与牧野烈面前。 落宝尺一直定在两人身侧,却毫无一丝拦截效果,‘血牙钻’是魔道玉石俱焚的秘咒,通过自毁魔躯进行释放,落宝尺奈何不得。 这种魔钻的威力,狂暴但短暂,施法者钻以后,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命中目标,就要丧失方位指引,然后沦为一枚死钻。 丁醒刚才听见闻怒的示警,并没有闪遁后撤,他距离司戎也就十几丈的距离,万一司戎的杀招是以度见长,他绝对躲不过去。 于是他一动也未动,仅仅是急抖了一下手腕,把月纸门悬在了面前。 这座光门犹似一座大方盾,把丁醒肉身遮挡的严丝无缝,他竖下月纸门,想要招呼牧野烈站在自己身后,但已经来不及,血牙钻破空一闪,已经到了跟前,闷头扎入门中,丁醒赶紧撤掉光门,收回纸环内。 这一道必杀攻势,就这样被他轻松化解。 来前丁醒把另一座月纸门藏匿在墨竹林里,血牙钻此刻肯定冲去了林内,它找不到目标,片刻就要失灵掉落,距离这么遥远,绝对不可能反杀回来。 但丁醒脱了险,牧野烈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血牙钻动之时,牧野烈捏出一张五行遁符,想要瞬移躲避,结果符力尚未释放,血牙钻已经到了跟前,他下意识腾空跳起来,却仍旧没有躲开,血牙钻打入他的膝盖,一击把他震飞出去,贴地翻滚十几圈,方才稳定肉身。 惨叫声旋即响了起来。 丁醒却不着急救助,他先环顾了宫顶的环境,闻怒瘫倒地上,生死不知,显然也被血牙钻击中,天楼神禁彻底崩溃,宫顶再也看不到任何楼影,但司戎也已经死透,只剩下一堆衣物散落地上。 这场凶险斗法已经彻底结束,目前的处境绝对安全。 丁醒这才回身一跳,落于牧野烈身边:“师兄伤势如何?” 牧野烈脸冒冷汗,但神智仍旧保持着清醒:“无妨,没有性命之忧!但右腿已经废掉,血牙钻不止打穿了膝盖,这东西入了我体,竟是直接爆开,钻力把腿骨全部震碎,怕是医不好了!” 他的整条右腿呈现着扁平状,像是腿中无骨一样。 这绝对属于重创。 丁醒查看一下伤势,他束手无策,就说:“师兄不要悲观,闻怒师兄也中了一钻,他是上宗真传,应该有续骨灵丹。” 牧野烈苦笑一声:“真有续骨灵丹,也未必会赠给愚兄!” 他吃力的摆摆手:“我没有大碍丁师弟,你去瞧一瞧闻师弟吧,他一直没有动静,可别被一钻给打死喽。” 丁醒随之起身:“师兄你稍作歇息,我去看看他。” 闻怒望着丁醒背影,心说闻怒空有一份天大名气,却显得名不副实,刚才闻怒与司戎是单打独斗,结果司戎的垂死一击,直接把闻怒打的昏迷不醒,如果这时候增援过来几个魔修,闻怒岂不是也要丧命在这儿? 牧野烈越想,越觉得这场斗法排错了兵,布错了阵,他暗自寻思:‘这个闻怒比不上丁师弟,血牙钻看去厉害,却没有伤到丁师弟一根毫毛,假如刚才让丁师弟做主力,那谁也不会受伤,就算我本领不济挂了彩,也不该被打的这么惨。’ 这个推测,确实存在可能性。 但斗法已经结束,总不能让司戎重生,再打一次吧。 “闻师兄,闻师兄!” 此时丁醒已经到了闻怒身边,见他胸膛全部凹陷下去,伸手摸了摸,不见肋骨存在,恐怕是被血牙钻给震碎,内府五脏也可能保不住。 丁醒送了一丝凝神法力,帮助闻怒缓缓转醒。 那闻怒睁眼一刻,先说:“这位师弟,我现在动弹不得,也施不了法,我储宝袖里有一个小血瓶,取出一粒丹药,替我服用。” 丁醒闻言照办。 那闻怒一直在默默注视着他,见他满头白,但面孔极为年轻,不过是二十余岁的年纪,也不知有没有吞服驻颜之物,观他身上,一点创伤也不见,想必是避开了血牙钻的打击。 闻怒不由暗暗称赞,心想这位师弟真是好本领,先前镇压司戎的虫群已经实属不易,能把血牙钻也抵御下来,绝不是一般玄胎修士能够办到的。 他也不禁起疑,琼台派下辖的仙庄,哪一个玄胎弟子擅长斗法,强于与魔修作战,宗内全都收集有资料,但他从未听过这位师弟的名号啊,难道是刚刚进阶玄胎? 他正想着,丁醒已经把丹药取出,他储宝袖里只有一个血瓶,并不难找,他服了一颗灵丹后,说道:“我要化丹疗复伤势,请师弟暂为护法!对了,这种血荷丹能续骨再生,那位是牧野家的师兄吧,看去也被血牙钻击中,不妨让他也服用一颗!” 血荷丹极难炼制,血瓶中总共才只有三颗,但闻怒还是慷慨赠送。 丁醒正要询问丹药一事,既然闻怒主动送丹,那正好不用再啰嗦。 他当即转回去,把灵丹交给牧野烈。 尔后行至宫顶边缘,开始了临时警戒。 足足过了大半日,闻怒与牧野烈才把肉身稍微修复了一些,勉强都能重新站起身,但全都元气大伤,已经不能继续斗法,必须立刻离开冰山。 闻怒把伤势讲了一遍,先对牧野烈说道:“肉身虽然修补完整,钻力却仍在体内留存,我要返回驻地,请金丹长老出手驱散,牧野师兄你跟我一块离开,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一定负责到底,保你康复如初。” 牧野烈当然不会拒绝:“我说呢,腿骨接上后,我法力一直运转不起来,原来是钻力残留的缘故,这种魔功当真是毒辣。” 纵然吃了大苦头,他此刻却乐开了花,本来他担心闻怒性情傲慢,看不上外门弟子,想不到闻怒知恩图报,这可是一份大交情,今天受的伤,值得很。 但闻怒对他其实无甚兴趣,帮助他疗伤仅仅是分内之事,闻怒想结交的是丁醒。 闻怒把目光转到丁醒身上,换上笑脸:“原来你就是丁醒师弟,一年前萝师妹跑到月纸国去救你,把你给救了回来,为什么萝师妹还没有回家?” 刚才他以为自己不认识丁醒,等丁醒自报家门,他马上想起这个名字,曾经听呼延萝讲过。 丁醒早就从伊继才那里得知,呼延萝与石翻一块南下月纸国,专程为了营救自己,但他压根没有碰上两人。 他随便找个借口,把这件事糊弄过去,然后说道:“这里随时都有魔修支援过来,两位师兄有伤在身,还是尽快离开吧。” 如果真的碰上魔修大队伍,丁醒可护不住这两人。 闻怒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斗法,继续滞留下来,完全是拖累丁醒,但他也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取出一根画满符箓的窄木签:“这是大祖师爷钦赐的蜃雷签,原本悬在我的天楼神禁内,刚才我想祭签轰杀司戎,却是晚了一步,签力没有释放出去。” 司戎看见蜃楼签动的征兆,情知必死无疑,索性就自毁魔躯,能把一个玄胎后期修士逼到这种地步,蜃楼签的威力可想而知有多强了。 闻怒把木签递给丁醒:“丁师弟,你马上要闯入九宫,我把此签借给你,如果遇上厉害的魔修,你抵御不住,就拿此签杀他,不管他神通有多强,只要你把签雷祭出去,他都非死不可。”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孤军深入   闻怒是把身上最强的杀手锏借了出来,这一根蜃楼签,炼制手法与符箓差不多,使用一次就要报废,如果放在往常,闻怒肯定不会拿出来。   但这次他是陪同呼延芙一块前来浮空九宫,他与呼延芙自幼就相识,可谓青梅竹马,他担忧呼延芙在九宫内碰上魔修,遭遇不测,偏偏他自己受了重伤,不能赶去救援,也只能把委托丁醒了。   丁醒原本有月纸门保护,自认闯探九宫没有隐忧,但闻怒主动相借蜃楼签,他自然举双手欢迎。   类似这种宝贝,多多益善啦。   不过闻怒把这么贵重的宝物借出来,九宫之中估计存在什么厉害的魔域角色。   丁醒就问:“还请闻师兄告知,宫内到底盘踞了多少魔修?”   他需要打听清楚。   但闻怒了解有限:“我只知道有一个小悲教的魔徒,法号晁袭,此教的开山祖师是由佛门入魔,修炼的是魔轮神通,早前我在宫外遭遇司戎与庄颜拦截,斗法时他们提到晁袭,除了此人,其余应该都是无名之辈,如果你真遇上晁袭,找机会就蜃楼签,你修为弱于他,切记不要与他缠斗。”   他其实隐瞒了一些言语,司戎与庄颜的原话是:‘你省省心吧,不要想着到九宫内救人,小悲教的屠夫晁袭就在宫里边,你那些同门碰上他,都要死无全尸。’   他担心把原话复述,会导致丁醒半途撂挑子。   丁醒从未听闻过晁袭的名头,自然就谈不上忌惮不忌惮,对于北方魔域,丁醒只知道有六大魔宗非常出名,魔元教与小悲教都位列六宗,实力与巍国宗门不相伯仲,但这些魔宗内具体都有哪些厉害的玄胎期弟子,丁醒就显得孤陋寡闻了。   他可不像闻怒,能从宗门拿到第一手情报。   闻怒见丁醒不怎么重视晁袭,心里稍有些担心,但他又不能把晁袭说的太厉害,当下手指司戎的掉落衣物:“早前斗法时,司戎祭用了一枚降猿玉符,能破我的天楼神禁,威力极是不俗,丁师弟记得收走,能助你一臂之力。”   交待完这件事,闻怒不再多言,示意牧野烈一道离开。   牧野烈临走前,给丁醒传音说了一句:“丁师弟你保重,救人之事,尽一尽绵薄之力即可,就算你一个人也救不出来,反正吾家照样感激你,绝不会忘记今天这个情分。”   这一番宽慰之语,让丁醒很是受用,心想这位牧野师兄,比那位伊继才师兄,更值得他深交。   不一会儿,闻怒与牧野烈就冲出黑云,飞入半空的残缝当中,不见了踪迹。   丁醒移步到司戎的遗物处,先把那一杆能够释放分身的魔幡捡起来,驱使了一番,现也能为己所用,幡力一旦笼罩肉身,能让他裂分十余道虚影。   如果没有克制之法,真假是极难辨认的。   随后他把那一块降猿玉符找出来。   早前司戎与闻怒斗法,先使了一种魔鳄术,这是施展魔道神通《魔元兽化》的变身,后来司戎显化黄毛猿妖的一部分特征,完全是降猿玉符的符力所致。   当年在卷尘山,丁醒遭遇三尸老怪追杀,结果被青卷大王一棒打死,那位青卷大王就是猿妖,力大无穷,杀人如斩草,反正卷尘山出现过的猿妖,仿佛天生都有神力。   丁醒判断降猿玉符也是神力一类,他原本想试验一下此符威力,结果神念往符中一探,不禁摇起头。   “这一块玉符的符力已经损耗殆尽,再驱使一次必定要报废,这岂不是与蜃楼签一样,只能让我拿来对付一个魔修?”   丁醒略有憾色,但大部分符箓都只能使用一次,玉符材质特殊,蕴含的灵力浓郁,可供修士多番使用,却也不能像法器那般持久。   等丁醒闯入九宫,再度遇上魔修,该如何使用降猿玉符与蜃楼签,他需要看准时机谨慎选择。   这之后,丁醒把司戎的储宝袖与一件黑黝黝的皮袋子拎在手上,这袋子是御虫袋,早前丁醒以虫儿泪酒气镇压了数千只魔虫,正好拿来装盛。   他翻找了储宝袖,并没有收藏御虫类功法,他想驱使魔虫为他所用,暂时可办不到。   草草整顿一番,丁醒下了宫顶,他随便找了一个宫门,飞身掠入其中。   宫门处被一团稠密墨云遮蔽,看不清门内环境,等丁醒穿门而过,现自己来到一座空荡的宫厅内,这宫厅的格局像极了丁醒推开月纸门后传入的冰宫洞府。   方圆有几十丈的广阔空间,宫璧全是使用墨玉打造,并不反光,但宫厅内却亮如白昼,因为宫璧上镶满了照明石,这些灵石却不是原始遗留下来,而是有修士在近期装上去,极可能就是伊继才那一批弟子。   宫厅的地板上布满灰尘,尘中随处可见踩踏出来的脚印,这说明有人造访过这里。   当初丁醒闯探冰宫洞府,九间宫殿全部空荡无物,所有宝贝几乎都被书蠹虫给吞噬一空,但这里环境并不同。   丁醒环望了一圈,现宫内摆放有几十排墨玉打造的书柜,不过柜中已经没有藏书,时隔这么多年,除了墨柜仍旧矗立,其余物品都已经化为腐尘。   看的出来,这一间宫厅像是古时修士的藏书阁。   阁中却不见宝物,也没有人迹出没。   丁醒不愿意继续停留,准备闯探下一间宫厅。   可是宫璧四周并没有其它宫门,唯一的出入口位于他身后,也就是他早前踏足的墨云门。   他当即转身,又穿门出去,谁知他并没有返回到九宫外边,而是进了另外一间秘宫当中。   显而易见,在他第一次踏门时,浮空九宫挪移了一次方位,把墨云门连通进了新宫内。   整座浮空九宫,共有二十七座小宫殿组成,诸宫定期会挪移方位,但身处宫中的修士,根本察觉不到诸宫的移动,也就无法推算运转的轨迹。   丁醒猜测,要驾驭这一座浮空九宫,随心所欲在二十七间小宫内穿梭,必须掌握专属的九宫卦。   但卦法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呢?   刚才那一间是藏书阁,丁醒目前进入这一间,则像是练功房,房中矗立有几十具墨云炼制的雕像,每一具像身上都有法力攻击后遗留的痕迹,想必曾经的房主,偏爱拿这些雕像做靶子,用来磨炼法术神通。   丁醒特意观看了顶璧,空白无字,并没有雕刻壁画,看来他想寻找浮空九宫的卦法,需要一间间宫厅的寻找下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镇宫墨方 丁醒在练功房内转了一圈,仍旧没有现其它宫门。 唯一的出入口就是那座墨云门。 练功房与藏书阁的墨云门交融连通,丁醒以为自己穿门以后,会重新返回藏书阁,谁知道练功房的方位已经被挪移。 他从墨云门出来,竟然进入到一间开辟有十余座水池的新宫厅。 这些水池宽有丈许,深不过膝,池底残留有墨迹,像是上古墨门修士调制墨汁的密室。 丁醒扫视了室内环境,现除了水池,再无其它物件,这里比前面的藏书阁与练功房还要空荡。 池边与池底同样有脚印,就算真有遗宝,肯定也已经被搜刮干净。 丁醒没有滞留的必要。 但他也不着急离开,而是徘徊在墨云门处,暗自揣摩其中玄机,貌似他每穿一次墨云门,就要触动一次浮空九宫的大挪移,这意味着他可以在短期内,就把二十七座小宫全部逛一个遍。 当然,他也可能在短期内遭遇魔修的狙击。 想到这里,丁醒把月纸门悬在身后,又取出落宝尺,紧握在掌中,做了充足防备,他才继续下一站的行程。 随后的小半日,丁醒一口气穿梭整整十座墨云门,6续现上古墨门修士的药园、丹房、酒室、茶舍,诸如此类,反正丁醒在巍国修仙界听说过的洞府种类,都能在这里找到相似的布置。 遗憾的是,这些小密室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被人光顾过,所有密室的遗宝都已经被扫荡一空。 丁醒除了观光,他没有丝毫的收获,但他并不显失望,毕竟他进来之前,先行闯入一大批七派弟子与魔修,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对于这种局面,他其实有心理准备。 实话实说,他对宫内的遗宝不感兴趣,他唯一想取走的东西,是这一座浮空九宫,如果能把浮空九宫搬回家,摆在月醒酒庄内,以后丁家的领地就是铜墙铁壁,谁也别想攻破。 因为这个小心思,他在闯探期间,一直期待着寻获九宫卦法。 谁曾想到,当他闯入下一间小宫厅时,不止拿到了他想要的卦法,而且遇上了一件让他震撼失色的稀世墨宝。 “好浓烈的血腥味!” 丁醒刚刚穿过墨云门,迎面嗅到一股血味,目光朝前一眺,先被一根闪烁光华的墨柱给吸引了注意力。 那根墨柱像是某种阵位,柱顶上悬摆一件正方体的墨玉方块,体积相当小,放在手掌中可以尽握起来,造型新颖诡异,很是吸引眼球,也不知道是什么遗宝。 其实光华主要来自小墨方,光源笼罩整根墨柱,导致乌光大盛,远看起来,两物像是一体,其实不然。 在墨柱的四周,平躺着几具破破烂烂的尸体,血液都不曾凝固,想必是刚死不久。 掐指一算,这是丁醒踏足的第十五间小宫厅,他在前面十四间小宫探险时,不曾遇上一件凶杀事故,他所现的人修痕迹只有脚印。 这里有尸体涌现,说明藏了重宝,导致了相互血拼。 丁醒站在门前,远眺了好一会儿,仍旧不能确认这些尸体已经死透,他就把小书妖召出来。 “纸儿,你去闻一闻……” 不等他把话说完,小书妖嗖一声冲出来,翻着跟斗到处跑。 这几天丁醒始终不让它露面,它简直快要急疯,时下丁醒总算放它出来,它先去松松筋骨。 绕着整座宫厅跑上几圈,它才赶去尸体旁边,嗅来嗅去,却是嗅不出丝毫生机,它就朝着丁醒叫嚷,这里并没有活着的猎物。 丁醒这才放了心,他移步过去一看,见有十几具尸体,其中一半服饰出自巍国七派,其余也不全是魔域修士,还混杂了两具野修。 这是一场大规模的混战。 鉴于尸体上的储宝袖全部被搜走,一件宝贝都没有留下,这说明在大战爆时,参与的人数更多。 “他们到底在抢什么?” 丁醒有点想不明白,这些尸体全部围在这一根光秃秃的墨柱周围,墨柱上的小墨方一看就不是凡物,他们想必在争抢小墨方,但是并没有抢走呀。 杀来杀去,死了十几人,最终却把小墨方留在这里,究竟意欲何为? 难道小墨方上布置了什么禁制吗? 丁醒开始细细打量墨柱与小墨方。 这根柱子的直径与人腰一样,颇为粗壮,高度却不过丈许,如果丁醒把手臂伸起来,就能摸到小墨方。 这小墨方其实叫做小墨宫更为恰当,因为它是一个缩形的浮空九宫,共有二十七个小墨块拼凑而成,外相与丁醒观摩的浮空九宫一模一样,甚至连墨云门都如出一辙。 丁醒见着小墨方时,心里已经萌生一股预感,此方应该就是驾驭浮空九宫的核心钥匙。 不过…… 丁醒暗有寻思,‘墨雨门的根基是篆文,既然小魔方是镇压九宫的阵眼,肯定要小篆卦力才能驱使,但它表面光滑如镜,并没有绘刻篆文啊。’ 这又是怎么回事。 念及此处,丁醒抛出落宝尺,打向小墨方,谁知落宝尺逼近到三指距离,整根墨柱骤起一层墨色气璧,把小墨方牢牢护在里边,落宝尺撞在气璧上,瞬间被反弹了回来。 “咦?”丁醒接回落宝尺,却是不惊反喜。 他现墨色气璧涌现时,小墨方的表层会随之浮现小篆灵文,他几乎可以笃定,这一套小篆就是九宫卦法。 但他的攻击回撤时,墨色气壁会消隐,小墨方的篆文印记也会在同一时间黯淡无光。 丁醒当即给小书妖打个手势,让它欺上墨柱,挥拳猛击。 随着墨色气璧持续不断的浮露,丁醒很快就把小墨方的篆文给抄录一遍。 实质上,这一套篆文与丁醒以前掌握的九宫卦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更为深奥一些。 也可以这么说,九宫卦是最初阶的指卦,配合月纸门施展,只能开辟九座气宫。 而小墨方上记载的篆文,属于高阶九宫卦法,如果丁醒能够学会,他不止可以驱使小墨方,还能以此方为中心,缔造开辟浮空九宫格。 他已经有修炼九宫卦的丰富经验,再修浮空九宫卦,自然是轻车熟路。 等他把卦法掌握熟练,开始触点手指,启动运转,霎时间就与小墨方建立起感应。 “来!” 丁醒虚空一抓,那小墨方原本固定在柱顶,忽然跳动一下,腾空破开墨色气壁,一下飞来丁醒手中。 他一手拿着这件四四方方的小玩意,另一手的指卦仍在持续,每起手一次卦式,墨方上的小墨块就要挪移一次,小墨块转动,就意味着整座浮空九宫也在转变方位。 他感触着小墨方的变化,不禁失声道:“真是好宝贝!我关上墨方之门,浮空九宫的诸门也要关闭,外边的修士,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能再进来!” 这块小墨方,就是镇宫秘钥,不过可惜,丁醒把小墨方翻转一个遍,忽然现位于最中央的小墨块存有瑕疵,而这个瑕疵正好位于出口处。 他可以阻止外人进入浮空九宫,却不能把宫中之人,传送离开浮空九宫。 第一百三十三章 莲台、玉骨与金缸 为了查清墨方的‘瑕疵’原因,以及整座浮空九宫的出入禁制。 丁醒决定前往中宫一探究竟。 他如今有墨方在手,可以任意调整诸宫的方位,他把中宫挪移到附近,与眼下这座宫厅的墨云门交融连通。 穿门过去,他就能直接抵达中宫。 而中宫是出口所在地,之前闯进来的两岸修士,如果没有死在这里,应该全部集中到了中宫。 丁醒先以月隐卦藏匿肉身,这才踏足了墨云门。 ‘呼!’ 他刚刚置身在中宫,耳边就响起一声剑啸,剑气犹如风刃横扫,在他身侧射飞过去,打入宫璧,留下一道数尺长的浅痕。 起初他以为有人侦破了他的形迹,先下手为强,对他实施剑袭,但剑气仅仅来一次,旋即就偃旗息鼓,彻底无视了他。 看来,剑气只是偶然波及到身边,目标并不是他。 环顾张望中宫环境,他很快就弄清了缘故。 这一座中宫,像是上古墨门修士的闭关室,宫厅中间摆着一座黑莲台,直径有数丈大小,类似这种莲台,往往都用来打坐修行。 台中盘坐一具白玉凝结的人形骨骼,丁醒分辨不出这骨骼的来历,可能是人修坐化后,血肉腐烂消失,残存的骨架,但也可能是人为雕刻与炼制而成,毕竟骨头玉化,这是非人特征。 莲台边缘,张开了九片花瓣,每一花上都摆放了一个金墨酒缸,这些酒缸加有酒盖,里边想必全都存有灵酒,至于是什么种类的古酿,别说丁醒不清楚,就连早早抵达这里的两岸修士,也是一头雾水。 黑莲台、玉骨架与金墨缸,也是这座中宫仅剩的遗宝,两岸修士正在争夺它们的所有权。 丁醒先看了看黑莲台的四周,横七竖八躺着二十余位修士,巍国的、魔域的、野修散士,交错混在一起。 倒也不是全都死了,但基本已经身负重伤,连蹲坐疗伤的法力都已经丧失,算是彻底脱离了战斗行列。 丁醒对这些人的面容都很陌生,他只认得伊继才与牧野玲。 但伊继才已经陨亡,脖颈处有一道血色划痕,像是被什么利器直接枭。肉身被打崩,就算有灵丹妙药,也救不活他。 他身边仰瘫着牧野玲,身上鲜血淋漓,胸口仍有起伏余波,气息并未彻底断绝,但是已经非常虚弱。 在场还有几位巍国修士,伤情与牧野玲差不多,兴许他们仍旧保留有神智,却是濒临待死的状态了。 整座中宫内,目前仍旧保持着全盛战力的修士,只剩下三个。 正盘飞在黑莲台上方,战为一团。 其中一个是青衣女修,丁醒对她的道袍似曾相识,依稀记得,呼延萝也是这种打扮。 丁醒猜测这个青衣女修就是呼延芙,她与呼延萝是同辈族姐妹,但是不在五服以内,她家血脉是三祖师呼延玄衣的嫡系,呼延萝较为偏一些,故而两姐妹除了道袍相近外,容貌与气质毫无共同点。 呼延芙身侧陪着一个中年修士,此人温文尔雅,气度四平八稳,穿着玄穹教的道袍,他手持一口青木飞剑,刚才射在丁醒身边的剑气,就是他所释放。 他与呼延芙显然在携手抗敌。 两人的敌手是一个面如金纸的秃子,打扮像是苦行僧,眼珠却赤红如血,又留了一圈络腮胡,模样凶厉阴沉,手上驱使一柄磨盘大的黑轮,头顶一座三角圆鼎,纵然以一敌二,却也游刃有余,丝毫没有显露败像。 僧侣打扮,黑轮法器,这个秃头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应该就是闻怒口中的小悲教门徒晁袭。 闯宫之前,闻怒对丁醒有过叮嘱,如果与晁袭照面,须得先行祭出蜃雷签,绝对不能与晁袭正面缠斗。 但眼下晁袭正与呼延芙在斗法,如果丁醒现在抛出蜃雷签,肯定要误伤呼延芙。 况且,祭动蜃雷签需要时间,此签一旦动,晁袭肯定有所感应,并要不惜代价躲避,丁醒必须寻找时机,一击轰杀此人,否则他宁愿不出签。 考虑过后,丁醒决定暂时等待,这三人都是玄胎后期修士,他觉得无论晁袭神通再强,在呼延芙与中年修士的夹击下,终归会露出败势。 说不定斗到最后,根本就不需要丁醒出手。 不过三人也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一直在相互试探,仍旧未到殊死搏斗的地步。 甚至是,他们在斗法期间,还有闲情交流攀谈。 那晁袭以一对二,像是故意退让示弱,只见他嘿嘿一笑,朝那中年修士喊道:“万少坤,咱们斗了这么久,迟迟不能分出胜负,你觉得继续打下去,还有必要吗?这里莲台有一座,法骨有一具,灵酒有九坛,足够咱们平分,如此岂不更好!” “莲台我缺,法骨我也缺,灵酒更是不能少,又该如何分?”万少坤言语针锋相对,手上动作也丝毫没有停止的兆头。 只见他手指一摇,青木飞剑霎时被浓烈剑芒所包裹,剑体朝后一仰,又虚空一劈,登时掀起一道十余丈长的墨绿剑影。 铡刀似的,对准晁袭当头斩下。 玄穹教是巍国第一剑宗,丁醒曾有耳闻他们的剑典秘术,那中年修士万少坤所使剑招应该是‘剑气化形’,威力取决于自身法力,不止能增幅飞剑神威,施法度又奇快无比,攻防都能占得先机。 但万少坤一剑打出,阵势惊人,力道却欠缺火候,不知是他故意留手,还是实力本就不够。 那晁袭见剑影落下,五指成爪,直接抓擒,一掌震碎剑力,他内外功兼修,俱都到了玄胎巅峰的地步,却是没有反攻,继续对万少坤说:“莲台给你,法骨也给你,我只要灵酒!” 说罢停顿了一下,冷冷瞥向呼延芙:“但这个女人属老虎的,不要命的喊打喊杀,脑子也不够使,你须得劝住她,让她识点时务!” 呼延芙身材娇小,属于那种小家碧玉的女人,不似她族妹呼延萝高挑,嗓门却大的出奇:“时务就是宰了你,拿你脑袋去祭奠我侄儿!” 她似乎看出万少坤斗法在犹豫,提醒了一句:“闻怒师兄就在外边,很快就会寻过来,就算他不来,你我联手也能胜这魔头!万师兄,只要你助我杀了此人,回到驻地,我会去求吾祖,保你冲上金丹!” 第一百三十四章 蛊惑 听着呼延芙的提议,万少坤不一言。 他已经年过百载,修为停滞在玄胎后期就有二十年,期间尝试冲关金丹两次,全都以失败告终。 修士的境界越高,冲关难道会越大,万少坤能否跨越金丹期的天堑,完全要依靠自身的悟性与机缘,想仰仗外人辅助成事,那是痴人说梦。 万少坤心知肚明,这世上没有任何修士,一定能保他冲上金丹期,包括紫府祖师也不能。 所以不管呼延芙说的如何天花乱坠,对万少坤都没有说服力。 这一场斗法,是否对晁袭穷杀不止,万少坤自有评判,他不会受呼延芙言语左右。 其实,万少坤早就有心瓜分这里的材宝,毕竟他是玄穹教的弟子,没有必要为琼台派卖命,他潜入这座冰山仅仅是为了寻宝,寻找结丹机缘,倒霉碰上了这场混战而已。 他并不愿意与晁袭拼个死活。 但他一直猜不透晁袭的真实想法,别看晁袭口口声声愿意平分遗宝,却未必是出于真心,此人极度阴险,有可能是使诈,哄骗于他。 那晁袭偏偏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开口言道:“就算你与这女人联手能够胜我,又能如何?时下我们受困于这座迷宫当中,从入宫一刻起,沿途探险二十七座秘殿,始终找不到出口,万少坤,难道你真不想出去了?” 骤一提到出口,就连呼延芙也不禁沉起脸。 她其实精通阵法,因为祖师呼延玄衣偏好研究奇门之术,对浮空九宫也有涉猎,她自幼跟在呼延玄衣身边听道,曾经学过九宫禁的布置办法。 但是这一座浮空九宫并不完整,昔年被破坏过,而损坏的地方碰巧是出口处,如果不能把出口修补如初,她自己没有办法离开。 那晁袭见呼延芙并不反对自己,恐怕也想听一听自己对出口的看法,不由暗哼一声。 他继续说道:“你们入宫以后,一路穿门过来,肯定途径了镇宫密室,见着了那块小墨方,此方是控制九宫的钥匙,只要懂得驱方之法,就能在九宫当中任意进出,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九宫禁制必须完好无损,可惜……” 他甩袖上扬,卷起一股灵风,吹在了头顶的宫璧上,等把璧顶厚厚的墨尘清除,就此显露一道五指形状的裂缝。 这‘五指印’足有丈许宽长,像是修士施展的某种大手印法术,从上面的宫厅一掌拍下,穿透宫璧后打落下来。 他又指指下方,‘五指印’正对黑莲台中盘坐的玉骨,这骨骼座下,残留有一模一样的手印:“昔年那场覆灭墨雨门的战争,战火烧到了这座九宫内,致使九宫崩坏,能进不能出,即使取出那块小墨方,并学会了驾驭之法,也别想离开九宫。” 万少坤心知他在夸大危患,质问道:“如果真的离不开,你晁袭道友恐怕早就不耐烦了吧,还会有闲情雅致与我等畅聊?” 晁袭眯眼道:“事关生死,再不耐烦也得忍着,总之你我携手,会有那么一点离开的希望!假如你们继续争斗不休,那就做好老死此宫的打算。” 万少坤愿意听晁袭详说,到底该如何携手,但他不能无视呼延芙的感受,就问:“呼延师妹怎么看,你觉得这位晁袭道友所言是真是假?” 呼延芙闷哼一声,她辨不出真假。 也有些失了主意,直觉告诉她,绝对不能信任晁袭,她应该不容分说打到底,但万少坤像是已经没了斗志,她自己又没有逃离九宫的信心,最终也只能任由晁袭牵着鼻子。 晁袭见两人被他言语吸引,开始给两人详细讲解:“想离开这座九宫,只有两个法子,一是修补宫顶的五指洞,补全九宫禁制,然后取出那枚小墨方,驱方就能离开,但宫顶材质找不到,小墨方又无谁懂得驾驭,所以此法不可行。” 丁醒远远听到这一番话,不禁瞧见宫顶处,心想小墨方上显露的中宫‘瑕疵’,肯定就是五指洞了,只要把这个洞缝修补如初,这座浮空九宫的二十七座墨云门就能自由进出。 这个法子一劳永逸,但难度相当高,因为就算修补了五指洞,九宫禁制也不可能复原,必须重新在九宫内布置新禁,这是一项长期繁琐的浩大工程。 “至于第二个法子……”晁袭手指玉骨:“这具骸骨应该是这座九宫的主人,它盘坐的墨莲台有传送之力,如果能驱散莲台上的手印,把其修补如初,我们就可以乘坐黑莲台离开九宫,这法子难度低,见效快,也是唯一适合我们的逃生之路。” 晁袭说着话,翻手托起一株莲花,色泽墨黑,外相是九品花瓣,简直就是缩形的黑莲台,他把莲花举在万少坤与呼延芙面前:“把此莲炼入墨莲台,就能重新唤醒莲台的传送力,我愿意一己施法,完功以后,我让你们无偿搭乘,坐一趟顺风阵,但你们必须暂离这座宫殿,给我一个安全施法的环境!” 呼延芙忙道:“离开这里?你是妄想,如果你携莲私逃,我们找谁去!” 晁袭不动声色:“那你说该怎么办,才能让我们双方都安心!” 呼延芙厌恶他一副万事在握的镇定感,这股镇定让呼延芙忍不住的烦躁不安,不禁骂道:“宰了你,我才会安心!” 口上这么说,却是没有真的动手。 万少坤在旁劝道:“呼延师妹不要着急,继续斗下去,倘若把晁袭道友逼急,毁掉这株莲花,那我们只能永困这里了。” 即使不毁,万少坤也不懂得如何唤醒黑莲台的传送力。 呼延芙却对他略显不满:“万师兄,你不要受他蛊惑,即使咱们出不去,但宗内肯定会对我们有增援,总归会有御阵高手,能打开这里的通道。” “不错!”万少坤不否认己方会有援兵:“但魔宗也会增援,斗到最后,大家还是要坐下来谈!” “对嘛!”晁袭语露赞赏:“还是少坤道友眼光长远,等大家的增援全部到齐,莲台怎么分,玉骨怎么分,灵酒又够谁喝?咱们历尽艰辛闯探这一场,总不能便宜外人。” 这也是万少坤的真实想法,竟被晁袭一语揭破,但万少坤并不觉尴尬,他淡然说:“晁袭道友可以动手祭炼黑莲台,我保证不会对你出手,不过我也不会离开这座宫室。” 第一百三十五章 广元增法 晁袭沉吟片刻:“不离开也行,但我要在黑莲台外搭建自保的禁制,你不给我一份安全感,我不会犯傻祭莲,我宁愿继续与你们周旋下去。” 万少坤觉得并不保险,因为禁制一成,他一时半刻别想攻破,等晁袭把莲台修好,肯定要逃之夭夭,不让他乘坐。 思来想去,万少坤提议道:“我先取走灵酒与玉骨,你可以随便在莲台外布置禁制,等你修莲成功,我自会把属于你那份灵酒交还给你。” 暂时扣着灵酒,不怕晁袭单独逃跑。 但晁袭却不同意:“这样吧,咱们先把九坛灵酒打开,看看是什么酒,到底再做计较。” 万少坤点头:“也好。” 至于呼延芙,此时已经没有话语权,一直阴沉着脸,默不作声。 她对灵酒无甚兴趣,并没有动手开酒。 晁袭与万少坤一人施法一次,把九坛金墨酒缸逐一打开,他们赫然现缸中灵酒一模一样,属于同一款古酿,酒质如同白玉融化后形成的浆液。 “这种酒浆的色泽,与这具玉骨相差无几。”万少坤罕有接触炼酒法门,但他自有推测:“这具玉骨的主人生前,肯定是修炼了某种炼体外功,它练功应该是常年服用这种古酿,看来此酒是专用于炼体了。” “少坤道友所言不差,如果我没有猜错,此酒应该是传说中炼体的极品佳酿玉皇浆!”晁袭修炼有炼体术,经常饮用枣核液与五皮大曲,对其它炼体灵酒,他也见多识广。 “玉皇浆,这是什么古酿,我怎么没有听闻过?” “嘿,我也是从玉刹派一位同道那么听来,此派挨着海边,那同道偏爱出海,并混到海市上交换宝物,这些海妖寿元漫长,曾有妖修前辈从墨雨门交换过玉皇浆,墨雨门覆灭以后,玉皇浆的炼制手法就此失传,但妖修后裔念念不忘,找那同道打听过玉皇浆的消息,那同道又曾找我询问,我故而得知,我以前也是只闻其名,直到今天才算领教此浆真容!” 万少坤不修外功,待他确认九坛玉皇浆全是炼体之酒,价值在他心中大打折扣,这种灵酒对妖修最有吸引力,其次是魔修与佛僧。 其实,就算万少坤炼有外功,喝了以后,也顶多让他增强一些神通,此酒并不能提升修为,他绝不会为了此酒争抢拼命。 晁袭貌似与他抱有相似看法:“少坤道友可以取酒了,这九坛古酿与玉骨,暂且寄存在你手上,等我把黑莲台祭炼完好,咱们再商议平分灵酒与玉骨的办法。” 万少坤毫不客气动手收宝,不等等他把九个金缸与玉骨收入囊中,却见晁袭站立在莲台中心,学着玉骨一样盘坐,却没有立刻布置禁制,而是手捧一株黑莲,在念念施法,这让万少坤觉得事态不妙。 那晁袭忽然抬头,直勾勾盯住了万少坤,他此刻的金纸脸庞上,浮现着狡诈笑意:“多谢少坤道友成全,把这一座上古墨门的温养至宝广元莲,拱手送给我,你如此慷慨大方,我不能没有回报,这样吧,我对你只出三招,只要你能扛过去,我就让你继续活着。” 这样一番戏谑之语说出来,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羞辱了,万少坤嘴角抽了抽,脱口问:“这座莲台上并没有离开九宫的传送出口……” “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晁袭满脸嘲弄:“什么狗屁传送力,糊弄小孩子的话,你们两个大宗真传竟然也信?也不瞒你们,进来之前,我已经在河岸搭建了传送阵门,无论这座九宫有多封闭,都困不住我,你们俩却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你以为坐个破莲台,就能稳胜我们俩!”呼延芙见晁袭忽然翻脸,顿显斗志昂扬,她原本就不想与晁袭多费唇舌,是万少坤执意要和谈,此刻万少坤遭了羞辱,已经没有退路,正好与晁袭来一番殊死交锋,她觉得这是再好不过。 谁知那晁袭轻飘飘回了一句:“能不能稳胜,你一试就知!” 他说完抬起食指,一团淡金色的灵纹瞬时裹在手指上,只见他对准呼延芙虚空一点:“破!” 呼延芙头顶始终悬着一座青色玉楼,看见晁袭招,她并不慌乱,玉手顿一下压,青色玉楼凌空涨大,把她罩在楼中。 早前与晁袭斗法,她多次领教这种‘小相佛指’的法术,功快是快,但是威力并不强,即使连十指,也打不出她的楼器。 结果等指劲射到跟前,骤变为一根长矛状的金气巨指,在青楼外轻轻一撞。 轰隆! 整座楼体瞬间崩碎,竟是化作一滩青粉,飘荡在呼延芙身侧,到此时,金气巨指的威力并没有减弱,迎头直入,点向呼延芙的心口,她被这一击打的有些愣神,就算她不愣,也已经来不及再次施法。 好在她胸前挂着玉佩,感应到危险来袭,自动闪光护住,骤闪一层墨绿光圈,贴着她肉身外边。 可惜这层光圈也没能拦截金气巨指。 只听噗!地一声。 金指扎透光圈,直入呼延芙胸前,一击打穿,指力又从她后背射出来,飞过几十丈,狠狠撞在宫璧上,爆出阵阵铿铿的回音,十余息过后方才止住。 呼延芙张口喷出一滩血渍,她感觉到浑身脱力,软绵绵瘫在地上,嘴里呢喃着说:“不可能!你的‘小相佛指’,根本打不出这么强的威能!” “确实打不出!”晁袭满腔都是快意,不禁放声大笑:“但我端坐于广元莲台上,这法台能增幅我的法力,我现在无论使出任何法力,都已经具备不弱于金丹修士的神通!” 这多少有点夸大其词,但神通增长确实实实在在,呼延芙已经深刻察觉出来。 “现在……”晁袭把目光转向万少坤:“轮到你了!我说了打你三招,绝对不会两招就让你死!” 他的行为,像极了猎手对于猎物的戏弄,他身坐广元莲台内,自认已经立于不败不亡之地,除非金丹修士亲临,否则世间任何玄胎修士,都无法与他匹敌,但墨河的‘非攻禁制’相当特殊,玄胎修士进入的冰山,金丹修士根本别想进来。 照此来看,他晁袭已经处于无敌状态,反正他此刻就是这么认为的,他有这份斗法的自信,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使出杀招,干掉万少坤与呼延芙两人。 耍够了再杀,他才觉得最痛快。 第一百三十六章 救于危难 万少坤见呼延芙被一招重创,不由分说,向后跃遁,冲去了墨云门。 他根本就无心恋战,他本领与呼延芙不相伯仲,即使神通尽出,恐怕也抵御不住晁袭的三招打击。 他决定暂避锋芒,穿过墨云门,他可以在二十余座小宫厅内来回藏匿,晁袭一时半刻找不到他,等巍国七派弟子增援进来,到时再回来找晁袭算旧账也不迟。 至于受伤的呼延芙,自然被他弃之不理,他自己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还顾的上外人? 晁袭见他狼狈逃窜,连连冷笑,右掌随之伸出,游蛇一样摆动几下,魔气快缠住手掌,劈空拍击出去。 这股掌劲如风似浪,滚滚滑行,于半空结出一记黑气缭绕的爪印,也似鹰爪捕食,眨眼冲到万少坤面前,扑袭下去。 那万少坤早有防备,青木飞剑就悬在头顶,绕空一抖,结出一朵墨绿剑花,也像是一面绿盾,架在他身前,试图拦截魔爪入侵。 谁知爪力之强出想象,在剑盾上轻轻一触,‘砰!’的一声,抓个粉碎,五根魔指又齐齐弯曲,对准万少坤当头抓下。 此时青木飞剑已经回缩,绕着万少坤的肉身飞旋,火掀起一团螺旋剑气,剑气越凝越密,犹似一枚青气蚕茧,把他肉身裹的严严实实。 但魔爪的这次来袭,只为擒拿,不为格杀。 一爪抓住蚕茧,隔空回捞,拎小鸡似的,把万少坤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晁袭非常满意自己的‘探囊取物’? 心里也越得意? 能够把广元莲台占为己有。 他等万少坤从地上爬起来,居高临下着说:“刚才我所使? 是我小悲教的入门魔功‘小悲魔爪’? 也是我出的第一招,至于第二招嘛? 叫做‘鼎中狮吼’!” 他端着一副金丹修士的高深风范,拽的不行。 万少坤却是五味杂陈? 心绪压抑到极点? 他感觉到晁袭的戏弄与轻视,这种被羞辱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他火气抑制不住的蹿出来。 只见他猛一扬臂,袖口之中响起‘噌!噌!’之音? 又祭四口飞剑出来? 白、蓝、火、黄各有一色,与青木剑并悬在侧,合组为五行之数。 晁袭扫视五剑,一脸笑眯眯:“这就对了,把最厉害的本事全部使出来? 免得被我一招打死,连累我不守信誉!” 这秃子说话? 也真够无耻的。 不知是他天生碎嘴,还是一种作战策略。 “去!”他一挑手指? 悬在头顶的那柄三脚圆鼎,应声飞走。 在空滑了数丈远? 鼎中魔气直冒? 飞快淹没鼎身? 滚滚魔气又一扭曲,凝成一头魔狮之相,嗷!的一声,踏空奔行,扑向万少坤。 “剑解!”万少坤见着狮影,突地一声暴喝。 身侧五口飞剑齐齐一荡,溃为五团稠密灵线,又隔空交错,结成一张剑网,旋转飞出,撞向狮头。 两物骤一相触,剑网瞬时铺盖,劈头罩住狮身,迫使魔狮定在半空,再不能移动半步。 可惜这次拦截仅仅持续了两三个呼吸。 那魔狮猛一甩头,轻松破网而出,狮口忽然大张,爆一股雄沉音波,这音力好比晴天霹雳,只把万少坤震的耳膜嗡鸣,陷入短暂眩晕的状态。 待到音力消退,魔狮身上开始响起密集的‘咔!咔’声,整张剑网寸寸断裂,从魔狮身上脱离掉落,坠地一刻,残丝化为一块块的飞剑碎片。 万少坤祭炼数十年的五口本命飞剑,竟被一记狮吼魔功,给震成了稀巴烂。 早前万少坤与晁袭交手,曾经领教过狮吼功,但无论那魔狮如何吼叫,都破不开他的剑网半分,此时有了‘广元莲台’增幅法力,竟然一吼尽破他飞剑,这让他不禁大恨,刚才真不该与晁袭和谈,那是与虎谋皮啊。 但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飞剑一失,万少坤空门大开,魔狮抵头撞了上来。 万少坤只觉自己胸口像是被一柄重锤给狠狠砸了一下,忍不住的后仰倒飞,落地时五脏六腑已经移位,但他并没有毙命,强忍着巨疼,盘膝坐于地面,猛吞一瓶丹药,就地疗伤。 魔狮也没有乘胜追击,狮躯在原地一转,重化为魔气,缩为三脚圆鼎,飞回晁袭头顶。 这个时候,晁袭的背后,正有一面魔轮竖悬。 这魔轮浮空转动,呼呼带声,是晁袭手上的最强杀招:“我小悲教开山祖师有惊世绝代之才,糅合佛门八纲之一的金轮识,独创《魔轮策》,我这第三招,就是轮击术,万少坤,你接好了。” 修仙诸地,道佛魔妖,各有神通,晁袭执意打出三招魔功,不止是在炫耀,也为了验证‘广元莲台’对他魔功的增幅效果,如今他已经验出来,简直就是倍增呀,如果将来他乘坐莲台,碰上金丹初期的前辈,他自认也能无忧退走。 他说完话,背悬魔轮越转越快,忽然‘嗖’的一下,化作一道黑芒,闪电般遁了出去。 那万少坤飞剑破碎,又身负重伤,等魔轮近身杀过来,他必死无疑。 耳边听着转轮之音,他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呼延芙,此女刚才被‘小相佛指’点穿胸口,此刻正在疗复伤势,为了防止被斗法波及,此女在身前悬了一枚窄木签,签上有青瓦印记浮现,他一看就知,这是一支极品护身签。 眼下局势险峻万分,可谓是性命攸关,万少坤为了活命,心里涌出疯狂念头,只见他悄悄抽出一根软鞭,对准呼延芙的肉身打过去,绕躯一缠,又一拽,直接把呼延芙拉到面前,充当他的肉盾。 呼延芙重伤在身,无法眼观六路,仅剩的一些精力全部都在晁袭那里,她是万万想不到,身边的战友会对她突袭暗算。 她被万少坤拽来,不由愣神在当场,她貌似并不具备出类拔萃的敏捷性与反应力,而魔轮已经近在眼前,她只觉瞳孔一阵急缩,心里涌出了死亡前的绝望。 畏惧也爬满了她的脸庞,但在魔轮附身一刻,她左侧骤起一团白芒,不等她转头查看,一条白纸锁链已经哐哐啷啷的涌在身外,在她腰间一缠,她顿觉一股强力笼罩肉身,携着她侧飞而走。 她在这一刹那间,消失在原地,她身后的万少坤瞬间呆若木鸡起来,‘是谁救了她,难道是七派援兵赶来了?’ 能在这种时刻把呼延芙救走,必定是巍国七派的修士。 那万少坤不禁懊悔,真想狂扇自己几巴掌,刚才他鬼迷心窍,胁迫呼延芙充当挡箭牌,如此穷极私利,援兵肯定不会救他。 也果不其然,魔轮一击命中他肉身,从他脖颈处切割过去。 一轮枭。 等万少坤的头颅从肩上掉落,呼延芙的双脚也重新站在地面。 “你,你是……” 此刻的呼延芙难掩激动之态,心潮止不住的剧烈起伏,她这辈子都活在祖师呼延玄衣的羽翼下,第一次经历这么危险的杀劫,她刚刚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似乎眨眨眼,她觉得自己就要死去。 她迫切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了她绝处逢生的机会。 刚才白纸锁链缠在她身上,她就知道自己被人所救,类似这种凶险环境,她判断只有琼台派的同门会对她施以援手。 但她扭头一瞧,见身边竟然站着一头黄毛猿猴,这让她一下结巴起来:“这位道兄,怎么称呼呀?”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对垒 呼延芙并不认为‘黄毛猿猴’是妖修。 她猜测是施展了某种变身术,或者是祭用了某种降妖符。 “道兄?不敢当!”黄毛猿猴自然是丁醒:“我是琼台派下月醒仙庄的庄主,进阶玄胎没几年,呼延师姐可以叫我小丁,刚才在九宫外边,我碰巧遇上闻怒师兄,是他委托我进来支援你。” 其实,丁醒并不想这么早现身。 那晁袭得了‘广元莲台’这一件墨门遗宝,战斗力直线飙升,随便使用一招一式,就有绝杀玄胎修士的威力。 呼延芙被一招重伤,万少坤被三招打杀,这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丁醒评估自身的能耐,他手上可以动用的宝物推蜃楼签,但此签恐怕已经伤不到晁袭。 这一件杀手锏在‘广元莲台’面前极可能会丧失效用,余下的护府道兵、魔斧、落宝尺,俱都影响不了战局。 但也不是说,丁醒就毫无一丝胜算。 他其实拥有以弱胜强的办法,那就是墨门与纸门的传道根基‘篆文’与‘指卦’。 刚才,晁袭得意忘形、瞎显摆、乱卖弄,明明可以一招杀掉万少坤,他倒好,偏偏要出上三招,对于其他任何修士来说,出一招与出三招无关痛痒,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对于丁醒来说,却是扭转乾坤的大机缘。 晁袭每出一招,他都要释放‘广元莲台’的台力,而台力只要爆,九片莲叶上就会浮现小篆文字。 如果晁袭只出一招,丁醒无法把所有篆文都记下来,他偏要成全丁醒,前后用了四招,导致莲叶显露了四遍篆文,丁醒从头看到尾,从中推演出一种新卦法‘广元卦’。 只要丁醒把这一卦给学会,他就能反客为主,从晁袭手上把‘广元莲台’给抢回来。 一旦晁袭丢失‘广元莲台’? 蜃楼签就能重新挥绝杀之力。 呼延芙遇险时? 丁醒正在演练‘广元卦’,尚没有学会呢? 结果不得不终止行功? 他对晁袭异常忌惮,先祭用了降猿符? 变身黄毛猿躯,增强了肉身防御? 这才出手营救呼延芙。 丁醒这么一现身? 算是给了晁袭喘息之机。 但呼延芙对丁醒的抉择一无所知。 她听丁醒自报家门,旋即问了一句:“你是受了怒师兄的委托?他怎么没有来?” 呼延芙在丁醒脸上看了又看,偏是看不穿样貌,但修为已经瞧出来? 还真是刚刚进阶的玄胎初期弟子? 她不禁暗忧,丁醒法力这么弱,等会儿晁袭起攻势,该如何自保啊。 丁醒见魔轮并没有飞回莲台,正在加强转? 恐怕下一刻就要攻过来,他心知恶战马上要爆? 就不与呼延芙多言:“呼延师姐暂且退避,我要与此人较量一番? 至于闻师兄的事,等我收拾了此人? 再与你细说!” 收拾此人?你呀?呼延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她脸上本是挂满忧色? 现在已经开始苦了:“小丁师弟你不要冲动,这魔头太厉害,别说是你我联手,就算加上闻师兄,恐怕也斗不过他。” 墨云门就在不远处,她耐心提了一个建议:“不如先走为上,这里有二十余座小密宫,如果刻意躲藏,他抓不住咱们的!” 丁醒踏前几步,远离了墨云门,头也不回的说:“如果斗不过他,再躲他也不迟!这里有我一位朋友,她叫牧野玲,还请呼延师姐前去救治一番,你可以领她先去其它密室暂避!” 呼延芙还要再劝,却听魔轮的呼啸之音已经响起。 她望着丁醒的高大背影,感觉不到丝毫的慌乱,丁醒直面着魔轮,甚至没有移步半步。 等魔轮逼近丁醒数丈开外,丁醒也仅仅是抖了一下手腕,在面前竖起一扇四方光门,魔轮抵头冲入门中,丁醒又一扬手,光门凌空消隐,化作一颗光点不见踪迹。 魔轮也随之消失,不知道被丁醒摄去了什么地方。 咦?呼延芙见丁醒轻描淡写破解晁袭的凶猛攻势,显得极其意外,那万少坤被魔轮一击枭,却不能对丁醒造成一丝一毫的损伤,这位小丁师弟修为虽低,斗法却有独到之处,御门动作也使的老练纯熟,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修士。 关键丁醒从容不迫,孤自往地上一站,稳如挺拔山石,这种气度呼延芙从晁袭身上看到过,但那是敌人,她厌恶又反感,换作是丁醒,她反倒见之信赖,踏实又平静了。 她不由暗暗期待,兴许丁醒真能绝地翻盘,反杀了晁袭? 她一字也不再啰嗦,转身去寻找牧野玲。 此时晁袭的第二波攻势已经展开,他的魔轮对丁醒无效,反而被丁醒以瞬移之法给传送出了浮空九宫,他能感应到魔轮未被镇压,但短期内也别想召回来。 丁醒刚才释放的光门,像是专克法器,故而晁袭的第二击是‘小悲魔爪’,他连出三爪,分击丁醒肉身的三向。 晁袭瞧的清晰,这一次,丁醒舍弃了光门,换上一杆黑漆漆的魔幡,顶在头顶,魔爪尚未抓中丁醒,丁醒肉身已经溃散为魔气,又分化出十余道虚身人影,散落在宫厅当中,虚虚实实难以分辨。 三道魔爪全部扑空,未对丁醒造成任何伤害。 晁袭见状暗有吃惊,倒不是他的第二波攻势又被丁醒轻松化解,而是那杆魔幡他非常熟悉。 此幡正是魔元教徒司戎的随身配宝,司戎与他寿数相近,修为也已经走到玄胎后期,纵然神通弱于他,却也是身经百战的斗法高手,随身宝幡被抢走,那就说明一件事,司戎极可能已经被杀。 出奇的是,晁袭并没有当面质问丁醒。 早前晁袭独斗万少坤与呼延芙两人,嘴巴就没有停过,鄙夷之态也毫不掩饰,但此刻直面丁醒这样一位初期修士,他反而一语不,且变的一派重视了。 越是强者,晁袭的嗅觉越灵敏,应对起来也越谨慎。 他忽然抬起双掌,互搓了一下,十指又齐齐一伸,连十道‘小相佛指’,齐头并进,点向丁醒。 这一下子,即使丁醒分化有虚影,他也开始招架不住,其实十指过后,并没有把丁醒的真身逼出来,但晁袭蓄力又,指气连绵不断的打出,在宫厅当中纵横激荡。 啪! 一炷香后,丁醒头顶的分影魔幡被一指射穿,宣告报废,徘徊附近的十余道虚影尽数崩溃。 那晁袭阴沉一笑,既然真身已经显露,接下来他会让丁醒好好吃一点苦头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碧瓦阵 分影魔幡被摧毁以后,丁醒本体势必要暴露在晁袭排山倒海的打击下。 丁醒二话不说运转九宫卦,以他肉身为中心,开辟层层九宫气璧,他穷其所能构建防御阵地。 目前的局势下,丁醒只能被动防守,而不能对晁袭起反攻,因为晁袭只要坐在广元莲台上,丁醒的任何攻击都要失效。 ‘嗷!’ 平地一声狮吼。 那晁袭破掉魔幡,挑手祭出三脚圆鼎,早前那一头震碎万少坤飞剑的魔狮重新露头,浮空跳跃一下,落于地面。 它在地奔跑了几步,抵头撞上九宫气壁,它似乎非常厌恶这些拦路屏障,狮口猛一大张,爆出一股音波。 咔嚓! 气壁瞬时崩溃。 这一次吼击,竟把防卫丁醒四周的九宫格,给震的烟消云散,但丁醒本体毫未损。 那魔狮抬头一看,见丁醒飞快悬出一座光门,架在它与丁醒之间,如果它继续朝前冲锋,光门势必要劈头罩来,如同早前擒拿魔轮一样,把它摄入门中。 它不禁踏了踏蹄足,狮口微微开合,显然是要动第二次吼叫,试图以魔音打击丁醒。 但丁醒早有预判,一柄双刃短斧,被他从腰间抽出来,轻轻的劈空一划,只见那半空之中,登时浮现一缕丈许长的魔气大斧。 不等魔狮的吼声出,魔斧已然劈斩下来,正中狮头。 噗!魔斧一举没入狮头,怪异的是,‘魔斧’与‘魔狮’都是由魔气凝结,而两种魔气像是出自同源,如此近距离相触,竟然渐渐有了相融的征兆。 丁醒与魔斧心神相连,立刻察觉到魔斧有被吞噬的迹象,以为是那魔狮在功,急忙把魔斧从狮头上抽出,腾起拔高,架在半空,蓄势不。 那晁袭也有点吃惊,他现魔鼎内封印的魔气正在快流逝,灌入魔斧当中,认为是丁醒在暗自施法,赶紧让魔狮后撤一段距离,环伺不前,暂作留守。 其实,魔斧是丁醒从怀瞳老魔手上抢来,原来叫做呼魔斧,碰巧晁袭的魔鼎也叫呼魔鼎,它们都是同一类的法器,俱都封印有相似魔气,可以显化魔形,因为魔力同源,只要相互接触,必然会相互吞噬。 但无论魔斧还是魔鼎,全是古时遗留的古器,并非丁醒与晁袭亲自炼制的宝物,他们一时弄不出蹊跷,也只能暂时罢斗。 这一轮交锋,在双方的狐疑中告一段落,算是不胜不负。 那晁袭连出两招,招招无功而返,这让他略有不郁,刚才痛击万少坤与呼延芙,简直如同斩草切菜一样易如反掌,为何到了丁醒面前,就这般不如意呢? 他沉着脸,思虑片刻,忽然把心一横,摸出三件色泽暗红的灵布人偶,每一件人偶都只有手指来高,但炼制精细,偶上刻满不知名魔纹。 晁袭把三件人偶逐一摆在面前,咬破舌尖,对着人偶猛吐精血,等血液浸湿偶身,他开始念诵秘咒,三件人偶疯狂扩散血气,直至蹿到腿高,血气陡转,脱离人偶,凝为三具血光闪闪的人形魔物。 这三头血魔兵成型后,晁袭口中低喝:“去!” 三兵得了命令,腾空飞起,合扑丁醒而去。 晁袭觉得此法一出,丁醒是绝难抵挡的,他以精血祭炼与驱使魔兵,再有广元莲台增幅魔兵神通,无论丁醒建在什么样的防线,都注定要被攻破。 谁曾知道,他刚把三兵派出去,丁醒面前连续涌现九具灵纸炼制的纸兵,这些纸兵造型古怪,各自携带有兵器,仿若铁桶阵一般,牢牢保护在丁醒身外。 晁袭看见纸兵,不禁暗哼一声,心想此人的花招还真是多呀,但纸兵威力再强,也最多是极品法器,想拦住他的魔兵,那是痴心妄想。 他也所料不错。 不一会儿,三头魔兵已经冲锋到丁醒附近,开始与九具纸兵短兵相接。 魔兵是由血气所化,个头极是矮小,但嘴生獠牙,手长尖甲,扑上纸兵后猛咬狠撕,几乎眨眨眼的功夫,就有三具纸兵被它们抓的浑身都是窟窿。 但纸兵胜在数量多,又有兵器在手,挥动之间,魔兵同样遭遇重创,身上都是裂开的血口。 那晁袭见此一幕,不动声色,仅仅是垂头瞧了瞧面前的三具人偶,张嘴吐了三口血,一旦精血注入偶身,远处作战的三头魔兵,所受创伤瞬间恢复如初,而且战斗力依旧保持全盛状态。 这一下子,轮到丁醒难受了,他在战场上,可没有办法修补纸兵,每损失一具,他就要丧失一具兵力。 他环顾战场,现魔兵越战越勇,他有一半纸兵都被打的瘸瘸拐拐,形如残废一样,再这么斗下去,九具纸兵肯定要全部阵亡不可。 这九兵联合驱使,能够释放一式合击术,但是面对晁袭,他根本就没有施法时间,所以他招出纸兵,仅仅是为了抵御晁袭的潮水攻势,表面上他与晁袭是在激烈交锋,其实他在一心二用,对敌之时,他始终没有中断‘广元卦’的演练。 只要能让他坚持到‘广元卦’演练结束,即使把九具纸兵以及身上的储宝全部毁掉,他也在所不惜。 不过从纸兵的战损度来看,他极可能达不到预期的作战目的。 就在这时,呼延芙已经转移了受伤同门,她搀着牧野玲停在墨云门处,忽把头顶的窄木签摘下,默念几句咒决,签上顿时青光大盛。 她扬手一抛,落在丁醒面前:“这是呼延祖师赐下的‘碧瓦签’,祭动以后,能结成瓦阵保护你,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她对丁醒抱有取胜的期待,却不准备参战,她目前身负有伤,滞留这里会拖累丁醒,她把‘碧瓦签’送出去,即踏足了墨云门。 丁醒望着‘碧瓦签’在面前浮闪,忽然抬手一点,签身顿如烟花绽放般,映出了万千绿瓦,这些绿瓦有手掌来大,排列着绕空飞旋,形成一座直径数丈的球状瓦带,围着丁醒呼呼转动。 这一层青瓦防御阵建立以后,丁醒心中大定,当即加快‘广元卦’的施展。 第一百三十九章 雷灭 那晁袭见呼延芙悄悄溜走,丁醒却仍旧留在战场上,非但没有撤离的意思,反而增强了神通,摆明是要耗在这里,准备拼斗到底。 晁袭不禁起疑,丁醒能耐过普通玄胎修士,这并不假,但丁醒毕竟只有初期修为,根本经不起持久作战,鏖战下去是寻死之路,丁醒凭什么这般托大?难道此人手上还藏了什么底牌不成? 但无论底牌有多厉害,晁袭自信都能抵御,他打量着丁醒祭出的‘碧瓦阵’,已经认出此阵来历,正是巍国琼台派三祖师呼延玄衣的成名绝技。 不过‘碧瓦阵’仅能用于防守,对他构不成丝毫威胁,若说他最为惧怕琼台派的什么法术,唯有此派大祖师闻道凡善使的蜃雷术。 ‘我有广元莲台护身,就算此人动蜃雷,也不能伤到我的法体。’ 晁袭猜测丁醒携带了某种蜃雷宝,试图寻找时机对付他,他心里并不怵,但也不能不防。 他不准备给丁醒祭雷的机会。 忽然伸出手指,指尖飞蹿团团淡紫色的火光,点向面前的三具人偶。 这道魔咒使出来以后,战场上的三具魔兵齐齐生变,瞬间燃了一层紫焰,此时它们各自盘踞在一具纸兵身上,猛一弹跳,脱离纸兵,飞身扑向‘碧瓦阵’。 那三具纸兵被紫焰波及,残留点点火花,刹那间蔓延全身,很快化作火兵,过不多久,恐怕就要被烧成灰烬了。 丁醒扭头看了一眼,心里极是惋惜,自从他赶赴冰华山后,这九具道兵立功甚多,今天这一战,刚刚与那晁袭斗了小半时辰? 就被彻底摧毁了三具? 余下六具也都破破烂烂,再也经不起魔兵的蹂躏。 不过魔兵已经换了目标? 弃纸兵于不顾? 开始疯一样攻击‘碧瓦阵’。 整座法阵是由青瓦组成,摧毁不了这些灵瓦? 法阵绝对不会破,魔兵扑上来后? 分作上中下三路? 绕着瓦带释放紫焰。 不一会儿,原本青光闪闪的瓦阵,已经陷入汹汹火海的包围之中,彻底蜕变为淡紫色? 远远看去? 就如同一颗庞广的紫色火球。 丁醒身处球中,并没有感受到火浪侵袭,‘碧瓦阵’是紫府祖师呼延玄衣亲手炼制,专门赐给后辈防身使用,即使魔兵被广元莲台增幅了火力? 一时半刻也不能毁阵。 这局势对于丁醒来说,看去惊心动魄? 其实并没有性命之忧,月纸门就在丁醒身边竖着? 如果‘碧瓦阵’的防御时间过短,支撑不到丁醒运转‘广元卦’? 那么丁醒逃走就是了? 顶多损失几件法器。 那晁袭无论再厉害? 他都绝对杀不了丁醒。 但丁醒却有诛灭晁袭的能力。 翻盘的时机已经为期不远。 此刻的晁袭正端坐广元莲台,目视着魔兵焚烧‘碧瓦阵’,他期待着法阵被烧毁,等丁醒的真身暴露出来,他不会再给丁醒出招的机会。 很快,阵中开始响起灵瓦的破碎声。 ‘砰砰!’ 那颗庞大的紫球上,缺口一道接一道的显露,等整座球面千疮百孔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紫球应声坍塌,就此崩溃于无形。 晁袭见状,一把抓起三具人偶,准备再施魔咒,指挥魔兵一举袭杀丁醒。 谁知这个时候,身侧忽然爆闪一股灵芒,他下意识扭头看去,只见广元莲台的边缘处,那九片莲叶齐齐浮露篆文,并涌出一股奇力,瞬时笼罩莲台。 “咦?这是……”晁袭暗惊一声,他察觉到自己与莲台的心神感应已经且切断,他正在丧失这座莲台的控制权。 此刻的晁袭,心跳止不住的加快,他的第一念头是重新夺回莲台,随后把三具人偶一仍,火捧起那一株黑莲花,此花与广元莲台出自同源,能够帮助他释放莲台的台力,为他所用。 但现在黑莲花已经失效,无论晁袭怎么念咒,广元莲台都不再听他使唤。 到了此时,晁袭才明白丁醒敢于滞留这里,与他鏖战的原因,早前的所有斗法都不过是丁醒在掩人耳目,丁醒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夺走广元莲台,只要莲台易主,战局的胜利天平也会随之倾斜。 “来!”丁醒的叫声忽然响起,只见他浮在半空,隔空大力一捞,广元莲台应声遁走,飞抵丁醒脚下,静悬不动。 “阴险败类!不要脸!”晁袭失了重宝,好似丢了心头肉一样,忍不住的破口大骂,但也就骂骂而已,他并没有杀奔过去,找丁醒拼命的念头,而是双脚猛一踏空,冲天就要飞走。 可惜逃生的机会已经丧失。 他刚刚腾空丈许高,六具纸兵忽然悬在周围,一拥而上,把他肉身镇的结结实实。 他修炼有护体外功,纸兵无法给他肉身带来创伤,却能把他困在半空,让他不能移动分毫。 危亡关头,他仍能保持镇定,法力疯狂涌向袖口,祭出一柄裹满风浪的灵轮,这是他珍藏的瞬移法器,只须围着他肉身转上一圈,就能助他挣脱纸兵的束缚。 但是风轮刚一露头,轮上灵芒仅仅闪烁了一下,即刻就暗淡无光,也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一坠而落,掉在地面,就此丧失灵性。 他仍旧不死心,赶紧又祭一宝出来,可是下场与风轮没有什么两样,刚刚从储宝袖中飞出来,瞬间就被打断心神感应。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猛一抬头,现头顶上空,正悬飘着一柄墨色尺碑,尺力稳稳笼罩着他的肉身,让他再不能祭用任何法器。 这是丁醒的反攻,绝对致命,保证让他没有一丝一毫逃生的可能性。 墨尺下方,还悬着一枚窄木签。 签上云雾凝结,翻滚着弥漫开来,眨眼之间,就在晁袭头顶结成一团乌云,那云中雷声大作,闪电交加,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样子。 “海市蜃雷!” 晁袭见多识广,一眼瞧出蜃雷来历,甚至刚才他也能预料到,丁醒会使用雷术攻击他,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他眼下丢失了广元莲台,又被纸兵所困,落宝尺所镇,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压着丁醒疾风骤雨,狮子撵羊般打了这么长时间,半根毫毛没有伤到丁醒。 丁醒的轻轻一次反击,却能直接收割他的老命。 他望着雷电轰隆隆坠落,砸向头顶,忽然惊恐着大叫:“不!” 第一百四十章 秘而不宣 丁醒站在广元莲台上,远远望着蜃雷降落,尽数轰击在晁袭身上。 几乎在一刹那间,晁袭的肉身就已化为灰烬。 包括丁醒的六具纸兵在内,也陪同晁袭葬送在雷光之中。 早前三兵已经被紫焰烧毁,丁醒在冰宫寻获的九具护门道兵,算是集体阵亡。 但丁醒并不觉得可惜。 这九兵其实死的相当值得。 魔修晁袭名声在外,又是一位玄胎后期修士,而且执掌了广元莲台,丁醒能够毫无损的干掉这一个平生所遇的最强敌手,已经实属不易,毁几件纸宝再正常不过。 这里的战利品,也足够补充纸兵的损失。 他先把莲台上的三具人偶给捡起来,总归也是兵类宝物,勉强可以替代纸兵,让他使用一段时间。 他又虚空一抓,把落宝尺与魔斧召回,那晁袭的魔狮失去主人控制,重变为三脚魔鼎的初始形态,一并被丁醒收取。 这之后,丁醒运转‘广元卦’,让莲台降落地面,从台上跳了下来。 他立在莲台一侧,托着下巴打量这一座神奇墨宝,此宝直径足有数丈,他其实可以施展卦法缩形,让莲台变成与魔方一样的体积。 但呼延芙见过莲台,也非常清楚莲台的增法之力,极可能不让丁醒据为己有,类似这等上古奇宝,金丹长老们估计都在惦记。 自从墨河出世以后,两岸修士都现过凡异宝,甚至不乏威能过广元莲台的古物,惯例都是上贡给宗门。 丁醒当然不愿意上贡,他想自己使用广元莲台,可是他修为太低呀,随便一位金丹前辈找上家门,向他索要广元莲台,他都无法拒绝? 与其当作祸端一样留在身边? 还不如痛快上贡出去,反倒能从宗门拿到最多的赐品。 他正孤自浮想联翩。 呼延芙的声音忽然远远传了过来:“牧野玲已经被我苏醒? 她伤势无碍? 但她丈夫伊继才已经陨亡,救不回来了? 我刚才找牧野玲打听了你的身份,年前阿萝离家前? 说她要去月纸国救一个叫丁醒的练气期修士? 原来竟是小丁师弟你。” 与早前凝重的语态不同,此刻的呼延芙难掩喜意,说话低回婉转,清灵悦耳。 她才进入墨云门? 原本是要探一探局势? 想不到斗法竟然已经结束。 晁袭死无全尸,死在了丁醒手上,这才多大一点功夫,丁醒竟然就逆转战局,呼延芙不禁暗叹? 这位师弟有高人风范,斗法本领实在是让她匪夷所思。 她快步来到莲台旁边? 到了丁醒跟前,先说:“仗已经打完? 还留着猿身做什么,快撤了? 让我认一认你的模样。” 丁醒的猿躯变身? 是使用了魔修司戎的降猿符? 符中灵力基本耗空,只能使用这一次,就算丁醒自己不撤,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呼延芙见他身上黄毛蜕去,恢复本尊人态,如果不看那头白,绝对称的上仪表堂堂,心想阿萝不远万里跑去月纸国,去救他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弟子,难道早就看他非池中之物?那阿萝眼光可真是一流啊。 “阿萝呢,她应该回山了吧?” “我是独自赶来的冰华山,并没有在月纸国碰到呼延师姐,她的踪迹我一概不知。” “竟然没有救到你?那你岂不是没有欠她人情?” “她的心意,我绝不会忘!否则,我也不会到此援助师姐你!” “嗯,好的很!”呼延芙语利索,别看她长的娇小柔弱,却是那种心直口快的率性女人,她不再打听呼延萝的情况,问道:“师弟你是如何诛灭晁袭的?” 丁醒先把浮空九宫外的事情讲了一遍,如何遇上闻怒,并帮助对付魔修司戎与庄颜,“闻师兄被血牙钻所伤,必须返回驻地疗养,他又非常挂念你,就把蜃雷签赠送给了我,让我拿来对付晁袭,此人虽然厉害,却并非无敌不败,被我抓着一个漏洞,趁机祭出蜃雷签,把他轰的尸骨无存。” 算起来,这次为了灭杀晁袭,丁醒先后损废了降猿符、蜃雷签、九具纸兵,还有呼延芙支援碧瓦签。 代价可谓高昂,丁醒自然希望拿到对等收获,等会儿他会与呼延芙商量,取走几坛炼体的极品古酒玉皇浆。 “如果是大祖师赐下的蜃雷签,确实可以杀掉晁袭,但时机不易捕捉,师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他的弱点,相当了不起!”呼延芙朝丁醒竖了竖大拇指。 她是由衷钦佩丁醒的手段,如果闻怒把蜃雷签借给她,让她单枪匹马与晁袭拼斗,她自认打不赢,但丁醒偏偏就赢了。 丁醒最厉害的是自身没有受伤。 既然打赢,接下来就要商议战利品的归属。 呼延芙指了指广元莲台:“师弟想不想把这座莲台据为己有?” 丁醒倒也直白:“如果师姐愿意让给我,那我就要!” 呼延芙笑意盈盈:“你救了我的命,我怎么可能见利忘恩?只要你决心拿走广元莲台,我会帮助你遮掩这个秘密!早前晁袭施展狮吼魔功,把牧野玲那几个弟子全部震的神魂迷失,我救她们之前,悄悄对他们施了灭魂术,有关这座宫殿的记忆,都已经被抹除干净,这世上除了你我,不会有第三者知晓广元莲台的消息!” 这事情做的…… 丁醒竟是无言以对。 但呼延芙还有后话:“那具玉骨你要不要?” 丁醒反应很快,呼延芙把莲台与玉骨逐个拿出来问,分明是有更深的意图:“玉骨对我无用,不过那几坛炼体的玉皇浆,对我比较重要。” 呼延芙听他并不染指玉骨,补充了一句:“这玉骨是一尊紫府修士的遗骸,它生前常年淬炼肉身,外功也已经修到与紫府期并驾齐驱的级别,骨中残留有它的法力,价值比广元莲台更高,如果摄骨练功,能够帮助玄胎修士冲上金丹。” 还有一点,玉骨是天然的炼器原料,随便祭炼一番,就能成为一柄上乘法宝,呼延芙目前正在给结丹做准备,也在物色法宝材质,她准备把玉骨炼成楼宝。 丁醒并不懂得摄骨之法,另外他觉得这种拿人遗骨练功的路数,不太吉利,佛门常讲业报缠身,就是指类似这样的事情,他就明确对呼延芙表态,对玉骨毫无兴趣。 呼延芙可没有丁醒的心理负担,修士求道长生,任何一人都偷盗过天地灵根,盗天盗地与盗人盗妖,没有什么不同,这是呼延玄衣的教诲,如果你比世人都活的久,那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既然师弟不要玉骨,那就换给我吧。”呼延芙把这里的所有宝物都当作是丁醒的战利品,即使她相中了某件宝物,也会与丁醒公平交换,绝不会仗着真传身份无偿索要。 第一百四十一章 墨泥 早前晁袭阴谋蛊惑,让万少坤收走玉骨与九坛灵酒。 丁醒听呼延芙需要玉骨练功,就去取来万少坤的储宝袖,把玉骨交予呼延芙。 灵酒也拿出来一半。 他杀了晁袭不假,但他并没有独占战利品的念头,没有呼延芙替他善后,广元莲台他用不稳当。 所以无论呼延芙使用什么宝物与他交换玉骨,他都一概痛快接受。 呼延芙收下玉骨,灵酒只拿走一坛,说是上贡给宗门,其余都让丁醒收了回去。 随后,呼延芙连祭十二枚墨汁凝固的泥丸,悬在丁醒面前:“这是墨泥炼制的灵丸,材质相当稀有,原本我是想等冲上金丹后,把十二泥丸融炼为一,有望祭成一柄法宝,如今我得了你的玉骨,留着它们已经没有什么大用,就送给师弟你了。” 法宝不容易炼制,先取材限制极高,必须是通灵之物提炼出来的精华才行。 呼延芙断定十二泥丸能够合祭法宝,泥丸想必是泥髓一类的宝物。 丁醒伸手摘下一丸,试着验证这种泥丸的妙用。 他把法力注入丸中,原本指肚大小的丸身,开始快膨胀,一下扩涨为石磙状的体格,并在半空扭曲蠕动,像是某种即将脱胎的灵物一样。 他不解其意,扭头望向了呼延芙。 呼延芙笑着解释:“这些泥丸其实是法宝胚胎,可惜尚未祭炼完功,主人却不幸陨亡,结果造成它们现在不规则的形态,你喜欢使用什么法器,可以把它们炼成什么外相,反正它们材质极优,只要成型为器,必定是极品法器中的上乘货色。” 她其实想建议丁醒留着这些泥丸,等将来冲上金丹再慢慢打磨,但丁醒进阶玄胎才几年?根本就等不及!不如退而求其次,炼一套大威力的法器防身,虽然有些浪费十二枚泥丸,却是更为实惠。 她找丁醒交换玉骨,也是看准丁醒修为太低,对玉骨需求不大。 丁醒刚刚损失了九具纸兵,本来就在犯愁,以后找不到合适替代品,毕竟当年在冰宫内,他虽然寻获四箱灵纸,但极品灵纸只有一箱,而且正好是九张之数,全被他裁剪为护门道兵,毁掉任何一兵,他都补充不回来。 不过见了十二枚泥丸后,丁醒觉得替代品就在眼前,没有纸兵,却可以炼一套泥兵。 丁醒就问:“这些泥丸是否含有特殊威能?” 呼延芙一扬手臂,示意道:“师弟可以施法劈斩泥丸,你会有意外现。” 丁醒旋即抽出短斧,蓄积全力砍向泥面,一击破开了泥丸防御,在泥面留下一道两指深的斧痕,丁醒见状稍微有点失望,他觉得这种泥丸的坚韧性并不高。 谁知下一刻,失望感就荡然无存。 丁醒瞧的清清楚楚,他收斧以后,泥丸忽一扭曲,斧痕竟是自动愈合,恢复成了初始的平滑状态。 他不禁称奇:“这种墨泥能够断续自愈吗?” 呼延芙坦言道:“它们只是法宝胚胎,并不能永久自愈,如果你把它们炼为法器,将来拿去斗法,它们损伤一次,自愈的度会渐渐放缓,除非你能找到相似墨材,炼入丸中,否则你阻止不了灵性流逝!不过它们毕竟是胚胎原料,就算师弟你斗法频繁,它们也至少能替你效力几十年!” 等几十年后,丁醒应该到了冲关金丹的境界,肯定要炼制本命法宝,到时泥丸是不是报废,已经无关紧要。 丁醒听了十二枚泥丸的优点与缺陷,仍旧十分属意,准备返回驻地后,把它们炼成泥人道兵,“多谢师姐赠宝,这些泥丸我非常满意。” “即使你满意,也是抵不上玉骨的。”呼延芙看了他一眼:“刚才我问了牧野玲,她说月醒酒庄是你刚刚创建,你家也非世家,领地不多,宗门赐品也不高,这不利于你修行!” 她刚才被万少坤擒住做肉盾,几乎必死无疑,丁醒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这份恩情绝非一两次的赠宝就能偿还。 她就给丁醒提了一个长期往来的意见:“等回到驻地,你可以挑选一个丁家幼童,送来我的洞府,我会收其为徒,让其直入上宗内门,我保证他一入门,就有继承琼台真传的身份。” 挑谁不重要,资质差也没有关系,关键必须是丁醒重视的近亲。 丁醒哪里会拒绝? 家里有一个闷头修行的呆小子丁忘凡,正好送到上宗去。 约定了这件事,呼延芙环望整座宫厅,开始商议出路:“这座宫殿能进不能出,必须使用晁袭的传送阵才能离开,你刚才与他斗法,有没有抢到他的遗物?” “根本来不及,蜃雷签把他轰的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留下,不过……”丁醒甩袖一掷,祭出月纸门:“我进入宫殿前也搭建了传送阵,师姐不必担忧离开问题!” “师弟未雨绸缪,比闻师兄想的还要周到。”接触越深,呼延芙越觉得这位丁师弟的出类拔萃,她总是情不自禁拿丁醒与闻怒做比较,虽说丁醒年纪小,修为低,但她对丁醒的信赖感,却已经过自幼长大的闻怒了。 但她也并非偏执之人,她与闻怒是两位祖师指定的金童道女,只要双双金丹,立刻就要举办双修大典,她不会让自己沉迷在与丁醒的缘分里。 等她招收了丁家子弟,一定精心栽培,她与丁醒的交情也要终在此处,不会再更进一步了。 丁醒可猜不到她的心事,抬头上望,指着宫顶那一条五指洞的缝隙,问她说:“师姐是否有办法补全那个缺口?” 呼延芙缓缓摇头:“入宫以后,我寻遍二十七座密室,并没有现建造这座浮空九宫的墨材,即使在其它冰山当中有所现,取来材料,以我目前的修为,想把五指洞祭炼完整,并修补九宫禁制,也需要十几年才行。” 这种宫殿是老前辈们的道场,绝非玄胎修士有资格入住。 “关键是这里的‘非攻禁制’失效,常年都要迎来两岸修士的闯探,根本就没有时间补全缺口。”呼延芙见丁醒对九宫兴趣浓厚,隐晦的规劝丁醒务实一些:“就算有人取走那一块控制九宫的墨方,也绝对搬不走整座九宫!” 说到这里,呼延芙忽然若有所悟,心想丁醒是不是已经把墨方取到手,这才开始惦记九宫啊?但她并没有追问,因为墨方与九宫对她都是无用之物,她不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返归 浮空九宫外,墨竹林。 一座四方纸门凭空显露,莹莹闪光,这是丁醒秘密留下的传送通道,现在已经到了使用时刻。 呼延芙第一个穿门出来,先打量了附近环境,空空静静不见任何人踪,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前走几步,盘坐下来,驱使一枚瓦器,绕着月纸门飞转,洒落团团青光,构建了一道防线。 尔后掐指往门内打了一道灵符,片刻后,牧野玲就从门中探出脑袋,“还是丁师弟有先见之明,哎,不像我们这群人,只知道闷头瞎闯。” 她怀里抱着伊继才的尸体,夫妇两人结亲还不到一年,就在此阴阳相隔,她是满脸的黯然神伤,等返回驻地后,她决定老老实实闭关修行,再不在冰山闯探了。 其实这一次的九宫行,何止她失去亲人,呼延芙的侄子呼延藤也死在九宫,尸体被装了起来,回去后要带往祖坟安葬,呼延芙没能救到侄子性命,心有愧疚,同样打定主意,回宗后就参闭生死关,什么时候冲上金丹,她什么时候再出外游历。 接下来,又有四位修士从月纸门中6续走出,他们都是琼台派弟子,早前被呼延芙救治才得以活命,俱都对呼延芙感恩戴德。 他们每人都携带有尸体,其中一个胖老头抱着万少坤,询问呼延芙道:“这位万师弟总归是帮了咱们的忙,结果惨死在魔修手上,咱们得把尸体送回玄穹教,呼延师妹,不如把这差事交给我,我保证办的漂漂亮亮。” 呼延芙冷冰冰瞪了尸体一眼,她恨不得把万少坤挫骨扬灰,但她没有这么做,因为玄穹教会追查到底,一旦追查,会给丁醒带去极大麻烦。 为了不给这件事留下后患,呼延芙决定咽下这口恶气,隐瞒万少坤谋害自己的歹毒行为,等把尸体送回玄穹教后,直接把万少坤的死因定为被偷袭阵亡。 这件事她已经与丁醒商量过,便对胖老头说:“可以,你去办!等会儿丁师弟出来,他会把凶手的法器交给你,你一并上呈过去,玄穹教见了法器,肯定会给予你赏赐!” 胖老头不是为了赏赐才想要跑腿,他在玄穹教有熟人,由他操办万少坤的后事,更为妥当。 这个时候,丁醒也已经出了月纸门,却是片刻也不停留,继续迎前移步,一口气前行了几百丈的距离,弯着腰,像是捡了什么东西后,才又返回来。 呼延芙几人一看,见丁醒左手捏着一枚血牙齿,右手拎着一枚魔轮,这两物都是斗法期间被丁醒瞬移过来,血牙钻是司戎自毁肉身所凝结,并没有击中目标,沦为一枚死钻,但法力却留存在钻内,丁醒随便祭炼一番,就能成为一件瞬宝物。 至于晁袭的本命魔轮,丁醒不准备使用,早前他与呼延芙早有商议,把万少坤与魔轮一块上呈给玄穹教,那么这次闯探九宫的联合行动,就算告一段落。 丁醒见呼延芙指派胖老头处理万少坤的尸体,就把魔轮给了胖老头。 这之后,返家时刻也已经到了。 离开冰山的必经之路是天空残缝,一旦入内,他们会被随机传送到墨河南岸的某个位置,没有必要结伴。 于是他们直接在竹林处分道扬镳。 丁醒有点不走运,被墨河禁制传送到临着东海的一处冰谷内,琼台派的驻地却位于七派的最西边,他沿着河岸飞行两日才赶回去。 等他平安返回洞府,现呼延芙与牧野玲六人,一个也不缺,全在府上等候着他,伯祖丁尘之在旁小心翼翼的作陪。 其实呼延芙六人并没有特别用意,丁醒把她们六人从九宫当中救出来,她们出于礼节,必须见到丁醒平安归来,她们才会放心返回各自洞府。 她们也心照不宣,自己家都没有入,全部先来等丁醒。 丁醒明白她们的心意,就说:“大家同属一派,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不必拘泥于一时,况且你们都有伤在身,等康复以后,再聚也不迟。” 那牧野玲五人先走,呼延芙留在最后,与丁醒聊了一会儿,重提招收丁家子弟为徒的事情,并说她很快要返回琼台派总舵,叮嘱丁醒尽快把子弟送她府上。 丁醒把她送走后,与丁尘之返回洞厅落座。 丁尘之本是涵养上佳的老人,此刻怎么也掩饰不住脸上喜意,山羊胡几乎都要笑歪:“这几位上宗前辈虚怀若谷,出手又慷慨,他们见我年老体衰,一堆堆的补身灵丹往我怀里塞,玄藏丸就给了我两颗,我这一辈子,还是头回遇上这等莫名其妙的赏赐。” 他其实心知肚明,呼延芙六人对他一介练气中期修士虚怀若谷,肯定是看在丁醒的脸面,如果没有丁醒,这些前辈根本就不会正眼瞧他。 他正好是两天前赶来的墨河,6续把呼延芙六人接到府上,每一人都和他详细讲了来历,在他得知除了牧野玲出自仙庄,其余全是上宗的内门弟子时,着实吃惊不小,他以前从没有与玄胎前辈打交道的经验,起初接待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这些前辈和颜悦色,让他察觉不到丝毫压力,这才没有闹出窘态。 “阿醒,那位呼延芙前辈担任过上宗三祖师爷身边的童子,这身份比惜妃也差不了多少,你到底是如何与她攀上交情的?”丁尘之至今没有搞清楚呼延芙六人到府上做客的缘故,只说是要等丁醒,一边等,一边大把大把的给丁尘之与丁英楠赏。 “我在冰山内救了她的性命。”丁醒没有细说其中经过,这件事牵连到广元莲台,不宜过多宣扬,他问道:“伯祖怎么到了墨河,是有什么事吗?” 丁尘之见丁醒不多说,便也不问:“没有什么大事,咱们建庄的时候,小伍兄弟不是来恭贺嘛,期间提到与咱们家结亲的意愿,亲事已经谈拢,下个月少磊要去沧霞派的玉珠酒庄接一个伍家媳妇过来,我就是想问问你,接亲的时候,需不需要让少磊去拜会玉珠酒庄的庄主?” 丁醒与玉珠酒庄没有往来,用不着去接触对方的玄胎修士,就对丁尘之说:“你告诉少磊,到了沧霞派后,让他带着道侣去拜会天瑚海庄的甄知夫人,至于其他的玄胎期前辈,他都不需要去觐见。” 第一百四十三章 炼器 “我明白了!” 丁尘之希望丁醒交友广阔,这样一来,等将来丁家子弟出外游历,处处都会有方便。 但丁醒显然不热衷与外庄联谊,目前丁醒认识的玄胎期修士,无一例外都是欠了丁醒恩情,主动登门与丁醒深交。 反正丁醒自有考量,丁尘之只负责提供意见,丁醒如何决断,他会如何办理。 这时,丁英楠端着灵茶走进来。 她给丁醒斟茶的时候,忍不住插嘴:“呼延前辈见了我以后,特别喜爱,赐了我几件法器,还指点了我一道法术,曾祖说我小小年纪,不合适携带太多宝物,让我把法器上交给庄上公库,我到底该不该交?” 丁尘之闻言,笑着指指她,不禁摇起头。 上交公库只是丁尘之的个人意见,月醒酒庄并没有给族人立下规矩,丁须得把前辈的赏赐上交,于是丁尘之就没有强迫丁英楠,而是好言商量,结果丁英楠不舍得,就找丁醒拿主意。 “赐给你,就是你的!”丁醒让丁英楠自己收藏。 他说着话,心里在想呼延芙的意图,难道呼延芙看中了丁英楠吗。 但丁家子弟太少,丁醒正在培养丁英楠,将来替他寻找炼酒的原味药材,他几个月前找到类似化神散的古酿,如今又在九宫得到‘玉皇浆’,这两款灵酒都要还原酒方,丁英楠已经学了《六根清经》,两三年后就能开始办差,如果送去呼延芙那里,丁醒身边就要缺人手。 考虑一番,丁醒决定遵照原计划,把丁忘凡送去,让丁英楠留在身边。 “我离开期间,是否有人登门寻我?” 丁英楠禀说:“千锤炉庄的牧野铁手来过三次,没有其它事情,就是奉了牧野烈庄主的命令,想知道你有没有回来,上宗的闻怒前辈也派人过来一次,说等你回了洞府,尽快送个消息给闻怒前辈知道。” 闻怒与牧野烈被血牙钻重创,此时应该都在疗伤,丁醒不便去打扰,再者等呼延芙与牧野玲回去,自会把消息告诉两人,也不用丁醒再跑一趟,他就没有安排丁英楠传信。 听完汇报,丁醒摆了摆手:“楠儿你先出去,我有要事与曾祖谈。” 丁英楠刚刚得了呼延芙的赐宝,尚未来得及祭炼驱使,巴不得有自己的独处时间,听见丁醒支她走,她欢快的跑了出去。 随后丁醒把呼延芙想要收徒的事情,与丁尘之讲了一遍,“我属意让凡儿过去,刚才呼延师姐走时,催了我一句,她很快要返回上宗,让咱们尽快把人领去,她好带着一块走,伯祖你跑一趟吧。” 丁尘之听罢,激动的老脸忍不住抽搐,呼延芙要招收一个丁家子弟为徒,这意味着丁家子弟会成为三祖师爷的嫡系徒孙,往后月醒酒庄会有一尊无可撼动的大靠山,这是家族崛起繁荣的重大事件。 “我立刻去办!”丁尘之起身就走,这个消息,简直就是他毕生听过的最大喜事。 丁醒却是波澜不惊,他同意把丁家子弟送到呼延芙座下,仅仅是他与呼延芙之间的情分,这个情分不会扩大到整个呼延家族,丁尘之以为从此就能攀上呼延祖师这个大树,那是不现实的。 在修仙界里生存,靠谁都不如靠己。 丁醒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当然拜师呼延芙也不会一点好处也没有,等消息传出去,最起码三味酒庄的唐家,从今往后不敢再提报仇的事情,总归能替丁醒解决一些麻烦。 丁醒不想依靠谁,但也不想牵连到纠纷当中,拉上呼延家的大旗,能够震慑一些宵小,丁醒可以把精力全部用在修行上,而是阴谋算计的勾当里。 等丁尘之离开后,丁醒旋即把呼延芙与丁忘凡抛之脑后。 接下来,他要开始闭关修行了。 这一次的浮空九宫之行,他辅助闻怒杀掉了魔元教的嫡传弟子司戎与庄颜,亲手诛灭小辈教的嫡传晁袭,这三人在魔域都有极高名气,如果消息泄露,他势必要成为魔域六宗的通缉目标。 为了安全起见,丁醒决定老老实实闭关几年时间,等九宫事件的风头过去,到时再出关闯探墨河。 反正他早有打算,一旦寻到炼体灵酒,就开始修炼从甄知夫人那里换来的《玉魔变》,他正好在九宫寻获几坛‘玉皇浆’,配合修炼魔功,算是相得益彰了。 这天晚上,丁尘之就把丁忘凡领到洞府,丁醒让他们住了一宿,等到次日,丁醒亲自带着丁忘凡去找呼延芙。 呼延芙原本属意的是丁英楠,但既然丁醒把丁忘凡给领来,她也不会拒之门外。 收了丁忘凡后,呼延芙告诉丁醒,在浮空九宫时,闻怒与牧野烈各自受了一记血牙钻,因为驻地内的金丹期长老全部进了冰山,他们一时半刻得不到医治,就结伴返回了琼台派。 呼延芙挂念闻怒伤势,当天也带着丁忘凡回了宗门,闻怒伤势康复以后,到时她会与闻怒一块回来驻地,当面找丁醒致谢。 丁醒却不准备继续探险,回来后,他撤掉在驻地的洞府,领着丁英楠返回月醒酒庄,整日足不出户,都在研究《玉魔变》的心法。 如此过了半个月,牧野玲与牧野烈姐弟伤势复原,第一个登门酒庄,找丁醒叙旧。 “墨河已经没有丁师弟的洞府,你以后不再入河寻宝了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寻的,我在墨河住了整整半年,自己去探险,其实收获不大,根本找不到什么像样灵酒,还不如等着同门现新酒,我再去坊市求购呢!”这也算丁醒的心里话,自从墨河出世以来,七山坊内流通的新酒越来越多,尤其是‘八果花粥’,七派修士出售的数量已经远远过玄藏丸。 “我们姐弟也从驻地搬了回来,以后都不再去了!”牧野玲与牧野烈是自知能力有限,也害怕再碰上魔修,所以熄了探险念头。 “这样也好!咱们是仙庄修士,打理田园矿山才是咱们的特长,斗法寻宝原本就是上宗弟子的强项!”丁醒与这对姐弟客套几句,很快进入正题。 他先把自己的魔斧与晁袭的魔鼎取出来:“上次劳烦牧野师兄替我炼制魔斧,这回又要麻烦你了,这斧头与法鼎内封印的魔气有些相似,我想把它们合祭一番,提升一下威能。” 还有呼延芙赠送的十二枚泥丸,丁醒也准备委托给牧野烈,这位师兄擅长炼制泥人傀儡,捏泥为并应该是他的拿手绝活。 第一百四十四章 闭关 牧野玲听丁醒要炼器,毛遂自荐也想效劳。 她这次过来拜访丁醒,就是为了感谢丁醒的救援恩惠,替丁醒炼制法器,她也认为自己责无旁贷。 她修为已经走到玄胎中期,炼器本领比牧野烈厉害,经验也更丰富。 丁醒考虑后,就让牧野烈专注炼斧,他把十二枚泥丸交给牧野玲,让这对姐弟分别替他炼器,如此也能节省时间。 但无论再节省,没有一年半载,丁醒别想拿到新宝贝。 上次炼斧,牧野烈耗时了整整三个月,这次合祭魔鼎的难度更高,牧野烈自己估算,至少半年才能完工。 至于那十二枚泥丸,牧野玲先问丁醒要的急不急,丁醒明确表示,自己对泥兵一点也不迫促,关键要确保泥兵铸造的成功率与品质。 牧野玲就说,可能需要一到三年的工期,虽然拖延时间比较长,但牧野玲保证不会损废一枚泥丸,来日肯定会交给丁醒十二具完整泥兵。 就这样,姐弟两人接了丁醒的差事,以炼器的方式来偿还丁醒的恩情。 没过几天,当初在九宫受过丁醒营救之恩的胖老头几人,全都康复了伤势,也6续登门拜谢丁醒,虽然这些人仅仅送了一份礼物,却也信誓旦旦的做了承诺,无论将来丁醒遇上什么麻烦,只要给他们送一个口信,他们一定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至于他们是不是出自真心、自肺腑愿意替丁醒效劳,暂时无可证实,等丁醒将来遇上难题时,他会拭目以待。 闻怒与呼延芙是最后一路登门的修士,这两人是有头有脸的真传弟子,做事那是相当靠谱,不止把丁忘凡招在身边为徒,还把原‘金露酒庄’的万亩良田从上宗索要回来,一并赐给丁醒,作为月醒酒庄的领地。 但是,两人也颇怀歉意的表示:‘金露酒庄的灵田中了妖毒,至今未解,我们把同门拜访一个遍,也没有找到解毒的湛青泉水,这需要丁师弟你自己想办法!另外宗门定下严苛法规,搬迁到冰华山的练气期弟子,不准再迁回巍国内腹,我们也无能为力,丁师弟你想重掌金露酒庄的领地,只能培养新的丁家子弟了!’ 家族崛起,原本就是一项长期艰巨的功业,没有上百年的奋斗,打造不出修仙世家的底蕴。 故而丁醒并不着急。 其实先把金露酒庄的领地拿到手上,丁醒已经心满意足,什么时候丁尘之、丁少磊、丁玉凝三人中,进阶了一位玄胎修士,那么到时候,丁醒会把湛青灵泉交出来,让其携带灵泉重建金露酒庄。 等把闻怒与呼延芙送走,丁醒唤来丁尘之,把身上收藏的‘八果花粥’全部取出,交由丁尘之掌管,并说:‘练功之时,不必限量,但有所需,尽可饮用!’ 丁醒在墨河冰山寻获一大缸花粥,七山坊也在大量流通,目前丁家修士可以无所顾忌的饮用这种冲关灵酒。 但即使丁醒确保了灵酒的供应,他也不敢保证丁尘之、丁少磊与丁玉凝三人,就肯定能够进阶玄胎。 反正丁醒已经给了足够机缘,假如他们仍旧迈不过玄胎天堑,那丁醒会坦然受之,平静接受他们坐化老死的结局。 自此以后,月醒酒庄进入一段稳定的闭关期。 即使丁少磊与伍家女成亲,庄上甚至没有举办一场像样的庆贺典礼,夫妇俩从玉珠酒庄回来后,仅仅去丁醒门前拜了拜,就各自返回洞府修炼去了。 全庄所有修士,除了打量灵田时偶尔会外出,其余时间几乎全在闭关,倒也不是他们对修行有多么痴迷,而是经历了原金露酒庄的破败,导致他们不敢再张扬,行事作风变的一个比一个低调。 丁醒最是喜爱这种民风,越低调就越好,他可以长闭在洞府内,一心不闻窗外事。 他闭关后,其实并没有着急修炼玄功,连续数月都在研究广元莲台,这座墨宝已知的最强威能是增幅法力,确切的说是增幅法术威力。 他日常坐在莲台上打坐吐纳,并不能提升他的修行度,无论修炼内功《一念成文》,还是修炼外功《玉魔变》,有没有广元莲台,效果都是一样的。 但是当他施展某种攻防法术时,只要由广元莲台进行辅助,这些法术的威力瞬时就能得到成倍增强。 仅此一点,丁醒已经受益不尽,他以后再施展‘月隐卦’与‘九宫卦’,威能就要不可同日而语了。 尤其是九宫卦,一旦得到广元莲台的增幅,那么丁醒缔造的九宫气璧将会坚不可摧,单凭这一座气壁囚笼,他就能把大多数的玄胎修士给拘禁镇压。 还有他新学会的‘广元卦’,这一道卦法不仅仅用来驱使广元莲台,他可以把卦力打入任何法器当中,以此来增强法器的攻击力。 如果丁醒在广元莲台上,以‘广元卦’驱使下品法器,他可以释放出中品威能,驱使极品法器,即使打不出法宝那般排山倒海的大神通,威力却能凌驾在诸多极品之上。 当初在九宫与晁袭对垒,晁袭所起的攻势,只有魔功得到了广元莲台的增幅,此人的法器仍旧保留着初始威力。 所以照此来看,广元莲台完全就是一件辅助性的斗法墨宝。 不过这座莲台并非完好无损,莲台的原主人被一记五指印的神通给击中,台面曾经遭到这道神通给波及。 丁醒研究了数月时间,迟迟不能驱散五指烙印,他修复不了广元莲台,但这并不重要,因为五指烙印并没有对莲台的增幅之力产生影响。 丁醒可以自由驱使广元莲台,于是他就无视了五指烙印,他猜测当初晁袭祭用的那一株墨莲花,如果炼入莲台的话,可以修补烙印创伤,但墨莲花早就随着晁袭一块葬身在蜃雷之下,等丁醒什么时候找到这种墨莲,到时再考虑修补也不迟。 等他把广元莲台里里外外研究一个遍,这才取出‘玉皇浆’与《玉魔变》,开始潜心精修起来。 当初在浮空九宫内,广元莲台上总共摆放九坛‘玉皇浆’,呼延芙取走一坛,丁醒独得八坛。 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这点酒量应该不够一年饮用,谁知他品酒以后,赫然现这种灵酒的药力极其淳厚,炼化一坛,大约需要半年才能功成。 第一百四十五章 消息 让丁醒欣喜的是,当他把第一坛‘玉皇浆’的药力彻底吸收,《玉魔变》的第一层心法,也像水到渠成一样,被他轻松练成。 这应该是受益于他常年饮用炼体灵酒枣核液与五皮大曲,肉身原本已经打好底子,如今有了药效更强的‘玉皇浆’辅助,玄功精进也就显得事半功倍。 《玉魔变》是丁醒从甄知夫人手上换来,共有三层心法,每一层都含有一式魔躯变化,丁醒修成的第一变叫‘魔光玉璧’。 他施展内视术查看,内腑并没有出现任何质的变化,仅仅肌肤有了些许改变,凝了一层无形气晕,把他肉身保护了起来。 有了这一层‘魔光玉璧’,丁醒诸法不使,可以硬抗下品法器的攻击。 但防御力也到此为止,称不上厉害,丁醒想炼出那种拥有魔相的坚固变身,譬如魔修司戎的魔鳄之躯,那他必须把《玉魔变》的三层心法全部修炼圆满。 丁醒闭关了半年,修成了第一层,他本欲再接再厉,继续饮用第二坛‘玉皇浆’练功,谁知丁英楠忽然往他洞府里打了一道音符。 一剪道人从卷尘山脉回来,有要事告知丁醒。 算算时间,一剪道人是在一年前离开的月醒酒庄,他受了丁醒委托,前往卷尘山脉与鬼竹女交易灵酒,以一剪道人的脚程,一年往返一趟比较正常。 丁醒其实预料到一剪道人会在近期内回归,已经提前交待丁尘之,并准备妥了新酒,即使不见丁醒,一剪道人也能自行决断什么时候再次南下。 一剪道人执意见一见丁醒,估计是遇上了什么难题,或者是打探到什么机密消息。 丁醒在客室与一剪道人照面,先说了一句:“辛苦了一剪兄,这次你远赴卷尘山,一切都顺利吧。” 一剪道人语调平和,笑道:“和鬼竹姑娘的交易,那是顺利的很,她已经好几年没有你的消息,得知你委托我送酒给她,她简直要激动坏了,一口一个‘老天保佑,保佑丁前辈没有出事’。” 主要是灵酒没有出事,往后可以源源不断的送去。 丁醒也不禁莞尔,以前鬼竹女与他道友相称,大家平辈论交,他现在进阶玄胎,一剪道人肯定有所知会,鬼竹女就改了口。 其实一剪道人也想改,修仙界以修为称尊,他觉得再与丁醒称兄道弟不太合适,但丁醒一点不介意,说两人有患难情分,大可洒脱一些。 “年前你刚走没多久,冰华山现世一条古老墨河,河上冰山云集,藏了许多不知名灵酒,其中不乏药力强过五皮大曲的古酿,这种灵酒对鬼妖修士的修行辅助尤其明显。”丁醒不会让一剪道人白白辛苦,既然办了差,那就一定要有赏赐。 丁醒又说:“我会交待伯祖,让他给你开辟一座冥池,日常你先饮用五皮大曲修炼,等我收集到了新酒,到时再给你换上。” 以前,丁醒不想耽误一剪道人修行,建议一剪道人在卷尘山的鬼窟开辟洞府,抽空往返一趟月醒酒庄已经足矣。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丁醒有了‘玉皇浆’,如果一剪道人常年饮用这种灵酒,修行度要比在卷尘山的鬼窟中更快。 所以丁醒决定挽留一剪道人,以后作为客卿,常驻月醒酒庄,等需要南下交易时,再让他动身。 一剪道人不会拒绝丁醒。 他为了偿报丁醒的护魂恩惠,早就打定主意,舍掉几十年的修行时间,常年往返冰华山与卷尘山,一心一意替丁醒交易材宝,因此他并没有在卷尘山的鬼窟中常住。 他与鬼竹女完成交易后,请鬼竹女代为引荐,在鬼窟中寻到一处洞穴,作为暂时的落脚地,也是今后他售酒的集市所在,以前交易都是通过鬼竹女,但既然他有鬼修身份,自然要略过鬼竹女这个中间商了。 但他并没有在鬼窟居住太久,就早早启程返回。 他身上携带了鬼竹女收集的诸多材宝,一半是月纸国出产的灵花灵果,另一半是从剑禁中寻到的一纸派相关遗宝,丁醒点名索要这些宝物。 他先把交易物品交给丁醒,才说道:“其实这次我回来,主要是为了给你送一个消息,这消息与那位到月纸国救你的上宗弟子呼延萝有关。” 当年他陪同丁醒在月纸国的湛青灵泉受困,非常了解呼延萝、伊继才、石翻、伍媛芳四人的情况,也清楚呼延萝与石翻一块去月纸国,试图解救丁醒脱困。 因此他探听到呼延萝的消息后,马上返回冰华山给丁醒报信。 丁醒听了以后,显得颇为意外:“你见过呼延萝?难不成她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如果不是麻烦,一剪道人不需要专程通知丁醒。 一剪道人从头说起:“我按照你的意见,把灵酒送去给鬼竹姑娘,又请她出面帮我引入鬼窟,我住了有大约一个月,期间都在拜访附近道友,毕竟以后我要直接卖酒给他们,须得加强联络,不曾想却遇上一场人修的大斗法。” 鬼窟位于卷尘山最南端,毗邻月纸国遗地,旦有风吹草动,战火蔓延,各路鬼修都会相互提醒,免得遭遇殃及池鱼之灾,一剪道人担心被斗法波及,原本是想去鬼竹女那里避难,结果远远瞥见那些修士在打斗时,有灵楼巨影闪现半空。 一剪道人记得丁醒说过,琼台派的镇派秘法就是《大运天楼功》,他就壮着胆子靠近战场,也是因此见到了呼延萝。 “我靠近战场后,现修士有好几伙,我最先认出琼台派弟子的道袍,然后是当初强占湛青灵泉的恒家修士,还有一伙出身古怪,看上去像是从海外流蹿到月纸国的散修,他们好像是在原来一纸派的老巢金纸山内找到了什么宝贝,为了争抢才斗了起来。” 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年丁醒等不到救援,就开启了月纸门,传送到了冰华山的冰宫当中,在他离开月纸国的两个月后,呼延萝与石翻才找了过去。 因为丁醒远遁冰华山后,整座湛青灵泉的禁制彻底崩溃,化为一方湖泊,呼延萝找不到丁醒踪迹,判断丁醒是被恒家修士给抓住,于是她与石翻结伴去了恒家位于金纸山的本舵驻地。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月窍图 呼延萝与石翻到了金纸山,现恒家修士把驻地经营的像是乌龟壳,根本就无法潜入,估计是恒家担忧琼台派会回来找他们麻烦,就如临大敌的实施全面警戒。 两人在山外徘徊一些时日,才终于抓住机会,擒住一位恒家弟子,逼问之下方才得知,恒家搬离湛青灵泉时,丁醒一直受困在禁制内,这说明那禁制是自动崩溃,或者是丁醒自己挣脱而出。 如此一来,继续寻找丁醒已经没有必要。 呼延萝尽了最大努力,仍旧找不到丁醒,她已经问心无愧,就准备与石翻一道返回琼台派。 谁知这个时候,一伙海外散修突然侵入金纸山,他们由一位金丹修士领头,此人法号莫非,为了取出一纸派遗留的秘宝,竟然狠直接把金纸山给打崩,这一下子,算是把恒家修士给彻底得罪,双方开始大打出手。 呼延萝与石翻原本不想插手,却在撤离途中,遇上金纸山崩塌,无意间抢到从山中飞蹿出来的一纸派遗宝,结果呼延萝失手被莫非老怪擒住,石翻独自逃走,给琼台派位于海边的援兵了传信符,准备把宗门的金丹长老给请来,到时再实施营救。 有关金纸山生的事情,一剪道人了解不是太清楚,仅仅是从呼延萝这些琼台派弟子的对话中听到了只言片语。 他重点给丁醒讲述战场上生的变故:“起初,我也分辨不清谁是谁,只知道他们斗的厉害,从月纸国的腹地,一路打到卷尘山下。” 丁醒对这些仇杀没有兴趣,他只想知道呼延萝的安危。 一剪道人很快讲道:“当时呼延萝在帮着散修对付恒家修士,我见散修人数少,以为呼延萝在与散修通力合作,谁知过不多久,琼台派的金丹长老康长青,忽然领着一群弟子杀到战场,石翻也在这些弟子里,他试图把呼延萝从散修当中营救出来,这时我才明白,原来呼延萝是被那伙散修使用一种‘寂墨咒’给镇住了。” “寂墨咒?”丁醒忙道:“这是不是墨雨门的法术?难道这些散修是在墨河现了什么,然后才去金纸山寻宝的?” “这我可不清楚,反正散修是从海外登6的月纸国。”一剪道人当初脱离战场后,急急忙忙赶回月醒酒庄,途中根本没有接触过任何同道,他也是回了酒庄,才听闻有关墨河的事情,至于那些散修有没有造访过墨河,他一无所知。 “你继续讲。”丁醒示意他往下说。 一剪道人斟酌了措辞,才道:“那散修里的莫非老怪,与恒家的恒庭老祖都有金丹期修为,他们两个原本斗的不可开交,等琼台派的康长青到了战场后,看见散修与恒家修士,不容分说一概打杀,结果导致莫老怪与恒老祖不得不联手抵御康长青。” 当初恒庭老祖出手格杀伍媛芳,并把呼延萝、石翻、伊继才逼入卷尘山脉,这是对琼台派的严重挑衅,康长青作为宗门长老,他赶赴月纸国办差,本身就有惩罚恒家修士的任务,因此他才出手不留情。 “后来呢?”丁醒觉得金丹修士再怎么打,都不会轻易搏命,这场大战的结局,恐怕最终要以逃亡而告终。 也果不其然,只听一剪道人说道:“三方在卷尘山下展开大混战,人数越打越少,最后只剩下十几人,那莫非老怪是为了抢宝才来的月纸国,他抓着时机先一步逃遁,呼延萝不幸被他给掳走。” 丁醒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掳走呼延萝,不怕康长老对他穷追不舍?就算他不忌惮康长老,就不怕惹出呼延家的长辈吗?” 一剪道人苦笑:“根据他们在战场上的争吵,貌似莫非老怪攻打金纸山时,他想找的一纸派遗宝,落到了呼延萝手上,也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莫非老怪没有办法把宝贝从呼延萝身上取走,他只能携带呼延萝一块逃亡!” “他往什么地界逃去了,卷尘山吗?” “不是!他顺着卷尘山一路往西,应该是逃去了天东漠。” “其他人呢,康长老有没有去追踪?” “莫非老怪撤离战场后,恒庭老祖立刻尾随在后面,康长青长老指示一个弟子返回宗门报信,然后也追了上去!这弟子有玄胎期修为,但他不敢横穿卷尘山,而是绕路去了东海,我怕他消息通知的不及时,就立刻赶回来找你!” 一剪道人成功把消息送到,他也就完成了任务,接下来该要如何寻找与营救呼延萝,这需要丁醒一应处理,他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 丁醒反复追问了一些细节,等他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有了清晰脉络,就让一剪道人下去歇息,他则离开酒庄,独自赶去琼台派位于冰华山的驻地。 驻地内搭建有直通琼台派本舵的传送阵,丁醒走传送阵赶去本舵,先找到呼延萝的族姐呼延芙。 谁知两人刚刚照面,丁醒尚未道明来意,呼延芙却一脸凝重的说:“师弟来了,你来的正好,有件事正要通知你,阿萝在月纸国出了事,她被东海钓鳖岛的莫非子给擒住,也不知抓到了什么地方去。” 既然呼延芙收到消息,那就说明康长青派遣的弟子已经赶回来,这位弟子不止参与了卷尘山下的大斗法,也与石翻密切交流过,知晓的情况要比一剪道人更深。 丁醒先请呼延芙把事情讲一遍,然后问道:“派人去找了吗?” 呼延芙点头:“吾家一位金丹期老祖亲自带人去找,另外还有一位朱楷长老,几个月前这位长老在墨河的一处冰山当中与莫非老怪交过手,被莫非老怪抢走一枚纸钥匙,正是通过这钥匙,莫非老怪才让一纸派遗宝‘月窍图’在金纸山重现人间!” 丁醒听到这里,心想落到呼延萝手上的遗宝肯定也是‘月窍图’无疑了。 他忍不住打听:“这种灵图到底有什么灵奇神通,竟然让一位金丹修士连墨河都放弃闯探,不远万里跑去月纸国的金纸山?” 呼延芙了解极深:“据我家长辈说,当年封印墨河的纸阵就是‘月窍图’,只要手持此图,就能把墨河与冰上宝藏全部据为己有,那莫非老怪贪心不足蛇吞象,他这么做,等同于把魔域与我巍国同时得罪,这是自寻死路。”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变异 其实站在莫非老怪的立场上,如果使用‘月窍图’把墨河收走,并从中寻获冲击紫府的机缘,那么冒一冒性命风险,肯定是值得的。 莫非老怪是一介散修,没有家族亲友,绝情绝义,又是混迹在海外荒岛,无牵无挂,这样的修士,做事不会有任何顾虑,他一心一意只为追求长生,只要能延长寿命,就算让他把天捅一个窟窿,他也敢放手一搏。 但他做下这件事,自己倒是无比痛快,却有可能让整个天东地界陷入无休无止的战火当中,凡间也要生灵涂炭。 呼延芙给丁醒指出了其中后果:“假如莫非老怪成功拿到月窍图,墨河就要消失,到时我巍国与魔域之间将再无任何天险可守,肯定要爆七派开山以后最大的战事,为了防止这种局面出现,宗门已经下了严令,必须把莫非老怪诛杀,并抢回月窍图。” 丁醒原本已经做好打算,等把消息通知了上宗,就单独出外寻找呼延萝,但他大大低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按照呼延芙的说法,月窍图事关巍国七派领地的安危,那此事应该已经进入诸派祖师的眼线,不止琼台派会派人搜查莫非老怪的下落,其余几派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将是一场大规模的撒网寻人行动。 天东地界的疆域原本就不大,丁醒完全可以预见到,不用等待多长时间,呼延萝与莫非老怪的踪迹肯定要被找出来。 那丁醒暂时就不需要再出外了,他只管待在洞府内,静等消息就可以,待他有了呼延萝的确凿线索,到时再考虑营救的事宜。 他就说:“如果宗门有了她的准信,还请呼延师姐派人去一趟月醒酒庄,给我传个消息。” 呼延芙答应下来:“师弟放心吧,阿萝不会出事的。” 她知道呼延萝前往月纸国,就是为了营救丁醒脱困,如今呼延萝被掳走,丁醒肯定不会置身事外,但这次行动是由巍国七派联合起,一旦找到呼延萝的下落,人也就能立刻救回来,她觉得根本用不到丁醒出马。 但这世间之事,莫不是变幻无常。 她与丁醒俱都预料不到,这次谈话结束后,呼延萝与莫非老怪彻底的人间蒸,包括最初追踪两人的恒庭老祖、康长青与石翻等人,一个个的全部消失在天东地界。 巍国宗门调遣精锐弟子,接力式出外寻访,翻遍天东漠与南部月纸国,甚是调集船队东出大海,跳岛盘查,又组织联军深入北方魔域,结果却是无一例外,并没有现有关呼延萝与莫非老怪的丝毫线索。 他们有可能已经死了,也可能是远渡极西,潜入了杀机四伏的月中海域,总之他们已经彻底远离巍国宗门的势力范围。 渐渐的,寻访行动被终止。 等到七年过后,除了个别亲友,已经没有谁再挂念呼延萝、康长青与石翻等人。 丁醒却仍旧没有忘记他们。 自从呼延萝失踪,丁醒每一年都会前往上宗打听消息,在他得知琼台派放弃寻找时,他私自接过了这个行动。 他派出了三路人马,让一剪道人常住南方的卷尘山,让族弟丁少磊夫妇常住东海的玉珠酒庄,天东漠他则委托给了牧野家,由牧野铁手担任寻人的主力。 至于北方魔域,丁醒并没有派人去,那里太过危险,即使他自己都不敢轻易闯探。 当年一剪道人亲眼目睹,莫非老怪与呼延萝逃去了天东漠的方向,所以他们最可能出现在沙漠里。 丁醒希望他们是被困在某个险恶地域,找不到脱身之法,这才一直没有暴露踪迹。 但希望越大,有时失望就越大。 巍国七派联合搜查,全都一无所获,他们极可能已经丧命在数年前的追踪当中。 一晃七年过去,始终杳无音信。 丁醒不得不做好迎接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 这一天。 丁醒的洞府之中传来阵阵‘呀呀’之声,此起彼伏,久久也不停息。 这叫声听去像是某种妖兽的嘶鸣,也像是婴儿在稚嫩学话。 至于来历到底为何,除了丁醒,没有第二人知晓。 “你额头的月牙……” 丁醒端坐石床,望着在半空翻跟头的小书妖,显得迷惑难解:“好了,你不要再蹦来蹦去,你的月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书妖飞落床上,一屁股蹲坐下来,抱起床头的一坛‘玉皇浆’,咕咕饮上几口,才‘呀呀呀’的叫唤起来。 一边叫,一边蓄积妖力,汇聚到额头的两根触须之间,它眉心处多了一枚月牙印记,这是它进阶后突然长出来的小东西。 月牙一经妖力注入,开始莹莹闪亮,‘嗖’地脱离眉心,化作一轮弯月,围着丁醒呼呼绕飞。 丁醒感受着弯月散射的澎湃妖气,不禁想起自己的九具纸兵,没有被摧毁之前,九兵合一后可以凝结一柄月牙刃,威能直追法宝,丁醒觉察到小书妖的弯月与月牙刃拥有旗鼓相当的神通。 他顿一挑手:“收回去吧!这一记月牙妖术很不错,以后可以派上大用场!” 早几年前丁醒委托牧野玲替他炼制泥兵,共有十二具之多,这些泥兵的单兵作战能力要强过纸兵,唯独不能合一,施展不出纸兵的合击威能,丁醒对此一直抱有遗憾,但如今小书妖觉醒了月牙妖印,绝对是有力弥补了这一憾事。 小书妖诞生于何时,谁也不知道,反正它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内出世并成长,当初丁醒遇见它时,它已经是二阶妖兽,自从丁醒把它带在身边,整日提供灵酒,它最喜欢喝的是‘珍珠满堂春’与‘夜白’,现在又多了一款‘玉皇浆’。 这几年间,丁醒不间断给它饮用‘玉皇浆’,终于导致了它的蜕变,近日成功冲上了三阶大妖。 丁醒起初储备的‘玉皇浆’并不多,只有区区数坛,都不够他自己饮用,但是随着丁英楠修成《六根清净》与《品香识味》,丁醒开始分派差事,让丁英楠试着品味‘玉皇浆’。 这丫头倒也机灵,第一次办差就立了功。 她一共从‘玉皇浆’中尝出了七种灵药,现五种药材与五皮大曲相同,她就专注寻找其它两位陌生灵药,几乎每日都奔波在巍国七派的各处集市上,一株株认真筛选,并分门别类,也就几个月时间,丁醒就从她提供的原味药材中,成功还原了‘玉皇浆’的酒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家业 有了酒方,丁醒开始大量炼造‘玉皇浆’。 他自己肯定优先饮用。 这七年间,除了打听呼延萝的消息时,他偶尔才会外出,其余时间全在洞府里修行。 每天换着饮用‘三味雪魄酒’与‘玉皇浆’,内外功兼炼,酒瘾是越来越大,当然神通也在日渐增强。 目前他修为仍是玄胎初期,不过法力越深厚,估摸再潜心闭关三五年,就能炼至顶峰,到时就能尝试冲一冲中期境界了。 他肉身在‘玉皇浆’的打磨下,又有更进一步的突破,一旦他运转《玉魔变》,原本淡黄色的肌肤,会一片片凝固,宛如晶莹宝玉,泛着通灵光华,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白玉雕刻一样。 这是《玉魔变》的第二层变身‘魔玉生辉’,他经过几年淬炼,已经完成魔躯的全新蜕变。 他现在的法体防御,与普通的二阶妖兽相差无几,外功算是小有成就。 可惜当年从怀瞳老魔手上得来的‘魔眼’,他仍旧不能炼入肉身,他颇为看中‘手眼通天’的神通,但他始终不得其法。 他交待过丁尘之,定期去七山坊打探,多加留意法目类的魔功,前几年迟迟没有消息,这次丁醒又闭了一年关,也不知丁尘之最近是否有新现。 脑子里想着这件事,丁醒离开了练功房。 他打开洞府禁制没一会儿,丁尘之就赶过来相见。 他打量一眼,见丁尘之的修为仅是小有进步,丁尘之常年饮用‘八果花粥’,修为也仅仅从练气期第八层修到了第十层。 这种进度称不上快慢,关键要看与谁比较。 像是庄上的管事申老汉,在七年前的时候,修为与丁尘之相同,但申老汉饮不起‘八果花粥’,至今还在原地踏步,丁尘之修炼肯定比申老汉快。 不过与琼台派的内门弟子相比,那绝对是远远不如的。 去年丁醒接到乔惜妃送来的信符,符中告诉丁醒一个好消息,她已经筑成玄胎,并说她师尊纪真微很快要代替大祖师,前来墨河轮值镇守琼台派驻地,到时她也要随行,就能赶来与丁醒相见了。 跟在丁醒身边的丁英楠,拜师呼延芙的丁忘凡,修为都在突飞猛进,总之修行度都比丁尘之快的多。 “伯祖快要过八十寿辰了吧?” 听见丁醒询问,丁尘之愣了一下:“再有两年,满八十!” 丁醒十二岁进入金露酒庄,那时丁尘之已经五十多岁。 一眨眼过去二十多载,如果放在凡间,丁醒已经迈入中年,当真是岁月不饶人。 丁醒觉得丁尘之的寿数已经相当危险,即使丁尘之服用了不少养身补元的灵丹灵酒,但只要筑不成玄胎,那就活不过百岁。 “玉凝已经成亲生子,这些年她与正谦跟在你身边处理家务,应该能够操持妥当,酒庄你暂时不要管了。” 丁玉凝早几年前已经成亲,狮井茶庄的乔孝恭亲自登门说媒,选了本家一个资质颇佳的小辈乔正谦,直接让乔正谦入赘到月醒酒庄。 夫妇俩都有打理酒庄的经验,完全可以代替丁尘之。 丁醒的意思是让丁尘之闭关,不要再打理俗务。 丁尘之却没有寿元将尽的危机感,他对能活到寿终就寝,已经心满意足,死前能看着丁家越渐强盛,也便是含笑九泉,他没有什么放不下。 不过人争一世,玄胎期的大门并没有对丁尘之彻底关死,他仍旧有一丝冲关机会,他愿意听从丁醒劝告,却是说道:“这七年来,吾家在冰华山的领地扩大十倍,玉凝与正谦管不过来,他们才二十几岁,不能一门心思放在俗务上,这会影响修行。” 新领地全部是从附近仙庄买回来。 别看月醒酒庄刚刚创立,但积攒的灵石却是天文数字,不比琼台派的任何一座仙庄少。 这七年来,一剪道人替丁醒在卷尘山脉交易‘五皮大曲’与‘玉皇浆’,丁少磊夫妇远在沧霞派,定期也在诸庄交易灵酒,主要是‘金露液’与‘八果花粥’。 所以丁醒并没有动用过他从墨河采集的灵石,购置领地的开销全部来自售酒盈余。 目前丁家子弟太少,招募庄民又极严格,导致月醒酒庄地广人稀,等再展二三十年,领地还要继续扩大。 与其它酒庄不同,月醒酒庄内种植什么样的灵药与灵果,完全是丁醒一言而决。 也可以说,酒庄内的几千亩冰田,基本是围绕丁醒所需的灵酒进行大规模培植。 像是辟谷的‘流霞酒’,驻颜的‘紫萝春’,直接被丁醒屏除在外,他觉得这种灵酒没有大用,不让庄民种植所需灵果。 如果庄民缺少这种灵酒,只能到诸庄集市上购买,但丁醒也已没有亏待庄民,每年收成期来临,他会根据各自上贡的灵果灵药品质,给予一定的灵石赏赐。 这些年丁醒饮用的‘三味雪魄’与‘玉皇浆’,都是从自家酒庄内收集药材,冰田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少磊去了玉珠酒庄,家中没有其他子弟,如果玉凝与正谦不能专心打理家务,难道伯祖你要继续管吗?” 丁尘之道:“我想把少磊从玉珠酒庄召回来,让他与玉凝轮流管辖酒庄,到时我就可以安心闭关了。” 丁少磊被丁醒派去东海边,去打听呼延萝的消息,这几年下来,半点线索也没有,丁尘之觉得把丁少磊外派出去,完全是浪费,就想召回酒庄。 丁尘之见丁醒没有表态,又说:“沧霞派的甄知前辈来了一次,她的墨宝有了损坏,想请你出手祭炼,而且她还有几位好友,都在墨河上寻到了受损法器,全部想让你帮忙,她这些好友一律出身沧霞派下辖的仙庄,你可以请他们出面打听消息。” 丁醒当初把丁少磊安置在玉珠酒庄,初衷是打听呼延萝的踪迹,后来丁少磊独当一面,把月醒酒庄酿造的几款灵酒,成功售入沧霞派的仙庄内,丁醒见他热衷在两庄间做买卖,就没有调他回来。 此刻听了丁尘之的建议,丁醒就说:“楠儿去了沧霞派,等她把药材收集完毕,到时让她与少磊一块返庄!” 丁醒已经破解‘玉皇浆’的酒方,但那一坛类‘化神散’的灵酒仍没有找出原味药材。 丁英楠翻遍琼台派的所有仙庄集市,买回来的草药都没有用,她最近半年都在沧霞派境内,丁少磊对当地熟悉,全程陪同丁英楠,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五琴婆婆 丁醒同意让丁少磊夫妇从玉珠酒庄搬回来。 但呼延萝的消息需要继续打听,丁醒决定采纳丁尘之的建议,请天瑚海庄的甄知夫人出面帮忙。 七年前丁醒在互助会上与甄知夫人认识,帮忙修补了一柄墨盘。 当时丁醒就有言在先,如果墨盘遭受频繁攻击,仍旧有损伤的隐患,到时要来找丁醒重新祭炼篆文,如此才能恢复墨盘的全盛威能。 这次甄知夫人来访,肯定是墨盘出现了损坏。 丁醒问丁尘之:“甄知夫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当时是丁尘之负责接待:“大约是两个月前,她见你在闭关,就没有打扰你,走前特意交待了我,她近期都在墨河驻地内修行,你什么时候出关,什么时候去给她送个信,她会立刻赶过来见你。” 丁醒就说:“派人去找她。” 经过这几年的闯探,巍国七派仍旧大举驻扎在墨河,包括魔域修士也一样,全都没有撤离的念头。 其实大部分的冰山酒窖,都已经被两岸修士探险一个遍,但鉴于‘非攻禁制’的存在,许多灵矿采集艰难,闯阵修士往往都要滞留数月之久才会离开。 还有一些仙庄修士,在老家寻不到合适灵脉,为了不致于浪费冰山酒窖的浓郁灵气,直接在酒窖当中安营扎寨,居住数年都有可能。 总之这一条墨河的现世,对于两岸修士来说是一场大机缘,而且这机缘有望持续十余年,才会慢慢落下帷幕。 丁尘之接了丁醒吩咐,当天派人赶往甄知夫人的墨河洞府,却是没能见着面。 据甄知夫人的看门童子说,夫人在半个月前已经进了冰山,归期不定,不过等夫人返回,一定及时言禀此事。 丁醒等了大半月,甄知夫人才光临月醒酒庄。 她并不是独自登门,身边还陪同一位样貌老态龙钟的老妪,这老妪是沧霞派诸座海庄内,为数不多的玄胎中期修士,寿数已有一百五六十岁,因为她的成名法器是一柄五弦琴,兼之年岁又高,同道们就称呼她为五琴婆婆。 这位婆婆在沧霞诸庄内素有威望,甄知夫人对她毕恭毕敬,跟班似的,把她引入月醒酒庄,进了领地以后,甄知夫人又担任了她的临时向导。 “婆婆请看,月醒庄的冰田其实算不上肥沃,但胜在庄民勤快,又打理有方,田中草药与果树的长势最是旺盛,而且几乎看不见冰虫踪迹,也怪不得他们炼造的灵酒,会有口皆碑,远近驰名了。”甄知夫人并不是瞎夸。 她陪五琴婆婆一路赶过来,途径的冰田何止有几百里,所到之处无不是‘嗡嗡哼哼’的虫鸣,唯独月醒酒庄安安静静,虫害最少,药香最浓。 五琴婆婆深表赞同,点头说道:“最近这几年,‘月醒酒’的招牌是越来越响呐,他们外售的酒种并不多,但每一款都是佳酿,品质公认是最强,目前七派各大集市上流通的灵酒,只要挂上‘月醒’标志,已经变成硬通货啦,能当灵石用。” 这不是假的,月醒酒庄外售的‘羊脂浆’、‘金露液’、‘八果花粥’、‘三味雪魄’,都能等价于灵石,但酿酒需要窖藏,灵酒品质越高,窖藏期限越长,目前月醒酒庄出品的灵酒,名义上都是从冰山当中寻到,等墨河宝藏被搬空的时候,灵酒产量肯定要大幅缩减。 甄知夫人见五琴婆婆推崇月醒酒,登时笑如弯月:“何止是月醒酒的招牌名声渐起,那丁庄主的名气更大,琼台派三大祖师的后裔都受过他的恩惠,无不是对他交口称赞。” 如果不是丁醒闯下这么大的名气,甄知夫人也不会做掮客,她介绍五琴婆婆来找丁醒修补墨宝,那是打有自己的小算盘。 一来加深与月醒酒庄的往来,丁尘之送信给她时,告知了丁醒的要求,让她介绍几位在沧霞派身具名望的道友,一旦办妥此事,那她将来购买月醒酒时,肯定会有折扣的。 二来解决五琴婆婆的疑难,能够与五琴婆婆攀上交情,以后甄知夫人在沧霞派就有了好盟友。 五琴婆婆也愿意承她的情:“老婆子我混迹巍国修仙界百多年,从未见谁能像丁庄主这样,声名崛起的这么猛,他才只有初期修为,却单枪匹马干掉好几个玄胎后期的魔修,还都是魔域六宗的内门嫡传,如果这传闻不假,那琼台派同道说他是外门斗法第一人,绝对是名副其实,这样厉害的人物,老婆子非要见一见不可。” 所谓外门斗法第一人,都是闻怒传出来的,闻怒与巍国七派最核心的一批弟子全都认识,他们这么一传,丁醒的名气自然蹿的快。 也就几年时间,已经搞的人尽皆知,甄知夫人其实也是奔着名声来找丁醒,上次她来时,见丁醒在闭关修炼,楞是不敢打扰,留给丁尘之一句口讯,就匆匆离开了。 这次丁醒亲自相邀,若非她在冰山中滞留,收不到消息,她肯定第一时间赶来相见,绝不会让丁醒等候半月之久。 甄知夫人与五琴婆婆进入月醒酒庄的领地后,即有庄民前来迎接,在前引路,把她们领去丁醒的洞府。 得知甄知夫人到来,丁醒自是热情接待。 双方在府厅叙了一会儿旧,只听甄知夫人说:“上次劳烦丁师弟修补阵盘,当时丁师弟曾言,此盘会有消耗,来日还要找你出手帮忙,一晃七八年岁月,果真应验了你的推测,这阵盘又坏了!另外……” 这几年,甄知夫人多次闯探冰山酒窖,找到不少墨雨门遗宝,除了墨盘外,还有一柄隐形墨伞她相当看中,可惜此伞出土时,伞叶烂了一个窟窿,她寻来墨材重新祭炼,却是无法恢复墨伞的初始威能。 今次来找丁醒,她顺便把墨伞也拿了出来:“这伞面绘刻有与墨盘类似的篆文,但伞上文字残缺不全,丁师弟你给看一看,能否修复如初?” 丁醒接过墨伞,只看一眼就已心有衡量,此伞他可以轻松修补,因为伞上的篆文正是‘月隐卦’,别说是文字缺失,就算一字不刻,他也能够赋予此伞隐形威能。 “夫人给我两天时间,我保证把这两件墨宝祭炼完好。”丁醒邀请甄知夫人过来,是为了布置寻找呼延萝的事情,因此他不提酬劳。 扭头看向五琴婆婆,他又笑着问:“婆婆想要祭炼什么样的墨宝,不妨拿出来,让我参详一二。” 第一百五十章 驯虫钟 五琴婆婆很是利索,听见丁醒问话,登时一甩袖口,悬出一件墨纹大钟,此的钟面直径有三尺左右,高过人腿,钟面雕刻了密密麻麻的篆文。 “丁庄主应该知道,我沧霞派的开山祖师偏爱音律,善使音宝,她老人家传承的法术也一概与音法有关,老婆子我也是喜爱此道!” 丁醒对沧霞派的传承略有耳闻,这一宗派修士确实是以御音神通闻名于巍国,但丁醒没有亲眼目睹过他们的音波真术。 倒是在浮空九宫内,丁醒与晁袭的‘鼎中狮吼’较量过,可惜那座魔鼎已经被牧野烈毁掉,融入了丁醒的斧器当中。 丁醒指着墨钟,问五琴婆婆:“这钟出了什么问题,与甄夫人的墨盘一样,音波神通断断续续吗?” 五琴婆婆摇头:“这钟是我从墨河的一座酒窖内取出,外相看去颇为不凡,钟声也可以奏响,并不会中断,可惜中听不中用,所音波并不具备什么威能,严格来说,它所奏钟声不能用来斗法,我曾到访七山坊的互助会,请诸多同道帮忙解难,曾有同道让我拿鬼妖验证钟声,结果还是效果不明显!” 她正是在互助会上遇见了甄知夫人,从甄知夫人口中得知,月醒酒庄的丁庄主善于驱使墨宝,这才陪同甄知夫人前来拜会。 丁醒对这种墨钟颇感兴致,他把黑钟拿到面前[新笔趣阁 .xxbiquge.vip],侧翻钟侧,详细打量所刻篆文。 上面所载文字过多,丁醒要看完? 需要不短时间。 他先令人给甄知夫人斟上灵茶? 一边对五琴婆婆说:“婆婆法号五琴,想必善奏琴音? 我这庄上过于静寂? 请婆婆抚琴一曲,给添些雅致!” 五琴婆婆一听? 立刻祭出一柄檀木琴,摆在腿上? 此琴就是她的成名法器五弦琴? ‘铿铿’拨动了几下,她笑言:“正好,老婆子也有闲情。” 呵,甄知夫人在旁笑? 小口抿着茶杯? 静享琴音,耐心陪坐。 估摸过了半个时辰,等到五琴婆婆的一曲落罢,丁醒也已经大致弄清黑皮钟的底细。 他先问道:“婆婆的这件墨钟,奏响时所音波? 已知对人修与鬼妖都无效,那你有没有拿妖虫验证过?” “妖虫?”五琴婆婆回忆了片刻:“有的!老婆子记得有次在互助会上? 有位守宫山的道友,曾经召唤几头蚁虫? 但我奏钟的时候,蚁虫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啊!” 丁醒告诉她说:“没有反应? 是因为这些蚁虫被修士滴血祭炼? 都已经认了主人? 它们不会听从钟声的召唤!婆婆的这件墨钟,其实是一件驯虫钟,专门用来驯服与豢养虫群,因此此钟不能用来斗法!” 五琴婆婆略显意外,脱口说:“那岂不是鸡肋?滴血祭炼可比奏音驯养方便的多!” 如果擒住了某种妖虫,只要滴血施印,就能确保虫群的绝对忠诚与悍不畏死,用起来肯定比钟音更为保险与放心。 丁醒却说:“婆婆你有所不知!这件墨钟的神奇之处在于,钟音能够淬炼虫躯,能够提升妖虫的进阶度,你以墨钟控制虫群,往后就不用再费心费力去给虫群需要进阶之物!” 众所周知,养虫养妖那是要耗费极大心血的,丁醒养了一头小书妖与一头小金蛇,每天都要准时定量给它们提供灵酒,如果成千上万头妖虫,那它们进补所需的食粮肯定如山似海,没有一定的身家支撑,绝对养不起妖虫。 巍国七派当中,守宫山专修御兽神通,但是除了部分内门嫡传,有底气饲养大规模虫军,其余大多不愿涉足虫修法门,即使偶尔遇上一些稀有虫种,他们也最多只能养上几头。 五琴婆婆听了丁醒介绍,心里仍旧有些失望,她修的是御音法术,毕生都没有接触过养妖法门,甚至连头坐骑也没有,这件墨钟落在她手上,除了偶尔敲打一番,听一听音律,其它就再无用途。 不过,这并不代表墨钟没有价值,关键要看谁在使用,如果是守宫山的弟子,肯定是要对墨钟趋之若鹜的。 五琴婆婆自己不打算留着墨钟,却能拿到七山坊交易,应该能换到一批材宝,想到这里,她问丁醒说:“请丁庄主详细讲一讲,这墨钟对妖虫的控制力有多强,淬炼虫躯的效果有多好?” 丁醒无法给她一个确凿答案:“正好我身上有一批魔甲虫,婆婆可以自己验证。” 当初在浮空九宫,丁醒镇压了魔修司戎的数千头魔甲虫,等他从九宫回来后,曾经研究过这批虫群,多番尝试控制它们,但都以失败而告终。 究其缘故,是因为虫群早在卵胎时期,就开始被司戎滴血豢养,在它们脱壳出世以后,又被司戎精心培育了几十年,血印已经布满这些魔虫的全身,不把这些血印祛除干净,丁醒永远也逆转不了魔虫的所有权。 但是,血印破解的难度何其高?丁醒根本就束手无策。 早在丁醒初踏修仙界时,就开始研究妖兽的奴印,他炼造的第一款灵酒是‘安魂曲’,此酒专用于破解妖兽奴印,可是奴印有魂印与血印两种,魂印的施法度快,而且只要把印记打入妖魂,并不需要逐渐强化,破解的难度也就不高。 而血印的形成,是修士常年累月的祭炼结果,为了永久控制妖兽,修士几乎每年都会滴血结印,通过血印彻底左右妖兽生死,确保妖兽的不容反抗。 自从当年丁醒在卷尘山遇见青卷大王,并达成约定,帮忙研究破解血印的灵酒,他一直都在留意这件事,旦有闲暇的时间,他都会收集相关草药,尝试炼造新酒,可惜十几年下来,他是寸功未有。 他也想把司戎的几千头魔虫驯服,这将是一股巨大助力,可惜他找不到解印办法,暂时也只能使用‘虫儿泪’把它们镇压起来,他闭关的七年间,魔虫甚至已经被他遗忘在御虫袋里。 如果今天五琴婆婆不登门,不拿出墨钟出来,他未必会想起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灵酪 丁醒先让五琴婆婆把墨钟祭起来,这才招出十余头魔甲虫,放飞在半空。 这些魔虫刚一露头,五琴婆婆不禁瞪大眼睛,脸色竟是隐隐有了激动之态,她像是认得这种魔虫,但她耐心很好,并不着急对丁醒透露心迹。 “请婆婆立刻御钟,这批魔虫凶的很,一点不服管教!” 丁醒全神贯注应付魔虫,并没有留意到五琴婆婆刚才的微妙变化。 魔虫现在都是自由身,不听任何人摆布,刚被丁醒释放出来,掉头就往门外冲,结果洞门处突然悬出一柄魔气森森的短斧,斧上酒气让它们闻之惊惧,猛煽翅膀,又赶紧飞了回来。 它们齐齐瞄准丁醒三人,像是知道逃脱无望,准备就地觅食,不过此时五琴婆婆已经把墨钟抛投过来,钟口垂放,把它们一窝笼罩。 甄知夫人见它们不受控制,忍不住询问丁醒:“既然丁师弟捕捉到这种魔虫,为什么不尝试驯服呢?” 丁醒巴不得驱为己用,苦于没有良策:“它们体内全都被种了血印,我没有办法破解,暂时只能镇压。” 甄知夫人听了心想,该不会是杀掉某个魔修,抢回来的吧,她随口问着:“它们已经被滴血驯养,墨钟还能对它们起作用吗?” 丁醒觉得完全没有问题:“它们的主人已经死掉,血印仅仅是残留它们体内的无主禁制,与墨钟并不排斥,此钟有迷虫威能,一旦奏响,应该可以压制它们的暴虐魔气,奏的越久,对它们的影响就越大。” 刚才丁醒观墨钟面篆文,现这是一种激活钟力的篆法,整座钟体是使用灵墨炼制,本身含有墨香,这种香味能够迷惑妖虫,让其陷入半沉睡的状态,如果敲响钟体,音波则可以淬炼虫躯。 丁醒弄清篆法底细时,心里非常佩服墨雨门的古修士,他们把墨钟设计的相当巧妙,墨香其实是一手大棒,控制妖虫的行为,音波则是一手甜枣,增长妖虫的神通。 无论任何妖虫,只要在钟口内居住一段时间,得到钟音淬体的好处,它们会潜移默化听从钟音指挥,直至把墨钟当作哺育它们的老巢。 丁醒觉得墨钟驯虫的办法,比滴血结印更精妙,不止可以让妖虫效忠,等将来妖虫渡劫,诞生了类人灵智,它们不会噬主反叛,因为它们体内没有血印,没有主人,又谈何反叛呢?它们反而会把墨钟的持有者当成是亲族。 铿!铿! 那十几头狂暴躁动的魔甲虫,在钟口内左冲右撞,就仿佛没头苍蝇一样,不过随着五琴婆婆的祭钟施法,墨香味慢慢扩散,它们渐渐趋于平静,最终攀附在钟璧上,就此一动不动。 “果真有效!看来墨钟对妖虫的控制力相当不错!”甄知夫人就是在看热闹,偶尔说几句评语:“想必钟音对虫躯的淬炼威能,也弱不到哪去!” 五琴婆婆已经在奏响钟音,但是魔甲虫的反应并不强烈,这与当初在互助会上,她借用蚁虫做的实验情形相似。 她旋即收了法力,对丁醒说:“墨钟的迷虫之力较强,但淬体之力并不明显。” “不!”丁醒指着钟面篆文:“它实际上与甄夫人的墨盘一样,曾经受过创伤,导致它的淬体钟力释放不出来,婆婆不妨把此钟交给我,等我修复以后,到时你再拿这批魔甲虫验证,我保证你会有意外之喜!” 部分篆文丧失了卦力,丁醒一看就知,等他重新凝字为法,把钟力全部激活,那么这柄墨钟的威能,肯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五琴婆婆已经没了兴趣,就算丁醒把墨钟修的完好无初,又能如何?她又不养虫,反倒要支付给丁醒一笔昂贵报酬,级不划算。 她忽然伸出手臂,探入钟口,从钟璧上捏出一头昏迷的魔虫:“丁庄主称呼它为魔甲虫,你是不是没有弄清它的来历?” 丁醒确实没有打听过,这批魔虫是他从司戎手上得来的战利品,他不想曝光,不过现在距离司戎陨亡过去七年,当初生在浮空九宫的杀戮事件,已经烟消云散,七年间丧命墨河的两岸修士不知有多少,死去的司戎肯定早被魔域遗忘的干干净净,所以丁醒也就不需要再遮遮掩掩。 他回道:“我的确了解不深,难道婆婆认得它们的底细?” 五琴婆婆的言语不是太笃定:“沧霞派不传御兽法术,因此我对虫妖涉猎不深,但我孙儿是上宗内门弟子,他正在给结丹做准备,他修炼的玄功有点特殊,冲关必须坐在震曜音波阵里,这种震曜波只能从两种灵物中得来,推是震曜石,其次是震豸虫的甲壳!” 五琴婆婆翻手托出一块散着魔气的黑石,色泽与魔甲虫几乎一模一样,她看着丁醒,以商量的口吻说道:“震豸虫天生无足,外形与你的魔甲虫极其相像,但必须剥掉甲壳才能释放音源,刚才丁庄主说,这些魔甲虫全都种了血印,你驱使不了,老婆子想买一头,验证它们的来历。” 丁醒听罢迟疑起来,心说如果验证出来,魔甲虫就是震豸虫,这位婆婆肯定要大肆求购,到时该不该拒绝呢? 其实,这一批魔甲虫的价值并不高,因为它们体内的血印太过密集,这种血禁混乱而不受控制,常年都在折磨它们的妖躯,这会连累它们的战斗力大损,并影响它们将来的进阶。 所以只要丁醒解不开它们的血印,那就毫无豢养的必要。 但是把它们卖给五琴婆婆,丁醒又不舍得。 丁醒早就验证过魔甲虫的防御,小书妖的光针扎不穿它们的鳞甲,皮糙肉厚极其耐打。 如果将来丁醒有幸创造出破解血印的灵酒,那他今天卖掉魔甲虫,可就是昏聩之举了。 五琴婆婆见丁醒不吭声,索性一咬牙,先把筹码拿出来。 她在丁醒面前摆放一个手掌高的酒壶:“这是我孙儿从墨河冰山找到的无名古酿,喝上一口,能瞬时补回枯竭的法力,因这种灵酒的外相如似奶液,酒质也有甘甜之味,被我孙儿命名为天灵酪。” “瞬时补回法力?”丁醒听了极是吃惊,修仙界可以回复法力的宝物有很多,但任何宝物都做不到瞬时见效。 他难免会起疑,五琴婆婆是不是夸大其词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各取所需 如果五琴婆婆所言是真,那么这种‘天灵酪’的价值绝对是无法估算。 能够瞬复法力,意味着修士可以持久斗法,始终保持全盛的战斗状态,这将是对手难以企及的优势。 就好比凡间的士兵打仗,力气用光时,饮上一口回复力气的灵酒,立马变的生龙活虎,对手却已经力竭不支,岂不是要沦为待宰羔羊? 丁醒实在是难以置信。 五琴婆婆见了他的表情,心知他有怀疑。 就又取出一个如似拇指的小酒杯,斟满一杯天灵酪,然后给丁醒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丁庄主大可唤来一位族人,让他现场试酒,只需要喝一下,就能知道老婆子是不是虚言撒谎。” 丁醒非常重视这种‘天灵酪’,也被勾起浓烈兴趣,旋即起身:“婆婆你稍等,我去挑人过来!” 言罢出了洞门,去找丁尘之商议试酒人选。 待他离开时,甄知夫人不无激动的问:“婆婆,你的灵酒真能瞬复法力?” 类似这种灵酒,在斗法的关键时刻那是可以保命的,甄知夫人也极其心动。 “那还能有假?丁庄主很快要遣人过来试酒,你一看便知!”五琴婆婆言辞凿凿,但心里其实有点虚,她家的‘天灵酪’确实可以瞬回枯竭的法力,可是只能回复一点点,甚至不到三分之一,缺陷非常大。 而且,酒量也相当稀少,五琴婆婆手上只有这么一小壶,即使她孙子那里,也不过是一坛而已。 她使用这一壶酒,从丁醒手上换不到多少魔甲虫。 但是物以稀为贵。 ‘天灵酪’是唯一的稀缺灵酒。 她孙子在墨河闯探了四五年,仅仅找到一坛‘天灵酪’,至今没有听说巍国七派有其他修士,在冰山现类似的回灵酒。 如果喝光的话,那可没有地方寻去。 就算金丹期的长老,遇上这种珍贵的‘天灵酪’,肯定也会不惜代价购入手中。 况且丁醒的魔甲虫未必就是震豸虫,这笔交易最终极可能以失败告终,念及此处,五琴婆婆渐渐平复了心绪,她开始坦然面对这桩买卖。 不一会儿,丁醒把申传香与薛崇仁领进了洞府。 这对夫妇与丁醒有私交,全被提拔到了酒庄的管事位置,刚才丁醒与丁尘之商议试酒人选时,他们在旁听见,主动请缨接下差事。 他们敢肯定试酒绝对不会有危险性,毕竟是在自家的酒庄,五琴婆婆提供的灵酒或许不具备瞬回法力的药效,但肯定对肉身没有害处。 丁醒见他们这么痛快,也直截了当的表态,试酒这一次,直接奖励一坛‘八果花粥’,他们何乐为不为? 夫妇俩都想讨要一杯‘天灵酪’,分别试酒,但五琴婆婆不乐意,死活只让喝一杯,而且向丁醒讨要了一头魔甲虫。 “你们试酒,老婆子试虫,咱们两不耽误!” “可以!”丁醒笑道:“墨钟内有十四头魔虫,婆婆随便剥壳,尽情验证!” 五琴婆婆闻言颇为尴尬:“丁庄主,你虽然爽快,但老婆子不能大方,因为‘天灵酪’的酒量实在太少,喝一口就要少一口,现在又不是战时,多喝一口就是浪费!” 丁醒表示理解,他等着五琴婆婆杀掉第一头魔虫,才朝申传香与薛崇仁打个手势:“你们开始吧。” 这次试酒的细节,丁醒在洞外已经交代清楚。 薛崇仁先行运功,散掉一身法力,直至枯竭到无法移动,尔后在申传香的帮助下饮用‘天灵酪’。 等到酒液入腹,他略显苍白的脸色顿有欢快神态,但随之又挂上了失望之色,他望着丁醒道:“这款灵酒确确实实具备瞬时回复法力的药效,属下刚才喝了一杯,酒液入腹即化,但属下法力仅仅恢复了三成左右,连半数都不到,可惜,实在是可惜!” 如果能够一下子回满,那才是上上品的至尊佳酿。 丁醒听完他对药效的描述,心里并不觉得失望,因为瞬复三成已经不可多得,如果将来遇上大规模的战争,丁醒不得不赶赴联军战场,那他法力随时都有枯竭的隐患,倘若他能携带‘天灵酪’,可就是保命符了,至少不必担忧沦为待宰羔羊。 此时丁醒心里只有一个担忧,薛崇仁是练气后期修士,他服用‘天灵酪’,可以瞬复三成法力,那么玄胎修士服用的话,药效会不会衰减呢? 他心里正盘算着这个疑惑。 却听五琴婆婆忽然出畅快笑声:“老婆子摘下三头魔虫的甲壳,逐一验证,它们鳞甲爆的音波与震曜石一模一样,如此已经可以证实,丁庄主的魔虫正是我孙儿苦苦寻觅的震豸虫。” 五琴婆婆满怀期翼的看着丁醒:“丁庄主,老婆子愿意拿天灵酪交换你的震豸虫,如果你觉得酒量太少,那我立刻去沧霞派驻地,让我孙儿把他珍藏的灵酒也一并给你送来,你看如何?” 她吃不准丁醒到底有多少只震豸虫,于是先把筹码摆出来,她不止有一壶‘天灵酪’,她保证自家孙儿能够满足丁醒的任何交易条件。 丁醒问她说:“令孙到底需要多少魔虫?” 她给不出一个准确数目,毕竟她没有布置过震曜阵:“我孙儿曾经讲过,如果以一二阶的震豸虫布阵,起码要上万头才够使,不过他已经收集一批震曜石,总之这看丁庄主你自己的心意,你愿意拿出多少只,老婆子都心怀感激,也绝对不会勉强。” 丁醒随即又把刚才的疑问抛出来:“还请婆婆坦白,这种天灵酪,练气修士服用与玄胎修士服用,药效是否一样?” 五琴婆婆已经验明震豸虫,她不会触怒丁醒,故而没有任何隐瞒:“随着修为提升,天灵酪的药效会慢慢衰减,但减少的幅度并不大,老婆子是玄胎中期修为,喝上一口,可以瞬复两成半的法力,我孙儿已经修到玄胎后期,他瞬复的法力只比我减弱了毫厘,至于金丹期长老饮用后是什么效果,暂时不得而知,这种灵酒我家从未外售过。” 丁醒听罢考虑了很长时间,他最终回应道:“如果只能瞬复两三成,对我其实作用不大,但我仍旧愿意把身上魔虫换给婆婆。” “丁庄主的魔虫数目有几何?” “我拿一千头魔虫换你一壶天灵酪与一柄墨钟,再拿两千头请婆婆你帮我办一件事!”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分神游 如果丁醒交出三千魔虫,他身上已经所剩无几,但他又指明索要驯虫墨钟,没有妖虫,他单要一口墨钟又有什么用呢? 他目的是使用墨钟去驯服书蠹虫。 早在卷尘山的月环禁时,他就遭遇过大批书蠹虫群,虽然小书妖可以控制这些书虫,但他指挥不了,而且没有豢养之法,也就不曾镇压虫群为他所用。 后来他通过月纸门传送到冰宫洞府,再次见到数量更多的书蠹虫,仍旧没有降伏,而是把虫群集体驱赶到了冰井当中。 只要丁醒愿意寻找,他有把握在短期内捕获这种妖虫。 虽然书蠹虫的威力比不上魔虫,却胜在数量众多,丁醒对它们了解又深,而且都修炼有同源的月力,关键还能与小书妖作伴。 所以怎么比较,丁醒驯养书蠹虫都比驯养魔虫更合适。 这也是丁醒向五琴婆婆索要墨钟的原因。 五琴婆婆听了丁醒的交易条件,心想使用整整三千魔虫,才不过是换取一壶天灵酪与一柄墨钟,天灵酪的酒量稀少,墨钟是一件残次品,如果只交换这两件宝贝,并不值得,因此丁醒又加了一个额外要求。 五琴婆婆判断丁醒让她办的事情,肯定难度极大,她担心能力不足办不妥当,不过等她听完丁醒讲解,登时面露古怪:“丁庄主要打听呼延萝师妹的踪迹?” 她认得呼延萝,也知道七年前宗门动金丹期长老出外寻找呼延萝的下落,但却迟迟找不到蛛丝马迹,时至今日,宗门只在功德坊内留下一个寻人任务,悬高额赏赐,鼓励门下弟子主动外出寻人。 但琼台门徒目前的闯探重心仍旧是墨河,其它任务没有谁愿意去做,除了个别呼延家子弟,只有丁醒还在派人寻找,他把呼延萝失踪的原因与五琴婆婆讲了一遍,然后说: “我并不是让婆婆去找出她的下落,只需要收集线索就可以,当年陪同她一起失踪的修士有十多位,任何一人现身都可以当作是线索,而且婆婆不用远行,只需要守在沧霞派领地的海边,去找那些南来北往的海客去打听,这就足够了。” 这差事的难度并不高,就是极其耗费精力,而且要常年驻守在海岸。 五琴婆婆是实在人,她不会随便应付丁醒:“老婆子在沧霞诸庄都有薄面,我联络旧友一块盘查,期间到过何地,问过何人,老婆子会定期派人来给丁庄主送信!假如得了你的魔虫,最终帮助我孙子结丹大成,老婆子对天誓,一定让他亲自出海去探访!” 这就是机缘因果了。 但丁醒不作奢望,只要五琴婆婆愿意帮忙寻找一段时日,他已经非常满意。 双方谈妥以后,丁醒把魔虫拿出来,从五琴婆婆手上换来墨钟与天灵酪,可惜墨钟暂时用不到,他交易天灵酪也不是为了自己喝,而是为了还原酒方,等丁英楠返回,到时会交给丁英楠去品味寻药。 五琴婆婆着急给自家孙子送虫,交易刚一完成,即出言告辞。 甄知夫人并没有走,她在酒庄暂住了两日,等丁醒把她的墨盘与隐形伞修补完毕才离开。 丁醒委托了她同一件事,她承诺会派遣海庄弟子出外打听呼延萝的消息,为此她专程回了沧霞派一趟,亲自做了布置。 等她重返墨河时,打听到丁家子弟丁英楠与丁少磊也要返回月醒酒庄,二话不说沿途护送,这其实是偿还丁醒无偿替她修补法器的回报,毕竟寻人出不了多少力气。 “既然少磊已经回来,我也要参闭生死关了。” 丁尘之在丁少磊返庄不久,卸下了他的所有族务,酒庄的管辖大权全部移交给了丁少磊与丁玉凝兄妹两人。 丁醒得知此事,尽力给丁尘之提供修行支持,他把那一座早年从卷尘山寻到的金露灵窖拿出来,择一隐蔽冰山开辟洞府,作为丁尘之的打坐密室。 丁尘之宣布闭关那一天,丁家族人全部到场,目送他进入洞府,合上洞门。 大家心知肚明,丁尘之的这次闭关,他要么冲上玄胎,要么就要在洞府中化为一具枯骨了。 谁也预料不到丁尘之的结局。 丁醒也不能。 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随后的几个月里,丁醒一直在洞府中炼酒,丁英楠从沧霞派寻回许多原味果药,都是给那一款神念灵酒收集的原料。 经过数年品药,丁英楠已经掌握了部分筛选规律,其实任何一款灵酒的药效,在追溯它们的本源来历时,都是有迹可循的。 这次炼造的灵酒是壮大神念一类,而神念是修士的精、气、神凝聚而出,那么筛选原药时,可以优先关注那些对修士灵智、精神、魂魄有帮助的灵果灵药。 丁英楠在给丁醒呈交原味果药时,类别都已经筛选完毕,重点罗列十种最可能吻合神念酒方的药材。 丁醒在炼酒时,自然也会先行使用这些药材,几年前他还原‘玉皇浆’,就是通过这种方法。 这次也一样。 丁醒耗时近半年,等他把批的十种药材全部炼为灵酒,他寻觅多年的神念酒终于诞生。 这是使用青胶葡萄、甲蝎与一种名为‘海乌参’的灵药炼制出来,酒质呈现暗红态,丁醒品酒以后,现自己的神念之力增强了近一半,而且药效的持续时间也较长,半个时辰都不会消散。 数日间丁醒一直在服用这款灵酒,他的本意是彻底验证此酒药力,但他喝着喝着,赫然现原本虚无缥缈的神念,外散的时候,竟然渐渐有了仿若实质的固化征兆。 这绝对没有什么坏处,反而是一种念力蜕变的表现。 丁醒常年都在服用‘化神散’,虽然每次饮用,只能让他的神念短暂增幅威力,但灵酒却在潜移默化的改善他的体质,今次他炼造了新型神念灵酒,一经饮用,神念骤然有了质的改变。 丁醒察觉到神念的这种变化后,立刻给此酒冠名为‘分神游’,这其实与他当年与牧野玲交接泥兵时,学到的一部神念法术有关。 第一百五十四章 思不见 当年,丁醒裁剪的九具纸兵,并不是傀儡,而是刻印了篆文的特殊法器。 丁醒驱使纸兵是通过自身法力与月华之力,纵然他只有玄胎初期修为,却能把九具纸兵齐齐催动起来。 这九具纸兵被毁以后,丁醒从呼延芙手上换到十二枚泥丸,委托牧野玲替他打造了十二具泥兵。 泥兵的品阶比纸兵高,战斗力更强大,但是不容易驱使,因为泥兵不能吸收月华,丁醒只能通过法力进行操纵,释放三五具泥兵已经是极限。 牧野玲得知他这个困难,就把牧野家家传的《分神游》传授给了他。 《分神游》是修炼神念的法术,专门用于驱使傀儡,牧野玲是意思是让丁醒把十二具泥兵当成傀儡使用,只要丁醒的念力足够深厚,即使修为弱一点,也照样可以把十二具泥兵全部释放出来。 丁醒接受牧野玲的建议,修习了《分神游》,这部功法的最大特点就是让神念固化,并结成念印,打入泥兵傀儡当中,以此达到驾驭傀儡的作用。 目前丁醒祭出泥兵,他需要先行运转《分神游》,度比以前召唤纸兵慢的多,不过喝了‘分神游’的灵酒,导致他神念蜕变,施法的度已经可以翻倍提升。 这是实用性一流的好酒! 丁醒肯定要大量炼造,不过药材缺失,‘分神游’有三种主药,青胶葡萄与甲蝎非常容易收集,但‘海乌参’在内6找不到,这是一种海生灵药。 据丁英楠说,‘海乌参’都是沧霞派弟子潜入海底挖出来,必须前往沧霞派下辖的仙庄集市内才能购置到。 丁醒原本是要派人去一趟沧霞派,谁知道这个时候,五琴婆婆突然来访,带来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大约在半年前,丁醒与五琴婆婆完成一笔交易,曾委托五琴婆婆帮忙打探呼延萝的踪迹,如今已经有了线索。 丁醒收到消息后,决定亲自赶赴沧霞派。 此行归期不定。 在离开之前,丁醒把丁少磊与丁玉凝召到洞府,吩咐他们说:“我要离庄一趟,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不清楚!即日起,所有售酒的渠道全部关闭,你们只需要打理灵田,把收成收藏妥当,其余时间老老实实修行,如果你们自己缺酒,就去外庄购买,我会给你们留下一笔灵石!” 丁玉凝已是妇道人家,也生了孩子,却仍旧改不了心直口快的本性:“醒哥你要去哪里?” 她把丁醒当作主心骨,一旦丁醒离庄时间太长,她担心庄上没有玄胎修士坐镇,到时会出事故。 丁醒说道:“先去沧霞派,如果不出意外,我可能要绕路东海,潜入魔域。” 这一趟外出,不止路途遥远,也充满危险性,怪不得连丁醒自己都料不准归期。 丁玉凝听了,不禁皱眉,心想醒哥肯定是打听到呼延萝的消息,这才不惜以身犯险,那呼延萝确实是为了找醒哥,才在月纸国失踪,但醒哥也救了呼延萝的姐姐呼延芙,恩情已经两偿,又何必去冒险? 丁玉凝想规劝丁醒,把消息送到呼延家,让其本家人去找,这已经够意思了,但丁玉凝却没敢把这番话说出来。 于是她拿眼去看丁少磊,让丁少磊带头。 但丁少磊更不会劝,他继承了老爷子丁尘之的作风,丁醒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事,其余不要多嘴。 “如果一剪道兄回庄呢?他要是要酒的话,给不给?” “让他留在庄上,暂且不要再去卷尘山!” “我明白了!醒哥,魔域危险甚大,如果你常年不归,外庄有可能会惦记我们家的田产!” “你们切记,假如危险来临,田产不重要,优先保住你们的有用之身!走前我会去一趟千锤炉庄,从牧野家请一位玄胎修士,在我离庄期间常驻庄上!所以你们放心,即使我归期长一些,也不要紧。” 丁醒会出高价雇佣一位玄胎修士,让其负责月醒酒庄的安全,如果丁醒滞留魔域太久,导致月醒酒庄的田产被夺,丁家人可以去投奔上宗的丁忘凡,总归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把酒庄诸事安排妥当,便跟着五琴婆婆一道上路,结伴赶去了沧霞派的领地。 在他离开的几天后。 一个手持佛尘的年轻道姑,孤自赶来了月醒酒庄。 这道姑穿着黑白道袍,一副出家人的打扮,却是丰姿绰约,肤色如雪,身上那股惊世容光怎么也掩饰不住,眉目顾盼之间,直让人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丁叔叔竟然离庄了?” 这道姑正是拜在琼台派二祖师纪真微座下的乔惜妃,自她拜师到如今,已经过去七八年,她从当初的一介女童,成长为清丽无匹的青年女子,芳名正随着年纪而渐渐远播,不止二祖师对她极是宠眷,派中诸多同门都视她为修仙界罕见瑰宝,无不是喜爱有加。 但她心里独对丁醒最为在乎,这次跟随二祖师赶来墨河,她多番嚷求,终于得了二祖师肯,让她回家瞧一瞧亲人,她却迫不及待先来探访丁醒。 时隔这么多年,她变了模样,修为精进,渴望丁醒能像琼台派的师长同门那样,对她不吝夸赞褒扬,向她展露温馨关怀,她也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反正当年生在小琊冰宫的往事,她刻骨铭心,对丁醒念念不能忘。 一路上,她心情愉悦到了极点,可是到了月醒酒庄一看,丁醒竟然远行外域,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一个准确日期,这让她顿时不开心了。 她此刻正站在丁醒的洞府外边,盯着洞门,用烦闷的口吻说:“我上个月给他送的信符,说是这几天会来庄上,他怎么不等等我?” 丁家族人全在她后边站着,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乔惜妃已经今非昔比,不止进阶为玄胎期前辈,还是二祖师奶奶的关门弟子,她要是怒,大家全要吃不完兜着走。 见没有人吭声,乔惜妃回头扫了一眼。 丁少磊与丁玉凝齐齐低头,不与她对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外岛 只有丁英楠胆子大点,其实她不大也不行,因为丁醒临走前对她有交代:“庄主走前让我传话,他说,‘过些时日惜妃会来,你招待好她,再告诉她,我要去东海一座荒岛打听消息,那岛上修士随时有可能离开,我不能耽搁,否则就要白跑一趟,等我回庄以后,会到琼台派探望她!’” 乔惜妃一听,脸色渐有笑意:“丁叔叔总归是没有把我抛之脑后。” 说完朝丁英楠勾勾手:“阿楠,丁叔叔让你招待我,是不是应该给我斟杯灵茶,去把洞府打开,我到里边坐坐!” 丁英楠掌握着丁醒洞府的禁制,但丁醒走前让她传话,却没有让她对外人开放洞府。 她本来是想拒绝,可是她对上乔惜妃晶莹清澈的双眸,再瞧一瞧那张明艳绝伦的脸蛋,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心想庄主与乔惜妃关系不一般,即使把乔惜妃引入洞府,甚至住上几日,庄主想必也不会怪罪。 就算怪罪,她觉得责罚也不大,因为庄主的洞府内并没有什么隐秘,庄主走前把‘天灵酪’交给她,这是她下一个需要搜寻原味药材的灵酒。 庄主考虑到这几年她一直在外奔波,修行已经拉下不少,就没有在时间上做出紧迫要求,就让她闭关一些年月,等修为增长几个层次,到时再出外寻药。 庄主允许她使用洞府的灵泉打坐,既然让她入住,应该不存在什么贵重之物。 想到这里,丁英楠开了洞门:“乔前辈请进。” 乔惜妃上前捉住她的手,浅笑盈盈的说:“叫什么前辈呀,我当年跟着丁叔叔来这里,丁老爷子介绍咱们认识,说你比我小几个月? 你应该叫我姐姐!对了? 丁老爷子呢?” 丁少磊与丁玉凝见乔惜妃露了笑颜,心头压力随之荡空? 争着给她解释:“家祖正在闭关? 他年寿已有八旬,必须冲关玄胎期? 否则就要迎接坐化之劫。” 乔惜妃闻言楞了一下:“老爷子都这么大年纪了?他有冲关灵酒吗,去年我冲关玄胎? 我师尊特赐了一种‘花粥酒’? 药效比玄藏丸还高,我没有用上。” 丁少磊与丁玉凝俱是一笑:“庄主碰巧在墨河的冰山当中找到一批‘花粥酒’,老爷子并不缺少进阶之物,庄主曾言? 关键是老爷子根骨太差? 已非丹药所能逆转,他到底能不能进阶,全看自身造化了。” 乔惜妃点了点头,她的看法一致,又问:“老爷子闭关? 丁叔叔去了外地,庄上就靠你们几个镇守吗?” 丁少磊与丁玉凝脸色苦:“这也是没有办法? 吾家本就弟子稀少,前几年庄主在墨河救了上宗的闻怒与呼延芙前辈? 他们专程把金露酒庄的领地给要回来,送给吾家? 但是空有一块大领地? 偏偏无人可派? 至今还荒着呢。” 说到金露酒庄的领地,乔惜妃想起当年离开时,曾经商议过的迁坟一事,她父母的骸骨全在月醒酒庄的冰山下面埋着,前几年她遵照师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闭关冲击玄胎。 等她进阶成功,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父[豆豆小说 .doudouxs]母寻找一块安息良地,谁知她去宗门管理仙庄的法殿询问,得知金露酒庄的领地已经赐给丁醒,这样一来,她不用再去嚷求师尊解决。 这次她前来月醒酒庄,一是为了探望丁醒,二来就是为了把父母棺陵迁入金露酒庄的孟家祖坟里。 丁醒却偏偏不在庄上,丁尘之又闭了关,迁坟一事需要与丁少磊这几个主事的丁家子弟商量。 乔惜妃其实对他们并不熟悉,虽然自己提出迁坟要求,他们肯定不会拒绝,但自己好不容易来了月醒酒庄一趟,总不能什么也不付出,就只让丁家人替自己出力吧。 来回这么一想,乔惜妃忽对丁少磊三人说道:“乔家与丁家有世交之情,如今丁叔叔外出,酒庄安危会有疏漏,我准备让乔家一位玄胎修士暂住酒庄,直至丁叔叔返家,再让他回去,你们觉得如何?” 乔惜妃并不会一意孤行,她先征询丁少磊三人意见。 三人哪里会反对,他们巴不得玄胎前辈越多越好呢,“庄主已经给千锤炉庄了邀请,不日牧野家也会派遣一位玄胎期前辈,再加上乔家的前辈,我月醒酒庄算是铜墙铁壁了!” “丁叔叔考虑事情,历来都周全。”乔惜妃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本想在丁醒跟前立一功,想不到她的帮忙并不大:“丁叔叔与牧野家的关系非常好吗,这种常年的守庄事情,属于苦差,如果交情一般,玄胎修士不会来的。” “乔姐姐有所不知,庄主在墨河冰山救过牧野家那位玄胎中期的牧野玲前辈,而且与现任庄主牧野烈是生死之交,关系好着呢。”丁英楠在旁接话。 “噢?丁叔叔是如何救的?”乔惜妃已经进了丁醒洞府,落座后好奇的打量府中布置,一边打听丁醒近年的情况。 她这边与丁家人聊起丁醒时,丁醒已经穿越了沧霞派领地,东出大海,乘坐海船抵达了一座荒岛弥补的无名海域。 丁醒对东海的环境一点不熟悉,他完全是在五琴婆婆的领航下,在大海之中穿行。 当年丁醒与五琴婆婆交易魔虫,五琴婆婆有言在先,如果魔虫能够帮助她孙子冲上金丹期,那她一定让其孙亲自出海,打听呼延萝的消息。 五琴婆婆并没有食言,线索正是被她孙子给现。 这一天,丁醒的海船来到荒岛群,鉴于风浪太大,暂时没有登6。 他围着荒岛认真检查起来,这片岛群占地很广,足有数百里的范围,零零星星分布了数十座孤岛,形似龟壳凸露在海上,但多数面积都不大,不足数里方圆,唯独中心处那座岛屿宽阔无比,岛上还矗立着几座乌黑的山峰,有草有木看去一片生机之像,但他神念横扫过去,却未现人迹或者海兽出没的痕迹,这让他倍感奇怪,按说这么一座大岛屿应该被外海修士占据才对,为何如此空荡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线索 “丁庄主稍等,老婆子要祭个音符,让夕景现身出来。” 五琴婆婆说着话,捏出一张玉符,抛去中间那座大岛的方向。 她夫家何,孙子名唤何夕景,三个月前进阶金丹期,她信守承诺,把自己与丁醒约定之事告知了何夕景。 但何夕景并没有刻意出海寻人,沧霞派自古就有宗规,门徒冲上金丹后,都要册封长老之位,从此跻身宗门的统御阶层,他们成为长老的第一件事,就是熟悉宗门的势力领地与灵域秘境。 宗门往往会派遣一位老长老,负责陪同指引,同时传授金丹期的修炼心得,何夕景跟随一位同门长老出海,原本是要观摩宗门在海底开辟的各处海脉,他想起祖母叮嘱,就向同门长老打听,随口提到七年前的‘月窍图变故’,结果竟有意外收获。 于是他把消息通知五琴婆婆,让五琴婆婆联络丁醒。 附近的荒岛群看去渺无人烟,其实是沧霞派的一处海上据点,海底开辟有秘域空间,近几日何夕景都在这里巡查,他可不是专程等着丁醒。 五琴婆婆祭出音符不久,何夕景出来相见。 丁醒密切留意着四周动静,却仍旧察觉不到何夕景是如何上了船,总之他转头一瞧,现何夕景已经悄无声息立在了船头的夹板上。 金丹期长老的神通绝非玄胎修士能够揣度。 “见过何前辈!”丁醒上前见礼。 “免了!”何夕景微笑示意,他能冲上金丹,这里边有丁醒的一丝功劳,导致他对丁醒有先入为主的好观感,态度自然就显得平易近人。 他先朝丁醒伸伸手臂:“咱们到船舱详谈!” 然后扭头交待五琴婆婆:“祖母掉转船向,赶去玉刹派领地的一线崖!” 五琴婆婆听闻了玉刹派,不禁跳了跳眼角,玉刹是魔道六宗之一,靠近此派的近海领地,那可是有一定危险的,不过孙子既然了话,她会痛快执行,当即驱使海船,掉了一个身位。 此时丁醒已经跟随何夕景到了船舱,待关上舱门,海浪噪音一下子消失无踪。 落座后,何夕景直奔主题:“实不相瞒,我这次出海,是跟随吾宗的夏长老一块巡查近海领地,期间闲聊时,我想起祖母叮嘱,就找夏长老打听消息,本来是随口一说,想不到她竟然知道线索。” 不管是何夕景自己打探,还是从外人口中得知线索来历,这对丁醒都是一样的用处:“还请何前辈告知,线索具体为何?” 何夕景给他讲述道:“大约在两个月前,从玉刹派流蹿出一伙野修,他们都是海盗出身,为有一个金丹修士领头,结果遭遇玉刹魔修拦截,出海道路被堵死,他们就往南逃,结果遇上吾派的执法修士。” 在东海边上,玉刹派与沧霞派距离较近,中间只隔了一片冰华山脉,那群野修知道两派是死对头,于是就想祸水南引,挑起两派争斗,方便他们跑路。 但他们过于倒霉,因为墨河横空出世,不止把近海散修给吸引,就连那些盘踞深海巨岛的宗门修士也给引来一部分,这些人往往不敢在魔域领地登6,偏爱走沧霞派的领地穿越。 这也导致沧霞派加大了巡海力度,派驻有精兵强将。 那群野修很不幸,在逃亡途中遇上一支大队伍,结果被全灭,就连那位金丹期高手也没能走脱,直接被沧霞派击毙在了海岸上。 搜查战利品的时候,沧霞派的执法修士现一座法塔。 “当初参与清剿的吾派长老,认得这座法塔,正是你琼台派长老康长青的本命法宝,当时也抓有活口,搜魂后得知,他们这群野修都是从血隐门的升腾河畔越境过来,吾派立刻把法宝与消息送回琼台。” 既然消息已经送去上宗,丁醒也就没有送信的必要,他问何夕景说:“吾派是否派人去打探?” 何夕景努努嘴:“当天就有几位金丹期长老赶来东海,不止是你琼台派长老,巍国七派是一块行动,他们走海6潜入魔域,但是回来的也快,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探查的,反正他们说没有异常,血隐门与升腾河并没有康长青出没的线索。” 他觉得这批金丹长老并没有把任务执行彻底,仅仅是去魔域走走过场。 此刻只有他与丁醒两个人,他就委婉点出了其中猫腻:“这些金长老回来以后,再没有其他修士去查过,听说咱们巍国七派,准备布一项功德任务,专门去升腾河探险,但即使布出来,估计也吸引不到多少人前往,时间空闲的弟子,全都在墨河的冰山内闯探,留守在领地的弟子,又各有任务在身。” 真正愿意到魔域冒险的人,也只有丁醒这种与康长青、呼延萝有瓜葛的弟子了。 何夕景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完,他看了看丁醒:“听祖母讲,你为了打探那位呼延家子弟的踪迹,已经在东海寻了数年,你这么执着,想必与那个子弟交情匪浅,我猜测你听到她的线索,肯定会去哪里跑一趟,于是我就自作主张让祖母送你一程。” 丁醒闻言抱起拳头:“晚辈能够筑成玄胎,要受益于那位呼延家的师姐,她的失踪也与我密切相关,我不放弃查找她的下落,全是因为此故,前几天五琴婆婆把消息通知晚辈的时候,晚辈已经决定前往魔域。” 何夕景让五琴婆婆送信的时候,也有过交待,如果丁醒不愿意亲赴魔域,那就不要跑这一趟,既然丁醒出了海,那就一定会登6玉刹派的领地。 所以何夕景在照面一刻,就让五琴婆婆向北驶航。 他听丁醒意志坚决,翻手取出两件物品,一件是酒壶,另一件短笛,放在丁醒面前:“这壶中装的是天灵酪,数月前祖母曾与你交易此酒,想必你不会陌生,至于这笛子,则是一件瞬移法宝,一旦驱使起来,能够施展音遁法术,帮助你躲灾避难,咱们机缘一场,你且收下来,权当是随行之礼。” 丁醒知道他话里有话,肯定是想委托自己办理某件要事。 第一百五十七章 玉田堡 丁醒的猜测没有错,何夕景确实有一件私事要托付给他。 这件事并不难办理,甚至相当容易,不过是让丁醒在途径玉刹派的领地时,悄悄送一封信符出去,丁醒觉得这是举手之劳,就没有拒绝。 何夕景见他接了信符,等海船靠近海岸后,亲自把他护送登6。 玉刹派的海岸线矗立着一条边际漫长的悬崖,被魔域修士称为‘一线崖’,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玉刹门徒在镇守,何夕景熟知防线漏洞,携着丁醒飞掠崖边,一直深入内6几百里,这才与丁醒告别。 此时已经是深夜。 丁醒独处在一片苍凉荒野上,迎着朦胧月色,目送着何夕景返回一线崖:“多谢何前辈护送之情,我保证把那封信符送到杜前辈手上!” 何夕景以传音回道:“嘿,不需要你保证,我与她已有三十年未见,是不是还活着都是两说,因为你前往血隐门会途径她老家,我这才托你传信,如果她死了或者销声匿迹,你也不用寻找,直接把信符毁掉就是,无所谓的!” 丁醒口中的‘杜前辈’,其实是何夕景的一位老相好,三十年前这对男女在冰华山认识,原本是敌对双方,却在机缘巧合下,有了几天的露水姻缘,虽无道侣之名,却有道侣之实。 所谓一夜夫妻百夜恩,何夕景始终忘不掉这位曾经带给他欢愉的女人。 其实当年何夕景就爱慕‘杜前辈’的美艳容貌,想把这个女人给领回家族,但他当时才只有玄胎修为,魔域修士又相当务实,觉得他没有保护能力,索性一走了之。 如今何夕景结丹成功,位列沧霞派长老之尊,觉得自己神通今非昔比,就又想起了‘杜前辈’。 原本何夕景想当面寻找,但毕竟双方已有三十年不曾蒙面,当初‘杜前辈’透露的老家地址也未必是真,关键是‘杜前辈’嫌弱爱强,何夕景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气。 种种原因,导致了何夕景不愿亲自找人。 他委托丁醒送信,其实不过是为了断一个心结,如果‘杜前辈’已经陨亡,他觉得自己不会悲伤,即使丁醒把信成功交给‘杜前辈’,他应该也不会有欢喜。 丁醒耳边听着何夕景的传音,心里一阵苦笑,这件差事……实在是无聊啊。 他望着何夕景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这才转过身,闷头扎入了远方的未知魔域。 巍国七派同聚一国,魔域却不一样,这里的六座魔道宗派,各自统镇了一个凡间王国。 玉刹派领地位于燕国境内,此国下辖了十三州府,丁醒现在所处的荒原,位于最东边的暨州,他需要横穿整座燕国国疆,赶去极西的蓘州,如此才能进入血隐门所在的国土。 以丁醒目前的赶路度,如果中间不做停歇,月余就能抵达升腾河畔,但他答应了何夕景,途径燕国腹中的渠州玉田丘陵,要去给‘杜前辈’送信符,到时要滞留多长时间,他可预计不出来。 魔域不比巍国修仙界,这里绝非太平乐土,丁醒早就耳闻,魔道六宗是以师徒为根基传承的门派,下辖没有仙庄,找不到一处安逸园田,处处可见杀伐与血腥。 即使是一件看去轻松的送信差事,也极可能在半途遭遇险峻杀机。 自从登上魔域的海岸,丁醒就没有一刻放松过。 月夜之下,尽是茫茫原野。 丁醒远眺前方,充斥着残树与枯草,肃杀寒风不断在空中肆虐,贴地席卷,打的草木起伏不停。 ‘呼呼’之声,听去犹如鬼哭。 丁醒越往西走,地势越是荒凉,等到天明时,他遁行千里路程,竟然没有多少人迹。 这可是一路坦途的平原呀,如果放在巍国境内,简直不可想象,如此适合安居的地区,至少能建造出百座凡间城池来。 但是这里却人烟稀少,或许曾经有雄城矗立,也有山川横亘,却在魔修一轮轮的攻伐下,大半都化为了废墟。 丁醒能够闻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他找不到血味源头,抵头看一看赤红色的大地,他觉得血味应该是从地面扩散出来。 等半个月后,他赶至渠州境内,心里已经只剩下压抑的不适感觉了。 进入渠州,丁醒明显察觉到地势在起伏,平原正在消失,他此行魔域的第一站玉田丘陵,已经遥遥在望。 早在海船时,何夕景给丁醒讲过魔域六宗的情况,宗门主脉建在什么地界,哪里是魔修惯去的险域,都给丁醒逐一做了讲述。 玉田丘陵是玉刹派主脉周围的一处魔修定居点,这些魔修普遍是散修野士,他们以朝贡方式,在丘陵中换取一方安身之所。 玉刹派为了方便征收贡品,专门兴建一座玉田堡,当年‘杜前辈’给何夕景透露的老家地址就是玉田堡。 据何夕景说,任何修士都可以进入玉田堡,即使丁醒这种生面孔也能入内,但他必须要参加堡中举办的斗擂会,打赢之后才能拿到定居权。 至于打输的话,肯定是要死在堡内的。 丁醒听闻过斗擂会,实质上就是修魔界的斗鸡大赛,把人或者妖兽关在笼子里,捉对厮杀,是极其原始的血腥法会。 丁醒不会参加,他来玉田堡只为送一封信,待不了太长时间,他的盘算是易容改面,寻找一位玉田堡的魔修目标,使用画皮术进行伪装,然后混入堡中。 目前玉刹派的高手都在闯探墨河,玉田堡当中没有玉刹派的金丹修士坐镇,丁醒混进去,被识破的可能性极小。 他定下这个主意,开始在玉田丘陵的山林当中潜伏,伺机寻找可以取代的目标。 他本意是伪装成一个同阶修士,但他连续等待七八天,没有碰上一位玄胎期魔修,估计都去了墨河寻宝。 目前惯爱在丘陵出没的魔修,全是练气期的小辈。 丁醒携带有可以压制修为的灵酒‘龟息散’,考虑后他决定伪装成练气期修士。 这天,他藏匿在一棵山楂树杈处,盯上一位从外地回归的黑衣青年,这青年浓眉极浓,样貌还算周正。 穿行在山林时,他头悬有法器,却是三步一回头,观他萎缩的神态,像极了过街老鼠,生怕挨打似的,警惕的不得了。 就在他即将进入丁醒的陷阱圈时,脚步忽然一停,眯眼朝着一侧张望,他可不是感应到丁醒方位,而是另有修士赶来此处,他并没有加强戒备,显然与那修士是旧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密谋 丁醒见此情形,并不着急动手。 他潜伏在侧,伺机而动。 等了片刻,只见一道乌光射飞过来,带起一股浓烈香风,“我当是谁,原来是高阁兄弟,你这是从哪里回来呀?” 人还未至,一道尖锐女音先响起来。 乌光绕空一转,显露一位红袍女修,此女年纪看去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颇有几分妩媚姿色,口气也很老练,她落在浓眉青年十余丈开外的草丛里,笑吟吟的打客套。 高阁本是一副谨小慎微的佝偻模样,见了女修,立刻挺起腰板:“小弟见过闵瑶姐姐,好叫姐姐得知,小弟是从雨篷古林回来,堡中打擂的妖兽数量不够,梁执事派遣小弟出外抓妖。” “抓妖啊?”这位闵瑶姐姐咯咯一笑:“那你抓到了没有?” “哎,小弟本领不济,抓了半个月,一根妖毛也没有抓住。”高阁叹气摇头:“反倒让一头大虫给咬坏了法器,不得不回堡修复,姐姐你不是跟随常前辈去了墨河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高阁在玉田堡其实有点身份,自幼跟在梁执事身边鞍前马后,梁执事是管辖玉田堡的玄胎修士之一,专门负责打理灵兽殿,高阁被指任为豢养妖兽的小童子,地位比一般的堡修要高一点。 那闵瑶不过是散修出身,入堡才二三十年,但胜在有姿色,被堡中一位姓常的玄胎期前辈看中,收为宠妾,不看僧面看佛面,因此高阁才对她客客气气。 她听见高阁问话,笑容忽然敛住,咬住红唇,哀怨着说:“常老爷让人给害了,死的别提有多惨,幸亏我跑的快,否则也要性命不保。” 高阁一听,吓的心口跳跳:“常前辈死……死了?他老人家有玄胎后期修为,就算他在墨河遭到巍国修士的围攻,打之不过,起码逃跑不成问题吧!” 那闵瑶干哭两嗓子,擦拭着干巴巴的脸皮,恨声道:“巍国那些修士,全都是绵羊,他们有什么本事杀掉常老爷?哼,常老爷是被姓杜那个娼妇给暗算,这才死于非命。” 高阁闻言大惊:“你是说杜莺娘前辈吗?杜前辈是玉田堡的老修士,从她师祖那一代就定居在堡中,从未听闻她有谋害同堡道友的劣迹呀?” ‘杜莺娘’三个字刚一说出来,藏匿在旁的丁醒顿时来了精神,他要送信的杜前辈,原名正是‘杜莺娘’。 老家又是在玉田堡,几乎不存在重名的可能,所以高阁所说的‘杜莺娘’肯定是丁醒要找之人。 听高阁的口气,杜莺娘似乎还颇有一些名气。 玉田堡其实是一方大势力,整体规模抵得上巍国的十座仙庄,除了上宗玉刹派,在燕国足够横行一方。 堡中的练气期小辈有数千人,玄胎修士有六十几位,高阁认得每一位玄胎前辈,杜莺娘已经练到玄胎后期,是堡中最有希望进阶金丹的高手,神通强的离谱,高阁自认招惹不起。 他连忙又说:“闵瑶姐姐,如果常前辈真是死于杜前辈之手,恐怕会迁怒于你,你还是藏起来为好,如果让她给抓住,后果不堪设想!小弟有差事在身,不便多留,这就告辞了!” 说完扭头就走,他可不想牵连到玄胎修士的仇怨里,果断与闵瑶分道扬镳,免得杜莺娘追上来,被连累其中。 那闵瑶见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鄙夷,但她心机颇深,很好的掩饰了厌恶情绪,喊着说:“高阁兄弟不着急走,我话还没有说完,那杜娼妇也已经死了,她想对我斩草除根,那是不可能的!” “也死了?”高阁登时止步,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常前辈与杜前辈都是咱们玉田堡的一流高手,竟然全都死在了墨河,实在是可惜呀!常前辈是被杜前辈所杀,那杜前辈又是被谁所杀?” 那闵瑶煞有其事的讲述:“当初他们两人谈好,结伴闯探墨河,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谁知道那杜娼妇不讲道义,在墨河找到宝贝以后,偷偷暗算我家常老爷,准备独吞宝贝,但她过于高看自己,虽然常老爷丧命她手,她也没能挡住常老爷的搏命一击!” 说来说去,就是人为财死的内讧呗。 这种事情在玉田堡内时有生,高阁也见怪不怪。 他不禁心想:“在过去,如果堡中有哪位玄胎前辈死翘翘,他们的徒子徒孙或者侍妾姘头,往往都要被同道们血洗一番,闵瑶这骚狐狸不赶紧入堡寻找新靠山,他拦着我做什么,难道她想通过我爬上梁执事的床榻?嗯,那她需要先爬我的床才行!” 想到这里,高阁眼睛一眯,直勾勾盯住闵瑶高耸的胸前,稍有轻佻的笑:“他们打生打死,闵瑶姐姐总归没有被波及,你能平安回来,这就是可喜可贺,不如咱们一块返堡?小弟张罗酒席,给你压惊!” 闵瑶却是缓缓摇了下头:“高阁兄弟的酒,姐姐我一定喝,但不是现在!我现在有一桩大买卖,不能不做,也想请高阁兄弟一块财,此事若能成功,保你冲上玄胎,在玉田堡一飞冲天!我也知道你是慎重之人,不会轻信我言,这里有一瓶灵酒,你先瞧一瞧!” 说罢当空抛来一个酒壶,高阁接在手上,打开壶口一看,不由露出喜色,脱口道:“这是……这是花粥酒!” 墨河最初现世之际,琼台派下辖乌禾药庄的副庄主米立杰最先找到‘八果花粥’,随后的七八年间,又有大量花粥酒6续被两岸修士现,并在两岸坊市中流通,绝大多数的练气期修士都认得这种灵酒。 高阁修为已经走到练气期第十一层,数次在玉田堡的集市上见过花粥酒,但是苦于囊中羞涩,迟迟不能购置到手,这是他心中最大遗憾。 此时见闵瑶拿出一壶,他立刻来了浓烈兴趣:“同道们都在疯传,花粥酒的冲关药效强过玄藏丸,乃是咱们练气期修士的第一灵药,敢问闵瑶姐姐,你的花粥是从何而来,刚才说的大买卖又是怎么回事?” 那闵瑶渐有寒意:“哼,那杜娼妇虽死,其女杜挽袖仍旧还活着,她至少携带了六坛花粥,杜娼妇与常老爷的毕生藏宝也都在她手上,她马上就要途径这里,我原本是准备在此设伏,偏巧遇上高阁兄弟你,如果你愿意和我联手,即使正面围攻,杀她也不在话下。” 第一百五十九章 挽袖魔女 一听要杀杜莺娘之女。 高阁不由张大嘴巴,半晌都合不拢:“围攻挽袖魔女?她是咱们堡中出了名的女魔头,火辣的很,打的过吗?” 此人畏畏尾,他想不劳而获的占便宜,却又怕担风险,心里那是矛盾之极:“况且她爹是谁,至今都没人知道,万一她爹是某位隐居的老前辈,结果杀了她,到时咱们一定吃不完兜着走。” 那闵瑶满脸都是讥色:“她家代代为娼,杜娼妇也是野种,她师父穆老婆子随便找男人生了她,她随便找男人生了杜挽袖,都是无姓无爹的女人,你不必担心。” 高阁心想也是,穆老婆子到死,自家男人都没有出现过,杀掉杜挽袖的话,被报复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就算将来真有仇家找上门,等他把花粥酒抢到手,说不定已经冲上玄胎,又有什么可怕的? 但他空有一副杀人越货的贼心,却鼓不起勇气,假如能够杀掉杜挽袖,肯定是万事大吉,可若是杀不掉,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小命可能都要丢。 那闵瑶见他犹犹豫豫,纠纠结结,心想必须帮助他下定决心才行,忽然甩袖一掷,妖气瞬时在脚下弥漫开来。 地上拔地矗立一头庞然大物。 竟然是一头微微闪烁金光的妖象。 丁醒暗中打量,顿有意外之态,他一眼就瞧出妖象来历,其浑身结满金块般的鳞甲,故而被修仙界定名为‘金岩象’。 这种妖象以防御见长,却也不算什么稀世妖物,丁醒对它意外,那是因为昔年的金露酒庄,护庄妖兽就是一头‘金岩象’,镇守庄上一百余年,妖力已经冲上三阶大妖。 不过眼前这头‘金岩象’,仅仅是一阶小妖,丁醒觉得它应该与金露庄的妖象没有关联。 看到此象,丁醒不禁想起舅公伍士卿的坐骑青风,金露酒庄破败以后,青风随着庄上豢养的灵兽集体失踪,丁醒曾经派遣庄民寻找过,却没有查到什么有用消息,这批灵兽估计都已经死亡。 但丁醒无论遇上什么事,始终会保留一丝积极心态,或许还活着呢,世事不定,任何可能性都会存在。 等会儿他会擒拿那魔修闵瑶,搜一搜‘金岩象’的来历。 那高阁也已经认出妖象种类,却是不解问:“金岩象?姐姐这是何意?” 闵瑶抿嘴:“咱们都痛快点,你帮姐姐收拾那小娼妇,姐姐把这头妖象送给你,让你办成梁执事分派的差事。” 高阁暗自评估起来,闵瑶与杜挽袖都是练气十二层的修为,本就旗鼓相当,如果自己辅助闵瑶,再加上一头妖兽助阵,胜算那是非常大的。 到此时,高阁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欲念:“那女魔头什么过来?咱们赶紧做些准备,给她放几个陷阱,须得确保一网擒拿她,千万不能让她走脱,否则等她逃回堡中,投靠了某位玄胎前辈,咱们就要鸡飞蛋打。” 闵瑶回眸远眺丘陵之外,笃定说:“她插翅难逃。” 她虽是一介女流,目中的阴毒之意,却是让人望而生寒,这与她妩媚艳丽的姿容,形成极大反差。 当下两人分头行事,一人在外警戒,侦测杜挽袖的行踪,另一人就地摆下陷阱圈套,等着目标的自投罗网。 不一会儿,一团黑云由远至近,冲入丘陵山林,朝边儿火遁飞。 途径两人布置的封锁圈时,黑云突然滞空不前,漩涡似的,呼呼一转,显露一位穿着罩头披风的黑袍女修。 其人正是闵瑶与高阁试图暗算的杜挽袖。 她漠然打望四周,似乎察觉到不妥,但又无法准确的捕捉到危机所在,正欲施法检查一下附近环境,地面登时尘沙飞扬。 条条墨绿色的树藤,长蛇一样钻地而出,齐齐冲上半空,又结成一张张密集藤网,劈头往杜挽袖身上罩来。 树藤尽起于脚下,距离实在太近,这变故又生在眨眼之间,杜挽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肉身已如粽子一样,被树藤包裹的严严实实。 此刻丁醒正藏匿于战场之外,密切注意着局势,他现杜挽袖身处险情,却是并不惊慌,也没有局促不安的尖叫,而是启唇轻吐,祭出一枚风纹缠裹的玉符。 这是她珍藏的风遁符箓,可以快把她从树藤禁锢中解救出来,并远远逃离这处陷阱。 谁知设伏之人有备而来,在她祭符一刻,头顶忽然悬出一张椭圆形的雪色法兜,兜面隐约有雪花漂浮,渗透一股凌厉寒流,在玉符结成的风浪中狠狠一搅,瞬间就把符力给打的一溃而散。 那杜挽袖一见逃脱无望,又猛烈抖动袖口,只听哗啦啦一阵脆响,甩出一条黝黑的玄铁锁链,链端连着一柄五指钉耙,先透过树藤缝隙冲出去,又绕空回飞,钩住藤身,向后急拽。 可是树藤密密麻麻,即使她释放钉耙全力,短期内也破不开这一套藤阵,而设伏之人的致命打击已经动。 杜挽袖左右侧目,见闵瑶与高阁同时现身,已成夹攻之势。 那高阁正驱使着雪色法兜,控制着藤阵,确保她不能走脱,那闵瑶则托起一杆战旗,这旗面刻印一道魔矛之影,随着闵瑶飞快念诵咒语,魔矛脱旗而出,渐渐凝实,矛尖遥指出杜挽袖。 杀气森然外散。 杜挽袖感觉到死亡在逼近,但她并无惧意,冷冷瞪了闵瑶一眼,手指忽然一挑,玄铁钉耙立刻脱离藤阵,直奔闵瑶扑去。 那闵瑶正在施法关键,动弹不得,不过她早有准备,在肉身外凝结一层血色光圈,玄铁钉耙冲锋过来,闷头撞在圈上,再也寸进不得,只能甩动锁链,把血圈牢牢缠死。 确定玄铁钉耙伤害不到自己肉身,闵瑶低声喊道:“去!” 蓄势已成的魔矛破空飞出,一击穿透藤阵。 ‘噗!’ 正中杜挽袖肉身,矛尖扎穿了左肩,血流如注。 但闵瑶远远一看,却是一脸阴沉,她并不满意自己的这一次攻势,心里也觉得万分奇怪,她明明瞄准了杜挽袖的心口,为什么魔矛却射在肩头上? 藤阵密集而坚固,杜挽袖除了可以张张红唇,动动手指,根本就移动不了半步,她是如何改变了魔矛的攻击方向。 最让闵瑶惊忧的是,杜挽袖硬抗了一记魔矛,一声也未吭,只顾绝地起反击。 第一百六十章 潜入 杜挽袖托着一个巴掌来大的血色螺壳,法力火涌入螺内,魔矛扎入肉身以后,她强忍着疼痛,并没有中断施法。 闵瑶见一击格杀不了她,再一次晃动战旗,又结一缕气化矛影。 可惜不等魔矛射出,杜挽袖先把血螺抛丢出来。 螺外血光闪闪,伴有‘呜呜’啸音,隔空遁至闵瑶附近,围着她急飞旋。 闵瑶耳边听着螺音,感知不到什么攻势,她正疑惑着血螺神通,却见螺音渐渐凝实,化为一道旋风状的气波,把她封镇在内。 她体外是一层护体光圈,气波一举渗透进来,在她身上轻轻一卷,她顿觉神魂不受控制的颤栗,隐隐有了出窍的征兆。 她登时大惊,赶紧稳固心神,她现在已经不敢再分心丝毫,否则音波会趁乱侵入,摄走她的魂魄。 她也不敢再抢攻杜挽袖,开始想法破解螺音。 只见她手指连掐,调转魔矛方向,对准缠绕护体光圈的五指钉耙打了过去,她准备毁掉五指钉耙,甩脱血螺音波的禁锢。 谁知道她把魔矛射出去,光圈外瞬起一股澎湃气流,在矛身上轻轻一撞,魔矛即偏离了目标,一下射空,扎入地面。 闵瑶这才明白过来,刚才射向杜挽袖的那一记矛击,未能击中杜挽袖的要害,肯定也是在这股气流在作祟,气流到底是何人所? 战场上只有她与杜挽袖、高阁三人,难道附近另有隐身的高手? 她刚刚想到这里,只听‘啊!’一声惨叫,她慌忙转头一看,见高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具漆黑似墨的魁梧泥人,探出泥掌,一掌摁在高阁的天灵盖上,五指狠狠一压,高阁已经丧失行动力,瘫跪地上,再无丝毫的反抗。 那泥人一招擒拿高阁,却是不杀,泥掌抓住额头迟迟不离开,这动作一看就是在搜炼神魂。 闵瑶被这一幕吓的肝胆俱裂,能以傀儡轻松瞬杀高阁,傀儡主人肯定是玄胎期修士,她斗志已经被吓丢干净,翻手捏出一张地遁符箓,就想逃之夭夭,但她忘了此刻正身处在摄魂音波里。 她心绪刚一露出破绽,即被音波入侵肉身,拘着她的神魂拉出头顶,摄进了血螺的螺孔内,又被螺音一搅,当场碎裂。 闵瑶毙命以后,杜挽袖身外的藤阵也随之溃散,她伸手虚抓,先把自己的血螺与五指钉耙召回来,这才摁着左肩伤口,望去了泥人方向。 此时丁醒已经现身在泥人旁边,但杜挽袖对他并无感激,反而透着一丝警惕。 杜挽袖能看出他是玄胎期的前辈,没有他出手干预,杜挽袖杀不掉仇敌闵瑶,可他出手不彻底,刚才斗法时,他本可以快刀斩乱麻,却任凭那柄魔矛射中杜挽袖,这到底是意欲何为? 杜挽袖担忧他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营救自己,因此而防范。 等丁醒搜完高阁的魂魄,转过身来,问她道:“那个姓常的玄胎修士,还有你母亲杜莺娘,真的死了吗?” 杜挽袖把头罩摘下,露出她满脸雀斑的平庸面容:“我母亲中了常雍毒掌,死在墨河边,她死前打散了常雍魂魄,两人算是同归于尽。” 确实都已经陨亡。 其实,是常雍率先对杜莺娘难,但杜挽袖话语不多,并没有解释其中是非。 她模样冷冷清清,始终不苟言笑,看去也不善言辞。 丁醒证实了杜莺娘的死讯,心想传信任务已经完不成,但信符未必送不出去,毕竟杜莺娘还有一个女儿。 他又问道:“刚才这两个修士密谋伏击你,曾有过一番对话,被我碰巧听到,他们说你是杜莺娘的私生女,到底是义女还是亲女?” 早前杜挽袖与闵瑶斗法,丁醒仅仅打偏了魔矛的攻击方向,故意让矛尖击中杜挽袖,这是因为丁醒不敢保证杜挽袖是杜莺娘的亲生女儿,就算是亲生,也未必与何夕景有关。 所以,如果杜挽袖与何夕景不是父女关系,这证明当年杜莺娘离开何夕景后,又委身了其他修士,这消息对何夕景来说,绝对是致命打击,丁醒必须要无视杜挽袖,扭头就走。 假如杜挽袖是何夕景的亲生女儿,丁醒再出手给杜挽袖治伤也不迟。 杜挽袖猜不到丁醒心中所想,一听丁醒在询问她身世,脱口回道:“我不知道是亲生还是收养,我从小喊她娘,但我从不过问她是亲娘还是养娘,她也没有讲过我的身世。” 丁醒闻言一怔:“她死前就没有告诉你?” 杜挽袖平平淡淡的摇头:“她的遗言只有一句话:‘活下去,就算玉田堡的修士全部死光,你也要好好活着!’我并不伤心她死去,你可以认为我铁石心肠,但我实在不想知道我与她是不是亲母女,或者我有没有爹!” 听完她的这番话,丁醒不由重新打量她,却见她淡定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句都像有感而,丁醒就不再追问她。 似她这样内心强硬的女人,想从她口中拿到真实想法,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炼掉她的魂魄。 但丁醒不能这么做:“你孤身一人竟敢重返玉田堡,堡中是否还有你母亲的旧交?” 如果真有相交莫逆的好友,或许可以打听出来,反正丁醒要潜入玉田堡,前去营救青风,就准备伺机查探。 杜挽袖说:“确实有一位相熟前辈,我祖母对她有救命之恩,但玉田堡内的恩情不管用,我准备把我母亲的遗宝上贡给这位前辈,请她暂时庇护我一段时间。” 她身上有几坛‘八果花粥’,原本她是考虑寻找一个荒僻之所,秘密冲击玄胎,只要有了玄胎修士,在魔域才能摆脱人见人欺的身份,但她担心灵酒不够,也害怕冲关期间遇上其他魔修,到时她肯定活不下来。 于是她才要重返玉田堡,堡中那位前辈得了她母亲的遗宝,至少会收留她,心情好时,应该也会拿出几坛花粥酒,作为回赐。 丁醒听罢指指高阁的尸体:“我准备假扮这个人,潜入玉田堡,然后从灵兽殿中带走一头鹿妖,咱们可以一道回堡。”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斗擂场 早前搜查高阁的魂魄,丁醒意外得知舅公伍士卿的坐骑,竟然就在玉田堡中。 事实上,当年豢养在金露酒庄的所有灵兽,全部都被贩卖到了这里,不过经过十几年的斗擂厮杀,目前仍旧存活的坐骑已经相当稀少。 刚才斗法之前,闵瑶曾经召唤一头金岩象,此象其实是金露酒庄那头护庄妖象的子嗣。 这整件事的始末要从一个佣民说起,此人姓吕名策,靠着一手饲养灵兽的法术,被金露酒庄招募到了灵兽殿,成为一名执事弟子。 当年伍廉臣孵化血婴果,导致金露酒庄遭遇毒祸,后来上宗勒令全庄搬迁冰华山,当时人心惶惶,所有庄民都在给迁徙做准备,再顾不得其它事情,灵兽殿也就疏于管辖。 吕策见金露酒庄遭灾,准备弃庄离开,临走前他把灵兽殿的百十头坐骑全部盗走,收归了己有。 但吕策只是一介练气期修士,长期携带这么多坐骑,非但对他无用,反而是累赘,他原本是想把坐骑杀掉,再把妖尸卖给那些擅长炼器的炉庄,后来遇上一群常居冰华山的散修同道,对这些无主妖奴非常有兴趣。 于是他把这批坐骑全部卖给散修,这些散修又潜入魔域,转手把坐骑交易给了魔域六宗联合开辟的坊市,碰巧玉田堡的梁执事要给斗擂场补充妖兽,就把这批坐骑从坊市中买了回来。 就这样,鹿妖青风随着梁执事进入玉田堡,十余年间都在打擂,它那些金露酒庄的同伴们,大多死于非命,它是为数不多坚持下来的幸运儿。 丁醒决意把青风带出玉田堡,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血腥厮杀,青风是否还是当年那头馋酒的坐骑,或者是否还认得丁醒,这些丁醒暂时不得而知。 他取出人皮面具,以‘画皮术’易容为高阁的模样,并把修为压制到与高阁相同的层次。 杜挽袖见状问了一句:“前辈的易容之法,是否能够让血气也以假乱真?” 她与丁醒交流这么久,始终没有弄清丁醒身份,也搞不清丁醒目的,丁醒口口声声,潜入玉田堡是为了一头鹿妖,但鹿妖哪里寻不到,为什么偏偏要在玉田堡捕捉? 她觉得丁醒寻鹿仅仅是一个借口,丁醒应该另有盘算,但她并不多嘴,丁醒总归是救了她的性命,她会进行力所能及的效劳。 丁醒听见她的询问,说:“入堡要检查血气吗?” 杜挽袖点头:“每个人都要查的,堡主炼制了一口融血魔盘,盘中封印有所有居堡修士的精血,外出回归的时候,入堡者都要以魔盘探测。” 丁醒的‘画皮术’只能改换容貌与声音,对于精血却是无可奈何,不过杜挽袖既然提出这个问题,想必是有解决办法:“你是不是有躲避探测的法子?” 杜挽袖旋即托出一件黑色的罩头披风,这与她自己所穿一模一样:“这是我母亲的化血斗篷,可以伪装成修仙界已知所有族类的血气,无论人修还是妖修,只需要抽取他们的真血炼入斗篷,就能以假乱真,躲避魔盘检测。” 丁醒接了斗篷,现这是一件上品法器,随口问:“这东西好用吗?” 杜挽袖说:“以前我母亲穿着斗篷,在魔国六宗的堡城中任意穿梭,从来没有被识破过,其实,诸堡使用魔盘检查血气,并不是为了防止细作,主要是为了揪出那些占便宜的野修,征收他们的贡品,但贡品一律是上缴堡主,负责检查的修士仅仅是办差而已,他们非但捞不到好处,反而容易被报复,所以就管的不严格。” 魔修厮杀惯了,从来不怕被外修攻打,因此他们的定居地不防备奸细,但魔修嗜血归嗜血,却是桥归桥,路归路,账目算的很清楚,无论是谁进了魔堡,必须遵照规矩,进入斗擂场打擂,定期上缴贡品,如果胆敢偷偷摸摸,一旦被现,那么就要被群起围攻。 “照你所说,堡中的假冒者应该有不少吧?”丁醒从高阁那里获悉有这方面的信息,假冒者的数量其实相当多,但堡民满不在乎。 “确实有一批,甚至不乏巍国七派安插进来的探子!”杜挽袖解释其中缘故:“我们魔域只认实力,弱肉强食,巍国修士只要常年居于魔域,就会忘记本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谁也逃不脱,或许起初他们是假冒,时间一长,就真的成为一介魔修了。” 那么何为魔? 丁醒至今不能理解,反正修了魔功,肯定算不上真魔,因为巍国七派的紫府祖师当中,存在主修魔功者。 按照巍国修士的观点,魔域修士之所以被称为魔头,是因为他们无视世间任何纲常与礼法,行事只遵循欲念,没有是非,肆意妄为,为求长生,可以父杀子、夫杀妻、师杀徒。 他们把屠戮当作证道之源,把劫掠当作长生捷径,此类恶行司空见惯,但他们自身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反而认为巍国修士迂腐,就该任由宰割。 正是这些激进行为,他们才被巍国修士判定为魔道,可绝对不是因为区区几部魔功。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在巍国七派与魔域六宗之间展现的较为明显。 丁醒瞧了瞧杜挽袖,此女像是已经领悟魔道无天无地、无师无亲的精髓。 丁醒并不希望她是何夕景的亲生女儿。 这天晚些时候。 丁醒与杜挽袖一块进入玉田堡,以化血斗篷成功蒙混过关。 到了堡中,杜挽袖很知趣,并没有离开丁醒身边,只要丁醒还在玉田堡内,她都会全程陪同。 “为了方便参加斗擂大会,灵兽殿修建在斗擂场,前辈想找鹿妖,必须去那里不可。” 斗擂场建在玉田堡的西北角,那是由十余座低矮山峰环绕的山谷,这些山峰的一侧被开辟为修士看台,另一侧全是妖兽巢房, 丁醒赶到场外时,轰隆隆的雷声正在谷中爆响,阵势听去异常激烈,灵力波动蹿上半空,直入百丈高的云层内,绝非练气期修士能够造成。 “是不是有玄胎修士要定居堡内,这才跑来打擂?” “也不一定!每年新来落户的散修并不多,魔堡之中,斗擂的最大目的是争夺名次,胜场越多,名次越高,才能拿到拜入玉刹派的名额!” “魔宗招徒都是打出来的?” “具体来说,是杀出来,因为进了斗擂台,非生即死!” (今天只有两更,这几天订阅在暴跌,我正在调整剧情,这一章就是强凑的,质量我并不满意,但又不能不,否则订阅会跌空,不会有谁愿意等,我也非常痛苦,已经丧失写作热情,绞尽脑汁也写不动。) 第一百六十二章 魔灵蹄 玉田堡的斗擂规则是相当多的。 最常见是堡中魔修的内斗,为了争夺拜入玉刹派的名额,他们定期都会挑选对手,入场厮杀。 其次是入堡定居的新散修,他们必须经过斗擂场的考验才能落户,而且非打不可,他们无法拒绝。 再有就是一些赌注式的擂台斗法,对内擒拿了奸细,对外抓住了俘虏,一律丢入擂台,让他们捉对拼斗,每到此时,堡中魔修就要押注赌斗了。 玉田堡并没有集市,魔修交换宝物的途径全在擂台边。 他们的修行生涯,那是充满了惊心动魄。 杜挽袖介绍着斗擂场的情况,一边给丁醒引路,两人结伴攀上一座牛鹿马声密集的擂山。 丁醒走在山道间,随处可见蹄足类妖兽的巢房。 他指过去问:“这里关押了多少种妖兽?” 擂山共有十六座,习性相近的妖兽,往往豢养在同一座擂山中,有虫山,有禽山,有水妖山,反正包罗修仙界的已知妖种。 丁醒目前所在的擂山,属于走兽山,而且都是天性食草的温顺兽类。 杜挽袖介绍道:“妖种有十余类,数量最多是牛妖,养了二十余头,马妖有十余头,鹿妖与羊妖不足十头,让它们登上擂台,普遍是给凶妖喂食,所以减损非常严重,每隔数年就要更换一批。” 她时常跟随杜莺娘到斗擂场观摩,甚至与其他修士赌斗,熟知各个妖兽的修为与神通,但她对这些妖兽的来历,却是一无所知,丁醒到底要找哪一头鹿妖,需要一座座鹿房检查。 两人正聊着,不远处那座牛房的房门忽然打开,只见一个秃头汉子牵着一头黑牛走出来,迎面看见丁醒,炸雷似的喊道:“你这憨货,不在蛇山办差,跑老子地盘做什么,也不怕触怒梁执事,把你丢到蛇窝里?” 丁醒此刻是伪装的养妖童子高阁,他不止改头换面,早前在堡外的丘陵荒林也曾搜查了高阁魂魄,对诸山同道了如指掌。 这个秃头汉子外号余三鞭,他与高阁一样,都是饲养妖兽的童子出身,不过秃头汉子年纪比高阁大了一轮,高阁日常表现的懦弱可欺,他就倚老卖老,见面就呵斥。 丁醒依照高阁的行事作风,谄笑道:“余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上个月有一批野修打擂,梁执事放空蛇山前去参战,差点被杀光,只剩下几条残兵败将,小弟最近闲的没事做。” “蛇山空了,你不会出外抓?”余三鞭说话时,忍不住往杜挽袖身上瞥,心想高阁这憨货,什么时候与杜家魔女搞到一块去了,还真是稀奇。 “怎么没有外出!”丁醒忙道:“小弟刚刚从堡外回来,蛇妖没有抓住,但是擒住一头象妖,赶紧给余大哥你送了过来!” “象妖?可都是力大无穷啊,你有本事逮住它们?”余三鞭忽一招手:“你过来,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象种,如果抓的好,我去梁执事跟前给你请赏!” 丁醒旋即移步他跟前,把那头闵瑶豢养的‘金岩象’递给他。 余三鞭只瞄了一眼,就认出妖类来历:“金岩象?我记得常前辈当年从这里取走一头金岩幼象,后来赠送给小妾闵瑶,你这头象是从哪里抓来的?” 丁醒回身指指杜挽袖:“也不瞒你余大哥,此象是这位杜姐姐捉来的,原本是想当坐骑,但她嫌弃此象笨拙,脚太慢,于是她找上我,一块来见余大哥,她想拿此象与余大哥换一头鹿妖,她喜欢鹿,你看如何?” 余三鞭颇觉奇怪:“她用得着找你吗?只须她老娘过来指示一声,我岂不是要乖乖拿鹿出来?” 早前入堡时,杜挽袖对丁醒说过,堡中玄胎修士全都制作有魂牌,她母亲陨亡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早晚要被堡中魔修获悉。 但丁醒不会主动透露,他给余三鞭打了一个迷糊:“这小弟就不清楚了,可能是杜前辈在墨河脱不开身,只要余大哥你给她换鹿,她愿意再送上几坛金露液。” 余三鞭没有答应,却也不敢拒绝,他拉了拉牛缰,说道:“你先让她在山中的巢房逛一逛,我养了七头鹿妖,让她先挑选,等我把这头牛妖送去擂台,回来以后再详谈!你告诉她,下一场擂台斗法马上开始,我不能去晚,否则要吃梁执事的挂落!” 每一场擂台大会,如果指定让妖兽出战,确实不能拖延。 丁醒就没有拦余三鞭,放任他牵牛而走。 等他绕山去了擂台,丁醒朝杜挽袖摆了摆手:“走吧,咱们去看鹿!” 使用金岩象交换鹿妖青风,这是丁醒入堡前的计策,最为方便快捷,也不会多生事端。 但杜挽袖却告诉丁醒:“我母亲陨亡的消息,瞒不了太久,如果余三鞭打听到这个消息,他一定会刁难我!前辈,不如我先去拜访我母亲那位故交,等我上贡了母亲遗宝,有了她的庇护,到时再与余三鞭换鹿也不迟!” 丁醒没有同意,一旦让杜挽袖接触玄胎修士,就会节外生枝,丁醒的身份极可能要暴露,他就说道:“等余三鞭送牛回来,先听听他的条件,如果他狮子大开口,到时你再去拜会你母亲的故交!” 杜挽袖听了丁醒表态,当即不再多言,她手指山腰处的一排鹿房:“余三鞭豢养的七头鹿妖,其中六头都是最近几年才进驻擂山,唯独‘魔灵蹄’是身经百战的老鹿,前辈所找之鹿,想必就是它!” “魔灵蹄?”丁醒轻叹一声:“不错,它现在改名叫‘魔灵蹄’了,先去它的巢房瞧一瞧!” 根据高阁的记忆,魔灵蹄正是玉田堡灵兽殿的梁执事,在十余年贩卖回来的鹿妖青风。 其实高阁并不清楚青风来历,丁醒搜查他的魂魄,现当年梁执事把百十头坐骑全部运到擂台,每一头的外相与神通都能与金露酒庄失窃的灵兽对应上。 因此丁醒才敢肯定,青风就在堡中。 不一会儿,丁醒已经来到青风的巢房外边,他透过房门朝内张望,见有一头身材雄健的青鹿正趴在墙角处,鹿头上的两根鹿茸已经被全部砍断,左前肢也被削断,不过它并没有残废。 也不知堡中魔修通过什么神通,竟然把一根魔肢给炼入青风体内,替它接了一条新腿,这也是它外号‘魔灵蹄’的缘故。 第一百六十三章 血窍功 丁醒找杜挽袖打听情况:“它的魔蹄是谁替它接上的?” 青风只是二阶妖兽,灵智并不如人修通透,除了使用天赋妖术,它掌握让不了妖肢再生的玄功,所以魔蹄绝不是青风自己所炼。 杜挽袖碰巧知道底细:“是一个叫血窍老怪的玄胎修士,他修有一种‘血窍同参功’,这种魔功一旦运转,能在肉身开辟血窍,每一窍都能融合一种异血,他曾以‘血窍同参功’在印堂处祭炼一颗‘千里目’,神通稀有离奇。” 这是从她母亲杜莺娘那里听来,当年她在观摩斗擂大会时遇上青风出战,她见青风通体草绿肤色,偏偏左前肢魔气环绕,起初她以为魔气是青风施展的妖法,后来问了杜莺娘才知道,左肢竟是被修士祭炼出来。 丁醒听闻‘千里目’,不由来了浓厚兴趣,当年他从怀瞳老魔手上得来的魔眼,因为缺少魔道功法,至今不能把魔眼炼入肉身。 ‘血窍同参功’貌似存在可取之处。 丁醒就问:“此魔功不止能炼己,也能替妖兽祭炼异血吗?” 杜挽袖说是。 她当年听说这一魔功,也是称奇好一阵子,故而记忆尤其深刻:“‘魔灵蹄’初来堡中,第一次打擂就恰逢一场混战,当时共有五头鹿妖联合斗法,战后死了四头,只剩‘魔灵蹄’侥幸生还,但是它被砍断左肢,梁执事见它成为废妖,原本是要杀掉,这时血窍老怪找上门。” 血窍老怪的‘血窍同参功’原本只能炼己,随着玄功精进,迎来更深层次的突破,已经可以帮助妖兽祭炼,但血窍老怪需要验证神通。 他就给梁执事提议,帮助‘魔灵蹄’祭炼新腿,那五头鹿妖里有一头魔鹿,他从此鹿身上摄取一肢,成功让‘魔灵蹄’残肢再生。 ‘魔灵蹄’得了新肢,能施展一记魔蹄术,让它在擂台大放异彩,就被同道们取了一个‘魔灵蹄’的法号。 鹿妖青风的魔蹄来历就是这样。 它靠着魔蹄神通,在擂台上坚持十余年,但类似这种生死斗擂,并不存在常胜不败者,继续打下去,早晚要横死擂中。 丁醒决意把青风带离玉田堡,在必要时候,他会诉诸于强抢明夺。 “前辈,余三鞭回来了。” 丁醒正思虑营救青风之事,杜挽袖见余三鞭从山后归来,即刻出言提醒。 那余三鞭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飞奔到妖兽的巢房处,先把一头丈许多高的魔牛从房中牵出。 这才来到丁醒与杜挽袖跟前:“怎么?你们看中‘魔灵蹄’了?那真是不巧,堡中刚刚来了一伙野修,要登台打擂,梁执事让六座擂山各派两头妖兽,我这一山,要让‘魔灵蹄’与‘天魔角’出战!” 丁醒往魔牛头上望了望,见一角扭曲,另一角打直,心想牛角恐怕也是被‘血窍同参功’祭炼而成。 余三鞭管辖的擂山,战力最强当属青风与魔牛,如今要齐齐出战,应该是遇上了硬茬子。 那也肯定存在陨亡风险。 丁醒尽量争取:“余大哥手底下的妖兽那么多,何必非让‘魔灵蹄’登台,换一头不行吗?” 余三鞭哼唧一声:“刚才在擂台处,同道们全都找了我,让我派遣‘魔灵蹄’出战,它是常胜将军,同道们都押注在它身上,赌它不会阵亡,我也押了它重注,你这憨货应该知道它有多值钱。” 他扭头瞅瞅杜挽袖:“几坛金露液并不够,如果你愿意拿出一坛花粥酒,等打完这一擂,我会想个法子,让‘魔灵蹄’假装缺胳膊少腿,这就等同于退出苦役,到时换给你,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他刚才去送牛,期间并不曾打听杜莺娘的踪迹,他没有那么精明,会联想到杜莺娘出事故,他只不过是在考虑如何抬高价码。 杜挽袖得了丁醒示意,忙道:“好,就一坛花粥!” 余三鞭闻言一笑:“不愧是玄胎前辈的掌上明珠,出手就是大方,那你耐心等着吧,擂台结束,咱们一手交酒,一手交鹿。” 他随之拉开房门,把驭兽令牌往青风身上一砸,召唤青风出巢:“不要再酣睡,立功时候到了,等打胜这一仗,老子赏你三坛枣核液,让你喝饱喝足!” 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打赢,这头鹿妖就要易主,还赏个屁的枣核液呀,又把目光转到杜挽袖脸上:“这鹿嗜酒如命,只要给它枣核液喝,它的战斗力那是直线飙升,也真是邪门,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少了枣核液,它可未必听你话。” 杜挽袖无动于衷的嗯了一声。 此时青风已经出了房门,竖着鼻子一嗅,鹿眼好似遇了什么刺激,猛的撑开,圆溜溜盯着丁醒,忽又箭步一跳,冲到丁醒脚边,垂着鹿头去蹭丁醒的靴子。 这一幕让余三鞭一阵愣神,心想这鹿妖怎么与他表现的如此亲昵? 丁醒轻描淡写托出一坛灵酒:“爱喝枣核液?这还不简单嘛,小弟手上就有这种灵酒,专门用来豢养蛇群。” 说着,他悬下坛口,放在了鹿嘴处,另一手轻抚着鹿颈,不禁回想起当年在金露酒庄,他也是这么喂养青风。 即使时过境迁,青风也似他一样,并不曾遗忘过去,仅仅是轻轻一嗅,就立刻闻出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余三鞭不明内情,只当是灵酒吸引了青风,破口就骂:“妖就是妖,有奶就是娘,老子就该早点卖掉你!” 他骂骂咧咧,拽着青风就走。 青风频频回头,往丁醒身上打望,它嗅出了丁醒气味,却不认得丁醒模样,这让它鹿眼里充斥着迷惑之色。 等它消失在山后,杜挽袖已经略有明悟,此番丁醒潜入玉田堡,看来还真是为了‘魔灵蹄’这头鹿妖。 她回想早前与闵瑶高阁的斗法,始终揣摩不透丁醒救她的原因,丁醒倒是询问了几句有关她母亲的事情,她怀疑丁醒与她母亲是旧识,但丁醒听闻她母亲死讯,显得毫无波澜,至今也没有再问过,旧识的可能性并不大。 此刻见丁醒对‘魔灵蹄’这么重视,杜挽袖就判断丁醒是为了让她做内应,方便把‘魔灵蹄’带出玉田堡。 但‘魔灵蹄’一旦登上擂台,那就是九死一生,倘若‘魔灵蹄’在斗法时遭遇性命之忧,丁醒又会如何处置呢? 杜挽袖想到这里,神经忍不住的紧绷起来,万一丁醒忍耐不住,直接在擂台抢夺‘魔灵蹄’,到时身份暴露,必有一场凶险血战,她作为丁醒的引路人,处境就要大大不妙了。 “带我去山后看台!”丁醒不给她细想对策的时间,边走边问:“你刚才提到的血窍老怪,他目前是否在堡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台上杀戮 杜挽袖怔了一下,她想不通丁醒为什么会对血窍老怪感兴趣。 她下意识作答:“我在墨河见过血窍老怪,他应该在冰山探险,还没有返回玉田堡。” 何时归来,那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丁醒暗叫可惜,‘血窍同参功’极可能对他炼化魔眼有助力,但老怪不在堡中,他便求法无门。 不过魔域这么大,能够祭炼魔眼的神通肯定不止‘血窍同参功’这一部,丁醒要在魔域闯探的时间不会短,他相信总归能遇上适合自己的魔功玄法。 他摁下此事,把关注重点放在了青风身上。 从山道绕过去,擂山的另一侧没有一间巢房,整座山体都被开辟为露天平台,层层叠叠有几十处,各个平台上都站有修士,他们居高临下,视线正对山谷擂台。 擂台被十余座擂山包围,每一山都有相似的看台建筑,当丁醒站在其中一处看台上,环顾四望,心中颇有一股震撼感。 这一座斗擂场,修建的相当壮阔,擂台横跨数里方圆,足够容纳上百位修士,进行大规模的混战斗法。 擂山看台更是设计新颖,先视野开阔,无论站在哪一处看台,都能清晰目睹擂台战事,以及其它看台的观众情况。 其次看台数量足够容纳玉田堡的所有修士,数千人可以共聚一堂,前来观摩斗擂大会。 照此来看,斗擂虽然危险处处,却也是扬名立万的舞台。 “那些战旗有什么用处?” 丁醒饱览完擂台盛况,抬手指向垂插山谷边缘的魔云战旗,这些站旗足有数丈高,共有十六杆,每一座擂山的山脚处正好各插一杆。 “那是堡主炼制的护山旗!斗擂期间,作战双方施展的任何神通,破坏力仅限于擂台内,一旦波及擂山看台,就会被护山旗所阻!”杜挽袖说着话,余光在附近的擂山扫视。 她左方的擂山上,山腰处的看台内,站着一位血袍青年,这青年的左手白白净净,右手却长满黄毛,毫无一丝人掌特征。 “护山旗?”丁醒知道玉田堡主是金丹修士,拥有玉刹长老的身份,此人亲自炼制的护山旗,足以隔断金丹期高手的打擂斗法:“看台修士可以越过护山旗,闯到擂台上吗?” “可以!虽说擂台能进不能出,斗擂规则是必须决出生死,但有时候,打擂修士为了留条后路,他们登擂之前,会先拿出全部身价,贿赂给堡主身边的亲近人,在生死关头,请这些人出手救命,这也是堡主特权!”杜挽袖把目光从血袍青年身上收回来。 她看着丁醒说:“不过特权使用,仅限于定居时久的本堡修士,至于新来散修或者打擂妖兽,必须一口气打到死。” 她回答很简练,心里却在犹豫,要不要把那个血袍青年的底细告诉丁醒。 这个青年祖姓为彭,天生就没有右臂,类似这种天残废人,那是无法练气修行的,但他运气好遇上血窍老怪,被血窍老怪以猿臂祭炼入身,从而踏足了修仙界。 他的本名无谁得知,玉田堡的魔修全都称呼他叫‘彭妖臂’,名义上,他是血窍老怪招收的关门弟子。 但杜挽袖知道一个隐秘,这个‘彭妖臂’其实是血窍老怪的私生子,三年前‘彭妖臂’潜入临近的玉泉堡,残杀十余个女修,惹来几位玄胎魔修的报复,结果被血窍老怪拼死挡了回去。 当时杜挽袖很不理解,‘彭妖臂’因为一条非人手臂,导致性情暴虐失常,偏爱杀人为乐,总给血窍老怪惹祸,血窍老怪为什么还要保他? 是杜莺娘透露这两人是父子关系。 杜挽袖可以笃定,‘彭妖臂’肯定修炼了‘血窍同参功’,如果丁醒想讨要这部魔功,根本不需要接触血窍老怪,只用擒住‘彭妖臂’,一问就知了。 但杜挽袖担心丁醒杀掉‘彭妖臂’,那么等血窍老怪会堡,怒气势必撒在她身上,这个代价她承受不起。 于是她忍着没有吭声。 此时擂鼓响起,新一轮的打擂已经上演。 空旷的山谷中,降落四个打扮怪异的野修士,全都有练气后期的修为,就是他们为了入驻玉田堡,而挑起了这一场斗擂大会。 他们面朝那座专门给玉田堡主设立的擂山看台,虽然今天堡主不在,但堡主亲信梁仲宪却出了面,此人就是负责管辖灵兽殿的梁执事。 梁执事注重仪表,穿着崭新的锦衣道袍,他语气听去温润,内容却显得杀气森森:“入我擂中,非死即生,既然你们站在了这儿,无论遭遇什么样的杀戮,都必须打到底,倘若有谁敢逃,老夫会亲自出手拍碎你们骨头,拿你们去喂养殿中奴儿。” 他说罢轻拍两下手掌。 嗷嗷之声登时响彻山谷,共有十二头妖兽出现在擂台四角,除了余三鞭麾下的青风与魔牛,还有其它擂山派遣出战的秃鹰与狼鸠,火蚁与冰蚕,毒蛛与沙蝎。 空中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赋妖术基本囊括了修士的五行神通。 平均三妖围猎一修士。 梁执事放出妖兽,最后说:“如果你们把这批妖兽打杀干净,自然就是玉田堡的修士了!” 这一语落罢,擂鼓也随之停息,梁执事甩袖一扫,宣布斗擂开始。 各座擂山的看台内,聚集的几百位修士登时群情吆喝起来,早前几场斗法全是单挑,打了半天都分不出胜负,简直是让人看的昏昏欲睡。 真正提神的斗擂,还得看群殴才行,参战双方的兵力越多,血腥程度越是激烈,他们根本无须等待太久,肯定会有伤亡出现。 也果不其然,开擂仅仅过去一盏茶的功夫,妖兽当中那头只顾勇猛冲锋的大魔牛,被一条锁链缠住蹄足,它哀嚎一声,正欲瘫倒台上,又飞来一击长柄战斧,一斧砍向牛头。 魔牛上空,那头狼鸠同时扑袭而下,结果被一张丝网罩住双翅,妖躯刚一侧歪,迎面飞来一根法钉,径直扎穿它的头颅。 这两妖最先靠近四个野修的防御圈,被干净利落斩杀于脚下。 妖血一旦流出,即有杀鸡骇猴的震慑力,余下几妖登时止步,再不敢莽撞起攻势。 丁醒俯望着擂台上的青风,正抬起它的魔蹄,狠狠踏击着台面,像是准备挑起主攻的重任,但只要它使出妖术,就会被四个野修列为杀目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婉拒 青风跃跃欲试,本想身先士卒。 但那四个野修有他们的作战计划,杀掉魔牛与狼鸠后,他们并没有被动防御,而是把目标瞄准在半空飞遁的鹰妖,试图合力瞬杀此鹰。 这鹰妖力极强,隐隐快要突破三阶,关键是擅使风遁术,来去无影,就如同悬于头顶的屠刀,时刻威胁着那四个野修的性命,四人不准备让它肆意驰骋,决定先下手为强。 “滚下来吧!” 四人之中,那个黄须老者朗声大吼,只见他悬出一个大鼓,铿!的敲动鼓面,鼓音正对鹰妖飞旋的方位。 若是其它法术,鹰妖或许可以躲避,但音波无孔不入,动起来可以笼罩十余丈的范围,鹰妖根本就躲无可躲,它正面被音波击中,两扇翅膀的煽动度明显放缓。 它的遁骤一降低,刚才截杀魔牛与狼鸠的锁链与丝网同时蹿上半空,劈头缠住它的鹰躯。 “中了!” 四大野修的联手合击,执行的非常顺利,当下就要抛出战斧与长钉,准备把鹰妖一击格杀。 不曾想却遇上了突变故。 此时擂台上的妖兽们,全都受到鼓音干扰,一个个迈步后撤,显得烦躁不安,它们的注意力全在鼓音上,都没有营救鹰妖的念头,即使青风也不例外。 但青风的战斗意志强于其它妖兽,当它受到鼓音冲击时,想的不是如何躲避,而是怎么摧毁音波。 只见它前肢高高一抬,嘴里爆一股雄沉鹿鸣,妖力尽数汇聚在魔蹄处,对准那位敲鼓的黄须老者,隔空踩踏了一下。 一股魔风从蹄足处扩散出来,凝为一个石磨般大的黑色风蹄,呼啸遁走,转眼冲到黄须老者头顶。 这老者倒是镇定之极,他在身外结有一座黄色光圈,单独一头妖兽来攻,无论施展任何妖术,他自认都破不开这一层光圈防御。 黑色风蹄确实破不开,但这一记蹄击的威能完全体现在巨力上,一蹄子砸过去,直接把黄须老者踢飞几十丈,他体外那层光圈,就好似圆球一般,在擂台上滚滚滑动。 这一下子,黄须老者瞬间脱离与三位同伴的距离,一旦被各个击破,死期也就不远,黄须老者立刻意识到这一点,他赶紧收起法鼓,试图稳住身形,重新返回三位同伴身边。 但他非常不走运,他的滚动路线正对着毒蛛与沙蝎,这是两头毒妖,见他滚到面前,二话不说飞扑上去,张口就吐毒液,附近的几头妖兽见他落单,也都疯一样合围过来。 一头妖兽咬上一口,黄须老者就已毙命当场。 那三位同伙见黄须老者遇险,原本是要搭救,可他们非但没有拦截住妖兽的攻势,反而因为分心,让那头鹰妖趁机挣脱束缚,重新恢复了自由身。 擂台上的局势,几乎在青风的一击之间,就来了一个大逆转。 此时的擂山看台上,观战的魔修们一见黄须老者被妖兽咬死,忍不住的癫狂呼喊: “杀!” “杀!” 声如炸雷,极大刺激了擂台中的妖兽,一个个都如暴走一样,妖血刹那沸腾,不要命的扑向那三个野修。 大混战就此展开。 但妖兽疏于配合,只顾盲目起冲锋,而那三个野修则更加谨慎,再不主动出击,稳扎稳打构建铁桶防线,直让妖兽撞的头破血流。 丁醒远望着擂台,见妖兽数量正在快减损,一头接一头的阵亡,等半日过去,只剩下青风与那头鹰妖仍旧还活着。 丁醒暗中评估战局,那三个野修连续杀掉八头妖兽,其实已经负伤严重,目前只能勉强防守,已经组织不起针对青风与鹰妖的反攻。 青风拥有十余年的打擂经验,似已看出敌人正处于疲势,果断打出一记黑色风蹄,正中那个受伤最重的青年修士,一蹄撞到鹰妖爪下,被鹰爪狠狠一抓,直把青年修士撕个粉碎。 青风与鹰妖本想扩大战果,却迟迟不能撕破余下那两个修士的防线,又斗一会儿,妖力渐渐枯竭,青风哀鸣一声瘫趴下来,鹰妖翅膀僵硬,侧身摔在青风身边。 它们无法像修士那样,使用灵石快恢复法力,它们的妖力用一次就要消耗一分,此刻妖躯陷入衰竭,没有数日功夫,别想复原过来,但它们的敌手却不会给它们调息时间。 丁醒见那两个野修正拿出丹药疗复伤势,一旦好转,青风恐怕要在劫难逃。 “你做好撤离准备。”丁醒侧头看着杜挽袖:“我马上要登入擂台,携着那头鹿妖离开玉田堡,到时免不了会有大战,你不能继续留在这儿。” “每一场斗法,至少有四位玄胎修士在镇守擂台,前辈一旦冲上去,势必要陷入重重包围,你有把握全身而退?”杜挽袖早前已经预料到这种局面,故而她并不惊慌,但她心里却存有一股隐忧,如果丁醒被擒被抓,导致闵瑶与高尚的死因暴露,那她无论去投靠谁,都不会有活路。 “他们阻拦不了我!”丁醒前走了几步,来到看台边缘,才又回眸:“今次我入玉田堡,是受了巍国沧霞派一位前辈委托,前来给杜莺娘送信,虽然她死了,但你是她的女儿,把信交给你也是一样,你对这封信有兴趣吗?” 丁醒刚才考虑过,他擅闯擂台会连累杜挽袖,甚至导致她被杀,万一她真是何夕景的亲生女儿,等将来何夕景查出来,那他这次给杜莺娘送信,就要从功劳变成仇恨了。 为了防止仇恨生,丁醒决定向杜挽袖透露信符。 如果杜挽袖对自己身世了如指掌,那她听到沧霞派三个字,肯定知道丁醒所说的‘前辈’是谁。 进入玉田堡前,丁醒曾把一座月纸门藏匿在高阁与闵瑶陨落的密林内,只要杜挽袖愿意看信,就说明她愿意认父,那么丁醒会把她传送离开,并给她冲击玄胎提供帮助。 假如杜挽袖不愿意看信,那她十之**不是何夕景的亲生女儿,那丁醒自然不会勉强,也不会再管她。 她听到‘沧霞派’时,眉角忍不住跳动一下,但她却是果断摇头:“魔域与巍国修仙界有世仇,即使是送给我娘的信,我也不能接,前辈还是烧了吧,我娘泉下有知,应该可以看到。” 丁醒一听:“好!” 他一步踏空,闯入擂台。 第一百六十六章 抉择 台上那两个野修本已调息结束,合力祭出一口魔刀,直落青风头顶,原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一击,谁知一座漆黑如墨的尺碑忽然从天而降,定悬在青风上空,尺力一经扩散,魔刀当啷一声,死物似的坠落台面。 “这是……”那两个野修登时有些慌神,场外有修士施法,破了打擂规矩,他们急忙望向梁执事,想要询问缘故。 不待他们开口,却见梁执事已经冲入擂台,降落他们身边,正迎前打量鹿妖跟前的丁醒,怒声说道:“你是谁,竟敢假冒吾堡弟子?活腻了就早说,老夫立马成全你!” 话音未落,他已一掌拍出,法力凝为一记魔拳,当头砸向丁醒,他已经看出那柄墨尺有克制法器之威,故而先以法术试探。 结果一拳打过去,在距离丁醒丈许开外,轰隆!一声,撞显一层墨色气壁,这气壁坚固异常,魔拳未在璧上造成丝毫痕迹,反而被震的溃散消无。 他见状颇为吃惊,那层气壁想必是丁醒法力凝结而成,他修为已有玄胎中期,就算碰上同阶对手,一拳也能把气壁砸出一道伤疤来,丁醒却稳如磐石,难不成这是一个后期修士? 丁醒冷冷笑:“就这点本领,你还想成全我?” 伸手摸去腰间,抽出了他的魔斧:“不如让我送你一程!” 言罢起脚一踩,广元莲台浮现在脚下,台面结出一层墨色光华,一举笼罩丁醒肉身,他趁势挥臂,劈空御斧。 呼! 魔气从斧刃中疯蹿出来,瞬聚成一头丈许高的巨狮,盘于丁醒头顶,四蹄一蹬,踏空奔跑,度快的惊人,在半空划出一条黑纹,箭矢般冲向梁执事。 那梁执事本欲躲避,却见狮口猛一张开,爆一声雄浑狮吼,这股音波在梁执事身上一冲,他顿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七窍直接溢血,肉身陷入短暂定身,一动也不能动。 他眼睁睁看着魔狮冲锋过来,却没有办法躲避,一旦让魔狮撞在胸上,恐怕是要粉身碎骨了。 生死关头,他强蓄一口法力,整具肉身的各处骨节,急促响起爆竹般的脆鸣,皮肤在这一瞬间寸寸凝固,变成碧青色的宝玉状。 这一次变身,让他从血肉之躯瞬化为一具玉人,肉身的防御神通被他一口气提升到极致,看去已然金刚不坏。 但即使有玄功在身,他仍旧没有把握挡住魔狮扑袭,忍不住朝丁醒喊话:“我是玉田堡主罗赤子麾下心腹梁仲宪,你敢杀我,必遭堡中修士群起围攻,你别想活着离开……” 他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魔狮已经欺上胸前,抵头一撞,他玉化魔躯顿如碎镜一样,裂开密密麻麻的细痕。 砰! 碎后炸开,化作一团青光残片,散花般在半空绽放。 一击杀掉梁仲宪,魔狮一甩尾巴,掉头返回广元莲台,闷头扎入丁醒手持的斧刃当中。 七年前丁醒从魔修晁袭手中得来一座魔鼎,此鼎封印有一缕‘狮吼魔气’,丁醒委托千锤炉庄牧野烈重新锻造,把魔鼎炼入他的随身配斧当中。 如今他的魔斧融合两件极品魔器,威力更胜晁袭魔鼎一筹,又有广元莲台增幅狮吼神通,别说梁仲宪是玄胎中期修士,就算他已经修到后期境界,在被丁醒打一个措手不及的前提下,也难免要被魔狮一击瞬杀。 丁醒突入斗擂场,挑起纷争,十余座擂山看台上原本是沸沸扬扬的冲天喧嚣,结果梁仲宪一死,偌大山谷瞬间就显得万籁俱静了。 在场有不少练气期魔修,已经悄悄退出看台,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但更多魔修选择继续驻留,静观局势的下一步变化。 擂台附近,原本有四位玄胎后期的护法修士,他们紧跟梁仲宪之后,前来围攻丁醒,但丁醒一斧斩杀梁仲宪,震慑力实在太强,导致他们纷纷后撤,都不敢再冒然欺近。 丁醒环望他们四人,拎着魔斧,在手中抛了抛:“倘若你们再不出手,那我就要走了!” 那四人顿觉一阵头大,丁醒现在的姿态,简直就是赤裸裸羞辱他们,其实嘛,他们脸皮厚的很,受辱又不疼不痒,根本无所谓,丁醒可以随便辱,他们都无动于衷。 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一招未,放任丁醒这个刽子手离去,这是严重渎职,等堡主罗赤回来,肯定要严惩他们,这是他们不能接受的事情。 那四人里有位中年领,法号庞显辅,他没有拦截丁醒的把握,忽然转去看台,蓄积法力呼喊:“擅入擂台,就是乱我堡规,众道友立刻进入擂场,随我一道擒杀此人!” 丁醒并不是金丹期修士,神通再强,也肯定挡不住群修围攻,但看台魔修并不会听从庞显辅鼓动,没有好处,凭什么打生打死?他们会耐心等着庞显辅四人先出手,等四人与丁醒拼个两败俱伤,他们再出面捡漏,岂不是更痛快? 但也不是没有一人响应。 庞显辅四人身为擂台护法,手下各有一批练气期的小喽啰,听见召唤以后,不约而同登上擂台。 不过丁醒已经无心与他们周旋,甩袖抛出月纸门,准备撤离战场。 青风与鹰妖一左一右盘踞他脚下,各自面前都摆了一坛安魂曲。 青风熟悉丁醒气味,刚才又被丁醒的墨尺所救,面对丁醒抛出的灵酒,它鹿嘴一伸,对着坛口咕咕痛饮,鹰妖见它无所顾忌的喝酒,也比葫芦画瓢。 两妖受奴印所制,如果灵兽殿的魔修对它们施法,它们有可能对丁醒暴起难,因此丁醒需要先破掉它们的奴印,如此才能离开。 这个时候,杜挽袖正垂头打量着山脚处的余三鞭,梁仲宪死后,余三鞭仓皇逃下山脚,前去给管辖灵兽殿的其他魔修通风报信。 刚才她与丁醒结伴找上余三鞭,丁醒却杀掉了梁仲宪,她的身份难免要被怀疑,等不了太久,余三鞭肯定会带着魔修前来抓捕她。 她觉得自己必须做一个关键抉择,而且要当机立断,不容犹豫,她要么立刻逃出玉田堡,永久离开玉刹派与燕国,要么冲上擂台,从此以后跟随丁醒。 第一百六十七章 横行无忌 杜挽袖不禁眺望擂台上的丁醒。 敢在数百魔修众目睽睽的注视下杀掉梁仲宪,又浑然不惧四个玄胎期护擂修士的联手包围,丁醒一定是有快逃离玉田堡的办法。 虽然杜挽袖不知道丁醒的办法是什么,但她猜测丁醒绝对不会冲出擂台,在堡中杀出一条血路,这样危险太高,绝非明智之举。 如果杜挽袖独自逃走,她势必要面临余三鞭的围追堵截,假如她冲入擂台,或许有望搭上丁醒的顺风车。 可是早前她拒绝了丁醒的送信要求,丁醒却未必愿意带上她。 倘若丁醒不接受她投靠跟随,那她肯定要丧命擂台,绝无幸存的可能。 一着不慎,就是形神皆灭的下场。 种种念头在杜挽袖的脑中飞快过一遍,她忽一转身,飞去左方擂山的山腰,降落在彭妖臂所在的看台处。 她拱着手,恭声说道:“小妹见过彭师兄!” 彭妖臂见她主动寻来,先肆无忌惮扫视她玲珑起伏的曲线,戏谑着说:“谁他妈是你师兄,叫这么亲近做什么,是不是有事求老子?” 杜挽袖无视他的态度:“小妹确实有一个疑问,想请彭师兄帮忙解难。” 彭妖臂露出一抹阴沉笑意,直勾勾瞄着她,如似毒蛇盯着猎物:“找老子帮忙,代价可不低,你要考虑清楚,一旦老子出了力,你必须给足老子甜头,否则别怪老子翻脸无情。” 他有残杀女人的暴行,堡中女修都不愿靠近他,甚至没有胆子看他一眼,他也明白这一点,女修在他眼里都是玩物,畏他如虎,更让他轻视。 他并不认为杜挽袖会有什么阴谋。 但杜挽袖的胆量之大,远他的想象。 杜挽袖使用一种女人特有的温柔口气,天真的问:“其实,小妹只是好奇,彭师兄你生有人躯,却长着兽臂,那你到底是人,还是兽呢?” 彭妖臂听罢,脸色瞬变,妖臂是他不可触犯的逆鳞,谁敢拿这点取笑他,谁就是他的死敌,怒火不可抑制的喷出,迫使他杀气外溢,猛的挥臂,一拳朝杜挽袖砸去。 结果拳至杜挽袖丈许开外,半空忽然显形一枚血色螺壳,螺孔对准他面门,铿!地一声,散射一股音波,一下逼停他的步伐。 杜挽袖静静站在原处,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仅仅是动了动红唇:“以前有没有女人告诉过你,像你这样的畜生,根本就不配住在堡中,因为女人只要看见你,就有作呕的不适感,你应该搬家到荒郊野外的兽巢里,那才是你的栖身之所。” 这话听去真是刻薄啊。 彭妖臂以前从来没有被女人这么羞辱过,这简直就是在蹂躏他敏感的神经,不禁气郁滔天:“老子一定剥了你的皮……” 结果怒气太盛,导致他心绪失控,魂魄被螺音轻轻一搅,直接摄出了体外。 神魂骤一出窍,彭妖臂的火气瞬间熄灭干净,他一个字也不再吭,连连掐手,开始运转秘功,他单独一具神魂却可以操纵妖臂,只见那手臂高高一抬,携着肉身腾空而起,试图召回魂魄。 但杜挽袖早有防备,顿一挑手,那张潜伏在彭妖臂身外的雪色法兜,隔空罩来,这是她从高阁那里得来的战利品,高阁曾以雪兜克制了她的遁行符箓,战后雪兜失灵,掉在她身边,丁醒没有向她追讨这宝贝,就被她收入囊中,拿来对付彭妖臂的肉身。 雪兜蚕茧一样裹住肉身,那一条妖臂就此失去控制。 这一下子,彭妖臂再无反抗之力,神魂在极度惊惧的状态下,被吸入了螺孔内。 杜挽袖见他的肉身与魂魄各自被完好无损的镇压,忍不住的长舒一口气,又抬手擦了擦额前汗粒。 这是一场偷袭行动,她故意激怒彭妖臂,趁机擒拿,一招一式都像是刀尖玩火,万一偷袭失败,她肯定要被彭妖臂困在看台处,那么等余三鞭带人寻来,她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但万幸她一举成功。 至于她为什么要挖空心思来镇压彭妖臂,自然与丁醒有关。 彭妖臂与血窍老怪是父子,掌握有正宗的‘血窍同参功’心法,她准备把彭妖臂上贡给丁醒,等于把心法上贡。 如此一来,丁醒应该不会拒绝让她跟随。 “诸位道友,那高阁被人冒用了身份,我怀疑杜挽袖也是假冒的,咱们一块擒住她,说不定能立功。” 余三鞭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杜挽袖再不拖延,赶紧飞离看台,火冲下擂山。 余三鞭不愿意放过她。 但她遁极快,余三鞭追撵不上,灵机一动,朝镇守擂台的庞显辅四个护法求援,大声喊道:“四位前辈,她与‘高阁’是一伙的,快抓住她!” 庞显辅本就在愁如何对付丁醒,一见丁醒还有一个练气期的同伙,根本不去查探杜挽袖有没有伪装身份,身形一闪,堵住了杜挽袖的去路。 此时杜挽袖已经进入擂台,但她距离丁醒仍有几百丈远,如果放在往常,这点路程眨眼就能走完,现在却再不能寸进一步。 庞显辅是玄胎期修士,被这样一位高手盯上,杜挽袖如坠冰窟。 她悬空止步,遥遥凝望丁醒,活命希望都在丁醒身上:“前辈,我来给你送‘血窍同参功’!” 丁醒身处擂台,始终不忘关注她的行动,刚才见她与梁妖臂斗法,本就觉得奇怪,此刻见她不管不顾来寻自己,更是捉摸不透她的想法,不过听她说起‘血窍同参功’,丁醒隐约猜到了她的念头。 她现在是腹背受敌,要把她救到身边,必须费一番手脚。 丁醒翻手托起墨方,另一手掐动九宫卦。 随着墨方上的小方格轻轻转动,一座座墨色气宫,以丁醒为中心,刹那间层层推进,沿着擂台弥漫溃散。 那庞显辅本想一招擒拿杜挽袖,结果被气宫笼罩,杜挽袖的身影渐渐模糊, 他扭头一看,现自己正处在一座四四方方的墨色囚笼内,他一掌打出,法力不能撼动气壁分毫,当下再也顾不得杜挽袖,法器尽出,朝着气壁猛攻,试图打开一道缺口。 那余三鞭一干练气期修士,眼瞅着就要追上杜挽袖,结果被气壁所阻,那余三鞭一马当先,止步不及时,闷头撞上去,登时磕的鼻青脸肿,落地时显得狼狈不堪:“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杜挽袖也被隔离在一座气宫中,但她不显一丝惊慌,前后打量一眼,她已经看不见敌人。 又仰头张望,透过淡墨色的气壁,她看见上方层层叠叠的气宫,不由想起她母亲杜莺娘对她讲述的一件离奇经历,那是探险墨河时现的一座古时洞府,被她母亲称为‘浮空九宫’,并绘制了一副灵图给她观摩。 而她眼下所处的气宫,像极了‘浮空九宫’的仿制品。 她不禁大为憧憬,如果这种‘浮空九宫’的神通是丁醒所使,那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估计也能横行无忌。 说‘千军万马’,肯定是有些夸张,但在擂山看台的几百位魔修包围中,脱身应该问题不大。 丁醒所使的卦法,也正是浮空九宫卦。 这也是墨方上所载的卦法神通,一旦运转起来,能让丁醒连开二十七座气宫,他身处广元莲台上,可以增幅气宫结界的神通,已经先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如今气宫成型,丁醒就能游刃有余的营救杜挽袖。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全身而退 当此时,擂山看台上的几百名魔修,俱都看的目瞪口呆,震撼无言。 擂台内墨气纵横,凝为实物,构建九宫灵格,宛如凭空搭建了一座横跨里许方圆的墨色方屋。 在那方屋之中,又劈开了二十余座小气宫,丁醒独镇中宫,端坐莲台,维持着气宫运转,除他之外,其他所有入宫之人都是猎物。 魔修们整日斗法,见惯大风大浪,却从没有领教过这等诡奇神通。 “天呀,这是什么上古法器吗?” “应该是某种九宫法阵才对,不过他结阵的度也太快了些!” “他凭借此阵,单枪匹马把四个玄胎期的守擂护法,二十余位练气期小辈,全部镇压在宫中,倘若给他公平打擂的机会,他岂不是要在玄胎期内无敌?” “这种九宫格没有杀伤力,只能充当一道防御屏障,他若敢称玄胎无敌,那让魔域六宗的那些杀星们如何自处?他还差的远呢!” 说丁醒差的远,不过是魔修们在长自己志气,灭他人威风而已。 要知道梁仲宪执事是堡主罗赤子的心腹爱将,如似师徒,虽然梁仲宪只有玄胎中期修为,但堡中那些后期修士也不敢轻言能够杀掉他,丁醒却只出了一斧,就把梁仲宪斩杀于擂台。 所以就算魔宗最厉害的一批玄胎弟子亲来,想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战胜丁醒,恐怕也要艰难无比。 就在魔修们热议时,擂山外边忽然飞来一批玄胎修士,身上全都服饰统一的道袍。 “执法使来了,诸多道友,咱们还是返回洞府吧,这帮执法使杀红眼的时候,连咱们堡内自己人也打!” 执法使专为守护玉田堡的安危,任何假冒身份混入堡中的外地修士,都是执法使追杀的目标。 丁醒以‘高阁’面貌出现在擂台,当即就有魔修火通知了执法堂。 但是这些执法使气势汹汹杀奔过来,望见擂台上的墨色九宫,一时半刻竟然没敢靠近。 他们各自降落在一杆‘护山旗’处,齐齐施法,准备启动阵力,先破掉九宫结界,再联手狙杀丁醒。 这里的擂山共有十六座,‘护山旗’也是十六杆,日常用来镇禁擂台,防止台中斗法波及到擂山观众。 如果遇上突事故,譬如丁醒这种胆大妄为的修士,蹿入擂台捣乱,‘护山旗’则可以启动一式攻击阵力。 但这种阵力并不强,作用仅仅是干扰,毕竟‘护山旗’被堡主罗赤子炼制出来,主要是为了封锁擂台。 不一会儿,十六杆‘护山旗’同时闪光,结成条条碧青色的风刃,从四面八方,扑冲墨色九宫。 这些风刃如似剃刀,斩击在九宫气壁上,登时就有缺口浮现。 那位擂台护法庞显辅,原本不想再恋战,一见执法使支援过来,不由士气大振,舞动手中铜锤,一锤砸碎气壁,直勾勾盯住了壁间的杜挽袖。 扬手一丢,铜锤当头砸去。 可惜铜锤飞至半途,只听砰!的一声,一具高大泥兵忽然从天而降,伸开泥臂,抱住铜锤,强行截停这一记攻势! 庞显辅又一甩袖,再握一条法鞭,准备绕过泥兵拘走杜挽袖。 谁知不等他御鞭拿人,一具接一具的泥影开始在眼前闪现,他侧头的一瞬间,肉身已经被四具泥兵牢牢包围,距他只有一步之遥。 他见状吓了一跳,双腿微微弯曲,冲天就要蹿起。 结果头顶上空响起一阵似婴鸣叫: “呀呀!” 他猛然抬头,却见一头肤色泛白、状若人婴的小妖物,正攀附在上方的气壁处,侧头下望,紧盯着他,额头那一枚月牙灵印,诡异的渗出体外,化作一枚手指大小的弯月,一击扎入他面门,直接洞穿头颅。 他连惨叫都未出,就此仰倒下去,瘫死在泥兵脚下。 庞显辅身处九宫格内,根本寻不到丁醒的真身目标,但丁醒却能对他实施精准打击,他若能一招摧毁九宫,那他尚有与丁醒斗战的资格,可他法力尽出,也只能破掉三五层气壁,神通与丁醒差距过大。 逃脱才是他的上策,但他偏要选择滞留,这实为取死之道,丁醒当然不会放过他。 “快上来!” 此时丁醒已经来到杜挽袖身边,一边召唤小书妖与泥兵回归,同时示意杜挽袖跳上广元莲台。 杜挽袖跃身之际,忍不住回望庞显辅的尸体,心间已是掀起轩然大波。 魔域六宗全都开辟有斗擂场,到处流传‘修士难免擂台亡’,只要登上擂台,再凶悍的强者也有殒命的风险,但庞显辅死的实在太快、太干脆,几乎是被一击诛灭。 到底是庞显辅神通太弱,还是丁醒过于强大? ‘我母亲修行百载,修为已至玄胎后期,但即使是她,如若被困镇于九宫内,恐怕也挡不住这位丁前辈三招五式的打击!’ 杜挽袖越想,越觉得丁醒深藏不透,恐怕是一位压制了修为的金丹期老修士,也只有金丹期强者,才能瞬杀梁仲宪与庞显辅这两位玉田堡的成名高手。 她不禁又回味起早前丁醒说过的话:‘我受了巍国沧霞派一位前辈委托,前来给杜莺娘送信……’ 她难免要怀疑,丁醒恐怕就是那位沧霞派前辈本人吧? 这个误会实在太大了。 跃上广元莲台,杜挽袖来到丁醒身侧,心里涌出一股复杂心绪,再看丁醒的面庞时,她眼中多出了些许信赖的异样感。 “不要傻愣着!”丁醒抬手摁在她肩头,把她推向月纸门:“这是传送阵,马上离开!” 她侧着头,看着丁醒,没入门中。 等她离开后,丁醒也不作迟疑,收取广元莲台,一步跨入月纸门,手腕一抖,光门应势缩小,直至化作一颗光点,彻底消失无踪。 同一时间,壮阔的墨色九宫格,刹那间土崩瓦解。 轰然坍塌。 溃为一丝丝墨色灵流,在空中荡飘了片刻,最终消于无形。 擂山看台上,数百名魔修立刻停止吵杂,那十六位执法使也中止了‘护山旗’的驱使。 他们齐齐往擂台当中打望,除了庞显辅血淋淋的尸体瘫倒,余三鞭这批练气期修士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蹲坐台面,已经再无丁醒与杜挽袖的踪迹。 ‘他们是如何逃走的?临时搭建了传送阵吗?’ 即使数年过后,这些魔修偶尔还会聊起今天生在擂台上的怪事。 第一百六十九章 焦土长坡 逃出玉田堡后,丁醒与杜挽袖结伴朝西方赶去。 为了防止被堡中魔修追杀,他们途中未作任何停留,疾行了整整半个月,直至贯通整个燕国国境,远离了玉刹派领地,他们才决定选择一处荒僻地界,定居下来修整一番。 燕国下辖了十三座州府,丁醒在最东边的暨州登6,然后从极西的蓘州离境。 再往西去,就是燕国与高奉国交界的焦土长坡了。 此时丁醒正与杜挽袖一前一后,跋涉在一望无际的山坡之中。 丁醒放眼四望,看不见一抹绿色,视线内充斥着千沟万壑的土丘土包,天地环境与卷尘山脉颇为相像,但空中并没有沙尘弥漫,丁醒抬头可以看见蓝天,只是垂头看不到绿地而已。 “这片山脉纵横了几千里地,在古时候长有茂盛绿林,但是玉刹派与血隐门时常爆争斗,历次开战,他们都把战场选在这里,直接打的山川横断寸草不生,‘焦土长坡’之名也是来源于此!” 这一路上,杜挽袖都充当了丁醒的向导,她跟随母亲杜莺娘游历过魔域六国,各国境内的环境她都颇为熟悉。 她已知丁醒是从巍国来,前往玉田堡仅仅是临时途径,丁醒的终极目的地是高奉国境内的升腾河。 她不清楚丁醒寻找升腾河的原因,也从不多问,她只给丁醒介绍她所知晓的魔域情况。 “焦土长坡西边,地势极高,那就是一片大高原,升腾河贯穿全境!”杜挽袖手指西方:“前辈你离开长坡后,可以前往升腾河的源地,然后顺着源头一路寻找,肯定能找到血隐门的总舵!” 丁醒是在三天前进入的焦土长坡,他还要再走三日,才能走出长坡范围。 但他已经不准备继续赶路,就说:“这片土山当中,有没有适合闭关的洞穴,我替你护法冲关玄胎,等进阶以后,你自寻你的去路,我赶去升腾河。” 这也是丁醒的既定计划,此去高奉国的血隐门,即使称不上龙潭虎穴,危险也极大,丁醒不可能带着杜挽袖前往,但他又不能把杜挽袖单独抛下。 他在玉田堡惹出那么大的风浪,堡主罗赤子肯定要勃然大怒,据杜挽袖说,此人在玉刹派有长老身份,十之**会请玉刹派布通缉令。 杜挽袖只是一介练气期修士,她应付不了玉刹派的追踪,因此丁醒决定帮助她冲关玄胎,等她有了玄胎修士,无论是前往其他魔国定居修行,还是渡海远赴巍国,基本都有自保之力。 丁醒也算对她有了交待。 “大约在十年前,我随母亲途径这里,曾在一处地**休息三日,如果前辈不嫌弃,我这就带你过去!只是时间久远,方位我记得不是太清楚,寻找起来可能要耗费一些时间!” 杜挽袖蹩着凤眉,这里的焦土山坡纵横交错,外观看去大致无二,行走其间就好比进入迷宫,方位着实不容易锁定。 又走了几个时辰,等到天黑下来,她停步在一片地口处。 方圆上百里随处可见开裂的地缝,杜挽袖先行检查一番:“应该就是此处了,曾经有一群沙狐在这里定居繁衍,在地底开凿了几千座隧道与洞窟,后来玉刹派与血隐门修士前来探险,侦破它们踪迹,直接端了它们老巢,从此地洞就荒芜了下来,变成途径修士的落脚处。” 丁醒在卷尘山剑禁的地底洞窟住了许多年,他早就适应这种户外的野居生活,就示意杜挽袖:“下去引路!” 等两人跃入地口,降落在十余丈深的地洞内,丁醒才问道:“这一片洞窟内,时常有其他修士出没吗?” 几千里的焦土长坡内,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温度都奇高无比,仿佛一座天然火炉,所以地表上不存在任何人居建筑,即使修士也不会在坡中开辟洞府。 所有的人迹活动,全部都在地底的洞窟内。 杜挽袖托起一颗照明石,认准一条地底隧道,迎前探着路,一边说:“这里的隧道四通八达,在地底绵延几百里,即使落脚有其他修士,相互间也极难现!就算不走运碰见……” 她忽然转过头,看着丁醒道:“我娘做事特别谨慎,她物色的洞窟不止隐蔽,退路也极多,就算其他探险修士无意间摸上门,也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撤离。” 丁醒闻言笑了笑:“自从离开玉田堡,你对你娘的生前经历,提的越来越多,看来你与她的关系,并不像你在堡外所说的那样满不在乎!” 她自己说过,不在乎她与杜莺娘是不是亲生母女,也不在乎她是不是有爹。 至今她仍旧抱有这样的观念。 只是丁醒在玉田堡外救她性命,如今又承诺帮助她冲关玄胎,她不想表现的那么冷漠,以致于丁醒对她丧失庇护的兴致。 她从小被杜莺娘言传身教,无论碰上何人,遇上何事,都需察言观色,慎重权衡利弊。 整个魔道六宗的修士,无不是见利忘义独善其身的作风,她身在这样的大环境内,自然耳濡目染也会这么做,从她在玉田堡的擂山看台,不惜代价狙击彭妖臂,就能看出这一点。 她担心丁醒不愿意看护她,就先去抢了《血窍同参功》,上贡一部丁醒缺少的魔功,她觉得丁醒看在魔功的份上,不会拒绝她。 她觉得这种行为在魔域是再正常不过。 但丁醒的成长环境与她不同,丁醒有时候做事,绝不是为了获取什么好处。 两人叙着话,很快来到一座宽阔的地宫内,这座宫殿有人为开凿的痕迹,想必就是杜莺娘昔年居住过的秘密洞府。 既然有了合适的落脚点,丁醒也需安排接下来的闭关事宜。 他先取出几坛八果花粥,递给杜挽袖说:“你修为已经走到练气期圆满境界,我会在这里给你护法一年,并给你提供冲关所需的花粥酒,等到一年以后,无论你能否进阶,咱们都要分道扬镳。” 第一百七十章 法目 杜挽袖心知丁醒不远万里潜入魔域,肯定是有重要任务在身,她可不敢耽误丁醒一年的宝贵时间。 就对丁醒说:“我身上珍藏有几坛花粥酒,饮用冲关的话,两三个月应该可以见出分晓,如果仍旧不能冲上玄胎,那是我资质不够造化不足,到时前辈也不必再守着,我会在这一方焦土地底安家落户,隐居余生。” 假如冲不上玄胎,她不会离开焦土长坡,否则被玉田堡魔修逮住,那会生不如死,独自避隐的话,虽然孤苦一些,起码安全会有保证。 ‘其实居住在玉田堡,我也从来没有什么乐趣,就算有了玄胎修为,我也不会走的。’杜挽袖在心里这么想着。 丁醒听了她的想法,取出一部玉简,在她跟前晃了晃:“这是你给我的《血窍同参功》,在你闭关期间,我也要修炼这部魔功,大约需要一年才有望功成圆满,所以你不必有压力,安心在这里闭关就是。” 丁醒所说,并不是宽慰杜挽袖。 他是真的打算在这里闭关参悟《血窍同参功》,以炼化当年那颗从怀瞳老魔手上摘取的魔眼。 这颗法目事关他以后在高奉国的闯探,至关重要。 那高奉国全境都处在高原上,地势相当奇特,常年都有积云封锁,如似行走浓雾之中,假如没有特定法术或者宝物侦测开路,那是极容易迷失方向的。 丁醒要去的升腾长河,云雾更加浓烈,河面与高空几乎云层相连,否则也不会有‘升腾’的命名,那血隐门总舵就开辟在河畔上,门下弟子擅长在河云中藏匿与斗法,外域修士冒然闯入他们领地,若无克制之法,肯定要被他们刁难与暗算。 丁醒执意炼化魔眼,正是为了应付高奉国与升腾河的云雾环境。 他从东海登6前,何夕景对他有过警示,他也准备了一批相应法器,但总归没有自己的‘眼睛’用着方便啊。 他逃离玉田堡的当天,就从杜挽袖那里获悉了《血窍同参功》的全部心法,途中他曾经有过观摩,这道魔功修炼起来并不困难,但是有些耗费时间,先要在体内开辟血窍,其次要炼睛入身,须得反复打磨,他估计需要大半年才能炼成。 所以他才给杜挽袖定下一年的期限。 其实修炼《血窍同参功》有一个前提,肉身必须经过淬炼,至少也要达到二阶妖兽的坚固程度,否则开辟血窍会重创肉身,到时别说炼睛入体,性命都会有危险。 碰巧丁醒在月醒酒庄闭了七年关,精修《玉魔变》小有成就,6续突破第一层‘魔光玉璧’与第二层‘魔玉生辉’两层玄功,他目前的肉身防御与二阶妖兽相差无几,正好符合《血窍同参功》的修炼要求。 如果没有《玉魔变》,丁醒在这里闭关数年,也未必能炼成法目神通。 这显然也与丁醒的未雨绸缪有关,早在他从怀瞳老魔那里得到魔眼开始,他就在给炼眼做准备,先一步寻获炼体玄功,提前苦修数年,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如今他遇上《血窍同参功》,修炼法目也算是水到渠成。 杜挽袖听罢丁醒的决断,不再多嘴,她指指地宫一侧的洞门:“我母亲在这里开辟有打坐密室,我这就进去闭关,前辈你还有什么叮嘱吗?” 丁醒缓缓摇头:“没有了。” 何夕景的信符仍旧在丁醒身上,这一路走来,他一直不曾转交给杜挽袖,他是想等有了落脚点,再与杜挽袖详说这件事的始末。 但也不知道杜挽袖是抱了什么念头,始终不曾找他打听有关何夕景的情况,他也迟迟没有提及。 眼瞅着杜挽袖要闭关,丁醒不想让她分心,就继续压在信符,等她出关以后再说罢。 其实杜挽袖并没有忘记丁醒说过的送信一事,但她误以为丁醒就是那位沧霞派的‘前辈’,既然‘前辈’近在咫尺,那她是不是观看信符,还有什么重要吗?因此她绝口不问信符。 不过逃出玉田堡后,两人朝夕相处了半个月,丁醒话里话外的表现都与‘前辈’身份不符,杜挽袖怎么揣摩,都觉得丁醒仅仅是一个送信人,而不像是写信的‘前辈’,这又让杜挽袖迷惑起来。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遵照丁醒的意思,丁醒说什么,她听什么,倘若丁醒不愿意聊起信符与‘前辈’,那她也不会主动过问。 怀揣着这种复杂心情,杜挽袖与丁醒暂别,就当她走到密室门口,准备入内时,忽然扭了下头,瞥见丁醒变成一副满头白的书生装扮,看去非常陌生,并不是当初在玉田堡外狙击闵瑶与高阁时的面庞。 她不由驻足在门前:“前辈你……” 丁醒易容后才从东海登6,到了玉田堡外又乔装为高阁,此时才撤掉画皮术,恢复最初形态。 他道:“这是我的本尊容貌。” 说完取下御兽袋,释放青风与鹰妖出来,半个月间的赶路,丁醒并没有让这两头妖兽担任坐骑,这是为了防止它们的踪迹被魔修追踪到。 此时在地底闭关,释放它们已然无妨。 青风见了丁醒模样,极是欢快的嘶鸣起来,它兴奋的围着丁醒转了几圈,突然仰起头,大张着鹿嘴,拿出一副贪馋之态,这与当年它在雪林与卷尘山跟随丁醒时,要酒的做派如出一辙。 丁醒见状不禁莞尔:“见面就讨酒喝,你倒是一点没变呀!” 丁醒随手抛了一坛玉皇浆给它。 它其实有了一些改变,当年它追随丁醒,吃惯了独食,小金蛇敢与它抢酒,它抬蹄就踹,现在已经没有那么蛮横了。 它把酒坛推到鹰妖面前,呜呜叫唤几声,这意思很明显,让鹰妖拿去享用。 但鹰妖模样看去狰狞凶野,此时却表现的温顺老实,紧缩双翅与鹰头,一动不动的站立在原处,那双小鹰眼偶尔会打望丁醒一下,丁醒不开口,它绝对不会去碰酒坛。 丁醒没有让这两头妖兽过于纠结,随之又取一坛灵酒出来,让两妖分别去喝。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今夕何夕 丁醒见杜挽袖怔在洞口,出神的望着自己,隐约觉察到她不向自己打听何夕景的缘故,心想她是不是误会自己身份了? 杜挽袖对上他的目光,意识到失礼,说了句:‘前辈恕罪。’ 赶紧垂下头,转身去了密室。 待把洞门关上,杜挽袖取出一幅画卷,展开以后,卷上显出一对男女盘坐冰室,抚琴对望的雅景。 画中女修是她母亲杜莺娘,男修她没有见过,想必是她母亲昔年爱恋过的修士,也极可能是她的生身父亲。 在杜莺娘活着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见过这幅画,杜莺娘死后,她整理遗物,看到这画中男人,才知道她这位历来板着面孔、严酷无情的母亲杜莺娘,竟然也有魂牵梦萦之人。 她当时就觉得不可思议,她今年二十有八,从记事时起就跟在杜莺娘身边,虽然口喊母亲,却从未从母亲脸上看到过慈爱笑容,她从母亲那里,得到的只有冰冷训斥,苛刻责骂,她没有体会过任何亲情的温馨。 这让她不止一次的怀疑,她是杜莺娘收养的女儿,但是…… 她伸手去下巴,从脸上揭开一面薄薄绢纱,露出一副嵌新的清丽容貌,这才是她的真实模样,她与画中男女多番对比,现她继承了杜莺娘精致白皙的五官,却也承袭了男修明亮柔和的双眸。 她气质偏素雅,并无杜莺娘那股凶厉煞气。 即使她刻意表现冷漠,展示狠辣,外人一眼看见她,仍旧感触不到她太强的攻击性,这种与生俱来的特质想必与男修有关。 当初杜莺娘看到这幅画卷,见了男修样貌,她便猜测这是自己父亲。 但是父亲姓甚名谁,她并不知道,杜莺娘从未对她讲过有关画中男修的情况,她仅仅从画上题字‘今夕何夕,再去沧霞’,猜测男修是沧霞派修士,男修法号或许是今夕,或许是何夕。 不过都无所谓。 她没有半点打听的兴趣。 因为她怀疑母亲杜莺娘留下这幅画卷,根本就不是出于思念,更不是对画中男人梦寐不忘,而是担心有一天死于非命,导致她永远不知身世,于是才留了一副画给她。 根据她对杜莺娘的了解,昔年生她出来,应该不是杜莺娘一厢情愿之举,极可能是一场意外,杜莺娘与那男修肯定感情不深。 况且三十年没有再见过,关系早就支离破碎,等同于陌路了。 杜挽袖宁愿遗忘,也不愿意去追查。 这些天,她一直猜疑丁醒就是画中男修,但丁醒已经显示真面目,与画中男修并没有相似之处,那她也不用再纠结。 当下把画卷收藏起来,密室做了一番清理,就开始心无旁骛的闭关了。 她取出蒲团,盘坐下来,又在面前摆上六个酒坛,这是她母亲杜莺娘在墨河收集到的花粥酒。 其实早在四五年前,她已经有了第一坛灵酒,当时就想饮用,但她母亲为了寻找结丹机缘,几乎日夜不停都在冰山闯探,她独自驻守在墨河洞府,因为各地魔修蜂拥而至,她根本就没有练功的一丝念头,整日都在戒备外来骚扰。 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有了闭关机会。 由丁醒在外替她护法,她心里没有什么隐忧,已然完全放下警惕,专心致志饮酒冲关。 虽然她与丁醒接触时短,却深刻察觉到丁醒绝非持强凌弱之人,反而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承诺,愿意以身涉险,这种纯正修士在魔域根本找不到,就算不是一个没有,也绝对是凤毛麟角。 丁醒的所作所为,她自认办不到,但她恩怨分明。 ‘等我筑成玄胎,一定偿还这个情分,我绝不辜负他今日的护法。’ 想到这里,她开启酒坛,仰头饮下,尔后双手摆在膝上,渐渐闭眼。 她行事凌锐果断,冲关竟也勇猛精进,仅仅用了两个月,练气期的天堑就被她强行冲破,就此迈入玄胎期的境界。 她以二十八岁的年纪筑成玄胎,丁醒也是如此,这算是两人之间的巧合。 冲关成功以后,杜挽袖心底涌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情绪,她渴望与丁醒分享这份喜悦,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以前她与母亲同住时,修为的每一次突破,她心情从来都不是欢快,而是不被母亲责骂的如释重负。 她推开洞门,迎面扑来一股浓烈酒气。 此时的地宫大厅一片狼藉,地面散落着破碎的瓶瓶罐罐,一头矮小的白皮小妖,四仰八叉躺在瓶罐之间,呼呼酣睡。 宫口处,青风与鹰妖一左一右趴卧两侧,门神似的,警戒着封锁宫口的禁制动静。 两妖听见开门声,看见杜挽袖现身出来,立马直起身子打量,它们在两个月前见过杜挽袖,知道她是丁醒熟人,旋即又重新趴倒,不再关注她。 照明石仍旧镶在石壁上,地宫一片敞亮,杜挽袖看了一圈,觉得环境过于脏乱,就把袖子挽起来,准备好好整理一番。 结果走了两步,踩到了瓶罐碎片,咯咯声一响,把小书妖吵醒,它鲤鱼打挺蹿起来,先拿小手揉揉眼睛,待看清了杜挽袖,脸色渐变为凶狠。 杜挽袖见它对自己有些敌视,赶紧朝它压了压手,又后退几步:“妖兄不要冲动,咱们以前见过面,你应该还记得,我是来帮你收拾地盘,别无它意。” 小书妖已有三阶妖力,道行与玄胎初期修士并驾齐驱,杜挽袖就以妖兄称呼,当初在玉田堡,小书妖被丁醒派遣出来狙杀庞显辅,她曾经见过一面,当时就觉得稀奇不已,这小妖是如何化形人状的? 小书妖对她不熟悉,不想她干扰丁醒闭关,准备把她撵回房间里,额前的触须与月牙同时闪亮,一边侧过头,朝青风与鹰妖凶巴巴指了指,让两妖到跟前听令。 这两个月间,青风与鹰妖早被小书妖打老实,丁醒给它们的灵酒,全部小书妖霸占,等小书妖喝醉酣睡的时候,它们才能偷偷饮上几口,整座地宫大厅有二三十丈的空间,它们也不敢任意走动,活动区域仅限于宫门那几丈宽的范围。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别离 青风与鹰妖不敢不听话,得了小书妖指示,齐齐朝杜挽袖鸣叫。 这时,丁醒的声音忽然响起来:“纸儿,继续睡你的觉,不要大呼小叫。” 小书妖一听,旋即打个哈欠,扑腾瘫在地上,拿头枕着双手,眯着眼睛打起盹。 青风与鹰妖见它不再狂,也都缩回原处。 杜挽袖见了这三头妖物的做派,顿有苦笑不得的感觉,也极是钦佩丁醒的驭兽手段。 她扭头望向那一扇被泥兵把守的密室之门,恭声说道:“启禀前辈,我已侥幸冲上玄胎,前辈若有什么吩咐让我去办,还请尽管差遣。” 丁醒独处密室,盘坐于一张石床上。 他双手上托,操纵着一颗血色眼珠,此珠即是当年从怀瞳老魔手上得来的那颗魔眼,他正在使用法力祭炼,直至祭的像法器一样,可以随心所欲的驱使,他就能够尝试把魔眼炼入肉身了。 过去的两个月,他在眉心处辟开一道血窍,完成了《血窍同参功》的第一步。 这个进度比预期中快了不少,但接下来的炼睛入体,却是一项耗时极长的行功过程,丁醒推算至少也要半年才能功成圆满。 他目前刚刚开始炼睛,入体还为时尚早,期间无须过于专注,即使被干扰也没有关系,故而他听见密室外的动静,就先收了魔眼。 又一甩袖,指示门前泥兵打开洞门:“进来说话。” 杜挽袖入室后,见丁醒凝视打量她,迟迟不做声。 她心口不禁荡动一下,孤男寡女独处昏暗房间,极容易勾动莫名情愫,她本想靠近些与丁醒见礼,赶紧止步下来:“前辈的血窍功可有大成?” 丁醒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还早的很。” 她以前一直是易容伪装,此时丁醒见了她的真实脸庞,现她与何夕景有神似之处,恐怕就是亲生的父女关系。 丁醒把何夕景的信符取出:“既然你筑成了玄胎,玉刹派修士侦破你形迹的可能性已经不大,魔域诸国都可以任由你闯探,你没有必要再滞留这里,随时都能离去。” 说罢把信符抛出去:“我受人之托传递音信,此信交予你手,任务算是完成,在玉田堡时,你说过对这封信不感兴趣,我其实与写信之人也不熟悉,仅仅是一面之缘而已,甚至是没有交情,所以这封信你是看是毁,都随你心意,我与你、送信之人的瓜葛,到此为止。” 杜挽袖把信收下,回应说:“前辈可以当作没有瓜葛,我却不能,玉田堡外的救命恩情我必须偿还,前辈此行魔域是为了寻人,但你玄功未成拖延在此,我愿意替你开路,先去升腾河打探消息,等有了线索,我会立刻返回禀报。” 丁醒不着急表态,先纠正了她的一个称呼:“不必再叫前辈,我姓丁,叫一声丁道友即可。” 杜挽袖对她在魔域认识的所有修士,都愿意称一声道友,也都没有任何深入交往的念头,出于顾忌,她巴不得对所有人都疏远。 丁醒是她所遇,唯一一个想要加深交情的修士,但丁醒的平淡反应,让她原本已经融化的冰冷心房,又开始隐隐冒起寒气。 丁醒继续道:“我要寻找的修士,我只知道她疑似会出现在升腾河,其余没有任何线索,我完全是来碰运气,所以你去了没有用,不过是凭白浪费你的时间。” 丁醒是因为杜挽袖在玉田堡的表现,才做出对她敬而远之的决定,她现在已经有了玄胎修为,丁醒不想在闭关期间把她留在身边。 她是一个自幼在魔域长大的魔女,即使丁醒愿意庇护她冲关,却不代表丁醒会信任她。 她听了丁醒的拒绝,顿觉心里有些空荡,踌躇再三,她决定坚持她偿恩的心意:“升腾河有万里之距,两岸常年都有匪盗纵横,那河中也有水妖肆虐,我想先去打探一遍,把危险的区域探明出来,到时你再去寻人,也能方便一些。” 丁醒沉吟片刻:“好吧,你把那头鹰妖带上,它天赋遁,可以协助你探险长河。” 杜挽袖听罢,对他展颜笑。 丁醒觉得她应该是不常流露笑容,以致于表情略显不自然。 两人做完这个约定,杜挽袖转身离开,携着鹰妖冲出地面,一路疾飞升腾河畔,她信守对丁醒的承诺,沿着河岸秘密探险,哪里惯有劫掠的毒修出没,哪一片水域有大妖纵横,她都事无巨细做了描述。 半年以后,她觉得丁醒的《血窍同参功》应该修炼的七七八八,便乘坐鹰妖沿着原路返回。 可是等她风尘仆仆重归这一座地宫,却是现宫内早已布满了灰尘,结满了蛛网,分明是荒置了许久。 杜挽袖看不见小书妖与青风饮酒看门的情形,也找不到丁醒在密室内打坐的痕迹。 丁醒早已携着小书妖与青风远离了地宫,不知去向。 或许早在半年前,杜挽袖前脚离开这里,丁醒后脚就已经搬走了。 当初丁醒赠送鹰妖,同意让她前往升腾河探险,只不过是不想打击她的热情。 她矗在宫中,徐徐回望,待她想通了其中缘故,忽地瘫坐地上,脸上挂着淡淡哀伤,丁醒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两人之间的来往已经到此为止。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见到丁醒。 甚至是她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丁醒。 但她活了将近三十年,这是她第一次愿意不惜代价替一个人付出自己的心血,投入自己的精力,她不想落得这样的结果。 半晌过后,她收敛了伤感之态,脸色显露一丝决然,她先从储宝袖中取出那张丁醒交予她的信符。 整整半年,她在升腾河岸风餐露宿,但无论她的心绪有多落寞孤独,她也没有祭动信符,拿符中声音来慰藉自己。 虽然她知道信符极可能是她生父所留,可她并不愿意相认,甚至不准备探听那位生父的声音。 不过为了寻找丁醒,打探丁醒的踪迹,她果断把法力送入符中,可惜她听罢以后,并没有找到有关丁醒的任何线索。 第一百七十三章 金池宴 杜挽袖并不知道,丁醒此时已经离开焦土长坡,独自西进高奉国,翻山越岭寻到升腾河的源地,尔后顺着河道一路前行,开启了他漫长的万里跋涉行程。 此行没有终点,甚至没有目标,丁醒决意沿着河岸游历,等他把升腾河寻访一个遍,如果仍旧打探不到呼延萝及康长青这批琼台派同门的踪迹,他也不会过于执着,到时他将返回月醒酒庄。 一晃就是月余。 自从丁醒进入高奉国境内,已经沿着升腾河岸行进了上千里地,但凡遇上野修扎堆的地界,他都会前往打听一番。 他重点关注那些从海外移居而来的散修野士,当初何夕景讲的很明白,康长青的本命法宝正是被一伙海盗寻获,他只要找到认识这批海盗的海外野修,就能顺藤摸瓜打听到康长青的线索,从而把呼延萝给找出来。 当然这是丁醒的盘算,具体能否见出成效,这就要看他的运气了,反正在过去的一个月,他是空无收获。 这一天。 丁醒骑着青风途径一处名为‘飞蝠渡’的地界,传闻在几百年前,凡人在岸边修建有城镇,但是后来遭遇水妖祸患,冲毁了堤坝,河水开始泛滥,频频爆洪涝天灾,导致城镇被尽数淹没。 从此荒芜人迹。 即使渡口也已经不能使用,荒置的时间一长,妖兽渐渐占据了岸边领地,尤其以蝙蝠数量最众,‘飞蝠渡’之名也是因此叫响。 渡口附近,沿岸百十里地都是迷雾丛林,丁醒此刻正穿行在林中,脚异常缓慢,目前仍旧是白天,但灰褐色的雾气几乎贴地弥漫,兼之树木参天入云,阳光很难照射进来,视线内充斥着幽暗的不吉利色彩。 青风妖力尚浅,刚刚在林中走了一炷香时间,它就迷失了方向,不得不止住鹿蹄,扭头向丁醒求助。 “这里是渡口,往返升腾河两岸的修士比较多,咱们不着急赶路,先歇一歇吧。” 说罢下了鹿背,抛丢一坛灵酒给青风,让它自顾饮用。 丁醒则走去一边,伸出两指,点在眉心。 只见他的印堂处,缓缓裂开一条竖缝,渐渐显露出一颗血红色的竖目来。 此目开合之间,四方模糊不清的迷雾环境,瞬间豁然开朗。 他直接透视了层层云雾,清晰捕捉到方圆十余里的地貌景致。 其实他携带有壮大神念的神游酒,神念探测的范围更远一些,但神念的每一次释放都要损耗法力,额前第三目却是自然观察,使用起来更加方便。 况且,有些地界的迷雾会干扰神念,到时候,第三目的作用就变的无比重要了。 这颗第三法目,正是丁醒以《血窍同参功》祭炼的魔眼,他耗时将近一年,让魔眼成功融入肉身,并炼化的如同天生双目般如意自如。 但魔眼神通却是有点差强人意。 目前丁醒已知的威力仅仅是透视迷雾与侦破隐形,碰上一些威能厉害的幻境禁制,就有些捉襟见肘,派不上大用场。 关键是无法借助魔眼施展攻击,他只能观看,而不能斗法。 不过当初炼睛入体时,丁醒感应到魔眼内蕴含的磅礴法力,他借助《血窍同参功》进行摄炼,竟是让他的修为更上一层楼,突破到了玄胎中期境界,这可谓是一个意外之喜。 纵然第三目的神通不如预期,丁醒仍旧非常满意这大半年时间的闭关。 自从他进入高奉国的高原地带,几乎整日都穿行在云雾环境当中,第三目也着实帮了他大忙,大大缩减了他的寻路时间。 此时丁醒启开第三目,把附近环境侦测一遍,并没有现什么异常,谁知他正要招呼青风继续赶路,忽见几道剑光从远方疾飞过来。 他们一行从北方赶来,却不着急强渡升腾河,靠近渡口时,纷纷坠落于丛林内。 考虑到丛林内有妖兽出没,丁醒入林前已经施展了月隐卦,他与青风早就藏匿了形迹,双方相隔的距离也较远,他的方位并没有暴露。 丁醒已经在河岸游历一个月,期间无论遇上任何修士,他都免不了要近前打听一番,这次也一样。 他示意青风留守原地,独自靠近了两三里,这批修士的对话声清晰入耳,他才听了一个开头,就被勾起了好奇心。 “蔡老哥,你确定金池宴就是在今夜召开吗?”这是一个中年汉子在问话,他一行只有三个人,左边是个样貌丑陋的妇人,右边是个白胡子老头,也是他口中的蔡老哥。 那蔡老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上空:“嘿嘿,只有在月圆之夜,那金池当中才会喷涌灵酒,今天正好是月圆,宴会必开无疑!” 丑陋妇人随即接上话:“那灵酒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可以增加咱们玄胎修士的道行?咱们这一帮同道,在飞蝠渡口讨了上百年生活,每隔三五年都要潜入升腾河心抓捕水妖,可是从来没有见河中有岛屿存在!” 她语气略有质疑,像是不怎么相信蔡老哥的话。 这也难怪,她是土著修士,对升腾河两岸的环境非常熟悉,附近几百里的水域内,从来都没有岛屿出现过,但蔡老哥偏偏‘无中生有’,非说河中多了一座大岛,岛上多了一座金池,池中有精进修为的灵酒,这怎能不让她疑惑呢。 那蔡老哥老气横秋的咕哝:“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到底存不存在岛屿,又有没有金池灵酒,你们登岛看一看,不就真相大白了?倘若你们不信,我说破嘴皮也没有用!要不是看在咱们相交几十年的份上,老夫才不会把这美事透露出来,你们别不知好歹!” 中年汉子见他生气,赶紧打圆场:“老哥严重了,哪里会不信你!只是你所言,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这才几个月时间,河中不止多了一座万亩大岛,还必须在入夜时分才能看清那岛屿的模样,必须在月圆之夜才能采集到金池灵酒,怎么听,都怎么像是镜花水月呀!” 那蔡老哥并不争辩,只说:“反正上个月我有幸参加了一场金池宴,当时我在河里抓水妖,碰见那岛屿浮出,算是第一批登岛修士,随后半个月都在岛上查探,那岛屿之所以入夜才显形,是因为此岛被布置了一种金篆禁制,这种篆文非常古怪,我也搞不懂玄机,现在已是黄昏,马上就要入夜,到时你们登岛自己去看。” 第一百七十四章 独门优势 丁醒听见‘月夜而显’、‘月圆出酒’一类的话,下意识就会联想到月纸国与一纸派,整个天东地界,已知受月力影响的禁制唯有这一座上古宗派的秘术。 但那位蔡老哥口中的‘金篆’又是什么意思呢。 丁醒继承了一纸派衣钵,对篆文可谓涉猎广泛,了解也是独具匠心,但他至今所见的篆文一律是小篆,还从来没有现过金篆遗录。 当年从石翻手上交换的基础功法《一念成文》,也只是一部凝炼小篆的法门。 他委托一剪道人前往卷尘山脉换酒,始终没有放弃针对一纸派法术的收集,可是这几年下来,他并没有找到更高深的篆文神通。 ‘观鸟迹虫形兽奔腾,结小金云斗天文篆,一篆一法,所向披靡……’ 丁醒可从来没有忘记《一念成文》的开篇之语。 今次听到金篆线索,丁醒无论如何都要前去观摩一番。 兴许这一条线索也可能与呼延萝的失踪存在某种关系,毕竟当年呼延萝是因为一件‘月窍图’才失陷于散修莫非子之手,而‘月窍图’正是一纸派的重要遗宝。 丁醒等了一会儿,夜色抹去残阳,圆月当空高挂。 但那蔡老哥三人却不着急行动,他们仍在喋喋不休的议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参加金池宴的细节。 那蔡老哥宣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表态,可他催促登岛太过急切,招致中年汉子与丑陋妇人的疑神疑鬼,担心他布置了什么圈套,想请君入瓮一样。 在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前,中年汉子与丑陋妇人偏就不动身。 三人自称相交了将近一甲子,但交情实在是脆弱的不敢恭维。 “还请蔡老哥讲清楚,那岛上到底有什么危险,你不把整件事原原本本讲出来,我夫妇是不会登岛的。” 这是中年汉子在说话,他与丑陋妇人实是一对夫妇,两人联手其实并不害怕蔡老哥使诈,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他们做事的习惯。 那蔡老哥性子急躁:“你们到底要让老夫讲几次?那是一座上古遗留的无主荒岛,根本就无人看守,哪有什么危险?我找上你们,是因为我势单力薄,容易被其他闯岛修士围攻,上个月我在岛上被一群南岸野修追打,抢走了我的大宴席位,吃了闷亏,这次由你们陪同? 我可以安心参加金池宴? 不必担心被再被刁难。” 他颇有些火气,说完蹿上飞剑? 先一步朝升腾河面飞去:“你们要是信不过我? 那便算了,我单骑赴宴。” 中年汉子与丑陋妇人对视一眼? 旋即尾随上去:“蔡老哥息怒,单骑赴宴有什么意思? 喝酒不会痛快? 我夫妇舍命陪你……” 随着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丁醒也不再停留,他把青风召回御兽袋内,自行施展遁术? 跟着三人消失在夜空当中。 升腾长河东西流向? 滔滔滚滚,声势惊人,河水汹涌席卷的呼啸声,即使丁醒远在迷雾丛林当中,也是可以隐约听见的。 等丁醒略过河岸? 冲入大浪奔腾的河面上空,整个人顿时显得孤寂渺小起来? 大河宽阔雄壮,即使河面没有冲入云层的浓雾封锁? 他穷尽远眺,也根本望不见尽头。 这一个月来的探险? 丁醒多次往返升腾河两岸? 河宽有几十里地? 只有金丹期修士的神念,才能彻底警戒河面情况。 像丁醒这种玄胎修士,他从河面上空经过时,必须加倍留神,也不能距离河水太近,因为河中水妖经常破河出来,袭击往返修士。 丁醒朝河心飞了十几里,远远看见那蔡老哥三人减慢遁,如此慢悠悠飞了一炷香时间,一座孤岛轮廓就此映入丁醒第三目的视线内。 靠近以后,暗中打量,丁醒现孤岛占地有数里方圆,光秃秃并无草木生长,岛上只有一片山峦,普通是低矮丘坡,唯独中心地带那座山峰,差不多有百丈来高,显得一峰独秀,且峰顶偶有金光闪烁,在月夜之下较为醒目。 丁醒拥有法目探照,可以远距离观摩到孤岛情况,其他前来探险的修士,可就要摸着石头过河了。 “你们看见前方的金光没有,那就是金池大宴的所在山顶……”蔡老哥到了岛外,不加掩饰的说话。 “蔡老哥,咱们还是传音交流为好,这孤岛虽然深藏河心,却不知被多少修士光临过,今天又是月圆出酒之夜,肯定是风云际会的场面,万一有黑心之辈藏在岛上伏击同道,咱们如此明目张胆,岂不是要被暗算。”中年汉子低声建言。 “暗算个屁!岛上月晕大盛,任何隐形法术都没有用,只要登岛,就要被照出原形,大家都不能藏头缩尾,怎么打埋伏?”蔡老哥说罢,凌空坠落在岛边。 三人渡河的时候,原本都施展了隐身术,可一旦登落岛屿,就有一层淡淡月晕照在身上,逼显了他们的肉身轮廓,让他们无处隐藏。 除了他们三人外,岛屿四向皆有人踪。 丁醒视线以内,他看见的登岛修士多达二十余人,这还不算那些被山峦挡住的赴宴者。 而且,他们越往岛中行进,月晕越是强烈,他们身影就越明显,干脆就撤掉隐形术,一个个全部现身出来,光明正大的前往参加金池大宴。 丁醒漂浮在岛外,寻思了好一会儿,心想他的‘月隐卦’是专门利用月晕藏匿身形,月晕越强,他的隐形效果就越好。 ‘我登岛的话,岂不是可以在岛上独行了?’ 他以‘月隐卦’防身,在岛屿上行走,其他修士看不见他,但他却能看见其他所有人,这简直就是他的独门优势啊。 丁醒想到这里,运转卦法增强月隐之力,随后落在岛边的一块青石上。 他双脚刚刚站稳,不远处就降下两道身影。 这是一对青年男女,穿着相同的血色道袍,浑若无物的从丁醒身边走过去,丝毫没有察觉丁醒的存在。 丁醒却把他们瞧的仔仔细细,清清楚楚。 “凌哥,你说这些月岛是从什么地界冒出来的?这几个月间,已经先后浮出四五座月岛,咱们堡主专门调查过,却是追查不出月岛源头,难道与河底的妖修水府有关吗?” “与妖修关系不大!岛上的月禁,与古时一座宗门法出同源,想必是那座宗门遗留在升腾河底的秘密洞府,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禁制被破坏,这才导致月岛浮出!”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云集 丁醒听见青年男女口称‘堡主’,猜测他们是血隐门下辖的魔堡修士。 言谈之间,青年男女也表现的见多识广,像是对月岛来历拥有更深入的了解。 那蔡老哥三人仅仅现一座孤岛,就自认为是得天眷顾,仿佛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宝藏,殊不知这种月岛不止一座,且早被宗门修士探险过。 即使岛中真遗留了稀世之宝,也肯定早被魔宗修士搜刮干净,目前剩在岛上的东西,要么是取不走,要么就是廉价货。 从蔡老哥对金池宴的描述来看,每到月圆之夜才有灵酒喷涌出来,那想必是‘金池’无法被取走,这才导致了今夜修士们共赴大宴的盛况。 丁醒原本是想跟随蔡老哥三人,一块赶去岛中的金池山顶。 但他遇上青年男女以后,旋即就改了主意,秘密吊在了青年男女的身后。 “哦?竟然与古时宗门有关,到底是哪一座古派?”女修好奇追问。 “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咱堡中的司徒老怪曾经游历过这座宗门的遗址,我也是从他口中听来,此宗叫一纸派,老巢位于卷尘山南,传承的法术普遍与月力有关。”男修为人机敏,说话时左顾右盼,时刻留意着附近动静。 “卷尘山南?那可是相隔了十万八千里呀,为什么要跑到升腾河来开辟洞府,此派门徒是不是吃饱撑的没事干了?”女修对这一座古门派颇是不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丁醒不禁想起了他的随身佩宝‘月纸门’。 当年他在一剪道人的帮助下,在卷尘山的剑禁内寻获了这柄一纸派的遗宝,曾被一剪道人告知,通过‘月纸门’能够远距离穿梭上古洞府。 两扇纸门上,各自都被剪掉了三枚纸花,充当了远遁的灵引。 其中第一座月纸门洞府,位于月纸国境内的‘玉麦涧’,也就是湛青灵泉所在地,可惜早在千年前,洞府禁制就遭到了严重破坏,从而导致踪迹的暴露,被琼台派的一位紫府祖师给现,并施法封印了起来。 若非丁醒在阴错阳差下,被呼延萝与石翻抓了‘壮丁’? 陪同前往‘玉麦涧’? 采集湛青泉水,那丁醒绝对推不开月纸门? 也寻获不到第一座洞府。 至于第二座月纸秘府? 位于冰华山的冰窟里边,曾帮助丁醒从湛青灵泉的禁制中脱身出来? 并逃出生天。 洞府禁制也保存的完好无损,但里边的藏宝基本被书蠹虫吞噬干净? 丁醒除了找到一批灵纸外? 仅仅学成了‘月隐卦’与‘九宫卦’,其余便再没有其它收获了。 当初丁醒得到月纸门时,其实他满怀期待,不过在他连续探险两座洞府后? 他的失望之情已经越来越多。 毕竟收获实在太低? 这让对第三座洞府的探险丧失了兴趣。 洞府到底藏身在何方?何时推开月纸门传送过去?丁醒甚至都没有考虑过。 直至今天,丁醒遇上这对青年男女,听他们提及一纸派的古修士,不远万里前来升腾河中开辟洞府,丁醒几乎不假思索? 他就联想到了月纸门。 有关升腾河内突然浮现出来的四五座月岛,是不是与第三座秘府有关联呢? 丁醒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他此时已经下定决心? 要把所有月岛全都探险一遍,并找出月岛的源头。 他孤自浮想联翩时。 却听那位青年男修不耐烦的说道: “反正一纸派已经覆灭了不知多少年? 与咱们没有丝毫干系,咱们此行只为参加大宴? 抢夺几坛金池灵酒? 这已经足够? 其它的旁枝末节,你不要再打听!” “凌哥言之有理!”女修敷衍一句,却是不以为意。 她见岛外剑光频闪,降落岛上的修士越来越多,便手指过去,开始辨认这些冒险者的身份,总之是啰啰嗦嗦,嘴巴怎么也闲不下来。 等她进入岛上的山群时,竟还遇上几位其它魔堡的修士,当即招蜂引蝶般的打招呼。 没一会儿,丁醒就把两人身份给摸清,原来他们出身于附近河岸的陷空堡,那男修名叫狄凌,身上有股咄咄逼人的凌锐之气,想必是斗法的好手。 那女修法号冰蛾仙子,性情却是一点不冰,更不冷,反倒显得热情如火,尤其是见着一些俊朗男修时。 狄凌与冰蛾仙子在甲子前已经有道侣名分,别看他们容貌仍是青颜,却是服用驻颜宝物的结果,实质上他们都已经年过百载,修为与丁醒相仿,全是玄胎中期。 丁醒随着他们抵达月岛中央的主峰,尔后攀山而上,金池宴就开辟在峰顶,四方修士俱都云集在此。 丁醒沿着一条环山阶梯,一路走到峰顶,途中他没有在山间现其它建筑的痕迹。 不过登上峰顶的时候,他迎面看见一座残破的宫殿遗址。 那一扇半倒塌的宫门上,横悬着一个牌匾,上面雕刻着‘金池台’的篆文字样。 丁醒在岛外瞥见的金光,就是从牌匾上散出来,此时有不少登山修士,正汇聚在牌匾下方,好奇打量着篆文。 狄凌与冰蛾仙子也移步了过去,但他们全都看不出篆文来历,即使丁醒,他暂时也没有搞清楚,这些篆文到底是使用某种金材炼制,还是施法凝成了金篆。 掠过宫门后,是一片开阔庭院广场,中心处开辟了一座四四方方的金池,池边摆了一圈已经风化破损的石椅。 任谁一看都不难猜测,这座山峰是古时修士,专门用来设宴招待宾客的地方。 因为此时刚刚才入夜,月色仍旧不够浓郁,金池之中尚没有灵酒涌出,故而赴宴修士保持着心照不宣的和平默契。 丁醒环顾看了看,见汇聚峰顶的修士已经有百十位,分散站立在广场边缘,暂时都没有靠近金池。 那池边的座椅只有三十六柄,不可能所有人都坐上去,等会灵酒从金池涌出来,势必要爆一场龙争虎斗。 目前到场的赴宴修士,全都心知肚明,争酒避不可免,他们各自都在东张西望,一方面在暗做戒备,另一方面在选择潜在的打击目标。 第一百七十六章 百变千幻 丁醒看了一会儿牌匾上的金篆,始终不得要领,他想领悟其中玄机,必须把牌匾摘下来,施法祭炼一番,如此才能摸清底细。 但峰顶的宫殿废墟被月岛禁制覆盖,牌匾固若金汤,除了金池台中喷涌而出的灵酒之外,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别想取走。 况且丁醒处于隐形状态,即使他有摘匾办法,也不会冒然动手。 他把目光从牌匾上移开,在峰顶打量一圈,现这里的宫殿基本都已经倒塌,只剩下庭院围墙,稍微还有那么一丝轮廓,正好把金池台圈在中心。 在场的一百余位玄胎修士,全都三五成群的浮在墙上,俱是一副戒备重重、严阵以待的样子。 丁醒见狄凌与冰蛾仙子进了庭院,便也跟了进去,站到了一处偏僻人少的墙角废墟,一边等待大宴开启,一边饶有兴趣的观摩那座金池台。 台内的四侧池璧上,绘刻了密密麻麻的篆文,丁醒猜测这是一套新卦术,台底干干净净,只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心状泉眼,弥漫着淡金色的水雾。 他正打量着,忽听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传过来,一下把庭院的吵杂气氛给压制下来。 “道友这么多,为何全不入席,难道你们都在等着老夫吗?” 他自称老夫,显然是一介男修,但他声音又细又尖,时不时还在出几声咯咯娇笑,如果不见其人样貌,那是极容易混淆他性别的。 他一语落罢,人已经降落在庭院内,穿了一身大红袍,鹤童颜,但身材萎缩矮小,像是一个侏儒老头,他大摇大摆端坐在金池边的其中一把座椅内。 这座金池共有四边池台,每一边台都摆了九柄座椅,靠近牌匾的边台是末位,两侧是副位,侏儒老头坐的是主位,而且是九椅的中间位置,他是摆明把自己当成了今天金池大宴的第一号修士了。 奇怪的是,在场的玄胎修士竟然无谁反对,全都集体承认侏儒老头的地位,有一些魔修还在恭敬与他打招呼。 丁醒耳边也听到不少针对他的议论声。 “想不到忘阳老怪也来了,他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板,还跑来凑什么热闹?” “金池灵酒能够增进修为,只要有一丝冲击金丹的希望,他肯定都不会放过。” “他修为停滞在假丹期已经快百年了吧,冲关这么长时间都结丹不成,这说明他是造化不够,他寿数马上就要耗空,嘿,老老实实等着投胎转世才是正途。” 丁醒听罢附近魔修的介绍,不禁吃了一惊,侏儒老头竟然是一位假丹者,这种境界属于玄胎期的巅峰,无论吞服什么灵药灵酒,法力都不可能再增长,想要更进一步的话,必须冲破那一层薄薄的瓶颈,渡入金丹期。 早在百年前,侏儒老头的法号还不叫忘阳子,他是为了冲击金丹期,修炼了一种不阴不阳的魔功,常年都在强掳少年男女,充当采补炉鼎,但他采了上百年岁月,修为始终都在原地踏步,非但金丹没有指望,反而把他法体给炼的不男不女,于是被同道们称为忘阳老魔。 这老魔的恶行可谓罄竹难书,但他神通过于厉害,传闻他偷袭干掉过一位金丹初期的散修,导致他在魔域六宗都有名气。 其实今天赶来参加金池大宴的成名魔修还真不少。 忘阳老魔刚一落座,就又有几位玄胎后期的老修士,各自占了一把主位座椅。 今天到场的主力军集中在玄胎初期与中期,后期修士的数量非常少,这是有缘故的。 那冰蛾仙子也注意到这个细节,就找狄凌打听:“凌哥你看,目前只来了十个后期老怪,还不到座椅的三分之一,金池灵酒是不是对他们作用不大?” 狄凌说道:“这种灵酒的药效确实不太强,甚至要弱于三味雪魄酒,但只要是玄胎期修士,饮用以后,法力精进的效果都是相同的。” 丁醒目前主要饮用的灵酒就是‘三味雪魄’,玄胎初期修士服用这种灵酒效果最佳,但如果突破到中期,药力就会大幅衰减。 魔域与巍国修仙界的修士,一旦修为抵达玄胎中期,往往都会舍弃‘三味雪魄’,转去服用特制灵茶与灵丹。 前个月丁醒步入中期以后,他也是抱着这个念头,但如果金池灵酒真如狄凌所说,酒力持续整个玄胎期都不衰减,那丁醒完全可以使用这种灵酒,辅助今后的修行。 冰蛾仙子听了狄凌的介绍,颇有些惊诧:“修仙界已知的灵酒灵丹,药力都会随着修为的提升慢慢衰减,为何金池灵酒这么特殊?” 狄凌摇起头:“等金池出酒后,取来几杯尝一尝,应该就能弄清楚了。” 冰蛾仙子抬手一指:“那十个后期修士占了十椅,高奉国境内十余座魔堡各有道友赶来,咱们算是悬空堡的代表,也应该占据一椅。” 她像是特别喜欢在这种盛会上出风头,就怂恿狄凌前去争位。 但狄凌却没有同意:“上个月司徒老怪来过一次,我专门去拜访了他,据他所说,这座金池台非常古怪,从台底喷涌出来的灵酒,能够千变万化,幻为各种妖兽的灵相,并随机落入三十六椅中的一个,如果咱们坐进去,就要直面忘阳老怪那批后期修士的争抢,并不值当。” 冰蛾仙子不禁蹩眉:“如果不坐的话,连争抢的机会都没有啊。” 狄凌对她说:“不,金池台每次出酒,都至少有数十头幻相,如果落满了三十六椅,那么多出来的灵酒就会冲出庭院,咱们的目标是这种灵酒。” 不一会儿,池台边的座椅已经全部坐满,每一把椅子后面都有两三个帮手,显而易见,等会灵酒涌出,诸座之间的竞争将会无比激烈。 此刻徘徊外围的魔修只剩下二三十人,丁醒正在想着,等会儿是不是还有新修士从山脚冲上来,但见池底那一个心形泉眼,开始闪烁耀目金光,‘呼!’的一声,蹿起一头水流凝结的小兽出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入微卦 在场魔修无不是全神贯注,也都瞧的清清楚楚,第一道灵酒凝为一头水状小马兽,外散有金光,踏空跳跃,落于副位的一个座椅处。 那椅上坐着一位年轻妇人,看见马兽扑入怀中,略显手足无措,她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大宴,摸不清灵酒幻相的底细,不敢用力太狠,害怕捏碎马兽,也不敢用力太浅,担心镇压不住,从而让外人给抢去。 她下意识伸手去抓,可惜法力使用的不够火候,未能把马兽彻底驯服,导致马身在手中一滑,竟是挣脱出来。 她正要继续施法擒拿,一股气流不经意间吹过来,吓的她赶紧先护肉身,这么一耽搁,马兽已经被一团黄光罩住。 一柄黄葫芦正悬在不远处,葫口大开对准马兽,等把马兽摄入其中,黄葫芦回飞那位忘阳老魔的手中。 年轻妇人见属于自己的灵酒被抢,气的紧咬红唇,却也没敢对忘阳老魔提出一句不满,满腔怒火全都压在心里。 忘阳老魔看也不看年轻妇人,只顾拔掉葫塞,伸着鼻子往葫口嗅了嗅,他目光登时一亮,脸上露出一股兴奋神态。 他应该是对灵酒品质比较满意,但奇怪的是,当第二道灵酒出池时,他并没有继续动手抢夺,而是紧盯池底的心形泉眼,目不转睛的观察揣摩。 第二道灵酒幻化为一头半膝高的鹤兽,冲去末位的一把椅子,椅中那位白净青年吸收年轻妇人的教训,抢先悬出一柄瓶器,本以为十拿九稳肯定能够镇住鹤兽。 结果他施法略有过度,瓶器释放的力道围着鹤兽狠狠一搅,就听‘啪!’的一声,兽形在半空解体,崩散为一滩酒雨,尽数撒落他身上。 那白净青年的衣衫被淋个半湿,模样显得好不狼狈。 在场魔修却是来不及笑话他,因为第三道灵酒已经从池底飞出。 这是一头水状小蛇,不偏不巧,正好飞去了那位蔡老哥的座椅处,蔡老哥曾经参加过一次金池大宴,拥有丰富的摘酒经验,只见他不慌不忙取出一件皮袋,轻松把水蛇吸入袋中,娴熟动作简直比忘阳老魔还行云流水。 成功抢到灵酒,蔡老哥显得满脸得意,他转头朝身后的中年汉子与丑陋妇人说:“金池内的泉眼,每隔半个时辰准时喷涌一次,一直持续到天亮,如果期间不被其他修士干扰抢夺,咱们至少可以抢到六道灵酒。” 关键是不被抢夺,但这几乎不可能。 等前三道酒兽涌出池底后,心形泉眼的出酒度开始加快,好比在劲射连珠箭一样,持续不停的喷涌酒兽。 这一下子,足足四五十头酒兽齐齐飞出,各种形状都有,它们扎堆在金池上空,乱糟糟的打转盘旋。 这些酒兽原本应该降落对应的座椅处,但数量实在太多,导致它们摩擦对碰,暂时困在了半空,部分酒兽被撞出金池,四散抛落到了庭院外边。 此时此刻,整座金池上空金光闪闪,酒兽密集如云,导致在场魔修看的眼花缭乱,也心生贪欲,各种摄吸法器,一股脑全部释放出来,见酒就抢,见兽就抓,争斗刹那间开始爆。 中年汉子与丑陋妇人见此情形,不禁大为头疼。 目前落座在大宴席位上的魔修,要么是玄胎后期的高手,要么是人多势众的魔堡修士,一旦斗起来,他们非但没有把握抢到酒兽,反而担心招惹仇家,不能离开月岛,上次蔡老哥被撵离坐席,这次多了他们两人,但仍旧有被撵走的可能。 夫妇俩对视一看,决定暂离座椅,转身飞到庭院外边,准备捕捉流蹿在外的酒兽,结果他们很不走运,刚刚认准一个目标,正好碰上狄凌与冰蛾仙子:“野修也敢与我陷空堡修士争夺灵酒,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陷空堡又能怎样,不照样是一群野修?真当你们是血隐门的弟子吗?”中年汉子夫妇俩一点不怵,他们赶到峰顶时已经把在场修士观察了一个遍,狄凌与冰蛾仙子是孤身赶来,并没有其他帮手,算不上硬茬子,不打上一场,夫妇俩绝不会把酒兽轻易相让。 似他们一样的争夺者还有很多。 金池处,庭院内外,甚至是峰顶上空,几乎处处都是硝烟战火。 几乎眨眨眼的功夫,原本热闹祥和的大宴,就已变成了激烈交锋的战场。 至今按兵不动的修士寥寥无几。 丁醒算是其中一个,他此时仍旧站在早前的墙角废墟处,默默运转金池内记载的卦术,这是一种名为‘入微卦’的神通,一旦运转起来,能够把整座金池台瞬间缩形,他法力越高,缩形程度就越小。 当年在卷尘山脉,丁醒寻找金露灵窖时,窖上曾被范药师与黄姑娘布置了一种缩形禁制,这种禁制其实就是一部法阵,启动后能把灵窖缩至巴掌来大,装入储物袖随身携带。 ‘入微卦’拥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点在于这是一道法术,施展度比缩形禁制快的多,丁醒只需要修成卦法,运转一下指卦,他就能把金池台从山峰之中抽取出来。 丁醒现在对金池台的底细已经有了一定猜测,整座金池应该是使用一口上古灵泉炼制而成,就如同湛青灵泉一样。 但是有一点丁醒想不明白,既然是灵泉,为什么泉中可以喷涌灵酒?而且是能够幻化形状的酒液? ‘入微卦’只能缩小金池,并不能改变灵酒的外形,丁醒猜测金池灵泉内部,应该封印有其它卦术,或者宝物。 有关这一切的谜底,需要丁醒把金池灵泉抢夺到手后,他才能慢慢揭晓出来。 其实‘入微卦’的卦法并不复杂,丁醒有望在两三个时辰后掌握熟练,但他不会当着这么多魔修的面,强行摘取金池台,太容易遭受围攻了。 他会耐性潜伏到天亮,到时候圆月消退,金池之中不会再有灵酒涌出,到时在场的百多位修士,应该会离开的七七八八,他再动手也不迟。 当然他这么做会导致金池灵酒损失一部分,但这点代价他愿意承受。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在场的魔修当中,竟然有两人抱了与他相似的念头,也想把金池台囫囵据为己有。 而且,这两人没有耐心等候到天亮。 第一百七十八章 窍心与莫仇 忘阳老魔是试图染指金池台的修士之一。 确切的说,他是想取走金池台内封印的一件纸宝,至于金池台与灵酒,他其实不怎么看重。 刚才他使用黄葫芦,从那个年轻妇人手中抢到一头酒兽,从酒气里捕捉到那件纸宝的气息,他现在已经确信,纸宝就在金池台当中。 关键是如何取出来。 他与丁醒有相同的顾虑,担心冒然擅动金池台,会让他的秘密暴露于众,从而招致在场魔修的围攻。 但他并没有继承一纸派的卦法衣钵,修炼不了‘入微卦’,他必须趁着月圆之夜才能取宝成功,如果等到天亮,月力消退,他将什么也取不到。 思虑再三。 忘阳老魔还是决定冒一冒风险。 他翻手捏出一个灵纸裁剪而成的‘红心’宝物,金池台当中封印的纸宝其实是另一个‘红心’,他的策略是‘借力打力’,以手中红心把池内红心给摄出来。 只要他施法足够快,御宝足够利索,他完全可以不用破坏金池台,甚至无须干扰在场魔修的取酒行动。 如此一来,他非但可以摄出‘红心’,还不必担忧被魔修群殴。 当然,这是忘阳老魔所做的最好打算。 一旦他展开行动,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生,他还需要两手准备,如果出现最坏局势,他得确保自己不会陷入重围。 ‘也是奇怪!这种纸宝,为什么必须在月圆时才能释放出威力?如果它能像法器那样,无论日夜都能驱使,老夫也不必铤而走险了。’ 忘阳老魔的这番感慨,与丁醒年少时驱使月下纸兵,心境可谓是如出一辙。 假如这老魔再年轻三四十岁,他估计不会这般冒险,可惜岁月不饶人,他寿元已经耗空,没有几年好活,这才让他有了孤注一掷的胆量。 他选在群修争酒最激烈的时刻,尝试驱使‘红心’。 谁知这个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道阴沉男音:“忘阳老怪,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金池台已经被人盯上,只要你敢祭动窍心,有可能会鸡飞蛋打。” 忘阳老魔听见这股传音,旋即终止御心,他顺着音源看过去,见庭院的一处角落里,月光在地面映照出一道阴影。 他显然是认出了阴影来历,使用一种戏谑的口吻说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呐,从沉舟谷追出河面,又从河面追上月岛,但是莫仇子,你以前见着老夫,总是喊打喊杀,今天怎么忽然转性了?” 那莫仇子冷冷回答:“我只是不想窍心落在外人手上,从而导致沉舟谷的方位暴露而已!” ‘窍心’就是忘阳老魔手中的‘红心’。 这老魔先把窍心收入储宝袖,这才问道:“你悄悄潜隐在这里,却没有任何修士能侦破你踪迹,即使老夫也察觉不到,单从这点来看,你其实算是一路强者,但咱们交手数次,你次次都被老夫打跑!连你都是老夫手下败将,你觉得这峰顶上,有谁能从老夫手上抢宝吗?” 他对自己信心十足,金丹期以下,他不惧怕任何人,但莫仇子与他有仇怨,却突然化干戈为玉帛,事出反常,让他不得不慎重行事。 那莫仇子轻哼一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承认你厉害,却不代表修仙界没有比你更厉害的玄胎修士!” 此人为了防止窍心秘密暴露,不惜与忘阳老魔化敌为盟,隐忍功夫可见一斑:“我也不瞒你,这庭院内还有一位隐身客,他施展的隐形法术与我相似,这意味着他能够掌握金池台内的篆法,如果你驱使窍心,他有可能马上动手摄取金池台,到时候群修混战,即使你我联手,也未必能拦住他。” 莫仇子所指,显然易见就是丁醒。 忘阳老魔不由侧目,附近真有潜伏者吗? 他感应不到丝毫线索,验证不了真假,便先置之不理。 目光转去金池台内,他其实对一纸派、月岛、篆法涉猎极浅,即使他多番查探,也是了解有限。 但莫仇子精通一纸派传承秘功,肯定掌握着其中隐秘。 忘阳老魔见莫仇子主动前来说和,他就趁机打听:“这座金池台,到底是什么来历?” 莫仇子为了稳住忘阳老魔,透露了部分底细:“并没有什么特殊起源,此台是使用一座灵泉炼化出来,泉水天然含有酒气,在古时候,这种泉水专门用来做药引,无论任何灵酒都能把它添加进去,它可以增强药力。” 忘阳老魔听了,极是意外:“什么?池中喷涌灵液并不是酒,而是天然泉水?” 莫仇子听他不信,就问:“修仙界的灵酒,全都是使用多种药材炼造出来,有药材就一定存在原味,你刚才抢了一头泉水幻兽,可曾捕捉到水中的原味气息?” 忘阳老魔回道:“那倒不曾!泉水幻化又是因为什么?是否与池璧上的篆文有关?” 莫仇子给了否定的答案:“池壁篆文仅仅是一种缩形法术,影响不了泉水幻化,是窍心导致了泉水的百变千幻!昔年这座洞府的主人,喜爱邀请同门参加酒宴,为了增加宴会的乐趣,他把一颗窍心炼入金池! 此池原本是一座灵窖,一纸派覆灭时,窖中灵酒被取空,只剩下窍心与泉水留在窖里,每逢月圆时,金池吸收月力,导致幻化泉水喷涌而出,你们这些魔域修士不知底细,非把泉水当成灵酒,也是你们孤陋寡闻!” 这位莫仇子,性情里隐藏着一股孤傲,以致于他在说话时,不经意就会流露出轻蔑口吻。 忘阳老魔从他手中抢走了一颗窍心,理亏在先,故而无视了他的态度,笑眯眯的又问他:“窍心到底有几颗,你不要命的收集这种纸宝,又是为了什么?如果你不给老夫说清楚,老夫立刻把窍心上贡给血隐门,血隐门悬赏一颗造金丸,追查一柄纸宝月窍图的下落,老夫怎么看,都觉得窍心与月窍图有关!” 莫仇子并不受他的空口威胁:“如果你想朝贡,早就贡给血隐门了,何必等到现在?这些魔宗惯爱卸磨杀驴,你敢把窍心拿给他们,他们立刻炼你魂魄,搜查消息,到时你连转世的机会都不会有,与他们打交道,不如等着寿元枯空。” 第一百七十九章 师徒 莫仇子说中了忘阳老魔的心事。 但忘阳老魔刚才的那番话,目的本就是为了打听窍心的秘密:“这么说来,窍心的确与月窍图有关了?” 莫仇子并不否认:“月窍图又叫七窍月图,窍心也是七颗,目前只有金池台与你手中的窍心仍旧流落在外!这种宝物,只要你不上贡,对你就没有大用,你又何必揪着不放!” 无论有没有丁醒,莫仇子都准备与忘阳老魔和谈。 因为月岛浮出了几个月,莫仇子担心踪迹暴露,他必须尽快与忘阳老魔达成交易,把七颗窍心收集齐全。 说话间,莫仇子脑海里不断浮现他老师莫非子的样貌,为了营救老师脱困,他才要一心一意寻找窍心。 莫仇子与他老师都以莫为姓,这其实与道统有关,昔年墨雨门覆灭时,有门徒逃离天东,在海外落地生根,并传下一支隐宗墨门,但毕竟与上古墨门时隔久远,传承断裂严重。 传到莫非子与莫仇子师徒的时候,就只剩下几部墨门法术,教义已经荡然无存。 墨河出世之际,师徒两人得到消息,渡海登6天东,闯探非攻酒阵,并在冰山当中现月窍图的线索。 师徒两人从祖传的古籍里,得知月窍图能够封印墨河,此图是使用灵纸裁剪出来,曾经炼制过许多仿制品,但是最原始的月窍图,一直封存在金纸山中。 他们就离开墨河,远赴月纸国的金纸山寻宝。 原本他们已经把月窍图取出,但此图的初始形态是一滩血液,并不容易降伏。 莫非子施法祭炼时,触了此图的幻化威能,化作一头守宫兽遁出金纸山,金纸山失去月窍图以后,开始崩裂倒塌,莫非子顾着逃亡,来不及擒抓月窍图。 正是这个时候,石翻与呼延萝出现在附近,月窍图所化守宫扎入呼延萝的手臂,化为一颗守宫砂,就此封印了起来。 莫仇子至今也想不明白,月窍图为什么会化成守宫砂?而且进入呼延萝的手臂后,立刻与她真血相融,莫非子不得不施展‘寂墨咒’,镇住她的真血。 但即使如此,莫非子仍旧没能阻止呼延萝把月窍图据为己有。 结果导致了莫非子进退两难的不利局面,对呼延萝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最终被困镇在沉舟谷的一座秘府当中。 当时莫非子的一念之差,做出赶赴月纸国寻找月窍图的决定,可一点不明智。 莫仇子身为徒弟,此刻想来,仍有懊悔之意,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会毫不犹豫劝说老师舍弃月窍图,一道返回老家海岛,再不游历天东。 但事情已经做下,魔域六宗与巍国七派都在下放悬赏令,莫仇子已经没有半点后路,他必须咬着牙把这件事做到底。 目的却也不是为了染指月窍图,而是要把他老师从沉舟谷救出来。 其实他差一步就能成功了。 如果忘阳老魔不曾抢走那一颗窍心,说不定他老师现在已经脱困。 但世事无常,他原本是在沉舟谷秘密行动,大半年都没有暴露踪迹,偏偏在最紧要的关头,被忘阳老魔给遇上,抢走窍心,从而打断了他的营救计划。 他苦苦追讨了几个月,始终未能把窍心从忘阳老魔手上讨要回来,心里其实恨透了这个修士,却又奈何不了。 忘阳老魔听他有了服软念头,暗自冷笑,嘴上说:“不是老夫揪着不放,老夫没有几年好活了,只要让老夫得到结丹机缘,无论风险多高的事情,老夫都有胆量去搏一搏!为了血隐门的造金丸,上贡是老夫的一个选项!” 这老魔是在几个月前,途径升腾河底的沉舟谷时,偶然遇见莫仇子在谷中鬼鬼祟祟的游荡,行为像极了寻找某处宝藏,这老魔就悄悄尾随上去。 结果惹出一场大风波。 也不知莫仇子施展了什么法术,竟然把沉没河底的一座孤岛给逼显了原形,但莫仇子对岛上遗宝一概不闻不问,只看中了一颗血红色的心状纸器。 忘阳老魔觉得‘红心’肯定价值连城,直接出手抢夺,谁知他刚把‘红心’夺走,孤岛禁制一下崩溃,天崩地裂一样,孤岛分化成了四五块,并顺着河流上浮而走。 他这一举动,算是把莫仇子给惹毛,开始对他沿途追杀,可惜莫仇子本领不济,追了几个月都奈何不了他,反而差点被他给重创击杀。 后来莫仇子放弃针对他的追踪,出河前去寻找上浮的岛屿。 他为了搞清‘红心’来历,也在跳岛探险,期间两人又交锋几次,莫仇子对他的恨意丝毫不减,他自然无法从莫仇子口中打探消息。 不过忘阳老魔却在血隐门布的悬赏任务里,找到了有关‘红心’的一丝线索,那便是从**年前就开始寻觅的月窍图了。 鉴于赏金太高,又事关重大,忘阳老魔始终不敢声张,仅仅在秘密寻找新的‘红心’,他的打算是先把‘红心’背后的秘密揭开,再想一个万全之策,总之在他确保性命无虞的情况下,他才会把‘红心’上贡出去。 忘阳老魔已经打听清楚,魔域与巍国都在寻找月窍图,他未必只能上贡给魔域六宗。 关键是他始终不敢肯定,‘红心’一定与月窍图有关,今天从莫仇子口中得到证实,他算是解开了心中困扰多时的疑惑。 忘阳老魔的口吻,渐渐冷厉起来:“除了造金丸,老夫对其它宝物一概没有兴趣,如果你能给老夫提供这种灵丹,老夫把身上这颗窍心交给你也无不可!但假如你提供不了,就不要再给老夫废话,凭本事来杀来抢!” 莫仇子听罢沉吟片刻,最终做出妥协:“家师是一位金丹期的前辈,他曾经赐了我一颗造金丸,我可以换给你,但你除了拿出窍心,还必须要帮我办一件事。” 忘阳老魔不假思索:“你说!” 莫仇子道:“我要施法缩形金池台,那个潜伏者有可能会现身抢夺,你需要拦住他。” 在他眼里,丁醒的危害要强过忘阳老魔,这老魔不懂卦术,驱使不了窍心,但丁醒却可以。 “他藏在什么方位?”忘阳老魔有些质疑莫仇子的交易诚意,担心这是一个陷阱,不过他暂时不点破,先静观其变,等潜伏者真的现身,他再考虑出多少力。 “我也不知!我身上有一柄墨宝,只能捕捉他轻微的法力波动,但锁定不了他的准确位置!”这柄墨宝是莫仇子的老师所赐,专门用来感应卦力,对方修为越深厚,卦力波动越小。 (抱歉,第三章晚了,明天早上的章节不出来,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 第一百八十章 墨鱼妖婴 莫仇子侦破不了丁醒的藏匿方位。 他便推断丁醒修为高深,恐怕是一位与忘阳老魔实力相近的大高手。 殊不知丁醒是以广元莲台增幅了月隐卦的威力,这才导致了莫仇子的错觉。 其实,莫仇子还有一个更大的错觉,使他不能预估丁醒的真正实力。 莫仇子是墨门传人,虽然掌握有卦术,却没有继承一纸派衣钵,他对月力的领悟极其粗浅,仅仅处于皮毛状态,偏偏金池台与窍心都是使用灵纸炼制而成,他想抢夺这两件纸宝,必须趁着月圆之夜。 如果换做是白天,他将遭遇与忘阳老魔一样的难题,行功不会有丝毫效果,所以他想等到白天无人时对金池台下手,根本就办不到。 但丁醒不同,丁醒不止拥有自创的灵酒‘夜白’,还有小书妖从旁协助,确保他可以在任何时间内施法。 可惜莫仇子不了解丁醒的底细,于是他才要联手忘阳老魔,提前抢夺金池台。 就在莫仇子与忘阳老魔秘密定计时。 丁醒仍在演练‘入微卦’。 不过等莫仇子与忘阳老魔悄无声息的展开行动后,丁醒很快就觉察到了异常。 原本,金池台内喷涌的酒兽,会随机分配给三十六把座椅的修士,相对比较平均,基本上人各有份,所以在最初的第一轮出酒期间,在场魔修仍旧保持着克制,即使有所争抢,也没有出现太过血腥的斗法。 可是随着第二轮开始,局势就变的完全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金池台的禁制生变化,还是有谁在秘密操纵,酒兽不再随机分配,而是集中落入十余把座椅修士的手中。 有人拿的灵酒多,其余空无所获的人,自然就心里不平衡。 争抢也就越激烈。 整个峰顶的一百余位魔修,那位蔡老哥最先惨死,足足有十头酒兽冲他怀里,他刚刚使用法袋擒拿在手,就被一群眼馋的魔修偷袭致死。 陪同蔡老哥的中年汉子与丑陋妇人也没有幸免于难,先后陨亡在金池台边。 这帮魔修打生打死,丁醒管不着,但战火已经在不经意间烧到他跟前,整个庭院法器乱飞,导致他的月隐卦术差点被破掉。 为了不致于踪迹暴露,丁醒果断撤离庭院,飞到半空暂做躲避。 此时俯瞰金池台,丁醒赫然现,三十六把座椅已经空了一大半,魔修基本都在庭院内外斗法,目前没有参与混战者,已是寥寥无几。 丁醒不禁轻咦一声。 他神色一凛,直直盯住了金池台内,池壁上的篆文正在微微显光,他略有惊疑不定,难道有人在秘密施展入微卦吗? 他赶紧检查周围魔修的动静,先打量那位稳居座位的忘阳老魔,却是看不出此魔的施法迹象。 他目光在金池台边环望一圈,并没有找出施卦者的方位。 丁醒暗自猜测,这位施卦者也使用了与他相类的隐身神通。 他心知不能傻等下去,如果任凭施卦者安安稳稳把‘入微卦’运转一遍,金池台就要消失无影,到时他想追踪将会千难万难。 想通此节,丁醒果断出手,对准金池台底,劈空就是一掌,法力随之倾注而下,开始争夺金池台的控制权。 他这一记施法,也把真身暴露出来。 原本在侧头环顾的忘阳老魔,猛地抬头望天,目视丁醒,眯眼笑:“总算露面了,先让老夫试试你有几斤几两!” 他掐起中指,对空一弹,劲射一道血色气流,于半途显化为一根骷髅气指,冷冷森森,呼呼带声,箭支般射向丁醒。 结果这一道骷髅指,刚刚靠近丁醒数丈开外,闷头撞显一层墨色气壁,指力也是霸道无比,竟是一击射穿,但悬浮丁醒身侧的气壁层层叠叠,仿佛凭空竖立的一面面墨气盾牌。 那骷髅指连续穿透三五层气盾,指力就此耗尽,溃散消隐在墨璧之间。 “这是九宫卦,而且是最上乘的墨方九宫!他可以在体外开辟二十七座墨方结界,你一时半刻打不到他的肉身!”莫仇子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言罢,抛出一颗血珠出来,贴着九宫环飞一圈,伴着一股血雾喷涌出来,层层墨璧顿时崩溃,化为乌有。 丁醒现九宫消失不见,急忙驱使墨方,准备再施九宫卦,结果卦力像是失效了一样,始终不能在身外显形。 那血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丁醒垂头凝望,紧紧盯住庭院内的一片阴影,方才血珠正是从那个位置蹿出来,他伸手摸去腰间,抽出了他的魔斧。 那莫仇子对魔斧视而不见,继续对忘阳老魔言道:“他在与我争抢金池台,忘阳道友,也不需要你拼命,只须拖住他一会儿,不给他喘息之机,这便足够了。” 如果仅仅是疲敌,这对忘阳老魔来说是小菜一碟,但他左右打量一看,见庭院内原本正在开战的魔修,似乎都注意到金池台内的篆文动静,都把目光投放过来,局势渐渐趋于严峻啊。 忘阳老魔咧嘴道:“你施法越足,池中篆文越是显眼,这帮同道都是属狼的,你从他们口中抢食,他们非要咬下你一口肉来!” 莫仇子淡然一笑:“我有法子让他们暂时‘失明’,等他们重新恢复视力,金池台就要落于我们手中!” 忘阳老魔一听,不禁皱起眉头:“你是不是要把那头墨鱼妖婴放出来?到时我也要看不见,怎么替你拖住那修士!” 过去几个月,他屡屡与莫仇子交手,每到取胜的关键时刻,莫仇子就会释放一头小妖物救命,若说他最忌惮莫仇子的哪一道神通,无疑就是这头妖奴。 莫仇子抛出一物给他:“这是一张乌光符,你手持此符就能在墨云中清晰视物,如果那修士没有克制之法,说不定要败亡于忘阳道友你手中。” 说着话,地面那片阴影里,忽然蹿出一团黑糊糊之物,咕咕叫个不停,声音像是癞蛤蟆一样。 这黑物一边叫,一边贴地狂奔,途经之处释放出一团团黑墨状的云雾,遁又奇快无比,眨眨眼的功夫,整个庭院内已经陷入漆黑不见五指的环境内,金池台也被尽数淹没。 黑物却仍旧没有停下脚步,猛的一跺双脚,拔地蹿上半空,继续吞云吐雾,在场魔修尚未捕捉到黑物的真身模样,赫然现峰顶外的数里空间,已经全部沦陷在滚滚黑墨之中。 第一百八十一章 棋逢对手 峰顶原本就有迷雾存在。 不过雾里没有特殊异力,修士随便施个小法,就能在雾中透视环境。 而且随着魔修共聚在峰顶庭院,召开金池大宴,浓雾早就被驱逐干净。 此时又有墨云弥漫,群修当即各施神通,却是错愕的现,墨云不止可以隔绝神念探测,还拥有自动聚合的威力,驱使风术无法把云层吹散。 这意味着峰顶已经成为迷宫,在场的绝大多数魔修都已经变成‘瞎子’,处境极其被动,他们担心遭遇伏击,不得不离开庭院,直至冲出墨云封锁的区域,徘徊在外围,暂时静观其变。 算一算逃离的魔修人数,竟有百十位左右。 他们是被逼出峰顶,难免要大动肝火,而且在最快的时间达成默契,此情此景必须一致携手,众志成城,否则今天肯定要鸡飞蛋打,什么好处也捞不到。 “到底是谁在释放墨雾?” “谁滞留山顶不出来,谁就与墨雾有关!反正肯定有忘阳老魔,那老东西最爱使怀,说不定就是主谋!” “管他是主谋还是帮手,胆敢吃独食,就该被生吞活剥,诸位道友,目前留在山顶者不到十人,不管他们神通有多强,只要咱们联手围攻,他们非死不可!” “关键墨雾区域绵延数里,如果他们执意逃遁,咱们拦截起来可不容易呀!” 魔修们议论纷纷,到底该如何围攻峰顶那些吃独食的王八蛋,他们没有好计策。 这时,陷空堡的狄凌与冰蛾仙子隆重出场,给群修建言道:“墨雾区域确实比较广阔,但我们人多势众,完全可以兵分数路!我夫妇手上有一柄陷空伞,此宝专门用来定镇升腾河的漩涡浪涛,也能克制五行遁术,我夫妇愿意镇守墨雾区域的东边!” 他们如此一动员,立刻引来群起响应:“好!老夫出自枭鲸堡,炼有一口鲸吼锣,只要摆悬在西向,保准他们不能越雷池半步!” 当下分兵四路,在整座山峰外围,构建了一层铜墙铁壁的封锁网。 等到墨雾溃散之际,就是他们联手狙击之时。 但是雾中修士会让他们如意吗? ‘咕咕!’ ‘咕咕!’ 此刻的墨雾当中,这种蛤蟆叫声不绝于耳,反复回荡在峰顶。 墨雾可以隔绝神念,却遮蔽不了丁醒的魔眼探照。 只见丁醒点开额前第三目,顺着音源追探过去,他目光穿透重重墨雾,很快落在一头婴儿状的妖物身上。 这一看之下,真是让丁醒惊诧万分,那妖物的外相轮廓竟然与小书妖有七八分的相似度。 两头小妖的身高相同,有手有脚,都是一副人形妖躯,活像人族的婴儿般。 但小书妖肤色纯白,那头小妖却生的黑不溜秋,就好比是墨汁凝固成型,与丁醒的泥兵色泽一样,即使眼珠也是一团漆黑,除了张嘴时显露的森白牙齿,就再也没有其它色彩了。 小书妖的额头长了两根触须,冲上三阶大妖后,眉心处还浮现了一枚月牙印记,那头小墨妖的脑门却是光秃秃一片,什么也没有。 不过小墨妖的背后有两条黑带飘扬,丁醒凝神观摩,现黑带是从小墨妖的背部长出来,外相像极了乌贼妖鱼的触手。 丁醒甄别不出小墨妖的来历,但他心头却涌出一股预感,那便是小墨妖与小书妖拥有同源的妖血。 或许它们两个出身于同一族群。 丁醒本欲走近一些,把两头小妖的差异彻底找出来。 耳边忽起一阵簌簌声。 他侧头一看,见是一口手指来长的飞刀,刀身闪烁血芒,隔空抛打过来,但他头顶悬定有落宝墨尺,尺力笼罩他脚下的广元莲台,那飞刀刚刚靠近他身侧,血芒瞬时消隐,啪!的一声,坠落在台面。 “落宝墨?你竟然也有这种宝贝!看来你就是老夫所遇的第二个莫仇子啊!”忘阳老魔尖细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丁醒环望附近,从墨雾中现了四五道相似的身影,全部来自忘阳老魔。 丁醒对这种分影神通并不陌生,当年在冰山的浮空九宫洞府外,那位魔修司戎曾使用过一柄魔幡,能够分化十余道假身,后来司戎陨亡,魔幡被丁醒所得,还曾驱使此幡与晁袭斗战,可惜毁在了晁袭手上。 不过失了魔幡,丁醒却炼了一颗魔眼,专破这种分影神通。 他仅仅开合了一下第三目,就把忘阳老魔的真身给照了出来。 “咦?你这颗魔眼……”忘阳老魔似曾相识,他过去肯定见过类似的魔眼神通,但他已经没有机会与丁醒打听。 他的真身刚刚露出原形,就有十二具高大泥兵合围到身侧,悍不畏死的扑冲他肉身,他登时怪叫一声,飞快捏出一张玉符,往脚下一砸,火瞬遁而走。 但墨雾区域只有峰顶的数里空间,他跑不了太远,待肉身重新暴露出来,泥兵便已经追杀而至,他不由暗叹一声,如果不把这批泥兵给解决,他是没有办法对丁醒起有效打击的。 丁醒也不愿意与他纠缠,这才把泥兵一口气全部放出来。 今次参加金池大宴,丁醒是为了取走金池台,以便找出一纸派遗宫的线索,他见忘阳老魔被泥兵暂时封锁,当即坠下半空,降落在金池台外。 此时的池壁篆文已是金光大盛,池心正在急涨急缩,开始了入微显化,丁醒把入微卦力送到池内,强行打断施卦者的行功。 那莫仇子见丁醒又来捣乱,暗骂忘阳老魔出工不出力,心知这老魔是指望不上的,今晚他想把金池台取走,必须亲自出手对付丁醒。 “墨儿,回来!” 他先把小墨妖召回,打了一个手势,伸开五指,又握成拳头,这是‘缠’的意思。 那小墨妖咕咕一叫,一副明白了解的拟人化神态,背部的两根黑带刹那间光芒大盛,并快延伸,涨为数丈来长,就仿佛两条扭曲长蛇,围着它游走飞舞。 它恶狠狠瞄向丁醒,正准备把黑带抛出去,却见丁醒面前忽然蹿出一白物,嘴里‘呀呀’乱喊,目光与它骤一对视,两妖不禁呆愣在原处,全都显得迷惑不解。 小书妖看了片刻,扭头给丁醒示意,那小黑婴像是亲戚。 丁醒摇头:“它是敌人!你不打它,它会来打你!” 小书妖把嘴一憋,抱住手臂,就是不动弹,这是它跟随丁醒以来,第一次不听话。 起先那头小墨妖也是撂挑子的表现,但它是妖奴,莫仇子稍微念上一句禁咒,它便张牙舞爪起攻势。 小书妖本不想打,一见那小墨妖凶巴巴杀上来,顿时来了脾气,额前月牙一下射出,谁知那小墨妖身怀显化妖术,妖躯瞬时溃散,化为一团墨雾,等月牙从雾中洞穿出去,妖躯又重新凝实,这一招躲避之法可谓出神入化。 那小墨妖躲开一击,立刻释放黑带,结果尚未缠住小书妖,却见两根光针突然从小书妖额前射出,扎透黑带,又狠狠一划,只听啪!的一声,小墨妖显化了数丈的长带就此崩裂,重新恢复了触手原形。 两妖你来我往斗了几招,竟是不分胜负,可谓棋逢对手。 那莫仇子望着两妖斗在一团,心里已然掀起滔天大浪:“这是月纸兽吗?此人到底是谁,竟然孵化了守宫月兽?” (今天只有这两更。) 第一百八十二章 暗算 莫仇子对小书妖的血脉来历,了解显然比丁醒更深一些。 但他见多识广,并不代表可以击败丁醒,顺利把金池台收入囊中。 他本以为仗着小墨妖的禁锢神通,能打丁醒一个措手不及,想不到丁醒却有相似的反制手段。 他见小墨妖被轻易拦截,已经无法建功,他就托出一柄黝黑色的石砚,砚中有墨汁流转,外相看去,与凡间的文房砚宝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随着他运转指卦,石砚开始散射金光,砚中墨汁猛一上溅,蹿起一颗米粒大小的金墨珠。 只见他张口一吹,金墨珠破空遁走,于半空渐渐幻化,凝成一头似虎似豹的墨兽之影,直扑丁醒而去。 丁醒在他施砚之际,掌中魔斧已经抛出,等那墨兽杀来时,斧上魔气外溢,瞬结一头巨狮,对着墨兽仰天一吼,直接把其震回原形。 莫仇子见状,脸色略有凝重。 他刚才这一招,仅仅是试探,派遣一头墨兽出去,是为了验证丁醒的法力深浅,现在他已经有了最直观的衡量。 他心惊的想:‘我以观气术看他,不过是玄胎中期修为,为什么法力会如此强横?简直与忘阳老怪不相上下了!他现在镇住了金池台,如果我不能尽快破掉他的魔斧,金池台非要被他摄走不可!’ 他与丁醒的这场斗法,颇像是在争抢时间,谁先以‘入微卦’把金池台据为己有,谁就算打赢。 想到这里,他伸出手指,点在了石砚上,墨珠开始密集飞溅,眨眼悬空了二三十粒。 ‘去!’ 他一口气全部祭出? 就好比撒豆子一样? 把墨珠尽数甩向丁醒。 神通刹那显化。 每一粒墨珠,都是一头墨兽? 密密麻麻合围巨狮。 这狮子只有一个嘴巴? 它吼叫一声,最多只能干掉四五头墨兽? 等它再度蓄力,试图动音波时? 狮身已经陷入重重包围? 它疲于应付墨兽撕咬,再不能主动起攻势。 丁醒望见这一幕,暗自评估战况,以墨兽群的攻击力道? 不等他把金池台摄出? 巨狮就要被墨兽群打回魔斧原形,他必须再施神通,辅助巨狮作战。 他仰头眺望半空,十二具泥兵正与忘阳老魔斗的火热,那老魔手持一柄魔刀? 几乎每一刀斩出,都能把其中一具泥兵砍为两段? 但泥兵拥有自愈伤势的威能,即使四分五裂也能快重组。 忘阳老魔一时半刻? 挣脱不了泥兵束缚,可是丁醒也不敢冒然把泥兵抽调? 十二具兵力正好可以暂时困住忘阳老魔? 哪怕调走一具泥兵? 都有可能导致忘阳老魔脱困而出。 丁醒收神回来,甩下袖口,捏出三件血红色的灵布人偶,偶身只有手指来长,上面刻满了古怪魔纹。 这是当年在浮空九宫时,丁醒从魔修晁袭手上抢夺的战利品,一旦把人偶驱使起来,能够召唤三具魔兵,派遣它们辅助巨狮,丁醒觉得应该可以坚持到他取走金池台。 此时丁醒连祭十二具泥兵,又要操纵巨狮作战,法力本就消耗严重,再驱使人偶的话,他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但考虑到这一战,仅仅是为了摘取金池台,最多一炷香就能见出分晓,又不是在打持久战,他并不会面临法力枯竭的局面。 就算那莫仇子强行拖延他,他还有瞬复法力的‘天灵酪’可以使用,有这一道灵酒做底牌,他才会果断把三具人偶祭出来。 其实这种人偶,损耗的法力并不多,驱使它们主要是依靠真血,血气越足,神通越强。 丁醒当年并没有从晁袭身上取得正宗的御偶魔功,他是通过千锤炉庄的牧野烈,寻到一部类似的魔偶神通,重新祭炼后,赋予了这三具魔偶全新的驾驭之法。 他已经提前把真血炼入魔偶,只需念诵秘咒,就能召唤魔兵出来,如果在斗法途中,魔兵出现了损伤,他才需要临时采血,修补魔兵伤势,假如魔兵能够保持毫无损,那他自然不用让真血亏空。 只见他在魔偶上轻轻一点,三具人形魔物旋即拔起而起,腾空一跃,便已杀到巨狮身侧,三拳两脚之下,就把墨兽群给驱散。 巨狮有了魔兵护法,狮吼神通已能游刃有余的动,徘徊附近的二三十头墨兽,被音波频繁冲撞,片刻功夫就都被打回了墨珠原形,一粒接一粒,回飞了石砚当中。 那莫仇子一看,顿显无语起来。 他掌中这一柄‘墨伐砚’,是他进阶玄胎后,他老夫莫非子亲手炼制的上乘法器,极限威能那是相当恐怖的,可以派遣整整八十一具墨兽。 可惜前几个月与忘阳老魔斗的太狠,墨汁损失了一大半,他至今还没有修复如初,拿来对付丁醒远远不够。 但如果‘墨伐砚’都奈何不了丁醒,他身上的其它墨器就更不行啦,品阶太次,根本无法对丁醒造成什么伤害。 他便传音给忘阳老魔:“如果你继续耽搁,金池台就要被他抢走,那咱们之间的交易就算作废!” 此刻的忘阳老魔也极是郁闷,如果他使出杀手锏,倒是可以甩脱十二具泥兵,但天晓得丁醒手上还有没有类似的纸兵神通?他的杀招是保命用的,总不能浪费在疲敌上。 他闷着语气说:“这批泥兵邪门的很,它们能够自愈伤势,就算老夫把它们剁成肉泥,它们照样能爬起来拦截老夫!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如果真的抢不到金池台,那就联手追杀他!” 说完他猛然想起一事,多问了一句:“你缺的是窍心,金池台可有可无!索性把金池台让给他,你专抢窍心不可以吗?” 莫仇子就等着他这么问,有一个暗算特地给他准备:“我也想集中精力抢夺窍心,但他法力深厚,他施展的‘入微卦力’已经把金池台给封锁,单靠我一己之力,无法把窍心取出!除非……” 忘阳老魔古里古怪的问:“除非什么?” 莫仇子直白道:“你协同我一起施法!我手上有五颗窍心,你手上有一颗,倘若咱们联手,他的‘入微卦力’绝难挡住,如此就能把台内窍心给摄出来了!” 忘阳老魔对月窍图与窍心的神通,那是一无所知,他需要防备莫仇子使诈,就说:“辅助你施法不是不可以,但你需要先把造金丸交给老夫!” 莫仇子登时哼了一声:“绝对不可能!换作你是我,你会先把这么贵重的丹药拿出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追杀 忘阳老魔当然不会拿,但他也不会任由莫仇子摆布:“你不给老夫吃一个定心丸,老夫不会轻易在你面前驱使窍心。” 莫仇子沉吟片刻,如是说道:“我把造金丸一分为二,先给你半颗,作为你辅助施法的报酬!等咱们联手把窍心从金池台取出来,并逃离此岛,到时我再拿另外半颗与你交易窍心!” 这种让步已经算是最大妥协。 忘阳老魔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你把半颗金丸抛来,只要老夫验证了真伪,保证施法助你,绝不反悔!” 言罢,看见一道金光绕过泥兵阵,飞落他面前。 他伸手摘下金光,触手变为锦盒,他开盒扫上一眼,不禁心花怒放,外相果真是造金丸,他在最近三十年内服用过三颗造金丸,对这种灵丹再熟悉不过。 对于他这样一个止步假丹期百十年的悲催修士,对造金丸的渴望大于一切,这是修仙界已知冲击金丹药效最好的灵丹,虽然前三次服用,他都以冲关失败而告终,但他并不心灰意冷,心里总是抱着一种信念,‘只要再服用一颗,我就一定可以成功!’ 但信念有时候也会变成魔怔。 忘阳老魔就是如此,他认为造金丸是无价之宝,既然莫仇子愿意拿出来,那就十之**存了交易之心。 阴谋的可能性不大。 忘阳老魔把锦盒收藏,把窍心取出:“莫道友可以说了,咱们什么时候联手行动?” 莫仇子不动声色:“就是现在!” 只见他掐指连弹,在头顶悬抛五颗红心,一字排开似有规则:“请忘阳道友驱使你那颗窍心,激心中月力,尝试感应金池内的窍心!” 忘阳老魔随口问:“这么简单吗?” 在丁醒与莫仇子没有出现之前,他的打算就是使用这种‘借力打力’的策略。 莫仇子点头:“如果金池台上没有运转‘入微卦’,只需要使用你那一颗窍心,就能摘心成功,如今必须咱们联手!忘阳道友切记? 你只用提供月力就行? 千万不要试图与我争抢池中窍心的所有权,否则要功败垂成!” 忘阳老魔难得实诚一次:“老夫得了你的半颗造金丸? 肯定会助你成事? 你放心施法,老夫保证不会染指池中窍心!” 关键是他拿一颗窍心还是两颗? 效果是一样的,反正最终都要与莫仇子交换造金丸? 他又何必贪心呢。 就在两人秘密勾当时。 丁醒已经快要把‘入微卦’运转一遍? 只要他施卦结束,金池台就能收入他囊中,纵然他瞧见莫仇子祭出弯月,却没有干扰打断? 而是收缩防线? 强化了自身防御。 他猜不透弯月来历,认为这是莫仇子针对他的新一轮攻势,于是就把月纸门竖在了身前。 谁知道接下来生的一幕,却是让丁醒看的瞠目结舌,大呼不可思议? 怪诞不经。 只听那莫仇子,操着一股略显激动的语态? 朗声大喊:“七颗窍心,终于可以归位了!” 一语落罢? 他头顶忽然凝结一轮弯月之影,半丈来长? 光华极盛? 真如天空皎月坠落在此。 这月影之中? 浮现了七颗心窍,其中五窍都有红心填充,余下两窍暂时空缺。 而缺失之心就在附近,一心在忘阳老魔手上,另一心封印在金池台内。 随着莫仇子掐指施法,月影开始爆澎湃吸力。 嗖! 金池台底的心状泉眼处,急蹿一道红芒,直冲月影之中,化作一颗红心镶嵌在空窍处。 同一时间,忘阳老魔手中的窍心已然不受控制,刚被吸力笼罩,就仿佛自动瞬移般,顷刻间就已离手遁走。 忘阳老魔其实防备着莫仇子会使诈,辅助施法前,专门在身外开辟两层防御光圈,但即使如此,也没能阻止窍心被隔空摘走。 到此时,七颗窍心全部返回莫仇子手中,他目的已经达到,丝毫不做停留,急喊一声:“墨儿!” 那小墨妖听到召唤,妖躯溃为一团墨雾,忽又在莫仇子身侧重组凝实,整个峰顶的数里雾区,它都可以瞬间穿遁,这是它的天赋。 只见它站在莫仇子肩头,‘咕咕’怪叫一声,竟是携着莫仇子一起化为墨雾,结伴遁出了峰顶。 他们逃走以后,数里雾区也消失无踪。 忘阳老魔吃了大瘪,不禁恼羞成怒,二话不说冲出泥兵包围,为了拦住莫仇子,他甚至不惜代价,把身上仅有的一张雷遁符给使出来。 咔嚓! 丁醒被雷声一震,缓过神来,他赶紧朝峰外一看,见忘阳老魔已经遁出四五里远,怒气冲冲的前去追杀莫仇子,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那个位置虽然被魔修联手封锁,并悬摆一柄专门克制瞬移的鲸吼锣,但莫仇子抛出一柄落宝墨器,随手就把鲸吼锣给收走,也就停顿了片刻,他便领着小墨妖冲出魔修的包围圈。 临走之前,又让小墨妖吐了几口墨雾,等忘阳老魔追上来时,雾气正好弥漫,偏巧不巧把忘阳老魔的视线给遮蔽严实,等他从雾内冲出来,莫仇子已经逃的无影无踪。 这老魔气的咬牙切齿,猛一扭头,盯住徘徊附近的二十余位魔修,杀气腾腾的问:“你们想要做什么?联手对付老夫?” “不不不!”这帮魔修齐齐摇手,唰!一声,集体后撤十余里:“我们在闲逛,忘阳道友你请便!” “哼!”忘阳老魔甩了甩袖口,大摇大摆的离去。 愣是没有一人有胆子拦截他。 等他走远以后,魔修们才歇斯里的吆喝起来:“早前是哪个道友说,要把忘阳老魔生吞活剥的?你倒是动手呀!” 说说而已嘛,竟还当真了。 这时有人打圆场道:“诸位道友请看,金池台并没有被忘阳老魔抢走,咱们还是继续参加大宴吧,那陷空堡的狄道友与冰蛾道友已经先一步返回峰顶,咱们也不要再浪费时间。” 早前小墨妖肆虐峰顶,这群魔修定下兵分四路的计策,莫仇子与忘阳老魔全部从峰顶南部离开,那狄凌与冰蛾仙子则镇守在北面,他们见峰顶墨雾消退,就一窝蜂返了回来。 谁知他们刚刚靠近庭院,却见偌大的金池台,忽然缩为微状,化作一柄手掌大小的金砖,绕空飞了一圈,落入丁醒手上。 那冰蛾仙子仗着人多,出言呵斥:“不知死活的东西,当着这么多同道的面,竟敢偷盗金池台,你是嫌弃自己命长吗?” 说罢把手中的陷空伞抛出,先定悬在庭院上空,防止丁醒瞬遁逃脱。 第一百八十四章 传信 丁醒见庭院内外合围了十余道人影,皆是目光不善,一个个蓄势待,随时都有可能对他出手。 丁醒可一点不怵他们,却也没有滞留念头,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前去追踪莫仇子与忘阳老魔,丁醒没有功夫留下来与这帮魔修做无谓争斗。 他刚把金池台摘取到手,墨方已经被他暗中运转起来,那十余个魔修自以为把他重重围困在峰顶,殊不知却掉进了九宫格的镇禁之下。 那冰蛾仙子见附近还有几十位同道,正火朝着峰顶驰援,认定丁醒必死无疑,她才会抛出陷空伞,并呵斥丁醒:“不知死活的东西,当着这么多同道的面,竟敢偷盗金池台,你是嫌弃自己命长吗?” 谁知此话方才落音,一柄墨色尺碑突然在丁醒头顶悬浮出来,尺力在陷空伞上轻轻一冲,那冰蛾仙子立刻‘哎呀’一声,脸色急变。 她与陷空伞的心神联系悄无声息被切断,丁醒就好似探囊取物,隔空一捞,陷空伞已经落于丁醒手中,又一侧头,冷眼盯住了她。 她迎着丁醒的淡漠目光,没来由一阵寒,下意识往后退步,结果背部撞到一堵墙壁上,她急忙转身,慌乱的触手一摸,赫然现一座数丈高的墨色气宫,不知何时在身外凝结成型。 她道侣狄凌与她有一墙之隔,正猛烈击打气璧,但一时半刻却不能破璧过来。 此时她距离丁醒最近,根本不敢与丁醒正面交锋,赶紧朝远看去,准备绕路撤离,但她环望一瞧,却是吓的心惊肉跳了。 整座峰顶都已经被墨色气宫淹没覆盖,气壁层层叠叠堆积了几十道,非但把峰顶的十余魔修尽数隔离,让他们不能对丁醒形成合围之势,峰外的魔修也全部被拦截在外,暂时冲不到气宫之中。 “你想要我的命?”丁醒朝冰蛾仙子勾了勾手:“来来来,过来取吧!” 冰蛾仙子迎前一看,见额前悬浮一柄魔斧,正森森冒着寒光,这一斧要是劈下来,她非要变成两半不可。 她抽抽嘴角,感觉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浑身软绵绵,仿佛没了一点力气,膝盖不由一弯,扑腾一声跪倒下来,惊如野鹿,恭顺说道:“奴婢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女人不都有这种毛病吗,奴婢其实连只蚂蚁都踩不死,哪里敢要你的命,奴婢认打认罚。” 根据她以往的经验,只要她卑躬屈膝,再毒辣的男修,也不会舍得杀她。 大丈夫能屈能伸,女人也未尝不可。 也果不其然,丁醒一见她这种做派,立马丧失收拾她的兴趣。 扬手抛出月纸门,转身穿门而走。 等丁醒瞬移离开后,峰顶九宫也随之消隐,只留下在场魔修,大眼瞪小眼,骂骂咧咧的生闷气。 最气当属狄凌,上前就是一巴掌,破口大骂冰蛾仙子:“跪你妈!” 他自然是觉得失了面子,愤而出手。 其实他丢面子不是一两回,冰蛾仙子水性杨花,偏又奴颜媚骨,但姿色罕见,奉承男人的手段也是一流,他往常都能忍住,主要是今天同道实在太多,出了他的忍耐极限。 冰蛾仙子挨了打,暗自鄙视,心想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反倒来打骂,你狄凌真是好汉。 表面上却装的若无其事,她一点不动怒,一句话也不狡辩,只是诉苦:“妾身不跪,肯定要被那杀星给一斧砍死,妾身死不要紧,关键以后没法侍候夫君你呀。” 她又抹几下眼泪:“如果夫君你还是生气,妾身这就追上去,与那杀星拼命,就算被他杀了,妾身认命就是。” 说完就要追出山峰,前去寻找丁醒。 这要是一去,往后肯定要跟在丁醒身边了,这个女人就是这种德性,谁强委身谁,狄凌一把摁住她后颈,冷冰冰吩咐:“他抢了你的陷空伞,给我找出他的方位来,我会给玉田堡主罗赤子送信,请这位前辈亲自收拾他!” 冰蛾仙子低眉顺眼,小心着问:“玉田堡主罗赤子?他是玉刹派的前辈啊,夫君如何能请动他?” 狄凌哼了一声,并没有回话。 他也是刚才见了墨色九宫以后,才知道丁醒的来历,大约在一年前,丁醒大闹玉田堡,先杀养兽童子高阁,冒用其身份闯入堡中,后在斗擂场干掉两位护堡执事梁仲宪与庞显辅,最后当着擂山几百位魔修的面,大摇大摆逃出堡外。 玉田堡主罗赤子盛怒之下,对丁醒布了通缉令,虽然悬赏任务仅限于燕国玉刹派境内,但消息已经传到高奉国的血隐门境内,碰巧狄凌在陷空堡时听闻过这件事,对丁醒的神通略有印象,拿手绝活正是九宫神通。 这一次,就算狄凌把罗赤子请不到升腾河,也没有关系,他保证玉田堡的血窍老怪肯定会来,因为丁醒同伙杀掉了血窍老怪的私生子梁妖臂,一年间跑遍魔域六宗,誓言掘地三尺也要把丁醒给揪出来。 只要血窍老怪收到信,百分之百会赶来升腾河。 总之狄凌不会让丁醒好过,辱妻之仇必须要报,虽然是他妻子主动受辱,但仇恨需要在丁醒身上做个了断。 丁醒却是不知,他会以这样的方式与狄凌结上梁子。 此时的他,已经远离月岛几百里,正沿着升腾河,一路向西疾飞。 肩头站着小书妖,它小手中握着一滩墨汁,这是早前与小墨妖斗法时收集得来,可以追踪到小墨妖的踪迹,它时不时的呀呀叫唤几声,给丁醒指明方向。 按说丁醒已经抢到金池台与灵酒,是否追踪莫仇子与忘阳老魔,其实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但在峰顶斗法时,莫仇子祭出了几颗红心法器,联合施展后,凝结了一轮弯月神通,这记神通让丁醒下定决心,一定要对莫仇子追查到底。 当初在东海拜会何夕景,丁醒曾经向这位金丹期前辈打听过月窍图,此图失落已久,除了莫非子与呼延萝那一批闯探金纸山的修士外,谁也没有见过此图真面目。 何夕景仅仅从巍国的古卷中得知,此图的外相是一轮弯月。 丁醒怀疑莫仇子所祭的几颗‘红心’,与月窍图存在某种联系,于是他才要对莫仇子与忘阳老魔起追踪。 这两人都不是弱手,单独任何一位,丁醒有把握占据上风,但假如两人联手的话,丁醒想取胜可就要难上加难了。 不过两人突然爆了内讧,导致他们反目追杀,这是丁醒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沉舟河谷 丁醒沿河追了一夜。 次日初晨时,他停滞在一处遍布漩涡的水域上空。 此时俯望着滔滔河面,他顿有触目惊心的感觉,第三目所能看到的地界,全是水流巨涡,直径短则数步,长过几十丈,转也极快,活像一张张河兽的噬人巨口。 这要是跳进去,势必要被漩涡卷的晕头转向,且不说入河寻人,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大难题。 昨夜丁醒从月岛出,一路朝西追踪,在此锁定了莫仇子的最终逃亡方位,此人目前就潜伏在附近的河底深处,但是水流湍急,漩涡凶猛,倘若丁醒找不到安全的避水之法,他是不会下河的。 “难道这一片水域就是大名鼎鼎的沉舟河谷吗?” 自从一个月前,丁醒进入高奉国领地,顺着升腾河的东部源头跋涉游历,曾经多番查探有关升腾河的情况,河中都有哪些危险区域,他多少有过耳闻。 沉舟谷绝对是升腾河最著名的凶域之一。 传闻在古时候,河底爆过强震,导致土崩地陷,裂开一条河底峡谷,谷深不可测,偶有岩浆气浪喷,岩浪在河心流转飞蹿,搅动河水后形成了漩涡,凡人船只根本无法在漩涡中航行,再坚固的河船也要触之沉没,于是才有‘沉舟谷’的外号。 升腾河的长度有万里之遥,水域最深的地界也是位于‘沉舟谷’,常年在河中探险的魔修们,都把沉舟谷底称为无底洞,因为谷中的个别地窟与地缝,他们测量不出深度,摸不着底。 其实,如果没有干扰的话,潜入这些无底洞窟,早晚能把底限给勘探出来,但河中栖息有许多水生妖兽,惯爱藏身这些洞窟里,窟中激流岩浪又狂暴,这给勘探制造了极大难度,魔修们顾忌水妖祸患与河灾天险,这才放弃了探索。 丁醒沿着漩涡水域转了好几圈,迟迟没有潜入。 他是出身内6的园田修士,并不擅长水法,身上倒是收藏了几件水属法器,但克制不了沉舟谷的漩涡大浪,这让他不得不考虑,是不是先行离开,等做足了准备再重新回来。 “昨夜在月岛时,那个叫冰蛾的女人曾经祭了一柄法伞拦截我,被我使落宝尺给打掉,我记得伞上有水波流动,这些魔修常年在升腾河厮混,所炼法器往往都有定水之力,不如拿来试一试!” 丁醒所想正是冰蛾仙子的陷空伞。 此伞一派碧青颜色,如似清水凝结,丁醒先行祭炼一番,尔后抛入河面的漩涡内,只见原本急旋转的巨涡,很快就已停止转动。 丁醒见状大喜,此伞的定河神通出他预期。 当下把青伞从涡中捞起,撑在头顶,准备入河一探究竟。 丁醒又考虑到在河底潜游时,会频繁遭遇水妖突袭,他便运转《玉魔变》的第二层心法‘魔玉生辉’,待肉身凝固了一层玉质防御,他才动身行动。 只见他在半空一坠,先让双脚踏足河面,这时肩头的小书妖飞快朝他脸庞挤了挤,他现小书妖在微微颤抖,看这样子,显然是不识水性,对河水存有天然的畏惧感。 丁醒就说:“你先回我袖里,等我抓住了那头小黑怪,你再出来与它见面!” 小书妖把手掌一摊,露出了那团黑墨,它沿途都在帮助丁醒追踪小墨妖,它若返回丁醒袖口的御兽袋,怕丁醒失去小墨妖的踪迹。 丁醒指了指附近的漩涡水域:“无妨!沉舟谷的水域并不大,也就几十里的长度,即使没有你指引,我也能搜它出来!” 如此把小书妖召回去,丁醒孤自落于河底。 目前天色正蒙蒙亮,月亮尚未完全消退。 其实就算艳阳高照,升腾河常年都是浓雾滚滚的状态,阳光也穿透不进来,丁醒入河以后,环境更显幽暗沉沉。 即使丁醒修炼了可以透视的第三魔眼,却也遭到了层层河水所阻,只能探查附近百十丈的水域。 越往下潜,环境越黑,声音也渐渐绝迹。 等丁醒落于河底的污泥里,顿有一股压抑的孤寂感,他矗在原地适应一会儿,正欲沿着河底峡谷,撒网式前去寻找莫仇子与小墨妖。 他袖中一件宝物忽然涌起强烈反应。 他不由轻咦一声:‘奇怪了,小柔安安静静这么多年,今天是怎么回事,它到底现了什么东西?’ 轻轻一抖袖口,抛出一柄金灿灿的剪刀,悬漂在面前。 这柄剪刀是当年丁醒在冰宫洞府寻获的一纸派遗宝,它的剪柄造型犹如蛇躯环绕,两根剪刃断了一根,断刃被一条金丝缠裹代替。 这条金丝不是旁物,正是被丁醒少年时孵化出来的小金蛇。 丁醒入河后一直把陷空伞悬在头顶,伞力笼罩他肉身,结成一方避水光圈,河水淹不到丁醒身侧,金剪刀是当空漂浮的状态。 丁醒抬指敲了敲金丝:“你刚才急的乱蹿,差点驱使剪刀把御兽袋给扎破,这会儿怎么没动静了,快恢复原形!” 当年丁醒把小金蛇孵化后,见它可以显化为妖丝,又总爱缠在丁醒拇指上,就给它起名叫绕指柔,少年时期陪伴丁醒成长,曾经备受丁醒呵护过一阵子。 但随着小书妖跟随丁醒后,它就开始休战了,先它灵智不通透,经常性搞不懂丁醒的意图,其次神通太差劲,远远比不上小书妖,于是常年被丁醒养在酒缸内。 也可以说,自从有了小书妖,它就再没有被丁醒召出来作战过。 它自己呢,似乎也不情愿与谁斗法,像是非常满意丁醒对它舒适闲逸的安排,十几年间它默默无闻,也老老实实,从来不曾主动打扰过丁醒一次,这也导致丁醒经常性会把它遗忘。 反正历次与人斗法,丁醒先想到的就是小书妖,它往往会被丁醒直接无视,甚至不如刚刚跟随丁醒的坐骑青风。 日常时,它除了饮酒淬炼妖躯,也在不停摄炼那柄金剪刀。 可它资质像是并不好,从它出生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年,非但没有进阶一次,也没见它把金剪刀炼出什么花样来。 此刻听见丁醒话,它从剪刀上脱离,重新恢复了蛇躯,昂着小蛇头左顾右盼,蛇眼透着迷惑之色。 这让丁醒颇觉奇怪,它刚才肯定是现了什么,但现在却又像是丢了目标,这才导致了它的茫然。 丁醒不禁心想,它是不是感应到了蛇妖同类? 第一百八十六章 白梅水府 小金蛇只有嗅到同族气息时才会变的躁动不安,其余无论什么事,它貌似都不关心。 就像当年丁醒在冰宫中找到金剪刀,小金蛇骤一闻见金剪刀的气息,就迫不及待从拇指上脱落,从那以后也再不缠指,它开始只缠剪刀。 这柄剪刀是使用小金蛇同族的骸骨炼制出来,此时小金蛇又有反常表现,丁醒就猜测它是在河水中感应到了同族妖力。 蛇族都是水6双栖的习性,升腾河的蛇妖相当多,若说遇上几头小金蛇的亲戚,那也未必不可能。 但丁醒搜查过后,并没有在附近现蛇妖出没的踪迹。 他就对小金蛇说:“这河中杀机四伏,即使真遇上你家血亲,也没有打交道的必要,你若跟着它们走,将来避不过外族猎杀,如果你不跟它们走,那就不需要寻找它们。” 小金蛇听了,似懂非懂,静静瞧着丁醒,不见它有任何表示。 丁醒没有时间与它探讨妖界的亲属往来,就说:“这次潜入河底,我是为了追踪一个人修,咱们先找人,等办妥了这件事,再说其它。” 这次小金蛇明白了丁醒意思,顿了顿蛇头。 丁醒没有把它收入袖口,让它驱使剪刀陪在身旁,一道在河底探险。 沉舟峡谷的宽度只有十余里,长度不过百里,即使丁醒的第三目探测范围有限,却也可以在短时间内,把这样一片狭窄水域给搜查一遍。 结果却是让丁醒大为失望。 他找了整整一个白天,什么也没有现。 他沿着沉舟峡谷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返回来,谷底无山无树,除了污泥还是污泥,他找不到任何与洞府相关的遗址,也察觉不到莫仇子与忘阳老魔的丝毫踪影。 鉴于峡谷内的水流常年都在席卷,就算莫仇子与忘阳老魔在这里斗过法,痕迹也会被瞬间抹去。 搜寻无果之下,丁醒难免会有疑虑:‘那两人到底藏到什么地界去了?难道他们已经离开沉舟谷了吗?’ 就在丁醒快要失去耐心时。 安静一天的小金蛇,忽然托着剪刀猛烈打颤,剪刃遥指了一个方向。 丁醒先行启开第三目,前去探测,并没有看见有蛇妖出没的迹象,就示意小金蛇在前带路。 整座峡谷的宽度有十余里,两侧都有峭壁耸立,小金蛇在南向的峭壁底下停滞不动。 丁醒把附近璧上的污泥全部清理,但是并没有现特殊之处,除了光秃秃的青色岩石外,没有其它标记,不见任何洞窟,也感应不到禁制波动。 “你是不是搞错了!”丁醒原本以为小金蛇是嗅到了同族妖气,前来寻找亲戚,结果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小金蛇听见丁醒质问,登时急了起来,御起剪刀在峭壁上撞击,这一撞之下,算是让丁醒现了异常。 本来以金剪刀的锋利程度,无论峭壁岩石有多结实,也要被凿出一个窟窿来。 但金剪刀撞了几次,却没有对岩石造成任何破坏,这说明石上存有神秘禁制。 丁醒猜测这片峭壁区域内应该另有乾坤,说不定就是莫仇子的藏匿地点。 他先抽出魔斧,以斧刃劈斩,但效果与剪刀没有什么两样。 无论他施展什么法术,都不能逼迫禁制露出原形。 这让他纳闷不已。 他破禁无法,就把小书妖给召唤出来,如果莫仇子真的藏在附近,兴许小书妖能够把此人给揪出来。 小书妖在黑咕隆咚的河底现身,畏缩的不成样子,下意识猛散妖气,全身都裹上了一层月华。 月力一经释放,丁醒旋即失声,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原来如此啊!” 随着小书妖的月力扩散,附近的峭壁岩石上,隐隐约约浮现了一层朦胧光华。 这层光华,结成一座四四方方的光晕,像极了一扇光门,门上镶着一朵四瓣花形状的灵纸。 这情形与丁醒当年在月纸国的湛青灵泉处,所遇的月纸门洞府别无二致。 月纸门的第三座秘府就在眼前。 丁醒抬头看了看河上,此时应该是入夜了,他入河时是清晨,小金蛇察觉到的气息应该是来自秘府,但是因为月光消隐,秘府之门被彻底封锁,小金蛇才会出现迷茫状态。 丁醒在河底找了一个白天,当月夜再次降临,秘府气息重新出现,小金蛇这才爆感应,把丁醒领到这里来。 昔年丁醒在月纸国的湛青灵泉处找到第一座秘府,在冰华山找到第二座秘府。 此时他以这种方式搜查到第三座秘府的入口,真不知是福运还是祸患。 他心里几乎已经认定,莫仇子与忘阳老魔是潜入了秘府内,倘若两人驱使的窍心真与月窍图有关,那么金丹修士莫非子、恒庭老祖、康长青长老,极有可能也在秘府之中。 丁醒有理由做出这样的推论,因为康长青的本命法宝就是在升腾河被找到。 昨夜丁醒赶赴月岛期间,曾经有所猜测,第三座秘府有可能已经暴露,想不到竟然一语成谶。 他不禁联想到‘沉舟谷’的地形,强震导致了峡谷形成,而纸花灵引封印在峡谷峭壁底下,这说明是地震导致了秘府之门的重现人间。 万幸秘府开辟在不见天日的河底深处,秘府之门又被月力隐匿,无论探险的修士,还是途径的妖兽,在几千年的岁月当中,始终不曾现秘府所在。 但月窍图的出现,最终还是让外人捷足先登,早于丁醒摸入了秘府里。 至于破河月岛、月窍图与秘府的联系,这需要丁醒潜进秘府,才能找出答案来。 丁醒有过两次摄炼纸花灵引的经验,如何开启秘府之门,他早就轻车熟路,可他仍旧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把月纸门祭出,摆在了峭壁上的月晕处。 随着四瓣花纸归位于月纸门,穿梭光门刹那间成型。 丁醒推门以后,见门内白茫茫一片,他必须穿门进去,才能洞察门内环境。 但他不能不防备莫仇子与忘阳老魔,就朝小书妖打了一个手势,令其先入探路:“看罢一眼,立刻出来,不许过多停留!” 小书妖被河底的阴森环境给吓住,办差时神色略显萎靡,不过当它冲入光门,忽又探头出来时,显得极是兴奋,精神大振,不停给丁醒摆手臂,示意丁醒快快入门。 丁醒这才踏门进去。 等他从光门出来后,现天地环境滕然生变,门内竟然另有一方界域,蓝天白云悬于头顶,简直与6地别无二致,他此刻正置身在一片梅林当中,脚下竖立一座界碑,上书‘白梅水府’四个篆字。 第一百八十七章 对峙 丁醒回眸看去,见月纸门竖立在一颗梅花树下。 树枝低垂,枝上结满一朵朵的白梅花,其中一花正是月纸门的灵引。 树与门衔接在一起,形成了这座神秘水府的入口。 入口处有一层避水禁制,隔绝了河水的灌入,确保整座水府空间的6地景貌。 不过丁醒虽然踩在6地上,嗅着清凉空气,梅花树却不是活物,包括附近的整片梅林,全部是使用灵纸炼制出来。 丁醒并不觉得稀奇,当初在墨河冰山内,他曾经观摩过使用墨汁炼制出来的竹林,这像是一纸派与墨雨门的传承特点,善于在洞府中炼制假物,构建仿真的天地环境。 其实这种技艺,称的上巧夺天工,如果修士不施展法术,根本就看不穿梅林在以假乱真。 在梅林中粗略浏览一遍,丁醒反手一捞,先把月纸门收回,他不能在河底留下任何线索,否则会把探险修士与妖兽吸引到门外。 同时他心里也极是疑惑,这座水府空间开辟的密不透风,天地结界浑然自成,他的月纸门应该是唯一的出入通道,那莫仇子与忘阳老魔是如何闯进来的? 难道与那些红心法器有关吗? 丁醒这么猜测,却是不敢肯定。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在水府当中搜寻莫仇子与忘阳老魔的下落,只要找到这两人,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但他初入水府,对这里的环境十分陌生,正准备前去打探,却见小书妖与小金蛇分列他左右两边,一个往左方猛指,示意他先去那个方向,另一个则正好相反,希望他背道而驰。 小书妖手里抓有灵墨,它应该是感应到了莫仇子与小墨妖的踪迹,但小金蛇到底是察觉到了什么呢? 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丁醒不会冒然让两妖引路,就说:“你们都稍安勿躁,这里极可能有金丹修士出没,而且是敌非友,把他们踪迹查出来之前,你们暂时都老老实实待在袖口里。” 丁醒说罢,直接把两妖收入御兽袋,不让它们再四处乱蹿。 尔后飞出梅花树林,直线升空。 等他到了高空,朝下俯瞰时,不禁大吃一惊,整个水府空间竟然是一座绵延百十里的庞大‘湖泊’。 反正外相是湖,但湖面晶晶闪闪,波平如镜,并不是真正的水液,而是使用灵纸绘画出来的水形。 就像梅花树林一样,完全是一座仿真‘湖泊’。 ‘湖泊’轮廓呈现一种弯月状,月中凹陷了七座深坑,这些深坑的直径都有十几里,坑底堆满了真实泥土,这一幕让丁醒若有所思,下意识联想到升腾河的几座月岛。 他暗自猜测,‘月岛是不是原本就矗立在月湖当中呢?像是被施法挪移出了水府空间,这才浮出了升腾河!’ 假如那些月岛仍旧矗立在湖面,那么‘白梅水府’绝对算的上是一方世外桃源。 可惜遭了变故,导致月岛缺失,水府已经被摧毁的不成样子。 丁醒于高空俯望,只觉空间中满目疮痍,修士居住的环境已经荡然无存。 他目前的位置处在月湖中央,下方就是梅花树林,这其实是一座小纸岛,昔年主人还在时,梅林估计就是水府出入口的所在地,因为上百里的湖面,只有这么一座孤零零的岛林。 至于水府尚存的遗址建筑,全部位于月湖的深坑内。 丁醒远眺过后,现五座深坑全是废墟,墟中尽是碎土碎石,这几坑毫无探险的必要。 余下两坑分别位于丁醒的左右两侧,左侧坑底矗立一座百丈高的墨色宫殿,也是小书妖刚才遥指的方向。 右侧坑底则是一座纸塔,塔中应该封印有某种蛇类遗骸,这也是小金蛇示意丁醒赶去的原因。 如今水府的局势已经查明,丁醒决定先去墨色宫殿瞧一瞧。 他考虑到那位莫仇子精通卦术,或许能够侦破他的月隐卦,他就舍用了此法,披上一件隐身斗篷,这才降落在墨殿外。 这座宫殿只有三层,但层层之间并没有穿行通道,除了一层大殿可以自由出入,其余两层想进去的话,必须走专门的传送阵。 一层殿门并没有关闭,丁醒可以清晰目视到殿中环境,他只往里边打量一眼,两道熟悉人影即刻映入了眼帘。 正是莫仇子与忘阳老魔两人,正盘踞在殿中的一座传送纸门旁边,紧张的胶着对峙。 此时丁醒距离他们不过是几十丈远,但两人都没有任何察觉,这并非他们神通不足,感应不到丁醒踪迹,而是他们笃定丁醒闯不到水府当中。 “忘阳道友,你这么拦着我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莫仇子一心一意要遁入传送门,但忘阳老魔偏不让他如意,施法把传送门封锁,并牢牢镇守在门侧,死活不愿意放行。 “老夫才不愿管你的闲事,只要你交出那半颗造金丸,并把老夫送出这座水府,到时你想做什么都悉听尊便!”忘阳老魔此时已经郁闷到极点。 昨夜他沿途追踪莫仇子,一路追到沉舟谷底,正欲出手之际,也不知莫仇子施了什么秘法,祭出七颗窍心打开一道月门通道,他当时不知道底细,只觉得莫仇子是想潜入某座秘府躲避,他就毫不迟疑的追了上来,谁知进入月门以后,竟然来到了这座水府当中。 进来容易,出去却是千难万难。 反正忘阳老魔自己,没有丝毫的离去之法,整座水府的结界天衣无,不存在任何漏洞,以他的法力也根本破不开。 他把逃出水府的希望全部放在莫仇子身上,因此对莫仇子穷追不舍。 莫仇子连番遭受他的刁难,却没有任何急迫与焦虑,他自认自己占据了绝对上风,就算他过不了忘阳老魔这一关,遁不进传送门,也没有任何关系,他老师莫非子就在第二层,与那位恒庭老祖在争夺月窍图,只要抢夺成功,一定会下来,到时忘阳老魔必死无疑。 他神态轻松之极:“我早就和你讲过,没有月窍图,谁也离不开这座水府!我愿意把半颗造金丸给你,但送你出水府,我可办不到。” 忘阳老魔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你可以使用七颗窍心闯进来,怎么可能出不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前因后果 莫仇子漫不经心的解释:“窍心并不是出入这座水府的钥匙,它起的作用仅仅是灵引,我驱使七颗窍心,可以感应月窍图,只有此图才能打开传送通道!” 这就好比月纸门上缺少的六朵纸花,全部都是指引方向的灵引,想要启动传送,必须依靠月纸门才行。 忘阳老魔反应极快,忙问:“照你这么说,这座宫殿中肯定有你的同伙吧?” 他至今搞不清楚水府中是否藏匿有其他修士,他只是预感莫仇子会有内应,为了防止被围攻,他才会全力阻止莫仇子进入宫殿第二层。 莫仇子并没有正面回应:“你并不懂得驾驭窍心之法,没有我,你要永久被困在这里,总之你想离开水府,只有一条路!” 他指指忘阳老魔身后的传送纸门:“放开这座阵门,等我把月窍图取到手,到时自会送你出去。” 忘阳老魔冷冷笑,忽然扬手一拍,把一颗炽热火珠悬在阵门上,“这是老夫从地底深处采集的炎心球,专破修仙界的纸宝,如果你再给老夫遮遮掩掩耍心眼,老夫就毁了阵门!” 莫仇子顿一摊手:“随你的便!你毁掉此门,不过是拖延我一段时间而已,我寿数不到一甲子,在这里等上百年也无所谓,但你等得及吗?” 忘阳老魔的寿元不足十年,平生最怕的事情就是等待,他见莫仇子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打定主意与自己干耗,心里更显愤恨难平。 他对莫仇子已经无计可施。 先撂了一句狠话:“老夫寿数确实远远少于你,但越是命短,越是豁得出去,如果你堵死老夫活路,那老夫也只能与你玉石俱焚,倘若咱们之间殊死较量,你有把握最终活下来吗?” 不到最后时刻,他仍旧不愿意与莫仇子生死交锋。 很快又缓和语气说:“其实,放开阵门不是不可以,但老夫还是那句话,莫道友你要给老夫吃一颗定心丸,起码要把这座水府与那张月窍图的情况给老夫讲清楚,等老夫验明了其中利害,自然会给你一个称心如意的答复。” 莫仇子沉吟一会儿,讲述道:“水府来历我了解的并不详尽,毕竟这是上古时代的修士洞府,我只知道这修士是一纸派的门徒,法号叫‘白梅’,她在升腾河开辟这座水府,应该是临时落脚,她的常居地点仍旧是月纸国的金纸山。” 忘阳老魔仔细倾听,一边回想血隐门针对‘月窍图’的悬赏任务,插口问了一句:“传闻在七八年前,有一群野修在金纸山寻获了月窍图,此图就是‘白梅’所留吧?” 莫仇子语气不太笃定:“或许是,或许不是!月窍图是由月图与窍心组成,七颗窍心全部藏在这座水府内,月图却失落于金纸山,此图的原主人到底是谁,我也无从得知,但想必就是白梅无疑了!” 殿外的丁醒听闻这番话,显得极其意外,他是万万想不到,月窍图竟然与月纸门一样,也是分化了两部分,全都裁剪有灵引。 他心想那莫仇子所说的‘窍心’,应该就是莫仇子在月岛上驱使过的红心,联合施展的话,能够遁入白梅水府,其中一项威能是传送。 昨夜丁醒参加金池大宴,曾见池中灵酒皆可以幻化兽影,他估计也与窍心有关。 忘阳老魔此刻却是疑云丛生:“七颗窍心原本藏在水府内?那它们是如何遗失到沉舟谷底的?” 他在数月前途径沉舟谷,无意间撞见莫仇子在谷底摄炼窍心,他一时贪心,出手抢夺,从而引他与莫仇子之间的一系列交锋事件,此时细细回味前因后果,他是理亏在先,但他毫无半点懊悔之意。 正是夺走了一颗窍心,他才能逼迫莫仇子交出半颗造金丸,即使眼下被困在水府当中,他也没有把自己的安危摆在位,他仍在苦苦算计着那余下的半颗灵丹。 莫仇子自认神通要弱忘阳老魔一点点,两人若真搏命对抗,胜负在四六开,他陨亡的几率更高,但忘阳老魔为了冲击金丹,已经陷入偏执状态,只要他好好利用半颗造金丸,应当能让忘阳老魔丧命在自己手上。 他先耐心给忘阳老魔解答疑惑:“这件事要从七八年前月窍图现世讲起,此图品阶越了法宝,即使金丹修士也很难降伏它,当初它冲出金纸山时,并没有被野修所得,而是钻进了琼台派一位玄胎弟子的体内。” 这个弟子正是呼延萝。 月窍图是被他老师莫非子最先找到,结果落入外人之手,难免要不依不饶,莫非子就施法镇压了呼延萝。 原本莫非子是想找一个僻静之所,慢慢把月窍图从呼延萝身上摄出来,但检查过后,他现月窍图有缺失,此图仅仅现世了一半,如果找不回七颗窍心,那么这张古图就要丧失原有威能,无法封印冰华山的墨河。 等莫非子弄明白这一点,他就胁迫呼延萝感应七颗窍心的方位,最终得知窍心全部藏匿在升腾河的‘白梅水府’当中。 于是莫非子带着呼延萝离开月纸国,先绕路去了天东漠,又走大漠转道魔域,这期间莫非子66续续遭遇三伙强敌的追杀。 第一伙是重建金纸山的恒庭老祖,第二伙是琼台派的长老康长青,第三伙是盘踞月纸国外海的伏蛟老怪。 其实早在七年前,莫非子、恒庭老祖、康长青已经借助月窍图,遁入了白梅水府,这也是巍国七派出动精锐,翻遍各地进行搜查,却打听不到他们踪迹的缘故。 莫仇子最后说:“这批修士在水府中大打出手,对峙数年,那琼台派的康长青终致陨亡,但他在死前,通过呼延萝祭动了月窍图,把水府的七座月岛全部挪移到了沉舟谷,窍心偏偏封印在月岛里,数月前我在月岛摄炼窍心,碰巧被你遇上,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抢夺,结果导致月岛禁制崩溃,全部浮出了升腾河!” 他心里充满怨恨,即使七颗窍心已经全部寻回:“我本可以悄无声息取出窍心,月岛秘密也不会暴露,但是因为你的一时贪婪,最终险些酿成大祸。” 忘阳老魔脸皮极厚,强行狡辩说:“窍心是你家之宝吗?你能抢,难道老夫不准抢?”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斗金丹 耳边听着莫仇子与忘阳老魔的攀谈,丁醒的心情渐渐严峻起来。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康长青竟然已经死了,这可是一位金丹后期的强者,也是琼台派最有希望进阶紫府的几位候选长老。 当初在东海时,何夕景对丁醒聊起康长青的本命法宝,曾经笃定的说过,这位康长老仅仅是遗失了宝物,他本人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 何夕景显然是判断失误了。 既然康长青殒命在此,那丁醒想单枪匹马寻找呼延萝,已经变的不现实,因为呼延萝肯定是被金丹修士莫非老怪给镇压,他想从莫非老怪手上救人,几乎没有可能。 ‘我必须立刻杀掉莫仇子,夺走七颗窍心!’ 顷刻之间,丁醒做出了这样一个决断。 只要抢走七颗窍心,丁醒就能掌握出入‘白梅水府’的所有通道,无论莫非老怪神通再强,他想离开水府,也必须老老实实与丁醒和谈。 如果莫非老怪态度强硬,那么丁醒还可以封死水府,尔后返回琼台派,邀请援兵再来对付此人。 总之丁醒把七颗窍心掌握在手,他才能确保呼延萝的安全,并进退自如的与莫非老怪周旋。 而要杀掉莫仇子,丁醒认为也没有一点难度,忘阳老魔就是最大助力,丁醒只须透露一个报酬,协助这老魔离开水府,就能对莫仇子形成以二围一的局面。 这是丁醒的全盘打算。 可惜不等他着手实施,一件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不得不改变计划。 ‘咔嚓!’ 只见宫殿之中,莫仇子与忘阳老魔正在逞口舌之快,以言语交锋时,忽听身侧的传送纸门爆异响,门体以肉眼可见的度,出现了龟裂的迹象,这是被摧毁的征兆。 莫仇子登时沉起脸:“你在暗做手脚?” 忘阳老魔冷哼一声,身形一闪,蹿出了殿门,反手抽出一柄魔刀法器,看这样子,他是准备大打出手了:“你说老夫做手脚,老夫却以为是你在故弄玄虚!老夫与你讲了半天,你始终推搡敷衍,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再与你多费唇舌,这就斗个生死!” 他判断莫仇子与二层修士联系上,要对他联手夹攻,故而不准备继续与莫仇子谈判,已然决意拼杀到底。 谁知事态展,远远出他的料想。 不止那一座传送纸门在龟裂,整座宫殿从内到外,视线可见的墙壁上,全都出现开裂的缝隙,显而易见,此殿马上就要倒塌。 那莫仇子也不敢停留殿中,急忙施个遁法,飞到了宫殿上空。 他早前的轻松神色渐渐消失,目中透着一股难掩的忧虑,心里一遍遍的重复:‘老师难道打输了?这怎么可能!那琼台派的康长青是金丹后期修士,照样死在老师手里,恒庭老祖才只有中期修为,他如何能击败老师?’ 这位莫仇子,不止信任自家老师的神通,也有高山仰止的崇拜。 但关系越是亲近,担忧起来就越揪心。 数年前莫仇子跟随莫非老怪潜入水府,当时水府中有七座月岛鼎立,岛上建筑普遍是白纸炼制的宫殿,放眼远观,整体环境充斥着祥和的白色,唯独其中一岛上开辟了一座墨宫,据莫非老怪介绍,墨宫内应该是埋藏着水府主人白梅的衣冠冢,故而才舍弃灵纸,使用灵墨建造宫殿。 也就是眼前这一座墨殿。 以莫仇子对自己老师的了解,类似这种上古遗留的宫殿,任何一座都极为珍视,只要老师还能掌控局面,就一定不会无端摧毁。 此时墨殿即将崩溃,那就意味着他老师败于恒庭老祖之手。 莫仇子刚刚思虑至此,耳边忽然响起惊天啸音。 轰! 三层高的宫殿瞬时崩塌,掀起一股强劲的冲击气浪,直把莫仇子震退百丈远,等他稳固了身形,再度朝宫殿凝望时,忽然脸色急变,手臂忍不住的伸出去,声嘶力竭的呼喊:“老师!” 漫天的墨石粉尘,正在呼啦啦的坠落。 在那墨尘之中,他老师莫非老怪正盘膝虚坐,目光无神,胸口没有起伏,像是已经毙亡当场,根本就听不见徒弟的喊声,天灵盖上摁着一只铁钳式的手掌,这手掌来自一位身穿金袍的灰老者。 丁醒对这老者并不陌生,昔年在湛青灵泉的禁制外边,曾经与这老者有过一面之缘,正是金丹修士恒庭老祖。 恒庭老祖浮空而站,单手背在身后,气度颇有威严,他听见莫仇子的呼喊,忽然挤出一丝残酷笑意,铁钳手掌猛一用力,竟是直接扭断莫非老怪的脖颈,又狠狠一拔,擒头于掌间:“你老师在此,这就还给你!” 言罢把头颅抛向莫仇子。 恒庭老祖哈哈着,仰天长笑:“你这个徒弟可真是有孝心,当初康长青垂死挣扎,狠挪移七座月岛,你老师趁机把你传入岛上,寄希望你能寻回七颗窍心,解我等被困之局!其实老夫觉得你不会再回来,已经做好长期遇困的准备,想不到才短短一年时间,你就功成圆满,老夫会让你没有痛苦的死去,算是作为你送递窍心的赏赐!” 这股笑声传遍整座月岛深坑,直冲高空,回音久久不散。 恒庭老祖实在是太过快意。 遁入白梅水府的三位金丹修士,琼台派的康长青修为最高,神通最强,但也死的最快,挑起‘月窍图行动’的始作俑者莫非老怪修为次之,神通次之,也是第二个死。 他恒庭老祖修为最弱,神通最弱,偏偏笑到了最后。 时也!命也! 在修仙界里,谁说强者一定能够通杀? “现在……”恒庭老祖冷望莫仇子:“你可以死了!” 袖口轻轻一扫,掀起一股龙卷风浪,朝着莫仇子猛卷而去。 那莫仇子万念俱灰,抱着老师的头颅呆,已经放弃了抵抗,他显无法接受老师惨死的结局,神智陷入短暂紊乱。 如此疏于防备,要是让金丹修士施展的风术给击中,肯定是要毙命当场的。 眼瞅着风浪打来,一道光门忽然在莫仇子身侧闪现,立地滑行,在他肉身上一罩而过,就此把他挪移了方位。 等他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丁醒身边。 另一边则是一脸无语的忘阳老魔。 第一百九十章 相融 对忘阳老魔而言,白梅水府就是一座大囚笼,他已经无路可逃。 因此他见金丹修士恒庭老祖突然现身,第一个念头并不是逃跑,水府空间只有百多里地,他无所遁形,不管逃到何处都要被揪出来,早晚是被狙杀的命。 与其如此,倒不如留下来与恒庭老祖拼斗一场,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 忘阳老魔也不需要孤军奋战,早前在月岛有过交锋的丁醒,相斗相杀数月之久的莫仇子,此时都已经化敌为友,成为唇亡齿寒的盟友关系。 这份关系不可思议,却又实实在在的生了,在恒庭老祖的盛威笼罩之下,即使上一刻三人还是生死仇家,如今也不得不放下成见,携手对抗恒庭老祖。 但丁醒滞留不走,却不是因为走投无路,他拥有月纸门在手,随时能够穿梭水府内外,并不需要像忘阳老魔那样背水一战。 他选择留下来,是为了莫仇子手上的七颗窍心,他必须冒险尝试,抢在恒庭老祖之前,把七颗窍心占为己有,如此一来,他仍有周旋余地。 另外呼延萝像是已经现身,他不能一招不放,就逃之夭夭。 在恒庭老祖的身后,悬浮一轮丈许高的血色弯月,月中封印一个仿若定身的女子身影,此女穿了一身硬纸铠甲,甚至头上也戴有纸盔,轮廓像极了俗世间的将军打扮,她脸庞被血月的光芒遮掩住,难以窥清她的真实样貌。 不过纸铠是紧身装束,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高挑身材,她应该就是呼延萝无疑了,丁醒是这么认为的,呼延萝曾把月窍图摄入体内,导致莫非老怪的镇压,如今莫非老怪已死,那么呼延萝自然而然会落到恒庭老祖手上。 就是不知,呼延萝为何会被封印在血月当中。 “老师惨死,你却在这装傻充愣,是不是枉为人徒啊?”丁醒蓄音成线,直入莫仇子耳中,这股传音带有丁醒的法力,能够震荡魂魄,帮助莫仇子恢复战斗意志。 “杀师之仇,不共戴天!”莫仇子的眼中渐聚怒火,手臂猛的一伸,先把小墨妖给召到臂上。 他渴望复仇,却也不会莽撞对恒庭老祖起冲锋,直面金丹修士过于危险,一着不慎就有可能被瞬杀当场,他不畏惧死亡,却不能让自己死的毫无价值。 丁醒见他已经做好战斗准备,又说道:“即使合我们三人之力,想要击败此人,也是千难万难,假如我们战败,我有办法把此人困死在水府当中,但是需要你把七颗窍心交给我!” 莫仇子听闻这话,立时明白过来,丁醒掌握有第二条出入白梅水府的通道,这条通道即使恒庭老祖也一无所知。 他飞快寻思,那恒庭老祖已经抢到月窍图,为了逃离水府,肯定会不惜代价收回七颗窍心,如果把窍心留在自己身上,等会儿大战之时,自己势必要成为恒庭老祖的杀目标。 他的神通在三人当中属于最弱,根本就守不住窍心,与其被恒庭老祖抢去,不如交给丁醒保管,反正他靠一己之力无望复仇,既然丁醒有法子困死恒庭老祖,他理应遵照对方的要求,这也算替师复仇的一个办法。 但是…… 莫仇子不信任的询问丁醒:“如果我把窍心交给你,你却不与恒庭老怪作战,掉头逃出水府呢?” 丁醒以讥讽做回应:“如果我这么做,也是你咎由自取,你老师为了一己之私,谋害吾派长老,镇压吾派同门,理应付出代价!总之你交出窍心,师仇有望得报,如果你不交,非但你师徒都要惨死,还得眼睁睁看着仇人逍遥快活!” 莫仇子听闻这番话,已然弄清了丁醒来历,这是一位琼台派门徒,此行赶来升腾河,肯定是为了追踪康长青与呼延萝。 他转头打量那轮血月,二话不说祭出窍心,全部抛给丁醒。 这一幕没有逃过恒庭老祖的注视。 “窍心拿来!” 一掌拍出,携着石破天惊的啸音,劈空朝丁醒出一记擒拿掌击,层层叠叠的墨色气宫刹那间在丁醒周围浮现出来。 砰!的一声。 恒庭老祖一掌之下,竟是把丁醒开辟的九宫格尽数震碎,但也成功抵御了恒庭老祖的掌力。 趁这间隙,丁醒三人齐齐蹿出深坑,直飞高空而去。 在坑中作战对他们不利,深坑直径只有数里,距离恒庭老祖太近,不便于他们实施躲避,但恒庭老祖随便逮住一个机会,却能对他们造成重创。 等去了高空,战场扩大之后,他们才具备慢慢鏖战的条件。 丁醒立于广元莲台,头顶落宝尺,背悬月纸门,手持魔斧,十二具泥兵牢牢镇守身侧,神通使了这么多,丁醒却仍旧觉得不保险,又把小书妖召唤出来,让此妖蓄积妖力,做好释放月牙的准备。 那忘阳老魔的阵势较之丁醒丝毫不差,肉身魔气缭绕,腾空时渐渐膨胀,显化出一具丈许高的红眼魔物,这显然是他修炼的外功神通,但再强悍的魔躯也挡不住金丹修士的轻轻一击。 他又甩袖一掷,在脚下悬摆六颗血茧,活像一团团血浆在蠕动,随着他不断念诵咒语,血茧渐有人形,变作六头与他体格相近的血尸,护在身侧,以策安全。 同一时间,那莫仇子也在不作保留的尽出神通,但肩头的小墨妖瞧见他与丁醒联手御敌,开始叫唤不停,像是在与他请示什么事情。 他听罢以后,脸色略显意外,旋即传音给丁醒:“这位道友,我们的妖奴有同源妖血,我这头墨兽想与月兽携手作战,你看如何?” 丁醒与他相距不远:“如何携手?难道它们还有特异妖法不成?” “正是!”莫仇子扬手抛出小墨妖,置于两人之间。 丁醒想了想,也把小书妖放了出来。 这两妖照面以后,呀呀咕咕交流一番,小墨妖忽然溃散妖躯,化作一股墨雾扎入小书妖的眉心,原本通体洁白的月牙,就此化为黑墨之态。 小书妖得了小墨妖的融合,抬臂猛捶额头,忽然对准从深坑飞出的恒庭老祖,甩头射出了黑墨月牙。 第191章 禁神   恒庭老祖不紧不慢飞离深坑,他有月窍图在手,笃定丁醒三人逃不出白梅水府,受困在区区百十里的空间内,只能沦为砧板鱼肉,任由他宰割。   他自认尽掌战场局面。   早前为了干掉莫非老怪,他把身上最强的几记杀招全部释放出去,此刻只剩几件普通法宝可以使用,虽说攻击手段不多,打击力也不算强,但他法体毫未损,以他金丹期的全盛法力,杀掉丁醒三人照样是十拿九稳。   他绝无阴沟翻船的可能。   也难怪他会如此自信,玄胎期与金丹期的法力实有天渊之别,这是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他过去打杀玄胎期修士,往往都是一招毙敌,即使假丹期的巅峰修为,在他手上也走不了三招五式。   昔年在月纸国的湛青灵泉外,他只用一掌就拍死伍媛芳,若非当时呼延萝、石翻、伊继才施展大运天楼功,让他忌惮琼台派的报复,他不会允许呼延萝存活至今。   今次他独斗丁醒、莫仇子、忘阳老魔,仍旧认为他可以展开一面倒的屠杀。   可惜他严重低估这一次的对手。   尤其是丁醒。   在他飞出深坑之际,尚未认准敌手方位,见一记墨色弯月先行打来,那月上妖气浓郁,但妖力并未抵达比肩金丹士的程度。   他顿一甩袖,祭出一柄淡蓝色的小圆镜,绕着肉身呼呼旋转,霎时凝结一层蓝色光圈,圈上隐隐有金纹流转,这是他的护体‘金瑚镜’,昔年他冲上金丹后,炼制的第一口本命法宝就是此镜。   他自幼长在南海岛屿,修行所需材宝一应来自大海,‘金瑚镜’是他采集海底铁珊瑚,并糅合金精炼制而成,他觉得单此一镜,即使站着不动,让丁醒三人前来围攻,打上三天也未必能伤他一根毫毛。   但墨色弯月威能奇异,到了身侧,并没有射向他法体,而是绕空大涨,化为一轮丈许高的墨月,把他与‘金瑚镜’一块封在月中。   这妖月有些门道。   恒庭老祖极是诧异,他现自己身处墨月之中,视线完全受阻,神念也被彻底封禁,他眼中除了一团黑漆漆的色彩,其它什么也看不见。   他现在已经‘失明’了,根本锁定不了丁醒三人的方位。   他探手出去,感应到墨月仅仅是一团薄薄雾气,却能融合在‘金瑚镜’的蓝圈内,确切的说,是与他的法力相融,即使他收回‘金瑚镜’,也不能把墨月给驱散,因为只要他施法,墨月就会如影随形。   以他几百年的广博见识,竟然甄别不出墨月的神通来历。   实在太过诡异玄奇。   此时被墨月所困,他不得不停滞在半空,暂时无法对丁醒三人起攻势。   但他也没有丝毫惊慌,眼睛看不见,声音却仍旧可以听见,他即刻蓄积法力在耳边,开始听声辨物。   一边思索破解墨月之法。   丁醒三人却浮空不动,连气息都给彻底摒闭,不给他攻击机会。   “这一道月法有什么神通,竟然把这老怪给逼的不敢动弹?”忘阳老魔着实钦佩丁醒与莫仇子,先手一击,就已经掌握了战场主动权。   传音时,他不禁大胆畅想,说不定今天能够做一次碎丹手,把金丹修士挑落马下,这绝对是修仙界一等一的雄风神威啊。   “墨月是一种禁神妖术,这老怪已经变成瞎子,但他应该没有聋,只要我们施法出来,方位有可能暴露给他。”丁醒侧头打量融合的小书妖,颇为惊叹此妖天赋,墨月的禁神之力极其不凡,即使丁醒的第三法目也无法穿透。   这样一来,恒庭老祖无法随心所欲展开攻击,丁醒三人的压力会大幅减低。   丁醒又对两人说:“这老怪的法力太强,普通攻击就是给他挠痒痒,非但伤不了他,反而会被他锁准位置,对我们穷追猛打,我们需要给他来一记狠手!”   他的意思很明确,要么不出手,一出就要施展致命杀招。   他手上倒是有一颗血牙钻,如果以广元卦增幅钻力,有望打出法宝威能,但他判断不出‘金瑚镜’的品阶,担心击不穿此镜,就算侥幸穿透,余威也未必能造成恒庭老祖的肉身损伤。   金丹老怪的防御,对于玄胎修士而来,几乎是无懈可击的。   忘阳老魔听了丁醒说辞,翻手握住一根魔角,婴儿臂般大小,角尖细如松针,锐利无匹。   “这是一头五阶犀妖的独角,专破金铁之物,如果老夫拼着此角不要,尽释此角妖力,应该能扎穿那老怪的护体宝镜,但此角不以度见长,一旦祭出去,肯定要被那老怪感应出来,恐怕尚未射到他身边,就要被他躲开。”   五阶大妖能够力敌金丹期修士,忘阳老魔打算毁掉犀角,与‘金瑚镜’玉石俱焚,但以金丹修士的遁,他极可能射不中恒庭老祖。   “无妨!我的法门有瞬遁之力!”丁醒朝他指了指月纸门:“你把魔角打入此门,我护送它一程,直接把它传到那老怪身侧,让那老怪想避也避不开!”   祭角时丁醒会以广元卦增强魔角的威力。   但是只有一根魔角,顶多破掉‘金瑚镜’,几乎无望伤到恒庭老祖。   莫仇子随之取出一颗核桃大小的墨球,这是从一头墨鱼大妖体内提炼出来的剧毒之物,可以尾随魔角身后,倘若魔角能够建功,墨毒就能直指恒庭老祖的命门了。   三人定下计策,果断出手。   只见丁醒迎前抛出一座月纸门,直落恒庭老祖数丈开外,这老怪探听到纸门的呼啸之音,正欲侧身躲避,魔角已经从门中射出,闷头撞在‘金瑚镜’上。   整根魔角横在镜外,角身颤颤抖抖,好似鸟儿啄木一样,角尖在镜面叮叮的不停凿击。   起初‘金瑚镜’蓝芒爆闪,任凭角尖如何冲撞,都不能在镜面造成丝毫痕迹,两宝像是斗的旗鼓相当。   但随着角面忽然裂开,涌出一条条螺纹状的气流,形成魔云小风暴,在镜面凶猛一搅,原本闪亮的镜光瞬间黯然失色。   轰隆!   那股小风暴如同锥子般,在‘金瑚镜’上扎出一道窟窿,忽又自毁崩溃,掀起一股冲击气波,直把‘金瑚镜’震的摇摇晃晃,隐隐有了四分五裂的迹象。   恒庭老祖见此一幕,忽然抬指一点,飞快稳固镜身,即使镜面出现损伤,却也没有丧失灵性,镜光映照的蓝色光圈仍旧环绕在体外,保护着他的肉身。   但丁醒三人的这一轮联手攻势,一环扣一环,魔角仅仅是先锋,莫仇子的毒球紧随其后,化作一道幽光,钻入‘金瑚镜’的窟窿里。   不待恒庭老祖有所反应,毒球已经碎开,弥漫出稠密墨云,眨眼就淹没了恒庭老祖的肉身。   这种墨云的毒性极强,骤一扩散,那层蓝色光圈就被腐蚀的千疮百孔,‘金瑚镜’摇摇欲坠,即将被墨云摧毁。   丁醒三人见恒庭老祖空门大开,无不是心潮澎湃,士气倍增,他们能联手打掉恒庭老怪的一件法宝,就可以采用相同策略,把恒庭老祖的防身之宝一件件剔除,直至耗空这老怪的法力,重创这老怪的肉身。   可惜事与愿违。   就在毒墨挥余力时,镇禁恒庭老祖身侧的墨月忽然溃散,墨月一消,这老怪瞬间冲天飞起,一举摆脱毒墨,他的视线也重新恢复,那双冷酷眸子,透着咄咄杀气,瞄准了丁醒三人。   关键时刻,墨月怎么会突然消失的?   丁醒三人扭头一看,见小书妖与小墨妖已然分离出来,但它们活蹦乱跳,不见任何伤势,绝不是遭到恒庭老怪的秘密攻击,妖力也仍旧旺盛,并不像被克制的样子。   那莫仇子与小墨妖心念相通,他此时深皱眉头,对丁醒说道:“墨儿出世时就被中了血咒,导致妖血排斥,不能持久与月兽合体,它们需要调息一阵,才能重新困镇恒庭老怪……”   如此紧张的局势,又哪里有时间等待两妖?   莫仇子尚未与丁醒解释完毕,恒庭老祖的反击已经展开,先手抛出一座墨峰,直落莫仇子头顶而来。 第192章 舍身   “重钜峰!”   莫仇子见墨峰来袭,一眼认出底细,正是他老师遗物。   此峰一经动,先有峰力笼罩,一旦悬在头顶,那就甩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峰体砸在身上。   莫仇子火从半空坠落,等双脚踏在纸湖的湖面,他手指已经完成一轮指卦的运转,肉身刹那虚化,没入湖底不见了踪影。   这时墨峰也已经落地,砸在他消失的湖面。   轰隆!   整座水府空间,都被墨峰巨力给震的微微颤晃,峰体陷地丈许深,即使没有击中莫仇子,恐怕也能把莫仇子压在湖底,让他一时半刻脱不了身。   丁醒俯望过去,并没有给予任何援助,恒庭老祖祭峰时,他忙于保护小书妖与小墨妖,这两妖是他对抗恒庭老祖的筹码,不容有失。   等丁醒把两妖摄入广元莲台,另一侧的忘阳老魔也传来了惊叫声。   一枚雷光闪闪的玉符定悬忘阳老魔上空,符化雷球,呼呼急转,降落密麻的散雷乱电,这股雷电外相普通,并非什么有名雷术,但是拿来困镇忘阳老魔已经足够。   他身侧本有六具血尸魔兵保护,骤一被雷电击中,顿显焦糊之态,观那魔兵神通,似乎天然被雷电克制一样。   忘阳老魔根本不敢正面抵御,不断后撤,试图拉开与恒庭老祖的距离,但在水府空间内,恒庭老祖目光所致,可以清晰锁定任何目标,指示雷符追撵相随,直至把忘阳老魔困在深坑之下,再也蹿起不得。   丁醒见两位战友远离身侧,顿觉沉重压力涌在心头,直让他喘不过气来。   恒庭老祖的策略已经非常明显,先把忘阳老魔与莫仇子给打,腾出手来以后,他再专心收拾丁醒。   这并不是说,他认为丁醒有多厉害,在他眼里,这三个玄胎修士都与小羊小兔没有什么区别,即使偶尔能给他制造一些小麻烦,但早晚都要丧命他手,他之所以重点关照丁醒,是为了丁醒手中的七颗窍心。   他明知小书妖与小墨妖的合体,能够弱化他的神通,他却仍不把两妖放眼里,只觉这是癣疥之疾,他一心一意只想收回窍心。   那一轮血月始终伴随他身后,却如死物一样无法驱使,但只要窍心可以归位,血月神通就能释放出来,到时别说丁醒三人,就算是莫非老怪重生,也只有瞬死当场的份,他打的主意是在这里。   抢窍心,祭血月。   丁醒却不准备给他机会。   肉身忽一下坠,丁醒稳稳落在纸岛上,背靠那一棵镶嵌四瓣花灵引的梅花树。   早前丁醒与莫仇子、忘阳老魔定下合围计策时,丁醒就选好了进退自如的位置,他始终盘踞在纸岛上方,一旦己方露出败势,他就打定主意逃离水府。   眼下恒庭老祖刚刚起攻势,莫仇子与忘阳老魔都没有阵亡,双方仍在鏖战,胜负未分,丁醒并不是立刻就走,他降落纸岛,仅仅是先做防范。   那恒庭老祖不明其意,也懒理他的花招,手臂轻轻一摆,掌中握住一柄冰晶闪亮的海叉,高举过头,对准丁醒投掷下去。   这冰叉寒气森森,途经之处,纸湖凝冰,丁醒所在的纸岛尽数被冰力笼罩,丁醒只觉肉身僵硬,法力陷入迟缓,但他并没有仓皇躲避,也相当沉得住气,直面着冰叉朝他当胸扎来。   直到冰叉飞到他数丈开外,他才猛一摇手,把月纸门竖在面前。   呼!的一声。   冰叉穿门而入,没入门中,就此不见了踪影。   “咦?”   那恒庭老祖见状大奇,他居高临下一看,见另一座月纸门在墨峰旁边显露出来,他的冰叉从此门射出,狠狠扎向峰体。   两件法宝近在迟尺,他想终止冰叉攻击已经来不及。   眼睁睁看着冰叉撞在墨峰上。   咔嚓!   一叉直接在峰心处凿出一道缺口,但峰上也涌现一股强绝反震力,把叉体震的寸寸碎裂,当场崩毁。   这一招借力打力,丁醒使用的可谓出神入化,他落岛时就在秘密观察墨峰,距他只有几十丈远,他预判恒庭老祖会祭出法宝对付他,就先把一座月纸门藏匿在墨峰旁边,想不到竟然一举成功。   那恒庭老祖一着不慎,吃了措手不及的亏,竟然被丁醒这个玄胎修士羞辱式的反戈一击,不止摧毁一柄海叉,还重创一座墨峰,两件法宝基本报废。   那恒庭老祖一招失利,略有着恼,却并不气馁。   他与丁醒隔空对望片刻,猛的探出双掌,只见那掌心之间,水流疯狂涌动,急淌而出,犹似开闸洪水,在半空滔滔奔腾。   这一记水法刚刚使出来,丁醒只觉耳边响起阵阵似龙似蛟的咆哮声,震的他魂魄颤栗,神智止不住的眩晕,整个水府空间都已经陷入这股强悍声势的笼罩之下。   “起!”   恒庭老祖低吼一声,忽又抬高双臂,滚滚水流开始环绕他肉身,游走飞旋,渐渐凝结,化作三条十余丈大的水蛟之相,霹雳般仰天咆哮。   水蛟并非真蛟,仅仅是水法显化出来,但蛟躯之威破空激荡,掀动惊涛骇浪,俯冲纸岛,直扑丁醒。   这记法术使出来,丁醒那是狼狈之极,他先手抛出三具泥兵,试图拦截水蛟合围,结果蛟尾轻轻一甩,直把泥兵砸的七零八碎,再无一点人形,真就变成了一堆烂泥,一时半刻别想重组自愈。   丁醒无法,只能火运转九宫卦,在身外开辟重重墨色气宫,抵挡水蛟靠近,但他每构建一次九宫格,被三头水蛟甩尾一撞,立时就要土崩瓦解。   破碎一次,他急忙构建一次,法力在极消耗,水蛟却像是在热身,它们真正的狂暴攻势,可尚未展开呢。   丁醒在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与金丹修士的差距,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飓风中的一缕浮萍,狂涛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与水蛟过上几招,丁醒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心里苦涩的想:‘这老怪法力深厚,我差他太多,继续单打独斗,我非要败亡不可,须得考虑撤离了!’   其实丁醒也略有不甘,如果他修为能跟上,哪怕只拥有忘阳老魔假丹期的法力,他都有信心与恒庭老怪鏖战到底。   可惜他修为才走到玄胎中期,即使有广元莲台增幅神通,直面恒庭老祖的打击,也频频要落于下风。   他能依靠月纸门,取巧毁掉恒庭老祖两件法宝,但在恒庭老祖全力施展的水法之下,仍要无计可施。   丁醒觉得自己面对三头水蛟围攻,显得力不从心,本领不济,但在恒庭老祖看来,他已经是十足妖孽,强的离谱。   这种操纵水蛟的法门是来自南海的伏蛟老怪,在南海列岛名噪一时,修炼到极致,能够显化真蛟妖身,呼风唤雨,威不可挡。   恒庭老祖以前施展此法,往往都是斗阵同阶的金丹修士才会用,今次他见法宝对丁醒无效,这才狠使出这一极耗法力的神通,本以为能瞬杀丁醒于纸岛,结果三蛟齐齐围攻了丁醒七八轮,竟然次次都被丁醒抵御了下来。   丁醒单凭一记九宫格,就能让三蛟疲软无力,倘若让丁醒再修几种大威力的卦术,结果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   恒庭老祖反复观察丁醒修为,是玄胎中期不假,却能与他斗到现在这种程度,着实让他震撼失色。   但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丁醒的极限,他准备逃离水府了。   谁知这个时候,莫仇子忽然从墨峰之下脱困出来,全身上下密布墨色灵线,他见丁醒渐有不支之相,脸上露出一股决然,传音对丁醒说道:“为报师仇,我已决意舍掉这具肉身,来助道友你一臂之力。”   他知道丁醒掌握有逃离水府的通道,如果丁醒真的逃走,他必死无疑,为了挽留丁醒,他只能下此狠心。 第193章 局势逆转   莫仇子说完话,舍身秘咒已然启动。   他肉身快消亡,就仿佛遭到某种墨毒腐蚀,一点点溃烂,直至化为一滩墨汁墨雾。   随风飘荡,乌云似的,罩向恒庭老祖。   为报师仇,不惜法身。   莫仇子言出必践。   他舍掉了一身道行,以血肉之躯凝为一道法咒‘灭墨丝’,这是一种同归于尽的咒法,与昔年在墨河冰山时魔修司戎施展的‘血牙钻’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法是墨雨门遗术,受传于莫非老怪,这老怪是死于恒庭老祖偷袭,死前来不及施展,因此恒庭老祖对这道法术并不了解。   他见墨雾乌云刮来,起初不以为意,仍在全力攻击丁醒,他已知丁醒坚持不了太久,三头水蛟的破宫度过丁醒的施卦度,九宫格越建越小,等水蛟杀至丁醒跟前,他笃定丁醒要毙命当场。   也就是顷刻间的事了。   他把莫仇子的这轮攻势当作是营救丁醒的手段,故而没有重视,仅仅在身外劈开一层风墙,试图驱散莫仇子舍身显化的乌云。   谁知乌云神通诡奇,到了风墙边缘,竟是一下溃散,分化为千丝万带的墨线,也像是千万条的小墨蛇,都极有灵性,闷头穿入墙中,从四面八方扑向恒庭老祖。   一举欺上恒庭老祖的肉身,绕躯猛缠,如同包裹蚕茧。   墨线稠密而又坚韧,恒庭老祖觉察到一股强劲禁锢力在体外生成,布满全身的丝线正在渐渐勒紧,试图切割他肉身。   “哼!”   恒庭老祖轻喝一声,回臂一捞,只见围攻丁醒的三条水蛟,瞬时缩回两条,破空遁至跟前,缠住他双臂。   两条水蛟重新演化为水流,融入他肌肤,顺着他的臂膀火蔓延,片刻就已经沾满全身。   此时的恒庭老祖,就好比一具水纹凝结的水人,血肉不见踪迹,躯干轮廓彻底被水液取代。   这层水液显然是保护法体的屏障,墨线被阻在水外,无论如何收缩缠勒,都已伤不到恒庭老祖分毫。   反而随着恒庭老祖的施法,水液之躯在渐渐扩涨,不需太久,就能把墨线尽数撑断了。   莫仇子空有一腔热血,奈何修为实在太低,他的舍身之举,不曾伤到恒庭老祖一根毫毛,起到的作用仅仅是暂时困住恒庭老祖,让这老怪不能继续逞威。   但这已经足够。   莫仇子成功逼迫恒庭老祖收缩防线,丁醒与忘阳老魔身上的压力登时锐减,两人再不用被动挨打,此时都已经恢复反攻能力。   那忘阳老魔先一步挣脱雷符束缚,等他冲出深坑,来到纸岛上,丁醒也已驱使墨兵把岛上仅存的一头水蛟给困住。   两人互望一眼,俱有抗击强敌到底的意志,因他们都不愿辜负莫仇子的舍身壮举。   “莫道友是人中豪杰,老夫不如他!”忘阳老魔在魔域混迹两百年,历次遇上斗法,他向来是独善其身,从未做过半点舍己为人的行为。   但是今天,他不准备再做任何保留,决意豁出性命,替丁醒争取一个灭敌良机。   他此时已经看出来,三人之中丁醒神通最强,也只有丁醒才具备绝杀恒庭老祖的能力,但只靠丁醒一人却是孤木难支,他必须像莫仇子一样,给丁醒一臂之力。   如此才有绝处逢生的胜算。   他翻手捏出一口飞刀,噗!的插在胸膛,又握住刀柄,朝下狠狠一划,胸上顿时显露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魔血汩汩流出,把他彰显的状若癫狂。   他脸上却透着坦然笑意,对丁醒说道:“老夫来破他的真水法身!希望道友你能伺机干掉他!”   如果干不掉,那就死在此间吧,反正他也没有几年好活,又有什么可怕的?   言罢,他五指成爪,疯狂抽取体内魔血,肉身因为失血过度,竟在刹那之间陷入干瘪状态,他本就是一介矮小老叟,此时更显枯萎,简直与干尸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他浑身力气也仿佛被抽空,扑腾蹲坐于湖面。   独有右臂仍在高高举着,魔血盘踞在掌间,化为一团气雾。   他默默念诵几句咒决,忽地抬臂一推,对准恒庭老祖虚空摁去。   掌上血雾凝为爪形,跃空飞出,行至恒庭老祖身外时,分化出百十道魔爪之影,密密麻麻悬浮在恒庭老祖周围,像极了一颗庞广爪球。   恒庭老祖感受到爪力冲击,急忙把最后一条水蛟召回,绕着爪球盘旋游走,试图破掉魔爪封锁。   谁知忘阳老魔的这记魔功颇为玄妙,百十道爪影基本都是假身,里边只有一爪蕴含了他的魔血之力,其余都是掩人耳目。   水蛟仓促之间锁定不了真爪所在,攻击没有一点效果。   忘阳老魔见时机成熟,隔空压了压手掌,百爪齐齐涌动,合扑恒庭老祖肉身,触碰一刻,百爪忽然合一,猛击在恒庭老祖的后心。   砰!   这一爪下去,汹汹血焰瞬间蹿起,护佑恒庭老祖的水流快蒸,待血焰蔓延到全身时,恒庭老祖的肉身开始不断变幻,在血肉之躯与水流法身间来回转换。   眼瞅着水流要被血焰给蒸干净,恒庭老祖立刻召来体外水蛟,融入肉身,抵御血焰,勉强维持了水身防御。   忘阳老魔几乎抽空体内魔血,施展这一记‘血焰爪’,却是仅仅与恒庭老祖的水身斗个旗鼓相当。   他不禁对丁醒抱以苦笑:“老夫尽力了,只打掉这老怪一半的法身!”   “一半已经够了!莫道友显化的墨丝重新缠上他的真身,破绽正在显露,他已经丧失优势!”丁醒猛一跺脚,广元莲台拔地升空。   接下来,轮到他与恒庭老祖殊死较量。   而战场局势正在逆转,转到对他有利的一面。   ‘呀呀!’   ‘咕咕!’   小书妖与小墨妖抵头一撞,融为一体,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息,它们已经可以继续施展合击之术。   那恒庭老祖见墨月再次打来,脸色忍不住的陷入凝重。   墨月罩身一刻,他遥遥对上丁醒坚毅的目光,敌手越是从容不迫,他忧虑就越多,随着墨月遮蔽视线,他再也侦破不了丁醒的行动,连心也仿佛坠入了幽暗,这种感觉可相当不妙。 第194章 碎丹   恒庭老祖此时的心情,与上一次的墨月镇禁截然不同。   上一次他成竹在胸,信心百倍,但是这一次,他隐隐有了不安预感,阴沟翻船的几率不是不存在。   人一旦有了顾虑,难免会畏畏尾,恒庭老祖也一样,他心绪正在失控,减少了冷静,而增添了烦躁。   丁醒却不会等着他恢复常态,攻势已然展开。   他深知恒庭老祖能够听声辨位,先行挥动魔斧,召唤魔狮出来,另其盘踞恒庭老祖身外,游走咆哮。   他魔斧藏有一式‘狮吼’神通,音波一旦动,可以削弱恒庭老祖的捕音之力。   尔后把泥兵尽数派出,连番冲入墨月,攻打恒庭老祖的肉身。   他并不指望泥兵能够建功,只需要拖住恒庭老祖,扰乱其施法,目的就算达到。   早前几轮斗法,恒庭老祖先中莫仇子的‘灭墨丝’,他原本凭着真水法身,成功摆脱墨丝禁锢,但忘阳老魔又见缝插针打来一记‘血焰爪’,一举破开他的水身防御,导致墨丝重新缠住肉身。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用在恒庭老祖身上,绝对是再合适不过。   此刻的恒庭老祖,抵御墨丝与血焰的双重侵害,已经捉襟见肘,面对丁醒的频繁袭扰,他拼着法力尽耗,强行祭出一柄碧玉钩,绕悬在身外,勉强阻挡了泥兵冲锋,未让魔兵欺上身来。   谁知这个时候,他耳边隐隐响起弓弦的嘣嘣之音,他心知这一定是丁醒在张弓箭。   修仙界的灵箭,历来是以度见长,恒庭老祖视线又受阻,想要拦截灵箭可并不容易,他急忙召回碧玉钩,握在手上,准备近身格挡。   待第一支箭射入墨月,他手持法钩,一击打碎箭身。   有这一次交锋,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衡量。   箭支淬了剧毒,品阶却不行,即使射中他要害,也很难对他造成创伤。   但他驱使碧玉钩挡箭,导致防御松懈,一具泥兵趁机逼近身侧,木桩般扎在他脚下,钳住他双腿。   他正欲祭钩摧毁泥兵,第二箭又当胸射来,他担心丁醒换上大威力的灵箭,一点不敢大意,就对泥兵置之不理,继续挡箭。   谁知第二箭仍旧是普通箭器,他轻轻一钩,就把箭体给击个粉碎。   不过有得必有失。   在他拦箭的间隙,又有两具泥兵见机冲锋,钉子一样围身边。   眼下共有三具泥兵缠住肉身,迫使恒庭老祖定在原处,难以动弹,这是极其危险的局面,一旦他被泥兵彻底制服,导致肉身丧失行动力,那他就要任由丁醒穷追猛打了。   他再也按耐不住,持钩猛砸,开始清理泥兵。   丁醒的箭击却没有停止。   几乎是在连珠射。   第三箭转瞬即至。   这一次,恒庭老祖选择了无视,箭身射入墨月,奔行到他面前,他感应不到太强的灵力波动,一看就与前两箭没什么区别。   他放任箭头撞上胸口。   啪!   箭身被肉身水流轻轻一搅,就已寸寸而断,但箭头崩裂以后,却露出一枚殷红色的血牙齿,镶在胸前,散着森森寒光。   “这是……”   恒庭老祖仅仅瞥了血牙一眼,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牙身就在胸口处忽然爆开,掀起一团血浪,瞬间摧毁他的真水法身,破开他的胸腹,冲进五脏六腑,狂暴的搅动起来。   这一颗血牙钻,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恒庭老祖在墨丝与血焰的侵袭下,本就处于强弩之末,已经没有余力抵御血牙钻的攻击,丁醒偏偏又在阴谋算计他,直接把血牙钻镶在他肉身上,等同于把他当作靶子来打,此钻的钻力一经释放,他的死劫也就为期不远。   丁醒徘徊在附近,仍旧保持着张弓状态。   此弓是当年在墨河九宫对垒魔修司戎与庄颜,从庄颜手中缴获的战利品,弓箭都是普通品质的高阶法器,别说射上三箭,就算是三十箭,也很难破掉恒庭老祖的水身防御。   丁醒驱使弓箭,主要是掩人耳目,用于迷惑恒庭老祖,以便把血牙钻成功打入恒庭老祖的肉身上。   想不到竟是一举功成。   他凝视着墨月内的情况,听见血牙钻在月中启动,他顿一摇手,潜伏月外的魔斧,应势坠落,斧刃从月顶切入,穿透整个月身,把墨月显化的气雾一劈为二。   等魔斧从月底滑出,血腥味即刻从月内弥漫开来。   呼!   只见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从墨月中跌出,掉下半空,落在洁白的湖面上,没一会儿,就把一方纸湖给染成了红色。   丁醒担心恒庭老祖没有死透,掐指弹出一团灵焰,点着了尸身,等烧成灰烬以后,一团金灿灿的圆球突地升空,颤颤抖抖的遁行逃窜。   丁醒毫无怜悯,伸手一压,魔斧隔空杀奔过去,斧刃划出一条弧线,劈入金团,一斧劈的四分五裂,化作漫天金星,就此消失无踪。   忘阳老魔睁眼一瞧,猛的拍打大腿:“那可是金丹!这老怪毕生的法力精华都凝聚在丹里,你怎么直接给毁掉了?哎,可惜,可惜大了!”   他满脸都是憾色,如果把金丹抢夺到手,吞噬炼化,他说不定就能冲破玄胎期的天堑,渡入金丹期的无上境界。   不过他咋呼一句,急忙又敛住声音,心里忍不住忧虑起来,他刚才施展‘血焰爪’,精血流失过多,已经没有反抗之力,如果丁醒辣手心黑,为了独霸月窍图,恐怕会对他灭口啊!   在这老魔看来,杀掉恒庭老祖,仅仅是除去一个大患,丁醒则是新患。   不能不防!   丁醒却扭过头,望着他说:“金丹里肯定存有他的魂魄,必须毁掉不可,否则贻害无穷!你伤势如何?”   忘阳老魔一派轻松:“嘿,小伤而已,老夫还能再斗一场!”   丁醒不再理会他,坠下湖面,月窍图悬浮在恒庭老祖的尸体旁边,丁醒要去收回来。   自从丁醒进入白梅水府,月窍图始终显化为血月形态,月中封印一个女子身影。   不过丁醒靠近以后,现月上缠了一团墨色丝线,他登时起了疑惑,试着问了一句:“莫道友,你是不是还活着?”   莫仇子虚弱的声音随即响起:“确实没有魂飞魄散!道友你准备如何处置我?” 第195章 出窍   看的出来,这位莫仇子的魂魄对丁醒很是警惕。   那条寄附魂魄的墨线正在缓缓渗入血月。   尔后又一召唤,命令小墨妖与小书妖分离,化作墨雾裹在月上,增加了一道保护屏障。   丁醒见状止步不前,说道:“你我携手对抗金丹老怪,有患难与共的情分,我不会对你不利。”   丁醒担心他控制血月,导致呼延萝无法从月中脱身出来。   他也一直没有遗忘丁醒曾经讲过的话,他与老师莫非老怪在金纸山擒拿呼延萝,后又谋杀琼台派长老康长青,即使师徒被丁醒杀死,也是咎由自取。   如今恒庭老祖已经伏诛,丁醒一家独大,他不能没有防备,因此才藏身血月内,这是他与丁醒谈判的筹码。   丁醒并不想刺激他,手指血月道:“我这次赶来升腾河不是为了寻宝,也不是为了找谁算账,只想救回同门呼延萝,你先把她放出来,我保证让你平安离开水府。”   莫仇子沉吟片刻:“她是呼延萝不假,但这只是她的一具肉身,魂魄不在这里,想把她肉身摄出月外,必须让七颗窍心归位。”   这番说辞半真半假,丁醒并不相信他。   月窍图已知能够封印整条墨河,如果让原图与窍心合一,肯定可以释放极其恐怖的神通,除非莫仇子从月中出来,否则丁醒绝对不会让窍心回图。   丁醒很有耐心的问道:“只是她的肉身吗?她身魂怎么会分离的?”   莫仇子很坦白:“当初康长青身死,施法把七座月岛挪移出水府,目的是想把家师与恒庭老怪困死在这里!呼延萝见康长青陨亡,她可能是自知难逃一死,就先一步出窍神魂,让家师与恒庭老怪争夺封印在她肉身当中的月窍图,她魂魄逃进水府的一座纸塔当中。”   这也是束手无策下的办法,如果莫非与恒庭老怪会因为月窍图斗的头破血流,直至同归于尽,那么呼延萝就有幸存的一线希望。   “那月中的纸铠又是怎么回事?”   “呼延萝应该是得到了月窍图的一些传承,她魂魄离体时,把肉身抛去了水府主人的衣冠冢,借助冢中纸铠把肉身保护起来,防止被家师与恒庭老怪炼化。”   恒庭老祖迟迟奈何不了血月,这说明呼延萝的肉身毫无损,而且迫使莫非与恒庭老怪内斗,导致莫非丧命在衣冠冢内,直至等来丁醒,把恒庭老怪也给干掉。   如果呼延萝的魂魄也能够幸存下来,那么呼延萝出窍魂魄的自救行动,就算是大获成功了。   丁醒听完莫仇子所说,不禁望向纸塔方向。   早前丁醒初入白梅水府,曾经查看过府中环境,除了光秃秃的湖面,只剩下七个深坑,其中两坑仍旧剩有宫殿遗址。   小书妖在那座墨宫中感应到莫仇子踪迹,小金蛇则嗅出一座纸塔内的同族气息。   墨宫已经被恒庭老祖给催毁,目前整个白梅水府,仅有那座纸塔在巍巍矗立,除此之外,就再不见任何遗址了。   丁醒遥指那坑中塔影:“她的魂魄藏在那座塔中吗?”   莫仇子说是,顿了一下,他又给丁醒补充:“当年遁入水府的修士有十几位,康长青陨亡时,贵派除了呼延萝,还有一个叫石翻的修士仍然活着,后来我奉命离开水府前去搜寻七颗窍心,也不知他有没有死在这里。”   他在给丁醒透露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水府之中不止莫非与恒庭两个金丹老怪,应该还有其他修士存在。   丁醒连忙追问:“你离开水府时,除了莫非与恒庭,呼延萝与石翻,还有谁活着?”   莫仇子道:“我记得有一个叫恒冲的玄胎期修士,追随在恒庭老怪身边,其他就再没有任何人了!不过就算石翻与恒冲没有死,也肯定是困在纸塔当中,否则我们刚才与恒庭老怪斗法,他们理应现身才对!”   他猜测呼延萝的魂魄、石翻、恒冲,应该都已经丧命在纸塔里。   丁醒听罢决定前往纸塔一探究竟,就朝莫仇子扬了扬手臂:“还请莫道友引路,咱们一道前往塔中瞧一瞧。”   莫仇子没有抗拒:“可以。”   当下驱使血月,滑空遁飞,先一步赶去纸塔。   丁醒扭头看了看忘阳老魔。   那老魔一直在支着耳朵探听丁醒与莫仇子的谈话,此时见丁醒望来,他先表明态度:“道友你全程参加了金池大宴,亲眼目睹老夫被莫道友所骗,他拿半颗造金丸骗走了老夫的窍心,老夫这才对他穷追不舍,以致于误入水府,老夫对这里的任何一物一宝都没有兴趣,你不必担心老夫与你争抢什么。”   丁醒点头:“你暂且疗伤,等我寻回同门,到时会助你离开水府。”   忘阳老魔急忙抱拳:“老夫先行谢过道友!”   指望外人协助,远不如自己掌握水府的出入通道,忘阳老魔未尝没有染指月窍图的意思,但他权衡自己与丁醒的实力差距,终是放弃这一个不现实的想法,他会等着丁醒兑现承诺。   他望着丁醒前往纸塔,忍不住腹诽:‘说不定到了塔中,他就会与莫仇子斗起来,斗个两败俱损,到时水府只剩老夫一人,可就万事大吉了。’   但丁醒不会主动伤害莫仇子,莫仇子连自保都难以为继,更不会暗算丁醒,所以两人会心照不宣的保持友好姿态,忘阳老魔注定要失望。   不过要说丁醒与莫仇子在纸塔中一定可以平安无事,那也未必。   这一座纸塔是昔年水府主人白梅子的闭关道场,塔内禁制重重,如果丁醒与莫仇子防护不慎,那是会有毙命风险的。   不一会儿,丁醒来到深坑处,降落在纸塔底部。   丁醒仰头张望,见此塔有十余层的高度,每一层塔身都有上百丈的直径,很难想象这样一座规模庞大的建筑,竟然是使用灵纸建造出来。   丁醒稍有感叹,问莫仇子道:“你知道呼延萝的魂魄封印在哪一层吗?”   莫仇子没有给出答案:“我只看见她逃入纸塔,石翻与恒冲追了进去,我并没有亲自在塔中闯探过。”   当初康长青把水府弄的天崩地裂,他老师莫非子与恒庭老怪在争夺月窍图,石翻与恒冲在追踪魂魄,莫仇子单独传送到了水府外边,之后生的事情,他就一无所知了。 第196章 守宫传说   丁醒随着血月,进入塔底的那座大门。   塔内环境有种奇异的空荡感。   从外边观摩的话,纸塔有十余层,但内部却全部贯通,丁醒站在塔底地板上,就仿佛置身在一座奇高无比的巨宫内。   这是一座中空之塔。   丁醒抬头仰望,现中空的塔间,悬浮了四层灵纸炼制的悬空平台,直径都有数十丈的方圆。   每层纸台的边缘处,都矗立有一具类人雕像,像是护卫似的。   这些雕像后边则坐落着密室建筑,以及各种与修行相关的灵物。   丁醒散开神念,在四层纸台上来回搜查,越看越是惊奇。   他此刻的注意力完全被类人雕像所吸引。   第一层纸台的雕像通体血红色,身上结满了鱼鳞状的血甲,脸庞也被血甲覆盖,导致它只有轮廓类人,外相类鱼,手托一柄砚台,像是它的独门法器。   第二层的雕像与小书妖别无二致,但体格更为雄壮,显然是成年大妖,手里抓了一副卷轴。   第三层的雕像是大一号的小墨妖,背部的触手却不是两条,足足有七八根,它手中的宝物是一根墨尺,造型与丁醒的落宝尺有几分相似。   最顶层的雕像仍旧是类人身躯,却是金光闪闪,仿佛是纯金铸造而成,它身上没有血甲,背后也没有触手,总之全身都干干净净,与人躯几乎一样,唯独额头上长了一根独角,这是它妖化的一面。   丁醒特别留意它的掌间,攥了一根金笔。   即使丁醒再孤陋寡闻,也能联想到这四具雕像与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大有关联。   “你一直称呼纸儿叫‘月兽’,它到底是什么来历?”   丁醒目光转去一旁的血月,询问月中的莫仇子,此人是墨雨门遗徒,应该能甄别出四大雕像的来历。   “它是守宫四兽之一!”莫仇子愿意给丁醒解惑,虽然他对丁醒怀有戒心,但他仍旧希望与丁醒打好交情,最终让双方和睦共处。   只听他有条不紊的叙说:“这座洞府显而易见是最正统的守宫道场!我老师对我讲过,一纸派与墨雨门同属上古守宫道庭的遗脉,这两派都修炼篆法,法出同源,实质上是出自守宫道庭!”   丁醒立刻想起巍国七派的守宫山,便问:“这个守宫道庭与吾国的守宫山有什么联系吗?”   莫仇子这么回答他:“道统没有任何关系,守宫道庭传的文德篆法,守宫山仅仅是御兽宗派,此派门徒对篆文一窍不通!传闻守宫山的创派祖师,寻到了一颗通灵守宫砂,通过此砂孵化出一头壁虎血妖,这种血妖也有守宫之名,但距离守宫道庭的镇山血兽还差的远!”   仅仅是名号相似,同取‘守宫’之名,但无道统相传之实。   不过莫仇子口中的‘守宫砂’正是出自守宫道庭,所以守宫山的创立,多多少少与守宫道庭有那么一丁点香火情。   丁醒听罢不禁抬头,叮嘱了第一层纸台上的血人雕像,莫仇子所说的镇山血兽想必就是那具结满血甲的血人了。   血兽持砚,月兽持纸,黑兽持墨,金兽持笔,这里的雕像只有四具,文德之宝也是四个,这是不是说明守宫道庭也只有四大遗脉呢?   丁醒追问莫仇子:“守宫道庭又是什么来历,麾下除了一纸派与墨雨门,还有哪些遗脉?听上去,这一座道庭应该势力极强,又是谁把他们诛灭的!”   莫仇子牵强一笑:“这个……有关守宫道庭的来历,即使我老师也不是太清楚!”   他也答不上来,只把老师教导的内容给丁醒重复一遍:“昔年的天东地界,只有一纸派与墨雨门,按说应该存在笔宗与砚宗,但这两宗并未单独立派,仅有部分法术在一纸派与墨雨门中传承了下来,据我老师猜测,这两宗的正统衣钵可能早就失传,也可能先一步被灭。”   丁醒多少听懂了他的意思,笔宗与砚宗先被打垮,一纸派与墨雨门也没有幸免于难,最终还是步了后尘。   莫仇子又道:“至于覆灭一纸派与墨雨门的元凶是谁,这是生在上万年前的史迹,除了你们巍国七派的那些紫府祖师,其他修士都不会知道!”   当年墨河最初现世,丁醒曾经听伊继才与牧野玲讲过,覆灭两派的凶手可能来自月中海的西极大6,那片大6路途遥远,只有紫府祖师才有游历的能力。   丁醒听完有关‘文篆四宗’与‘守宫四兽’的来历,总觉得自己在潜移默化受到影响,他每探险一处文篆遗址,修炼一道文篆法术,他身上的衣钵烙印就要增加一分。   从目前来看,这种无意间的道统继承,对他是一种福缘,毕竟让他掌握了出同阶修士的神通。   可是长期推测的话,也可能暗藏凶险,文篆四宗何其强盛,照样被诛灭干净,‘罪魁祸’不止强大,而且擅长斩草除根。   丁醒偷偷学了文篆之法,那就是‘罪魁祸’的天然仇敌呀。   但莫仇子也说了,这段往事已经过去万年,‘罪魁祸’可能也已经道统覆灭,算不到丁醒头上。   反正将来的事,谁说的清。   丁醒总不能因为未来的某种潜在隐患,就把眼下的修行机缘给统统丢弃吧。   他正胡思乱想之际,忽见莫仇子驱使血月缓缓升空,一边对他言道:“既然这里有守宫四兽矗立,那就说明洞府主人收集有守宫四宗的遗宝,家师曾经对我讲过,笔宗善炼魂灵之物,如果呼延萝没有死,她应该藏身在第四层纸台上。”   丁醒的神念仅能在中空区域来回探测,至于四座纸台上的密室,他神念无法穿透,必须亲自登台检查,他才能一窥里边真容。   如果他要攀塔而上,只能飞跃上去,但各层纸台都布置有封锁禁制,每跳一层台,就要破一层禁。   丁醒见莫仇子先一步跳台,正好观摩一下禁制威力,便没有阻止莫仇子的行动。   谁曾知道,莫仇子驱使血月,竟能畅通无阻,他一举跃上第三层的纸台,停滞在台边的墨人雕像旁。   只见血月猛的一闪,莫仇子魂魄寄俯的墨线瞬间渗出,火融入雕像当中,小墨妖紧随其后,化为一团墨雾也缠住雕像。   血月就此失去控制,呼的一声,一下掉落在丁醒脚下。   “对不住了道友!”莫仇子的声音在雕像内响起:“我对你有所欺瞒!但这是被逼无奈,我是担心道友你对我杀人灭口,只能出此下策,才可以保护我这条小命不死!月窍图原物奉还,窍心我也不再染指,全部送给你!从今以后,我寄居于此,咱们互无瓜葛,希望道友你不要追杀到底!”   (白天太忙,回家玩,第二更晚了,明天早上八点的章节也更不出来了,非常抱歉。) 第197章 破禁   其实丁醒对莫仇子早有防备。   刚才莫仇子言辞凿凿,以呼延萝的魂魄为名义,吸引丁醒进入纸塔,目的显然并不单纯,应该是存了某种算计,到了纸塔后才能得以实施。   也果不其然,莫仇子确实另有盘算,但他并不是要对丁醒不利,仅仅是为了自保,给自己魂魄找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   这是人之常情。   但丁醒并没有立刻表态,在查清呼延萝的生死之前,莫仇子无法从丁醒这里拿到免死承诺。   丁醒朝那具墨妖雕像望了一会儿。   忽然问道:“你说你对我有所欺瞒,具体是指什么?呼延萝已经死了吗?”   莫仇子赶紧说:“她应该还活着,魂魄极可能封印在金兽雕像内!我刚才所讲基本都是事实,唯独有一点,她魂魄出窍时,亲手毁了自己的肉身!”   他深知丁醒是为了追查呼延萝的下落,这才遁入了水府,丁醒连月窍图都不要,只关心呼延萝,肯定非常重视这个女人,他刚才又怎么敢把实情讲出来?万一触怒丁醒,他肯定要被困死在血月中,来不了纸塔避难。   他如今藏身于墨妖雕像,安全已经有了保障,便一五一十与丁醒交待:“月窍图是主动渗入呼延萝体内,人图合一,无论家师、康长青还是恒庭老怪,都无法把月窍图从呼延萝体内摄出来。   康长青死了以后,呼延萝不愿再遭受家师与恒庭老怪胁迫,就狠毁了肉身,她目的是想把月窍图也一块毁掉,这样一来,即使我找到窍心,也进不了水府,救不出家师……”   丁醒听罢一阵无语,心想这位呼延师姐也太狠心了吧,毁什么不好,毁自己法体。   他觉得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宁可玉碎,不为瓦全了。   莫仇子轻叹一声,他其实也相当钦佩呼延萝:“原本月窍图化作一颗守宫砂,封印在呼延萝手臂上,她自毁肉身后,守宫砂蜕变一轮血月,把她肉身摄入月中,而且把衣冠冢的纸铠摄出来,穿在了她身上,纸铠像是可以疗复肉身创伤,又重新把她肉身复原了回来!”   这也是血月的来历。   丁醒侧头看了看血月中的肉身,外相已经彻底恢复如初,他忍不住问:“令师与恒庭老怪,为什么放任呼延萝的魂魄藏在雕像里,这雕像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莫仇子挖空心思也要躲入雕像,肯定存有保护魂魄的威能。   几年前莫仇子等人已经进入水府,三方势力共聚在此,打一段时间,谈一段时间,在谈判期间,他们曾把府中各处遗址都探险了一遍。   包括这座纸塔,四层纸台的遗宝基本被搜刮干净,塔中都有哪些禁制,雕像又有什么作用,莫仇子俱都一清二楚。   他对丁醒讲道:“这四具雕像都可以温养魂魄,而且只要渗入像内,就算金丹修士也摄不出来,如果强行摧毁雕像,纸塔会随着倒塌,纸塔一毁,整座白梅水府也会崩溃。”   这是在告诉丁醒,不要妄图毁掉雕像。   否则水府结界崩溃,所有生灵都要葬身于此。   丁醒听懂了他的意思,但他把自己封印在雕像中,如果丁醒堵死水府通道,他就要永困这里,与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丁醒就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他目光上移,定格在金兽雕像上,此时心里仍有一个疑惑没有解开:“呼延萝的魂魄藏在顶层雕像内,她是听不见我们讲话,还是魂魄受了重创?”   莫仇子怔了一下,他其实料不准呼延萝生死:“她听不见,因为有禁制封锁,这座纸塔共有四层纸台,每一台都布置有一道禁制!   当初家师、康长青与恒庭老怪联手闯到塔内,那恒庭老怪破掉了第一台的毒禁,家师破掉了第二台的月禁,康长青破掉了第三台的酒禁,抵达第四台时,他们三位金丹修士全都束手无策,最终无功而返!”   第一层纸台是使用红纸炼制,色泽与血兽雕像相同,此兽天赋御毒,因此使用毒禁封锁。   第二纸台使用白纸炼制,这是丁醒熟悉的色质,惯于凝聚月力,便在此摆了一道月阵。   第三纸台是使用墨纸炼制,色泽就是灵墨,当初墨河出世时,丁醒就听闻墨雨门善长炼酒法门,所以布置酒禁也就显得不足为奇。   最高的第四纸台是金纸所铸,色质与金兽雕像一样,丁醒是第一次领略这种稀奇灵兽,此兽都有什么威能,丁醒是一概不知。   他随口说:“第四禁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竟然把三位金丹修士都给难住?”   莫仇子知无不言:“家师称其为‘金纸禁’,也叫‘金纸脱壳禁’!其实冲破禁制非常容易,任何修士都可以做到,但是想从禁制当中撤离出来,却要付出惨重代价!”   讲到这里,他从雕像中打出一滴墨汁,砰!一声,撞在了金纸台底。   台面即刻涌现一层浓郁金光,光中游走一条金蛇灵影,沿着台边飞旋,每转动一圈,金纸台就扩涨一次,直至弥漫到塔璧处,形成一层金幕,彻底封锁金纸台以上的空间。   莫仇子继续说:“修士可以轻松穿透那层气幕,但只有魂魄能够出来,肉身会被锁死在第四台,永久无法离开,所谓‘脱壳’,其实是‘脱躯’!金丹修士也不例外,他们的法体照样要被困在台上!”   丁醒凝神一望,脸色渐有古怪。   刚才第四台的禁制涌现,那条金色灵影似曾相似,与当年丁醒闯入冰宫洞府时,金剪刀所化的蛇影别无二致。   这柄剪刀缺了一刃,丁醒一直认为是被书蠹虫群给啃噬,此刻他已经有了新看法。   他入河一刻,小金蛇就有了反常表现,想必是通过金剪刀,感应到了缺失的剪刃。   而且,金剪刀极可能是破除第四台禁的钥匙。   想到这里,丁醒甩袖召出了小金蛇,却是握住剪柄,暂不刀。   他先叮嘱了莫仇子一句:“我要尝试破禁,吾派石翻与恒冲全部追来这里,他们应该都跟随呼延萝上了第四台,可能都已经死了,但也可能全部活着,一旦我破禁成功,他们就会冲下来!莫道友你要留神,如果恒冲未死,我们需要联手制住他!”   恒冲是恒庭老祖的嫡系后裔,如果此人还活着,当然要诛灭不可,否则遗患无穷,但让莫仇子想不通的是,丁醒有破禁之法吗?   他刚才并没有说谎,第四台的金纸禁,他老师、康长青、恒庭老祖三人联手都破不开,丁醒如何能够办到。 第198章 点金篇   丁醒将要如何破禁,莫仇子会拭目以待。   他应声说:“假如恒冲真的未死,我愿意助道友一臂之力。”   丁醒听罢,让小书妖飞去雕像处:“那好,还请道友把墨兽放出,再与纸儿携手一次。”   莫仇子略显迟疑,守宫四兽极难孵化,任何一头都稀世罕见,他担忧丁醒盯上墨兽,趁机据为己有,但墨兽从出世时就被他滴血豢养,即使他失去肉身,也能左右墨兽生死,丁醒抢去没有一点用。   他就同意了丁醒要求,让墨兽脱离雕像,前去与小书妖合体。   丁醒见他祭兽出来,扬手抛出了金剪刀。   小金蛇被丁醒从剪柄处揪下来,捏在指尖,此蛇灵智比不上小书妖,丁醒不放心让它驱使金剪刀。   ‘金纸禁’能进不能出,万一金剪刀对破禁没有效果,丁醒可以随时召回来,但如果派遣小金蛇出去,它有可能失陷在‘金纸禁’里。   不过随着金剪刀抵达第四台下,与台面那条金蛇灵影产生激烈感应,丁醒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刚才莫仇子以墨汁撞击台底,导致禁制显露,台面金光耀目,金剪骤一被金光笼罩,即刻显化了金蛇外相,与台面蛇影完全一样。   这两蛇的飞转动作,竟也如出一辙。   起初时,一蛇飞于纸台上方,另一蛇飞于纸台下方,待丁醒察觉到两蛇妖力开始相融,他就驱使下方金蛇破禁而入,两蛇旋即交织在一处,麻花似的相互缠绕。   正是这么轻轻一缠,横亘半空的那层金色气幕,立刻显露一道狭长缝隙,等两蛇绕着金纸台飞转一圈时,气幕顿显千疮百孔,很快又崩溃消散,再无一丝金光痕迹。   “金纸禁……就算破了吗?”莫仇子的语气显得惊疑不定,他实在是难以置信,丁醒轻而易举就把第四台禁给破解。   他心里也有些庆幸,其实他刚才想过对丁醒隐瞒实情,不给丁醒透露‘金纸禁’的玄机,那么丁醒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入禁制,肉身肯定要被锁在第四台,即使丁醒冲出来,也要剩下一缕魂魄,沦为与他相同的下场。   但莫仇子经过慎重考虑,最终还是决定讲实话。   一来他秉性并不歹毒,不愿意通过这种阴险手段暗算丁醒,二来他心里对丁醒过于忌惮,就算丁醒只剩魂魄,他也没有战胜丁醒的把握,反倒担心丁醒在盛怒下渗入雕像,与他展开一场魂斗大战。   此刻他见丁醒轻松破禁,自然是暗松一口气,庆幸自己与丁醒坦诚相待。   丁醒现在可没有时间聊感慨,金纸禁刚刚被他攻破,他尚未来得及朝第四台上打量一眼,就见漫天金点从台边一涌而下。   就像是突降了一场倾盆大雨。   雨点闪着金芒,簌簌直落。   丁醒仰头观望,见‘雨点’俱有虫形,并不是施展出来的法术。   莫仇子的传音也很快响起:“道友小心了,这是一种头长金角的虫群,我并不认得它们的来历,但它们无视了墨儿与月兽,也没有全部扑向你,应该是水府里野生的虫类,并不像被人驱使。”   魔斧就在丁醒手中握着,他一听是虫群,当下调转斧刃,朝头顶一抛,登时显化出一座魔气凝结的巨缸,缸口处有酒气扩散,并汇聚为一团气流漩涡,呼呼急转。   随着丁醒不断施法,漩涡的转越来越快,从半空坠落的虫群,根本就没有挥它们天赋的机会,就被酒气搅的晕头转向,一头接一头被吸入涡心,掉入气缸之中,就此被镇禁了起来。   等丁醒把附近的金虫全部摄空,忽又扬臂一甩,气缸当即腾空飞起,在四座纸台间来回遁走,只要看见金虫出没,缸口立刻笼罩过去,见虫就捉。   如此过了一炷香时间,虫群就被丁醒清理的一干二净。   危机解除以后,丁醒重新打量第四台,除了虫群,他不曾现一个人影,莫仇子也在反复探测,结果与他一样,除了台边矗立的金兽雕像内,隐约显露有魂灵气息,其余就再没有任何异常了。   丁醒处在塔底仰望,看不出什么端倪,他便拔地飞起,决定亲自登台检查。   先让小书妖与小墨妖镇守在金兽雕像旁边,丁醒才降落台上。   他身后伴飞着两条金光长蛇,这是金剪刀显化的妖相,为了防止意外变故,他始终保持着剪力外散。   站在台边,丁醒环顾四望,现这座金纸台上并没有修建任何建筑。   他一眼扫过去,最先注意到台心处摆放的那张云床,使用层层金纸叠加起来,叠了十余丈高,床体异常醒目。   丁醒猜测这是水府主人讲课的道场,因为正对云床的方向,摆有金纸炼制的蒲团座位,曾经应该有修士在这里听道。   云床的后方,摆放着一批造型没有规则的金石,这些石块的体积都相当大,个个都有数丈来高,石上有虫孔显露,像是孵化金虫的老巢所在。   丁醒又看向云床两侧,矗立了两排金人雕像,像上刻满了篆文,因为文字太多,过于密集,丁醒并没有细看。   他登上纸台是为了寻找呼延萝、石翻与恒冲,结果看了一圈,云床与四周都没有密室,台上空间完全暴露在外,现场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这让他纳闷不已:“他们到底去哪里了?莫道友,你能确定石翻与恒冲全都登上了顶台吗?”   丁醒最后把目光瞄向金兽雕像,那像中有魂力波动,但他判断不出魂力到底是谁。   莫仇子的声音从下方传过来:“反正家师把我送离水府时,他们全都进了纸塔,后来他们有没有出塔,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藏身在第三台的雕像内,距离丁醒只有数丈的高度,也能把台中环境看的清清楚楚,他与丁醒继承了同一法门,惯爱修炼篆法,他现那些金人雕像上,刻有一部‘点金抱丹篇’,这是专门冲击金丹的功法,还有一些奇特卦术,他就给丁醒建言道:“那些金人上记载有卦法,你不妨演练一番,说不定能从这些金人中找出线索来。” 第199章 以邻为壑   丁醒目光转去金人雕像,见数量共有八具,分列在云床左右。   它们完全是比照常人轮廓来铸造,乍一看去,像是穿了金甲的人躯,因此它们体格要比丁醒的泥兵矮小很多。   但金人威能却远泥兵。   每一具金人上都刻印有篆文秘录,丁醒仅仅看了一个开端,就知它们神通绝非泥兵可以比拟。   开端记载了一部名为‘点金抱丹篇’的功法,内容与《一念成文》承上启下,也可以看做是《一念成文》更高深的要诀。   当年丁醒研修《一念成文》,修炼成功的标记是凝字为法,这种法力来自小篆,‘点金抱丹篇’所载心法,就是在讲如何把小篆提升到金篆的层次。   只要丁醒能够修出金篆之力,即算‘点金’有成,入了门庭。   这八具金人雕像,全是问道之物,每点化一具金人,金篆之力就能增厚一分,修为也会随着精进一次。   根据‘点金抱丹篇’上介绍,从玄胎初期就可以拿金人练功,点化两具,修为可以直接渡入中期。   如果点化四具,修为有极大概率冲上后期。   等把八具金人全部点化,到时候会有大机缘降临,只须让八金合一,融入法体,就能借助金篆法力凝结出一颗金丹种子。   这颗金丹种子,在篆力的温养下,可以慢慢蜕变为修士金丹,成功率比吞服修仙界已知的任何灵丹妙药都要高。   最神奇的是,金丹大成以后,八具金人会自行返原,转化为本命法宝。   所以使用八金修炼‘点金抱丹篇’,不止可以冲上金丹,还有望收获一柄大威力法宝,法门玄之又玄。   丁醒把八金上记载的篆文看完一遍,现除了‘点金抱丹篇’,还有另外八道卦术,每一卦可以驱使一具金人,这八金各自含有一式神通。   但它们是问道之宝,无法像法器与傀儡那样,随便祭炼一番就能收为己有,丁醒必须先炼点金术,才能一具具降伏它们。   在这之前,它们对丁醒来说,全部都是无用之物。   丁醒炼化不了它们,自然也看不穿它们当中是否寄俯有魂魄生灵。   不过莫仇子刚才有过提醒,它们可能与石翻、恒冲有关联,丁醒需要把它们详细检查一番。   丁醒抬指点在额头,开启了第三目。   谁知不等他使用魔目探照,距离他最近的那具金人忽然爆闪光华,体格刹那猛涨,眨眼变为一具身高丈六的巨型金躯,一步迈出,挥拳朝丁醒砸来。   丁醒站在未动,仅仅侧了侧脑袋,身后的两条金蛇腾空飞起,交错缠住了丈六金躯的手臂,又朝下一蹿,径直搅住了金躯双腿。   金躯遭受两条金蛇的禁锢,难以挣脱,单膝跪在地上,再不能靠近丁醒半步。   噌!   下一刻,云床处又有一具金人飞出,绕空一转,显化一口厚背金刀,长过丈许,如似巨铡,朝丁醒打来。   此时丁醒已然完成九宫卦的运转。   但金刀威力相当不俗。   一见墨色气壁层层涌现在道场上,劈空抖了一个刀花,变幻出几十记刀影,这些影子全是刀气凝结,分散在九宫之中,齐齐一斩,气壁旋即破碎。   丁醒就此空门大开,刀影瞬时合一,重化金刀横在了丁醒面前,正欲长驱直入时,丁醒甩手抛出月纸门,从刀身上一滑而过。   金刀即刻消失在原处,它已被瞬移而走,丁醒把另一座月纸门摆在了塔底处,金刀想要重新杀上来,需要一点时间。   趁这间隙,丁醒已经锁住了御刀之人。   “咦?”   这是一道女音,她的惊诧声是从云床右侧的金人内爆出来,丁醒朝小书妖打个手势。   小书妖‘呀呀’叫唤一下,眉心墨月应声射出,精准罩住了那具雕像。   丁醒已经听出来,女音来自呼延萝,但丁醒瞧不穿金人虚实,她存在被恒冲制服的可能性,为了防范于万一,丁醒需要暂时镇禁她。   她却先行开了口:“阁下是何人?你的纸门是哪里得来的?那莫非与恒庭老怪又在何处?”   她当年在卷尘山见丁醒使用过月纸门,如今仍有印象。   丁醒不动声色的说:“问那么多干什么,你且从金人里出来,不要藏头缩尾,否则我把这里的雕像全部毁掉!”   她淡淡道:“那你得先破了我金刀手与金佛士!”   金刀已从塔底冲上来,却是不再攻击丁醒,而是缩回到呼延萝金人的身侧,她此刻已经被墨月镇住,看不见丁醒的方位,她的捕音能耐又不强,便决定变攻为守。   这个时候,金纸台边缘的那座金兽雕像里,忽然响起石翻的声音,只听他询问丁醒:“你刚才登台时,曾说要寻找石翻与恒冲,你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丁醒一直处于易容状态,并没有恢复他的本尊,这让石翻与呼延萝都弄不清他的身份,自然也分辨不出他是敌是友。   丁醒见石翻藏在金兽雕像里,这说明石翻与呼延萝对恒冲拥有二打一的优势,那么恒冲极可能早就被两人杀死。   但刚才丁醒与呼延萝交手。   石翻为什么一动不动?   丁醒决定再等一等。   他对石翻说:“这个金兽雕像只能寄居魂魄,你的肉身在哪里?”   石翻沉声道:“早就被毁了,当初为了躲避莫非与恒庭老怪,我逼不得已逃到第四台,原本以为此台除了‘金纸禁’,再没有其它危险,想不到还有虫群出没,我一着不慎被虫群包围,肉身被吞噬干净。”   “恒冲呢?”   “下场和我一样,肉身也被虫群吃掉!他魂魄原本想逃到台下,被我与呼延师妹联手给诛灭!”   说到‘呼延师妹’四个字,石翻语气略显异样,他顿了一下,又道:“恒冲死前对我与呼延师妹打了一记诛魂咒,幸亏呼延师妹相救,我才能存活至今。”   呼延萝忽然插话:“并不算救你,金兽雕像只能温养一魂,我们两个,总归要有一人冲到台下,石师兄万里陪伴,恩情我牢记在心,肯定不会让你到台下冒险。”   恒冲的诛魂咒,让石翻与呼延萝两人不能同时栖居在金兽雕像内疗伤,必须有一人脱离金纸台,前往其它三台的兽像养伤,偏偏他们探查不到台下动静,万一莫非与恒庭老怪堵在纸塔内,他们下去就是找死。   石翻害怕魂魄枯死,也不愿意冒险,他就先一步钻入金兽雕像,并施法封锁,打定主意不出来,也不给呼延萝与他争抢雕像的机会。   这种做法是以邻为壑,他打算把危机全部转到呼延萝身上。   而且他做的心安理得,以前他陪同呼延萝是出于爱慕,但呼延萝肉身已碎,只剩下一律魂魄,他就变成了铁石心肠。   况且他一路跟随呼延萝寻找丁醒,可谓出生入死,他觉得呼延萝也需要给他回报。 第200章 有舍有得   呼延萝默默承受了这一切。   她不怨恨石翻,最初察觉到石翻在金兽上布置封锁禁制,她二话不说直接冲下了金纸台,没有与石翻起任何争执。   也是她运气好,离开金纸禁时,莫非与恒庭老怪仍在争夺月窍图,她安全遁入墨妖雕像,温养数月,驱散了所中法咒。   身在这样的险恶环境里,她也并不颓废,魂魄伤势疗复如初后,她重回金纸台,开始研修‘点金抱丹篇’,成功炼化了三具金人,刚才她驱使的金刀手与金佛士就是她修炼卦术的结果。   石翻却渐渐消沉。   毕竟康长青已经陨亡,白梅水府被莫非与恒庭老怪霸占,无论这两个金丹修士在争夺月窍图期间谁胜谁负,最终都会前往纸塔收拾石翻与呼延萝。   石翻觉得自己要难逃一死,别说修炼法术,他甚至不能与呼延萝和睦相处,性情逐渐变的暴躁。   他把自己肉身被毁的责任归咎于呼延萝,经常出言不逊的埋怨,更是后悔当年跟随呼延萝前往月纸国寻找丁醒,顺便把丁醒也给恨上,骂了丁醒不知多少次。   时间一长,石翻与呼延萝的关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丁醒听见两人攀谈,冷冰冰像是路人,已经没有同门之谊了。   这点让丁醒极是意外,他暂时弄不清两人之间到底生了什么变故,但丁醒已经拿到恒冲死亡的消息,他已经可以与两人示意真面目。   石翻也想知道他的底细,问他说:“你是通过七颗窍心闯入水府的过客,还是要替恒冲报仇的恒家修士?”   “报仇?不!”丁醒摇头:“我杀掉了恒冲的老祖恒庭,我登上此台,是为了追查恒冲下落,以便斩草除根,既然他已经殒命,那我就算任务完成,可以放心返回巍国。”   丁醒说罢,让小书妖收回墨月。   尔后揭掉了画皮面具,恢复了他的原来样貌。   这才又道:“这座水府已无危险,出入通道也在我手上,石师兄与呼延师姐,你们都可以返回师门了!”   石翻听他变了声音,也该了容貌,顿时怔住,一时间默然无语。   云床右侧的金人头顶,渗出一缕血色雾气,渐渐凝实,化为一具半身人像,脸容样貌正是呼延萝。   “小丁!”   她语中惊意,极是明显。   在白梅水府的几年间,她曾经设想过会有同门闯入水府,营救她脱困,但即使真有援兵,她也觉得应该是琼台派的金丹期长老,或者是呼延家的族人,她可从来没有想过丁醒会来。   即使她刚才看见丁醒驱使月纸门,她也不认为就是丁醒。   算算时间,她与丁醒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过面,当初在湛青灵泉处分别,丁醒仅是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如今已是步入中年了。   再叫小丁并不合适。   呼延萝急忙改口:“丁师弟,你怎么会来白梅水府的?是不是师门派了某个长老过来?”   她不觉得丁醒能杀掉莫非与恒庭,这两个老怪把金丹后期的康长青都给逼死,行事老辣而又狡诈,非琼台派长老不能取胜,而且要多位长老联手才行。   不等丁醒开口回答,石翻着急上火的说:“一晃十几年不见,丁师弟本领见长啊,不止进阶玄胎,斗法水准也是一流!刚才与你说话之人,是不是莫非老怪的徒弟莫仇子?既然他魂魄藏到了墨兽雕像里,那就说明他丢了肉身,他肉身呢?有没有被你打烂?”   他渴望夺舍一副新躯体,如此就能重登道途。   丁醒说道:“莫仇道友自毁了法体,他老师莫非争夺月窍图时被恒庭老怪扭掉了头颅,那恒庭老怪被我使用魔斧劈碎,你全都无法夺舍!不过石师兄你放心,等离开水府后,我会帮助你寻获一具合适法体!”   丁醒对他沦落到现在的下场,怀有同情,况且他是为了解救自己,才被拖进了这一场灾祸里,虽然他解救的初衷并不单纯,但丁醒知恩图报。   石翻却等不及,他也不敢擅自离开金兽雕像,这几年的藏匿让他成了惊弓之鸟。   他急切的说:“我魂魄离体太久,倘若出了水府,恐怕会有大难,如果丁师弟你真有好心,还请你替我找来一具肉身,升腾河是魔修地界,这里的修士恶贯满盈,个个都该杀,随便抓来一位练气期小辈就可以,事成之后,等我返回师门,一定重重酬谢你。”   丁醒听他口吻焦躁,气语阴厉,与十几年前的爽朗性情相比,俨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丁醒点点头,先安抚他:“也好!”   随即转去呼延萝那边:“我要先尝试帮助呼延师姐回窍,等她法体恢复后,我再离开水府,替你物色肉身人选,你先暂时等待一些时日。”   石翻登时结巴起来:“回窍?她为了毁掉月窍图,一年前已经自毁了肉身,如何能够回窍?”   丁醒并不确定:“我说的是‘尝试’,她肉身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这需要她魂魄亲自检查!”   月窍图与呼延萝肉身联系紧密,一旦呼延萝回窍成功,丁醒猜测,月窍图会重归呼延萝掌控。   但丁醒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占有月窍图。   他必须要有所取舍。   这幅遗图太过扎眼,魔域六宗与巍国七派的统御祖师们,都在惦记着它的归属,如果丁醒私自拿走,那就是主动惹祸上门,消息一旦泄露,月醒酒庄会陷入灭顶之灾。   即使丁醒把水府彻底封闭,把呼延萝、石翻、莫仇子、忘阳老魔困死在水府,也没有一点用。   因为七座月岛已经浮出了升腾河,如果诸派的紫府祖师亲自下河探测,白梅水府的方位就有可能暴露出来。   所以丁醒早就下了决定,找到呼延萝的魂魄后,先帮助这位师姐回窍,无论成功与否,月窍图都必须上贡给琼台派。   如今已经见着呼延萝。   丁醒准备把血月交出来,但他对石翻已经丧失了信任感。   就朝呼延萝伸了伸手臂:“请师姐随我下去,月窍图不易控制,最好到塔外施法。”   呼延萝让魂魄缩回金人,飞离云床,降落在丁醒身侧,声音从金人体内传出:“咱们走吧!”   望着呼延萝与丁醒飞下金纸台,石翻不禁涌出一股懊悔情绪,也在忧虑丁醒是否遵守承诺,孤自的患得患失起来。   呼延萝的心情却是越畅快。   其实她对回窍肉身并不抱希望,也不是太在乎。   下台之际,她先问丁醒:“丁师弟还没有回答我,你是如何寻来白梅水府的?师门真就派了你一个人来吗?”   此时正好飞落在第三台的墨兽雕像处,莫仇子忽然接话:“这位道友是专程前来寻你,除了他,你们琼台派再无一人随行!”   莫仇子觉得呼延萝会不惜代价找他复仇,故而他先行打了客套,希望化解与呼延萝的梁子,他判断即使血月修补了呼延萝肉身,寂墨咒应该还在,这是他的一个机会。 第201章 飞花   呼延萝却直接无视了莫仇子,半个字也没有回应。   丁醒见状说了一句:“没有莫仇道友舍身相助,我杀不了恒庭老怪。”   其实只是暂时杀不了,如果莫仇子不舍身,丁醒会果断撤离战场,封死白梅水府,从琼台派搬来救兵后,恒庭老怪照样是败亡的下场。   但这样一来,丁醒的月纸门灵引秘密就要暴露于众。   莫仇子的孤注一掷,让丁醒拥有低调处理这件事的机会。   丁醒可以把所有缘由都推给月窍图,等把月窍图上贡以后,到时所有人的关注焦点都在这幅遗图上,月纸门就能抽身事外,最终消饵于无形了。   出于莫仇子的强力支援,丁醒有心保全莫仇子的性命。   丁醒也希望呼延萝能够释怀这段仇怨:“此事的罪魁祸是莫非,此人已经殒命水府,如果呼延师姐你可以顺利回窍法体,还请放弃追究莫仇道友的罪责。”   这一番话,让莫仇子放下了对丁醒的猜忌与戒心,他察觉到丁醒是一位处事公正的坦荡修士。   但丁醒能否说服呼延萝,莫仇子却是心里没底。   却听呼延萝轻轻嗯了一声。   顿了片刻,她又对丁醒言道:“既然师弟开了口,就算我回窍失败,也可遗忘他们师徒对我犯下的恶行,但是仅限于我自己!师门一定会把康长青长老的死因追查到底,到时我不找他复仇,师门也会对他下放杀无赦的御令,师弟你阻止不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如何处置莫仇子,她与丁醒都做不了主,这完全取决于琼台派。   丁醒看了墨兽雕像一眼,心想离开水府时,需要给莫仇子一个逃脱机会,留在水府必死无疑,此人想要活命,只得逃到海上,前往荒岛才能苟延残喘。   莫仇子听罢也已经心中有数。   “升腾河是魔域血隐门的领地,师弟孤身闯来这里,你就不怕永远回不了老家吗?”降落塔底时,呼延萝已把莫仇子完全放下,继续打听丁醒潜入魔域的来龙去脉。   在她看来,这一座白梅水府就是龙潭虎穴,丁醒能找到这里来,肯定要历经重重磨难。   如果这是师门强制给丁醒的任务,那便罢了,并不会引起呼延萝的强烈感触。   但师门并没有派人来。   丁醒是单独追查到了她的线索,并一路找到她的受困之地。   其中要付出的勇气有都大,承受的代价有多深,呼延萝根本无须斟酌,只用换位设想一下,她就知丁醒是在铤而走险。   丁醒却轻描淡写:“冰华山的墨河仍在流淌,大半的魔域修士都不在老巢里,血隐门也是如此,我在东海的一线崖登6,从玉刹派领地一路寻到升腾河,并没有碰上什么刁难,危险其实并不大,与你在月纸国闯探时的情形,应当差不多。”   说着话,丁醒停步在纸塔外的一处空地上,先指示小书妖与小墨妖在附近警戒,又把背后的两条金光长蛇驱使在侧,飞浮游走,充当第二层防线。   呼延萝听他讲到月纸国时,呆了片刻。   当年到湛青灵泉寻找他,是呼延萝自幼养成的责任心驱使所致。   这也是呼延萝的自愿行为,即使因此失去肉身,并被困镇在纸塔内朝不保夕,呼延萝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不过丁醒并没有对她不闻不问,却是出乎她极大意料,也倍感欣慰。   丁醒的今日之举,证明当年她做下前往月纸国营救丁醒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丁醒绝对值得她去救。   她突然露出久违笑声:“我在月纸国被莫非老怪抓了,师弟你在魔域有被谁捉到吗?”   丁醒听她打趣,不禁扬起嘴角,她声音里多了光彩,丁醒觉得就算回窍失败,她应该也不会沮丧失望。   丁醒也忍不住想,往常这位师姐看去冷冷清清,心态倒是极为明亮。   当下一甩袖口,把血月祭了出来。   呼延萝却没有瞧见,她此刻正抬起金人头颅,视线一路向上,冲出纸塔深坑,盯住了正在坑边盘坐的忘阳老魔,问丁醒:“那人是谁?”   丁醒出塔时就已经看见忘阳老魔。   这老魔本在疗复伤势,但丁醒在纸塔滞留时间太久,他担心丁醒私自离开水府,留他一人在府中自生自灭,于是跑过来一探究竟。   他又怕丁醒误会,并没有降落坑底,更不敢冒然进入纸塔,便徘徊在坑边打探局势,此刻看见丁醒露面,不禁长舒一口气。   丁醒给呼延萝介绍:“他法号忘阳,血隐门下辖的一位魔堡修士,原本与莫仇道友有仇怨,追踪时误入水府,刚才正是我们三人携手狙击的恒庭老怪。”   丁醒把自己在月岛的经历,在水府与恒庭斗法的情况,全部与呼延萝讲了一遍。   尔后指指血月:“当初我进入水府时,你肉身已经封印到了这轮血月里,我探测不了其中玄机,即使那莫非与恒庭老怪,都无法驾驭此月,你可以尝试渗入,看看能够重归肉身。”   呼延萝没有得失之心,利索冲出金人,让魂魄融入月中。   也就片刻功夫,就见月中女躯有了轻微动作。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呼延萝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见罩在身外的血月刹那急缩,化作一道血点钻进她右臂里。   血月登一消失,她玲珑身躯也清晰矗立在地上。   丁醒打量一看,见她仍旧是十余年前的青颜容貌,只是身上的青色道袍,被一副银光铠甲所取代,把她彰显的英姿飒爽。   但她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种装扮,忽一掐指,银铠上散射的银色灵光顿时消隐,原本坚固有型的纸甲随之软化,变为薄如白绢的衣裳。   白袍垂地,姿态妙曼。   她本就注重仪表,长袖一舞,更显几分出尘之色。   来回看了看这身新衣裳,她颇是喜爱,不准备再换回昔日青装。   迎着丁醒目光,她拉起右臂上的袖口,把她白腻如脂的臂肤展示给丁醒,臂中印着一颗醒目的红心状砂痣。   她指着砂痣说:“这就是月窍图,它又变成守宫砂,回到了我的手臂上!当初康长老陨亡时,我自毁法体,想把此图给毁掉,它却摄来这一副灵纸衣裳,修复我肉身创伤,但也没有其它变化,我仍旧无法与此图分离!”   丁醒却没有吭声,目光并不在守宫砂上,而是伸手扶住她手臂,令她转过身,让后背对着丁醒。   呼延萝旋即把袖口捋下,重新遮住臂肤,并随着丁醒目光,也往自己背上瞧,她所穿的这身白纸衣裳,后背绘刻有梅花形,属于四瓣花蕊,她刚才并没有留意,此刻细看之下,她才现梅花当中浮现有篆文。   她正好奇篆文的玄机,耳边已然响起丁醒的声音:“你这身衣裳,不止可以疗复肉身创伤,还与我的一件纸宝是配套之物,衣上记载了一套‘飞花卦’,一旦施展出来,能够帮助我们直接传送回冰华山!” 第二百零二章 炼心与赠宝 丁醒所说的纸宝,正是他的月纸门。 此门共被剪掉了六枚纸花灵引,丁醒目前收回了两枚,一枚位于月纸国的湛青灵泉,另一枚位于冰华山的冰宫洞府。 在以前,丁醒只能把两座月纸门分隔两地,才可以达到远距离传送的目的,但是观摩了呼延萝衣裳上的‘飞花卦’后,他又有了第二条途径。 月纸门的六枚灵引,不止对应了六座洞府,也对应了六个月光方位,丁醒每寻回一枚灵引,只要镶嵌在月纸门上,无论他身在何处,都能通过这枚灵引,传送回原来的洞府。 如果丁醒以‘飞花卦’驱使冰华山的灵引,那么他推开月纸门后,就可以直接返回冰华山的冰宫当中。 第一座洞府禁制崩溃,化为一方湖泊,但丁醒照样可以返回去,灵引锁定的是月光方位,只要月力充足,丁醒的遁走天地之路就不会受到干扰。 这一式‘飞花卦’,对丁醒有大用。 此卦能够帮助丁醒在月纸国、冰华山以及目前的白梅水府,三地之间任意穿梭。 可惜白梅子是女人,她做的纸铠也是女装,丁醒没有办法穿戴,否则一定会找呼延萝把衣裳要回来。 呼延萝也在一旁说:“既然是配套之物,那我不穿了,回头我把纸衣送给你。” 丁醒就笑:“送给我,我也穿不成啊!我把卦法记下来就行,衣服你继续留着!” 呼延萝没有反对,就一直背着身,让丁醒摘录篆文,一边问他:“当年在卷尘山时,石翻送了你一部《一念成文》,此法是修行篆文的基础,刚才在金纸台上,我见你懂得运转指卦,并施展了九宫格,你是不是已经掌握《一念成文》的精髓?” 呼延萝能够驱使金人,肯定也修炼了卦法,莫仇子曾言她得了月窍图的部分传承,兴许比丁醒了解的更为深入。 丁醒当然乐意与她探讨:“那年我得了《一念成文》,但是只有心法,而无卦术,便迟迟炼不出神通,后来我在湛青灵泉处遇困了四五年,侥幸得了一场机缘,获悉指卦法门,这才领悟了篆文玄机。” 呼延萝心里略有感叹,那年在卷尘山遇上丁醒时,还是一介练气期小辈,才短短十余年未见,丁醒不止筑成玄胎,竟还得了篆文传承,神通可谓一日千里的精进。 这世间的缘法,还真是奇妙的很。 呼延萝忽然换上传音,再问:“这种篆文,一字一卦,你目前掌握了多少卦象?” 她受了丁醒重恩,肉身失而复得,打定主意要给予丁醒报偿,准备先把她从月窍图中获悉的篆文传承透露给丁醒。 丁醒回忆了一番冰宫壁画,说道:“大约有三千字,也就是三千指卦,最初来源自‘月隐’与‘九宫’两式卦术,后来我又得到‘广元’与‘入微’两部篆文心法,所幸心法只有千余字,卦象并无缺少,师姐你掌握了多少?” 呼延萝的回答让丁醒惊诧不已:“大约有一万左右的卦象,全部记载在月窍图中,此图化为守宫砂后,我法力只要注入砂中,就能观摩到卦象的运转。” 丁醒忙道:“那你可以驱使月窍图吧?” 呼延萝黛眉微蹙:“原本我是可以的,但莫非子是正宗的篆门遗徒,他在我体内打了一记寂墨咒,这种咒语封住了我的经脉,我使用普通法术不受影响,可一旦运转卦术,卦力就要被咒力堵塞。” 也是邪门,她魂魄出窍后,驱使卦术照样没有问题,可是回窍了肉身,现寂墨咒仍旧没有祛除,她已经无法再动用卦力。 她对丁醒展露憾色:“抱歉了师弟,月窍图封印在手臂上,我没有办法取出来!” 当年莫非老怪也是这样,辛辛苦苦把月窍图从金纸山给挖出来,结果便宜了呼延萝。 丁醒却早有决断:“月窍图关联重大,我不会要,但封印在你体内也不行,一旦让外人获悉这个消息,他们会像莫非老怪一样抓捕你!如果让七颗窍心归位,可以破掉寂墨咒吗?” 丁醒决定不要月窍图,也肯定不会留着窍心,否则月窍图不完整,琼台派肯定追查到底,他早晚还是要交出来。 呼延萝听他提到窍心,迟疑着说:“月窍图是融入了我的法体,必须回窍施展卦法,才能驱使它!但窍心不一样,或许我可以先出窍,以魂魄施卦,把七颗窍心炼化,然后再使用窍心摄取月窍图!” 这仅仅是一个提议,结果是否可行,需要呼延萝亲自施卦印证。 丁醒就把七颗窍心交给她:“你先拿去试一试,如果此法不可行,我会去找莫仇道友谈一谈,让他来想办法。” 反正,呼延萝什么时候把月窍图从体内摄出来,丁醒什么时候才会返回巍国。 因为只有把呼延萝与月窍图分离开,返回巍国才无隐忧,在这之前,丁醒会耐心等待。 呼延萝与他想法一致,月窍图就是烫手山芋,呼延萝宁肯在水府困上一段年月,也要想法把月窍图从体内取出来。 此图害死了康长青、莫非子、恒庭老祖三个金丹修士,假如呼延萝带着守宫砂返回师门,未来指不定会有多少灾难在等着她,而这些灾难显而易见,都要比今次的遭遇更加凶险狂暴。 所以呼延萝只想把月窍图从臂上摘取下来,要么丢弃,要么上贡师门,总之她也不会要。 呼延萝从丁醒手上接过窍心,见丁醒把‘飞花卦’摘录完毕,又把目光转向那具金人。 她就说道:“这些金人里藏有冲击金丹的机缘,在我炼心期间,师弟不妨试着参悟金人上记载的法门‘点金抱丹篇’,不过这部心法有五千余字,我先把给你补全卦象,你再研修不迟!” “它们不是已经被你点化了吗?我还能继续拿它们练功?”丁醒对八具金人兴趣极浓,但早前见呼延萝驱使金人作战,他以为八金已经被呼延萝据为己有。 “我没有肉身,如何能够点化?”呼延萝朝他微笑:“我仅仅是修了其中三具金人的驱使卦术,只能把它们当做法器一样使用!等把它们收入肉身,使用金篆之力温养,才算是点化成功!” 她早前是以魂魄驾驭金人,并没有使用金篆法力温养过,因此让给丁醒不存在任何问题。 丁醒找她确认:“师姐你真要把这场冲击金丹的机缘让给我?” 呼延萝认真说:“修炼点金术颇为耗费时间,想把八具金人全部点化,以我估算至少需要一甲子,而且要心无旁骛,不能分心研修其它功法,我主修《大运天楼功》,如果把精力转移到篆法上,我的楼术就练不成,我是呼延家的子弟,必须继承师门的镇山秘术。” 第两百零三章 金阙阵 天楼功的前缀被冠上‘大运’之名,其实是有莫大缘故的。 只要修了此功,功力每精进一个层次,就能筑炼一座楼台,修为也会随着提升一个境界,或许提升幅度比不上‘点金抱丹篇’,却也是不可多得的玄妙功法。 巍国七派传承的所有镇山秘术,《大运天楼功》对修为的增幅最为显著,克制天劫的效果更是独一无二,于是就有了‘运’名,这是指修士得了此功,就能够时来运转,让道途一路畅通无阻。 所以呼延萝把八具金人赠送给丁醒,理由是由衷而,她认为《大运天楼功》要比‘点金抱丹篇’更重要。 修士冲关金丹不需要历劫,但是从金丹登府的时候,天劫就要降临,《大运天楼功》是已知的最强挡劫功法,呼延萝着眼的是未来,她不会为了‘点金抱丹篇’的结丹机缘,而放弃将来的避劫之法。 况且,呼延萝体内有‘寂墨咒’未解,她回窍后,已经操纵不了八具金人,既然丁醒早就继承了篆文衣钵,她就顺水推舟赠宝相让。 等把此事商议妥当。 呼延萝就想闭关炼化窍心,但她不愿再回纸塔,就问丁醒:“这水府当中,还有其它适合闭关的洞府吗?” 丁醒摇头:“除了这座纸塔,府内宫殿都已经被夷为平地。” 不过丁醒想起早前收捡的恒庭老祖遗物,这老怪是金丹期修士,储宝袖内的物品相当丰富,其中有不少缩形的纸房纸屋,想必是初入白梅水府时,这老怪在七座月岛上寻来的宝藏。 另外莫非子丧命这老怪之手,也可能是从莫非子身上劫掠所得。 但无论如何,现在已经全部成为丁醒的战利品。 丁醒找出一座纸房,抛地复形,变为一座数丈高的双层纸阁,“你可以在阁中炼心,我会给你护法。” 呼延萝点点头,迈步往阁门里走,却又突然止住,侧头对丁醒说:“我答应你,不找那人复仇,但我也不想与他再有任何干系,倘若窍心不能助我取出月窍图,那我就带着守宫砂返回师门,没有什么大不了,师弟不要去求他。” ‘他’自然是莫仇子。 呼延萝说完,不等丁醒表态,就已踏足门中。 丁醒以为她是恨极了莫仇子,才会这么决绝的斩断瓜葛。 不过等丁醒回到纸塔,听了莫仇子的一番话,丁醒才明白这里边另有缘故。 “其实,让月窍图与呼延道友分离,办法非常简单!” 莫仇子心知自己的存活希望全在丁醒手上,他便一心一意的替丁醒出谋划策,悄悄对丁醒说:“月窍图化成了一颗守宫砂,这种灵砂有什么作用,不用我啰嗦,丁道友你一定明白!” 处子之身才能种下守宫砂。 如果破了身,守宫砂就会自动脱落。 “当年的月窍图附身呼延道友,并不是因为呼延道友有多特殊,而是感应到了纯净的处子气息,顺着气息寻找过去,这才封印在了呼延道友的手臂上!家师曾说,随便换上任何一位处子身躯的女修士,都会被月窍图看中,呼延道友是碰巧遇上了这件事!” 这是莫非老怪的私人看法,把月窍图找上呼延萝,当成了一件偶事件。 莫仇子说到这里,见丁醒皱起眉头,他赶紧又道:“家师虽然使用咒语暂困了呼延道友,却没有冒犯过她,当时康长青与恒庭老怪穷追不舍,家师逃命都来不及,哪里顾得上摘取月窍图,而且担心呼延道友自毁肉身,从而损伤月窍图,谁知道呼延道友的性情那么刚烈,康长青一死,她就舍掉了法体!” 当时呼延萝舍掉法体,是想与月窍图同归于尽,让莫非与恒庭老怪全都鸡飞蛋打,不曾想月窍图却把呼延萝的肉身保护了起来。 这其中的灵异变故,莫仇子至今都想不通。 丁醒听了莫仇子的这一番解释,已经明白呼延萝的意思。 这位师姐应该是在委婉的告诉丁醒,如果丁醒提出以‘破身手段’摘取月窍图,这位师姐会拒绝。 丁醒对她有救命大恩,她可以拿性命相报,却不会以身相许,这是一个女人的尊严。 所以她刚才的那番话,并不是针对莫仇子,而是给丁醒的隐晦表态。 丁醒不由心想:‘我来水府营救她,并不是为了让她报答什么,等她出关以后,我会对她直言不讳,免得回到琼台派后,她继续纠结下去。’ “照你所说,即使她炼化了七颗窍心,也无法迫使月窍图离体吗?” “家师多次对我讲过,守宫道庭遗留的诸多宝贝,如果是处子修士使用,威能都会有增幅之力,而且可以使用处子之气进行温养,只要呼延道友仍旧是处子之躯,月窍图就不会改变守宫砂的形态!” 丁醒听罢,不禁露出一股古怪之态,忍不住揶揄了一句:“越是处子,威力越强?难不成昔年一纸派与墨雨门的门徒,全是在处子间传承衣钵吗?” 莫仇子苦笑起来:“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我们师徒这一支隐宗,往上三代的祖师,全都是男修,一个女修都没有招收过!” 一剪道人是一纸派遗留的隐宗,也是男修出身。 这可能是女修先天的柔弱之气,承担不了延续道统的重任。 守宫四派即将绝迹世间,必须那种骁勇善战且要足智多谋的男修,才有能力让道统重新崛起,再度复兴于天下。 “不过……”莫仇子话锋一转:“我有办法驱散寂墨咒,只要咒语消失,呼延道友就能炼化月窍图,到时候她不止可以把月窍图从体内摘取出来,还能使用此图前去封印冰华山的墨河!” 丁醒就问:“什么办法?” 莫仇子娓娓道来:“我这里有两法,其一是请到一位高深的修士,感应呼延道友经脉中的咒力,以法破咒,慢慢驱散,修为越高,驱散度越快。 但此法有后患,当初家师施咒时,因为局势紧迫,遭遇康长青与恒庭老祖追杀,为了防止呼延道友逃脱,家师让咒力渗透呼延道友的奇经八脉,已经污秽了真血,驱散时会重创经脉,影响来日修行。” 丁醒听的不是太明白:“咒力如何能够污秽真血?” 莫仇子道:“家师的寂墨咒,是以灵墨为引,呼延道友的经脉之中,早就渗入了灵墨,想要快化解,必须找到出宫四兽中的血砚兽!只要抓来此兽,让呼延道友摄吸妖气,灵墨顷刻就会消失,灵墨一失,咒力就成了无源之水,便算破咒有成了!” 丁醒垂头张望第一纸台的血兽雕像。 他巴不得集齐守宫四兽,这种灵兽稀世罕见,若真有孵化之法,他会不惜代价进行尝试。 但正是太过稀有,孵化的几率才越低,丁醒觉得以孵化血兽为手段,来破解寂墨咒,难度比请高阶修士强行驱散,还要困难。 莫仇子的手段却是另辟蹊径,只听他说:“我师徒这一支隐宗,耗费了上千年的岁月,接力铸建一座墨池,常年温养祭炼,这才让墨兽诞生于世,我也只懂得墨兽的孵化之法! 但是家师曾经传授给我一套‘金阙祭阵’,这是一套专门追踪守宫四兽的法门,只须抽取月兽与墨兽的妖血,引动阵力,就能感应到修仙界内,已经降生的血砚兽与金角兽的踪迹!” 他的办法并不是孵化,而是追踪与捕捉那些孵化有成的活兽。 丁醒旋即问:“布置这种祭阵,都需要准备什么阵宝?” 莫仇子示意丁醒往金纸台上观看,“仅仅需要一样东西,那便是金阙石!” 第两百零四章 契机 在金纸台上。 那张云床的后方,摆放了一批数丈高的金石块,表层显露有虫孔,早前丁醒登台时,猜测这些金石块是孵化金虫的老巢所在。 丁醒却是想不到,金石竟然另有来历,“那些巨石,就是金阙石吗?” 莫仇子的口气相当笃定:“你刚才出塔的时候,我使用墨法印证过,台上所摆的石块全是金阙,绝对不会错!” 石块的体积颇大,但数量也只有十六七块,丁醒就提出一个质疑:“使用这些金石布阵,真能把世间存活的血砚兽与金角兽全部找出来?阵力笼罩的范围也太广阔了吧!” 他觉得莫仇子是在夸大其词。 莫仇子是这么解释:“怪我刚才没有讲清楚,金阙阵是一种祭祀法阵,追踪范围取决于月兽与墨兽的妖力强弱,以及金阙石的多少!以目前两兽的三阶大妖修为,与现有的金阙石数量,开启祭祀时,以阵眼为中心,大致可以感应方圆千里的范围!” 天东地界的疆域算不上特别广袤,只要丁醒耐着性子多开几次追祭,早晚可以把血兽与金兽找出来。 “单独使用月兽之血,可以启阵吗?” “可以!单独使用月兽与墨兽,都可以布置金阙阵,只是感应的方位会比较模糊,如果让两兽联手,只要血兽与金兽位于祭阵笼罩范围内,就能精准锁定它们的巢穴!” 以金阙石布阵,再以小书妖与小墨妖献祭,就有集全守宫四兽的希望。 莫仇子提供了办法。 但希望只属于丁醒一人。 此时的莫仇子,其实有些憋闷难耐。 他自幼跟随老师莫非子在海外荒岛修行,以前仅仅听闻过金阙之名,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石,因为收集不到材料,他就一直没有布置过‘金阙祭阵’。 等到墨河现世,他陪同莫非子登6巍国,最想搜寻的宝物就是金阙石,他其实与丁醒一样,深刻体会到守宫四兽的助力有多强,他也在想方设法把守宫四兽尽数招致麾下。 可惜他在墨河待的时间太短,无论他找散修交易,还是混入七山坊市,都没有打听到金阙石的相关消息。 如果再给他一段时间,让他成功找到金阙石,并把金阙祭阵给布置出来,他单独使用墨兽之血,就能够开启金阙阵的祭祀追踪之法,从而锁定小书妖的方位,找到丁醒的头上去。 到时候,他拉着金丹期的老师,亲自兵临月醒酒庄,丁醒即使有月纸门在手,面对他师徒的追杀,也极可能逃不脱。 也是莫仇子命中没有福运。 在他搜寻金阙石期间,他老师鬼迷心窍,偏偏要去抢夺月窍图,结果赔上了老命。 假如他老师能够耐心一点、谨慎一点,陪他一起寻找宝石,等把金阙阵摆出来,直接筹谋去抢夺丁醒,可是会大财哩。 丁醒身上有一件用来酿酒的叶虫,仅此一宝,就足够他师徒扶摇直上,即使偏居荒岛也能冲上紫府,哪怕问鼎五气朝元大道,也绝对有希望。 奈何命中注定,他师徒的运势,全都差了丁醒一筹。 白梅水府藏了这么多金阙石,他师徒提前几年赶来府中,却受制于‘金纸脱壳禁’,宝石近在眼前,却是看不见,拿不到。 丁醒刚刚进入水府,随手祭出一柄破烂剪刀,就破掉了金纸禁,并把金阙石据为己有。 最让莫仇子无语的是,他要亲口对丁醒道出‘金阙阵’的布阵心法。 而且,一旦丁醒通过‘金阙阵’追查到血砚兽的线索,并把此兽捉回来,他的墨兽也要保不住,最终是要成全给丁醒。 等丁醒了解完有关金阙阵的布置之法。 开始追问有关血砚兽的细节:“血砚兽除了可以化解灵墨,它还有什么天赋?” 莫仇子说道:“它不是化解灵墨,而是净化真血,只要污秽到血中的异物,被它妖气一炼,都能祛除干净!但它天生含毒,全身上下几乎全是毒素,与它接触之前,必须先找到克毒之物,否则必会被它反噬!” “净化真血?”丁醒闻之动容,求证道:“它的妖气只对人修有效,还是对所有血肉之躯的生灵都有效果?” 须知妖兽的血印,全是渗入了人修精血,以血凝咒,从而结成奴印,如果血砚兽也能净化妖兽,那就能破解血印。 丁醒从十余年开始,就在寻求破解血印之法,今次打听到的血砚兽,像是他的一个契机。 “它的妖气对妖兽同样有效果!丁道友是想知道,它能否驱散血印吧?”莫仇子透露金阙阵的消息前,已经做好舍弃小墨妖的准备。 刚才他听了呼延萝的态度,决定拿小墨妖,从丁醒手上换取一条活路。 他开诚布公:“据我所知,修士无法对血砚兽滴血祭炼,这是它豁免奴役的天赋,那它应该也可以帮助同类解除奴印!如果丁道友答应替我物色一具肉身,再送我出海避难,我愿意把墨儿相赠!” 又是要肉身。 石翻的肉身还没有着落呢。 丁醒先不着急表态,反正莫仇子受困在雕像中,他自己没有办法逃走,丁醒就说:“此事容我考虑一番,稍后再给你答复!你先告诉我,血砚兽的妖毒该如何克制?” 丁醒已经具备布置金阙阵的条件,随时都能开启追祭,但抓捕血砚兽未必没有风险,丁醒必须做足完全准备才行。 莫仇子仅仅见过墨兽,与丁醒的月兽,他是通过老师的口口相传,获悉了部分血砚兽的情况,其实了解有限:“如何克毒,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家师提到,月纸国内有一种通灵泉水,能够天然化解血毒,但具体是什么泉水,这需要丁道友你自己耐心寻找,我给不了多少帮助。” 丁醒一听,马上联想到湛青灵泉,从而又想到‘血婴果’,以及此果孵化出来的血妖,昔年曾在金露酒庄放毒,搞的园田破败,生灵涂炭。 他心里不由一惊:“难道血婴果孵化之妖,就是血砚兽不成吗?” 两者确实存在相同之处,先全是毒妖,其次都有人形。 其实丁醒想要证实,一点也不困难,他只需要把纸塔内的血兽雕像临摹下来,等返回老家以后,前去寻找那些见过血妖的修士,请他们甄别一番,只要外形能够对上,那就**不离十了。 丁醒清晰记得,血妖落到‘孟嫦君’手上,当年牧野铁手前去追踪,在天东沙漠失了‘孟嫦君’踪迹。 假如血妖就是血砚兽,那么丁醒只需要把追祭范围锁定在天东沙漠就可以,这会大幅减少他的寻找时间。 第两百零五章 返归 丁醒了解完‘金阙祭阵’的情况,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忙完月窍图的事宜,就前往天东沙漠一趟,试着追踪血砚兽的踪迹。 呼延萝正在祭炼窍心,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功,这期间丁醒都要滞留在白梅水府,正好趁这间隙,他可以把布阵所需,提前筹备一番。 这么想着,丁醒纵身一跃,掠上金纸台。 他决定研修‘点金抱丹篇’,八具金人肯定要收归己有,然后绕到云床后边,又把金阙巨石一颗颗的装入储宝袖。 石翻看着他忙碌,忍不住问他:“呼延师妹回窍成功,可喜可贺,我却仍要忍受法体不存的痛苦!敢问丁师弟,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水府,帮我寻找新肉身?” 丁醒沉吟不语。 石翻又道:“我也知道,不该催促丁师弟你,但我受困雕像,整日惶恐不安,不吐不快,还望丁师弟给我一个确切日期,否则我心神难宁,怕是以后要时时打扰你。” 丁醒思索一会儿,回应道:“月窍图事关重大,消息不能走漏,否则会把魔域六宗全部吸引来,到时我们全都要困在这里,谁也逃不走!我需要先安置月窍图,然后才能腾出手,助你夺舍新法体!” 这是丁醒的计划,等呼延萝炼心结束,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陪同呼延萝返回冰华山。 石翻、莫仇子与忘阳老魔全要暂时留在白梅水府。 等丁醒把月窍图的事情处理妥当,彻底把自己从月窍图的事件中摘出来,到时再回来解决石翻三人的问题。 丁醒心知忘阳老魔也非常关心他的去留,就刻意放大语调,传话到纸塔外边,这座纸塔没有禁制,玄胎修士散开神念,可把塔里塔外瞧个透彻,忘阳老魔此刻肯定在探听这边动静。 丁醒索性一并说了:“石师兄你要有点耐心,你在水府已经受困了一年,再多困一年应该也无妨!” “竟然需要再困一年之久?”石翻忍着急躁,深叹了一口气:“哎,呼延师妹我是指望不上了,只能仰仗丁师弟你,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一年就一年吧,我愿意等!” 其实心里非常焦虑,他担心丁醒拿虚言哄骗他,但是此情此景,他除了仰丁醒鼻息,他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此时的忘阳老魔,心情比石翻更显恐慌,这老魔的年纪已经有两百岁,他只剩下四五年的寿元可以活。 别说一年,他连一天都不想等待下去。 但丁醒现在不愿意放他离开水府,他也束手无策。 说来说去,他的烦恼是在自找苦吃,他自己疑神疑鬼,偏爱恶意猜忌外人,就认为这世间修士全都和他一个德性。 他宁肯阴谋算计,也不愿与丁醒坦荡相交。 莫仇子与他作风不同。 等丁醒收了金人与金阙石,从金纸台下来时,莫仇子抛出一枚竹简给丁醒:“这是‘金阙祭阵’的阵法要诀,需要使用金阙石铸炼一座祭池与四杆阵旗,守宫四兽各一杆,如果道友在炼宝时遇上什么疑难,可以随时来找我,我愿意倾囊相授。” 丁醒见他这么痛快,也说:“我需要先把月窍图上呈给琼台派,并把消息散播开,把魔域六宗与巍国七派的注意力,全部引到月窍图上,到时候升腾河风平浪静,七座月岛的风波消弭无形,你再逃走才能十拿九稳!” 丁醒愿意与莫仇子做交易,帮助此人逃向外海,以此换取小墨妖的易手。 但这需要时间。 就这样,丁醒在白梅水府暂居下来。 呼延萝没有让他等待太久。 三个月后的一天,呼延萝出关,到纸塔找到他:“我把七颗窍心全部炼化,试图把月窍图从我臂上摄出来,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被此图吸走窍心,如今七心已经全部归位于月窍图里,我却驾驭不了它们。” 呼延萝已经束手无策:“师弟曾言,我身穿的纸铠上记载了一套‘飞花卦’,如果运转起来,能让我们从水府直接传送回冰华山,还请师弟施一次卦,助我返回师门,我要前去觐见呼延祖师,请他老人家处置这一幅月窍图。” 她御图失败,这早在丁醒的预料之中。 返回琼台派,也是丁醒的既定计划。 这三个月间,丁醒早把‘飞花卦’修炼纯熟,就等呼延萝出关后开始行动了。 他直接把月纸门取出,运转‘飞花卦’,把卦力打入门上的第二枚灵引。 推门之后,浓郁寒气立刻渗透出来。 呼延萝见之惊奇:“传送阵门,就算开了吗?” 丁醒点头:“入门以后,可以直达冰华山内的一座冰宫洞府,距离墨河只有几十里的路程,已经属于琼台派的领地。” 这三个月呼延萝一直居于纸房,足不出户,但偶尔会探测一下房外情形,由丁醒给她护法,她算是隔绝了一切干扰与烦乱,直让她对丁醒越信赖,也不管冰宫洞府是什么情形,有无危险,迈步就走了进去。 丁醒紧随其后也要入门,却见忘阳老魔忽然冲下深坑,朝丁醒喊道:“丁道友,你若一走了之,三四年不回来,老夫可就要困死在水府当中了!” 丁醒回他:“就算你出府又能如何,还不是寻一处隐蔽之所坐化归墟?你寿元只剩几年,冲击金丹几乎无望,终归是要坐化转世,死在府内与府外又有什么区别。” 理是这个理,但谁愿意活活熬死自己? 忘阳老魔冷声说:“我只等你半年,如果你逾期还不归,老夫就毁掉水府,拉着莫仇道友与那位石道人,一块共赴黄泉,反正多个人作伴,老夫也不吃亏。” 丁醒尽量安抚他:“你最好不要冲动,因为等我回来以后,要替莫仇道友与石师兄寻找新肉身,假如忘阳道友你愿意帮这个忙,捉拿两个魔修给我,那我会把另外半颗造金丸赠送给你。” 当初莫仇子送给忘阳老魔半颗造金丸,余下半颗在丁醒手上,这个筹码是忘阳老魔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忘阳老魔在水府住了三个月,始终没有与丁醒反目,就是为了这颗丹药。 “希望丁道友言而有信!假如你真愿意把半颗造金丸给老夫,别说两具肉身,二十具我也会替你寻找!” “咱们一言为定!” 丁醒说罢穿门而走,只留下忘阳老魔阴晴不定的徘徊在纸塔外。 第两百零六章 纸醉金迷 此时的呼延萝已经遁入冰华山,正站在一座广阔宫殿内。 环顾四望一圈,她现殿中空荡无物,只有清凉微风在流动。 仰着鼻子嗅上一口,她察觉到一股酒气拂面而来,且味道越渐浓烈,但她并没有在意,以为这座宫殿本就是丁醒窖藏灵酒的地方。 谁知下一刻,她耳边又隐约听见了翅膀煽动的嗡嗡声。 这是有虫群在半空快移动。 呼延萝不禁起了疑虑,入门前丁醒对她讲过,这座宫殿是采用九宫方位开辟出来,已经荒置了好几年,根本无人居住,九座宫房全都严密封死,也不可能流蹿妖虫。 但眼下飞来的虫群又是怎么回事? 她倒是并不着急,月纸门就在她身后,丁醒马上就要穿门过来,到时一问便知。 结果她尚未等到丁醒,却见宫门处蜂拥了一群小白虫,它们像是受人控制一样,组成几丈大的‘酒缸’虫形,竖立在宫门边缘。 而缸口里边,似乎有人影晃动。 呼延萝凝神一瞧,看见一位身穿墨色道袍的女人身影。 这女人行为古怪,模样也怪到了极点,只见她抬起双手,掀开罩在头颅上的披风,露出一颗晶莹闪亮的骷髅头。 它并不是血肉之躯,身上无皮无,仅剩下一具骨架。 但也不像是尸类妖物,因为它的骷髅骨骼,宛如白玉雕刻而成,看去玲珑剔透,一点不像是人骨,但它衣着打扮却是女人无疑。 它那张没有表情的骷髅脸庞,隔着十几丈远,瞄准了呼延萝,眼眶微微开合,爆闪一股亮银光华。 呼延萝顿觉一股刺鼻酒味钻入鼻孔,导致她心神一下子失去控制,神智瞬间迷失,扑腾一声,半瘫于地上。 白玉骷髅快步近前,弯着腰,一把卷起她的袖口,伸开两根玉指,对准她的守宫砂狠狠一捏。 砰! 血砂顿起一股红芒,阻止了玉指的侵犯。 这个时候,丁醒已从月纸门走出来。 白玉骷髅飞快摇动手臂,身后的书蠹虫群如臂使唤,把它们组成的酒缸倒悬,自丁醒头顶,一罩而下。 丁醒出门一刻,已经听到了异响,不过等他被酒气笼罩,顿觉视线在天晕地转间,突然有了新奇变化。 原本幽暗的冰宫大殿,竟在一刹那的时刻,变的金碧辉煌,耀目闪亮起来。 殿中环境在悄无声息间,焕然一新。 丁醒的神智也在渐渐变的模糊,让他一时之间想不起自己的经历,这就好比是凡人饮酒过度,导致了短暂失忆,心绪被慢慢麻痹与抑制。 他晕晕乎乎抬头张望,见自己正处在一座如似帝王的寝宫里,两侧是金漆雕龙的玉柱,柱边摆有金足香炉,散乳白烟雾,把视线映衬的朦朦胧胧,似幻似真,让他分不清虚实。 香炉后边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却如靡靡之音,听的他昏昏欲睡。 原本荡满尘土的地面上,随着他迈步前行,霎时铺就了崭新的白玉地板,地板之中镶有金丝,仿若莲花形状。 他刚刚看见闪光的莲花印,就见寝宫的中央,隐约拔起了一座半膝高的金莲池。 那池中水雾缭绕,溢出池外,滚滚游走,贴地弥漫。 丁醒嗅着水雾清香,顿觉身心舒畅,忍不住的漫步悠走,等他到了池边,双目不禁一亮,见一女子正半浮在池内,出浴于眼前。 这女子背对着丁醒,她一手撩动着池水,洒在肩上,着淙淙柔和之声,展露着优美无匹的曲线。 那胜雪肌容,在池水的流动里,更显温软嫩滑,绝丽无双。 单此一背,就已给人无限遐想,让人魂不守舍。 丁醒此时就有股强烈的好奇心,想转过这女子的肩背,睹一睹她的芳容。 她却蓦地一个回眸,给予丁醒深情一瞥,那张红晕密布的脸庞,若嗔若羞,欲拒还迎。 这一瞥一望,直接击穿丁醒的心灵防线,让他浑身都被火热所占据,脑海已经遗忘掉所有事物,只剩下眼前这一位水润娇羞的女人,被他踏入池间,伸手一拉,拥入怀中。 不一会儿,两人就如鸳鸯般,戏水于池内。 反正他们的所看所感,全是寝宫、莲池与奢华帝宫。 但实质上,整座宫殿仍旧是原来的漆黑面貌。 两人只不过是躺在一张金纸上,他们见到的环境统统是一副幻境罢了。 那具玉骨骷髅,静静的站在金纸外,见两人衣衫无存,扭头离开大殿,领着书蠹虫群穿过一扇扇的宫门,直至抵达中宫方才止步下来。 数年前丁醒从月纸国的湛青灵泉传送到这里,曾经在中宫寻找到了几箱灵纸,一把金剪刀,还有一座冰泉。 丁醒把虫群撵入冰泉后,曾经使用冰髓把泉井彻底封死,但也不知出了什么缘故,泉井的井口被破开,虫群再度杀入中宫,还多了一具玉骨骷髅。 这骷髅显然极通人性,它在泉井上空悬了一副开有七窍的血月卷轴,井边还摆着一杆金笔,只见它持笔在卷轴上一点,卷面即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篆文字。 篆文已经覆盖了大半卷轴,即将写满,但它还是毫不客气的交叉一划,竟是直接在卷轴上割开了两条光缝。 缝边隐约有火苗显露,片刻就剧烈燃烧,把整张卷轴全部蔓延。 卷轴在玉骨骷髅的注视下,化为灰烬。 它随后放下金笔,使用拇指,在食指与中指上快触点几下。 嗖! 只见一道血芒穿透层层宫璧,一举射到它掌心上,化为一颗血色红心,悬浮不动。 它盯着血心看了片刻,轻轻点了下头,忽然翻手一摁,把血心压入了井口。 血心骤一入井,立刻化为一轮血月,直冲井底深处,扎入那一条流动的墨汁地河之中。 它悠闲的施法时。 丁醒仍在与女人相依相偎,其中滋味,有种难以诉说的美妙。 女人的温暖柔顺,让丁醒如同脱缰野马,不知疲倦的驰骋。 陷溺在无边爱海里,沉浸无法自拔。 丁醒自修行以来,对男女之事并无追求,类如床榻之欢,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刹那间的愉悦,过后只剩孤独,如何比的上长生伟业,那恒久的成道意义。 因此他刻意收起凡心,从不乱动男女之情,今天他在迷乱间失控心神,以致肆意妄为,身中幻术而不自知。 第两百零七章 奔月(上) 丁醒沉迷时。 冰宫外边,正经历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随着玉骨骷髅把血月打入冰泉深处,原本处于流淌状态的万里墨河,慢慢趋于停滞,这一幕异状,很快把墨河两岸的修士尽数惊动。 等到墨河完全静止,冰山彻底稳定于河上,两岸修士俱已离开各自洞府,成群结队汇聚在岸边,试图弄清其中缘故。 “大家快看,河面露出一条漩涡,好大的涡心!” 漩涡共有七座,每隔几百里,冒起一座。 这些漩涡起初微不可查,随着转增快,眨眼就扩大了涡心直径,足足横亘了数里的距离,附近冰山被涡力一卷,要么倾覆倒塌,要么直接崩溃。 原本在冰山中探险的两岸修士,惊惶无措的破山而出,但他们仍旧难逃涡力笼罩,无论他们如何施法朝河岸掠行,都要不由自主的跌落半空,直至沉于河面,流入涡心。 “救命,救命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灾祸,这些修士无能为力,只能高抬手臂,朝岸边修士招手求救,可他们如此声嘶力竭的惨叫,非但得不到任何救助,反而把岸边修士给吓的集体退避三舍。 大家全都瞧的清清楚楚,跌落墨河的修士里有几位金丹期高手,这样的强者都挣不脱漩涡束缚,谁又敢去营救呢。 此时仍旧坚守在岸边的修士只剩下几位紫府级别的祖师,但祖师们也不敢轻易入河救人,漩涡的流转之力过于澎湃,能把他们的法宝都卷的失去灵性。 不过这些祖师也没有无动于衷,无论巍国七派还是魔域六宗,都在秘密商议着对策。 琼台派的驻地处。 上千位弟子正簇拥在一位老妇道姑的身后,这道姑的容貌观去有五六十岁,她并没有刻意驻颜,导致皱纹丛生,但她气度雍容,年轻时想必也有出众姿色。 她目光毫无浑浊之态,深邃而又严肃,甚至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压迫,即使年岁老朽,却是不染消沉暮色,她忽然抖了一下佛尘,对身后那位青年女子说:“惜妃,去唤你大师伯与三师叔过来,就说月窍图已经被召唤,正在摄收墨河,前几年布置的逐月阵,也是时候启动了。” 这老妇道姑不是旁人,她是琼台派的二祖师纪真微,也是乔惜妃的传道老师。 她口中的‘逐月阵’是一项未雨绸缪的对策。 自从八年前月窍图现世的消息传到巍国七派的祖师耳朵里,他们就在给这个事件做准备。 逐月阵就是应对之法,他们一致判断,无论是任何修士得到了月窍图,最终都要前来摄收墨河,那么他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可以,先把逐月阵沿河布置出来,只要月窍图敢现身,他们即刻启阵,到时不止可以镇压月窍图,还能把整条墨河的冰山宝藏全部据为己有。 所以莫非子与康长青携带月窍图遁入白梅水府,一晃数年没有踪迹,这些祖师们一点不着急,因位他们料定月窍图会主动送上门来。 墨河对岸的魔域驻地,统御六宗的紫府期祖师,也都抱了与纪真微相同的盘算。 别看早几个月前,七座月岛在血隐门的领地里现世,却没有吸引这座魔门的关注,高层也没有大动干戈,不曾下达地毯式搜查升腾河的命令,就算他们在河中把月窍图搜出来,最终还是要拿到墨河。 与其如此,那还不如不找,直接等着莫非子一帮人把月窍图送来,岂不是更加轻松方便? 也果不其然,诸位紫府祖师才等了不到十年时间,月窍图就被人秘密驱使,偷偷摸摸前来收取墨河,这是正中了他们下怀。 但他们有所不知的是,驱使月窍图的人并不是莫非子,这将直接导致他们对整个事件失去控制。 “弟子领命!”乔惜妃听到纪真微吩咐,甩手抛出一座牌门式的法器,往里一钻,她便消失在了原地。 后方的琼台派弟子们,见乔惜妃立地瞬移,无不是一脸羡慕。 琼台派的三大祖师,虽然全在研修《大运天楼功》,但这部功法博大精深,除了创派的白琼祖师外,其余的历代门徒都不能尽修真传,主要是寿元有限,即使修到紫府期,拿出毕生精力,也只能重点钻研一个方向。 其中大祖师闻道凡主修‘蜃雷术’,三祖师呼延玄衣主修‘瓦盾法’,二祖师奶奶纪真微主修‘天门录’。 传闻‘天门录’糅合了上古一纸派的部分真法,但历代祖师都没有亲口证实过。 其实嘛,巍国七派与魔域六宗的创派祖师全部是散修出身,他们又是天东地界的土著修士,身在这一方水土里,难免要去月纸国的各大遗址探险游历。 巍国第一大派玄穹教的剑术,未尝没有卷尘山脉‘一纸剑气’的影子。 魔域第一大派北鸣魔宫善使魔舞幻术,极可能是从墨雨门衣钵中演化出来。 所以天东诸派传下的镇山秘术,或多或少都与墨雨门、一纸派存在某种联系,只是历代门徒全都不承认罢了。 要说他们仅仅是借鉴某种道法,并没有传承墨雨门与一纸派的精髓篆文与卦术,真若追究起来,他们根本算不上守宫道庭遗脉。 只有丁醒这种修了篆文的才算。 “传闻月图有七窍,墨河上显露七座漩涡,正在吞噬墨河之水,想必是月图在力,看来纪师妹猜测不假,确实是有修士在驱使此图!” 纪真微打乔惜妃去叫人,等了没一会儿,就听一道男音传到岸边,这声音柔和低缓,如似春风扫过,立时驱散在场千余弟子的紧张感。 等到声音落地,站在纪真微身边,弟子们齐齐弓腰,俯作揖:“参见闻祖师!” 来人红光满面,却是一头白,不修边幅,打扮好比凡间老丐般,只见他手拎一个黄葫芦,咕咕饮了一口,朝身后摆摆手:“不用客套,都免礼!等会儿墨河要隐踪,月图要浮出地底,我们这几个老骨头要与对岸斗上一场,争夺月图归属,你们再撤远一点,免得被波及!” 他寿数已有千载,但以他的能力,也只是认定整个事件会在巍国七派与魔域六宗的紫府修士间做个了断。 月图要么归属巍国,要么归属魔域,他觉得不会出现第三种结果。 第两百零八章 奔月(中) 琼台派弟子听见闻道凡示意,紫府祖师要在这里开战,哪里敢再逗留片刻,一股脑全部撤入后方的冰山雪峰之间。 等他们走远,三祖师呼延玄衣才姗姗赶来,这位祖师穿了一身华贵青袍,一副威严中年的形象,戴有头冠,注重礼仪,举手投足都如似凡间官宦。 不过在闻道凡与纪真微跟前,呼延玄衣收起了惯有的倨傲之态,他远望了一眼墨河漩涡,先说了心中一个疑惑:“月窍图是上古遗宝,即使我等紫府修士,都很难释放图中神通,区区金丹小辈如何能祭动此图?” 他并不认为七座漩涡是莫非子搞出来。 但是瞧了瞧墨河对岸,魔域六宗的紫府祖师也是扎堆一处,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并不像是暗做了手脚。 闻道凡笑道:“倘若不是金丹小辈,师弟觉得是谁在御图?” 呼延玄衣随即讲出了他近期经历的一件私事: “上月月初时,我在鉴别一款无名灵酒,忽感童子芙儿魂魄破碎,我即刻赶去寻她,现一具骨妖从她洞府里冲出,遁地逃走。” 他曾经对骨妖起追踪,结果这骨妖释放了一种古怪酒气,很快就迷惑了他的追踪路线,导致他无功而返。 等回到琼台派,他前去查看呼延芙的情况,见呼延芙只剩下一具尸身,这个童子是在冲关金丹期间被趁虚而入,直接被吸走了魂魄,元凶必是骨妖无疑。 但呼延玄衣却不清楚骨妖来历,又见呼延芙洞府里住着一位男青年,就招来问话,得知这青年是呼延芙新近招收的徒弟。 姓丁,名忘凡。 呼延玄衣好奇呼延芙为什么在玄胎期时招收弟子,问了丁忘凡以后他才清楚,几年前呼延芙在闯探冰山期间遭遇一场杀劫,幸被丁忘凡的叔叔丁醒所救,为了报偿这一份恩德,呼延芙就让丁醒挑选一位族人,送到身边为徒,这族人即是丁忘凡。 他当时追问丁忘凡,是否知道骨妖情况,丁忘凡一问三不知,但是透露了一条线索:‘当年老师是在墨河找到一场机缘,这才要闭关冲击金丹的!’ 呼延玄衣立刻联想到‘骨妖’,极可能就是所谓的‘金丹机缘’。 但呼延芙已有七八年不曾离开琼台派本舵,最近一次潜入墨河,是为了营救家族弟子呼延藤,正是这一场营救行动,导致她被丁醒所救。 所以丁醒肯定清楚‘骨妖’情况,只需要找到丁醒问一问,就能得出答案。 呼延玄衣就勒令丁忘凡,去把自家叔父丁醒给找来。 谁曾知道,丁忘凡却回答说:‘启禀祖师爷,吾家叔父早在年前已经离开巍国,东渡深海,独自潜去了魔域,至今没有返回!’ 呼延玄衣当时颇为不解:‘区区一介玄胎小修,他跑魔域干什么去了?’ 丁忘凡直言道:‘叔父是去打探祖师爷家的子弟呼延萝师叔的下落,当年呼延萝师叔前往月纸国营救叔父脱困,结果碰上了月窍图现世,被一群海外散修给擒住,叔父打听到她在魔域出没的消息,专程赶去寻找。’ 等丁忘凡把呼延萝与丁醒之间的渊源讲了以后,呼延玄衣对丁醒的印象有了极大改观,自顾说了一句:‘此子与吾家有缘,等他从魔域回来,老夫要召见他!’ 但当务之急仍旧是弄清‘骨妖’情况。 当年呼延芙在墨河冰山遇险时,丁醒不止救了她一人,还顺手搭救了大祖师爷身边的童子闻怒,和千锤炉庄庄主牧野玲在内的数位玄胎期同门。 呼延玄衣把这些幸存者全部召来,他赫然现,牧野玲等人被秘密施展了灭魂术,有关她们闯探浮空九宫的记忆,竟是被逐一抹除。 施法者正是呼延芙,因为灭魂术本就是呼延玄衣所传授,他稍一探测,就感知到了牧野玲等人魂魄内的咒力。 呼延玄衣施法驱散了咒力,追溯到了有关浮空九宫的部分情况,这才得知玉骨的来历。 为此他亲自潜入冰山,把那座浮空九宫,包括整张卷轴洞府全部摄炼,一块带回了琼台派。 呼延玄衣把这件私事的来龙去脉,给闻道凡与纪真微讲了一遍,最后说道:“那头骨妖肯定是墨雨门徒的遗骸,我不知它是通过什么办法重新唤醒了灵智,但似它这种上古妖孽,必然掌握着驾驭月窍图的办法,假如真是它在控制月窍图,我们七派联手布置的‘逐月阵’,最终有可能一无所获!” 闻道凡与纪真微一听,俱是面露讶色,他们原本是想守株待兔,难道要变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纪真微瞪了呼延玄衣一眼:“既然是墨河流蹿出来的妖孽,生前修为肯定比咱们只强不弱,师弟你该早点通报的,偏偏压到现在才讲,我们措手不及之下,讨不到多少赢面!” 呼延玄衣摇摇头,轻笑解释:“我追查这件事用了将近一个月,前几天才把那座墨九宫带回洞府,一直都在闭关研究,至今还没有破解其中玄机,若非你派惜妃来传话,我可不会出关,我本打算把九宫秘密找出来,再给你与大师哥原原本本的上报,哪里知道月窍图会这么快现世呢!” 这绝对是赶巧了。 闻道凡并不纠缠呼延玄衣迟报,他绷着老脸,一直在思索‘骨妖’的用意:“如果师弟判断正确,月窍图并非金丹小辈在胡乱祭动,而是墨雨门徒在搞鬼,他目的是什么呢?收走墨河,然后重建墨雨门道统?这会导致巍国与魔域联合夹攻他,得不偿失啊!” 如果不是为了重建道统,‘骨妖’驱使月窍图,就等同于把自己的身份彻底暴露于众,照样要面临巍国与魔域追杀。 所以无论‘骨妖’的打算是什么,它要付出的代价都将异常惨重。 这是闻道凡三人的看法。 只怪此事爆的太突然,他们来不及详细权衡,也只能随机应变的周旋了。 很快,七座漩涡把墨河之水摄吸干净。 原本流动于冰华山脉间的墨色河流,就此趋于干枯,此时除了冲天弥漫的酒气之外,再也看不见其它东西,河面空空荡荡,已然变成一方冰川峡谷。 闻道凡三人随即启动他们在驻地布置已久的阵位,如此与巍国七派的紫府祖师联合施法,法力汇聚一处,结成一幕金边月痕,在峡谷之中一经游走,霎时就已锁定来自地底深处的强烈灵力波动。 “找到它了!” 闻道凡三人对月窍图齐齐有了感应。 同一时间,对岸的魔域祖师们,正联手驱使一轮魔月,不偏不巧与金月重叠为一。 双方心照不宣,先把月窍图逼出来,再决定最后归属。 “起!” 随着祖师们的联手一击,地底猛然传来一阵颤动。 好似强震骤然爆。 呼!一声。 只见一轮庞广血月从峡谷中拔地而起,火升高,一口气直奔天顶。 第两百零九章 奔月(下) 此时正值午夜。 恰有一轮皎月高挂天头。 血月升空以后,直奔皎月而去,悬挂其上,交映生辉。 地面上的所有修士,都在凝视着血月的一举一动,目中尽是震撼之色。 就连那一批动手抢夺月窍图的紫府祖师们,也暂时中止了施法。 他们赫然现,那月内竟然另有乾坤,原本殷红的月腹之中,掀动着墨水倒灌形成的潮汐风暴。 血墨交汇碰撞,溃散重组,散了又聚,渐渐变化成为山峦的轮廓,那轮廓起初模糊不清,但随着月力增强,山峦开始变的栩栩如生,就如同把地面高山搬迁出来,缩小之后,塞进月里一样。 最让群修匪夷所思的是,月中的山峦轮廓竟然与冰华山脉一模一样,充斥着冰天雪地的环境,就连墨河干涸后的峡谷地貌,都在月中清晰无误的展现出来。 “这像是……” 在场有修士自以为是的揣摩:“这轮血月像是一面镜子,倒映了冰华山的景貌!” 有人立刻反驳:“既然是倒映,为什么只映山,不映人?” 月中只有山影,而没有一道人影。 这说明血月不是镜子,但月中山峦又是怎么回事? 琼台派的三位祖师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纪真微找闻道凡打听:“月窍图除了可以镇压墨河,还有其它什么神通吗?” 闻道凡给不出答案:“我七派保存的上古道藏里,仅仅记载了昔年一纸派与墨雨门的覆灭情况,这两派的仇家不是为了抢夺什么宝贝,就是为了诛灭道统,因此道藏里未对月窍图的威能作详细描述。” 七派的历代祖师,因为忌惮仇家,从不研修这两派的篆法,也不让弟子们学,为此不惜把他们寻来的篆文道法全部毁掉。 这也导致天东地界,只有冰华山脉与卷尘山脉留存了篆法的只言片语。 其中内情,三位祖师大致清楚。 但他们对昔年的覆灭大战,其实仍有许多疑惑没有解开。 呼延玄衣在旁插话:“那仇家到底是谁?咱们七派是建立在一纸派与墨雨门的原有领地上,自开山那一刻起,历代门徒都在追寻仇家下落,结果竟是一无所获,这件事也真是邪门!” 追寻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给一纸派与墨雨门讨公道,而是担心被殃及池鱼,万一被仇家找上门,他们好撇清关系不是? 闻道凡忽然抬起手臂,指向西方:“反正仇家不是来自那边,咱七派硕果仅存的朝元祖师亲自去调查,那边的修仙界把咱们天东当作不毛之域,游历都懒得来!也从来没有教派与咱们天东爆过争斗!” “那仇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纪真微抬望血月:“难不成是从月亮里边掉出来?” 她话音刚落。 只听后方的冰山之间,忽然传来一阵群情激昂的呼叫声。 “大家快看呀,那血月里边有人显踪了?” “还是个女人!她遁好快,在山中穿行,简直就是一步百里啊!” “咦?这女人我认识,像是琼台派的呼延萝!呼延道友,你快看一看,她是不是你家的呼延萝!” “啊!真是她,我侄女阿萝!就是阿萝!她怎么跑到月亮里边去了?” 闻道凡、纪真微、呼延玄衣三位祖师,骤一看见呼延萝在月中的样貌,旋即飞入高空。 齐齐把目光转移到左方,百里外的一座冰山之巅。 须知血月倒映了整座冰华山脉,呼延萝目前在血月当中,她站在一座冰山的山顶上,但是地面相同的方位处,并没有呼延萝的影子。 三位祖师都有些不可思议。 呼延萝怎么突然出现了? 她又是在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潜入的血月? 此时此刻,冰山间的所有修士都在思考着这些问题,唯独乔惜妃的脑子里在想着丁醒。 她透过血月锁定了呼延萝站立的冰山,那座山头她非常熟悉,正是当年她与丁醒初次碰面的地方,冰山地底开辟了一座隐蔽九宫洞府,那个洞府方位只有她与丁醒、一剪道人才知道。 她不禁心想:‘丁叔叔从魔域回来了?’ 她顿时急了起来,想立刻赶去冰山洞府,前去打听丁醒踪迹,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还有那么多紫府祖师在场,她并不敢妄动丝毫,只能焦急等着。 她正孤自想着心事。 只见血月之中,呼延萝突起一记掌印,一掌拍碎脚下冰山,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可是山中除了一堆堆的冰石块,她并没有其它现。 她神色顿时变的惊恐起来,心口忍不住的剧烈起伏,面无血色的脸庞上,朱唇不停开合,像是在呼喊着什么。 但血月隔绝了所有声响。 地面上的修士听不见呼延萝的声音,只能通过口型来分辨她的话语。 “她是在喊什么?看上去像是‘等下’。” “什么等下,你看她那害怕的样子,肯定是在喊‘有人吗?’” “我们可以看见她,但她像是看不见我们,怪,真是怪!” 群修七嘴八舌胡乱猜测。 乔惜妃身边忽然走近一个绿袍青年,传音说了一句:“师叔祖,呼延师叔应该是在喊我叔父丁醒,你觉得呢?” 乔惜妃点着头,一脸费解:“她喊你叔父做什么?” 绿袍青年猜道:“她可能与叔父待在一起,但不知什么原因,她跑到了血月里,叔父却不见了。” 乔惜妃凝眉沉思,担忧丁醒也在血月中显身,不过等了一会儿,忽见一道墨光在血月中闪现,化作一位老妪落在呼延萝身侧。 这老妪伸出一根晶莹如玉的骷髅手臂,一把抓住呼延萝的手腕,略一使力,原本逼真的血月画面,就此陷入模糊,重新灌入团团黑糊糊的墨汁,瞬间淹没了月腹。 月上血光也渐渐消隐,最终趋于黯淡。 到此时,这一轮血月开始自动打卷,直至卷为一个卷轴。 ‘呼!’ 从天顶一坠而落。 这变故生的太快,以致于在场的祖师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卷抽掉入酒气密布的峡谷当中,他们才一窝蜂冲了过来。 轰隆隆! 足足三四十位紫府期的高手,竟然为了争夺一副卷轴大打出手。 但他们也没有殊死争斗,等巍国七派的祖师们抢到卷轴本体,魔域祖师抢到了七颗窍心后,他们就及时罢斗了。 从峡谷撤离出来,他们返回驻地,召集各自的门徒,吩咐道:“原本的墨河已经干涸,遗留的峡谷中被‘纸醉金迷’酒气淹没,即使金丹修士想要穿过峡谷,也要受到酒气迷惑,尔等练气与玄胎弟子,日后不要盲目越界!好了,此间诸事已经完结,你们俱都返回各自领地吧!” 诸派弟子们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墨河现世了七八年,难道到今天算是彻底绝迹,冰华山又恢复成了初始的状态了吗? 第两百一十章 杯中乾坤大 呼延萝独自奔入血月时。 冰山深处的九宫洞府内,丁醒方才从睡梦中悠悠转醒了过来。 他睁眼一刻,就见半空闪烁着奇异绿光,他立刻半坐起来,伸手把绿光捏在指尖,凝神一看,竟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叶虫。 丁醒在少年时无意间捕捉到这枚叶虫,定期使用叶虫酿造灵酒,一晃二十余年,他仅仅知道叶虫具备吞酒这一个神通。 而且叶虫历次吞酒,从来不见灵芒外露,今天它突生绿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醒见叶身上有气纹流转,就凑在鼻前嗅了嗅,察觉到一种古怪酒气,这种酒气能够迷惑神智,丁醒不敢过深品味。 他心下猜测,叶虫在吞噬弥漫整座九宫的浓郁酒气,目前已经把酒气吸摄一空,这也是他能够在酒气的污秽中,苏醒过来的原因。 但丁醒却没有多少喜悦,心里反而透着浓重疑虑,叶虫是如何离开自己的储宝袖,自动跑到外边的? 丁醒试图回想经历,不禁头痛欲裂,连忙摸向脑门,揉了片刻,记忆缓缓苏醒。 脑海里先冒出一张曼妙脸庞,以及那一副白璧无瑕的身姿,倩影频繁在眼前转动,让丁醒情不自禁闭上双目,流连忘返的回味。 他确信那张脸庞正是呼延萝,虽然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导致他神智暂时迷失,但他真真切切感受到来自呼延萝的温暖与缠绵。 两人在这幽暗地宫之中,有了男女之事,即使丁醒迷乱在幻境里,仍旧对呼延萝的身容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 可是呼延萝她人在何处呢? 金纸铺就的地板上,丁醒抓起衣衫披在身上,整理完装容,他往身后瞧了瞧,见这座宫殿的牌门并没有被破坏的丝毫痕迹,呼延萝应该不曾离开,或许就在其它几座宫房当中。 丁醒迈步出去,开始一间间的寻找。 心情自然不太爽快。 他从入道修行以来,还从没有像今天这般被动过,貌似他刚从月纸门穿门而入,就已经着了道。 他不知道对手是谁,也不清楚中了什么招数,这说明对方修为远远强过他,但他并不怎么担忧呼延萝的处境。 他能安全的清醒过来,这说明对方没有谋害他的企图,应该也不会谋害呼延萝。 穿过一扇扇房门,他最终止步在中宫。 当年他从月纸国传送过来,曾经在这里寻到一座无名泉井,并找到一把金剪刀,还把数量众多的书蠹虫给撵入井底。 此时虫群已经从井底冲了出来,正组成一座酒缸的形状,盘踞在井口上空。 丁醒隐隐约约,从虫缸的缝隙当中,瞥见了一具穿着墨色道袍的骷髅架子,这骷髅似曾相似,像极了当年在墨河里寻获的玉骨。 看见虫群与玉骨,丁醒更显迷惑不解。 他忽然抽出魔斧,一斧劈向虫群。 哗! 虫缸之形应时崩溃,书蠹虫群哗啦啦四散开来,许是惧怕魔斧上散的‘虫儿泪’酒气,它们俱都老老实实攀附在周围宫璧上,就此一动不动了。 等它们散开后,丁醒正欲查探玉骨情况,却听一道熟悉女音忽然响起:“丁师弟,破开虫阵,你应该就可以听见我的声音了。” 丁醒登时一怔:“呼延师姐?” 这声音正是来自呼延萝,由玉骨头颅上的闪光篆文音出来,像是一种传音篆法。 丁醒察觉不到玉骨里有魂力波动,这就是一具死骨,但呼延萝的声音是如何留在骨中的? 他心里有太多疑问解不开。 却又无法询问呼延萝。 因为呼延萝的传音是在自说自话,丁醒只能听,而不能问。 “你一定很奇怪,我的法音怎么会附身在这具骷髅身上,这是骷髅主人施法所致!它自称守宫门徒,就是当年你在墨河找到的那具玉骨,我堂姐呼延芙在摄炼骨中法力时,把它残灵唤醒。 它逃入墨河,镇压了书蠹虫群,并通过虫群找到了这座九宫,它原本是想在这里炼制月窍图的仿图之宝,结果遇上我们手持的原图,我们传送过来时,中了它使的‘纸醉金迷酒气’……” 呼延萝一语带过,并未深入介绍‘纸醉金迷’是什么酒,也不提两人之间到底生了什么。 话题很快又绕回到玉骨身上:“我逼不得已,要潜入泉底墨河,协助它驱使月窍图,它说此图一开,就立刻放我回来,与你相见……我担心它哄骗于我,这才留下这道传音,如果你醒来后见不到我,那我应该在月窍图中……” 她说逼不得已,显然是受到了玉骨威胁。 这具玉骨是上古墨雨门遗留下来的修士骸骨,真若残灵复生,那它修为肯定极其恐怖,它能以区区一道酒气,就把丁醒迷的神智不清,甚至连反击之力都没有,可见它的道行深厚。 但它未必就对丁醒居心叵测,丁醒的叶虫,堪称世间独一无二的至宝,它明明已经侦测到叶虫,非但没有据为己有,反而安排叶虫帮助丁醒驱散酒气,慢慢恢复神智。 这说明了什么呢? 丁醒听罢呼延萝的留音,开始仔细端详玉骨,它正半坐在井边,除了脸庞外露,其余部位全都覆盖在墨色道袍里。 丁醒随手一挑,把它的道袍除去,现两条手臂上,全都封印有篆文。 左臂上写着:‘杯中乾坤大!’ 右臂上写着:‘叶里天地长!’ 一共十个篆字,这显然不是一套法术,而是玉骨主人私下留给丁醒的疑似谒语。 丁醒不禁寻思:‘杯中乾坤大?什么杯子竟然另有乾坤?叶里天地长,难道说的就是叶虫吗?’ 丁醒旋即把叶虫取出来,捏在指尖反复观看,见叶身绿光已经消退,外相看去与普通绿叶没有什么差别,但叶内肯定藏有玄机,起码可以容纳无数酒坛,用于窖藏炼酒。 可是如何潜入叶身当中,前去观摩炼酒过程,丁醒是毫无头绪。 不过刚才叶身吸摄了大量酒气,这才爆了灵光反应,这应该是一个方法,丁醒会考虑准备一批特定灵酒,或许可以造成叶虫的蜕变。 但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丁醒的当务之急是离开冰宫,前去查看墨河的情况,呼延萝说她去辅助玉骨主人驱使月窍图,即使玉骨主人神通凡,面对墨河两岸那些紫府修士的狙击,恐怕也要败下阵来。 如果月窍图落在巍国七派手上,丁醒倒是不必担心什么,但万一被魔域六宗抢走,那结果就不妙了。 第两百十一章 真假之间 丁醒离开九宫前,把冰泉灵井从地底取出,施展‘入微卦’缩形井体,又把书蠹虫群降伏镇压,统统随身带走。 至于那些雕刻在宫顶的月隐壁画,丁醒则一字不剩全部抹除,甚至是整座九宫建筑,都被丁醒尽数摧毁。 这是为了防止骨妖主人在墨河战败,有可能重新逃回九宫,这样一来,它会把魔域与巍国修士吸引到这里,从而导致九宫暴露。 丁醒需要防范于未然。 这座九宫地势隐蔽,却不像白梅水府那样采用灵纸灵墨炼造出来,建筑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可言,即使毁掉也没什么可惜的。 等丁醒处理完这些善后事宜,来到冰山外边,此时血月尚未升空,墨河仍处于七座漩涡的摄吸之中。 丁醒孤自来到一处偏僻的河岸处,施展‘月隐卦’潜伏下来,等待了小半时辰,墨河之水趋于干涸。 随后在两岸紫府修士的逼迫下,月窍图显化为血月,冲上高空。 丁醒对血月并不陌生,当初在白梅水府保护过呼延萝,但让丁醒想不通的是,今次显化的血月为什么如此奇特,竟然倒映了冰华山的全貌。 他正疑惑之际,看见呼延萝在月中现身。 丁醒心下寻思:‘血月里的冰华山脉,是不是专门用来迷惑呼延师姐的幻境啊?’ 丁醒猜测血月里的山脉景貌是幻术所致,要知道月窍图的七颗窍心,全都具备幻化之力,若说七心联合起来,制造出一座仿真的冰华山结界,也未必不可能。 但是下一刻,血月中又出现了一位老妪,这老妪的脸庞与常人无二,但她伸出的手臂却是一根晶莹玉骨,这玉骨形态与丁醒身上的玉骨一模一样。 老妪现身以后,直接挽起呼延萝的袖口,露出一颗朱红色的心状守宫砂,只见老妪往砂上一点,血月立刻黯淡无光,就像是失去了灵性。 丁醒望着血月从高空坠落下来,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清晰记得自己与呼延萝在九宫洞府有了肌肤之亲,为什么守宫砂仍旧牢牢印在呼延萝的手臂上? 即使丁醒记忆紊乱,呼延萝并没有破身,但守宫砂是月窍图所化啊。 血月既然升空,那就意味着守宫砂已经离体,这幅灵图根本不该留在呼延萝身上。 丁醒不禁揉了一下眼睛,他觉得他目前所见的血月与呼延萝画面,应该都是幻术演化,并不是真实存在。 但血月莫名其妙搞出这样一道幻境,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丁醒现,自从他与呼延萝先后穿入月纸门,中了纸醉金迷酒气以后,他已经分辨不了虚实,看不穿真伪。 苦苦思索,不得要领。 丁醒决意亲自去追溯与求证,只要找到月窍图,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把谜底给揭开。 就在这时,他看见高空之中剑光闪动。 剑光极是密集,势若流星,一道接一道降落在几十里外的冰山之中。 那座冰山,正是九宫洞府所在。 丁醒见这么多修士赶赴冰山,清一色都是巍国七派的嫡传打扮,降落山头后,二话不说直接劈山凿石,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早前呼延萝在血月中降落在冰山之巅,曾经毁山寻找丁醒,但是没有任何现,这些修士应该是出于好奇,于是跑过来一探究竟。 不过丁醒早有准备,他离开九宫时,已经把洞府给摧毁,这些修士别想找到什么有用线索。 原本丁醒并不想理会这些修士,却在剑光当中看见两道熟悉身影,旋即走近了一些,潜伏在附近,听了一会儿他们的闲聊。 “长老们竟然派这样一个挖山差事,还真是无趣之极!” “可不是吗,那血月中的冰山是倒映幻化,既然是幻化,就一定是虚假之山,怎么可能挖到宝藏!” “还别说,宝藏虽然没有,但山底洞府却是藏了一座!诸位快瞧,我挖到一座冰封起来的牌门,应该是洞府入口!” “哎呀,可惜了!这洞府被破坏的相当严重,已经变成冰石废墟,只能收集到一批残垣断壁!” “废墟也无所谓,统统挖回去,反正可以交差!” 这些修士有近百人,巍国七派都有弟子前来挖山寻宝,他们兵分七路,没一会儿就把九宫洞府破碎后的遗址给挖捡干净,尔后结伴离去。 乔惜妃与一位绿袍青年留在最后。 先在冰山上空徘徊一会儿,又在附近山峦间漫无目的的飞行。 却听乔惜妃自顾说着:“我要跟随老师返回师门,不能滞留太久,哎,见不到丁叔叔了!” 她转过头,望向绿袍青年,又吩咐说:“但你不要着急走,你叔父极可能已经回来,你在附近找一找,说不定会遇见他。” 绿袍青年一脸担忧:“叔父是去找呼延师叔,呼延师叔被困了血月里,叔父也可能与她一块遇困。” 乔惜妃轻轻摇头:“刚才那轮血月是月窍图演化出来,这图被咱七派祖师给收了,我老师与大师伯、三师叔亲自检查过,图中什么也没有,呼延萝根本不在月窍图里,你叔父也不在!” 绿袍青年显得极是迷惑:“月中冰山那么清晰,呼延师叔一看就是活人,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乔惜妃笑道:“这世间法术无奇不有,想要以假乱真还不容易吗,随便一道幻术就能做到!总之你放心,以你叔父的本领,肯定不会出差池!” 说完看看天色,她老师纪真微马上要返回琼台派总坛,她需要随行左右,不能再耽误。 又在倒塌的冰山处望了一眼,当年她就是在山下与丁醒碰面,山底洞府本是她与丁醒才知道的秘密,想不到今天被毁个干净,她心里起了惆怅若失的不适感觉,不禁叹了口气。 也不忍再看,随手招出一座牌门,转身往门里走:“忘凡你多找几天,不要着急返家,不要急啊……” 她的叮嘱声随着牌门消失在原处。 这位绿袍青年,正是丁醒的侄子丁忘凡,自从他老师呼延芙死后,他比乔惜妃还想见到丁醒。 当下御起飞剑,开始在附近搜索检查。 方才飞了一盏茶的功夫,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男音,他听罢大喜,赶紧调转剑向,火冲去几十里外的一座山谷。 落地后,见丁醒正在一座冰洞当中等着他。 “醒叔!你真的回来了!” 他箭步冲到丁醒跟前,揪住了丁醒袖口,激动的不成样子。 虽然他想念丁醒,但他并不相信乔惜妃的猜测,他觉得丁醒出现在冰华山的几率,小的可怜。 此刻见了丁醒的面,他才知道乔惜妃的预感有多么灵验。 丁醒没有多讲自己的事情,先问他:“你老师呼延芙呢,你是不是陪她一块来的冰华山?” 原本心情大好的丁忘凡,脸色随之一黯:“老师她被一头骨妖谋害,月前已经陨亡了。” “死了吗?”丁醒孤自低语。 他在九宫洞府看见玉骨时,心里就有了不好预感,认为呼延芙恐怕是要凶多吉少。 当年呼延芙拿走这具玉骨,丁醒就觉得使用死人骸骨来练功,这种行为并不吉利,但是想到呼延芙有呼延玄衣这样一位大靠山,应该不会出差池,他当时就把不吉利的念头抛之脑后了。 想不到仍是出了事。 其实呼延芙的想法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她也认为在呼延玄衣眼皮底下,炼化玉骨不存在任何风险。 结果玉骨觉醒灵识后,就连呼延玄衣也奈何不得。 第两百十二章 销声匿迹 丁醒追问丁忘凡:“你老师亡于骨妖之手,这件事肯定已经通知呼延家了吧,他们有没有对骨妖起追踪?” 丁醒照面就打听呼延芙,原因就在这里。 他需要搞清楚一件事,呼延芙的陨亡有没有导致呼延家大动干戈,如果有的话,他暂时不能返回月醒酒庄。 丁忘凡凝重回道:“老师死于闭关途中,她才死片刻,三祖师爷就到了洞府,若非他老人家亲自驾临,谁也不会知道老师的死因是什么!” 当下把呼延玄衣追踪玉骨,却无功而返,从而着手调查呼延芙当年在墨九宫寻获玉骨的经过。 这一次调查,丁家与月醒酒庄被翻了一个底朝天。 当年在墨九宫探险的闻怒、牧野烈与牧野玲姐弟等人,全都被呼延玄衣亲自召见。 丁忘凡把其中详情事无巨细的讲述一遍,最后说:“三祖师爷下了御令,等你返回月醒酒庄,须得立刻前往琼台派,觐见他老人家。” 丁醒沉吟了好一会儿,做出这样一个决断:“我不能去见他,至少现在不行!” 玉骨在丁醒身上,此骨的骨灵藏在什么地界,丁醒暂时不得而知,可能与呼延萝一起封印在月窍图里,也可能瞒过丁醒探测,仍旧栖息在玉骨当中。 丁醒对这具骸骨异常忌惮,不准备据为己有,但也不能上贡给呼延玄衣,否则丁醒没有办法解释生在九宫洞府的诡异事情。 况且骨臂上绘刻的‘杯中乾坤大,叶里天地长’十字篆文,丁醒抹除不了,如果他上交出去,或者被呼延玄衣搜出来,他的下场会很悲惨。 但呼延玄衣言出法随,既然下了御令,那么丁醒必须要遵从。 丁忘凡补充了一句:“三祖师爷亲口夸奖了你,说你与呼延家有缘分,重情重义,不止救了老师,还不远万里潜入魔域,前去打探呼延萝师叔的下落,他这才想要见一见你,并没有其它用意。” 丁醒朝他摇摇手:“你不懂,也不要多问,等时机成熟,我自会去见呼延祖师!至于今天你我相见之事,不曾生过,你要忘掉,谁也不准提!” 或许呼延玄衣真是出于嘉奖心理,才要召见丁醒,但丁醒与玉骨有过接触,身上也携有玉骨惯于施展的‘纸醉金迷酒气’,如果呼延玄衣能够近距离感应这些气息,那么丁醒只要出现在呼延玄衣面前,玉骨就要露馅。 紫府修士的神通深不可测,抹除的记忆都能重新找回来,检测骸骨之气应该也不难。 所以丁醒要找一个万全之策,先把玉骨的骨灵下落弄清楚,再把与玉骨相关的气息全部屏蔽,如此他才能觐见呼延玄衣。 丁忘凡见丁醒连祖师爷的御令都不愿遵从,想必其中有一些他不清楚的利害关系,就急忙表态:“凡儿牢记在心,即使师叔祖问了,凡儿也不会说。” 师叔祖就是乔惜妃,两人年纪相仿,辈分却差的极远。 丁醒点头:“刚才惜妃说月窍图被七派祖师们给收走,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丁忘凡手指峡谷方向:“月窍图掉落以后,咱们七派的紫府祖师齐齐出动,前往峡谷与对岸的魔头交锋争抢,我看不见他们的斗法情况,据师叔祖说,这幅古图是由卷轴与七颗图心组成,咱们七派把卷轴抢了回来,七颗图心被那些魔头收走!” 看来,月窍图又分成两部分了。 数天前这幅古图才与七颗窍心合一,想不到这么快就又分解开。 乔惜妃刚才口口声声,七派祖师并没有在原图中找到呼延萝的下落,那呼延萝会在什么地方,封印在了窍心里边吗?还是说必须让窍心与原图合一,才能释放呼延萝出来? 但魔域与巍国是敌对双方,除非其中一方被攻打覆灭,否则月窍图几乎没有再次合一的可能。 如此一来,呼延萝极可能就要销声匿迹,再也难以追查她的下落。 以丁醒目前的修为与能力,无法从巍国与魔域的紫府修士手上追回月窍图,即使追回来,呼延萝也未必是在图中。 他只能暂时摁下这件事。 询问起丁忘凡的近况:“你老师死后,你还住在三祖师的道场里吗?” 呼延玄衣座下的童子不止呼延芙一位,童子到了一定年纪,都要单独开府,不必再侍奉呼延玄衣,只用安心修行就可以。 所以呼延芙只是前‘童子’,但她仍旧有资格居住在呼延玄衣的道场,每逢这位祖师开坛授课时,她都有一席之地。 她招收的弟子自然也跟着她享受蒙荫。 丁忘凡颇为苦恼的说:“祖师爷亲口说了,我以后不必搬离他老人家的道场,但我独自一人,占了老师洞府的上品灵泉,惹得其他童子眼红,隔三差五就要刁难我,如果我再厚着脸皮住下去,早晚要被他们打出府,我就搬回了月醒酒庄。” 整个琼台派里,呼延家称得上是第一世家,虽然历史没有大祖师爷的闻家漫长,但人丁兴旺,家族子弟众多,都在盯着呼延芙的遗产,丁忘凡作为亲传弟子,半件遗物没有继承到,连洞府灵泉都被呼延家的子弟给抢走。 都说凡间世态炎凉。 修仙界里更甚。 不过丁忘凡并无任何记恨,他拜师呼延芙,原本就是自家叔父给的一场机缘,如今机缘消失,他继续追随叔父就是了。 “对了醒叔。”丁忘凡很快忘掉了不愉快,给丁醒汇报了一件要事:“我老师下葬的时候,闻怒师伯找到我,他说他与老师有道侣之情,结果老师先一步陨亡,但情分不能断!他近日招收了一个女徒,说是等你从魔域回来,就去见一见他,他准备让这个女徒与我定下道侣名分。” 老师两人没能结为道侣,就在徒弟身上延续。 这么一看,闻怒倒是一个赤诚的修士。 丁醒也会尽力撮合:“我要再去魔域一趟,宗内有一位石翻师兄仍在受困,等我替他解了围,应该就会返回酒庄,我回庄后,会先去拜会闻怒师兄,一定让你与他徒儿结成良缘。” 丁忘凡忽然腼腆起来:“醒叔,我其实只想安心修行,甚至已经做好出家的打算,但这是闻怒师伯的交待,我非得给你说不可。” 丁醒看他一眼:“那你到底想不想成亲?给我一个痛快话!如果你不想,我会推掉他,没有关系,闻怒师兄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丁忘凡赶紧道:“我与那位师妹都快要冲击玄胎,如果我冲关失败,那位师妹却成功了,这门亲事不结也罢。” “如果你成功了,她却失败了呢?” “照样不能结,她法弱嫁我,不会快活!” 丁醒听了他的表态,拍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回到酒庄后你安心闭关,其它诸事不要理会,这桩亲事我会替你处理妥当!” 言罢就要与丁忘凡分别,忽然想起一剪道人是鬼修之躯,而且认识许多卷尘山的鬼修同道,或许有办法感应玉骨中的异常,就问道:“你一剪叔父从卷尘山回来了吗?” “半年前已经回来,一直隐居在庄上。” “回庄后你通知他,让他赶赴卷尘山南的鬼窟。” 第两百十三章 毁府 丁醒与丁忘凡分道扬镳后,并未在冰华山滞留,即刻启动月纸门,穿遁返回白梅水府。 在整个天东地界,除了那一批紫府祖师,对月窍图最为了解的修士只有莫仇子,丁醒要找此人打听月窍图爆异变的缘故,以弄清呼延萝的真实下落。 但莫仇子听完月窍图倒映冰华山的情况,也是迷惑不解,他给不了丁醒确凿答案。 他只说:“当年我跟随家师前往金纸山寻找月窍图,家师曾言:‘执掌了月窍图,墨河就是囊中之物,河中诸宝当尽归我师徒所有!’ 我深知巍国与魔域都有紫府修士坐镇,修为远家师,就忧心问道:‘摄走墨河,两岸修士必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他们联手围堵,老师该如何逃遁?’ 家师听完这话,斥责了我一句:‘怎么?你觉得为师有命抢宝,无命享用?月窍图能穿梭阴阳,出入青冥,只要找出驭图之法,谁也追不上!你怕个话,那滚回老家吧!’ 我见家师怒,就不敢再问,又见家师已经筹谋了后路,就一心一意帮忙寻图,至于此图是否真有穿梭阴阳之力,出入青冥之能,我就不得而知了。” 莫非老怪敢于抢夺月窍图,并打定主意使用此图摄收墨河,他自然会想到退路。 也早就料准巍国与魔域的紫府祖师会在墨河严加防范,这老怪其实准备了应对之策,但是不等他展开行动,结果他先被恒庭老祖给阴死,根本没有机会与那些紫府祖师周旋过招。 丁醒听了莫仇子的讲述,问道:“你的意思是,呼延萝通过月窍图,传送到了其它界域里?” 丁醒对天东之外的地界,一点也不了解,如果呼延萝真的借图远遁,他根本就无从找起。 莫仇子并不敢妄下断言:“她可能是借图传送,但也仅仅是可能!也许她目前仍旧待在图内,这需要丁道友你重新聚齐月图与七颗窍心,才能查出她的底细!” 这对于丁醒来说,绝对是一个难度极高的挑战:“想要聚齐谈何容易,即使我登府成功,都未必有把握从那些祖师手上讨回月图与窍心。” 莫仇子没有接话。 他并不想打击丁醒,月窍图是一柄品阶过法宝的上古遗宝,别说是紫府级别的修士,就算把五气朝元修炼圆满,如果找不到专属的御图法决,也照样无法释放此图的全部威能。 也就是说,丁醒仅仅登府并不够,他还必须要继承一纸派的核心衣钵,如此才能解开月窍图的秘密,从而锁定呼延萝的准确方位。 所以这件事,丁醒任重道远,需要独自解难。 莫仇子帮不上什么忙。 随后一段时日,丁醒开始给莫仇子与石翻物色新肉身。 他与忘阳老魔有言在先,如果这老魔愿意帮忙擒捉两个魔修,就送上半颗造金丸。 忘阳老魔寿元不多,愿意出力捉人。 丁醒就开启了水府入口,把忘阳老魔送入沉舟谷,让他出河行动,谁知他人没有捉到,却给丁醒带回一个不好消息。 原来沉舟谷已经被一伙魔修给封锁,领头的男修名叫狄凌,女修唤作冰蛾仙子,当初在升腾河的月岛上,这对夫妇曾经拦截过丁醒。 当时那冰蛾仙子被丁醒的九宫所困,下跪丐求活命,招致狄凌不满,于是给丁醒的仇家通风报信,[笔趣阁 .boquge.xyz]把丁醒踪迹透露给邻近燕国的玉田魔堡。 数月前丁醒大闹玉田堡,灭杀多位堡中修士,玉田堡主罗赤子为此布了通缉令,悬赏捉拿丁醒。 狄凌在月岛认出丁醒身份,他为了报道侣被辱之仇,把消息送去玉田堡,起初只是意气之争,传信之后他就渐渐忘了此事。 谁曾想到,那玉田堡主罗赤子竟然亲自赶赴升腾河,威逼利诱之下,狄凌与冰蛾仙子只能离开陷空堡老巢,跟随罗赤子在升腾河中搜查丁醒下落。 狄凌与冰蛾仙子通过一柄被丁醒抢走的陷空伞,捕捉到丁醒的蛛丝马迹,但线索中断于沉舟谷,他们一行人把沉舟谷几乎掘地三尺,却迟迟找不到丁醒行踪,即使罗赤子是金丹修士,照样侦破不了白梅水府的大门所在。 他们紧锣密鼓找了一个月,罗赤子失去耐心,他留给狄凌与冰蛾仙子一张传音符,尔后带着门徒重返墨河,双方约定,一旦现丁醒踪迹,马上祭动符箓,罗赤子在血隐门有旧交,可以使用这座宗门搭建的传送阵,能从墨河直达升腾河畔,只要接到传信,转眼就能赶到沉舟谷。 为了防止狄凌与冰蛾仙子出工不出力,罗赤子把麾下心腹血窍老怪一并留下,陪同这对夫妇继续寻找丁醒。 血窍老怪的私生子彭妖臂死于杜挽袖之手,但仇恨尽数算在了丁醒头上,所以无须罗赤子下令,血窍老怪也会自愿留在沉舟谷,这老怪不把丁醒揪出来,那是誓不罢休的。 就这样,血窍老怪、狄凌、冰蛾仙子并肩搭伙,整日出没于沉舟谷的河上河下,丁醒在白梅水府呆了多少天,他们在沉舟谷游荡了多少天。 忘阳老魔打枪匹马斗不过血窍老怪三人,偷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得知了他们的合谋计划,就悄悄重返水府,请丁醒出手支援。 这一日。 丁醒与忘阳老魔齐齐离开白梅水府,在沉舟谷底现身出来。 两人身侧分别漂浮了一团墨云与一座玉塔,那墨云凝结了人脸之相,与莫仇子一模一样,玉塔外也浮现有血色脸印,模样与石翻无二。 “丁师弟,为什么一定要毁掉水府?你这么做,虽然能够干净利落杀掉那几个魔修,却也可能导致他们肉身崩溃啊。”石翻是经过丁醒的说服,这才在夺舍前离开水府,陪同丁醒一块参与这场行动。 “这也是逼不得已,他们分属血隐门与玉刹派的魔修,却在此联手,而且驻扎了数月之久,他们在升腾河畔应该还有大批援兵,我不能给他们求援机会,必须一击格杀。”丁醒决定先把血窍老怪与狄凌夫妇给引到白梅水府的入口处,再摧毁这座水府,到时禁制崩溃引的破坏力,玄胎修士绝难抵挡,即使勉强存活,也肯定要遭受重创不可。 毁掉白梅水府,这是唯一能够瞬杀血窍老怪三人的办法。 第两百十四章 伏尸 丁醒掐指一弹,把陷空伞定在白梅水府的入口,那入口处摆放了丁醒的一座月纸门,门中时而传出‘呀呀’、‘咕咕’之声。 小书妖与小墨妖被丁醒留在水府当中,等会儿将由它们负责启动纸塔内四座雕像的自毁禁制。 雕像一毁,水府也要崩溃。 丁醒布置好陷阱,陪同忘阳老魔一起上浮而走。 此时血窍老怪三人正火潜入河底,前来追踪陷空伞的气息。 浑浊的河底深处。 他们隐约望见一座光门,门上有伞影荡动。 冰蛾仙子抬手一指,欢喜说:“凌哥、血窍道友,你们快看,我的陷空伞就漂浮在那座法门外!” 说完就要靠近过去,摄回自己法器,却被狄凌一把拉住胳膊:“不要莽撞施法,否则咱们的隐身方位要暴露出来!陷空伞无缘无故出现在此,未必不是有诈!” 冰蛾仙子却觉得他谨慎过度,陷空伞能够定镇河涛河浪,而且拥有避水之力,悬伞在光门附近,一看就是为了阻止河水灌入门中。 真要说有诈,也肯定是来自门内,此门应该是被开辟出来的河底空间,说不定他们三人苦苦追踪的丁醒就藏在空间里,但只要她不遁入光门,那就不存在危险。 三人远远止步,散开神念朝光门探测,但门中充斥着白蒙蒙水雾,根本就无法穿透,想要一睹门中虚实,必须穿门进去才行。 狄凌扭头询问血窍老怪:“血窍道友见多识广,你觉得这门是什么来历?咱们又该如何行动?” 血窍老怪没有正面回应,只听他阴沉着问:“你们确定,当初在月岛上,陷空伞是被那个施展墨九宫的修士抢走的?” 他要先验证仇家身份。 冰蛾仙子小鸡啄米的点起头:“这点确凿无疑!但这件事已经过去三个多月,陷空伞是否已经易主,这谁也不敢保证!” 丁醒抢了陷空伞不假,却也可能被转卖,或者丁醒被杀,陷空伞落入其他修士手上。 血窍老怪身上有一张传音符,专门用来联络罗赤子,但是见不到丁醒的面,他不能随便祭符,万一找错了人,招惹到某些厉害的本地魔修,罗赤子会怪罪于他。 须知升腾河是血隐门的地盘,河底骤然出现一座传送门,极可能是血隐门徒所为,血窍老怪不能因为一件陷空伞,就认定这是丁醒所为。 他便说道:“咱们等在这里!既然这座法门被祭动,那就一定会有人出入,等那位施展墨九宫的修士露面,咱们再通知罗前辈!” 狄凌主张立刻祭符,把罗赤子请过来解决这件事,反正不管光门当中藏了什么修士,他都不想正面交手。 但血窍老怪修为高深,他不敢反驳这老怪的决定。 好在也没有等待太久。 三人才说了几句话,就见一颗婴儿状的小脑袋,从光门中探了出来,转着眼珠,来回打量,见附近水域没有动静,伸手去捞伞柄。 三人一见,登时急了起来,那小妖一看就是在撤掉陷空伞,准备关闭光门。 为了防止丢失线索,他们被迫出手,结果刚刚施法出来,那小妖立马缩头回去。 片刻后,一团漆黑墨云再度从门中涌出,一下淹没了光门。 当初在月岛上,小墨妖曾以墨云封锁金池大宴,狄凌与冰蛾仙子全都记忆犹新,立即对血窍老怪说:“这种妖墨能够隔绝神念,血窍道友,必须尽快驱散墨汁,否则锁不准法门方位,镇压不了此门!” 结果不等血窍老怪出手,却见墨云绕水转动,结成一道竖立的吸水漩涡。 几乎眨眨眼的功夫,墨云就全部流入涡心,不见踪影,那座光门也凭空消失,再不见一点痕迹,唯有漩涡仍旧矗在原处。 呼!呼!呼! 只见那漩涡,原本只有丈许的直径,但是随着涡浪翻滚,瞬时就扩涨了十余倍大,狂暴涡力也随之迸,在方圆数里的河水当中蔓延卷动,轻轻一次冲击,就已造成沸水般的震荡。 血窍老怪、狄凌与冰蛾仙子感应着惊涛骇浪,无不是大惊失色,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全都处于涡力的笼罩范围,肉身已经被水浪牢牢绞住,哪里还敢停留半刻,自是疯一样朝外远遁。 此刻的河面上,丁醒正悬浮在半空,俯瞰着滔滔奔腾的河水。 丁醒身侧竖立着一座月纸门,只见门内墨云流转,露出一黑一白两颗婴儿脑袋,小书妖与小墨妖联手办成毁府差事,通过月纸门直接传送到丁醒身边。 它们在白梅水府禁制崩溃一刻,就逃之夭夭,且能够借助月纸门瞬移出河。 血窍老怪三人却是晚了数步,即使他们身上携带了水遁宝物,但在涡力横扫的中心,施法也要受到干扰。 等白梅水府彻底崩塌。 原本平稳流动的河面上,仿佛遭遇了一场可怕飓风,庞广河道刹那间腾空了数丈高。 等到河水从半空回落,河底深处那些曾经沉没的舟船遗骸,纷纷漂浮了出来,沿河几十里内,那些栖息在水窟当中的河生兽类与妖物,一头接一头,浮尸在河面上,顺水飘走。 数量密密麻麻,难以尽算,附近正好有一处鳄窟,上千条黑鳞鳄被白梅水府的自毁之力给击中,全部死于非命,翻着肚皮从河底一涌而出。 丁醒见兽尸太多,旋即朝忘阳老魔打了一个手势。 那老魔心领神会,从半空一坠而落,才入水四五个呼吸,他就露头出来,朝丁醒喊道:“狄凌与冰蛾都已经重伤不支,已经被老夫捉住,那血窍老魔肯定也不能幸免于难,丁道友稍等一会儿,保准把他给揪出来。” 石翻见这老魔找到肉身,却不交出来,私下对丁醒说:“这老魔臭名远扬,丁师弟,如果他把血窍也擒住,你真打算把半颗造金丸送给他?” 丁醒道:“当初没有他支援,我杀不了恒庭老怪,事后他也没有冒犯我,我当然要言而有信。” 狙杀恒庭老祖时,忘阳老魔舍掉半身真血,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如果当时丁醒动手,完全有机会,但是等这老魔调息过后,再杀已经非常艰难,这老魔毕竟有着假丹期的修为,即使丁醒端坐广元莲台,也不过与这老魔维持一个旗鼓相当的法力。 既然这老魔在白梅水府内没有与丁醒敌对,那丁醒也会信守承诺。 第两百十五章 大漠行 一望无垠的大漠上。 丁醒正迎着烈日,由鹿妖青风相驮,疾行在狂风呼啸的尘浪里。 黄沙蹿起十余丈高,在飓风的席卷下,结成锋利沙刃,浮空掠行,滚滚推进,方圆几百里的疆域,尽在沙暴的肆虐之中。 这里就是天东沙漠。 时有天灾爆,又有沙兽纵横,凡人根本不敢在漠中穿行,也只有修仙之士才有胆量与能力,在这里长途跋涉了。 天东漠毗邻着魔域的西陲边疆,自从丁醒在升腾河摧毁白梅水府,一举擒杀试图抓捕他的血窍老怪、狄凌与冰蛾仙子三人,并与忘阳老魔达成交易后,他就马不停蹄离开高奉国,一路向西,直至遁入渺无人烟的大漠中来。 算算时间,丁醒已经在大漠中游历了两个月之久,每途径一片绿洲,他都会开启一次金阙阵,尝试搜查血砚兽的下落。 可惜至今没有追踪到线索。 当初在白梅水府,丁醒是从莫仇子那里获悉金阙阵的布置法门,他在纸塔收集到一批金阙石,替呼延萝护法的数月间,他使用金阙石成功炼制出布阵所需的祭池与阵旗,身边又有小书妖与小墨妖献血祭祀。 他早就满足了启阵条件。 只要天东沙漠内有血砚兽出没的踪迹,丁醒就一定可以把此兽给揪出来。 其实在升腾河完成交易时,丁醒是准备绕道前往卷尘山南的鬼窟,与一剪道人汇合。 但莫仇子夺舍出了差池,丁醒需要给这位道友寻找新肉身,却又顾虑到血窍老怪三人的援兵罗赤子,他可不敢在升腾河停留太久,否则被罗赤子咬住踪迹,那就麻烦大了,他甚至没有在高奉国滞留,直接离开魔域,潜入了天东沙漠。 这次的沙漠之行,丁醒有两个任务,一是寻找‘孟嫦君’与血砚兽,其次是帮助莫仇子夺舍法体,并把这位道友护送到月中海边,助其逃到海上避难。 这两个任务先办哪一个,这要看莫仇子的伤势恢复的如何。 此刻,丁醒正朝心叶绿洲的方向赶去,当年为了打听康长青与呼延萝的消息,丁醒曾委托千锤炉庄的牧野铁手,常年驻扎在天东漠,落脚地就是心叶绿洲,目前应该还没有返回巍国。 牧野铁手与‘孟嫦君’有宿怨,当年伍廉臣在卷尘山找到一枚血婴果,带回金露酒庄后孵化一头毒妖,此妖危害一方后销声匿迹,是被牧野铁手最先擒住,谁知却被‘孟嫦君’哄骗易主。 这些年来,牧野铁手始终不忘记找‘孟嫦君’复仇,即使不接受丁醒委托,他也会前来天东漠游历。 另外,心叶绿洲内还有一位丁醒的故交,顺便也要去拜访一下。 “丁道友,这场沙暴掀动的风浪并不算高,咱们不能飞到高空去吗?”丁醒的肩膀上坐着小墨妖,此妖显化为一团墨云,把莫仇子的魂魄保护在内。 这两个月来,莫仇子断断续续处于昏厥状态,每隔数日才能苏醒一次,今天他又到了苏醒的时候,一见丁醒骑鹿奔行在沙暴眼里,出声问了一句。 丁醒抬手指天:“天上有一群金冠妖鹰,估计是长久寻不到吃食,不要命的追踪我,我已经杀了十几头,都不能把它们惊退,沙暴阵势大,偏巧可以给咱们打掩护。” 莫仇子又问:“咱们还要再走多久,才能抵达心叶绿洲?” 丁醒取出一张兽皮,这是他初入天东漠,途径明珠绿洲时,从当地的土著修士手上换来的天东漠地图,看罢后他才说:“等这一场沙暴消退以后,看看那群妖鹰是否继续追击,如果它们不追,那咱们御剑飞行,最多一天就能赶到,假如它们穷追不舍,那日期就不确定了。” 莫仇子不禁叹气:“怪我一时大意,着了那血窍老怪的道,导致魂魄被重创,劳烦丁道友你一路看护,这才拖延了行程。” 他口吻听去,相当过意不去。 当日在升腾河的沉舟谷上,丁醒设伏毁掉白梅水府,狄凌与冰蛾仙子惨被波及,重伤不支,血窍老怪更是直接横死,被忘阳老魔轻而易举擒拿出河。 也许是忘阳老魔觉得擒人太顺利,几乎没有出上力,他怕丁醒毁诺,先追加了一批材宝给丁醒,这才与丁醒交易换人。 毕竟身处魔修地盘,丁醒不想节外生枝,在得到血窍老怪三人的肉身后,他痛快把半颗造金丸交给了忘阳老魔。 这老魔得了灵丹立即退走,返回老巢闭关,至于他能否依靠这一颗造金丸冲上金丹期,那就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丁醒把忘阳老魔打走,开始处理莫仇子与石翻的事情。 那石翻心急火燎,他见狄凌皮囊上佳,先开口索要狄凌肉身,丁醒见莫仇子没有反对,就满足了他的心意。 他顺利夺走狄凌肉身,鸠占鹊巢以后,他对丁醒言道:‘师弟把这女修也交给我吧,我不会再回巍国,准备取代狄凌身份,在魔域安家落户,以后师弟旦有交代,你只须送一个信给我,无论任何行动,我都会竭尽全力替你效劳。’ 他并不知道呼延萝失踪的事情,他以为呼延萝已经返回琼台派,一旦把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上报给三祖师呼延玄衣,他回去肯定要被严惩,轻者监禁起来,重者废去修为,所以他才会留在魔域讨生活。 他也做好了打算,与丁醒分别后,他就离开高奉国,前往其它魔国逍遥快活,丁醒愿不愿意把冰蛾仙子交给他,其实都无所谓。 但丁醒同意了他的要求:‘也好!此女你可以带走!’ 今时过后,昔年在月纸国的情分,就算两清,以后再见到石翻,丁醒会当他是路人。 把石翻送走后,莫仇子开始夺舍血窍老怪的肉身,他夺舍之前,详细检查过血窍老怪,魂魄已经溃散,他判断没有危险。 但莫仇子万万想不到,这老怪修炼的是‘血窍同参功’,他在体内多炼了一颗心脏,遇险时可以让魂魄寄生在心脏里温养,外人看不穿虚实。 莫仇子刚刚附身,魂魄即刻遭受血窍老怪反噬,若非丁醒出手及时,莫仇子非旦夺舍要失败,魂飞魄散都有可能。 血窍老怪一见莫仇子被丁醒救走,心知自己凶多吉少,狠毁掉了自己肉身,算是形神皆灭于丁醒面前。 这老怪死的痛快,却是把莫仇子给害惨,魂魄遭到重创,康复之前根本无法夺舍,只能陪同丁醒在大漠中跋涉穿梭。 第两百十六章 清醇寺 赶路期间,丁醒并未插手莫仇子的疗伤事宜。 莫仇子什么时候能够痊愈,丁醒并不清楚:“最近你昏迷的时间越来越短,想必是魂魄已经快要恢复如初了吧?” 莫仇子感激着说:“承蒙丁道友护法在侧,我才有养伤机会,再有月余应该就可以寻人夺舍了。” 他会自己去物色目标,不会再麻烦丁醒,反而会在这期间,他会尽心帮助丁醒寻找血砚兽。 与丁醒相处时间越长,他越觉得丁醒的救助之情难能可贵。 当时他魂魄在升腾河被血窍老怪吞噬,丁醒本可以袖手旁观,因为他死了以后,对丁醒没有任何影响,反而减少了丁醒的许多麻烦。 两人定下的交易是使用小墨妖,换取丁醒的沿途护送,直至他平安抵达海外,他何时入了海,何时才会交出小墨妖。 丁醒完全可以等着他被血窍老怪偷袭致死,这样一来,小墨妖会被丁醒保全下来,又不用在他身上浪费一点精力。 但丁醒仍是果断出手,救下了他的性命。 他察觉到丁醒身上罕见的道义品质,打定主意要报偿丁醒,却又不知从何报起,他想到丁醒最为在乎呼延萝,便决定在伤势好转以后,假如夺舍有成,他就前往西极大6,前去追查那片大6内遗留的守宫道庭遗址,把有关月窍图的线索统统找出来。 带回天东,交给丁醒,至少能给予丁醒寻找呼延萝提供一定助力。 这位莫仇子,他是在海外荒岛长大,自幼就被老师莫非严苛教导,教他尊师重道,恪守孝义,渐渐就养成了他对莫非的愚忠性情,即使他老师利欲熏心,为了争夺月窍图,不惜拿他性命冒险,但他从无怪责与埋怨,只当听从老师的命令是理所当然,反正他就是这种性情。 论及知恩图报,莫仇子比一剪道人更为甚。 他与丁醒闲聊了一会儿,青风已然遁出沙暴肆虐的区域。 迎前一看,环境陡然开阔,视线内再无尘沙遮蔽,远方尽是一派如似画卷般静止不动的大漠景致。 随着青风夺路狂奔,沙暴渐渐被甩在身后。 丁醒回眸远望,不见鹰群出没,看来它们是追丢了丁醒踪迹,全部四散远离了。 丁醒旋即拍了拍青风的脖颈,示意它停步下来,它在沙暴中吃了不少苦头,需要调整休息。 “去!” 丁醒扬手丢出一枚纸鹤,入空扩涨为丈许大的鹤身,他携着青风与莫仇子爬上鹤背,代步飞行。 此时已近黄昏,丁醒连夜赶路,等到次日清晨时,漫天黄沙之相慢慢隐去,丁醒远眺之下,看见前方的地平线上,涌出了起伏的山峦之影。 心叶绿洲已经到了。 天东沙漠疆域广袤,但漠内形成的绿洲却不多,又因为灵气淡薄的缘故,绿洲当中栖息的修士数量就更加稀少了。 这些修士普遍是以家族为传承,旁门宗派极其罕见。 论及疆土规模,以及凡间居民的数量,心叶绿洲在天东漠的诸多绿洲中都能挤入前几位,这要受益于绿洲当中的心叶湖。 心叶湖号称有八百里水疆,但那是过去,沙暴常年都在湖外肆虐,导致湖水渐渐干涸,如今已经减少了三四百里,不过沿湖栖息的凡民却是越来越多,丁醒赶到心叶湖畔时,现湖岸上建筑林立,渡口无数,这些凡民全在围着湖泊讨生活。 在心叶湖中有一座大岛,岛上被一批修士家族占据,并修建有统治绿洲的城池,丁醒要寻找的清醇寺就坐落在城中。 清醇寺的主持法号长愿,昔年墨河出世,丁醒初入冰山探险,曾经与这位长愿和尚并肩作战,一块狙杀了魔域的怀瞳老魔。 在大战途中,长愿和尚为灭敌施展了一式‘金佛断腕’,不幸断掉右臂,因为道途断绝,他便离开墨河,前来心叶湖安家落户,开山建了一座清醇寺,他早年曾经替心叶湖边的百姓解除毒患,原本就有威望,建寺以后,吸引了大量信众,香火相当旺盛。 当初牧野铁手受了丁醒委托,前来心叶绿洲打探消息,就是直奔的清醇寺落脚,长愿和尚得知牧野铁手是丁醒晚辈,不止热情招待,甚至亲自出面,给牧野铁手介绍天东漠内各处绿洲的情况,这给牧野铁手寻找线索提供了极大方便。 丁醒是在牧野铁手的传信中,简要了解这里的情况。 但丁醒也是第一次造访,他并没有冒然跨湖飞行,毕竟岛上并非清醇寺一家修士势力,整座岛屿被四五位玄胎修士共同管辖,等同于他们的私有领地。 丁醒遵照当地规矩,在湖岸上雇了一艘客船,先行船登岛,到了岛上再送上拜帖,如此不会被当地修士视为冒犯。 他租赁的客船稍显简陋,船上只有一位似他一样的游客,像是来自其它绿洲,头回光临心叶湖,免不了要抒一下感叹。 “早就听闻,咱们天东大漠里,景色最胜就是心叶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丁醒易容为一个老者,站在船头欣赏湖面风景,附近还有位儒生打扮的青年,负手站立,喃喃自说着心中感受。 舟上还有一位头戴斗笠的船夫,常年在此摆渡,并不觉得心叶湖有什么稀奇,却也不打扰青年的兴致。 似青年这种远游书生他每隔月余就能见到几位,初次上到心叶湖面,无不是豪情大,或吟酒颂诗,或提笔作画,但青年接下来的表现让他颇多意外,寥寥一语说过,即转回舟中坐下,把夹在行李里的那个长木匣抽出来,横摆在腿上,双掌摁在匣面,垂抚摸。 “方公子准备抚琴吗?”船夫是个健谈汉子,今晨青年找他租用船只,曾经报过姓名,那时他就想和青年交流,但他阅人丰富,看出青年出身显贵人家,性子偏冷,他一直陪着小心,怕得罪了贵人,此刻冒然问起,不过是犯了话唠毛病,水途漫长,他实在是忍不住嘴巴。 木匣长有三尺多,宽约半尺,像是装古琴的盒子,船夫故有此问。 “琴?”方姓青年抬头望他,却是摇头:“这可不是琴,而是家母遗物。” 第两百十七章 观海双廊 船夫往匣中瞥了瞥,见里边装着一柄古怪铁器,外相有耙形,那方姓青年口称家母遗物,但妇人们怎么会留着铁耙做纪念呢。 他可瞧不出玄机。 丁醒却一眼看出铁耙不是凡间之物,而是一柄修士使用的法器,也让丁醒想起少年时在金露酒庄的园田生活,他定期要使用火岩犁给自家果园翻土。 这一柄铁耙其实也可以用来耕种,但因其炼制了十余枚耙钉,钉上残留有殷红血渍,一看就是惯用于斗法的宝物。 丁醒之所以租赁这一艘客船,就是因为在湖岸时感应到匣中的铁耙灵气,但他观察过方姓青年,这只是一介凡人,并不是沙漠修士,难免会让人起疑。 关键是方姓青年一身的书生着装,几乎与丁醒在金露酒庄生活时的打扮别无二致,这勾起了丁醒少年时的回忆,一时兴起就与方姓青年同乘一船。 方姓青年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眼中偶有忧色显露,上船后一直在自顾想着心事,对丁醒没有多加留意,他看不穿丁醒底细,只当丁醒是一位普通的渡船老者,也就提不起交流兴趣。 他更愿意与船夫交谈,毕竟是外来旅客,要找船夫打听情况。 “听闻清醇寺主持长愿大师慈悲为怀,乐善好施,素有圣僧之名,是不是任何人求到他寺门前,都能蒙他施以圣手?” “自长愿圣僧居于心叶湖,确实活人无数,慈悲心肠远近闻名,当地百姓都愿意供奉香火,但他现在不在寺中,月前已经出外云游,什么时候回来谁也不知道,方公子若是登门求助,怕是要等待一些时日了。” “只要圣僧真的会给百姓慷慨解难,多久我都愿意等。” 船夫听了,这才知道方姓青年的真正来意,原来不是单纯游玩,而是为了烧香拜佛,祈福求助的。 船夫就说:“心叶岛上不止一位长愿圣僧,还有许多仙师在岛中居住,他们全有**力与大神通,往常时他们也愿意给当地百姓解决麻烦,只不过他们不会无偿帮忙,若是谁求到他们跟前,须得先替他们效力一些时日,如果长愿大师长久不归,方公子又实在等不及,不妨去求见这些仙师大人。” 方姓青年点了下头,“如果等不到长愿大师,那我再去拜见。” 那船夫见他抚摸木匣,突自感伤起来,像是睹物思人,应该是想起了过世母亲,就知趣不再啰嗦。 但丁醒这边却是接上了话,问船夫:“这里的仙师,都是世居于岛上吗?” “世居?”船夫摇头:“哪里是世居,清醇寺开寺之前,岛上只有寥寥数位仙师,其余全是我们百姓在住,当时岛上非常荒凉,长愿大师来了以后,也不知他施了什么佛法,竟是让枯木逢春,草树猛长,甚至连渐渐沙化的湖水都重新喷涌!” 丁醒听到这里,想到当年赠送给长愿和尚的灵泉之眼,这位大师是把泉眼炼入了心叶岛,几年下来,原本荒芜之岛变成了现在绿意丛生的灵脉之地。 也是长愿和尚定居时间太短,如果再让他落户十几年,昔年八百里的心叶湖疆域,那是有可能恢复原状的。 船夫继续道:“寺院开满一年时,岛上鸟语花香,宛如神仙圣地,于是把附近绿洲的仙师全给吸引了过来,听说他们为了入驻的事情,还曾与长愿大师闹过矛盾,后来他们可能是敬仰大师的仁善佛心,这才和睦共处……” 他忽然想起仙师们都有顺风耳的神通,隔着十几里的湖面可以偷偷听见他讲话,他在这儿乱嚼嘴根,倒是痛快,万一被仙师们听见,说不定要给他穿小鞋,他有几位摆渡同行,就是因为给旅客闲聊时,说了个别仙师的坏话,结果莫名其妙害了大病,差点一命呜呼。 他赶紧又补充说:“仙佛本是一家,心叶岛上的诸位仙师与长愿大师惺惺相惜,全在普济众生,反正都是活菩萨。” 丁醒听了微微笑,这船夫倒是老于世故。 惺惺相惜自然当不得真,那些所谓仙师愿意与长愿和尚和睦共处,显然是相处制衡的结果。 天东沙漠的绿洲几乎不存在灵脉,各处绿洲修士的修行环境无一例外都相当恶劣,否则昔年的‘四天王’也不用偷偷摸摸潜入金露酒庄,前去盗取灵窖与灵酒。 正是因为灵脉奇缺,等长愿和尚在心叶岛上炼化灵泉时,才会把大批土著修士给吸引到岛上,但他们隶属于不同绿洲,相互间势均力敌,谁也驱逐不了谁,于是就各自在岛上划定了一片领地,就此栖息了下来。 丁醒与船夫聊着天,小船很快靠了岸边。 下船时,船夫给丁醒与方姓青年指了路:“这岛上共有四城一寺,清醇寺位于中央,被四城包围了起来,这些城镇全都沿山而建,小山路非常多,但你们不用担心迷失山里!” 丁醒顺着船夫手指方向望了过去,岛上的小山坡起起伏伏,山上随处可见人居建筑,一眼望过去,根本瞧不见清醇寺的方位。 船夫又说:“当初长愿大师为了方便百姓入寺烧香还愿,在岛上兴建了几条朝佛官道,不管你们顺着哪一条官道走,都保准可以抵达清醇寺,你们记好了,官道两侧插有佛香,白天散香味,晚上会光,这是标记,非常好找,你们这就动身吧。” 清醇寺坐落在岛屿中心,灵泉也是炼在此地,已经与整座岛屿相融合一,灵气分散弥漫全岛,那些从各地迁入的修士,默认灵泉方圆十里是清醇寺的领地,其余岛区被这些修士驻城建镇,船夫所说的‘四城’,其实是四个玄胎修士的地盘。 不过丁醒探测岛上的诸座洞府,并未现玄胎修士的踪影,像是集体出了远门,这样一来,丁醒就没有办法找他们打听长愿和尚的消息了。 他就决定先入清醇寺,或许寺院的小沙弥会了解一些情况。 他在岸边环顾看了看,很快现船夫所说的佛香官路,并顺着此路朝尽头探测过去,果然是直达清醇寺门。 谁知他刚刚迈开步子,那方姓青年就跟了上来,与他说道:“前辈也是去清醇寺拜佛还愿的?咱们正好顺路,晚辈想与你同行,你看可好?” 丁醒嘿嘿笑了一声:“大路朝天,爱走便走,有什么好不好的。” 方姓青年小跑追上他:“晚辈姓方,名振羽,本是月廊绿洲人士,因为家乡闹了虫灾,这才跋涉来了心叶湖,刚才在船上,听前辈不像本地人,你家乡又是居于何处?” 月廊绿洲是最靠近月中海的绿洲,想要前往观海长廊,这处绿洲是必经之地。 早前丁醒在明珠绿洲打听有关天东沙漠的情况,特别关注观海长廊,这是天东连接西极大6的两条海上通道,传闻廊中充斥阴冥气息,多有鬼尸妖物流荡,导致修士穿行艰难,但具体是什么样的光景,丁醒从未去过,并不是太清楚。 此刻听方振羽是来自月廊绿洲,丁醒就随口问了一句:“虫灾?天东漠的沙兽主要是沙蚁,你家乡是被虫蚁祸害了吗?” (今天只有一更。) 第两百十八章 故人之子 方振羽听到沙蚁之名,浑身冒起不寒而栗的感觉:“当初晚辈离开家乡,曾以重金雇佣一批护卫,谁知在穿越大漠时遇上蚁群出巢,他们躲避不及,尽数葬身蚁口,我能活着抵达心叶绿洲,着实是侥幸……” 至今想来,方振羽仍旧心有余悸,但这并不是丁醒的询问内容,他就一语带过了这段经历。 他回到丁醒的问题上:“沙蚁自古就在各大绿洲流蹿,当地百姓都有应付办法,这次袭击吾家乡的虫灾却是一种新虫,而且有妖类统领,以前的老法子对它们没有作用,吾家乡的大半座绿洲都成了它们的巢穴,如果再不设法驱离,过不多久,月廊绿洲就要沦为荒无人烟的死域。” 他今次赶来心叶湖,就是为了求请长愿和尚前去灭虫,让他家乡重归平静。 丁醒听罢,指指他行李中的木匣:“你准备拿这个东西当作谢礼?” 方振羽被道破心事,索性对丁醒直言:“实不相瞒,家母也有仙师身份,只是她年前不幸过世,否则我根本不必冒险来此,这匣中之宝就是家母遗物,我先上呈给长愿大师,能体现我的感恩心意。” 丁醒却是摇头:“但这东西对长愿大师毫无用处。” 匣中铁耙只是一柄普通法器,刚入门的小修士或许会看重此宝,但对于早就筑成玄胎的长愿和尚来说,那是毫无一点吸引力,呈与不呈,其实效果没有什么不同。 丁醒见方振羽不惜冒着性命风险,救助家乡危难,就提点了一句:“你真想感恩,不妨在你家乡供奉一座长愿大师的佛像,你号召乡亲皈依其门,年年上足香火,根本不需要你来求情,一旦你家乡出事,长愿大师会主动前去替你们灭灾消祸的。” 佛门最重香火,愿力累积到一定程度,能帮助佛士顿悟禅机,这也是一种提升道行的途径,长愿和尚断掉一条手臂,淬炼佛躯的法门已经被堵死,他只能入世红尘,行善积德,只要功德足够,他仍旧有机会渡入佛门的下一个境界。 方振羽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心想铸座佛像就能打动长愿大师前来相助? 他颇是不信,正欲找丁醒确认,忽听官道一侧的山坡上,传来一声赞叹之言:“这位道友好见识,献宝不如献心呀,献心更能打动长愿大师!” 方振羽抬头看去,见山坡那座石亭上,悬飘一位中年男子,能够踏空飞行,必是仙师无疑。 方振羽并不紧张,也不怯惧,反而想要见礼攀谈,但中年男子压根就不看他,一直都在瞄着丁醒打量。 而且客客气气的口称‘道友’,那丁醒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显然也是仙师一员。 方振羽顿有失神,他实在是眼拙,同行这么久,竟然没有察觉到丁醒身上的特殊之处。 也是丁醒伪装的其貌不扬,即使与最普通的市井船夫,也能平易近人的交谈,实在是与仙师身份相去甚远。 但这种行为,反倒让方振羽认定丁醒有虚怀若谷的高人风范。 “道友是从何处来?登上我心叶岛又是有何贵干?”中年男子瞧不穿丁醒底细,看不透丁醒修为深浅,他并不敢端架子。 丁醒也没有为难他,此人不过是一介练气中期的修士,在此现身只是例行公事。 丁醒只说:“倒也没有什么要紧事,今次登岛,无非是见一见旧友长愿大师而已。” 中年男子听丁醒口气,像是与长愿大师平辈论交,这让中年男子不禁紧张起来,心想难道丁醒是一位玄胎期前辈不成? 想到这里,他急忙拱手:“原来是长愿大师的好友,失敬失敬!在下是心叶北城的接引执事黄平章,专门负责接待外地道友来岛观光!既然道友是来拜访长愿大师,那在下就不耽误道友你的行程了!” 他因忌惮丁醒修为,一句话都不敢再盘问,这是害怕惹祸上身。 丁醒见他老练的察言观色,随口打听:“我入湖时听说,长愿大师出了远门,你是否知道他去了何处?” 中年男子忙道:“长愿大师陪同吾家城主去了观海长廊,最近几个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长廊中流蹿出一大批不知名妖类,虽然这些妖类目前正在月廊绿洲附近兴风作浪,尚未越境到心叶绿洲,但如果不查明原因,及时制止它们迁徙,早晚要祸害到这里来!” 方振羽听了这番话,心下大喜,他跑到心叶湖正是为了求助,想不到长愿大师与这里的仙师们竟然先一步前去调查,如此一来,他悬在心口的大石总算可以放下了。 丁醒在旁追问:“他们何时才会返回?” 中年男子道:“他们已经去了半个月,观海长廊距离心叶绿洲并不远,应该就快回来,道友你先在清醇寺稍等几日,如果三日后还不见他们归来,我们四城会派遣子弟前去寻找!到时会把寻找消息通知道友你!” 丁醒朝他点点头,“好,我等着。” 言罢继续沿着官道前行。 方振羽先朝中年男子弯腰行了一礼,这才快步追上丁醒:“晚辈有眼无珠,刚才识不出前辈的仙师身份,还望前辈不要怪罪。” 他已经看出来,丁醒神通貌似比中年男人要厉害,而且是厉害很多的样子,否则那中年男人身为地头蛇,不该对丁醒表现的如此毕恭毕敬。 既然有这么一个缘分,让他与丁醒遇上,非但同乘一船,还极可能会同住一寺,他决意侍奉左右,万一打动丁醒垂青,那消除家乡虫灾,就有了一份保险。 丁醒暂时见不着长愿和尚,就不着急赶路,与方振羽闲聊道:“你说你母亲也是修士,那你为何没有步入道门,是因为根骨不行吗?” 方振羽照实回答:“说来惭愧,家母是在死前才告知我真实身份,她说修行是镜花水月,苦苦追逐,到头来只是一场空,不过是徒增伤悲而已,真不如待在凡尘快活!她还说生死有轮回,更有定数,她自己也决意遵循天道,像凡人一样生老病死!她希望我平平安安过完此生,根本就没有传授我修仙之法!” 一名修士,能够狠心舍掉修仙执念,应该是对道途彻底绝望,当然也可能是心生厌倦。 人有百态,修士也一样,并不是每一个修士都能心怀壮志,都能锲而不舍,都能坚忍不拔。 绝大多数修士在经历过修仙路上的艰辛与困惑后,难免会心志消沉。 方振羽的母亲显然就是如此。 这让丁醒想起一位故人,她叫方莲姑,一位非常普通的散修,无意间走上修行路,从此舍家弃亲,漂泊半生却道法无成,在唯一的挚交好友冷二娘死后,她就越渐消沉,除了在丁醒园田内打理果树时,能让她在忙碌中聊以慰藉外,对道途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想到这里,丁醒不由一怔,心想方振羽也姓方,不会就是方莲姑的儿子吧,但是算一算时间,距离方莲姑出走金露酒庄,还不到十五年,她没有方振羽这么大龄的儿子。 但丁醒还是忍不住好奇,追问了方振羽的身世。 结果一听之下,丁醒唏嘘不已。 “其实家母并非亲生母亲,而是晚辈养母,晚辈生来就是孤儿,幼年时丐讨为生,一次在城外露宿,遇上家母昏迷野外,我当时才七八岁,力小拖不动她,又怕她被野兽叼去,就捡来树枝给她遮掩,隔天去瞧她一回。” “我本是想看她死了没死,不算什么善行,但她醒来后感念我的举手之劳,就收我为子,极尽疼爱,抚养我十余年,并在月廊绿洲经营酿酒买卖,很快成为一方巨贾,但她对钱财没有兴趣,家业完全是给我准备。” “她在死前对我透露身世,说她本是巍国修士,因为一场灾祸迁徙到天东漠,寻找绿洲时招惹了仇家,一路逃亡到月廊绿洲,之后与我相依为命,她死时,我曾问她是否有心愿未了,需不需要我把她棺陵迁回巍国,她说不必麻烦,她在巍国只有一位东主,或许会牵挂她,但那位东主可能已经死了,我就把她葬在了月廊绿洲。” …… 丁醒根本不用询问方振羽母亲的名讳,就已经猜到其母就是方莲姑。 丁醒实在是想不到,当年金露酒庄爆毒祸后,方莲姑会跋涉了这么远的疆域,从巍国一口气迁居到天东漠的边疆绿洲。 而且隐姓埋名,彻底变为一介凡人,再不与修仙界有任何往来,怪不得他让丁尘之派人寻找,数年都找不到线索。 金露酒庄出了那么大灾祸,可能方莲姑觉得丁醒自身难保,她就心灰意冷,决定迁来大漠,了断余生。 方莲姑不是第一个在落寞无名中坐化归墟的修士,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她的人生经历,在修仙界本其实是司空见惯。 这是修士常态,而不是特例。 丁醒会怀念方莲姑,却不会报以同情,因为对于方莲姑来说,能在死时有养子披麻戴孝,能有十余年坐享天伦的生活,她的结局已经算的上圆满。 等方振羽把方莲姑的情况讲完,两人也已经走到清醇寺的门前。 丁[笔趣岛 .biqudao.xyz]醒望着修建庄严的寺院建筑,摆了摆手:“振羽,你去拜门,就说昔年的墨河之友前来拜会长愿大师。” 方振羽登时一喜,心想丁仙师直呼我名,这里边可是有亲近的口吻呀,他原本就想给丁醒鞍前马后,最是担心丁醒不接纳他这一介凡人,此刻却是打消了疑虑。 当即登阶而上,拍响寺门。 等有僧士前来开门,方振羽把丁醒的话语转述一遍。 那僧士一听,朝丁醒瞄了瞄,先说了一句:‘施主稍等’,旋即转回寺内,不消片刻,就领着一群和尚出来。 数量有五六个,全都上了年纪,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法力,一看就是在寺院干粗活的苦僧。 但他们簇拥着的小沙弥却是一位实打实的修士,十岁左右,模样看去稚嫩的很,却是一脸严肃,拿出一副大人姿态。 到了丁醒面前,他竖掌作揖,规规矩矩的说:“小僧一尘,家师即是清醇寺住持长愿,施主有礼了!施主是家师昔年的墨河之友,敢问施主,可是琼台派的丁道长?” 他是长愿和尚亲传的弟子,清醇寺开寺后被招收入座,每日耳提面命的教导,别看他年纪小,在长愿和尚不在寺中时,众僧都要以他马是瞻。 丁醒笑道:“我确实姓丁。” “啊!真是丁道长当前!”一尘小和尚原本在板着脸孔,故作老成,一经证实丁醒身份,扑腾跪在丁醒面前,呜呜直哭。 他是长愿和尚唯一的亲传弟子,日常在心叶岛上居住,附近城池的修士们定期都会前来拜会,他也总会跟着长愿接待这些客人,但长愿对他们的态度无一例外都很冷淡,只当他们是普通的修行施主。 不过他在听长愿讲经时,常常从长愿口中听闻丁醒的事情,很早他就知道老师长愿有丁醒这么一位故友,后来牧野铁手入驻寺中,隔三差五带他玩耍,还时不时赠送他新奇法器。 想他在婴儿时就被长愿带到寺中,日常除了念经还是念经,无聊孤寂到了极点,牧野铁手是唯一带给他童年乐趣的人,他心里早把牧野铁手当成兄长一样看待,连带对丁醒也潜移默化有了长辈之情。 这也是他见了丁醒后,会动容失态的原因。 只见摸着眼泪嘟囔:“丁道长来的真巧,你要是再不来,小侄说不定就要前往巍国去寻你了。” 丁醒一把捞起他:“到底出了何事,你慢慢道来,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 一尘小和尚急忙敛声:“丁道长教训的对,主要是小僧过于担忧铁手哥哥的伤势,只怕他丧命在寺中,没法给丁道长交待,如今见了你面,这才情不自禁,有些把持不住泪珠。” 丁醒听罢,伸手揽住他肩膀,边走边道:“铁手受伤了吗,他此时是不是在寺院里养伤,你这就带我去见他。” “对对,伤的可重了。”一尘小和尚反手抱住丁醒手臂,加快脚步道:“丁道友,咱们走快点,我带你去见铁手哥哥!” 第两百十九章 请君入瓮 清醇寺的僧侣坐禅于凡尘,并不算修仙界的门派。 寺院内修建了不少供香客休息的居士寮房,数年前牧野铁手赶来这里,一直在客房内借住,待遇与普通的凡人香客没什么不同。 但是牧野铁手受伤以后,长愿和尚把他送入自己闭关的禅房,并布下禁制保护了起来。 一尘小和尚掌握着开启禁制的办法。 丁醒让方振羽在外等候,他独自跟着一尘小和尚入了禅房。 穿过几扇石门,丁醒来到一间烟雾弥漫的密室内,他微嗅一口,即刻弄清烟雾来历,这是迷虫香散的香雾。 点燃这种灵香,肯定是为了驱虫。 但丁醒扫视一圈,见室内只有一张石床,牧野铁手躺在床上,床头摆着香炉与三根正在燃烧的迷虫香,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丁醒不禁起疑,心想:‘铁手所受之伤难道与某种妖虫有关吗?’ 进房时,一尘小和尚已经撒开丁醒手臂,跑到床边,先像往常一样喊了牧野铁手几声,却不见有丝毫回应。 牧野铁手紧闭着双目,看去已经昏厥多时,气息显得断断续续,状态虚弱到了极点。 一尘小和尚更显伤心,扭头对丁醒说:“铁手哥哥已经昏迷快一个月,家师说他中了一种邪蛊之术,点上迷虫香,能够暂时压制他的伤势,但也只能压制一时,家师离开寺院,就是为了给铁手哥哥寻找驱蛊办法,谁知他走了大半个月,迟迟都不回来,我天天都在愁,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又去抹眼泪。 这些天他实在是吓坏了,生怕牧野铁手死在眼前,也害怕老师长愿一去不归,急的如同热锅蚂蚁。 不曾想巍国的丁道长竟然寻上门来,他其实心里激动坏了。 哭了两嗓子,一尘小和尚又去揪丁醒的袖口:“丁道长,你快救救铁手哥哥吧!” 丁醒在牧野铁手身上端量一遍,一时搞不清伤情。 牧野铁手本是身材雄壮的粗豪大汉,如今却变的骨瘦如柴,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血色,活像一具干瘪瘪的僵尸。 初步判断,这是体内精血流失过多所造成,但牧野铁手身上并没有一道伤痕。 丁醒去问一尘小和尚:“你说他中了邪蛊之术,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法术,他受伤到现在,又有哪些症状?” 一尘小和尚对‘蛊术’并不清楚,仅仅是从长愿和尚口中听了些只言片语,但症状他较为了解:“家师说,铁手哥哥中的是一种蛊虫,他是在观海长廊被蛊虫附身,当时他神智已经被污秽,行动被施蛊者控制,他一路逃回寺院,先与家师好言好语的汇报行程,突然间对家师暴起难,若非家师躲避及时,说不定要被他偷袭打伤。” 丁醒听到这里,皱了下眉头,他刚才还在猜测,牧野铁手的伤势与妖虫有关,想不到确有其事。 而且是虫类中神通最诡异难测的蛊虫。 牧野铁手所中之蛊,能让人神志不清,敌友不辨。 这种‘蛊惑’式的偷袭行为,实在是阴毒之极,如果偷袭成功,能够‘借刀杀人’,即使偷袭失败,施蛊者却没有任何损失。 施蛊者甚至都不需要露面,就能挑动牧野铁手与长愿和尚自相残杀。 可惜这一个如意算盘,最终还是没有打响。 长愿和尚及时洞察了施蛊者的阴谋。 这一件事,让丁醒对长愿和尚有了更好的印象。 真追究起来,丁醒与长愿和尚仅仅见过一次,双方其实交情不深。 牧野铁手被蛊虫控制,偷袭谋杀长愿和尚,虽然事出有因,但长愿和尚没有必要拿自身安危来冒险,所以就算他把牧野铁手杀掉,也可以理直气壮,不需要给丁醒交待。 但长愿和尚不仅没有难为牧野铁手,还把牧野铁手救了下来。 又亲自赶赴观海长廊,前去搜寻施蛊者的下落。 算是给足了丁醒面子。 一尘小和尚亲历长愿给牧野铁手疗伤的经历,从头到尾给丁醒叙说:“家师制服了铁手哥哥,起初以为他被人夺舍,后来查看他肉身,才现他身中蛊虫,家师尝试替他驱逐,却没有成功,反而导致蛊虫反噬,吸食他精血,他此时模样这么枯槁,都是蛊虫在作祟! 家师无法,只能使用迷虫香暂时压制蛊虫的反噬力,但也撑不了太久,家师说,迷虫香作用有限,阻止不了蛊虫对铁手哥哥的残害,它早晚会把铁手哥哥的精血给吸光。” 丁醒听完始末,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在给牧野铁手疗伤之前,他先把莫仇子请了出来:“莫仇道友,你对这种蛊虫了解多少?” 他以前对蛊术从未有过涉猎,想要获悉一些情况。 莫仇子道:“巍国的名门正派都不喜养蛊,但海外列岛却有一批养蛊修士,法门大致一样,先捉来习性不同的虫兽,让它们同居于一座虫瓮里,再埋瓮于虫巢,数年取出,会留一虫吞噬诸虫,这存活的唯一虫兽,就是蛊!” 修仙界的养蛊之法大致无二,普遍是虫类相互吞噬后,最终孕化出蛊。 莫仇子听了牧野铁手的情况,断言道:“蛊一旦现世,往往都有特异神通,能够控制修士神智的蛊虫,据我所知,很多都是通过尸虫培育出来的!如果丁道友想要医治这个小辈,最好使用镇尸之宝,应该能把蛊虫从他体内摄出来!” 丁醒身上没有收藏镇尸宝物,但他有‘虫儿泪’,效果应该更佳。 他拍了拍一尘小和尚的后背,又推了一下:“去把你铁手哥哥扶起来,我要给他疗伤。” 一尘小和尚仍在愣神,丁醒肩上突然蹿起一团墨雾,刚才墨中有人在讲话,让他倍感稀奇。 他心知丁醒与自己老师都是玄胎期前辈,神通非他所能想象,他就不多嘴,老老实实听从丁醒安排,一步跳上石床,前去搀扶牧野铁手。 这时丁醒已经摆出一座酒缸出来,大约齐腰的高度,缸口非常大,直接把牧野铁手囫囵装了进去。 只留了一颗脑袋,露在缸口外边。 缸中储满了灵酒虫儿泪,随着丁醒开始施法,酒气一缕缕钻进牧野铁手的口鼻之中,并在全身流转起来。 也就祭炼了一炷香的时间,牧野铁手的脸庞渐渐有了蠕动之相。 这是蛊虫即将脱体的征兆。 丁醒抬掌,在牧野铁手后心轻轻一拍,嘴巴忽然张开,喷出一道血光闪闪的东西来。 啪!一声。 乌光掉落地上,化成一头手指大小的血甲虫,它像是被酒气给镇住,埋着头,一动不动。 牧野铁手的咳嗽声随即响了起来,眼皮微微松动,神智正在慢慢恢复。 一尘小和尚见这一幕,心想丁道长真是厉害,随便抛出一缸灵酒,就能把铁手哥哥救醒过来,神通貌似比他老师长愿大的多。 他又低头看看血甲虫,这虫必是蛊虫无疑,他心里恨极,走过去,抬脚就要踩下,结果丁醒肩头的墨雾忽然冲下来,把血甲虫给卷走:“小家伙,这虫子还有用处,暂时不能杀。” 一尘小和尚慌忙摇手:“佛门戒杀生,我不是想杀它,就是想打它一顿,给铁手哥哥出出气。” 说完返回酒缸处,去看牧野铁手的情况。 牧野铁手的伤势完全是蛊虫所导致,如今蛊虫已经被虫儿泪逼出体外,就算顽疾除去。 但蛊虫毕竟附身太久,即使他睁开双眼,却仍旧觉得晕晕乎乎。 调息了好一会儿,他才彻底恢复记忆,待他看清丁醒模样,顿有惊诧之色:“丁庄主?你何时来的天东漠?” 不待丁醒回应,一尘小和尚就忍不住插话:“丁道长是今天早上才来的寺院,只用这一座酒缸就把你的伤势给治好,铁手哥哥,你已经昏迷了快一个月,小弟快要担心死你了,佛祖保佑,总算叫你醒了过来,真好啊。” “竟然昏迷了一个月,为何会这么久?”牧野铁手满脸都是迷惑,他对这一个月的经历毫无印象。 甚至是当初中蛊之后,如何返回的清醇寺,并出手偷袭长愿和尚,他都已经记忆模糊。 但这段记忆并不重要。 丁醒只想知道,他中蛊之前到底生了什么。 “丁庄主,我已经找到那个假扮‘孟嫦君’的修士了!”牧野铁手在给丁醒讲述时,不自禁的露出自嘲之色: “他神通已经今非昔比,数年前就进阶到了玄胎期,修为远远胜过我,我去找他,只是自不量力,他拿蛊虫施法前,曾对我说,‘杀你没有一点乐趣,把你放回去,让你去杀你的至亲好友,才最好玩!’” 这是非常纯粹的羞辱。 丁醒安慰了一句:“他自以为是戏耍了你,但他殊不知,这是取祸之道!他没有杀你灭口,反而把你放回清醇寺,这是作茧自缚!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到时你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让他明白谁才是笑到最后的胜者!” 牧野铁手精神一振:“丁庄主已经亲自赶来,他绝对活不成,胜者肯定是我们!” 他对丁醒信心十足,连带他自己也重新恢复了自信。 他爷爷是牧野烈,姑奶奶是牧野玲,当年在墨河亲眼见证丁醒灭杀玄胎后期魔修的壮举,他觉得不管‘孟嫦君’有多厉害,最终仍要败于丁醒之手。 丁醒却不着急打听‘孟嫦君’的下落,而是取出一副画卷,一边展开,一边问道:“当年那头祸害金露酒庄的‘毒妖’,是不是还在‘孟嫦君’的手上?” 牧野铁手大力点头:“一直都在!这头‘毒妖’诞生在血河尸气当中,生来就爱吞噬阴尸之物,基于这一点,我推测‘孟嫦君’极可能藏匿在观海长廊的鬼窟里! 因为‘毒妖’血脉灵异,修士无法对它种下奴印,无论血印还是魂印,都它统统无效,想要驯服它,要么以法强镇,要么以利诱拐,‘孟嫦君’修为尚低,只能利诱,观海长廊内才有利诱‘毒妖’的尸宝!” 丁醒听了这一番话,不由与莫仇子对视了一眼,两人全都清楚,血砚兽能够净化真血,豁免血印奴役,‘毒妖’同样具备这一天赋,那它距离血砚兽又近了一步。 丁醒指着画卷,问牧野铁手:“你先看一看,这画中血兽,是不是当年那头毒妖?” 此画是丁醒在白梅水府时,比照血砚兽的雕像临摹而出,就是为了验证‘毒妖’底细。 “咦……”牧野铁手迟疑了片刻:“只有六七成相似!毒妖的外形如同人类婴儿,画中血兽也是人像,但过于庞大,而且身上结满鱼鳞,毒妖皮肤光滑,我曾经捉到它一次,近距离查看过,它并没有鳞甲!” 丁醒听他证实不了,自顾说了一句:“那就只能开启金阙阵了!” 已知‘孟嫦君’与‘毒妖’全部藏身在观海长廊,但这一条长廊没有边际,在海上绵延的距离相当漫长,他们到底处在长廊的哪一段位置,需要牧野铁手给指认清楚。 牧野铁手见丁醒要去寻找,先提了一个建议:“我当初找到‘孟嫦君’时,‘毒妖’正在冲击三阶大妖的层次,它是通过吞噬尸骨来提升妖道修为,但长廊内的尸骨有限,等‘毒妖’进阶成功,到时它需求的尸骨数量会非常多,‘孟嫦君’为了讨好‘毒妖’,极可能会杀入天东漠,放任毒妖大开杀戒!” 丁醒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让我在这里等着他,自动寻上门来?” 牧野铁手扭头看了看一尘小和尚:“请君入瓮的话,对付‘孟嫦君’与‘毒妖’会轻松一些,但长愿大师为了替我寻找克蛊之法,至今没有回来,丁庄主,不如我先潜入长廊,去把长愿大师他们召回来,顺便诱使那‘孟嫦君’前来追击,你再布下圈套实施伏击,你看如何?” 丁醒不置可否。 如果牧野铁手真能把‘孟嫦君’引入陷阱,那是再好不过,就怕牧野铁手会扑空啊。 方振羽老家的虫灾是怎么来的?极可能是‘孟嫦君’通过‘毒妖’驱赶到天东漠,给他们掀起大屠戮做前锋,假如虫灾真与‘孟嫦君’有关,那么此人现在应该已经离开观海长廊,遁入大漠了。 第220章 围追堵截   丁醒把孟嫦君的下落揣摩一番,猜测此人极可能就在方振羽的老家月廊绿洲附近。   他就吩咐牧野铁手:“你先疗复伤躯,孟嫦君的事情暂时不要理会,我有法子侦测他的行踪,等我锁住此人目前的准确方位,到时再商议你的行程。”   牧野铁手一听,登时急了起来。   突然蹿出缸口,在丁醒面前单膝跪下,抱拳说:“摄出蛊虫,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不过是流失一些精血,只须吞服几颗补血灵丹,我就能恢复如初,丁庄主,此事因我而起,倘若让我作壁上观,我心中不安,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当初牧野铁手深入观海长廊上千里,才在一处隐蔽鬼窟内现孟嫦君的踪迹,那条长廊如似堤坝,漂浮在大海上,想要侦测孟嫦君的行踪,必须亲自入廊。   因此丁醒说有办法锁住孟嫦君方位,被牧野铁手误认是不准许他参与行动,这才急着与丁醒表明态度。   丁醒知他脾气固执,虚托了他一下:“谁说让你袖手旁观了?我追踪孟嫦君,办法与你不同,即使我不离岛,也能隔空找到他!等我锁住他位置,自会给你围捕他的机会!”   “我倒是忘了,丁庄主神通广大,肯定不会像我一样只懂得傻乎乎追在他屁股后面!”牧野铁手露出憨笑,心里却是纳闷不已,想破头皮也猜不到丁醒的追踪手段。   丁醒未有多言,留他与一尘小和尚在这里叙话,转身离开。   待出了禅房,丁醒领着方振羽,绕到清醇寺的后山,在山头的观景亭里坐了下来。   方振羽孤自守在亭外,没有靠近。   刚才上山时丁醒说要在亭子里施法,他可不敢打扰。   另外丁醒肩头的那团墨云也特别古怪,时有声音在云中扩散,像是藏了一头鬼魅,他虽然知道鬼魅不会谋害自己,但下意识仍想远避。   他见丁醒先在亭子里摆出一座四四方方的中空金台,外相看去与蓄水的金池差不多。   随后又祭出四杆三角小旗,旗杆全有金色,但旗面上绘制的图画截然不同,一旗展露金光,一旗凝结血纹,一旗散白色月光,最后一旗充斥黑墨色泽。   以方振羽的肉眼凡胎,只能看见小旗颜色,至于旗面图画的具体形态,对他而言相当模糊,他根本窥视不了真面目。   他望着丁醒把四杆小旗悬浮在金池上空,四边各悬一杆,布置妥当以后,只见丁醒肩头的那团墨云,忽然凝聚为实物,显化成一头类似人婴的墨兽,张口朝金池内喷吐血箭。   这股血箭一出,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刺鼻的很,方振羽受不了血气冲击,掩鼻后撤了十来丈,等他稳住步伐,再次朝亭子张望时,见墨兽皮肤已经变成了泛白色……   咦?好像不对!   方振羽善于观察,他留意到丁醒肩头的墨云在重新汇聚,这说明墨兽又爬到了丁醒肩上。   此刻出现的小白兽,应该是丁醒豢养的另一头灵兽。   他目光在小白兽身上瞄了又瞄,见白兽额前浮闪一枚月牙印,活像把天上月亮摘下来,镶在了额头上,通灵到匪夷所思。   他顿觉大开眼界。   也在忍不住的浮想联翩,丁前辈是有道仙师,更有不世出的风范,也不知座下收过徒弟没有?   莫仇子此时正与丁醒私下叙话,也碰巧聊到他,“丁道友把他带在身边,是准备收他入门吗?”   丁醒否认说:“他是故人之子,既然让我在这里遇上,总不能把他撵走不理,但要说收他为徒,却也远未到这个程度!”   即使丁醒冲上金丹期,他也不会招收弟子,先那一批丁家族人已经算是半师半徒,他不需要另外筛选门徒。   其次方振羽也不合适,虽然方振羽的心性可以,但是年纪太大,现在才开始启蒙修行,为时晚矣,如果方振羽将来没有大恒心与大机缘,不可能有什么成就。   莫仇子听丁醒不是要收徒,就笑道:“既然丁道友不想收他,等解决了那个孟嫦君与毒妖之事,你准备如何安排他?”   丁醒直言说:“这要看他自己的打算,如果他有心踏足修仙界,我会成全他,假如他遵照其母遗命,返回月廊绿洲的凡间生活,我也不会干涉。”   莫仇子沉吟一会儿,忽然与丁醒提出:“他若有求道之心,让他拜入我门下如何?”   方振羽是丁醒的故友之子,这是两代人的情分,莫仇子收徒方振羽,就等同于与丁醒建立长久往来,也在向丁醒表明,将来一定会报偿在升腾河的护魂恩德。   丁醒自无不可。   “可以启阵了!”   此时小书妖已经献血有成,丁醒伸出手指,在阵旗上轻轻一点。   “祭!”   金池刹那间光芒大盛,池中墨血与月血交融为一,结成一道血漩,呼呼转动了片刻,嗖!的消失在池内。   同一时间,月廊绿洲境内的一处峡谷中,正在上演着一场激烈厮杀。   铺天盖地的黑甲虫群,犹如黑幕一般笼罩在峡谷上空,把谷底那群修士牢牢困镇。   这七八个修士联手搭建一道封锁线,抵御着虫群的围攻,其实他们的防线非常坚固,如果只有虫群,他们完全有能力突围。   但虫群外边,还站着一位身穿血色铠甲的‘小人’,它才是这群修士的命门所在。   这‘小人’的个头还不到常人的膝盖处,但它孤自往那一站,偏就有一股骁悍气度。   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果把这句话用在‘小人’身上,那是相当恰当的。   它不止穿有铠甲,还弄了一身猩红披风,时不时抖上一抖,做一做将军出战的姿态。   它肌肤纯血色,脸庞宛如婴儿状,却故作老气横秋,看去多少有些滑稽。   但它起飙来,却是非常恐怖。   只见它昂着小脑袋,直勾勾盯着被虫群围困的修士,忽然认准一个目标,隔空就是一掌。   它的铠甲像是专门定制,左臂戴着鱼鳞状的护腕,右臂不穿一物,但臂上天然结满了鱼鳞甲片,如果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异常。   它掌的时候,鱼鳞甲片赫赫生光,在掌上凝聚一团血云,随着它掌力打出,血云化为掌印,一举穿透虫阵,直奔其中一位修士胸前。   “啊!”   那修士被一掌击中,仰面就倒。   他衣衫就仿佛着了火,瞬间被腐为粉尘,躯体也在肉眼可见的度下,化为一堆血肉模糊的碎屑,直至变为一滩血水。   ‘小人’见自己一掌劈死一人,觉得非常过瘾,嘴里出‘咯咯’、‘咯咯’,疑似笑的声音。   但它笑的痛快,虫阵里的修士却快要哭了。   如果他们再不想法抵御,必然要被‘小人’一个个的劈死当场。   就算不被劈死,在如此紧张的战况里,防线也处在破碎的边缘,他们随时都有沦陷虫口的危险。   “长愿大师,黄前辈,你们快想想办法啊,我等赤胆忠心,舍命跟随你们前往观海长廊办差,总不能让我们全部舍命在这里吧?”   这些人里有两位玄胎修士领头,其中一人正是清醇寺方丈长愿大师,另一人年逾古稀,头与胡子全都花白一片,他也在心叶岛安家,被当地同道称呼为黄敬公。   早前丁醒登上心叶岛,曾与一位接引执事黄平章有过一面之缘,这位黄敬公,就是黄平章的老祖宗。   那黄敬公面露极重忧色,他无视周围修士的呼救,传音与长愿大师商量道:“大师,困守此处是坐以待毙,不如咱们携手突围?战况这么凶险,实在顾不上这些小辈,你不要滥慈悲啊,如果你执意保护他们,咱们肯定都要死在这儿!”   他其实早想突围,但长愿大师执意要带上这几位练气期小辈,他独自一人又怕甩不脱虫群追杀,于是僵在了峡谷当中。   长愿大师苦笑说:“贫僧哪里是滥慈悲,咱们的敌人不止这一头毒妖,还有那位施蛊修士与秦婆婆,他们才是心腹大患,一旦咱们两个选择突围,这几个小辈必然要被蛊虫控制,成为他们的手中之刀,反过来追杀咱们,到时候,咱们的压力更大!”   他讲的是实情,施蛊修士的驱蛊之法歹毒之极,而且用的出神入化,秦婆婆原本是心叶岛修士,而且有玄胎期修为,但是一着不慎中了蛊虫,结果成为施蛊者的帮手。   如果身边这几个小辈也落入施蛊者手上,肯定要步秦婆婆后尘。   另外,这次远行观海长廊,是长愿大师起的行动,邀请心叶岛修士一道随行,前去追查施蛊者的下落,但长愿大师严重低估了对手,才导致了今日的倾覆局面,他心里着实有些愧疚。   所以于情于理,长愿大师都不愿舍掉几个小辈不管。   黄敬公听了他的解释,不禁叹起气,逃也不行,不逃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嘛!   他心里相当后悔这次行动。   半月前长愿大师找上门,和他讲了有关虫灾的情况,并警告他说,如果不去探查虫灾起源,整个心叶绿洲也要遭灾,他害怕安乐窝被虫妖毁掉,于是跟着长愿大师前往观海长廊。   这一次行动,心叶岛的五位玄胎修士全部出动,同时还有二十余位练气期小辈,他们一致认为,就算那施蛊者与毒妖狠上天,也必然要被擒杀不可。   但他们俱都想不到,他们刚刚进入观海长廊,就被遮天蔽日的毒云与毒虫给锁住,直接导致他们死伤一半,两个玄胎同伴当场阵亡。   突围时,秦婆婆不幸中招,成为施蛊者的帮凶,开始对他们展开旷日持久的大追杀。   他们从观海长廊逃回大漠,又从大漠逃入月廊绿洲,直至逃进这一座峡谷内苟延残喘。   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他们心里都没有底。   长愿大师瞧瞧身边的同伴,翻手摸出一个酒壶,这是当年在墨河冰山时,丁醒赠送给他的‘湛青泉水’,这种泉水专门克制毒妖之毒,但是数量太多稀少,起不了大用。   如今的毒妖已经今非昔比,它在观海长廊吞噬尸骨,成功把修为提升到了三阶层次,妖力深厚与玄胎初期修士旗鼓相当。   长愿和尚的一壶泉水,根本奈何不了毒妖,甚至解毒都困难,仅仅可以用来短暂压制毒素扩散,长愿和尚觉得局势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决定把泉水全部拿出来,用于突围。   留在这里是等死,突围出去是找死,但是选择之下,还是突围的幸存几率更高一些。   谁知他正欲给几人布置突围计划。   却见毒妖忽然尖叫一声,仿佛遭遇了什么致命打击,闷头栽倒地上,头顶上空瞬结了一道旗影,但这影子聚了又散,眨眨眼的功夫已经消失无踪。   不过这一次诡异袭击,仍旧导致毒妖短暂丧失战斗力,它骤一昏倒,盘踞峡谷上空的虫群立刻一哄而散,乱糟糟的四散飞开。   封锁屏障就此解开。   长愿和尚与黄敬公对视一望,都有些莫名其妙,一时之间竟然楞在当场,他们也没有迟疑太久,无论那毒妖在搞什么鬼,反正出路已经打开。   他们旋即蹿起身,示意那几个小辈道:“跟着我们,杀出谷外!”   当下御起飞行法器,一窝蜂冲出峡谷。   这座峡谷就在月廊绿洲的东部边缘,出谷就是大漠,再往东行走百十里的路程,就能赶赴他们老家心叶绿洲。   但他们最终能否逃出生天,却仍旧是一个未知数。   因为即使毒妖与虫群不追击他们,那施蛊者与秦婆婆也不会放任他们活着返回心叶岛,搬救兵回来报仇雪恨。   只见峡谷一侧的峭壁上,施蛊者望着长愿和尚与黄敬公逃去的背影,忽一摆手,冷冷下令给身侧的那位老妪:“咬住他们,我随后就到!”   此言落罢,老妪尾随长愿和尚而去。   施蛊者一步跃下峭壁,降落在瑟瑟抖的毒妖身边,弯腰把毒妖抱起来,抚摸着额头,喃喃自语道:“你这是怎么了?我已经查过附近环境,并没有任何伏击者,到底是谁在偷袭你?”   那毒妖没有给予回应,目光充斥迷惑之色,它自己似乎也不是太清楚,刚才到底为什么中招,但危险已经临近,这点它毋庸置疑。 第221章 交锋   毒妖感应到危险,却不知道危险来自何处,可能位于长愿和尚逃亡的方向,但也可能位置相反。   因此孟嫦君与毒妖没有放弃追杀长愿和尚。   整片天东沙漠,长愿和尚几人算是仅存的玄胎修士,只要杀掉他们,那么各座绿洲就将成为孟嫦君与毒妖的囊中之物,到时肆意纵横,就能为所欲为了。   那长愿和尚与黄敬公也明白其中轻重,待逃出了峡谷,半刻也不敢拖延,认准心叶湖的方向,全力遁行而去。   不过让长愿和尚与黄敬公始料未及的是,他们方才逃遁了几十里的路程,一场沙尘暴悄无声息的吹刮起来。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穹,飓风忽然狂卷,掀起漫天黄沙,顷刻间就已遮天蔽日,把月廊绿洲与心叶绿洲之间的沙区尽数覆盖。   返家之路就此被堵住。   在沙暴笼罩之下,长愿和尚与黄敬公的遁被迫放缓,就这么一耽搁,那位被蛊虫控制的秦婆婆已经追到身后。   秦婆婆受制于人,神智迷失,斗起法来悍不畏死,别看她是单枪匹马,却是把长愿和尚与黄敬公给拦截在原处,迟迟不能前行。   黄敬公朝后远望,瞥见了黑压压的虫影,忙对长愿和尚说道:“大师,虫群已经快要追上来,还是先行落地吧,等沙暴消退后再想突围之法!”   这种时刻,只要他们落地,肯定要被重新困住,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他们四周全是风沙,万一让虫群给缠住,不止要迷失方向,再也甄别不清回家的路,甚至有被虫群拖入沙暴之眼的危险,到时一着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长愿和尚与黄敬公抱有相同看法,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落地建立防线,先把沙暴熬过去再做计较。   当即勒令那几个练气期小辈,齐齐降在地面,仍旧像在峡谷那样,盘坐一处,各自取出一柄法幡,结成幡阵,护在外边。   他们以为孟嫦君与毒妖也会故技重施,先派遣虫群前来包围,再利用毒妖施展毒术,一个个清理他们。   谁知毒妖在峡谷时遭到未知偷袭,这让孟嫦君有了极大警惕,决意战决,待他追上长愿和尚几人后,孤自徘徊在百丈开外,抬手摘下一只只的黑甲虫,在手中来回捏抓。   一边让毒妖喷吐毒雾,汇聚掌上,数百甲虫很快融炼为三颗黑红亮的圆球。   被他扬手一抛,射向长愿和尚与黄敬公。   “轰!”的一声。   圆球欺入长愿和尚周围,在幡阵上轻轻一撞,血球应时爆开,形成层层叠叠的血浪,瞬间就把幡阵给淹没。   血浪毒性极烈,且有腐蚀之力,法幡仅仅坚持片刻,就被腐化失灵,化为粉尘飘荡一空。   至此冲击力并未削减,掀起一团强劲灵波,狂暴气浪顺着人堆一冲,除了长愿和尚与黄敬公仍能稳矗原地,其余几个练气期小辈登时后仰倒飞。   四周风沙十分猛烈,这几人根本稳固不了身形,在沙地上翻滚了十余圈,即刻被风暴搅住,一下卷上半空,他们试图施法防御,却见黑压压的虫群已经杀到跟前,托着他们涌向更加混乱的风暴区域。   不一会儿,几人就没有影子。   长愿和尚与黄敬公本欲营救,却见身下沙地陷入松动,砰!砰!十余具僵尸忽然破沙而出,一涌而上,把他们死死钉在原处。   这些僵尸通体殷红,全都经过毒妖的毒液祭炼,与它们交手,必须严加防范,稍有不慎就要被妖毒给污秽。   那孟嫦君似乎是打定主意,今日必须要把长愿和尚与黄敬公打杀于眼前,当即指示另一端的秦婆婆,与他展开合围。   谁知此时,忽见一道乌光从正前方射飞过来,直落秦婆婆头顶,绕空化作一柄魔气大斧,斧刃当头就劈。   孟嫦君以为这一斧是要斩杀秦婆婆,结果斧刃却是散射滚滚魔气,凝出一记酒缸气影,倒悬了缸口,从秦婆婆头顶一罩而下,把她困在气缸当中。   又朝后方一拽,连斧带人,就此消失在茫茫风沙之间。   孟嫦君朝秦婆婆消失的方向探测,根本追探不了持斧之人,下意识联想到峡谷中毒妖遇袭的变故,心里不禁起了忧虑。   长愿和尚与黄敬公此时也有点莫名其妙。   黄敬公对于魔斧的到来,并不显激动:“秦婆婆去哪里了?那魔斧究竟是何人所?”   他分辨不了魔斧是敌是友,天东大漠的玄胎修士不到十人之数,志同道合者全都搬来了心叶湖,其余要么有仇怨,要么就是嗜杀如命,黄敬公担心魔斧主人是过来趁火打劫。   长愿和尚却没有这般顾虑,他原本也在疑惑魔斧来历,但随着一道传音送入耳中,他眼里顿有喜色展露,赶紧朝脚下一看,见有几座淡金色的酒缸破沙而出,酒缸上盘踞一缕魂影,正是莫仇子。   他受了丁醒委托,前来支援长愿和尚。   此时丁醒正站在十几里外的一座沙丘上,召回魔斧,把昏迷的秦婆婆交给身侧的牧野铁手。   不久前丁醒开启金阙阵,成功捕捉到血砚兽的方位,就在临近的月廊绿洲附近。   为了防止血砚兽四处流蹿,丁醒即刻起追踪。   他通过金阙阵锁住血砚兽的踪迹,现此兽正在远离月廊绿洲,并一路向东,火赶来心叶绿洲,会自动送上门,丁醒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可以。   但是考虑到血砚兽就是毒妖的可能性,孟嫦君也一定会随行。   丁醒已从牧野铁手那里获悉,孟嫦君是在数年前才进阶的玄胎期,法力有限,对丁醒构不成威胁。   孟嫦君的最强神通是驱使妖虫,不仅可以指挥虫群作战,还能使唤虫蛊,玩弄敌手于股掌之间,但这一手绝技在丁醒面前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就算丁醒不设伏,而是正面狙击,也对孟嫦君有碾压优势。   丁醒的目标根本不是孟嫦君,而是那头毒妖,虽然毒妖天赋豁免奴役,却心甘情愿追随孟嫦君,在大战期间,难保毒妖不会做出什么自杀式的行为。   丁醒为了防止毒妖出事,才决定在这里布下陷阱。 第两百二十二章 圆缺惊兆   丁醒开启额前第三目,紧紧盯着战场中的孟嫦君。   此人样貌看去极为陌生,一副普通的青年男修打扮,但丁醒并不是第一次与此人碰面,早在丁醒少年时代,其实就与此人有过较深接触,甚至是引为知己朝夕相处。   直到丁醒经历五窖山的盗酒事件,他才证实孟嫦君是伪装身份的匪盗野修。   后来丁醒前往卷尘山游历,二十余年间都把孟嫦君忘在脑后,也并不打算追究此人在金露酒庄犯下的罪责,谁知道世间之事变幻无常,世间之人因果交织,最终还是让丁醒与此人碰了面。   并且要决出一个生死来。   或许早在当年孟嫦君动了贪心,鬼迷心窍从牧野铁手那里骗走毒妖那一刻起,此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丁醒对这一切洞若观火。   但孟嫦君却仍旧蒙在鼓里,大难已经临头,他却犹不自知,他甚至瞧不见丁醒的方位,根本察觉不到丁醒就潜伏在附近,随时都能收割他的小命。   他以为敌人只有长愿和尚与黄敬公,即使加上刚刚增援而来的莫仇子,他也自认稳操胜券,这一战绝对不会打输。   他在莫仇子显化的魂影上打量一番,又瞧了瞧被莫仇子驱使的几座酒缸,扭头对肩上的毒妖说:“这个鬼修士不算厉害,但他携带的酒缸非常邪门,竟然把我祭炼的尸傀尽数镇压,并不怕尸毒污秽,这些酒缸应该都是使用克毒宝物炼制出来……”   毒妖突然咯咯叫唤两声,举了举小拳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它早前在峡谷内被金阙阵力击中,但此刻已经恢复常态,斗志重新回来,它急着打断孟嫦君的话,也有请战的意思。   孟嫦君对它脾气十分了解,等它撒了欢,才轻笑道:“我话还没有说完,就算他们携了克毒之宝,也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你领着虫群杀过去,先把他们困在虫阵当中,你则伺机寻找灭敌机会,我要暂时离开一会儿,附近极可能还潜伏有敌人,等我把这个敌人揪出来,再回来与你并肩携手!”   因为毒妖在峡谷受过惊吓,孟嫦君追上长愿和尚时,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派遣毒妖出战。   他本以为依靠一己之力能够战决,结果来了一个莫仇子,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而且被他控制的秦婆婆也失去踪迹,这让他不得不从长计议。   但他并不明白,丁醒远远潜伏在外围,迟迟不对他出手,正是在等待一个机会,那就是等着他与毒妖分兵两路,好各个击破。   他与毒妖的所有行动都在丁醒的监控之中。   在毒妖起冲锋,带领虫群围困长愿和尚几人后,他身形一闪,冲去秦婆婆消失的方向。   结果刚刚飞出数里远,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轰隆之音。   他回眸一瞧,只见风沙之中,横出一座碧青色的泉井,井身有几十丈的长度,井口直径足以容纳几个常人在内穿行。   而泉井出现的位置,碰巧正是毒妖与虫群出没的区域,但毒妖与虫群此刻都已经消失无踪,像是被一股脑摄入了泉井内。   孟嫦君一见毒妖被镇压,顿有不妙预感,再也顾不得寻找秦婆婆,满脑子只想打碎泉井,救出毒妖。   但他方才掉头,尚未来得及回飞,却见长愿和尚、黄敬公与莫仇子齐齐蹿上半空,把他前路拦的严严实实。   他筑成玄胎没有几年,早前他敢与长愿和尚几人斗法,主要是依靠毒妖与虫群,一旦他丧失这两股助力,别说是以一敌三,就算他单独遇上一位同阶对手,胜算也不大。   眼瞅着要被长愿和尚三人包围,孟嫦君倒也并不惊慌,突然解下腰间一个兽皮袋,迎面抛了出去。   袋口开启,涌出一群血色飞虫,这批虫子都是他在观海长廊培育出来的尸蛊,专善突袭修士魂魄,他也知道此刻自己处境被动,并不指望这批蛊虫能够建功,只需要扰乱长愿和尚三人的施法,目的就算达到。   虫袋刚一丢出,他即刻凌空下坠,法力火蓄在双腿上,结出一股土黄色的螺旋气流,这是一记土遁法术,只要让他粘着沙子,就能甩脱三人围攻,瞬移到泉井下面。   谁知他落地以后,脚下并不是软绵绵的沙粒,而像是踩在坚固的地板上,他不禁垂头一看,现一层墨色气壁不知何时横亘在沙地里。   他见法术被破,丝毫也不停滞,起脚一跳,就要远遁飞跃,但这时长愿和尚与黄敬公三人已经使用掌中酒缸,把他释放的蛊虫全部摄走,忽地欺身上来。   那黄敬公被他追杀上千里地,一路摁着猛打,心里早就气极,如今终于到了翻盘时刻,忍不住戏谑声:“你不是能耐大嘛,倒是继续追呀,你跑什么跑?急着投胎去啊!”   孟嫦君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心里稍微有些忧虑了。   早前他追杀长愿和尚与黄敬公时,依靠妖毒与蛊虫,把两人逼的喘不过气,每当他尾随靠近两人,这两人都像老鼠见猫,无不是了疯一样躲避自己,生怕被妖毒与蛊虫附身。   但彼一时,此一时。   两人手上的酒缸也不知是什么法器,不止能够克制妖毒,还能镇压蛊虫,把他的拿手神通全部压制。   此时斗法,两人不退反进,竟然直接贴身过来,孟嫦君想跑已经不可能,他必须硬着头皮迎战不可,想他自幼天涯亡命,历经磨难,渡过了不知多少次生死险关,他觉得这一次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即使他觉得败亡风险比较高,但他心里其实并无多少畏惧感,反而在盘算着生死代价,如果真就走到了陨落时刻,他须得拉着几个垫背的殉葬者。   谁知这个时候,他身后忽然响起一道他熟悉但刺耳的声音:“当初在观海长廊,你该杀了我的!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你咎由自取!”   他顺着声音往回一瞧,心里忍不住的涌出穷途末路之感,这并非因为他看见了牧野铁手,更不是因为他后悔没有杀掉牧野铁手,而是瞧见了一位故人。   那故人就站在牧野铁手身边,背着双手,淡淡注视着他,虽然一语未,却带给他极其深重的心理压力,直让他濒临绝望。   他这一生,曾经混迹了天东的所有地界,见识过不少骁勇善战的修士,但这些修士无一例外都是经过血火洗礼后,才具备强绝的斗法神通,唯独丁醒与众不同。   当年他与一位志同道合的野修道友,一起前往金露酒庄潜伏,准备趁着甲子开窖的机会,从酒庄盗取一批灵酒,他先行截杀一个叫孟嫦君的女修,冒用此女身份混入酒庄,与丁醒做了邻居。   后来他把丁醒返回老家的行踪透露给那位道友,让其在半途杀掉丁醒,代替丁醒身份。   当时丁醒只有十二三岁,属于绝对的修仙界新手,非但没有斗法神通,也不曾携带什么斗法宝贝,杀掉这样一个少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简直如同狮子扑羊一样容易。   反正他是抱了这种看法,他那位道友也认为是十拿九稳,但正是这样一件简单轻松的谋杀行动,竟然以失败而告终,要知道他那位道友并不是孤军作战,而是豢养有一条妖蛇助阵,结果仍是阴沟翻船。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丁醒到底是如何打赢的那一仗,但丁醒的出类拔萃,却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从那时起,他已经认定丁醒将来的道途会有不菲成就,而且他也打定主意,等盗取行动结束,再也不与丁醒见面。   一晃二十余年过去,他几乎把丁醒遗忘掉,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丁醒最终还是追到了他跟前。   只见了丁醒一眼,他就立刻认了出来,这个白修士肯定是当年那位打理桔园的少年。   既然丁醒是陪同牧野铁手前来,那么丁醒应该已经知道他假冒‘孟嫦君’的身份。   其实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他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只要丁醒见了‘孟嫦君’的面貌,肯定会有追思往事之心,应该会找他打听当年的‘雪林谋杀’事件,他则可以利用这一点,给他逃出生天制造机会。   此人心性坚韧无比,临危之间丝毫不乱,各种思绪在脑中过上一遍,就已经让他想到脱身之策。   他忽一甩袖,在脸上贴了一张人皮面具,重归了孟嫦君的样貌,尔后试着换上女音,朝丁醒喊了一句:“醒弟,你怎么来了这里?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当年在金露酒庄的邻居孟嫦君啊!”   丁醒的脸色没有半点变化,也不曾做出任何回应,只是在默默审视。   他不禁一怔,有些吃不透丁醒的想法,本想再道出一些往事,勾起丁醒的叙旧之情,却见一团墨线忽然射至面前,一下缠住他肉身。   “这是……”   他察觉到墨线当中隐藏的魂魄气息,但脑海中刚刚冒起夺舍的字眼,视线就已经陷入漆黑,就此沉陷在墨线的吞噬中。   扑腾一声!   他肉身瘫倒在沙地上。   这一场临时爆的伏击战,随之落下帷幕。   原本剧烈吹刮的沙尘暴,也很快消隐,等漫天沙粒回落地面,大漠环境恢复了空旷静寂。   那黄敬公打量着‘孟嫦君’的肉身,好奇问道:“这位莫道友是去夺舍了吗,有没有成功啊?”   却听莫仇子的声音在肉身当中传出:“我在魔域升腾河时,魂魄受过重创,暂时没有办法夺舍,但在心叶岛时,丁道友帮忙擒捉了一头蛊虫,被我炼化为己有,我是使用蛊虫制住了此人的魂魄,算是以其之法,镇其之体!”   这头蛊虫,正是来自牧野铁手。   那黄敬公口称‘好!妙!’,然后把头一转,让脸上堆满笑意,抱拳朝丁醒说:“丁道友好本领啊,你让莫道友送来的酒缸真是厉害,把此人的妖毒与虫群克的死死的,都说修仙界里一物降一物,今天老夫算是大开了眼界。”   早前莫仇子携带的几座酒缸,都是丁醒专门炼制,缸中不止装有‘虫儿泪’,还有‘湛青泉水’。   鉴于墨河已经现世七八年,河中冰山出土了许多未知灵酒,这些灵酒各有非但药效,这让丁醒有了完美的掩饰借口,他如今祭用‘虫儿酒’,不会有任何后患,就算以后他酿造出新款灵酒,也可以在修仙界不作掩饰的流通。   “妖毒祸害不浅,当年把金露酒庄万亩良田尽数摧毁,上宗琼台派专程派遣弟子前往月纸国,这才寻到克制妖毒的灵泉,本就是为了镇压毒妖所准备。”丁醒说着话,移步去了泉井处。   井中不止封印了毒妖,小书妖与小墨妖全被丁醒派了进去,刚才把泉井祭出来时,两妖已经联合释放了墨月法印,迷住了毒妖视线,这会儿应该已经被两妖制服。   长愿和尚跟在丁醒身后,连一句叙旧的话都不说,先道:“丁施主,有件要事我正急着给你传信,贫僧在天东漠住了几十载,多次前往观海长廊游历,这条长廊如似岛屿,坐落海面恒久不动,但是这次再去,却又惊天变故,整条长廊正在跨海漂游,廊中像是被什么禁制驱使,正朝南方缓慢漂动!”   “对对对,那么庞广一条长廊,竟然能在海中漂流,实在是邪门!”那黄敬公赶紧接上话,他早前只顾应付孟嫦君的追杀,没有精力考虑其它。   如今孟嫦君已经伏诛,长廊变故就不得不提,他忧心忡忡的说:“那长廊不止是自己漂流,它还在托着整片大漠一起在海中移动,大漠连着你们巍国呢,你们巍国也逃不了它的牵引。   我与长愿大师都认为,可能是有什么大灾祸要生,丁道友你是琼台派弟子,还请把这件事上报,让贵派的长老们前来查看一番,到底是生了什么。”   天灾之下,修士也难免要束手无策。   一个月前牧野铁手在观海长廊时,并没有察觉长廊异变,就问:“是不是孟嫦君搞的鬼?”   长愿和尚与黄敬公齐齐摇头:“他没有这个能耐。”   (两章合一,4ooo字章节。) 第两百二十三章 巧夺天工 耳听为虚。 观海长廊到底爆了什么惊变,丁醒决意亲自前往廊上瞧一瞧,到时再做定夺。 他在泉井内检查一番,见毒妖已经昏迷不醒,但小书妖与小墨妖并不着急给他汇报,反在抢夺毒妖的衣裳,一个穿上血铠甲,一个裹上披风,玩的不亦乐乎。 丁醒旋即施法把它们揪到井外。 毒妖自出生后就在杀戮逞凶,性情必然桀骜,丁醒判断它会不服管教,就先以禁制镇住它,不让它苏醒,等把此间事宜处理妥当,到时再慢慢驯教它。 随后收了泉井,丁醒对长愿和尚说道:“还请大师引路,我要去长廊一探究竟。” 长愿和尚欣然答应。 其实他们在天东修仙界都是无名之辈,假如真就出了什么天灾之祸,根本轮不到他们来管,但灾祸存在未知性,假如天塌下来,他们无法独善其身,倾巢之下也没有完卵。 所以既然让他们先遇上这场离奇变故,他们都不会放任不理,起码要把征兆给调查出来,上呈给有能力解决这场灾祸的老前辈。 鉴于此行仅仅是勘探地形,并不牵涉到与谁斗法,丁醒只叫了长愿和尚一人随行。 早前狙击孟嫦君,秦婆婆与几位练气期修士全都负了伤,黄敬公与牧野铁手陪同他们先一步返回清醇寺。 双方在此分道扬镳。 就这样,丁醒马不停蹄朝西赶去。 他一路穿越月廊绿洲,直至抵达天东漠的尽头。 这里已经看不见6地,放眼远望,尽是静谧辽阔的海面,这一处海域就是大名鼎鼎的‘月中海’了。 ‘月中海’可不是天东修士给命名,而是自古流传下来的称呼,历史那是相当久远的,远到现今修士根本无法追溯出来历。 但修仙界历来不缺乏敢于冒险的勇者,每隔一段年月必有修士扬帆出海,在‘月中海’内远航探险,或者是顺着观海长廊穷极跋涉,一代代下来,其实已经把‘月中海’的起源摸索出了七七八八。 沙滩上。 长愿和尚抬臂远指,只见茫茫海面上,月色照映出一条轮廓模糊的长廊之影,乍一看去像是海中浮桥,也如同长龙出海,‘尾巴’与大漠相连,‘身躯’横亘在深海之域,延伸了不知几万里的距离,根本就眺望不到‘头部’所在。 “观海长廊共有两条,一条起始于天东漠的南端,正对月纸国的方向,另一条起始于天东漠的极北处,方向对着魔域,咱们要登的是南廊!”长愿和尚在前引路,一边给丁醒与莫仇子做介绍。 当年墨河现世时,丁醒向伊继才请教墨雨门的覆灭原因,期间谈到‘月中海’与‘观海长廊’,但那时丁醒没有想到自己会亲赴长廊游历,故而没有深入追问。 仅仅是了解一个大概。 今次丁醒专程前来查探长廊变故,肯定是要打听清楚的:“两条长廊之间,除了天东与极西那处大6,还有其它6地存在吗?” 两廊之间就是月中海域,域广不可测,如果是凡人乘坐海船,驶航数年未必能抵达对岸。 按说在这样广袤的海疆上,应该会有新大6。 长愿和尚却是摇头:“别说6地,连岛屿也不见一座,已知的6地只有只有我们天东与西6,传闻这两地与长廊相连,勾勒出一副庞广的弯月之形,因此廊中之海才被称为‘月中海’!历代修士都不认为这是天然环境,大家都在谣传,月海与两端6地是上古修士专门开辟出来,并布置有护6大阵,但谁也证实不了!” 甚至是,月海两端相距太远,它们是否真的勾勒出了弯月之形,都无法得到验证,因为即使修士飞上高空,也俯瞰不了‘月中海’的全貌,种种传闻全是同道们的推测与假想。 莫仇子在旁接话,“我幼年时,曾听家师讲起过月中海,他也认定此海是鬼斧神工,包括两条观海长廊,全是上古修士的杰作!可是历代以来,没有谁找到过人力开凿的痕迹,也现不了法阵线索,久而久之,修士们就放弃了追溯,默认长廊是大自然之力而为!” 究竟是天地伟力,还是人巧夺天工,从古至今都是谜团。 不过随着这一次的长廊剧变,真相貌似正在水落石出。 几人闲聊间,已经来到长廊的入口处。 早前丁醒从远方观摩,现整条长廊的轮廓如似浮桥,可是等他靠近以后,才知道自己使用‘浮桥’来形容长廊并不恰当。 这条长廊的宽度有上百里,廊中遍布绵延起伏的山峰与绿林,如果丁醒登上长廊,当他淹没在山林之中,根本察觉不到他是身处在海上,如此规模的长廊,其实已经与大6无疑,只不过这条大6宽度狭窄,长度无限罢了。 此刻丁醒正站在入口处,好奇观察着海潮起落,他现海浪一律是在从北向南席卷,一层层的冲刷长廊,至于天东沙漠的海岸上,根本就没有浪花光顾。 丁醒就问:“这里的潮汐不正常,天东漠才是大6,大海潮汐应该朝大6扩散才对,以前就是这样吗?” “不!在以前,大海潮汐的方位是针对天东沙滩,海浪一直是朝沙滩上拍打!”长愿和尚回答道:“现在的潮汐却改变了方向,所有海浪都涌去了长廊,这变故完全是因为长廊移动才导致!” 眼前这条长廊过于广阔,就算它在海中移动,丁醒也察觉不出来,他根本感应不到6地在晃动。 所以仅仅是一个潮汐紊乱的理由,并不能充分证明长廊在漂流。 “还有其它征兆吗?” “有!铁手施主受伤后,贫僧邀请黄道友几人一起登入长廊,深入千里远,最终找到孟嫦君的藏匿地点,可惜被此人使用蛊虫暗算,贫僧与黄道友被逼回撤,当时地面被虫群淹没,我们只能飞入高空,在回来的路上,贫僧朝下俯瞰时,现整条长廊的廊躯在扭曲晃动!” 也是虫群追的太狠,长愿和尚与黄敬公一口气躲入云层,这才注意到长廊非同寻常的变化。 长愿和尚抬手指天:“丁施主不妨飞上去瞧一瞧,等你到了高空,再看这条长廊时,你就能清晰捕捉到,目前的大海潮汐是由它的漂移所引!” 丁醒一听,当即冲天而去。 他浮空越高,观海长廊的轮廓越是清晰,等他身处云层内,一经朝下俯瞰,眼中顿有震撼之色,此时的海中长廊,就如同一条长龙浮露海面,时不时扭曲一下身子,活像在舒展筋骨,而它的每一次晃动,都会造成海浪在长廊两岸席卷翻腾。 这一下子,丁醒算是确信长廊在海中漂流。 既然能够漂流,那就说明观海长廊不是普通6地。 历代都有修士潜入海底,前去探查观海长廊的奥秘,所有人的探测结果都一样,长廊扎根在海中,恒久不动,就是一条狭长之岛,但如今的种种变故,预示着长廊另藏有玄机。 等丁醒从回落地面后,自顾说了一句:“长廊漂流,意味着它在海中挪移方位,它又与天东相连,那我们此时肯定也在挪移位置,但它到底是想把我们拖到什么地方去呢?” 如果是漫无目的的漂流,根本不要紧,也没什么可担心,怕就怕它拖着天东进入一方险域,到时天东修士要集体陷入浩劫之中。 这也是长愿和尚着急传信,让丁醒上报琼台派的原因:“像是这种大变故,贵派祖师应该清楚底细,丁施主须得尽快上禀才好。” 巍国七派的紫府祖师或许了解长廊内情,到底是灾是祸,长愿和尚希望这些祖师们能够通传天下,他好早做准备。 丁醒点点头,他会即刻禀告长廊变故,但他自己不会前往琼台派报信。 数月前他从白梅水府传送回冰华山,因对觐见呼延玄衣有顾虑,这才重返魔域,悄悄赶来天东漠。 如今他抓到血砚兽,下一步是研究此兽豁免奴印的天赋,炼造破解血印的灵酒,然后前往卷尘山与一剪道人汇合,等他把玉骨骷髅的隐忧彻底解除,才会返回月醒酒庄。 他也不会耽搁在行程上,他在白梅水府修炼了‘飞花卦’,能在升腾河、冰华山、月纸国三地任意穿梭,他随时可以通过月纸门,瞬移到月纸国的湛青灵泉处,到了灵泉,距离一剪道人落脚的鬼府也就不远了。 至于传信任务,丁醒会委托给牧野铁手,令其立刻赶回老家,这期间丁醒会借住在清醇寺,直至琼台派派人前来调查长廊变故,等他确认巍国七派收到消息才会离开。 “我们走吧大师!” 待丁醒检查完长廊变故,就又急匆匆赶回心叶绿洲。 当天牧野铁手就动身启程,丁醒留在清醇寺暂等消息,因为出现了这场意外,莫仇子也不着急赶赴海外,被迫滞留在寺中。 莫仇子原本的打算是前往月海西6游历,帮助丁醒解开月窍图的秘密,而前往西极大6,必经之路就是观海长廊。 但长廊莫名其妙在海上漂移,也不知隐藏了什么祸事,局势未定之下,莫仇子肯定不能在长廊中穿梭,甚至连海岛老家他也不敢返回。 等这件事尘埃落定后,他才会考虑接下来的行程。 在等待琼台派消息期间,他跟着丁醒客居在清醇寺,整日都在研究毒妖。 丁醒通过金阙阵已经证实毒妖就是血砚兽,此兽拥有净化真血的神通,修仙界已知的所有镇血禁制,在此兽面前都要丧失作用。 但修仙界的奴印有两种,除了血印之外,还有一种专门镇压妖兽魂魄的魂印。 起初丁醒相当疑惑,那孟嫦君骗走血砚兽以后,为什么没有使用魂印制住此兽?要知道孟嫦君是一位劫匪,平生做惯了杀人越货的勾当,肯定不是那种懂得怜悯的修士。 随着丁醒详细检查毒妖的妖躯,他赫然现,血砚兽竟然是无魂之躯,此兽天生就没有魂魄,那么魂印自然要对其无用。 针对这一点,丁醒却仍有迷惑,他问莫仇子:“守宫四兽已经现世三头,书妖与墨妖全都有魂魄,为什么血妖如此特殊?” 莫仇子给不出答案,他只对墨妖了解深一些:“这一头血砚兽早在二十余年前已经出世,丁道友不是说过吗,它是由一颗血婴果孵化而出,而血婴果生长在尸虫当中,它又喜爱吞噬尸骨,说不定是阴冥之妖,天生的灵尸体魄,这才导致它没有魂魄的。” 修仙界的无魂生灵比较罕见,但也不是绝无仅有,反正所有尸魅,它们全都是无魂之体。 丁醒听罢,突奇想:“如果我找到这种血婴果的果种,是不是就能源源不断孵化血砚兽了?” 莫仇子急忙摇头,“守宫四兽的孵化非常艰难,就拿血砚兽来说,你当年见到的血婴果,这仅仅是促成血砚兽降生的其中一项条件,除了要有果种,还必须具备其它的孕育血脉或者环境。” 他的意思是在说,单独使用一粒种子没有用,根本孵化不了血砚兽。 这让丁醒想起小书妖的孕化环境,除了月桂树之外,还有数量繁多的书蠹虫群,两者配合才导致了小书妖的降世。 丁醒想到这里,脱口问道:“莫道友,墨妖是如何孕化的?除了墨池之外,还需要符合其它什么条件?” “墨池其实是使用一种虫类的妖血祭炼出来!”莫仇子道:“这种虫类是海中妖物,名叫墨鱼虫,这是孕化墨妖的第一个条件,其二是海底特产的墨珊瑚,因为都有水生习性,因此墨妖天生就是水属,入水之后,它妖法会有增幅的效果。” 丁醒似有所悟,孕化小书妖需要书蠹虫与月桂树,孕化小墨妖需要墨珊瑚与墨鱼虫。 至于血砚兽,当年伍廉臣找到它时,它是被一群尸垂虫看守,孟嫦君追杀长愿和尚,驱散的虫群正是尸垂虫无疑。 灵虫与灵草,像是孕化守宫四兽的先天条件。 照此推算的话,最后一种金角兽,丁醒完全可以使用这种办法,自行把此兽给孵化出来,他在白梅水府已经捕获了金角灵虫,只要让他凑齐灵种,金兽就有希望在他手中诞生。 (两章合一,4ooo字章节) 第两百二十四章 碧血丹心(上) 问题在于孵化金角兽的灵种到底是哪一类呢? 丁醒无从得知。 莫仇子也仅仅是了解墨兽来历,其余的守宫三兽如何降生,他没有得到传承,不过他给丁醒指出一条线索。 丁醒在白梅水府寻获的金角虫群,它们是以金阙石为巢穴,如果修仙界有哪种花果是依靠金阙石为土壤栖息生长,那么这种花果应该就是丁醒所需的灵种。 但是金阙石极其稀有,非常难以寻觅,要找金阙石的寄生花果,肯定更是难上加难。 就算让丁醒找到,孵化期至少也要几百年之久,须知莫仇子的墨妖能够出世,那可是经过数代祖师接力祭炼的结果。 丁醒要为此投入大量时间与精力,孵化所需的灵虫与灵种数量也是天文数字,代价实在太高。 真比较起来,丁醒自行孵化金兽,远不如使用金阙阵进行遍地撒网,前去追踪那些已经降生的野生金兽,反而会更加省事省心。 总之丁醒会做两手准备。 他会定期开启金阙阵寻找野生金兽,同时也不会放弃自行孵化,但无论哪一项计划,他肯定是量力而行,绝不会为了金兽就不惜代价。 他目前已经有了三兽,即使最终集不齐金兽,也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反正他此时针对守宫四兽的看法就是这样。 此事也不能急于一时。 丁醒暂时放下,开始研究如何破解妖族血印。 已知血砚兽的天赋可以净化血脉,丁醒判断这种天赋来自血砚兽的妖血,于是他先行抽取妖血,并混入灵酒‘安魂曲’里,调配成一种新酒。 这是极其原始的酿造手法,新酒里蕴含了血砚兽的剧毒,任何一头妖兽喝下去,都必定要被血毒反噬,轻者重创妖躯,重者直接毙命。 即使丁醒拥有湛青泉水可以解毒,但假如饮酒后毒素扩散太快,丁醒仍旧要束手无策。 出于这个顾虑,丁醒并没有把新酒拿去给小墨妖饮用。 他准备先在其它妖奴身上做试验,等掌握了妖血入酒的火候与分寸,再给小墨妖饮酒也不迟。 他身上带有血印的妖奴可真不少,主要是虫奴,早前被血砚兽驱使的尸垂虫,有一部分曾被孟嫦君滴血祭炼过,拿来试酒非常合适。 这天。 丁醒在洞府中悬出了他的驱虫墨钟。 这口墨钟是丁醒在月醒酒庄时,从五琴婆婆手上换来的,专用于镇压与驯养妖虫。 自从年前丁醒离开酒庄,前往魔域寻找呼延萝下落,他先后捕捉了三种虫类,再加上墨钟内原本养育的震豸魔虫,他其实有四种妖虫可以用来试酒。 震豸魔虫是当年在墨九宫外,丁醒灭杀魔修司戎后的战利品,原本有数千的虫量,后来与五琴婆婆做交易,丁醒拿出三千魔虫交换了五琴婆婆的墨钟与灵酒天灵酪,只给自己剩了几百只。 这几百只震豸魔虫,都被司戎滴血祭炼过,丁醒无法驱使它们,日常就寄养在墨钟里,丁醒的这次试酒,它们都是批的试酒虫奴。 此外,丁醒还有在白梅水府擒获的金角虫、在冰宫洞府擒获的书蠹虫、以及最近从孟嫦君那里缴获的尸垂虫,数量加起来有二三十万之众,丁醒把妖力深厚的一批妖虫挑出来养在墨钟里,其余全部丢进御兽袋。 等回到月醒酒庄后,丁醒会建造几座虫巢,长期豢养它们,让它们给酒庄看家护院。 其实丁醒很早就开始接触妖虫,但他几乎没有使用虫群斗过法,主要是让它们试酒,早在丁醒炼造‘夜白’与‘八果花粥’时,书蠹虫就群承担过试酒任务。 所以如何让妖虫饮酒,并观察妖虫饮酒后的各种反应,丁醒是轻车熟路。 这次丁醒采集血砚兽的毒血,混入灵酒‘安魂曲’内,致死率相当高,起初他拿震豸魔虫做试验,毒死了上百头之多,他才掌握了毒血的混入分量。 但同时,他也遇到一个解不开的大难题。 毒血分量太多,会把虫奴毒死,毒血分量太少,起不到净化真血的作用,破解不了血印。 “采血的办法走不通!”丁醒大伤脑筋:“我必须加大毒血的分量,才能把墨兽的奴印解掉,但毒血越多,毒性扩散越快,墨兽被毒死的风险太高,我不能冒险!” “如果把湛青泉水添加到毒血里,是否可行?”莫仇子在旁提议,他现在就是丁醒的助手,小墨妖本是他的妖奴,如果奴印解开,他就要永久失去此妖。 但他早就答应了丁醒,要把小墨妖交出来,当初在白梅水府内,他给丁醒献上金阙阵那一刻,已经预料到今日这一幕。 虽然心里有点惋惜,他却没有食言的打算,在他附身孟嫦君的肉身后,已经把小墨妖转交给丁醒,不再携带此妖,算是正式易主。 丁醒朝他摇头:“湛青泉水与毒血不能相融,否则血气会消失,喝再多都对破解奴印没有一点用处!” 而且使用采集毒血的办法也不是长久之计,丁醒目的是炼造一款类似‘安魂曲’的灵酒,但他总不能常年去抽血砚兽的妖血。 数天前丁醒使用湛青灵泉擒住了血砚兽,至今仍在使用禁制镇压,尚没有彻底驯服它。 即使丁醒让它归心,偶尔抽取一两次妖血无所谓,抽的太多它肯定要抓狂,并冒出反叛念头。 莫仇子沉思一会儿,又对丁醒说:“血砚兽是由血婴果孵化出来,丁道友你不妨找一找这种灵果,采集一批种子,培育成灵草后拿去入酒,说不定可以解决妖毒的问题,但炼酒需要漫长时间,万一没有效果,最终还是要返回到今天的法子上,进行采血破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丁醒不会错过血婴果的果种,他肯定要采摘回来,炼酒试一试。 如此一来,丁醒需要暂时放弃采血破印之法,等使用血婴果炼酒以后,印证了效果再做决定。 想到这里,丁醒就把虫群驱回墨钟,一边询问莫仇子:“收徒振羽的事情,你有没有对他提过?” 丁醒从观海长廊回来后的第二天,方振羽跟随一尘小和尚还有几位心叶湖修士,结伴前往月廊绿洲解除虫灾,事后方振羽没有留在故乡,而是随着一尘小和尚返回清醇寺。 方振羽是想拜入丁醒门下,但是因为长廊变故,搞的整座心叶岛上风声鹤唳,他就不敢打扰丁醒,他是想巍国琼台派传来消息后,再求到丁醒门前碰碰运气。 如果丁醒不收他,他打定主意剃度出家,跟随长愿大师与一尘小和尚学佛。 有关他的安排,丁醒与莫仇子早就商量妥当,如果他愿意问道修行,莫仇子会把他收在座下。 这几天莫仇子的魂魄一直附身在孟嫦君体内,就仿佛操纵着一具阴尸傀儡,他觉得以这样的面貌,不合适与方振羽商议师徒之事。 他就说:“我魂魄还有彻底复原,等我夺舍了孟嫦君的肉身,到时再把他召到身边。” 当初在升腾河上,莫仇子尝试夺舍血窍老怪,结果魂魄被暗算重创,他在丁醒的守护下疗养数月,目前已经快要康复如初,但修仙界的夺舍有极大限制,魂魄不能带伤夺舍,一点损伤都不行,否则会有失败风险。 严格来说,只要修士的魂魄能够平安出窍,都能对其他修士进行鸠占鹊巢的夺舍行为。 但是自古以来,修仙界里常有修士死亡陨落,能够夺舍成功者,却是寥寥无几。 这是因为‘平安出窍’并不是任何修士都能办到,即使是金丹期长老与紫府期祖师,他们遭遇斗法时,也预知不了自己结局,控制不了自己的死亡时间,他们往往都是突然陨落,根本来不及让魂魄出窍,他们想夺舍却无能为力。 所以修仙界里的死亡事件,一大半人的魂魄都会跟着肉身一起被杀,普遍无法夺舍。 至于那些肉身被毁、魂魄幸存者,要么是出于偶然,要么是在斗法期间,准确预估到自己难以幸免于难,提前做了出窍准备。 莫仇子就是如此,他在白梅水府与恒庭老祖作战时,是主动舍掉肉身,他舍身前对自己的魂魄有了保护性安排。 不过这种安排其实也有极大风险,先魂魄脱离肉身,如果没有特定的养魂之宝,很快就会魂飞魄散,其次夺舍之路非常艰难,修仙界里有许多类似莫仇子这种主动舍掉肉身的修士,幻想着自己能够夺舍一具新躯体,可最终全都魂亡于夺舍途中。 修士众所周知,夺舍必须满足两个先天条件,一是夺舍之躯必须是修士,且修为差距越低的肉身,夺舍的成功率越高,反之修为差距越高的肉身,夺舍的成功率越低。 莫仇子法力处在玄胎后期,他夺舍练气期小辈,几乎不存在失败风险,夺舍同阶的玄胎期修士,如果他能事先镇压住这名修士的魂魄,那么他十之**也能成功。 他如今使用蛊虫控制了孟嫦君,等他伤势复原以后,夺舍几乎十拿九稳,但假如他事先不去制服孟嫦君,直接冲入孟嫦君体内,前去争夺肉身的所有权,那胜负难料的,别看他修为强过孟嫦君一点,可万一孟嫦君携带有诛魂宝,随便施一个法术,就能把他灭杀掉。 况且这具肉身先天属于孟嫦君,莫仇子夺舍起来也不具优势,有被孟嫦君吞噬魂魄的危险。 提前镇住孟嫦君,夺舍的安全性才最高。 而夺舍的第二个条件,同样非常残酷,修士一旦失去肉身,魂魄只能夺舍一次,如果第一次夺舍成功后肉身不幸再次被毁,那么魂魄将再也进不了血肉之躯,只能前去转修鬼道。 一剪道人转修鬼道就是受制于这个先天条件。 在升腾河时,莫仇子尝试夺舍血窍老祖,但他当时并没有占据血窍老怪的肉身,根本称不上夺舍。 他判断血窍老怪被白梅水府的自毁给重创,血窍魂魄已经消亡,谁知道血窍修有一部《血窍同参功》,在体内炼了一颗专门保护魂魄的心脏,他刚刚尝试侵入血窍肉身,就被这颗心脏重创。 等丁醒察觉到异常,擒住血窍魂魄时,血窍狠自毁了肉身,莫仇子就此丧失夺舍机会,只能跟随丁醒赶赴天东漠,继续寻找新的夺舍目标。 假如没有丁醒帮忙,莫仇子早在升腾河时已经彻底完蛋。 其实‘形神皆灭’,也是大多数出窍魂魄的最终结局。 对比一下风险,修士在陨亡一刻,直接投胎转世,下场要强过出窍夺舍。 因为转世的话,假如今世修为够高,还有机会把前世记忆找回来,可夺舍失败,那自己的一切都要被彻底抹除,记忆不会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如果莫仇子不是被逼无奈,他肯定不会兵行险招,舍掉自己肉身,放任魂魄孤零零的游荡于世。 万幸他遇上了丁醒,这才成功迎来了夺舍曙光。 他魂魄的伤势其实已经没有大碍,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再温养一个月,让魂魄痊愈彻底再进行夺舍。 丁醒接下来已经没有什么私事要处理,不过是在清醇寺内等候琼台派来人,就让莫仇子安心闭关养魂。 莫仇子自无不可,却是对丁醒建言道:“血婴果未必只在卷尘山才有生长,那孟嫦君驱使的尸垂虫群,全是从观海长廊内捕获而来,这条长廊内的鬼窟极多,应该存在不少孕化尸垂虫的巢穴,如果丁道友不着急前往卷尘山,不妨深入这些鬼窟里寻找一番,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莫仇子镇压了孟嫦君肉身,自然也继承了孟嫦君的储宝袖,他在袖中找到许多不知名的阴冥花草,显然都是来源于长廊,虽然其中并没有疑似血婴果的灵物,但他相信长廊的阴生花果不会少于卷尘山。 在整个天东地界,这条观海长廊称的上是孕化血砚兽的绝佳之地,故此他才建议丁醒前去寻访。 第两百二十五章 碧血丹心(中) 随后几日,丁醒离开清醇寺,再赴观海长廊,深入廊中寻找血婴果下落,这种灵果普遍生长在尸垂虫群的巢穴,如果廊中真有灵果踪影,丁醒只需要翻找虫巢就能找出来。 丁醒驯养有数量众多的尸垂虫,进入长廊后直接放生一批,它们会自动回巢替丁醒引路。 就这样,丁醒沿着长廊穿梭下去,任何一座虫巢都不放过,可他连续探险数日,深入长廊一千多里,甚至把孟嫦君的藏身之所都翻了一遍,也没有现一颗血婴果。 这让丁醒怀疑观海长廊并不是血婴果的生长环境。 接下来要不要继续深入,扩大寻找范围,丁醒迟疑不决起来。 进入长廊前,丁醒曾把一座月纸门藏匿在月廊绿洲外的一座沙窟内,他可以随时瞬移返回大漠,正是拥有这一条万无一失的退路,丁醒才敢在长廊内探险。 不管探险期间长廊内爆任何突变,丁醒都有逃脱办法,所以就算再深入两三千里远,对他来说也没有关系。 但如此盲目的找下去,丁醒担心自己会一直做无用功,于是他暂时停止了寻果行动。 他决定换一个办法试试。 这天快要入夜的时候,丁醒在廊上看了看地形,寻到一处四面环山的幽谷,这谷中无花无草,遍地都是污泥凝固后的灰土,死气沉沉察觉不到活力,偶有几头鱼类骸骨露在土层上,散着森森寒意,让人见之惊惧。 其实,自从丁醒登上观海长廊,除了靠近天东漠的区域内可以感受到绿意盎然的勃勃生机,其余地界一律是这种灰蒙蒙的不祥景致。 这几天内,丁醒在廊中穿行千里地,途中除了碰上一批阴尸精怪、凶虫飞禽以及来自大海的双栖海兽外,丁醒看不到一个活人,也没有遇到一头山林走兽。 他就仿佛在一片死域当中游历一样,经常性会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究其缘故,这是与观海长廊的特殊地形有关,整条长廊的宽度只有百十里,等到涨潮的时候,长廊的宽距至少缩小一半,在如此狭窄的廊土上,凡人根本就无法定居。 须知深海之中,隔三差五就有海灾涌现,海浪随便拍打一次,就能把廊土覆盖,凡人与普通走兽都无法存活。 如果遇上凶猛海啸,整条长廊都可能被淹没,再加上各种嗜血海妖祸乱,时不时冲到廊中光顾觅食,导致修士也不敢在长廊上安家。 传闻在古时候,长廊境内建立凡人王国,但是被海水淹没几次后,成千上万的生灵几乎在一夜之间就死于非命,从那之后凡人对长廊避之不及,宁愿在大漠当中池沙子,也不愿搬入长廊定居。 久而久之,观海长廊就成为公认的不可生存之域。 廊中为什么遍地鬼窟?基本都是海水淹没古时王国后,遗留下来的废墟! 至于散落各地的尸骸,则很少有人骨,毕竟凡人定居长廊的年代过于久远,即使有死人,也早就化为灰烬,现今尸骨往往是从天东漠流蹿过来的妖兽所化,或者从海里冲上岸的海兽海妖。 丁醒此刻所在的山谷,谷中这些鱼类骸骨就是来自大海。 丁醒在山谷内临时开辟一个歇脚营地,点了一堆篝火,取出几坛玉皇浆,让小书妖与小墨妖在此玩耍。 他则把湛青泉井摆出来,准备与血砚兽好好谈一谈。 这头血砚兽的本体就是血婴果,此兽肯定能追查出血婴果的下落,但从丁醒抓到此兽开始,一直没有把它驯服,它根本不愿意替丁醒出力。 丁醒决定采纳孟嫦君的手段,利诱此兽,假如行不通,那丁醒会实施威逼的招式。 先让此兽把血婴果找出来再说。 这也是丁醒寻找血婴果的新办法,通过血砚兽来寻果,必然是事半功倍。 丁醒从泉井内把血砚兽抓出来,替它解开禁制。 见它从昏迷中悠悠转醒,丁醒旋即抛了一坛玉皇浆过去。 但它似乎极其厌恶酒气,尝也不尝,憋着嘴,一头撞在酒缸上。 ‘砰!’ 等把酒缸撞的稀巴烂,它若无其事的爬起身,在小书妖与小墨妖身上来回打量。 它没有第一时间逃跑,似乎是在好奇两妖的身份,看起来与它长的很像,让它冒起亲近的念头。 但小书妖见它打烂一坛酒,呀呀叫唤一声,上前就是一个响亮耳光。 这一掌把它打的有点懵,它本来觉得两妖与它存在血脉关联,但小书妖凶巴巴的举动,让它刚刚冒起的好感瞬间消退,反手就是一拳,正中小书妖的鼻梁。 丁醒在旁端坐,瞧着小书妖与它厮打在一起,并没有制止。 打一顿也好,如果能把血砚兽打老实,倒是省得丁醒再费心,但小书妖单枪匹马貌似搞不过血砚兽,此兽善长使毒,而且能毒掌妖术,它若行功施掌,小书妖往往是退避三舍,虽然小书妖可以动用额前的月牙妖印,拦截毒掌近身,却是只能防守,而不能起有效反击。 丁醒一看就知,必须小墨妖配合,小书妖才会有胜算。 但小墨妖并没有主动出击,一直在拎着酒坛咕咕畅饮,只顾自己海喝,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其实早在金池大宴上,小墨妖与小书妖合体那一刻起,它们已经配合无间,眼见小书妖独斗血砚兽,落于下风,小墨妖也想助拳,可是没有得到丁醒命令,此妖硬是忍着,偏就不动。 喝酒时,一边斜着眼,偷偷去瞧丁醒,颇能察言观色,时刻都在关注丁醒的态度。 丁醒留意到小墨妖的表现,心想:‘看来墨儿是被莫仇道友驯养了太久,已经养成惟命是从的脾性。’ 丁醒扭头看着它,打了一个手势,它这才放下酒坛,一个箭步加入战团。 可是两妖联手,也仅仅是导致血砚兽吃了一点苦头,此兽仗着自己的天赋毒术,始终没有被两妖镇压制服。 不能镇压,此兽就不会服气。 当初在大漠时,两妖能够轻松制住此兽,靠的是湛青泉井,泉井一出,此兽的毒攻杀手锏就再也挥不了作用,三招两式就被打晕了过去。 这一次,丁醒不准备动用泉井帮助两妖。 等它们打到气竭,丁醒把它们召回。 看着累瘫地上的血砚兽,丁醒取出一坛‘珍珠满堂春’,这种灵酒是巍国修仙界最出名的美食酒,小书妖至今都在馋嘴,丁醒抛给血砚兽,试探它的反应。 岂知它仍像刚才那般,根本就不去品尝,但也不再搞破坏,估计是没有力气的缘故。 它见丁醒抛酒过来,登时咧咧嘴,露出一副厌恶神色。 它对丁醒没有仇恨,但也一点不亲近,原本它想亲近小书妖与小墨妖,但两妖不分青红皂白围殴它一顿,它立刻放掉幻想,那双殷红眼珠咕溜溜转几圈,像是在思考逃脱之计。 丁醒见它对酒无感,像是排斥酒气,又取出几具阴尸抛给它,牧野铁手曾经讲过,它偏爱吞噬尸骨,以此提升妖力,那孟嫦君能够把它降伏于麾下,也是拿尸骨做诱饵。 它骤一看见尸骨在侧,旋即一个鲤鱼打挺,重新来了精力,附在尸上来回闻嗅。 不过等它检查完毕,喜悦之情稍有收敛,眼里涌出一抹失望,但它仍旧对丁醒的赠尸行为,做了相应的答谢。 只见它抬起双臂,抱拳给丁醒作了一揖,嘴里‘咯咯’说了一会儿话,尔后抬掌摁在其中一具尸头上,开始祭炼吞噬,自行修炼它的妖功。 丁醒大致明白它的意思,赠送尸骨让它感到喜悦,但这几具尸骨全是从孟嫦君那里得来的战利品,本是炼尸傀儡,尸中掺杂了太多灵力,导致尸气过于淡薄。 血砚兽拿去修炼妖功的话,效果太低,因此它才会失望,但它也对恩惠分的很清楚,丁醒给了它尸骨,它会投桃报李。 它也像是人族里的小孩子,只要给它糖吃,它就能嘻嘻哈哈忘掉仇怨。 丁醒渐渐懂得与它的相处办法,耐心等着它把几句尸骨全部吞噬。 在它意犹未尽时,丁醒把那一具玉骨骷髅取了出来,这骷髅可不是一般尸骸,当年在墨九宫找到骷髅时,呼延芙猜测它生前是一尊紫府级别的修士。 那时丁醒觉得呼延芙言过其实,不过随着骷髅觉醒灵识,并成功甩琼台派三祖师脱呼延玄衣的追踪,如今丁醒早就认定,它的骨力较之紫府修士只高不低。 类似这样一具尸骨,它的稀世品质,肯定比孟嫦君寻到的所有尸骨加起来都要好,孟嫦君能通过尸骨让血砚兽归心,玉骨骷髅也一定能。 也果不其然,血砚兽只在玉骨身上瞧了一眼,登时惊呆于当场,愣神了片刻,它‘咯咯’大叫,径直飞扑到丁醒身侧,伸开手臂就要搂抱玉骨大腿。 结果却是扑空,丁醒顿一甩袖,把玉骨挪移到身后,又送出一股法力,轻轻一推,血砚兽便已一屁股蹲坐地上。 “你不要急!”丁醒示意它:“先回答我两个问题,否则你别想碰到这骷髅!” 血砚兽频频点头,它愿意回答。 丁醒笑了笑,指向玉骨两臂上的十字偈语:“如果我把骷髅交给你吞噬,你能否化掉这些字迹?” 早前血砚兽吞噬那几具炼尸,并非把尸骨囫囵吞下去,它仅仅是在摄炼尸气,也就是说,它需要的是尸中残存的法力,尸骨本身并不会消失,仅仅会出现灵异变化。 譬如丁醒把玉骨给它,它吞噬过后,玉骨会蜕变为普通的人骨,而骨中封印的十字金篆,必须依靠法力才能显形,一旦玉骨中法力被它吞噬干净,金篆肯定也要随着消失。 丁醒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血砚兽听了他的问题,却是做了一个扭断手臂,统统放入嘴巴的动作,玉骨非同寻常,是由纯正法力凝结而成,血砚兽准备一点不剩全部炼入妖躯,别说十字金篆,就算全身裹满金篆,也可以全部化掉,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丁醒觉得这样做未必不好,他一直担心灵识仍旧藏匿在玉骨当中,却没有办法检测,假如让血砚兽尽数吞噬,灵识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 但玉骨一旦消失,将来呼延玄衣询问起来,他可是没有办法交待的。 考虑后他觉得玉骨的骨架仍要留存下来,等将来血砚兽开始炼骨,他需要在旁监督,须得适可而止。 丁醒又问:“你是果孕之躯,应该知道自己的来历吧?我需要一批孵化你的母果果种,只要你能帮我找到,我就把这一具骷髅交给你练功!” 丁醒担心它不能领会自己的意图,就取出一副画卷,把血婴果的灵图展示出来。 血砚兽看罢,不禁眨起眼睛,似在考虑丁醒的提议。 它眼珠充斥血色,这导致它外相充满阴厉之感,同样是婴儿身躯,小书妖看上去单纯可爱,小墨妖有股憨厚呆傻的气质,全都人畜无害。 唯独它不一样,任谁看它一眼,都会把它当成那种为非作歹的凶兽,但实质上它性情较为柔和,起码没有小书妖那么调皮捣蛋。 它声音又尖又脆,像是一个女婴,白梅水府的守宫四兽雕像里,也只有血砚兽才具备女性化的特征。 自顾想了一会儿,血砚兽忽然朝丁醒勾了勾手,一边指向山谷之外。 丁醒登时一喜,心说它果真知晓血婴果的下落,而且对这里的地形像是非常熟悉,这应该是孟嫦君时常带着它东奔西跑。 丁醒当即收拾营地,让它在前带路,它领着丁醒往回走,那是天东漠的方向,这说明丁醒一路上搜查的虫巢,肯定是错过了什么。 丁醒心里极为期待,谁知出了山谷后,方才行进了百十里的路程,尚未抵达目的地,丁醒忽在夜色中现了耀目剑光,启明星一样在高空爆闪不停。 剑光并不是一道,原本丁醒不想与他们接触,谁知远远一瞧,现这些修士全都穿着琼台派的道袍,其中还有一位熟悉面孔。 丁醒旋即明白过来,牧野铁手的消息肯定已经送回去,而且得到了琼台派的重视,应该是派人过来检查长廊变故了。 (两章合一,4ooo字章节。) 第两百二十六章 碧血丹心(下) 丁醒现身出来,迎上了这批琼台派弟子。 打头是一位不苟言笑的浓眉青年,不过瞧见丁醒后,他连忙露出一丝喜色,“原来丁师弟在这儿啊,这一路上都碰不到你,还以为你已经返回大漠了。” 说着,他已经从高空飞掠下来,落在了丁醒面前。 丁醒唤了他一声‘闻师兄’。 这位正是昔年在墨九宫与丁醒有过交情的内门弟子闻怒。 其人性情粗豪,与丁醒照完面,又招呼身后的几位同门,逐一给丁醒做介绍。 叙了半晌旧,他才对丁醒道出来意:“我奉了师门之命,前来长廊布置传送阵,给诸位祖师与长老的驾临建立驻点,临行前我问了清醇寺的长愿大师,他说你在长廊内探险,丁师弟,你一共深入了多少廊疆,有没有绘制地形图?” 如果丁醒已经探索到隐蔽之所,那闻怒就不用再费心勘探。 丁醒直言道:“我确实绘了一副地图,但图上只标注了地下虫巢的位置,而且距离只有一千多里,再远我就没有去过了。” 闻怒倒是不客气:“地下最好,适合藏匿传送阵,丁师弟,还请把地图拓印一份给我,这次任务事关重大,任何出外办差的弟子,无论内门还是下辖仙庄修士,只要参与到任务里来,都能得到师门赏赐,我会把你功劳上报的,包括你派牧野铁手上禀长廊之变的消息,功劳也已经记录在册。” 丁醒听罢,痛快拓印了一份地图,但他对功劳没有一点兴趣,只想通过闻怒把有关长廊之变的缘故打听清楚。 闻怒把地图交给随行的同门,让这几位同门先去检查附近虫巢的地形,他单独与丁醒聊了一会儿。 他支开同门,纯粹是为了一件私事,根本就与长廊无关。 自从呼延芙死后,闻怒新近招收了一个女徒弟,准备撮合这徒弟与丁忘凡结亲,但丁忘凡对自己婚事做不了主,必须丁醒拿主意才行,谁知丁醒在魔域混迹了一两年,迟迟都不返回月醒酒庄,闻怒左等右等都不见丁醒上门定亲。 这次宗门派遣闻怒前来天东漠办差,他一听这差事是因为丁醒而起,二话不说就揽过了任务,主要是想见一见丁醒。 他觉得丁醒钟情在外游历,而且敢孤身闯入魔域,胆子太野,极可能有陨亡在外的风险,须得趁这机会与丁醒落实亲事。 但他并不知道数月前丁醒已经悄悄返回冰华山,并见到了丁忘凡,还专程提到此事。 商议了好大一会儿,丁醒才把话题引到了长廊变故上。 他问道:“我只能察觉到长廊在海上漂流,但它本是海中6岛,怎么会突然间顺水移动呢,另外它移动的去向又在哪里,闻师兄想必知道底细吧?” 闻怒确实了解一二,只见他神秘兮兮指向天空:“日常之时,丁师弟你看见的月亮普遍是弯月,每逢特定的节日来临,才会有圆月之相,所谓月有圆缺,就是指的这种天兆。” 他又指向长廊大地:“你可以把观海长廊当作是月环,通常情况下,两条长廊是在凝结‘弯月’的轮廓,月中海也是弯海,但是当两条长廊内汇聚的廊力被触时,轮廓就会慢慢变圆,直至成为一轮圆月!” 前几日长愿和尚曾说,月中海与长廊相连,勾勒出一副庞广的弯月之形,这是自古相传的传说,但在闻怒口中,似乎成了确凿存在的现实。 那照此来看,观海长廊的漂流应该不是漫无目的:“按照闻师兄的意思,观海长廊的移动,并非是要拖在天东沙漠在海中远游,仅仅是一种‘圆缺变化’?” “正是!”闻怒给予十分明确的答复:“等到圆月圆满之时,长廊就会停止飘动!” “那长廊应该不是先天形成的地貌,而是被后天炼制出来的了?” “我也有过类似疑问,特别请教了师门的长老,他们竟然也是一知半解,观海双廊到底是先天造化,还是后天祭炼,至今都没有被修士证实过,因为历代修士始终找不到廊力来源,‘圆缺之变’的爆,并不是某个修士所为,而像是根据星月之相自行演变而出。” 丁醒闻言颇为诧异,竟然是根据星月变化进行演变?他不由自主联想到几个月前找到的月窍图,那张图曾经高悬在月亮上,借助月力倒映了整座冰华山脉,他心想长廊之变与月窍图到底有没有联系啊? 但区区一张上古遗图,如何能导致万里长廊来回漂移? 丁醒百思不得其解,“闻师兄是否清楚,‘圆缺之变’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未来是否有灾祸生?” 这才是丁醒最关心的问题。 闻怒转头望向西方,沉吟良久,才凝重回答:“按照长老们的说法,随着长廊的‘圆缺移动’,咱们天东之6与西边的古6都要受到牵引,等‘圆缺之变’结束后,天东与西6有可能隔海碰撞,重新演化为一座新6地,但这只是最坏的局面,未必就会生! 最好的局面是维持原状,咱们与西6仍旧隔着月中海相望,谁也侵犯不了谁,所以未来可能有灾,也可能无灾,总之咱们巍国七派的紫府祖师,联手也推算不出吉凶,但防备必须要做足!” 闻怒受命于琼台派,前来观海长廊搭建传送阵,正是为了监控‘圆缺移动’时,两块大6的运转轨迹。 巍国七派修士的神通有限,他们无法跨海检测西6的去向,只能沿着观海长廊建立哨岗,如果未来让他们现西6有靠拢天东的迹象,那他们会通过传送阵把消息传回来。 到时候,就要大举备战了。 假如‘圆缺移动’落下帷幕,西6与天东仍旧隔海对望,那战火肯定烧不起来,大家各行其是,照旧安心修行。 未来爆大战的几率是五五之数。 但丁醒仍是吃惊不小,他立刻追问闻怒:“如果最坏的局面出现,西6真要撞上我们,这个过程需要多长时间?” 丁醒边想,等返回了清醇寺,可要尽快委托莫仇道友出海,必须寻找一处海外荒岛,准备一个后路。 “多长时间?”闻怒咂咂嘴巴:“以长廊这种龟挪移的度,怕是一二十年内都不会有结果!丁师弟你要知道,上次‘圆缺惊变’爆时,咱们巍国七派都还没有影子呢,传闻那时还是一纸派与墨雨门纵横的年代,你仔细想一想,如果把一次圆缺比作一次轮回,何止是万年之久呀,这么漫长的岁月才迎来一回圆缺变化,那从弯月到圆月演变的话,持续百年也是很正常的!” 按照他的说法,这次‘圆缺之变’从开始到结束,持续的时间最短为十年,最长为百年。 虽然他措辞含糊,丁醒仍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就算是最短十年见出分晓,丁醒也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聊到这里,丁醒对月醒酒庄已是归心似箭。 闻怒听他出言告辞,最后叮嘱一句:“七派的动员令很快就要下放给各座仙庄,如果未来西6真就与我们碰撞,天东漠、月纸国、东海岸边,都有可能成为接壤的桥头堡,七派会针对这些地界建立防线,冰华山的所有仙庄都要从内腹迁出来,进驻防区,月醒酒庄也不例外,等你回去以后,让忘凡搬回师门,如果他继续住在酒庄,也要跟着你前往防区修行。” 这一次动员前所未有,所有命令的下达,全都经过各位祖师的亲口御令,任何人都不能忤逆。 月醒酒庄虽然与闻怒有些交情,但闻怒自家的仙庄也在征召行列,所以他对丁醒的帮助有限。 丁醒对此并没有特别忧虑,因为闻怒讲的很明白,将来西6未必会碰上天东,这本就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即使真的撞上,西6也不一定要挑起战火。 当然不排除部分西6宗门,为了扩张领地对天东修士难,但就算战火开启,接壤地区只能出现在一处,要么是天东漠,要么是月纸国,要么东海岸,也或者是与魔域相撞。 无论月醒酒庄被派往哪一座防区,将来直面西6修士兵锋的几率都低的可怜。 退一万步说,月醒酒庄不走运,未来真就处在最前线,但区区一座仙庄哪里能充当主力呢?最多是参与一些大型法阵的布置,真正决定战场胜负的人还是七派的内门弟子。 总之,如果有西6宗门与天东开战,月醒酒庄的修士们,肯定不是被重点打击的对象,因为这种战争,先要歼灭的肯定是那种统御级别的核心力量,巍国七派与魔域六宗的嫡传弟子们,陨亡几率才最高。 如果巍国与魔域的嫡传能够打赢,一切都好说,月醒酒庄仍能在故乡栖息,假如嫡传们被打垮,那就要让出领地,败退海上,或者四散逃亡,到时丁醒跟着撤离就行了。 修仙界的战争无外乎是为了争夺领地,丁醒认为即使最糟糕的局势出现,他不需要拉着月醒酒庄死战到底。 修士在哪里都可以修行。 传闻西6比天东疆域大的多,肯定存在无数的散修野士,他们日常修行的地域,其实已经足够天东修士栖息。 与闻怒分别后,丁醒召出血砚兽,让此兽继续引路,在廊中山林中穿梭了大半夜。 等到次日天亮时分,丁醒从一座山窟里冲出来,手上多了一颗墨绿草球,自顾说道:‘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血婴果,原来此果色泽并非殷红之色,它现在已有果状,如果此时拿它炼酒,也不知能够解除血印。’ 这就是血砚兽引着丁醒寻找到的血婴果初始果类,藏在一座山窟底下的暗河处,数量有十余株,丁醒在岸边现有人迹活动的迹象,他猜测这批果子都是孟嫦君自己栽种出来。 因为这种草球的外相非常普通,粘上河岸的污泥后,引不起任何注意,除了在周围撒落一些血砚兽的毒液外,并没有布置任何禁制,却正是因为不设防,这才瞒过了丁醒耳目。 这几天他在长廊探险,翻找了太多山洞与巢穴,其实途径过这一处山窟,但他压根就没有留意到草球。 今次在血砚兽的指引下,他把草球翻出来,却是现每一株草球都是墨绿色,与当年在卷尘山所见的血婴果有极大不同。 起初丁醒以为草球还没有成熟,但他摘取的时候,现其中一颗草球已经掉落,并且撒了一地的草种,这说明这种草药结出的初始果子就是这样。 后来他使用利刃切开一颗草球,赫然现球中含了殷红果肉,鲜艳如似血液,而且掺有与血砚兽类似的毒素。 如此一检验,丁醒才确认这种草球就是他所寻觅的血婴果。 至于血婴果的外相为什么没有蜕变为红色,果中也没有婴儿之影显露,丁醒判断应该是果实缺少尸垂虫群的哺育。 因为草球的灵根有缺,丁醒担心使用此果炼酒,不会有什么效果,谁知等他返回清醇寺,以安魂曲作为原料,添加此果炼造一款新酒,再次拿虫奴验证药效时,惊喜现虫奴体内的血印在酒气的腐蚀下渐渐消失。 (还是没有赶及,全勤没有了,写不下去了,我会尽快完本。) 第两百二十七章 人面虫,难诉前尘事 一转眼,丁醒已经在清醇寺住了满月。 自从那天他从观海长廊遇上闻怒,得知琼台派很快要下达动员令,月醒酒庄面临着搬迁变故,他回寺后原本不该常住,赶回老家才是他的当务之急。 但他要在海外给自己寻找退路,莫仇子的魂魄却没有痊愈,他需要等待莫仇子夺舍成功,并把此人护送出海,然后才能动身。 其实,丁醒把西6有可能撞上天东的消息告诉长愿大师等人,心叶岛上的土著修士全都动了迁徙念头。 没过几日,那两位玄胎修士黄敬公与秦婆婆就悄悄出了海,他们是先锋探路,等寻到了适合居住的海外岛屿,他们就会回来接引其余绿洲修士。 他们离开的原因并不是惧怕西6,毕竟相撞的时间还早的很,真若撞上来,说不定他们都已经化作黄土,他们是忌惮巍国七派即将下放的动员令。 用不多久,来自魔域与巍国的修士就会大举搬来天东沙漠,他们担心留下会被清洗,不如早点把地盘让出来。 狙击孟嫦君时,黄敬公与秦婆婆都被丁醒所救,丁醒也可以委托他们打探海外列岛的情况,但他们要带领心叶岛修士,分身乏术,没有莫仇子孤家寡人来的轻便。 当然丁醒也不会放弃这一条海线,黄敬公与秦婆婆出海前,丁醒与他们聊过,等这次七派大动员结束后,月醒酒庄的大门会对他们敞开,等他们在海外有了落脚点,可以随时造访月醒酒庄,拿海珍交换庄上出产的灵酒。 至于长愿和尚,这位大师并不准备出海,如果将来心叶岛真要易主,他会领着徒弟一尘去做游方僧人。 况且天下佛门是一家,巍国七派里有一座小般寺,只要长愿和尚愿意前去投靠,就不会被拒之门外。 丁醒见他自有主张,就没有对他将来的处境谈论太多,不过还是赠送了他两柄月醒酒庄的客卿令牌。 就这样。 丁醒在清醇寺一住一个月,他已经把血婴果从长廊内寻了回来,就使用此果炼造新酒,继续研究血印的破解之法。 新酒药效出乎丁醒预料,他照旧使用虫奴做试验,以血婴果炼造的新酒,可以轻松解除虫奴体内的血印。 但是因为血婴果同样含有血砚兽的毒素,导致新酒也有毒力。 如果不能解毒,丁醒仍旧无法拿去给小墨妖饮用。 他想到湛青泉水专解血砚兽之毒,就尝试把泉水融入新酒。 当初他把泉水混入血砚兽的妖血,最终导致血气消失,但妖血与血婴果不同。 这次他把泉水融进新酒里,两种灵液出现严重的排斥现象,虽然同在一个酒坛内,却是青红相间的自动隔离。 丁醒见状,就取来血婴果以及安魂曲的原料,并搭配湛青泉水,使用叶虫重新窖藏。 等待灵酒出窖期间,巍国七派的动员令正式下放,牧野铁手把消息传来清醇寺。 月醒酒庄与千锤炉庄都被琼台派指定迁往月纸国,如此一来,丁醒就不需要返回冰华山,他只用前往月纸国等候就可以。 恰在此时,莫仇子也康复了魂魄,重得肉身,丁醒当即与长愿和尚错别,护送莫仇子南出大海。 风尘仆仆奔波了半个月,丁醒通过月纸门传送去了昔年位于玉麦涧的湛青灵泉处。 这座灵泉原本开辟在山窟中,不过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山林崩塌,被地底涌出的泉水给淹没,形成一方翠绿大湖。 因为战火缘故,月纸国的土地常年处于焦土状态,最近几十年渐渐有了复灵征兆,当年丁醒无意间开辟的湖泊,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单此一湖,就灌溉了上千里的肥沃桑田。 上次丁醒跟随呼延萝、石翻四人前来寻找湛青灵泉,途经之处基本都是荒芜黑地,这次丁醒再次游历,放眼望去竟然全是花草绿林。 他忍不住心想,如果巍国七派要在月纸国扎下根基,这座湖泊所灌溉的疆土是独一无二的选择。 这里的适居程度,远胜昔年一纸派的主脉金纸山。 随后几日,丁醒在湖岸开辟了临时洞府,暂为落脚,他在清醇寺时使用血婴果与湛青泉水窖藏新酒,已经到了出窖时刻。 他准备先把破解血印的灵酒研究出来,前去拜会青卷大王,然后再打听巍国七派南下的行程安排。 鉴于路途遥远,这次需要动员的修士数量又多,即使巍国七派下辖仙庄要搬迁过来,至少也要年许左右,甚至拖延数年都有可能。 丁醒的时间并不迫促。 这天,丁醒在新落成的洞府里取出窖藏的新酒。 这是一种奇怪的红酒,色泽犹如鲜血,但酒质没有血液粘稠,而且丁醒初开坛盖时,现有一股怪异绿芒在扩散。 他透过坛口一看,见酒中竟然漂浮了一颗墨绿圆丸,好比丹药一样,此丸显然是湛青泉水所化。 他时下炼造出来的红酒,应该还是毒酒,但如果妖兽饮用以后,酒中绿丸却可以起到解毒的妙效。 但是这种绿丸品质过高,丁醒拿来试酒的虫奴,它们只能饮下酒液,却不能吞噬炼化酒中绿丸,导致它们体内的酒毒无法有效解除。 必须换一个大家伙试酒才行。 丁醒想起御兽袋还养了一头金岩象,就召唤了出来。 说起这头金岩象,也是颇有些来历。 昔年金露酒庄的镇庄灵兽就是一头三阶金岩象,酒庄覆灭时,庄上豢养的灵兽被全部盗走,最终兜兜转转,被贩卖到魔域燕国的玉田堡里,这头三阶金岩象死于斗擂场,不过它产下一头幼崽,落到玉田女修闵瑶手中,滴血祭炼了十余年。 后来丁醒前往魔域寻找呼延萝,受了金丹修士何夕景的委托,前往玉田堡给一个名叫杜莺娘的魔修送信,碰巧在堡外的密林里偶遇了闵瑶与高阁在联手暗算杜莺娘之女杜挽袖,期间把金岩幼象祭出来,丁醒见了以后才能与鹿妖青风重逢。 丁醒与杜挽袖一起杀出玉田堡,在燕国与高奉国交界的焦土长坡暂时落脚,杜挽袖感念丁醒的护法恩情,决意前往升腾长河探路,临行前丁醒赠送了她一头鹰妖作为代步坐骑。 鹰妖是玉田魔修临时捕捉,仅仅施加了魂印,被丁醒使用安魂曲轻松破除,但金岩象被施了血印,不适合跟随杜挽袖,丁醒就一直留在身边。 这妖象的寿数尚少,仅仅是一阶小妖,兼之性情又愚钝,它待在御兽袋里一年光景,从未造成过什么动静,几乎天天都在酣睡,这也导致丁醒从来没有用过它。 直到今天把它召来,它不知丁醒意欲何为,本能的甩动象鼻,这是示威式的自保举动,结果被丁醒轻轻一掌,打的老老实实。 丁醒把红酒推给它,它也不敢拒绝的饮用,连同酒中绿丸一股脑全部吞入腹中。 不过等它饮完以后,忍不住爆出愉悦的兴奋叫声。 又突然朝地一砸,竟是把它最为宝贵的两根象牙给直接折断,推在丁醒面前,尔后匍匐在地。 这是一种臣服上贡的行为。 但它才只是一阶妖兽,丁醒看不上它的象牙,只对它目前的妖躯状态感兴趣,当即施法检查它的象躯,结果现它体内的血印已经消失无踪,而且没有任何中毒征兆。 血印被解,酒毒也不存在后遗症,丁醒不禁一喜,心说使用血婴果与湛青泉水搭配,所炼造出来的新酒,这是完美解决了血印的破解问题啊。 此酒价值远在安魂曲之上,不止小墨妖的血印可以解掉,当年与青卷大王的约定也总算可以完成了。 不过有了酒,也需有酒名才好。 丁醒瞧了瞧金岩象的自残行为,此妖饮了灵酒,感受到体内血印溃散,明白这是丁醒所赐,它就不惜毁掉妖道根基,上贡象牙来报答丁醒恩情,世人都说妖类凶残,其实妖也极为纯粹,至少它们善恶分明,恩怨也分明。 丁醒当即给这款新红酒取了一个‘碧血丹心’的酒名,不仅搭配酒色酒质,也体现了金岩象的赤诚心意。 可惜象牙一毁,它未来妖道就再难提升,丁醒已经不准备把它留在身边,到时会把它放生在卷尘山脉里,让它去寻找同类栖息。 丁醒验证完‘碧血丹心’对血印破解的卓越药效,当即离开炼酒房,去了隔壁密室,他要把此酒拿给小墨妖饮用。 自从洞府落成,丁醒就把玉骨骷髅交予血砚兽,让此兽尝试抹除骨臂上的金篆灵文,并把小书妖与小墨妖也留在了房中。 相处一个多月,这三头小妖惯爱聚在一处,即使练功也非得形影不离。 谁知丁醒推开它们的室门,迎面就是一股浓烈酒气。 有酒并不出奇,闭关前丁醒给了它们许多玉皇浆,但它们此刻一个个昏倒地上,人事不知,这引起了丁醒警惕。 他不禁蹩眉,酒气有点不对劲,并不是玉皇浆所散,而像是当初在冰宫洞府,让他中招的‘纸醉金迷酒’。 这种灵酒丁醒根本不懂得炼制,酒气的唯一来源只有玉骨骷髅,恐怕是血砚兽在吞噬骨气时,无意间触了酒气弥漫,它却没有应对之策,这才导致了它的昏迷。 丁醒旋即取出叶虫,抛进了密室内,当日在冰宫洞府他能清醒过来,全靠叶虫摄走酒气。 这次叶虫也没有让他失望,刚一置身在酒气当中,叶上顿有绿芒闪烁。 丁醒负手站在门口,静静打量着叶虫施法,越看越是心惊,他现叶虫在把房中酒气摄吸一空后,叶身开始出现扭曲变化,渐有化为虫躯的征兆。 不过酒气仍有不足,并没有让它完成蜕变,只见绿光一闪,它忽然飞遁到玉骨骷髅头顶。 这具骷髅原本晶莹透亮,被它落顶后,瞬时裹上一层缭绕烟雾,又化作气流,一丝丝涌向叶虫。 等到烟雾消退时,叶虫再不复绿叶形态,已然彻底化作一头墨绿色的蚕虫之相。 丁醒注目一瞧,见虫头竟然如似人脸,正瞪着它的小眼珠,上下扫视着丁醒,脸上那股迷惑的神态,已经与常人无疑了。 丁醒直直与它对视,也很疑惑不解,看的过于入神,一时间楞在当场。 不过人脸虫突然开口说话:“咦,你是醒兄弟吗?不会吧,你怎么沦落到这般田地了?” 此话一出口,丁醒下意识后遁远避,只觉心跳忍不住的加快起来,他是万万想不到,自己携带了这么多年的叶虫,竟然是一头精通人性的巨妖,此妖看去灵智极为通透,为何以前不与丁醒交流呢。 “你跑什么呀!”人脸虫声音稚嫩,听去宛如幼童,但他所讲内容却不会让任何修士把它当成是稚龄童子:“看你这紧张兮兮的模样,是不是不记得我是谁了?” “我应该记得吗?”丁醒反问它:“听你的口气,像是早就认识我一样,但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是在二十余年前捡到你,但这期间从来没有与你打过交道。” “捡到我?哦,也对,当年我逃命到你道场里,可不就是被你捡到?但那不是二十余年前的事情啊,你是不是记错了?”人脸虫莫名其妙的说着话,那双墨绿小眼珠却牢牢锁着丁醒,似乎是想从丁醒身上看出什么异常来。 但它观摩半晌,却瞧不出任何作假之处,这让它神态渐渐转为凝重。 “不是二十余年前,那是什么时候?”丁醒开始怀疑,它在胡言乱语。 “什么时候已经不重要!你暂时记不得我是谁,无论对你诉说什么往事,都于事无补!”它说的话有些奇怪,但它的思路却相当清晰: “不如这样吧,你先告诉你捡到我的经历,最好再把你的身世也一同讲一遍,在我昏迷期间,你肯定是出了大事故,否则不该是现在这种浅薄道行!” 第两百二十八章 点星位,祭血辨真幻   丁醒身世极为普通,任谁一查都能明明白白,没有什么好隐瞒。   至于他捡到叶虫的经历,此刻细细回想,那根本称不上‘捡’,其实是叶虫为了吞酒主动暴露了行踪,从而被他现并带在身边。   反正这些往事全都不重要,他就一并讲了出来。   那人面虫听罢,摇起它的小脑袋:“你出生在巍国凡间,此国有七大宗派,东朝大海,北临魔域,南下卷尘,全都隶属于天东地界?这都是什么鸟地方呀,陌生的很!难道是你带着我逃到了什么穷乡僻壤里?”   不过它又垂头一看,瞧见地面上昏迷不醒的小书妖、小墨妖与血砚兽,忽又有了不同看法:“不对不对!惜月真女的守宫童子能在这里孕化现世,那就说明你仍旧待在老家,并没有远走啊!那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它自言自语的分析,连续提出假设,却又不停的自我否定。   丁醒听着它的种种推论,顺口插话:“你刚才说你曾经昏迷过,是不是昏迷时间太过久远,这才导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那人面虫颇有幼童一惊一乍的性情:“有可能有可能!”   但它旋即又做了否认:“啊,不对,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因为就算再时过境迁,你还是你,不应该改变才对!可你的变化实在是匪夷所思,除了模样以外,你已经与我昏迷前见到的你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丁醒顺着它的思路进行推断,假设着回应:“人死可投胎,天道有轮回,我会不会是转世的修士?”   “绝无可能!”人面虫语气笃定:“我能被你捡到,肯定是本体感应到你的元神气息,即使我处在昏迷中,也会受到你的元神牵引,如果你是转世之身,元神必然要覆灭,这份气息也会彻底消失,咱们就碰不到了。”   它忽然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不由怪叫一声:“你现在只有玄胎期修为,五气朝元修炼不圆满,你根本就铸不成元神,但我本体能够捕捉到你的气息,分明是因为元神之气,啊!难不成,难不成……”   它猛的绕空一转,卷起一团浓郁绿气,又结成球状。   丁醒见圆球缓慢转动,每转一次,都有不同变化,球体原本是气雾组成,但是随着人面虫的不断施法,气球开始由虚凝实,球的表层渐渐显露出微形地貌来。   丁醒越看越觉震撼,整颗墨绿圆球就仿佛一座全新天地般,球上有山峰矗立,有江河流淌,有野兽奔腾,也有人迹建筑。   球上一切都显得维妙维肖,万物万象都显得栩栩如生。   丁醒忍不住问:“这球是何物?”   人面虫望着他说:“何物?自然是你老家,你再等片刻,我就能把你道场演化出来!”   丁醒喃喃自语:“我老家是一颗球?”   人面虫努努小嘴:“什么球不球,这是你温养元神的本命星辰!”   元神又是何物?丁醒仅从传说中偶有听闻,任何一位修士的终极目标都是修成元神,但其中艰辛可谓难比登天,因为跨不过五气朝元的天堑,根本无望铸就元神。   而自古以来,修仙界里修为最强者也不过是把五气朝元修炼圆满,却也止步于朝元期巅峰,始终不能一窥元神奥妙。   因此元神对于丁醒来说,一直都是极其遥远的缥缈境界,他自觉达不到这种修行高度。   但是今天,他却被人面虫告知,貌似在很早以前,他就有了元神修为,这让他满脑子都是质疑与迷惑,不过心里也透着些许期待。   万一人面虫所言不虚呢?自己岂不是要一步登天?   可是,这世间真有如此玄乎其玄的离奇之事吗?   此刻的丁醒,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这到底是真还是假?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甄别不了虚实了,上一次是在冰宫洞府,他当时分辨不了呼延萝的真假。   这种不可思议的变故,实在太奇,也太怪。   丁醒正胡思乱想着,忽见绿球停止转动,球面定格在一座山峰之巅的人形雕像上,虽然这具雕像是入微形态,但丁醒还是一眼认出来,此像脸庞正是他自己。   “这是我?”他不确信的问。   “是你的星位!”人面虫朝他示意:“你快打出一滴真血来,如果你的真血能够点亮星位,那就万事大吉,说明你元神无碍,我也无碍,咱们都没有危险。”   “如果点不亮呢?”丁醒听它讲的头头是道,又煞有其事,不自禁的对它信以为真。   “点不亮的话……”人面虫打了一个寒颤,没敢往下想:“你先点,快点!”   丁醒未有迟疑,这头人面虫的修为深不可测,又天赋异禀,它本体在昏迷中能够快炼造灵酒,如今苏醒过来,炼酒之力想必更强,丁醒以后要仰仗它的地方有很多,它犯不着与丁醒耍心眼。   另外丁醒对它所说之事半信半疑,很想听它讲述有关星位的更多情况,当即撒血出来,融入绿球的雕像当中。   可惜真血注进去,雕像没有点半反应,丁醒以为是血量太少,准备再祭时,却见绿球‘砰!’的一下溃散,就此消失无影。   “惨啦!完啦!”人面虫的神智略有失控,嘴巴大张,不停叫唤:“你连星位都保不住,那如何能保住我!我快死了,死期不远了,这可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它边嚷嚷,上蹿下跳,就跟热锅上蚂蚁似的,在密室里边砰砰啪啪,到处乱撞。   丁醒听它语气惊恐,又显悲怆,上前一步迈入房门,走进了些,安抚它道:“这位妖兄,你不要急!诸劫之下都有一丝生机,世间万事也有余地,至少你现在仍旧活着,而且活的好好的,即算未来真有杀劫,只要你小心应付,总归会有脱身的机会,所以你犯不着如此悲观!”   “你什么都不记得,哪里懂得这件事的严重性!我半只脚已经踩在死字上,不可逆转了啊!”人面虫越说越伤心,开始呜呜大哭。   似它这样得天造化的灵物都难逃一死,那丁醒真有元神,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丁醒被它哭声吵的心烦,冷不丁哼了一句:“即使真的要死,也该去拉个垫背的,你哭破天,有一点意义吗,不过是让杀你之人痛快而已!”   “也对!贤弟教训的是,你虽然修为不在,记忆不存,但这股从容风范仍是与生俱来!”人面虫敛住哭声,也不再蹦蹿。   它重新趴到玉骨头顶上,换上叹息语气,对丁醒说:“贤弟你有所不知,我哭,绝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我死不起呀!当年深空浩劫,先天八部古族联手救我,陨落不知多少星辰,才为我争取一线生机,如果我死了,对不起那些替我挡劫的英灵!”   言罢,满怀愧疚的瞧瞧丁醒,灰溜溜的又说:“贤弟你也快成英灵了!”   丁醒被这一句话弄的哭笑不得。   他不想做英灵,但如果人面虫所言是真,那他恐怕没有选择余地。   他迫切希望了解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他先问道:“你有什么厉害之处,竟让那么多族替你效死,先天八部古族又有什么来历?”   人面虫赶紧说:“贤弟你不要认为我是一头虫子,你就小瞧我,我其实大有来历,只是一时半刻给你讲不明白,因为我根脚太复杂,兄弟姐妹又多,等我把全家起源给你讲一遍,估计几百年就过去了,不如你抓紧时间提升修为,等你重新修出元神,一切都能记起来。”   丁醒觉得它是敷衍自己,传说巍国七派里有一位太上祖师,仍旧还在人世,这位老前辈修到朝元期用了一千多年,想铸就元神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可能耗空寿元都无法成功。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几百年就想问鼎元神,那是不符合现实的虚妄幻想。   丁醒听它不愿意多聊根脚,就不再多问。   抬手指向小书妖,转而打听守宫四兽的底细:“这些守宫妖兽对我助力颇大,但我对它们的根脚几乎一无所知,讲讲它们应该没有关系吧。”   “它们非天生,非地养,都不是正统古族,而是被惜月真女后天孵化出来,因为惜月真女身份尊贵,这才导致它们的地位水涨船高。”   “惜月真女又是谁?”   “她?她是惜月星的主人,也是你老师!”   “我……我老师?”   丁醒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这一瞬间,他立刻联想到莫仇子提到的‘守宫道庭’,守宫四兽是惜月真女所豢养,难道这座道庭是自己的师门不成?   丁醒再也按耐不住:“那我到底是谁?”   人面虫轻叹一口气,开始反过来安抚丁醒:“贤弟,你千万不要着急,我只能告诉你,你是惜月真女座下第四徒,也是最小的弟子,其它就不能透露了,因为你现在所在的世界相当特殊,你可能是自动选择遗忘记忆,你对自己身世知道越多,后患可能会越大!你暂时先等待一段时间,等我把这个世界的历史全盘追溯,把你遗忘记忆的缘由调查出来,到时再与你细说不迟!”   它口风忽紧忽松,让丁醒有点不高兴:“巍国已知的历史过万载,传说天东地界原本是一片大沙漠,但西6却是适合生灵栖息的肥沃之所,早有修仙界诞生,自古诸多门派崩灭与复起,不止持续了多少个万年,如此悠久的历史,你如何去追溯?”   “有的追有的追!贤弟放心吧!”人面虫轻描淡写,却是不过深与丁醒攀谈它追溯的手段。   它说完从玉骨头顶跳下来,漂浮在骨臂对面,打量着说:“杯中乾坤大,叶里天地长?贤弟,这具骷髅你是在什么地方寻到的,它或者它的主人,肯定已经获悉这个世界的底细,如果能找到它们,那就不用我去追溯了!”   “这骷髅钻到一副名为‘月窍图’的宝物当中,至今下落不明!”丁醒即刻把月窍图倒映冰华山的事情说了一遍,为了打听更多信息,他甚至把一纸派与墨雨门,以及墨河现世与消失,还有最近生的‘长廊天兆’,种种可疑情况,逐一给人面虫做了详细讲述。   人面虫听罢若有所思,嘴里念念有词,时而嘀咕一些丁醒听不明白的话语:‘月窍图?长了七颗窍心的灵图?没听过,那它应该不是惜月星的灵宝!’   ‘一纸派、墨雨门?胆子挺肥的,连文宗的四宝招牌也敢用,这是自立门户,还是盗取道统啊?也不怕被惜月真女怪罪,哎,惜月真女估计也已经变成英灵了,应该怪罪不着!’   ‘观海长廊,而且能够圆缺移遁?让我想想,深空之中到底是哪些宝贝,具备圆缺之力?那骷髅留下十字真言,叶里天地长是在说我,杯中乾坤大是在说谁?’   人面虫嘀咕了好一会儿,突然抬高语调,望着丁醒叫道:“我知道了,月陨杯!可能是月陨杯!只有这件宝贝能够与我并驾齐驱,同时具备御月之力!”   它语气不算笃定,因为深空之中的宝贝数量实在太多,还有许多藏匿隐世的古宝,多的即使是它也无法尽数掌握底细。   丁醒就更加摸不着头脑,宝贝是什么意思?人面虫是虫还是宝贝?   它像是也知道自己说的模棱两可,又道:“贤弟,咱们耐心等着瞧!如果观海长廊的圆缺移遁结束,月陨杯肯定会出世,到时我来锁住它的方位,印证它的真身,你去斩断它与外界的联系!”   丁醒觉得这种任务过于艰难,而且不清不楚,“为什么要去斩断?这个杯子不是善类吗?”   人面虫怒道:“这宝贝坏的很!我昏迷期间,你身上出现的所有变故可能都是因为它!不止害我流逝生机,还能够打开这个世界的对外通道,接引深空修士遁入,咱们不能让它如意,不然就要重蹈一纸派与墨雨门覆灭的覆辙!”   这种级别的斗法,丁醒自认插不上手,“我修为低劣,如何能斩断它与外界的联系?”   人面虫隔空一蹿,落在小书妖身上:“你道行低不要紧,只要有守宫童子就行,月陨杯的接引入口肯定是通过月亮,守宫童子拥有遮蔽日月的神通!嗨,你怎么缺了一头金童子?四大童子必须聚齐,否则即使我帮忙,也阻止不了月口大开!” 第两百二十九章 定道场,追溯本命宝 守宫四兽,丁醒得其三。 他倒也想过集齐最后一头金角兽。 当初在清醇寺时,还曾经研究过孵化金角兽的办法,一是要有灵虫,二是要有依托金阙石生长的灵种。 可惜丁醒阅历有限,尚不知灵种来历,参考莫仇子孵化墨兽的漫长时间,就算让他找到灵种,没有几百年的精心培育,恐怕也难以促成金角兽的诞生。 这让他不得不做了两手打算。 未来以金阙阵为主,寻找野生金角兽,自行孵化作为第二种手段,最终能不能寻获此兽,丁醒其实是不抱希望的。 不过今天人面虫提到了这件事,貌似又有了新转机。 丁醒觉得以人面虫的见识,肯定对如何孵化金角兽了如指掌,甚至还应该掌握有孵化的快捷途径。 他当即把自己研究金角兽的情况与人面虫讲述一遍。 人面虫果然不负期待:“你的方向没有错,先培育特定灵虫,再拿专属的灵果灵花喂养,养到一定火候,让灵虫相互吞噬,可以导致守宫童子出世!但这有些麻烦了,因为如果灵虫妖力过浅,灵种年限太低,你可能要养上一千年才能让守宫童子化为人形!这会耽误大事!” 丁醒想起莫仇子豢养墨兽的过程,使用的墨鱼虫与墨珊瑚全是低阶之宝,确实是培育千年左右才让墨兽出世。 “如何能缩减时间呢?” “再添加一样东西就可以了!你去收集女修的守宫砂,品质越高越好,假如你能找到通灵守宫砂,数年就能造就一位金童子,如果品质达不到,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以数量来弥补!” “守宫砂?七派里有一座守宫山,此门派的女修全都点有守宫砂,历代女修陨落后,她们的守宫砂也都当成遗宝留给后人,收集并不困难,但为什么守宫砂的作用会这么大?” “第一代守宫童子,就是惜月真女使用自己的守宫砂孵化出来,纯阴之气能导致守宫童子加快出世。” 哦,原来如此。 丁醒曾听莫仇子讲过,古时一纸派与墨雨门的弟子们,处子之气越纯净,修炼本派功法、驾驭本派之宝都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当时丁醒听了以后,一直好奇其中缘故,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过来,源头竟然是出在文宗初代祖师惜月真女身上。 “我已经捕获了金角虫,守宫砂也能找到,唯一欠缺的条件只剩下专属的灵花灵果,可我至今都不知道花果种类。” “你先找金缕花,如果找不到,或者数量太少,那就在你说的‘一纸派’与‘墨雨门’核心领地内寻找金灵脉,这些门派得了文宗传承,他们选择的灵脉肯定可以用来孵化守宫童子,我再传你一套摄灵阵,到时你把金角虫养在金灵脉里,效果是一样的,或许会更佳!” 金灵脉?丁醒即刻想到一纸派的老巢金纸山,能被冠上‘金’字,想必是有金灵脉存在。 但是当年莫非老怪盗走月窍图,导致金纸山崩塌,那地界估计已经化为废墟了。 不过应该也不要紧,人面虫特别传授一套摄灵阵,即使是废墟,也不会影响灵气的聚拢,况且一纸派领地这么大,地底孕化的金属灵脉肯定不是只有金纸山。 等巍国七派搬迁过来,各大仙庄定居以后,境内灵地都会被掘地三尺的挖掘,所有金属灵脉都将无处遁藏,到时丁醒会寻上门去,出高价借用灵脉,他甚至不需要自己去辛苦寻觅。 如此被人面虫一点拨,丁醒顿觉云开雾散,最后一头金角兽的诞生貌似已经为期不远。 丁醒心里也极钦佩人面虫的见多识广,就笑着问:“咱们聊了这么久,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妖兄你的法号,该如何称呼你呢?” “你以前都叫我酒兄,你那些同门都喊我酒虫大人!”人面虫一经唠起家常,马上就把烦恼抛之脑后,嘻嘻哈哈的说:“我生来就有酒气,自幼晕晕乎乎,痴痴呆呆,但我虽然不机灵,做事笨手笨脚,酿酒却是无双无对!” 有关它的酿酒技艺,已经越神乎其技的程度,这点丁醒早有体会。 趁着它心情转好,丁醒就请教说:“等到圆缺之变落幕,必有战乱爆,为了应对将来的凶险局势,我修为必须加快提升才好,还请酒兄给一个冲击金丹的方子,助我冲关破颈!” 人面虫却大是为难:“金丹方子?这种小酒方我只有一个,且品质极高,饮上一口可以立地金丹,但酒材在这方天地应该不存在,酒方我可以给你,但你估计用不上!如何冲上金丹期,你还是需要自己想办法,我能做的只是帮你炼造其它灵酒!” 顿了一下,它又补充道:“以后你收集酒材时,每种灵酒都多备一份,等窖藏结束,我要自用!” 丁醒倒也并不失望,好奇问它:“你要灵酒是做什么用途?如果非常重要,那我可以替你收集多份。” 人面虫没有让他费心:“每种灵酒只取一份就够,多了我也用不到,不过是平白让你浪费,不值当!另外我刚才告诉过你,我曾经昏迷过,不久后仍要陷入沉睡,其实自从当年我遇上你,沉睡就占据了我们相处的大半时光,这也是你生变故时,我察觉不到也无法给你帮助的原因!” 这一番话,让丁醒心里一空,忙道:“你若沉睡的话,什么时候会再苏醒?” 丁醒捡到它二十余年间,它始终浑浑噩噩,它的一次沉睡期限,绝对不会短! 眼下正处在紧要的局势关口,丁醒在很多地方都需要它的助力,真心不希望它再次沉睡。 它遗憾着回应:“苏醒时间不受我自己控制,不过我可以传你一手卦术,如果你遇上解不开的难关,可以试着施卦,卦力一旦渗入我的本体,有可能把我唤醒!” “酒兄你是受了什么伤势吗?”如果是受伤,那它沉睡肯定是为了养伤,丁醒就不能草率以卦术召唤它了。 “你不用担心我,放心施卦就是,卦力对我影响甚微!”人面虫说到这里,飞身落在丁醒肩头,又道:“趁着我还在清醒期间,咱们到洞府外边瞧一瞧,我要去探测一下天地环境!” 丁醒随手招来玉骨骷髅,见骨臂上的十字篆文仍旧没有清除,就道:“酒兄能不能施个法,把这几枚金篆给抹掉!” 人面虫轻笑:“这个容易,也简单!” 当即张开虫口,吐出一股绿气,骤一覆盖在其中一枚篆字上,字迹就已渐渐消隐。 丁醒望着它施法,边问:“昔日那一张月窍图,不止倒映了整座冰华山,也倒映了我一位同门与这具骷髅的主人,那图中显露的景致到底是幻术,还是真实的环境?” 人面虫迟疑了片刻:“我必须见到原图,才能给你答案!” 但原图被那些紫府祖师给夺去,丁醒想拿图找人面虫解惑,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让他心里颇有些遗憾。 很快,人面虫就抹去了玉骨篆文,丁醒也已经把密室收拾完毕,当下结伴出了洞府。 此时正值黄昏。 丁醒取出飞行法器,迎着夕阳赶去卷尘山脉的方向,这里地处月纸国境内,虽然大地已经复灵,飞禽走兽正一批批赶来栖息,但丁醒途经之处,仍旧是人迹罕至。 不过部分灵气弥漫的山峰上,却是有修士洞府出没的踪影,这些应该是近几年迁居过来的散修野士。 丁醒在飞行途中,把这些情况逐一给人面虫做了介绍,但人面虫没有表任何看法,直到两人飞越月纸国领地,赶到卷尘山下。 人面虫远望着山峦起伏的轮廓,忽然道:“卷尘山?不不!这不是它原来的名字!” 它说的很多言语,丁醒习惯性听不明白,顺口追问:“那它应该叫什么?” 人面虫没有正面回应,它飞离丁醒肩头,先是朝后回望,又环顾打量卷尘山脉的两端:“虽然地貌被破坏的非常严重,但我还是能看出一些熟悉的轮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片山峰应该是昔年的布画山,月纸国也不是月纸国,而是洗笔之地!” 说它又目光西望:“天东地界包括你所说的西边6地,极可能是一座道场演化出来!” “道场?”丁醒被它的这一推测给惊道:“谁的道场?” “自然是你的!”人面虫望了他一眼,却又道:“仅仅是相像而已,而且未必是真实道场,也可能是仿制出来以假乱真!整座道场中到底有多少景物确确凿凿的存在,仍旧需要你一点点去印证!” 它越说越是离奇,丁醒有点招架不住:“天地环境还能作假不成?如果真是虚假,又该如何印证呢?” 丁醒难以想象,搞出这样一个虚假道场又是意欲何为呢。 人面虫道:“我知道你有几件本命法宝,如果你元神没有彻底消亡,法宝也一定会在道场当中,只要你能把法宝追溯出来,就能慢慢解开真伪。” 第两百三十章 鬼府 丁醒听人面虫提到‘本命法宝’,立刻想到自己在卷尘山寻获的月纸门。 此门神通非同寻常,品阶又难以测度,但丁醒并不认为此门与自己有什么关联,自从当年找到此门后,丁醒通过各种方式进行祭炼,却从未现此门与自己存在血脉感应。 不过他心里仍旧抱有一丝期待,或许人面虫能够解开一些未经他探索出来的秘密。 他就把两扇月纸门全部悬摆出来,“我是在卷尘山中找到这座纸门,威能极是奇特,而且品阶像是没有上限,反正我甄别不了它的底细,酒兄你来瞧一瞧,是否认得它的来历。” 人面虫没有给他多少惊喜,“这门我没有见过,我只能看出它是采集月光祭炼出来,有不俗的光遁之力,与你曾经使用的一柄本命光宝出自同源,可惜品阶差的太远。” 这时黄昏隐去,夜幕降临。 卷尘山脉上空的冲天剑光开始显露。 人面虫远眺一番,问丁醒:“这山中的剑光是怎么回事?是天然地貌,还是被修士后天祭炼出来的?” 丁醒口气透着不确定:“有关这些剑光,曾有一句俗语流传,叫‘十万南山卷尘扬,一纸剑气照天光’,传说这是战场遗址,算是后天形成!但那场战争爆于上古年间,真实情况究竟是什么样,我并没有亲身经历!” 他把自己道听途说的一纸派往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人面虫听罢若有所思,它目光在剑光上停滞片刻,忽然说道:“咱们入山,潜入最近的剑禁当中看一看。” 丁醒闻言即刻动身。 掠入山区后,人面虫听见鬼魅嚎叫,又见山端处阴气外散,随口问了一句:“这山中也有冥族栖息吗?” 卷尘山南随处可见鬼魂游荡,当初丁醒返回冰华山,曾经叮嘱丁忘凡,让其通知一剪道人赶来山南鬼府,落脚点就在附近。 丁醒俯望一看,见山间流蹿出成群结队的鬼妖,正朝月纸国的方向逃窜,丁醒多次听一剪道人讲过这里的情况,估计是遇上了妖兽入侵,也或者是人族修士劫掠,这才导致了鬼妖的出逃。 丁醒暂时无暇探测原因,领着人面虫掠过鬼府山区,继续朝山腹飞去,边说:“这里确实住了一些鬼修,但数量并不多,这山中被沙尘覆盖,灵气早已枯尽,并不适合居住修行。” 说着话,临近的剑禁已经遥遥在望。 人面虫让丁醒停在剑禁边缘处等候,它独自掠入。 丁醒正好奇它的行为,却见这一处高达几十丈的剑气外相,刹那间消隐在原地,只剩下人面虫漂浮在半空,它像是把整座剑禁尽数吸入虫腹,忽一转头,回飞丁醒肩头。 “这剑光与你寻获的那座月纸门,光力都有同源之处,我要施法追溯这种光源的来历,可能要闭关一些时日,期间我的虫身会重新显化为叶形,暂时不能与贤弟相处了。” 丁醒听它要闭关,忙道:“你是要沉睡了吗?” “在我替你找出本命光宝的线索前,会让法体保持清醒。”人面虫说完这句话,虫脸已然消失,就此化成了初始的绿叶形态。 丁醒把它捏在手心,默默端详起来。 它的突然出现与消隐,对丁醒而言太过不可思议。 它所说之事对于丁醒的冲击力也实在太强,即算它妖道高深,又言辞凿凿,丁醒始终不敢全信它的话。 ‘我出生在泰宁镇的商贾之家,历代先祖都是凡夫俗子,身世背景毫无显赫之处,即使被伯祖丁尘之引入修仙界,也被证实是平庸根骨。’丁醒心间波涛汹涌。 他止不住的浮想:‘我一路修行走来,勤勤恳恳脚踏实地,任何一步都刻骨铭心,我完全确信我就是我,身上绝无其他修士的烙印!但酒兄的元神之说,却把我经历的一切都给打的支离破碎,我到底该不该遵循酒兄指引的未来轨迹?’ 他越是枯想,心头的矛盾越大。 以人面虫的修为道行,完全没有必要哄骗他,因此他对人面虫报以信任,可人面虫的种种说辞实在是匪夷所思,也像异想天开,这又让他报以抗拒感。 他仰头望天,天未必真。 垂看地,地未必实。 再看看他自己,或许也是镜花水月。 万物万景似乎都在真假之间,丁醒虽是修士,却仍旧是肉眼凡胎,窥视不了这个世界的真相,而造就这一切的敌人未知而强大,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与什么样的对手在抗争。 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敌人真就要来,他如此担忧根本无用,假如敌人不来,他将来自会把一切底细全部查清,现在的所有顾虑,其实都是庸人自扰。 想到这里,丁醒当即把人面虫收入储宝袖,也把人面虫透露之事暂时的抛之脑后,驱使月纸门朝后回遁,按照原计划前去寻找一剪道人。 传说在古时候,卷尘山南的边缘山区,曾经盘踞一头化形级别的鬼族妖修,并据山开辟洞府,建立道场。 此鬼陨落后,修士为了染指他的遗骸遗宝,联手攻破了洞府,道场也被打崩,并在山底形成一座奇特结界。 这结界是由残禁演化出来,界中阴气常年外散,吸引四方的孤魂野鬼前来安家落户,早前人面虫察觉到阴气弥漫,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丁醒降落山间时,附近山景淹没在红褐色的雾气里,雾中每隔数里形成一座气流漩涡,这些漩涡即是通向鬼府的入口。 因为栖居这里的鬼修数量稀少,所有漩涡处都没有看守护卫,丁醒可以自由出入。 他也早就听一剪道人讲过鬼府情况,这里的鬼修普遍法力浅薄,缺少统镇力,它们在鬼府只是为了寻一个安身之所,各自占有一座巢穴已经心满意足,全都没有领地意识。 这也导致人族修士时常光临它们的老巢,但只要有修士前来劫掠,或者妖兽误入狩猎,它们往往是能打就打,打不过就逃出鬼府,在外流浪一些年月,等风平浪静后再返回来。 丁醒按照一剪道人绘制的鬼府地图,寻到一座漩涡入口。 等他跳入漩涡后,一路下潜了十数丈,等双脚重新踩在地面上,他现自己置身在一处空旷诡异的地底空间内。 起初他视线内全是灰蒙蒙的血雾,等他在雾中穿行几里地,血雾渐渐变的稀薄,面前环境一下子豁然开朗,整座鬼府结界的原貌就此呈现了出来。 丁醒穷极远眺,一眼望不到结界尽头,界中一派的夕阳景象,天空有血云悬浮,地面上矗立着大大小小的锥形山丘,外形像极了凡间坟墓,一剪道人正是隐居在其中一座山坟当中。 (大家不要再完本的书评,只要订阅能稍微好一点,我都不会放弃,没有人比我更热爱这本书,真要草草烂尾,最痛苦的是我,我才最心疼,这本书是沿袭了《青猿传》,大纲设置过两次,即使情节加快推进,我能写的故事也多的数不完。) 第两百三十一章 影响   丁醒施展月隐卦,藏匿身形,在鬼府当中悄然穿梭。   他原本是认准了一剪道人的洞府方向,但是走到半途,耳边隐约传来一阵斗法时的吆喝声。   他不由止住步伐,朝声源处张望,又拿出地图做了对比,判断斗法来自白迷窟。   此窟位于结界中心处,窟内孕化了一棵天地灵根白迷橡树,也是整座鬼窟最珍贵的宝物。   当年在金露酒庄,丁醒还是少年时,他曾萌过炼制‘迷虫香’的念头,为此他专程找到‘孟嫦君’请教炼香办法,得知最重要的原料是白迷橡树的树脂,但这种灵树只在极阴之地才能找到,而且一经生长,必会引来鬼妖扎堆栖居在树下。   那时丁醒修为低劣,不敢到鬼窟冒险,但正是因为他采集不到白迷树脂,炼不了迷虫香,他才转而去炼造灵酒‘虫儿泪’。   他非常清楚白迷橡树的价值,此刻听见白迷窟内有打斗,猜测是有修士惦记上了白迷脂,潜入窟中偷盗。   他心想:‘我记得一剪兄说过,白迷窟内住有三阶大鬼,妖力还是相当深厚的,敢在它们眼皮底下盗取树脂,估计是有玄胎期的修为,热闹暂时不凑也罢!’   他距离白迷窟尚远,神念倒是可以冲到窟边,但窟内弥漫浓重血气,隔绝了神念探入,他看不到斗法详情,就决定先找一剪道人,汇合以后再做计较。   但他并不知道,一剪道人已经离开自己洞府,此时正在参与保卫白迷橡树的行动。   径过百丈的白迷窟内。   飘荡着数十头奇形怪状的幽魂,它们着似哭似泣的怪鸣,疯狂围攻半空那三人。   三人打扮异于巍国修士,各自持有的法器俱与海珍有关,看去像是在海上厮混过。   其中那位满脸麻子的凶汉修为最高,已经走到玄胎中期,他应该是领,承担着抢夺白迷树的重任,只见他撒了一张渔网,罩住窟底的那棵粗杆怪树,施法猛拔。   树根已经被他捞出半截,很快就能彻底拉出土层。   这凶汉左右各站一个帮手,修为只有玄胎初期,弱了他一些,却是分工明确,替他阻挡周围的幽魂围攻,让他可以专心致志的抢拔怪树。   左侧那人是个中年文士,眼睛极小,生了一副贼眉鼠眼的面貌,斗法却是凶悍,在场陨亡的幽魂,普遍是丧命此人之手,右侧那人倒是身材魁伟,容貌也年轻英俊,但目光躲躲闪闪,看起来鬼鬼祟祟,像是做惯了亏心事似的,斗法毫无勇猛之气。   这三人全都浮在半空,离地十余丈的高度。   再看地面上,一剪道人正盘坐在那棵粗杆怪树的树下,祭出几条纸带法器,死死缠住盘根错节的藤根,不让此树破土而去。   一剪道人身侧也有两个修士助阵,不过都没有人躯,全是魂灵所化的鬼修同道,其中一位同道身高丈八,体态极其雄壮,却也长的凶神恶煞,青面獠牙,那双殷红眼珠犹似铜铃,令人望而生惧。   此鬼仗着鬼躯坚固,蹿上树梢,先以躯体压住树躯,再以鬼爪猛撕渔网,可惜法逊一筹,始终不能摧毁渔网法器。   它与一剪道人都是三阶鬼妖,修为与玄胎初期修士大致相当,即使配合之下,仍旧落于那位麻脸凶汉的下风,也阻止不了粗杆怪树的缓慢升空。   一剪道人评估战况,觉得取胜无望,就对那丈八鬼修说:“丧道友,这三个人修手段强横,你我联手阻止不了他们,趁着白迷树根尚未全部脱土,咱们还是撤离吧!”   现在走的话,那三人要滞留这里挖树,不会对鬼群展开追杀,但如果等到白迷树彻底被拔出来,那三人就能腾出手来,对鬼群斩尽杀绝了。   丈八鬼修颇为彪悍,口气也硬:“要走你走,老子不走!这棵白迷树一倒,鬼府内的冥气就要流逝殆尽,到时我等鬼躯再也无法居住修行,天下之大,已经没有容身之所,不如与这帮人修拼个死活!”   一剪道人听了这番决绝之言,不禁叹了一口气,他其实非常明白此鬼的心意,此鬼落户鬼府的时间十分悠久,不管经历什么样的动乱,始终没有迁走,算是资历最老的土著,另外此鬼寿元也不多,已经丧失天涯亡命的意志,这才要与白迷树共存亡。   但一剪道人刚刚冲上妖道第三阶,他可不想丧命在此。   “一剪前辈,鬼丧前辈不愿逃走,咱们也不能强鬼所难!”这是一剪道人身侧另外一个鬼修同道在说话。   此鬼是一介女流,法号鬼竹,正是当年与丁醒交易灵酒的鬼竹女,她仅仅是二阶小鬼,按说应该冲到半空,充当围攻那三个人修的炮灰,但是有一剪道人的看护,导致她不需要平白卖命。   鬼妖族群内,历来是以强称尊。   但一剪道人不改初衷,始终与鬼竹女以礼相待:“鬼竹姑娘莫急,让我再劝一劝他,前些年我尚未进阶时,在这里居住期间,多次得他支援,让我免于人修劫掠,这是庇佑情分,我总不能看着他陨亡在此。”   鬼竹女撇撇嘴:“他之所以庇护你,还不是因为你拿灵酒孝敬他,你不给他灵酒,看他管不管你!”   一剪道人闻之苦笑,却是没有吭声。   鬼竹女见他犹犹豫豫,继续劝道:“你别忘了你的责任,丁前辈让你过来贩酒,不是为了让插手鬼妖与人修间的厮杀,你若是再不走,万一出了事,你怎么给丁前辈交待?”   鬼竹女心里也挺郁闷的,她最近在北边打听到一个消息,巍国七派要大举南迁,准备出动一支修士联军,在卷尘山开辟一条穿梭路线,这条路线正好路过她家领地,她担心大祸临头,就跑来找一剪道人打听情况。   她知道一剪道人常年跟在丁醒身边,肯定能拿到第一手的情报,谁知一剪道友一问三不知,她正想返回领地,去给青卷大王汇报,结果碰上麻脸凶汉三人,联手闯入鬼府抢夺白迷树。   要说这些人修也是可恶,以前他们潜入进来,仅仅是盗取一些白迷树脂,从来都不会把白迷树连根拔起,毕竟这是杀鸡取卵的做法,今天把树拔掉,以后再也没得抢。   但这一次他们也不知了什么疯,竟然打定主意要把鬼府内的材宝给抢光抢净,真是片甲也不愿意留啊。   针对这一个反常事件,鬼竹女暗有推测,她觉得麻脸凶汉三人抢劫这么彻底,恐怕也是受到巍国七派的南迁影响。   一剪道人听她提到‘丁前辈’,立刻下定撤离决心:“鬼竹姑娘说的不错,我的职责是交易灵酒,并非与人修殊死拼斗,咱们这就撤退……”   他正说着,忽听耳边传来一声‘呀呀’之音,他猛的朝上一望,脸色登时变的惊喜起来。   (祝你们元旦快乐啊。) 第两百三十二章 解困 “一剪前辈,你现什么了吗?” 鬼竹女敏锐察觉到一剪道人的神态变化,见他在这种严峻局势下不忧反喜,忍不住询问他的用意。 一剪道人满脸期待:“咱们的援兵来了!” 他原本是想带着鬼竹女撤离战场,但此刻已经改了主意。 只见他伸手一抓,把缠绕树根的纸带法器召回来,不再理会白迷橡树,开始全心应击半空那三个人修。 他心里明白,反击时刻已经到来。 “援兵?哪里来的援兵?”鬼竹女有些莫名其妙,顺着他的目光朝上空凝望,见一道白光突然从窟外坠落,漂浮在幽魂堆里,显化出一头人婴状的小妖来。 这小妖直勾勾盯着被幽魂包围的三个人修,举拳猛捶额头,在额前显露一枚月牙形状的墨色妖印,‘嗖!’的离体,对准三人中的麻脸凶汉射飞过去。 它专挑修为最强的敌人下手,但它打出这一记妖术后,丝毫不恋战,掉头就走,腾空蹿出深窟,很快消失在浓郁的血雾之外。 鬼竹女见它来了又走,不由大急,脱口说道:“它不会是被吓跑了吧?” 一剪道人紧盯墨月:“它仅仅是下来探路,白迷窟内有鬼雾封锁,修士神念无法探测,等它把窟中情况汇报以后,真正的援兵才会杀来。” 刚才听闻‘呀呀’之声,一剪道人已知是小书妖所。 昔年在月环剑禁里,一剪道人是第一个现小书妖的修士,并以奴印镇压过小书妖,对叫声他是再熟悉不过。 但小书妖以前并没有使用过‘墨月’妖术,一剪道人只知道小书妖长了两根触须,能够释放光针神通,他免不了寻思:‘难道这小妖跟着醒老弟在魔域时,妖力另有突破,让它修成了新神通?这轮墨月又有什么威能?’ 墨月一出,直落麻脸凶汉肉身,一举把他罩住月中,他上蹿下跳却无法甩脱,惊怒大喊:“不好,我着了妖道,视线被封锁,神念也被禁锢,已与瞎子无疑!两位道友,暂且舍了白迷树,先去窟外寻找刚才那头小妖,务必要擒杀了它!” 此人身侧的中年文士与魁伟青年却没有遵照他的吩咐,两人身处谷窟当中,照样要受鬼雾限制,他们必须冲到窟外,才能锁定小书妖的方位。 但小书妖显然不是普通妖兽,应该是被修士豢养的妖奴,它只出一击,即刻撤离,未必没有引蛇出洞的意图。 如果两人盲目前去追杀小书妖,极可能要遭受那窟外修士的狙杀。 等了一会儿,麻脸凶汉不见中年文士与魁伟青年有所行动,他样貌看去粗犷,心思却细腻,立马猜到两人心事,就又说:“抓不住小妖也无妨,咱们先清理窟底的鬼修士,免得腹背受敌!” 这个提议立马引来中年文士与魁伟青年的赞同,但是不等他们出手,数道黑影忽然从天而降,降落三人周围,一下截住他们去路。 那中年文士与魁伟青年以为是窟外修士冲杀下来,心里紧张不已,火退避,不愿让黑影近身。 当两人重新稳固身形,凝神朝黑影一打量,现这只是一群泥兵傀儡,而且目标根本就不是他们。 所有泥兵全都认准了麻脸凶汉,一扑而上,镇住凶汉肉身,挥拳猛击。 那中年文士与魁伟青年正思索着如何替麻脸凶汉解围,却见那凶汉头顶忽然凝结一记魔气大斧。 这魔斧出现的悄无声息,也势如雷霆,骤一露头,劈空就斩,丝毫不拖泥带水。 麻脸凶汉被墨月禁锢了视力,他刚刚又被泥兵包围,正疲于应付,已经没有余力再去戒备与抵挡魔斧。 那中年文士与魁伟青年旁观者清,两人把魔斧瞧的清清楚楚,张口就喊:“毛道友,小心那柄斧头!” 但为时已晚,纵然麻脸凶汉听到了警告声,却已经来不及防备,魔斧当头斩下,一击就劈碎了他的肉身。 这血腥一幕,把那中年文士与魁伟青年吓的心惊胆颤,麻脸凶汉可是一介玄胎中期修士,即算遭遇偷袭,也不该死的这么利索。 这只能说明魔斧威能过于恐怖,魔斧主人的神通也远远过麻脸凶汉。 中年文士与魁伟青年自认难以抵御,继续滞留此地凶多吉少,两人对视一眼,再也无心恋战,转身就要开溜。 但想跑已经不容易。 窟底的一剪道人早在蓄势待,麻脸凶汉陨亡一刻,他已猜到两人会逃之夭夭,手中纸带先一步上抛出来。 因那中年文士早前灭杀的鬼修同道极多,被一剪道人重点关照,纸带结成一枚枚纸环,精准缠住中年文士的双腿,就此把他镇在半空,随后召唤附近幽魂,一窝蜂合围上来,瞬时把他淹没。 魁伟青年不曾遇阻,侥幸冲出谷窟,离开前他俯望到中年文士被困一幕,但他眼下自身难保,根本就无心营救,只想尽快逃出这座凶杀之地。 谁知他顺着谷窟腾空而上,现血红色的雾气绵延不断,他一口气拔高几十丈,即使冲上了窟口,却始终未能冲出雾区,他正疑惑血雾来源,耳边忽然响起‘咔咔’脆响。 他急忙侧头一望,见防护肉身的法盾,开始出现腐蚀状的裂痕,等到盾面彻底开裂,法盾灵性随之大消,盾身凝结的光圈也在同一时间崩溃,他肉身一经暴露在血雾当中,立刻皮开肉绽,周身皮肤显露出与法盾一样的腐蚀创伤。 “妖毒……” 他到此才算明悟,这里的阴气当中混杂了致命妖毒,毒性极其猛烈,导致他根本没有时间施法抵御,骤一被毒雾附身,神智顿显晕晕乎乎,没一会儿,他就双眼一黑,就此失去知觉,肉身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半空一坠而下,重新回落到白迷窟内。 等他摔落窟底时,肉身已被妖毒腐蚀的千疮百孔,甚至看不出人状,那鬼竹女距他较近,吓的跳脚后撤,生怕沾染了毒素。 “一剪前辈,那援兵到底是谁,手段真是厉害,他以一敌三像是易如反掌啊。” 鬼竹女跟着一剪道人受困半天,结果援兵一来,三招两式就把强敌灭杀干净,神通几乎能追上她家的青卷大王。 她尚未等到一剪道人的回应,忽然看见一道熟悉身影降落谷窟,她在来人身上一打量,旋即笑道:“我当时谁,原来是丁前辈,那就怪不得了!” 来人正是丁醒,径直飞落她面前,“鬼竹姑娘,一晃已有十余年未见了吧。” 鬼竹女点点头,语气倒也恭顺,却还透着几分调侃:“可不是吗,这才十几年而已,丁前辈与一剪前辈全都已经筑成玄胎,只我半点没变,恨不得也搬去月醒酒庄,去给两位前辈酿酒效力!” 第两百三十三章 委托   如果比较转修鬼道的时间,鬼竹女比一剪道人漫长的多,但她先天资质有限,原本就是一介凡女,死后魂魄在冥域游荡,渐渐蜕变为鬼躯。   一剪道人则是修士之身,在他肉身没有被毁之前,修为已经走到练气后期,即使渡入鬼道,法力仍旧还在,因此他的修行度要快于鬼竹女。   况且他常年又在饮用提升鬼道修为的灵酒,这导致他在短短十余年间就完成了突破,冲上了三阶境界。   其中内情,鬼竹女多少知道一些,但她认定灵酒才是一剪道人进阶的最重要因素,以前她交易的灵酒只有枣核液与五皮大曲,现在又多了一种炼体奇酒玉皇浆。   鬼竹女觉得,如果她能像一剪道人那样,天天饮用玉皇浆练功,她此时也应该成为玄胎修士了。   所以她照面就提出投奔月醒酒庄的话,可并不是客套,而是她的心声。   不过衷婢不侍二主,青卷大王救过她的命,除非青卷大王死于非命,或者远遁他乡,否则她是不会离开的。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丁醒却把她的话当成是玩笑,“月醒酒庄马上就要搬来月纸国,到时与鬼竹姑娘毗邻而居,以后你再想要灵酒,那就方便多了。”   鬼竹女这次赶来见一剪道人,正是为了打听巍国七派的消息,她听丁醒讲到搬迁的事宜,趁机打听:“我也听闻你们巍国七派要南迁,却知道的不详细,丁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醒不着急给她解释,示意她稍等片刻。   一剪道人与那位身高丈八的鬼修,正在联手对付中年文士,战局尚没有结束。   早前丁醒潜入鬼府,先去一剪道人的洞府寻找,结果现府中空空无人,这才又赶来这座白迷窟。   因他吃不准窟内斗法的情况,于是先行派遣小书妖与小墨妖做先锋,并指示血砚兽在窟外放毒,制造毒阵陷阱,等待窟中修士自投罗网。   刚才小书妖了一记墨月妖术,即刻撤离战场,这确实是一种引蛇出洞的计策,谁知中年文士与魁伟青年过于谨慎,丁醒见两人不上当,就果断出手袭杀麻脸凶汉,如此杀鸡骇猴,果真把两人吓到,即刻狼狈逃窜,结果魁伟青年闷头钻入毒阵,当场毙命。   其实一剪道人用不着阻止中年文士,丁醒早就张开了口袋,等着这两人冲出白迷窟。   不过一剪道人与鬼丧联手之下,外加几十头小鬼悍不畏死在旁围攻,中年文士也无胜算。   未等太久,就听一声惨叫传来。   中年文士被一剪道人抓住一个破绽,击毁了他的防御法器,鬼丧趁虚而入,使用那双铁钳般的鬼爪,直接撕碎了他的肉身。   中年文士死后,一剪道人过来与丁醒碰面,先指着鬼丧介绍:“这位就是我常常与你提到的鬼丧道友,他时常孤身潜入月纸国寻找材宝,过去几年与鬼府交易,就属鬼丧道友提供的宝物最多。”   整个鬼府修士都知道,一剪道人背后有一位酿酒大师,源源不断提供灵酒,只是远在巍国冰华山,无缘得见罢了。   今天鬼丧次见着丁醒,显得极其兴奋,大大咧咧的说:“我老鬼不止去过月纸国,南海也不知潜入多少次,专门替丁道友你搜取海珍,上次一剪道人过来,带了一种灵酒玉皇浆,对鬼道修士药效极强,不知丁道友是否还有存货,无论你想要什么材宝,我老鬼刀山火海都愿意前去闯探,替你效鞍马之劳!”   这老鬼寿元不多,极度渴求玉皇浆,冲击下一个鬼道境界。   碰巧丁醒也有事情让他办理,就说:“我需要一种天地灵根,名叫金缕花,它们性情独特,往往是以金阙石为生长的土壤,如果鬼丧道友能够替我取来这种灵花,玉皇浆就可以交易给你。”   “金缕花?金阙石?”鬼丧一脸迷茫,扯着大嗓门喊道:“我老鬼前所未闻啊!”   他显得很是急切:“这种宝物惯爱在什么地界生长,丁道友能不能划一个区域,另外它们的样子能不能画出来,也好让我辨认!”   金缕花是人面虫随口一说,丁醒当时可没有询问这种灵花的模样,他就取出一块金阙石,交给鬼丧说:“这就是金阙石,如果你能找到这种灵石,只要现石上长有花果,那就全部采集回来,区域暂定在卷尘山的各大剑禁内!”   小书妖与血砚兽全部都是在剑禁中孕化出来,丁醒猜测这些剑禁内肯定也存在小墨妖与金角兽的孕化条件,如果掘地三尺进行搜查,应该可以找到金阙石的线索。   当初人面虫让丁醒先找金缕花,假如找不到或者数量太少,然后再去寻找金灵脉。   丁醒会做两手准备,等巍国七派搬迁过来,他会把寻找金灵脉的任务交给丁家子弟。   那鬼丧拿了金阙石,在手上抛了抛,“我老鬼这就去找,丁道友你安心等着吧。”   言罢就要离去,却被丁醒拦住,“你不要急!未来天动地界会有大变故生,听我讲完,然后重新商议了落脚点,你再离开也不迟,否则就算将来你找到金缕花,也交不到我手上!”   鬼丧一听,立刻压下冲动,心说大变故又是指什么,那三个人修跑来抢夺白迷橡树,难道与大变故有关?   鬼竹女原本也想找丁醒要一块金阙石,她也要加入寻找金缕花的行列,不过丁醒提到变故时,她立刻止住话头,准备先听一听变故内容,然后再做决断。   一剪道人倒是心无旁骛,他对变故并不关心,毕竟他也是月醒酒庄的一员,变故对他影响有限,他只是在想丁醒让他赶来卷尘山的用意。   “观海长廊出现天兆,正在跨海漂流,在不久的将来,西极6地有可能与我们天东相连相撞,为了应对这种局面,巍国七派决定调派弟子驻扎月纸国,不日就要大举南下……”   丁醒没有隐瞒任何细节,因为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巍国七派下辖了几百座仙庄,每一座仙庄内都有数量众多的佣民,这些佣民往往都是散修出身,消息很快就会通过他们扩散天下,鬼丧与鬼竹女早晚会打听的清清楚楚。   “撞就撞吧,传闻西极6地内存在上古冥府,府中有媲美紫府祖师的冥修前辈坐镇,正好前去投奔!”鬼丧听丁醒讲完这件事,没来由一阵窃喜,而且满怀期待。   鬼竹女没有欢喜,却也没有忧心。   她对丁醒所说变故,实在是过于震惊,以致于让她短暂失神,她也甄别不出这场变故是福是祸,更加评估不出这种天地变局对她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鬼丧道友,等巍国七派搬来月纸国,肯定会有弟子过来扫荡,这座鬼府不能再住,必须前往卷尘山内腹,重新寻找一处洞府!等你有了新的落脚点,就把方位通知一剪兄,他会定期登门,给你送递所需灵酒。”   丁醒说罢,又望向鬼竹女:“昔年我与青卷大王有过约定,替它酿制破解血印的灵酒,如今我已经功成圆满,还请鬼竹姑娘前去汇报,过几日我会前往贵境送酒。” 第两百三十四章 圆月重光   鬼竹女闻言大喜:“丁前辈已经找到破解奴印的办法?”   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只要报给青卷大王知晓,肯定会有丰厚赏赐。   鬼竹女忍不住对丁醒诉说:“真是太好了,丁前辈你有所不知,我家小猿王原本天赋异禀,即使在无灵的卷尘山脉,妖道修行也能一日千里的精进,奈何它身中血脉禁制,修为迟迟不能突破,都快把我家大王给愁死了。”   她并没有夸张。   因为卷尘山脉没有灵气,妖兽数量本就不多,猿猴一族就更加稀少,碰巧青卷大王又是稀有的青毛猿族,它很早已经死光纯血同族,膝下只有一位子嗣,假如这个子嗣无法提升妖力,早晚要死于非命。   而子嗣一死,青毛猿就要灭绝于天东。   青卷大王横行一方,无论与谁斗战都无畏惧,唯独对子嗣所中奴印耿耿于怀,整日黯然神伤,近年来甚至把满头青毛都给急成白。   鬼竹女觉得再急几年,她家大王真有可能走火入魔,忧怒而终。   丁醒一直把青卷大王当作是野蛮妖修,就算有舔犊之情,也该比不上人族,故而他不理解青卷大王的焦虑心情,也就没有第一时间送酒上门,只让鬼竹女先行传话。   鬼竹女本想邀请丁醒现在动身,但丁醒刚刚与一剪道人碰面,肯定有事情要商量,冒然开口的话,她担心惹的丁醒不高兴,就忍着没说。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这之后,丁醒见诸事都已经交待妥当,就让鬼丧出外寻找新的落脚点,等有了安身之所,尽快回来知会一声,丁醒会与一剪道人在鬼府等他一段时间。   鬼竹女在旁听了,以为丁醒在下逐客令,也出言告辞,与鬼丧结伴离开了鬼府。   两修走后,丁醒在白迷窟暂住下来。   期间一剪道人问起此行缘由,他是在数月前被丁忘凡秘密通知,这才赶来的卷尘山,丁醒肯定是有要事让他办理。   倒也不假,当初丁醒为了检测玉骨骷髅,这才让一剪道人南下。   但不久前丁醒意外唤醒了人面虫,不止抹除了玉骨骷髅的十字箴言,也把骨中是否封印有残魂残识,俱都查探清楚,已经不需要一剪道人帮忙。   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大抵如是了。   接下来,一剪道人只需要陪同丁醒,耐心等待月醒酒庄迁来月纸国就可以。   一剪道人有了空闲,趁机找丁醒切磋论道,重点求教玄胎期的修行心得,以及与同阶斗法时的经验。   如此过了数日,鬼丧返了回来,他在卷尘山腹地找到一处隐蔽地窟,适合安家落户,通知了丁醒以后,他带领鬼府的大小鬼妖,一块迁去了新的住所。   一剪道人为了方便以后交换灵酒,也随同鬼丧前往,待摸清了新洞府方位后,他才会跟随丁醒前去拜会青卷大王。   群鬼一走,偌大一座鬼府就此闲置下来,只剩丁醒一人暂住府中。   这天,丁醒正在闭目打坐,忽然察觉到储宝袖中的绿叶有了动静,他急忙取在手上,不一会儿,绿叶渐渐显化为人面虫形。   等虫眼睁开后,丁醒才问:“酒兄这次闭关,可有什么收获?”   “收获不小!”人面虫示意丁醒:“贤弟把那座月纸门祭出来,我来给你讲一讲它的底细。”   丁醒即刻抖动手腕,把月纸门摆在身前,他洗耳恭听,心想这座纸门难道是自己元神曾经使用过的本命法宝不成?   人面虫却不先给他解惑,而是张口一吐,射出一道乳白剑光,正中门心当中,等剑光与光门融合为一,原本四四方方的门体,随之扭曲蜕变。   丁醒注目一瞧,见左门化作圆月状,右门变为弯月状。   他看的茫然,难解其意。   “果真如此!”人面虫却知之甚详,只听它道:“这两扇月纸门,是你的本命法宝月光轮破碎以后,被修士重新祭炼而成,他们把轮心炼成了灵门,轮体回炉重铸为灵纸,尔后裁剪成了各式法宝!这些法宝在当年的卷尘山大战时,又全部被毁了!”   丁醒挑下眉头:“你的意思是,卷尘山的剑光全部与月光轮有关?”   “大有关联!”人面虫刚才吐出的剑光就是它吸走的剑禁所化:“山中所谓的剑禁,其实都是轮体法宝被毁后,残留下来的月光之力,这些月光被月亮温养,故而才能长存至今。”   山中剑禁有几百道,这意味着当年大战时,有几百件法宝被毁,而这些法宝竟然全部来自同一件月光轮。   丁醒不由好奇,月光轮在完好无损时,威力到底该有多么强大?   他看着月纸门显化出来的圆月与弯月,又问人面虫:“月光轮是双轮法宝吗?为什么要做成圆缺之相?”   “这是你自己的奇思妙想!”人面虫笑道:“圆月轮主守,弯月轮主攻,双轮合一时,还能显化光轮于脚下,助你穿遁深空,但是可惜……”   人面虫忽又敛住笑意:“你的这件法宝已经被毁掉,即使你把卷尘山的剑禁全部炼入月纸门,也无法恢复月光轮的全盛威力。”   丁醒倒是看的开:“其实月纸门的神通已经足够厉害,我用的也趁手,月光轮是不是恢复,我并不在乎。”   “可它无比重要,你非恢复不可。”人面虫轻声叹息:“如果你不重铸月光轮,就没有办法与这件本命法宝建立心神感应,法宝不归位你身,你要被这一方天地牵引,永远也别想离开!”   “这是为什么?”   “我对你讲过,这一方天地是你的道场所化,你的元神与你的法宝全都融入了道场里,你必须逐一找出来,否则你毕生只能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不好吗?我觉得这一方天地挺不错,为何一定要离开呢?”   人面虫噎了一下,换上凝重口吻:“那天我让你祭血点亮星位,仅仅是证明你肉身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元神迷失,但你迷失在什么地界,我却推算不出来!   我猜测是月陨杯在搞鬼,可我仍旧印证不了,假如你是被镇压的话,那么你的生机也与我一样,正在慢慢流逝,而且不可逆转,如果你不设法离开,等待你的是只有陨落,彻底形神皆灭。”   这番说辞对于丁醒来说,实在太过晦涩,也让丁醒难以想象:“生机在流逝的话,为什么我没有丝毫察觉?”   人面虫即刻反问他:“如果让你察觉,你会不会反抗?”   那肯定会。   但正是没有察觉,丁醒才没有反抗之心。   一时间,丁醒无言以对。   人面虫又吐一口妖气,让月纸门恢复原形,尔后说道:“天地一迷局,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种现实,但是不要紧,等你重铸月光轮以后,我保证你能通过这柄本命法宝,窥清天地玄机,到时候,那个疑似镇压你的幕后元凶,所布置的任何禁制,都会在你面前形同虚设。”   丁醒听了以后,被人面虫说服:“我该如何重铸?”   人面虫望向月纸门:“我传你一式古老卦术,名唤‘圆月重光’,一旦你把卦力融入月纸门,此门就会摄炼卷尘山中的剑光,每增加一道剑光,你的卦力就会增强一分,等你把剑光尽数收走,应该可以导致月光轮的蜕变了。”   自古流传,一纸剑气照天光,就算丁醒炼成了‘圆月重光’,但剑气一消,动静肯定特别大,修士在百里外都能瞧见,这任务存在极大风险。   丁醒当即把疑虑讲了出来。   人面虫却轻描淡写:“这是小问题!卷尘山脉的疆域这么大,应该有湖泊瀑布的地貌吧?你只须依水缔结一座水月阵即可,等晚上再行功,到时借助月亮做掩饰,那你摄炼剑光就能掩人耳目,朝元修士也找不到蛛丝马迹!” 第两百三十五章 护法   说到湖泊,青卷大王的领地旁边就有一座。   当年丁醒从月环禁地出来,遭遇野修三尸老怪追杀,他逃亡时途径了一座山中湖,并利用此湖摆放了一座月纸门,留下一记后手。   他原本是想通过山中湖,彻底甩脱三尸老怪,谁知遇上青卷大王,一棒把三尸老怪打杀。   虽然后手并没有启用,但丁醒对那座湖泊至今记忆犹新,完全可以作为布阵的选之地。   不过有关阵法的奥妙,丁醒需要问清楚:“水月阵有何奇特之处?真能瞒过所有山中修士的探测吗?”   “当然可以!这种阵法一旦布置出来,可以让你藏身在水中月影当中,在你施法行功时,卷尘山的剑光会先行冲入月亮中,再通过月光倒映到法阵内,从而为你所得,任凭外人如何探测,他们也察觉不到剑光的去向,如此就能瞒天过海了!”   这是绝佳的掩护法阵。   可惜并不完美,仍旧存在漏洞,人面虫旋即又道:“这个办法过于依赖月亮,所以你只能在月夜才能施法,甚至乌云密布都不行,因为这一个限制,你想把山中剑光全部摄炼,这需要很长时间,可能数年,也可能数十年,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这完全要看天气!”   竟然要耗时这么久,丁醒顿时头疼起来。   他有太多事情要忙碌,但哪一件事对他来说最为重要,他竟是丧失了判断力。   也只能向人面虫询问:“既然要布置法阵,那我肯定要常驻阵中,但观海长廊正爆圆缺惊变,我的当务之急是孵化金角兽,以应对来日的大变局,我修为又低劣,总不能把几十年时间都用在摄炼剑禁上,到底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还请酒兄赐教。”   “这有什么好赐教的,无非是三个事情而已,你完全可以一起做。”人面虫到现在才意识过来,丁醒已经不是当年他所认识的元神修士,仅仅是修仙界的一介懵懂童子而已。   但人面虫并没有因此而轻视,很有耐心的给丁醒建言:“金角兽非常关键,你需要先行寻找金缕花或者金灵脉,等你找到以后,建立了孵化池,就可以布置水月阵,在阵中闭关了。   我刚才所说的‘圆月重光’,这种卦术非同寻常,卦力一经在你体内运转,可以帮助你修为潜移默化的提升,况且你是在对本命法宝月光轮施卦,每融合一道剑光,你法力就会随着增加一分,归根结底这是一件事。”   不止能重铸月光轮,还能辅助修行,两不耽误。   丁醒一听,大感意外:“卦术竟然可以提升修为,那此卦能帮助我进阶金丹期吗?”   人面虫笑着摇头:“最多提升到玄胎期大圆满,也就是假丹境界,你想渡入金丹期,仍旧要老老实实的参破瓶颈,或者寻找灵丹灵酒外物辅助,否则你进阶无望。”   能修到假丹期,已经实属不易,丁醒相当满足,到时寻找冲击金丹的酒方,他有人面虫帮忙炼酒,或许他进阶金丹期的时间能够大大缩短。   当初在白梅水府,丁醒得到八具金人与一部《点金抱丹篇》的卦术,这是他精进修为的契机,他已经准备主修这部功法,用来冲击金丹大道。   但呼延萝曾经告诉他,想要点化八具金人,并最终结丹成功,大约需要一甲子的时间。   不过这是呼延萝一家之言。   到底是修炼‘圆月重光’进阶快,还是修炼‘点金术’进阶快,丁醒评估不出来。   他当即把八具金人取出,请人面虫帮忙评判。   人面虫见了金人样貌,脱口就说:“你竟然收集到了点金之宝?如果你有这种宝贝的话,进阶金丹的机缘就有了。”   丁醒其实颇为期待,八具金人全部在白梅水府找到,或许和月纸门一样都与他有关:“酒兄,你觉得这些金人有没有可能也是元神法宝?”   “绝对不是!”人面虫道:“点金之宝是高境修士以自身金丹温养出来,专门留给小辈结丹使用,你把这些金人点化以后,能够凝结一颗金丹种子,这颗种子蜕变金丹的成功率相当高!至于金人本身,并没有了不起的神通!”   丁醒也不失望,虽然金人与元神无关,但那一副遗失的月窍图,十之**与月纸门是同一级别的宝物,“以我现在的法力,要点化这些金人,大致需要多少时间?”   人面虫沉吟片刻,忽然张口把八具金人全部吸走:“你仍旧以修炼‘圆月重光’为主,我替你把金丹种子给炼出来,到时渡入你体,助你迈过点化的步骤,你就可以直接结丹了!”   “《点金抱丹篇》上有言,八具金人可当作本命法宝使用,如果我不点化,岂不是要浪费?”   “你有月光轮在手,区区金人根本就不入流,况且你早晚要修炼金篆术,如果你真是喜欢驱使金人,那么等你结丹成功,再以金篆之力祭炼一番就可以。”   如此一说,丁醒算是彻底安了心。   他会遵照人面虫的建议,先修‘圆月重光’,等将来冲上金丹期,到时再重修‘点金术’。   商议到这里,人面虫已把诸事给丁醒做了交待,最后说道:“我法体已出现衰竭之兆,不日就要陷入长眠,金丹种子什么时候能炼好,并没有确凿日期,总之等我下次苏醒,种子肯定可以交给你,但在这期间,如果你能依靠自身冲上金丹,那就果断去做,切记不要把进阶金丹的希望放在这颗种子上!”   丁醒有点不放心:“如果观海长廊的圆缺之变结束,你还是没有苏醒呢?”   人面虫开始传功:“我会先把守宫童子遮蔽日月的神通传授给你,假如我昏迷太久,错过了圆缺落幕,那么你需要自己单独行动!”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它见丁醒深皱眉头,忽然换上轻松口气:“你也不必过于担忧,那个疑似月陨杯的家伙,始终杀不死你,就算你行动失败,导致月口大开,界外生灵大举入侵,你照样能够化险为夷。”   这完全是宽慰之言,丁醒朝他点点头:“酒兄还有什么交待吗?”   “在你主持水月阵期间,你摄炼剑光不会被外人察觉,但法阵方位有可能暴露,被修士误入,从而侦破法阵踪迹,你注意结阵安全,其它就没有了。”   丁醒会为自己寻找一个护法,青卷大王是最合适的选择。 第两百三十六章 花窟 没过几日,人面虫陷入沉寂。 丁醒得授卦术‘圆月重光’,以及水月阵的布置法门,但他牢记人面虫的叮嘱,并不着急前往山中湖结阵。 等他把金角兽的孵化之物收集齐全,到时才会在湖中闭关。 在他应约拜会完青卷大王,赠送了破解血印的灵酒‘碧血丹心’后,就离开了卷尘山脉,陪同一剪道人返回月纸国,静候巍国七派的南迁。 鉴于这场迁居行动旷日持久,可能需要数年才能最终完成,丁醒就没有在玉麦涧枯等,而是以金角虫为指引,独自在月纸国境内寻找金灵脉。 他先光临的地域就是昔年恒氏家族落户的金纸山。 当初莫非老怪取走山中的月窍图,导致整座灵山陷入崩塌,方圆数里尽是废墟,丁醒赶到这里后,释放金角虫群,深入地缝找了数日,却是没有现有关金灵脉的任何线索。 等他把原属金纸山的领地掘地三尺全都找寻一遍,仍旧是空无所获,最终只能放弃,尔后前往月纸国的其它遗域,开始漫无目的,大海捞针般的寻觅。 如此过了半年时间,他没有遇上一处金灵脉,甚至是灵根金缕花也仿佛绝迹一样,他此时已经把月纸国疆域转了一半,心里渐渐起了疑虑,他担忧境内的金灵脉已经被历代修士挖掘一空,即使有个别灵脉仍有留存,恐怕也藏匿在地底极深的位置,这将增大他的勘探难度。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剪道人忽然传信给他,说是鬼丧那里有了金缕花的消息,让他尽快返归。 这对丁醒来说,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雨。 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 他自己难以行通的事情,不代表其他修士办不成。 当年这样的结果,也与丁醒做事偏爱未雨绸缪密不可分,如果他当初没有营救鬼丧,并委托此鬼寻找金缕花,他可不会有今时的意外之喜。 接到消息后,丁醒马不停蹄往回赶,并在一剪道人的陪同下前往卷尘山,他们并没有造访鬼丧的新洞府,而是直奔金缕花的生长之地。 他们按照鬼丧提供的方位,先行进入一处遍布残峰的剑禁。 丁醒放眼看去,剑禁当中矗立了几百座低矮山峦,其实这些矮山更像是一颗颗的巨大石块,因为年限太久,这才渐渐有了山峰轮廓。 一剪道人是卷尘山脉的土著修士,对山中的任何一处剑禁都十分了解,他对丁醒介绍道:“传闻这里原本只有一座高峰,在一纸派覆灭后,山体破碎倒塌,分裂成了几百块巨石,于是形成了现今的地貌,而且有了‘百山禁’的名字。” 他领着丁醒在山中穿梭,来到中心处的双子峰,两人降落下去,他手指山脚处的黝黑洞口:“百山禁是闻名一时的矿山,山底出土有赤金、玄铁、墨铜各种材宝,但早就挖掘殆尽,我幼年时跟随家师老裁缝,多次到矿坑当中探险,里边完全处于废弃状态,哪怕一颗普通灵矿也不剩,真不知道鬼丧道友是如何在这里现金缕花的!” 他说到这里,忽听洞口内传出一阵笑声:“哈哈,这要归功于丁道友赠送的金阙石!” 只见洞口血光一闪,露出鬼丧的高大鬼躯。 刚一照面,鬼丧就邀功式的捧出一朵金花,摊在了丁醒面前:“丁道友快请看,这是不是你要的金缕花?” 此花的外形与菊花有些相似,不过花蕊更为纤细,稠密如丝,而且色泽闪烁金辉,一看就是天地灵植。 丁醒取花在手,不住点头:“不错,果真是金缕花不假!” 人面虫沉睡之前,丁醒特别询问过金缕花的形状,与手中的花朵别无二致,他心下涌出一丝亢奋,只要拥有此花在手,就能慢慢培育花种,就算将来找不到金灵脉,他也可以通过此花把金角兽孵化出来。 鬼丧见他出言证实,即刻又道:“丁道友,金缕花可不止一朵,但采摘的难度极大,花窟被一群不知名的金色怪虫霸占,我尝试许多次,屡屡不能得手。” 这半年来鬼丧可谓废寝忘食,[笔趣阁 .biqugexx.biz]他几乎一刻不停,整日都在卷尘山的各大剑禁内游荡,仅仅是闯探的地底秘窟就不下百座,为了换到丁醒手上的玉皇浆,他的寻宝行动甚至比丁醒自己都卖力。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老天也不负他的辛劳,终让他在这座山底内找到了金缕花。 “金色怪虫?”丁醒不禁一笑:“我不止要花,更加要虫,有它们在最好,免得我再前往其它地界去寻它们。” 丁醒已经猜到这是什么虫类,肯定是他在白梅水府捕获的金角虫,就如月桂树处陪伴有书蠹虫,血婴果处陪伴有尸垂虫,金缕花处也陪同有金角虫。 经过这么多年的镇禁,金缕花常年持久在山底深处生长,始终没有灭绝,反而哺育出数量众多的金角虫群,或许这批虫类已经到了孵兽的地步。 丁醒心里相当期待,示意鬼丧在前带路。 鬼丧抬起粗壮手臂,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那些卷尘山的寻宝人修,屡屡光临这里,却是仅仅采走了各种灵矿,但他们殊不知,矿井之中其实另有秘窟,丁道友,一剪道友,还请入内!” 三人鱼贯进入洞口,顺着石阶一路下潜,差不多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来到一座直径在百丈开外的大洞窟,这里就是矿井所在,四周洞璧随处可见开凿的痕迹,坑坑洼洼,起伏不平。 丁醒打望一圈,现一侧的岩壁上,裂开一道丈许高的石缝,透过石缝,可以隐约瞧见金虫盘飞以及金花放光的景象。 鬼丧手指过去:“这半年来,我每途径一处剑禁洞窟,都会拿出金阙石进行感应,这是一种笨办法,却十分有效,数天前我来到这处矿井,刚刚走进来,金阙石就开始闪光,我破开岩壁后现了这座隐蔽花窟,并在窟内采摘到金缕花!” 丁醒迫切需要证明金缕花的数量,二话不说抛出了酒坛,等他以‘虫儿泪’镇压了花窟虫群,潜入石缝一看,不由大喜过望。 整座花窟的面积并不大,但金缕花成熟到一定年限,花蕊脱落以后,会印入地面的金阙石中,渐渐形成了灵窟。 其实这座花窟,就是丁醒苦苦追寻的金灵脉。 第两百三十七章 觐见 丁醒决意把整座花窟从山底挖出来,炼为一座灵室,将来放置于山中湖的水月阵中,如此一来,他孵化金角兽与摄炼剑光就能同时兼顾。 鬼丧得知丁醒的意图,主动请缨挖掘花窟,一剪道人也是这般念头,两修合力效率更高,丁醒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则收走了花窟中的金角虫,趁着两修炼窟时,他孤自研究这批虫群的特征。 其实数量并不多,也就几千头的样子,但它们的外形与白梅水府那批虫群稍微有些不同,先它们妖力更为深厚,个头也更大。 其次它们的金壳上布满细纹,有些纹络是天然生长的印记,还有一些则是金壳龟裂后形成的缝隙。 丁醒甄别过后,认为它们是在脱壳。 金角兽的孵化就是不断脱壳的过程,当把金角虫的妖力培育到一定程度,虫躯足够结实的时候,它们就会相互吞噬,每吞噬一次,脱壳一次,直至最终蜕变为人婴。 但丁醒并不清楚它们脱壳到了什么程度,何时才能完成婴兽的转变,这需要丁醒继续豢养。 而且只有花窟并不够,丁醒还要收集守宫砂,数量越多越好,品质越高越好,这样可以加快虫群的蜕变度。 当初丁醒赶去金纸山时,曾想过提前收集守宫砂,但月醒酒庄尚未完成搬迁,他身边没有合适人手。 出于身份原因,一剪道人不能胜任这个任务,因为守宫砂只能在守宫山的坊市中才能找到,一剪道人是鬼修,连山北那些野修都排挤他,守宫山的正统门徒更加不会待见他。 丁醒也只能暂时搁置。 好在巍国七派的搬迁队伍已经进入卷尘山脉,丁醒不日就能见到丁家修士了。 其实,半年前月纸国境内先行赶来一批先头修士,但他们的任务是划分领地,并破土开山建立洞府,这样等大队伍到来以后,就可以平稳安家落户,并各司其职了。 这天丁醒把花窟从山底挖出来,又返回月纸国住了小半个月,巍国七派联军6续抵达。 丁醒随后赶去琼台派划给月醒酒庄的领地,距离玉麦涧比较远,那是一片土地复灵不久的丘陵地带,往南再走几百里地就是大海。 巍国七派所有仙庄的驻地,一律靠近大海,且呈线状分布,七派弟子的任务是构建与维护镇6法阵,这次的大搬迁行动原本就是在给两块6地的碰撞做准备。 说的直白点,巍国七派弟子全是前来月纸国备战,只不过是备战日期持续的时间比较漫长罢了。 因为观海长廊的‘圆缺惊变’有可能持续上百年,那些练气期修士耗空寿元,都未必能看到战端开启,所以绝大多数被征调的七派弟子,俱都没有担惊受怕的感受。 尤其是仙庄修士,甚至因此而狂喜,他们往后无须待在园田内操劳,上宗会定期赏赐丰厚供奉,同时开放传功阁,准许他们修炼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资格接触的镇山法术,以确保他们安心驻扎月纸国,他们乐得如此。 “醒哥!” 丁醒赶来月醒酒庄后,在新建的议事厅里召见了丁少磊与丁玉凝,两人一直不清楚丁醒去向,当初丁醒与丁忘凡秘密见面,曾叮嘱丁忘凡不要泄露他行踪,丁忘凡口风极严,即使是通知一剪道人南下这件事,也只有丁忘凡一人才知情。 直至年前观海长廊爆惊变,千锤炉庄的牧野铁手返回琼台派报信,也把丁醒消息一起送到了月醒酒庄,丁少磊与丁玉凝这才知道丁醒下落。 算算日子,从丁醒离开冰华山,前往魔域游历,已经过去两年,若非丁少磊与丁玉凝提前从牧野铁手那里得知,丁醒会在月纸国等候,那两人的这次搬迁,肯定是要在提心吊胆里渡过的。 毕竟月醒酒庄只有丁醒这一位玄胎修士,在冰华山时,丁醒委托了牧野烈镇守酒庄,另外还有乔惜妃看护,两人不必担心酒庄被欺凌,可是搬来月纸国,牧野烈与乔惜妃全都鞭长莫及,两人处处都要看人眼色,其中滋味绝不好受。 好在丁醒及时回归了。 两人刚刚带着庄民在新领地内安营扎寨,也就过了数日,丁醒就找上了门,这让两人喜出望外。 “伯祖与忘凡呢?”丁醒先问。 “他们全在闭关冲击玄胎!”丁少磊回道:“针对那些在参闭生死关的仙庄弟子,上宗全都特赦,准许不必打扰,让他们继续闭关。” “全庄都已经搬走,只留下他们两人危险更大,你们是不是还有其它安排?”丁醒好奇追问。 “庄民虽然迁走,但领地还在,而且仍旧属于咱们丁家,这也是上宗特赐!”丁少磊点头道: “且领地不会荒置,上宗把巍国内腹的仙庄弟子调往冰华山,替咱们管辖灵田,历年收成均分!千锤炉庄的牧野烈前辈组织他们本家的族人,暂为打理灵田,伯祖与忘凡也是牧野烈前辈在护法!” 这样一来,完全可以放心。 丁醒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其它事务上:“你们南下时,穿越卷尘山脉的路线是否安全,途中有没有遇上麻烦?” “半点麻烦也没有!”丁玉凝接话说:“这次搬迁是七派联合行动,诸派都有一位紫府祖师保驾护航,听说这些祖师以后都会常驻月纸国,直到观海长廊停止漂流为止。” 经过半年时间酵,长廊变故已经传遍天下,原本月纸国境内的土地正在复灵,吸引一大批海外修士登岸定居,结果长廊消息一出,这些修士又集体出逃大海,那次抢夺白迷橡树的三修,正是打算逃走的修士,准备在走前狠狠捞一票,劫掠一些材宝,结果碰上丁醒,也是他们倒霉。 不过他们这一逃,却是替巍国七派省下了建造新家园的时间,月醒酒庄的新领地,其实就是一个海岛家族的老巢,洞府、药园、灵脉一应俱全。 其中情况丁醒都相当了解,唯独对‘紫府祖师’驻扎月纸国感到意外,“琼台派驾临了哪位祖师?” “是三祖师呼延玄衣!” “呼延祖师?” 丁醒心想不能继续拖延了,他必须立刻前去觐见呼延玄衣,当初丁忘凡讲过,呼延玄衣亲口说,等他返回酒庄,就要马上觐见。 或许呼延玄衣自己已经忘了这茬事,但如果丁醒不去见,那么等将来他与呼延玄衣偶遇时,这次的冒犯举动就会被呼延玄衣想起来。 丁醒当下把守宫砂的任务交待给丁少磊与丁玉凝,这时童子丁英楠接到消息,过来汇报灵酒‘天灵酪’的情况。 丁醒直接领着丁英楠一起离开,赶去了呼延玄衣在月纸国临时开辟的道场。 第两百三十八章 墨宫与特权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丁醒的这次觐见,过程出奇的顺利。   这可能与丁醒挑选的觐见时间有关,巍国七派刚刚搬迁到月纸国,呼延玄衣初来乍到,一不曾闭关修行,二不用接待宾客,他正坐镇道场,调度指挥琼台派安家落户的相关事宜。   但有关迁居的诸多事务,派中的金丹长老们完全可以打理妥当,根本不用请示呼延玄衣,谁也不敢拿这些日常琐事去烦他,等到搬迁行动彻底落下帷幕,向他禀告一声即可。   因此他最近相当空闲,丁醒找到他道场的童子,说明了来意后,童子去找他请示,他即刻接见了丁醒,根本就没有让丁醒等候。   这是一座修建于山巅的竹屋,呼延玄衣端坐云床,正手持一个玉简观看,见着丁醒上前请安,他把玉简垂下,打量了丁醒片刻,才问:“听闻你去魔域寻找阿萝下落,是否找到了?”   丁醒早就想好措辞:“原本是找到了呼延师姐,当年她被海外散修莫非老怪与恒庭老怪擒住,挟持她去了魔域的升腾河,困于河底一座水府,那莫非老怪与恒庭老怪联手暗算了康长青长老,却为争夺月窍图自相残杀,从而被我趁虚而入,解救呼延师姐脱困。”   丁醒把找到呼延萝,讲的非常细致,如何参加的金池大宴,并在宴上偶遇莫仇子,从而现窍心踪迹,直至追查到白梅水府的下落。   有关这些经历,忘阳老魔与石翻都是见证者,丁醒不会隐瞒,至于返归冰华山的细节,只有丁醒一个人知晓,他完全可以信口杜撰。   原本,丁醒曾对呼延玄衣撒谎抱有顾虑,怕被看穿,从而惹来大祸。   但自从丁醒见了人面虫,得知自己可能拥有元神之力,这导致他现在涌生然物外的心理,无论遇上任何事都从容不迫,见着任何人他都能心如止水。   即使对呼延玄衣虚言相欺,丁醒也毫无一点波澜:“当时呼延师姐受了些伤,等她伤势养好,我陪同她一起返回巍国,途中遭遇一场暗算,我被一种奇特酒气熏晕,醒来时已经不知呼延师姐的去向,至今仍在追查之中,却是再无收获!”   这段经历,他措辞相当模糊,其实也挑不出他言语的破绽。   “酒气?到底是什么酒气?”呼延玄衣并不认为丁醒在说谎话,因为丁醒是冒着生命危险潜入的魔域。   当然丁醒也可能存了私心,名义上是寻找呼延萝,其实是为了打探月窍图,但月窍图被巍国与魔域的紫府祖师联手所夺,丁醒已经没有撒谎理由。   呼延玄衣相当信任丁醒的说辞。   丁醒道:“这种酒气能够致人迷幻,我当时嗅着酒气,不知不觉被拖入一场虚假幻境内,神智迷乱而不能自控,像是做梦一样,我甚至不知道当时昏迷了多久,酒气来历也没有追查出来!”   呼延玄衣对他言道:“此酒名唤‘纸醉金迷’,冰华山墨河消失以后,山中残留酒气也是这一种,本是你昔年在墨九宫寻到的那具玉骨所使,暗算你之人也应该是玉骨才对。”   提到墨九宫,丁醒不禁挑下眉毛,急忙说:“我听家中子弟忘凡讲了呼延芙师姐的死难,当初在墨九宫内,是呼延芙师姐主动要求拿走玉骨,我又不敢与她争抢,等她返回琼台派闭关后,我与她再没有见过,所以玉骨孕灵之事,我是一无所知。”   呼延玄衣不是在追究呼延芙的死因,他朝丁醒摆摆手:“她的死不赖你!你不用与老夫解释!”   丁醒马上抱拳:“师祖明鉴!”   呼延玄衣微微一笑:“当初传讯给阿芙徒儿,召你来见老夫,并没有别的意思,因你屡次与呼延家的孩儿结缘,又勇于担当,老夫就一时兴起,要给你一个进身之阶,但你耽误到现在才来,已经晚了,如果你在搬迁之前来觐见,老夫会准你庄民回到金露酒庄,去过太平安稳的日子!”   如果没有见过人面虫,丁醒或许会有后悔,不该拖延到现在才来拜见呼延玄衣。   但人面虫的警示,已经让丁醒意识到,这一方天地根本就没有太平,无论他搬到哪里都没有用。   他神色自若的说:“能追随师祖身前效力,晚辈才更安稳,兼之有聆听师祖讲道的机会,晚辈是求之不得,假如晚辈居于金露酒庄,那是绝无这种福分的。”   呼延玄衣点点头:“你能看的开,也不枉老夫惦记你一场!今后老夫设坛开课,你都可以前来,旦有修行疑难,尽数提出,老夫会逐一为你解惑!”   “谢祖师隆恩!”   “嗯,你回吧!”   说到这里,呼延玄衣就要打丁醒离去,不过他垂头一望,瞧了瞧手中玉简,又随口问了一句:“对了,当初你与阿萝寻回月窍图,是否研究过此图的玄机?”   丁醒闻听此话,思绪飞快转动,月窍图落入紫府祖师之手,丁醒是知道的,但如果不修篆法,不掌握卦术,即使祖师们也不会懂得月窍图的驾驭之法。   呼延玄衣的询问,应该是急病乱投医,找丁醒打听有关篆文的情况。   那么,丁醒该不该透露呼延萝传授给他的月窍卦术?   他不禁想到人面虫沉睡前的言语,‘假如我昏迷太久,错过了圆缺落幕,那么你需要自己单独行动!’   万一人面虫真就延迟苏醒,丁醒单独行动存有失败的可能性,而他一旦失败,界外生灵就要大举入侵,到时丁醒如何能挡?   假如丁醒把月窍卦术向呼延玄衣原原本本讲述,那么呼延玄衣与巍国的紫府修士们,必会联手驱使月窍图。   须知月窍图是上古一纸派的遗宝,谁执掌此宝,谁就是一纸派衣钵的正统继承者,势必要成为界外生灵的打击对象。   有这一批紫府祖师顶在前面,充当抵御界外生灵入侵的第一道防线,总归是对丁醒有利无弊。   至于丁醒传播卦术,会不会导致月窍图永久落入这批紫府修士手中,丁醒倒是一点不担心,大不了等人面虫苏醒后,请人面虫设法抢回来。   这个念头在心中过了一遍。   丁醒旋即做了决断,他回应呼延玄衣说:“确实研究过,当年月窍图化为一颗守宫砂,封印在呼延师姐手臂上,导致呼延师姐得了月窍图的部分传承。”   呼延玄衣听了以后,顿时直了直身子,脸色略有动容:“此言当真?阿萝到底拿到了月窍图的什么传承,图上的篆文御宝决她是否尽数掌握?”   丁醒道:“图上有一万篆字,每一字都有一个卦象,修成以后就能驱使月窍图,但此图一直封印在呼延师姐的手臂上,我从没有接触过,也不曾亲自驱使印证!”   “卦象你是否清楚,阿萝有没有传授给你?”   “传授了!”   “好!”   呼延玄衣抬高语调,道出一个‘好’字,再看丁醒时,他脸色已经褪去严肃,渐渐转为温和。   只见他一甩袖,把手中玉简抛给丁醒,指着说:“简上篆文就是从月窍图上摘录下来,你对着这些篆文,演练一遍卦法!”   丁醒闻言照办,仔仔细细的施卦。   呼延玄衣看上一眼,就已熟记在心,等丁醒演练完毕,他也已经全盘掌握,感受着卦力在体内流转,他满意的点点头,有了此卦,月窍图的秘密就能在他手中揭晓。   原本召见丁醒,只是呼延玄衣的随心之举,想不到竟有意外收获,这让呼延玄衣心情极是舒畅。   他和颜悦色的说:“月窍图刚一现世,观海长廊就爆惊变,不用想也知道两者存在联系,但具体是何种关联,我巍国与魔域祖师联合推算,也算不出任何线索,你能上呈这一套驱使月窍图的卦术,对我巍国与魔域都有大功!”   他翻手托出一个刻满符箓的锦盒,扬手抛给丁醒:“这东西原本有一个中枢墨方,昔年应该是被你所得,留在老夫身边没什么用处,这就交还给你!”   丁醒目光一亮,赶紧开启盒盖,见盒中藏了一座入微形状的浮空墨九宫,外相与他的墨方一模一样,“这是当年墨河卷轴洞府当中的墨九宫吗?”   呼延玄衣笑道:“正是此物,它的中宫曾经遗留一条手印缺口,已经被老夫补全,你只需破开缩形禁制,就能把它还原。”   这是呼延玄衣的赏赐。   也可以说是对等交换,丁醒的月窍卦术,绝对值得上这一座墨九宫。   其实呼延玄衣原本是有把墨九宫开辟成自己洞府的打算,但是缺少中枢墨方,他在九宫内穿行非常不方便,后来就舍弃了这个念头,今天丁醒上呈卦术有功,他索性就成全了丁醒。   这绝对是帮了丁醒大忙,因为丁醒马上要赶往山中湖,有了这一座墨九宫保护,那他结阵就万无一失了。   “墨九宫只是赏赐的一部分!如果你的卦术真能帮助我巍国驭住月窍图,到时七派都会有赏赐给你!”呼延玄衣最后又给了他一个特权:   “另外所有搬迁到月纸国的修士,都有职责在身,必须参与镇6法阵的布置,但你是例外,老夫准许返回金露酒庄,但仅限于你自己,假如把月醒酒庄全部迁回,那是朝令夕改,会影响其它仙庄的弟子,导致人心涣散!你要牢记这一点,不要声张!” 第两百三十九章 金怒潮 这次前来觐见呼延玄衣,丁醒本以为是走个过场,谁知道收获竟然这么大,这绝对是出乎丁醒的预料之外。 离开呼延玄衣的道场,丁醒领着丁英楠返回领地,因为得了呼延玄衣的特许,他不用听从琼台派的任务调遣,可以随心所欲处理自己的私事。 开辟水月阵已经可以提上日程了。 不过在这之前,丁醒仍有一件重要差事分派给丁英楠。 当初前往魔域时,丁醒让丁英楠收集炼造‘天灵酪’的原味药材,丁英楠已经圆满完成,丁醒已经可以使用这批原材尝试还原酒方。 ‘天灵酪’的药效是瞬间回复法力,属于斗法的辅助灵酒,本是沧霞派金丹修士何夕景在墨河冰山内寻到的灵酒,因为外相类似奶液,且有香甜之味,故而被何夕景取名为‘天灵酪’,后被五琴婆婆交易给了丁醒。 可惜这是遗自上古的无名灵酒,根本就没有酒方,必须通过品味术才能还原出炼造办法。 自从当年墨河出世,河中冰山涌现大量古时灵酒开始,丁醒就从长愿和尚手中交换到一部佛门功法《六根清经》,此经内记载有一种品味术,唤作《品香识味》,一旦修成,就能甄别古酒原味。 丁醒在十年前把‘品香识’传授给丁英楠,期间成功还原出灵酒‘玉皇浆’与‘分神游’的酒方,这次的‘天灵酪’也完全可期。 丁英楠心思细腻,办事得力,丁醒不吝赏赐,但她既然跟在丁醒身边,就不能像丁忘凡那样一心一意专注修行。 等回到领地,丁醒把丁英楠召到洞府,一边翻看丁英楠提供的‘天灵酪’药材资料,一边问道:“楠儿你今年有二十二了吧?” 丁英楠说:“刚刚过完二十三岁的生辰。” 她与丁忘凡同龄,修为只有练气期第九层,丁忘凡已经到了圆满境界,冲上玄胎指日可待,如果接下来她继续被丁醒分派寻找灵酒原材的差事,那么再熬十年,她也未必能摸到玄胎期的门槛。 丁醒又问:“你有想过结亲吗?” 丁英楠表态说:“从未想过,如果庄主需要楠儿婚嫁,那我也愿意。” 她知道各大仙庄都在相互联姻,这也是在巍国修仙界立足的最佳途径。 丁醒这么问话,是因为牧野铁手曾经提到过,对丁英楠有爱慕之心,希望丁醒能够成全。 但丁醒不会无视丁英楠自己的想法。 他如是说:“你的婚事,我绝不强迫,你可以毕生问道修行,当然也可以寻觅道侣,如果你将来遇上心仪之人,就对我提出来,我不会反对的!” 丁英楠轻轻一笑:“楠儿记下了。” 丁醒点点头,随即拿出一枚卷轴,扬手抛给丁英楠。 摊开来一看,丁英楠吃了一惊,她猜测卷中是某种灵酒的资料,确实不假,但她想不到资料的记载会如此详尽。 总共罗列了十二种药材,其中六种为金属灵花与灵果,其余六种为海生灵物。 “金穗果,果浆如似金汁,多长于山巅朝霞浓郁之地,味苦如人胆,鬼物见之不敢直视,有纯阳之态。” “金箔芝,叶如飞禽长羽,葱茏茂盛,馨香味甜,霜雪洒落叶上不会结冰,烈火焚烧不会枯毁,有金刚之相。” “金芭蕉,碧干琼枝,喜水而畏旱,味不苦不酸,可去顽疾,可壮骨骼,可驻颜延寿,有长春之力。” …… 除了习性、气味、形状等做了详细介绍意外,每种药物全都绘制了栩栩如生的图画,看上一眼就觉凡脱俗,都是一等一的天地灵根。 丁英楠看罢十二种药物的资料,不禁有些傻眼,这些年她奉命出外寻找原味药材,足迹遍布巍国七派几乎所有的坊市,对于修仙界的灵药,她自认见多识广,但丁醒这次提供的灵药,她竟然不曾听闻任何一种。 而且生长之地都需灵机浓郁之域,丁英楠心想,巍国七派的集市根本找不到,如果她要收集这些灵药,必须出外游历,深入那些人迹罕至的荒蛮地区,但就算她翻遍天东地界的所有知名险地,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她顿有苦恼之态:“庄主,这十二味灵药全都绘制了灵图,但是并没有标明确切的诞生方位,怕是不易寻访啊。” 丁醒笑道:“我不是让你收集这十二株天地灵根,而是作为参考,前去寻找与它们类似的灵药,只要是习性、味道、外形相似,都可以收集回来。” 丁英楠一听,不由长舒一口气,如果仅仅是寻找相近药物,那难度就大大降低了,她有把握完成这差事:“这些药材应该是用来入酒吧,单独一株都有非凡药效,那它们炼造出来的灵酒,肯定是要稀世罕见的。” “稀世倒也不假,但十二株灵根集不齐,原酒无论如何也炼造不出来。”丁醒心里极是遗憾。 这款灵酒名为‘金怒潮’,灵酒一旦出窖,酒气会形成金色潮汐,因此而得名。 人面虫沉睡之前,丁醒向它讨教金丹酒方,谁知五气朝元境界的灵酒,在它看来都是小方子,它只掌握一种,就是金怒潮酒。 别看只有区区一方,品质却有逆天神效,据人面虫自己说,这种灵酒饮上一口,能够立地结丹。 丁醒心驰神往,不止讨要了‘金怒潮’的酒方,还请人面虫专门绘制灵图,又详详尽尽收录了有关十二株天地灵根的资料。 可惜这方天地并不生长这些灵根,丁醒只能退而求其次,他准备使用药效更低的替代物,酿制出‘金怒潮’的仿造品。 但仿造品也极不容易炼成,假如丁英楠收集的相近药物起不了作用,那么所出灵酒就对冲击金丹没有帮助,这次炼造就要以失败而告终。 其实,丁醒碰运气的心理因素更多一些,另外他也想开辟一条创酒的新途径。 他的‘虫儿泪’与‘八果花粥’,全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使用缺失的酒方炼出来。 他的‘玉皇浆’与‘分神游’,则是通过辨别酒味,通过收集原味药材,最终印证所得。 这一次炼造‘金怒潮’属于模仿,比照高品质的酒方,炼造相同药效的低品质灵酒。 丁醒认为,如果他今次能把‘金怒潮’的仿酒炼出来,他的创酒经验应该就积累的差不多了。 到时候,他将会舍弃所有前人手法,开启他天马行空的创造之路,他会尝试酿造专属于他自己的新酒。 第两百四十章 半甲子   丁醒把寻药差事交待给丁英楠,便开始着手水月阵的布置。   随后数月,丁醒频繁出入卷尘山脉,前往山中湖勘探地形,并在湖底摆放墨九宫,开辟为闭关洞府。   等他按照人面虫传授的法门,以月纸门为阵眼,以整座墨九宫为阵位,以月力为阵源,启动了水月阵时,他彻底藏匿了行踪,连同九宫洞府一起消失在了湖底。   但法阵落成后,丁醒并不着急打坐行功,摄炼卷尘山脉遗留的冲天剑光。   他牢记,孵化金角兽才是他任务的重中之重。   他曾委托鬼丧寻找孵化之物金缕花,并在‘百山禁’内现一座花窟,窟中不止有金缕花生长,花蕊常年浇灌花窟,已然蜕变为一座金灵脉,被丁醒挖出,直接炼入墨九宫当中,开辟成一座虫室,将所有金角虫全部放入其中。   虫群在金灵脉中哺育,已经满足了孕化金角兽的先天条件,但孕化时间不受丁醒掌控,为了提前促成金角兽的降生,丁醒需要源源不断送入‘虫食’,也就是女修士特有的守宫灵砂。   这件事却不能急于一时,因为守宫砂的收集较为缓慢,丁醒把差事交给了丁少磊与丁玉凝,他们正兵分两路,一路在月纸国领地内寻找,另一路赶去了位于巍国的守宫山本舵,到时收集一批,他们会上呈给丁醒一批。   因为他们要时常出入巍国七派的坊市,整日接触外庄修士,行踪过于招摇,丁醒就没有向他们透露有关山中湖的闭关情况,这是为了防止墨九宫的方位暴露。   包括奉命收集灵药的丁英楠,同样不知道丁醒在卷尘山中秘密开辟了洞府。   丁醒原本是想把一剪道人领入墨九宫,定期让一剪道人与丁少磊三人碰面,接收寻获的守宫砂与灵药,但月醒酒庄需要玄胎修士镇守,丁醒这次闭关的时间会很长,如果期间酒庄生事故,他来不及救援,于是就让一剪道人留在庄上。   他准备每隔数年出关一次,亲自返回酒庄取药,这样一来,也不致于让他陷入失踪的麻烦里。   当然,等丁醒在山中湖正式闭关,开始摄炼剑光时,肯定会惊动山外修士,或许会造成大批修士入山追查,期间也可能遭遇误入湖底的冒险者,丁醒不能分心处理这些琐事,他需要一位护法镇守墨九宫,给他保驾护航。   青卷大王是他早就物色的护法对象,他亲自登门拜会,说明来意后,青卷大王愿意常驻山中湖,却也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让那位解掉血印的子嗣也一同入宫,毕竟护法时间较长,子嗣也需要保护。   等丁醒把闭关的一应事宜统统安排完毕,并确认没有疏漏以后,他终于迎来启阵采光的时刻。   他寻了一个月圆之夜,独处于中宫洞府,运转起人面虫传授的卦术‘圆月重光’,待他把卦力注入月纸门内,水月阵的采光阵力也随之被触。   他虽远在山中湖底,却可以通过水月阵,摄炼卷尘山脉内遗留的所有剑光。   初次试阵,他把第一道剑光摄入阵中融入月纸门内,用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等他采光完毕,掐指一算,不禁吓了一跳。   按照目前的采光度,他每年只能摄炼十二道剑光,而他行功必须趁着月夜时分,如果把非晴朗的天气考虑在内,他每年可收回的剑光恐怕会在十道以下。   如果再把突意外也算上,假如这些意外导致丁醒不得不终止御阵,那他每年的采光数量会更少。   而卷尘山脉的剑光总数有三四百道,这意味着丁醒闭关几十年都未必可以大功告成。   偏偏度又无法提升,人面虫早有叮嘱,‘圆月重光’的卦法非同寻常,这是一记能够提升修为的卦术,采光的同时,丁醒要让剑光反哺法体,以达到修行目的。   因此丁醒在采光期间要能稳则稳,优先确保精进法力,至于山中的几百道剑光,什么时候能够全部融归月纸门,丁醒并无急迫。   就这样,丁醒开始了他漫长的采光生涯。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这一次闭关,时间可着实不短。   岁月如梭流逝,眨眨眼的功夫,三十余年已经匆匆过去。   丁醒常年避居湖底,湖外却已是沧海桑田。   原本尘沙弥漫的湖外环境,随着冲天剑光的消隐,渐渐有了复灵迹象,草木重新生长,且一年比一年茂盛。   在丁醒闭关前,整座卷尘山脉内不见一处绿地,而在他闭关的三十年后,山中已然褪变为绿意葱葱的景貌。   这一天的午夜。   山中湖外忽然亮起两道灵光,直落湖岸的那棵柳树下。   这是两个打扮怪异的修士,俱都有玄胎期的修为,左方那人有着身高丈二的雄健体魄,堪称巨人,身上随便裹着兽皮袍子,浑身透着粗野之态,肩头扛着一柄如似酒樽的法鼎,鼎中盛有酒水,他只需晃动一下肩头,再侧一侧脑袋,就能咕咕畅饮一口。   右方那个男修体格正常,身穿紧身黑甲,手中握着一柄飞叉,这打扮一看就是海外修士。   他表现的一脸谄媚,对那巨人修士说:“池大人,这里就是山中湖,此湖把卷尘山脉分作南北两段,等咱们穿越北山,就能进入巍国境内了。”   巨人修士声如洪钟,炸雷似的说:“我一直不明白,这座山脉为什么要叫卷尘山,咱们一路走过来,我可没有看见尘沙!”   黑甲修士摇了摇头:“其实我也相当奇怪!三十年前长廊剧变,传闻巍国七派要大举南迁,我收到消息后离开月纸国,重新返回南海列岛修行,在我离开前,卷尘山绝无绿林,本是一片荒芜,当地自古就有传说,叫做‘十万南山卷尘扬,一纸剑气照天光’,可是这次回来,山中尘沙已经不再飞扬,天光剑气也已经溃散了一大半,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短短三十年,竟然已经时过境迁,卷尘山脉的变化,让黑甲修士几乎认不出来了。   巨人修士侧头灌了一口酒,大大咧咧的道:“什么卷尘扬,照天光,好没意思!是不是那巍国七派的修士在搞鬼,弄出这些动静故弄玄虚的?”   黑甲修士答不上来,猜着说:“应该不是吧,自从十多年前确定贵境会在魔域相撞,巍国七派布置在月纸国的联军,已经迁走了一大半,那些紫府祖师也已经撤离,目前没有剩下多少修士,否则咱们也穿不到卷尘山来,单凭这点人马,他们搞不出这么大的阵势。”   “不用瞎猜!你不是说,越往北上,巍国修士就越多,到时遇上,抓几个活口拷问一番,不就清楚了吗?”巨人修士打着酒嗝,往后望了一眼:   “那月纸国也是荒芜之地,你们天东简直没有一块沃土,远远比不上我老家的灵域,这趟行程是纯粹浪费,再玩几天咱们就出海回岛。” 第两百四十一章 九素雪原   巨人修士像是前来观光游玩,但他对月纸国与卷尘山的景致,却是显得兴致寥寥,觉得枯燥没有趣味。   他其实并不是海岛修士,而是来自月中海对岸的西6,那块大6灵域密布、环境壮美,见惯了修行的繁华胜地,骤然降临天东这样的荒凉之所,难免会有极大落差,他此时表现的索然寡味,自然是不难理解的。   他法号池寒,隶属西6近海雪原的的一个修行部落,因为受到其它部落欺压,已经濒临灭族的边缘,就想趁着两块6地的碰撞,及时搬离雪原,在天东重新寻找一处新家园。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根据诸部祭司们的推算,两块6地的接壤处会集中在西6的九素雪原与天东的北鸣魔国。   但池寒所在的部落,宁肯绕路赶来月纸国,也不愿意就近迁入魔域,这是因为九素雪原已经在陈兵备战,与魔域爆争斗的风险极高,那里将来会是灾祸频之地,不如月纸国与卷尘山脉太平。   池寒作为部落派遣出来的探路先锋,责任是收集当地修仙界的资料,绘制可供栖居的详尽地图,顺便游山玩水。   至于池寒身边那位黑甲修士辛忠子,则是部落的先头队伍抵达海岛时降伏的奴仆,因为辛忠子游历过天东地界,池寒就让他做了向导。   两人是从南海岸登6,绕过巍国七派构建的封锁线,一路洞穿月纸国全境,直至遁入卷尘山脉,抵达山中湖处,期间半点危险也没有遇上,他们早知卷尘山内只有妖兽盘踞,修士极少出没,在山中赶路时就更显大摇大摆,连藏匿法术都没有再用。   在湖岸聊了几句话,两人就要越湖北上,谁知波平如镜的湖面,竟是忽然荡起波澜,一道道巴掌大的吸水漩涡,在不经意间冒出头,呼呼有声的转动。   随着漩涡的转加快,涡距也在疯狂扩涨,两人也就盯着湖面瞧了片刻,那些漩涡已经扩大成了丈许直径。   池寒猛的仰起鼻子,对着漩涡方向狠狠一嗅,眼珠忽然睁的老大,喜道:“这是灵漩!灵气如此浓郁,湖底肯定藏了大宝贝!辛忠子,快快在前引路,咱们潜入下去一探究竟!”   辛忠子不愿冒险,但雇主有令在先,他又不敢违背,只得在心里句牢骚,‘这糙汉,已经喝了几十斤的灵酒,竟然一点不晕乎,鼻子还是这么灵,难道这些西6修士天生都长了狗鼻子吗。’   他抛出手中飞叉,准备御叉入湖,却听一阵马鸣声在耳边响起,他急忙又停止施法。   趁着月色,辛忠子侧头望去,见数里外的湖边,静静站着一头枣红马,四蹄处各结一朵白云,云中闪烁的妖光极为浓烈,把马身映衬的相当清晰。   初看去,只有一头孤零零的枣红马,但是观看第二眼的话,马背上又浮现出一道女子身影来。   “咦,这娘们云笼雾罩,看去不像真人啊!”辛忠子暗惊一声,扭头对池寒言道:“池大人,我记得三十年前这地界是一头猿王的领地,麾下聚集有马鹿牛羊一批小妖,也追随几位拥有人躯的鬼魅,此马与此女像是那头猿王的下属,咱们孤军深入,还是不招惹它们为好。”   “猿王?这种妖族天生就有人性,确实不容易对付,但它们也性情暴躁,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出来拦截你我,那就说明它们不在领地当中。”池寒从肩头卸下法鼎,悬在背后。   只见鼎身瞬结一层寒冰,并映出一层寒气光圈,把他巨人身躯罩在圈内。   此人喝起酒来粗枝大叶,遇上敌手却显得异常谨慎,纵然他判断‘猿王’不在附近,却仍旧不敢大意,先使法鼎把肉身保护起来,又道:“你看这湖面,灵漩越来越多,湖底之宝必然非同寻常,辛忠子,你独自潜入湖底查探,我在湖面给你把风!”   辛忠子一听,心里破口大骂,就算湖底真有宝贝,也肯定藏有莫大危险,因为灵漩刚一涌现,那匹烟云马与那头女鬼就跑出来示威,这些妖修肯定是在守护什么东西,他一旦入湖,恐怕要凶多吉少。   “池大人,不是我不愿意入湖,卷尘山脉正在复灵,妖兽数量正在激增,我觉得咱们应该先把局势打探……”   “你打探个屁!”池寒怒声打断他,突然飞起一脚,踹到他后背,一脚把他踢到湖心:“让你去就去,再他妈敢啰嗦一句,老子就炼掉你的肉身泡酒喝!”   辛忠子惧怕之下,硬着头皮跳入湖中。   结果一入不出。   池寒左等右等,不见辛忠子出湖,顿时变的不耐烦,他已经猜到是枣红马与女鬼在作祟,忽然抛鼎出去,一边冷冷质问:“见不得光的妖魅,快把老子的奴隶交出来!”   望着法鼎当头打来,那枣红马竟是动也不动,马背女修微微扬起嘴角,流露鄙夷之态,混不把池寒放在眼里。   这一马一鬼从容不迫的表现,让池寒大感意外,心想它们妖力顶多处在三阶程度,俱都弱于自己,妖修又不修术法,不掌宝器,灵智也不算大开,它们凭什么如此托大,竟敢视自己的冰渊鼎如无物?   池寒刚刚想到此节,冰渊鼎已经奔袭到枣红马面前,却见那马头处白光一闪,凭空悬浮出一座四四方方的光门,他的冰渊鼎迎头冲入门中,就此消失无影。   他正好奇冰渊鼎被摄到了什么地界,身侧骤然闪烁起相似的白芒,这光出现的毫无征兆,他甚至来不及扭头观摩,就见冰渊鼎从光内冲出,对准他脑门凶猛砸来。   ‘砰!’   他被鼎身一撞,瞬时翻到在地。   他已经拼尽全力试图阻止鼎身的打击,但距离实在太近,仍旧是中了招。   不过他肉身坚固,外功已经修炼到一定火候,即使被鼎身命中脑骨,仍旧没有遭到重创。   他急忙起身,跳脚就要后遁,谁知目光忽然出现了眩晕感,导致他肉身不停使唤,也就遁出了三五步,他就闷头栽到地上,就此昏死过去。   他并不知道,鼎身被摄入光门一刻,已经遭了毒素污秽,冲撞他的同时,毒素也精准附身。 第两百四十二章 相望之期   “驾!”   那女鬼见这边斗法落幕,乘骑枣红马赶来与丁英楠相见。   她正是丁醒故友鬼竹女,半甲子过去,她修为已经冲上玄胎,刚才她先一步现身照面池寒与辛忠子,目的在于吸引两人的注意力,好给丁英楠灭敌创造时机。   她座下枣红马名唤‘白蹄’,同样与丁醒大有渊源,丁醒早年无意间炼造出灵酒‘安魂曲’,白蹄是第一个试酒对象,并因此叛出金露酒庄,逃来卷尘山脉,后为丁醒与青卷大王、鬼竹女的结识牵线搭桥。   自从十余年前巍国七派驻军迁出月纸国,卷尘山脉再也无人关注,即使山中灵气复苏,草木重新生长,冲天剑光大量消隐,却没有引来修士调查,这是因为天东地界的修士集体把目光转向了魔域的北鸣之地,事实已经印证出来,西6会在魔域相撞,月纸国就再无人问津。   也是从这时起,鬼竹女与白蹄这一批青卷大王的属下,纷纷搬迁到山中湖安营扎寨,在湖外围替丁醒建立了一条警戒防线。   而丁英楠定居山中湖的时间却是尚短,只有寥寥数年而已,丁醒闭关前让她收集灵酒‘金怒潮’的十二味相近药草,她忙碌了快三十年,直至丁醒使用她寻来的灵草,成功炼造出所需灵酒,她才终止了任务,正式搬入墨九宫内修行。   丁英楠身为丁醒跟前的童子,她感念鬼竹女与白蹄的护法情分,最近几年只要遇上类似池寒与辛忠子这样的入湖捣乱者,她都会出手辅助鬼竹女灭敌,如此打了几次配合,鬼竹女自认神通弱于她,就只做牵制,让她充当灭敌主力。   “当年丁道友初来山中湖,那时他才只有练气期修为,面对玄胎老怪三尸的追杀,他逃遁起来游刃有余,依仗就是月纸门,英楠你能受赐这件法器,并受传九宫神通,别说是对付区区两个玄胎修士,就算碰上金丹期强者,想必是也能与之周旋的。”   鬼竹女这是在吹捧丁英楠,她历来都有奉承的毛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语。   丁英楠修为也已经修到玄胎期,却仍旧对鬼竹女尊敬有加,因鬼竹女与丁醒平辈论交,丁英楠就以晚辈自居,笑道:“金丹修士法力强横,我是远远不如的,真若遇上,我可没有半点周旋之心,必须请青卷大王出手才行。”   最近这些年,小杂鱼都由丁英楠与鬼竹女出面对付,如果她们对付不了,还有一剪道人暂为统领的守宫三兽,假如连一剪道人也奈何不得来犯之敌,到时青卷大王才会出马。   其实真比较起来,给丁醒护法的这批修士,除了青卷大王外,丁英楠应该是神通第二强了。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丁英楠不止受赐了月纸门的仿制法器,还被丁醒传授了《一念成文》,学了好几套卦术,九宫卦只是其中之一,她在修行上又触类旁通,她常年在外寻找灵药,熟知各种毒药的运用,她就自创了一种毒术,后来又采集到血砚兽的毒血,配合毒术施展更是相得益彰。   刚才偷袭池寒,表面上看丁英楠只用了一招一式,但这背后她却付出了极多艰辛,绝不是侥幸才偷袭成功的。   鬼竹女闻言笑了笑,扭头望向湖面,此时灵漩仍未消失,她就指着问:“这些漩涡是怎么回事?丁道友在祭炼什么宝贝吗?”   有关丁醒在湖底闭关的缘由,鬼竹女至今都不清楚底细,她也没有造访过墨九宫,三十年间丁醒到底在忙些什么事情,她算是一头雾水,不过她私下曾经做过猜测,她认为山中剑光的消隐,应该与丁醒的闭关密不可分。   她也觉得湖面漩涡也与剑光有关。   但丁英楠却给了一个让她意外之极的看法:“这些灵漩,是叔父修至假丹期的天象,等他正式冲击金丹期,到时天象会更加强烈。”   “什么,丁道友马上要结丹了吗?”鬼竹女既惊又喜,如果丁醒真能结丹成功,对她肯定只有好处,以她与丁醒相交几十年的老交情,以后等同于有了一座大靠山。   甚至是受惠于丁醒的蒙荫,她自己也有望渡入金丹大道,她是越想越欢喜:“好,真好,我现在就要张罗贺礼,等丁前辈冲上金丹,我要第一个孝敬他。”   称呼又变回前辈了。   丁英楠暗暗摇头,心说这位鬼竹前辈很是老于世故啊。   她并不像鬼竹女那般开心,皱着眉头说:“叔父决意在湖底冲关,但我觉得不妥当,琼台派内有专门给假丹期弟子提供的结丹台,去那里冲关才更安全,可我说服不了叔父。”   这其中另有缘故,丁醒其实是受迫水月阵,已经无法离开山中湖,否则他肯定会前往琼台派结丹,这些情况他并没有对丁英楠透露,丁英楠至今同样不清楚水月阵在秘密运转。   对于丁醒的决定,鬼竹女倒是抱以欢迎的态度,因为只要丁醒在湖底结丹成功,她就可以第一个觐见。   但她也明白丁英楠的担忧不无道理,就说:“丁前辈做事历来谨慎,既然他决定在这里冲关,那肯定是有十足把握,况且还有青卷大王在给他护法,英楠你放心就是,不会出问题的。”   丁英楠说:“但愿吧。”   她目光北望,心里想到了月醒酒庄的丁氏族人,一晃半甲子过去,族中的玄胎修士不止她一位,她本打算把族人全部召集过来,但她给丁醒汇报的时候,却被丁醒拒绝了。   当时丁醒说:‘在我冲关期间,真若遇上强敌捣乱,如果连青卷大王也对付不了,就算丁家子弟全部在场,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不过是白白殉难。’   道理是如此,但结丹这么大的事情,只有她一个丁家人在场,怎么也说不过去。   她觉得丁家人应该赶来出力,可又不敢忤逆丁醒的决断,两难之下,导致她郁郁寡欢。   鬼竹女见开解不了她,又说道:“自从西6相撞的位置确认以后,巍国修士纷纷北上,赶去了魔域,卷尘山外已经罕有人修出没,你在湖岸驻扎这几年,见过几位捣乱者?甚至是数月遇不上一个途径修士。”   “此一时,彼一时。”丁英楠指向瘫倒的巨人池寒:“以前确实少有修士途径山中湖,但是随着西6渐渐靠近魔域,西6修士的身影会越来越多,等两块6地相撞以后,整座卷尘山甚至会遭遇西6联军的清洗!”   这是她最近与一剪道人闲聊时,从一剪道人口中听来的局势分析。   目前西6仍在漂移,距离天东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西6修士正在厉兵秣马,纷纷派遣先头前锋,渡海登6天东,他们如此频繁的探测天东情况,肯定是要给将来的大战做准备。   而天东修士因为整体力量薄弱,却只能被动防守,无论巍国七派还是魔域六宗,全都龟缩在各自领地,没有任何一派有胆子派遣弟子,前往西6去瞧一瞧人家那边的情形。   丁英楠的忧心也是出在西6修士的入侵上,只听她微微叹息:“只希望叔父能赶在两块6地相撞之前,能够一举结丹成功!”   “传闻西6仍旧遥不可望,至今漂流在不知多少万里外的海域。”鬼竹女趁机转移了话题,她问道:“英楠你是否清楚,西6撞击魔域的准确时间?”   “吾兄忘凡目前正追随琼台派的金丹修士闻怒前辈,他曾言辞笃定对我说,十年之内两6必会相撞。”丁英楠对她说:   “但如果九素雪原动入侵,他们不会老老实实等到撞击以后,只要两6可以隔海相望,战火有可能就要烧起来。”   她所讲正是目前两块6地的现状。   她与鬼竹女聊到有关相撞的准确日期时,在湖底的墨九宫内,丁醒刚刚止住行功,湖面灵漩也随之溃散。   经过三十余年的结阵,他已经把卷尘山脉内的剑光摄炼了七八成,修为也冲到了假丹期,距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   但正是这小小的一步,却如天堑般不可逾越。   纵然丁醒拥有仿制灵酒‘金怒潮’在手,也不敢保证他一定可以冲关成功,他其实心里最为期待人面虫的苏醒。   他当年在白梅水府寻获的‘点金抱丹篇’,所载的金丹种子才有高的结丹成功率,如果人面虫能够苏醒,他有金丹种子在手,把握会更大一些。   可惜人面虫一直都没有动静,他曾施展人面虫传授的卦术,把卦力送入叶身内,却没能唤醒人面虫,到底还要沉睡多少时间,他是毫无头绪。   人面虫早有叮嘱,不让丁醒把结丹希望放在这一颗金丹种子上,纵然丁醒心里有期望,却也不能枯等。   他准备调息几天后,就开始服用灵酒强行冲关。   如是想着,他取出墨方,调转九宫方位,把虫室入口对准了中宫。   除了结丹外,金角兽的孵化仍是他心头第一要事,西6撞上天东也就是这十年内的事情。   当初人面虫沉睡前,曾经详尽与丁醒讲述了有关守宫四兽的遮月行动,最佳的施法日期是在两6相望期间。   根据巍国七派祖师们推算,大约八年后,两块6地就能隔海对望,在这之前,如果金角兽仍旧无法出世,那到时麻烦就大了。 第两百四十三章 邀集   虫室内。   一剪道人正闭目打坐,他身侧就是当年从百山禁挖掘出来的花窟,被丁醒开辟为虫巢,专门用来豢养金角虫群。   十多年前巍国七派迁出月纸国时,丁忘凡已经筑成玄胎,月醒酒庄不再需要一剪道人的看护,丁醒就让他搬进墨九宫修行。   因他常年跟在丁醒身边,也近水楼台,享用不尽灵酒供奉,他就自愿守在虫巢门口,主动请缨替丁醒培育虫群。   丁少磊与丁玉凝收集的守宫砂也是他出外取回,他对守宫灵砂的品质甄辨,使用灵砂喂养虫群,那是比丁醒更有心得。   他见丁醒出关进来,笑道:“刚才有两个修士试图闯湖,楠儿只使了三招两式,轻易把他们打,这丫头斗起法来,极是沉稳,有你的风范。”   有关篆文卦术,丁醒只传授了丁英楠这一个后辈。   很早以前一剪道人就被丁醒赠送了月纸门的仿制法器,但也仅限于此,一剪道人屡屡借用月纸门化险为夷,对九宫神通心驰神往,更对篆法求知若渴。   他希望丁醒能够不吝赐教,他刚才夸奖丁英楠,实则又是在隐晦向丁醒提出此事。   丁醒直言说:“你长在卷尘山,应该知道一纸派覆灭的惨剧,包括墨雨门在内,全是被人连根拔除了道统,而这个道统就是篆法!你我相交这么多年,我也不瞒你,这次两块6地碰撞后,覆灭一纸派的凶手极可能会降临天东,到时候谁学了卦法,谁就要被他们诛灭,他们法力极其可怕,就算紫府祖师继承道统,也照样难逃一死。”   一剪道人听完,心惊的想,篆法是禁术不成,但谁又是施禁者呢?   他噎了半晌,看着丁醒道:“老弟你敢学,哥哥我也不是孬货!”   丁醒笑了笑:“那好,等会儿我把《一念成文》传授给你。”   说着,迈步走去虫巢之门。   他往巢中瞧了一眼,当年他初住山中湖时,养在巢内的金角虫群有数万之数,经过三十余年的相互吞噬,目前只剩下了百头左右,但也到此为止,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它们停止了脱壳蜕变,一个个都陷入沉寂。   一剪道人在巢内摆放了几十颗守宫灵砂,它们却看也不看,只顾埋头酣睡。   丁醒不明其意,问道:“它们是从什么时候停止进食的?”   “差不多两年前开始!”一剪道人知道丁醒非常重视这批虫群,对孵化金角兽更是不容有失,因此他日常豢养时非常上心。   他凝重说道:“这半甲子下来,它们一共脱了四次壳,每次脱壳,虫躯都要暴涨一次,目前这一百多头金虫,体格都与凡鼠相差无几,我猜测它们再脱壳一回,应该就能化婴出世!但守宫砂品质太低,它们不愿意继续服用,没有守宫砂的刺激,它们不会相互吞噬!”   丁醒已知症结所在:“这么看来,问题出在守宫砂上?你说的低品质具体是指什么?”   一剪道人回道:“这些年来,少磊与玉凝收集的守宫砂有八成都是练气期修士遗留,两成是玄胎期,这两种品质对金虫都已经无效,想吸引它们进食,必须使用金丹期女修的通灵守宫砂不可。”   丁醒马上说:“巍国七派当中肯定存在金丹期的守宫砂,只是价值过高,少磊与玉凝没有交易资格,但他们手上应该有消息,你返回巍国一趟,我手上有一种天灵酪的灵酒,能够瞬间恢复金丹修士的法力,九素雪原的入侵正在逼近,这种灵酒是稀缺品,足够用来交换金丹期的守宫砂。”   丁醒使用丁英楠收集的天灵酪原味药材,成功还原了这种灵酒的酒方,他已经可以大量炼造,而且在酒方中添加了一种灵液,大幅提升了药效。   当年丁醒与五琴婆婆交易时,原品天灵酪最多提升玄胎修士的三成法力,经过丁醒改良酒方,他以假丹期修为饮用此酒,法力回复已经接近五成。   为了印证这种新酒的最终药效,他还曾邀请青卷大王进行试酒。   这位猿王拥有五阶巅峰大妖的修为,妖力媲美金丹中期修士,它饮用新品天灵酪,法力瞬回了近三成。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丁醒的这次改良酒方,算是越前人了。   但他往酒方中添加的一味灵液,却也简单,正是在升腾河月岛上得来的金池泉水。   那年他潜入魔域寻找呼延萝,走到升腾河时前去参加了一场金池大宴,在此宴上认识了忘阳老魔与莫仇子。   他也是听莫仇子介绍,宴中的金池台是使用一座灵泉炼化出来,泉水天然含有酒气,在古时候,这种泉水专门用来做药引,无论任何灵酒把它添加进去,都可以增强药力。   丁醒就试着使用金池泉水炼酒,最终惊喜的现,任何一款灵酒只要有了金池泉水的辅助,都可以增幅药效。   可惜泉水数量太少,经不起丁醒消耗,就算金池台是一座通灵泉眼,也必须封闭数年时间,才能孕化出一批泉水来。   这是唯一的缺憾。   其实论及价值,新品天灵酪要逊色于金丹期的守宫砂,但目前局势险峻,正处于惊世大战的节骨眼,天灵酪作为斗法的必备灵药,价值正在翻倍飚增,已经远远过守宫砂了。   只要一剪道人把这种灵酒送到月醒酒庄,丁醒认为,丁少磊与丁玉凝肯定能能从巍国七派当中换到金丹期的守宫砂。   一剪道人却是摇了摇头:“你很快要冲击金丹,我要守在这里给你护法,这件事让楠儿去办吧!”   守宫三兽全是一剪道人在照看,如果丁醒冲关期间遇上强敌,守宫三兽将担负起不亚于青卷大王的护法重任。   丁醒未加思索,点头同意了一剪道人的要求。   随后就把丁英楠召入了九宫。   起初丁英楠听闻丁醒要把她调回月醒酒庄,反常违背了丁醒意愿,执意要留在丁醒跟前。   不过她转念一想,‘我本来就想回庄召集丁家子弟,来给叔父护法,何不趁这机会去邀集人手?除了我丁家,还有千锤炉庄的牧野铁手,这些年他修为接连突破,成为琼台派下诸仙庄内屈指可数的玄胎中期修士,算是一个得力帮手,当年叔父在天东沙漠救过他性命,是时候让他回报了。   还有二祖师奶奶的关门弟子乔惜妃,当年叔父也救过她性命,不过几年前我听说她已经修到假丹期,如果她已经结丹成功,就怕邀不动她啊,总之我要去试一试。’   于此,丁英楠终是接下了丁醒的守宫砂差事。   她决定背着丁醒去秘密邀请强援。   但她并不知道,受过丁醒恩惠的修士不止牧野铁手与乔惜妃,此时的月醒酒庄上,丁醒的几位金丹期故友碰巧正在登庄拜会,等着与丁醒叙旧。   她的这一次回庄邀集,可算是风云际会,引来一群护法强手,并在山中湖畔联手掀起了西6与天东碰撞前,两6修士的次大规模交锋斗法。   在她离开山中湖不久,丁醒把《一念成文》传授给一剪道人,继而又再度闭关,开始冲击他的金丹大道。   这是一场生死关,若他进阶顺利,三五个月就有望破关出来,如果冲关遇阻,三五年都未必能结束,成败全看他自身的造化。 第两百四十四章 赤霄神斧   丁醒闭关以后,彻底与世隔绝,任凭墨九宫外风起云涌,他都一概不予理会。   他相信一剪道人这批故友能够完成护法任务。   但时逢多事之秋,丁醒选择闭关的地点又是战乱频之地,风险注定会生,即使强如青卷大王,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闭关期仅仅过去一个月,墨九宫就遭遇一场凶猛入侵。   ‘杀我族人一个,老夫就杀你一百头小妖来祭奠!’   这是巨人池寒的部落长老,乌普祭师通过一种追魂秘术找到山中湖,直面青卷大王时所出的报复言语。   这位乌普祭师只有金丹初期修为,斗不过青卷大王,但他渡海闯入卷尘山脉,仅仅是为了追查池寒死因,报复的意志并不强烈。   凶手能杀就杀,不能杀他会暂避锋芒,待摸清了具体情况,它日卷土重来就是了。   因此乌普祭师并没有与青卷大王缠斗,随便切磋了几招,试出了青卷大王深浅后,便撂下一句狠话,早早的抽身逃离。   青卷大王觉得他败退而逃,应该不敢再回来。   一剪道人却认为这是后患无穷。   如果乌普祭师不准备善罢甘休,那么等他下来再来,肯定会有更强大的敌手随行,或者会有一支修士联军兵临湖外。   为了防止墨九宫遭遇围困之局,青卷大王听从一剪道人劝告,传信给临近的飞狐山,请来一位强援胡尘大王。   一剪道人也没有闲着,他把当年被丁醒救助过的鬼丧等一批鬼修,全部召集到了山中湖岸。   如此招兵买马,守卫墨九宫的妖兵规模扩充到上千之数,可惜一半都是普通野兽,其余也大多是灵智不显的小精怪,整体实力不比百十位同阶人修强多少。   但这已经是青卷大王与一剪道人短期内所能驱使的全部力量,假如他们想继续扩充兵力,那就只能深入卷尘山脉的各处妖兽巢穴,以威逼的方式镇压妖奴,可镇压极其耗费时间,他们却不能离开山中湖半步。   一剪道人考虑到池寒与乌普祭师仅仅是从西6流蹿出来的小股先锋,就算重新杀回,想必兵力也不会多。   况且丁醒闭关前曾有叮嘱,如果遇上斗不过的强敌,那就全部撤入墨九宫,此宫的防御禁制极其坚固,除非把宫殿彻底摧毁,否则别想攻破,而摧毁墨九宫,即使紫府修士一时半刻也办不到。   话说回来,真若引来紫府修士,丁醒肯定是要出关逃亡的。   所以一剪道人认为,眼下召集的妖兽数量,应该足够应付局面,再增加其实没有必要。   就这样,千妖汇聚山中湖,静候强敌极可能的再次来犯。   但他们左等右等,一晃三四个月过去,却迟迟不见乌普祭师的身影。   一剪道人也渐渐松懈,他判断乌普祭师是兵力少,没有能力卷土重来,或许要等两6相撞,乌普祭师所在的部落修士全部抵达后,才会起新的报复。   可到那个时候,丁醒必然早已出关,群妖也会疏散到卷尘山中的各处巢穴,到时乌普祭师想报复,那是绝对找不到对象的。   如此又等了小半月,灵气漩涡再度出现于山中湖面,虽然灵漩骤起时微不可查,却仍旧被一剪道人捕捉到。   他见之大喜:“灵气正朝湖底汇聚,天象已出,这是进阶的开端,醒老弟能否结丹成功,月内肯定可以见出分晓。”   他希望丁醒平安无虞的一举破关,到时万事大吉,他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护法。   但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丁醒的进阶天象出现时,来自西6九素雪原的赤霄部落修士,乘坐海船抵达月纸国的海岸边。   乌普祭师一马当先跳下船头,抬手指北,回眸凝望船上族人,使着一股怂恿式的亢奋语气:“那卷尘山脉距此不远,飞遁数日即可赶至,天眷吾赤霄部,竟把月素光华送到我面前,只要把那湖中墨宫取出,吾部神斧必能重现神力,到时雪原之上,吾部再不用沦为丧家之犬!”   许是受到他的激情感染,船上那几十位玄胎修士,齐齐高举手臂,勇声呼喊:“再战雪原!”   他们本就身高体壮,又穿戴了铠甲,喊叫起来极有威势。   唯独船头那三位金丹期长老无动于衷,他们不约而同眺望北方,目光充满了警戒与谨慎。   领头之人是位黑袍老者,他拄这一根白骨拐杖,淡淡说:“距乌普上次来时,已经过去快半年,或许墨宫已经转移,月素之光也已不在,那么我们此行就要白跑一趟,所以你们,都不必欢喜!”   他德高望重,极有威信,轻轻的一句话,就让船间鸦雀无声。   这也难怪,身为赤霄部落硕果仅存的两位金丹后期祭师之一,他不止拥有卓绝神通,而且一心为公,志在复兴赤霄部在九素雪原的地位,出于这两方面的原因,使他在部落内拥有不可撼动的威望。   若非他出身太差,且渡入金丹后期的时间晚于大祭师赤怜王女,那么镇部之宝赤霄神斧肯定会交由他掌管。   他法号伯毅,族人都叫他‘二祭师’。   乌普祭师听见他开口,急忙弓腰低头,恭敬的说:“回禀二祭师,那地界并无人踪,只有一群鬼妖在看守,领是一头五阶猿妖,卷尘山脉是出了名的上古战场遗址,它们应该是无意间寻到了墨宫,暴殄天物的占为巢穴,转移的可能性极小!”   他当初在山中湖与青卷大王交手,斗法期间曾经冲入湖中,从而侦破了墨宫踪迹,他盘踞月纸国外海已经好几个年头,熟知卷尘山脉的情况。   他清楚的知道,天东人修与妖族并无往来,且青卷大王并不是某位修士的妖奴,一看就是占山为王的野妖,他就想当然的认为墨宫是无主之宝。   其实无论换作是谁,恐怕都要认错的。   那伯毅祭师微微摇头:“你没有在那湖中见到人修,却不代表墨宫内没有人居住!这次随你登6天东,是孤军深入,危险不可预测,我们必须谨慎为上,等到了山湖处,若无压倒性的胜敌优势,我们就要立刻撤离!”   他比任何族人都想取回月素光华,重祭镇部神斧,但他也不会被贪婪迷惑双眼。   说完在全船所有修士脸上望了一遍,又强调:“我说战就战,说退就退,谁敢迟疑,别怪我从重处罚!”   “尊二祭师法令!”   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   商议完作战计划,他让乌普祭师在前带路,轻装简从赶往卷尘山脉。   等他们一行人悄悄靠近山中湖外,赫然现,湖岸处成群结队全是妖兽,流蹿在岸边的山林内,也不知是在警戒,还是在玩耍,反正毫无规矩可言,这是一支非常松散的妖兽队伍。   仅有的几十道人影还都是鬼躯,真正的人修一个也没有。   如果对方只有这点不像样的兵力,那他们突然冲杀过去,兴许能展开一边倒的屠杀。   “奇怪!那湖面上的漩涡径过数丈,涡中灵气盘踞,却非法阵驱动,到底是什么东西引的?”乌普祭师上次来时,并没有漩涡出现。   “那是有人在湖底结丹!绝对不会错!”他们四个祭师正聚在一块,那位上了年纪的女祭师见多识广,认出了漩涡来历:“湖面漩涡是天象造成的,昔年我离开雪原游历天下,曾经见一位散修在水下偷偷结丹,当时的情景与这里一模一样!”   “结丹?”几人大为意外:“既然是结丹,那肯定是人族修士,为什么引来这么多妖兽在场?不怕结丹途中被生吞活剥?”   他们也忍不住腹诽,天东修士脑子有问题吗?   那乌普祭师挑起了这次行动,他不愿意空手而归,就对伯毅祭师说:“大祭师,这个结丹人修要么是被困在墨宫内,要么就是与猿妖有交情,请这些妖兽前来护法,但无论哪一种可能,现在出手都是最佳时机,如果等他结丹成功再开战,到时咱们就要多一位强敌了!” 第两百四十五章 围困 乌普祭师所言很有道理。 但他不是决策者。 二祭师伯毅没有立刻表态,他问道:“那个猿妖在何处?” 乌普祭师搜查不到:“我们距离山湖太远,探测不到它的方位,不过只要我们靠近湖区,就能被它感应,隐形也瞒不过它的耳目,到时它肯定会主动现身。” 目前他们藏身在四五十里外的一处山坡上,行踪掩饰的极为隐蔽。 伯毅扬手一指:“你打头阵,独自闯湖,去把它从妖群里引过来!” 猿猴一族虽然精通人性,却最是没有耐心,随便撩拨一下它们的火气,就能把它们牵着鼻子走。 伯毅准备集合四大祭师,先联手瞬杀了青卷大王。 然后,再对山中湖起冲锋。 乌普祭师欣然领命,只要伯毅愿意打下去,他做什么都愿意。 当下离开队伍,单枪匹马冲去山中湖,过程与上次闯湖没有什么不同,他刚刚进入湖边的警戒线,就见青卷大王破湖出来,身侧有两妖相随,左方是一头毛洁白的狐狸,它是受邀支援的胡尘大王,右方是一头阴气环绕的鬼修,正是一剪道人。 “咦?搬了救兵了?”乌普祭师止步在湖岸处,阴沉笑:“救兵再多,也都是杂毛畜生,来来来,让老爷教你们做人的道理!” 呸! 稀罕做人啊。 青卷大王怒哼一声,提棒就要冲杀,结果被胡尘大王与一剪道友一左一右给拦住。 乌普祭师的去而复返,早在预料之中,此人不会单独回来报复,肯定邀请有帮手,在这些帮手现身之前,不宜离开山中湖,否则有落入陷阱的危险。 青卷大王原本忍受不了乌普祭师的挑衅,就算真有陷阱,它也毫不畏惧,但它驻扎在此,不是为了镇守领地,而是在给丁醒护法,眼下丁醒已经到了冲关的紧要时刻,绝对不容有失。 它便强行摁下了心头暴躁与怒火。 无论那乌普祭师使出什么花招,如何出言相激,它始终不为所动,半只脚稳稳踩在湖面上,盘踞在墨九宫上空,只摆出防守架势,绝不登上湖岸主动攻击。 ‘这猿妖倒也沉得住气。’乌普祭师见青卷大王绝不出湖,恨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如此对峙了小半时辰。 伯毅见青卷大王一直不上当,突然下达进攻命令,以他三位结丹修士为主力,数十位玄胎修士为辅助,一窝蜂全部涌向山中湖。 谁知不等他们跨越湖边,青卷大王猛一握拳,仰头出一声狂暴猿鸣。 这也是一道命令。 猿声骤一响起,围聚湖岸的上千妖兽‘呼啦!’一下,顷刻间作鸟兽散,疯一样冲向山林深处,也就眨眨眼的功夫,就都跑的无影无踪。 疏散了妖群后,青卷大王陪同与一剪道人与胡尘大王纵身一跳,落入湖心,直接冲去墨九宫唯一敞开的宫门,等它们穿门进去,宫格瞬间调转起方位,宫门随之转入内室。 这一座宫门消失后,整座墨九宫仿佛变成了一颗四四方方的巨大石块,通体密封,连一丝缝隙也看不到。 “这群妖畜,逃的倒是快!” 千妖是分散逃亡,同一时间冲向四面八方,根本就没有办法围追堵截。 伯毅统领的这支队伍不到五十人,除了乌普祭师,其余全是第一次光临卷尘山脉,人生地不熟,他们不敢让队伍分散,不然会被各个击破,集中火力才能确保他们全身而退。 那二祭师伯毅望见青卷大王落入湖底,像是藏进了河底墨宫,准备据宫防守。 他就指示族人:“留几人在岸边警戒,其余全部入湖,随我去探一探这座墨九宫的底细。” 四大祭师领头,齐齐落于湖底,待他们找到墨九宫的方位,果真感应到浓烈的月素光华在宫外弥漫。 这对他们来说是大喜,但他们也有大悲的地方。 整座墨九宫如同乌龟壳一样严丝无缝,他们连续研究数日,动用了所有手段,却迟迟找不到破宫之法,甚至连宫门位置都摸不到。 打不开这座宫殿,他们就取不出月素光华,大宝藏近在咫尺,却偏偏挖掘不到手,其中滋味让他们极不痛快。 那乌普祭师着急立功,就提议道:“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寻找宫殿漏洞,手段过于柔和,这样下去,就算找上数月,也别想破宫而入,不如联手攻击墨宫禁制,强行击毁此宫!反正我们目的是为了月素光华,而不是这座宫殿!” 二祭师伯毅却不同意:“这些天我们潜伏期间,有人途径山中湖,这座湖泊地处要冲,隔三差五就有修士路过,一旦我们施法毁宫,极可能要惊动巍国七派修士,那会导致我们陷入重重包围里,到时即使取出月素光华,又有什么用处?” 乌普祭师觉得伯毅过于谨慎,忙道:“二祭师,路过之人基本都是野修,极少有宗派弟子途径,就算消息真的走露,这些弟子也不清楚我们的身份,更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只要我们做好警戒,应该不会出问题。” 他们携带了足够多的人手,完全可以围绕山中湖,建立一条示警封锁线,空空无人时,他们抓紧攻打墨宫,假如遇上修士经过,他们就停止施法,如此一来,就可以把危险降到最低了。 伯毅听罢,缓缓点了下头,虽然乌普祭师的意见仍旧藏了极大风险,却是目前最合适的取宝办法。 他就说:“你们在湖底施法毁宫,我去湖外给你们做警卫,封锁消息是要任务,只要无人察觉到这里的情况,那么我们秘密驻守一两年,处境应该都会安全!” 他已经看出来,墨宫里边没有强手,恐怕只有青卷大王与胡尘大王这两个五阶大妖,稍微有点能耐,即使宫中那个正在结丹的修士,侥幸冲上金丹期,也绝非他的对手。 他判断湖外不会再有援兵,因此让他有了常驻山中湖的念头,只须完美掩饰了踪迹,他终归能够破开墨宫,取走这份宝藏。 “我们来施法毁宫?”乌普祭师三人全都底气不足:“二祭师,这座墨宫禁制极强,就怕我三人联手,也奈何不得!” “你们先试一试!”伯毅道:“如果你们在禁制上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到时我再出手,你们去警戒。” 第两百四十六章 星门锁   二祭师伯毅已经看出墨宫的非同寻常,就算他亲自出手,数月都未必可以毁掉禁制,他明白破开墨宫是一个漫长过程,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办到,所以封锁消息就显得尤为重要。   伯毅觉得自己充当警卫,能够给同伴创造最安全的破宫环境。   但伯毅毕竟是外来者,他不清楚墨宫底细,更加不了解墨宫主人丁醒在山中湖结丹的前因后果,他自以为这次行动做到了万无一失,殊不知破绽早在他登6前就已经显露。   在他镇守湖岸的第七日,忽感北方二三十里外蹿起一股灵气波动,他即刻凝神一望,见有一位身穿黑白格状道袍的女修士,悬浮在半空,冷冷朝他打量。   那女修姿容绝世,飘然若仙,即使伯毅这种坚守本心的苦行修士,也忍不住为之惊艳。   初见女修一刻,伯毅不禁想起惊霆部王女秋素裳,容色冠绝九素雪原,芳名远播雪原之外,但眼前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女修,芳华较之秋素裳,竟是丝毫也不逊色。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伯毅脑中闪现一遍女修与秋素裳的容貌,随之稳定心绪,突起一掌,隔空朝那女修探抓过去。   但距离过远,这一招扑空了。   那女修背后悬浮一座牌门法宝,她本就是前来探路,骤一瞧见伯毅身影,转身就钻入门中,瞬移闪遁。   这一次遁行,不过百丈距离,女修像是有心与伯毅切磋,并没有远远逃走。   伯毅见她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却敢直面自己的攻势,心里不禁起疑:‘此女是何来历?深更半夜,她突然出现在山中湖外,到底是意欲何为?’   伯毅最是忌惮巍国七派修士,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理,他身形一闪,直冲女修而去。   到了女修附近,手中的白骨法杖忽然打横,朝女修点去。   ‘砰!’   这一点之下,女修身影竟然瞬间崩裂,如似烟花突然绽放,化作了漫天灵星。   伯毅见此一幕,脱口失声:“假身!”   这不是普通的分身化影之术。   灵星扩散了数里地,一举笼罩了伯毅肉身,他下意识觉察到不妥,正欲抽身撤离,却是晚了一步。   星光散了又聚,眨眼凝结成一座白色塔影,塔身显化八座星光之门,如似圆环,绕悬在伯毅四周,也如星门囚笼一般,把他困禁其中。   伯毅猛烈挥臂,持杖砸向星门,却撼动不了分毫,这让他心底一沉,立刻想通了一件事,刚才那女修肯定与墨宫主人是一伙,此女半夜跑到山中湖,应该是有备而,专门为了营救墨宫主人。   他的猜测已经是事实。   同一时间,女修在数里外的山谷中现身出来。   谷中妖兽成群,猿猴居多。   另有修士二十余人。   这支队伍正是丁英楠从冰华山邀请而来的护法强援。   月醒酒庄的四个玄胎期修士丁英楠、丁忘凡、丁小烨与薛筱全部在场,丁小烨是丁玉凝之子,薛筱是申传香与薛崇仁的女儿。   这两人与丁英楠丁忘凡平辈,自幼长在酒庄,两人资质不俗,又有酒庄提供的‘八果花粥’,俱都在三十岁前筑成玄胎,修行成就远胜于他们的父辈。   看见女修落地,四人急忙上前询问:“师叔祖,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们共有多少人马?”   这女修正是乔惜妃,这么多年过去,她容貌没有一点变化,修为却是连番精进,已经冲到金丹初期。   队伍里共有三位金丹修士统领,乔惜妃是其中之一。   数月前丁英楠登门拜见她,讲了丁醒结丹一事,她其实已经三十余年未得丁醒消息,自从丁醒前往魔域游历以后,她也再未与丁醒见过一面,听闻丁醒要在卷尘山闭关,她放心不下,未经丁英楠开口邀请,她主动提出随行。   结果赶路到附近,丁英楠遇上一群在山林间奔行的猿猴,一眼认出它们全是青卷大王的属下。   丁英楠在墨九宫定居的几年间,这些猿猴始终栖息在湖岸处,如今却远离山中湖百里以外,让丁英楠起了疑心,她找来几头化妖的猿猴一打听,得知山中湖被霸占。   但具体是谁占据了山中湖,猿猴们无法准确表述。   乔惜妃擅使遁法,她就做了一次前锋,独自靠近湖边一探究竟。   这一探,着实让她担忧不已:“盘踞湖边的修士只有这一个,其余全部藏在湖底施法,把湖面弄的混乱不堪,他们应该是在攻打墨宫。”   “才一个!”丁英楠与丁忘凡抬头望天,见伯毅身在星门之中,左突右撞就是出不来,想必修为不高,急着又说:“警戒之人只有一个,想必他们人数并不多,咱们快快入湖吧!”   乔惜妃摇摇头:“此人有金丹后期修为,‘星门锁’是家师所赐,却也只能暂困他一时,而无法灭杀他,似这种级别的修士,应该还有金丹期的同伙,冒然入湖并不妥当!”   她此言落罢,山谷群修一片沉默。   俱是心惊的想,竟然是金丹后期修士?单此一人,就能把山谷这支二十余人的队伍全部杀光,亏得乔惜妃是紫府祖师的关门弟子,赐下了重宝防身,能够偷袭困住此人,否则大家的处境会相当糟糕。   过了一会儿,才听一位中年修士说道:“乔师妹的‘星门锁’是符箓之宝,灵力一旦耗尽,那修士必然会脱困,趁此机会,咱们还是尽快撤离吧!”   他并非琼台派修士,而是来自沧霞派,法号何夕景,当年他受惠于丁醒交易的震豸虫才得以结丹成功,为了回报丁醒这一情分,他替丁醒打听到呼延萝的下落,并亲自把丁醒护送到魔域的一线崖登6。   同时他还委托丁醒前往魔域燕国的玉田堡送递一份书信,丁醒也是在此堡认识了他女儿杜挽袖。   此刻杜挽袖正跟在他身边,听见他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冷不丁说了一句:“敌情尚不明朗,即算真的要走,也得把丁道友的情况打听出来,不然岂不是要白跑一趟?反正不管你们怎么做,我不见到丁道友,绝不离开。”   她语气生硬,似是在逼迫何夕景留下。   在场修士全都知道,她与何夕景是父女俩,但两人关系却相当差劲,一路上时常出现这种唱反调的事情,大家与两人都不熟悉,也不敢打听,每每遇上这种情形,也只能假装听不见,无视过去。   何夕景见她态度固执,就说:“你一定要闯湖的话,那我会奉陪。”   尔后再不一言。   其实何夕景言不由衷,他只是碍于女儿杜挽袖的态度,才敷衍留下,假如等会儿开战,他会寻一个恰当时机,强行携带杜挽袖撤离。   有关杜挽袖的事情,丁醒曾经炼了一封信符传给何夕景,原原本本做了交待,何夕景得知自己有一个女儿,多次前往魔域寻找,奈何人海茫茫,他始终没能与杜挽袖相见。   因为观海长廊突变故,魔域已成战乱之地,杜挽袖受迫于局势,逃出了魔域,主动找上了何夕景,父女两人终得相认。   何夕景感念丁醒的情分,数月前领着杜挽袖前往月醒酒庄,原本是为了见见丁醒,聊表谢意,结果丁醒没有见着,却遇上丁英楠回家邀请援兵,杜挽袖一听丁醒遇险,执意要来卷尘山,何夕景不放心,于是南下随行。 第两百四十七章 混战   山谷这一支队伍,其实是临时拼凑起来,身份比较复杂,分了好几伙。   人数最多是月醒酒庄的人,丁英楠、丁忘凡、丁小烨与薛筱是玄胎修士,其余全是打下手的练气期小辈,外加丁英楠从千锤炉庄邀请来的牧野铁手,这就占了队伍的一半。   余下是乔惜妃以及她从狮井茶庄调集的几位族人,何夕景身边除了女儿杜挽袖,也有几位家族弟子跟着侍候。   最后一人则是独行客,法号忘阳。   这老魔是当年与丁醒并肩作战,狙杀恒庭老怪的魔域修士,也是队伍里的第三位金丹期修士,三十余年前他从丁醒手上换到半颗造金丸,竟然一举破关成功,侥幸结了金丹。   一旦拥有金丹期修为,无论游历魔域任何一宗领地,都不会遭到刁难,忘阳老魔本以为余生可以在魔域逍遥快活,结果遇上观海长廊变故,更倒霉的是西6碰撞地点就在北鸣之地,导致魔域六宗到处抓壮丁,像他这样的金丹期野修也不放过,逼着他开赴前线。   他自然要溜之大吉,准备前来巍国定居,虽然等两块6地相撞以后,巍国也极可能经历战火,但能拖一时是一时,现在迁居到巍国,总比留在魔域要强一些。   最近这几年,从魔域迁居到巍国的魔修着实不在少数。   杜挽袖有亲戚可以投靠。   忘阳老魔可不一样,他在巍国只有丁醒这一个算的上有交情的道友,他打算是通过丁醒引荐,然后混到琼台派去,假如琼台派也抓壮丁,逼着散修参战,那他会一路南下,躲到三不管的月纸国,等到九素雪原与天东地界的战事落幕,他再前往西6游历。   西6天地那么大,总归会有他的容身之所。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这是忘阳老魔给自己准备的退路。   谁知他赶到冰华山一打听,现丁醒并不在月醒酒庄,他就在月醒酒庄潜伏下来,耐心等着丁醒回归,结果等来了丁英楠,从而得知丁醒在卷尘山脉闭关结丹的事情。   等丁英楠组织了队伍,结伴南下时,他悄悄跟随在后面,原本他藏匿了踪迹,但走到半途被乔惜妃侦破了行踪,他再不能藏头缩尾,只能现身出来,一路走到现在。   本来他以为这次行动会十分清闲,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丁醒欠一个人情,此刻听了乔惜妃所说,他登时郁闷起来。   他愿意尽绵薄之力,但让他替丁醒拼上性命,那他绝对办不到。   所以这三个金丹修士,真正愿意出力的只有乔惜妃,她也看出何夕景与忘阳老魔是勉为其难,随时都有离队的可能。   考虑过后,乔惜妃取出一枚亮银色的窄木签,说道:“家师赐给我两枚‘星门锁’,足够把那个金丹后期修士困镇到天亮,在这期间,还请何道友与忘阳道友潜入湖底,前去查一查情况。”   如果仅仅是查探局势,自然没有问题。   两人齐问:“你想查看什么情况?”   乔惜妃直言说:“等一会儿,湖底会有修士冲出来,解救那个金丹后期修士脱困,但他们不会尽数离湖,肯定会留下一部分人手继续攻打墨宫,我想请两位道友把湖底人数查清楚。   假如他们人多,那我们就暂时撤离,巍国七派在月纸国布置了一支镇6联军,我会邀请他们前来助阵,肯定能把这批修士全部歼灭,如果他们人少的话……”   她说完朝丁英楠使了一个眼色。   丁英楠会意,翻手捏出一张墨色符箓,递到何夕景与忘阳老魔面前:“这山中有一位青卷大王,妖力媲美金丹中期修士,我叔父邀请他参与护法,镇守湖底墨宫!我叔父闭关前曾有叮嘱,如果遇上强敌那就撤入墨宫自保,等两位前辈到了湖底,就祭出这张墨符传信,假如青卷大王藏在宫中,它收到我们的消息,肯定会出宫接应我们!”   她与乔惜妃的意思很明显。   假如对方人数少,那就联合青卷大王诛灭他们,如果对方人强马壮,那她们就躲入墨宫,至于何夕景与忘阳老魔,只须把消息送到月纸国的七派驻地即可,不用再与敌手交锋。   何夕景与忘阳老魔听了以后,俱都点头:“可!”   这时湖面传来响动,他们望见一位金丹初期的老妪,领着十余位玄胎期属下,围聚到伯毅周围,试图破开‘星门锁’,却听伯毅说道:“没用的,这种门锁是紫府修士亲手炼制,灵力不耗尽,根本就破不开!”   那老妪闻言颇惊,能把伯毅给困住,对手神通必然非同一般,难道湖外来了与伯毅修为旗鼓相当的巍国修士?   不过她在附近探查一看,很快找到乔惜妃等人的藏身地,却又不像法高的样子,仅仅是三个金丹初期修士领头,她就说:“二祭师,是那三人偷袭了你吗?需不需要我召唤乌普与沙图出湖?”   伯毅心里犹豫不决,如果老妪、乌普与沙图能够联手瞬杀了那女修乔惜妃,迫使乔惜妃撤掉‘星门锁’,那己方仍有胜算。   但乔惜妃能使出‘星门锁’来,肯定还有其它神通傍身,别说瞬杀了此女,就算是暂时擒拿,恐怕老妪、乌普与沙图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办到。   伯毅不禁心想,如果继续斗下去,如果让乔惜妃联络上魔宫中的五阶猿妖与狐妖,再把附近山林中的千余妖兽召唤过来,那己方实力就要处于劣势,到时就要陷入极其严峻的局势里。   他想到这里,问那老妪:“你们联手破解魔宫禁制,需要多久才有望成功?”   老妪实言道:“至少也要三五个月,即使毁掉禁制,打开一座入口,短期内也找不到月素光华的源头,因为这座魔宫是按照九宫方位炼制出来,内部共有二十七座宫室,随时可以调转位置,我们潜入宫中的话,等同于进入一座秘宫,会遭遇九宫运转的迷惑,除非把宫室一间间击碎,否则我们可能要长期受困在宫内。”   这就是浮空九宫的厉害之处,就算禁制被毁,仍旧可以依靠九宫运转,继续与闯入者周旋。   如此一来,破宫耽搁的时间会非常长,但眼下乔惜妃已经赶至,如果不把这二十余位修士全部杀掉,那么他们一行人的踪迹就要暴露。   伯毅已在考虑撤离的事情。、   谁知不等他做出决定,何夕景与忘阳老魔忽然冲去了山中湖,直落湖底而去。   也就过了片刻功夫,湖面骤起一团大浪,只见乌普与沙图狼狈的冲出湖面,两人身后,青卷大王手持一根铁棒,正凶狠追撵。 第两百四十八章 瞬息之变   随着青卷大王的破湖而出,大战也一触即。   赤霄部落修士原本有伯毅这位金丹后期强者统领,仅此一人,就能对巍国修士构成绝对优势,可惜被乔惜妃先手偷袭成功,使用‘星门锁’给镇住,双方的实力天平瞬间就被逆转。   此时的山中湖,已经变作一方混乱战场。   那何夕景与忘阳老魔追随青卷大王身后,对乌普与沙图展开围攻,这两位金丹期的祭师算是被彻底压制,几乎没有反击之力。   伯毅与老妪都能看出两人的凶险局面,却是无能为力,伯毅被乔惜妃牢牢困着,那老妪则被狐妖胡尘大王牵制在‘星门锁’处,始终不能给予两人援助。   数日前那批逃入山林的千头妖兽,经过青卷大王召唤,也重新杀来山中湖,对赤霄部落那三四十位玄胎期族人形成包围局面。   如果只有这批妖兽,即使数量再多一倍,这些族人也可以应付过来,但他们的命门是丁英楠与丁忘凡这批巍国修士。   距离青卷大王出湖仅仅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丁英楠就拔得头筹,毒杀了第一位赤霄部落的修士。   ‘星门锁’内的伯毅越看越是忧虑,再照这样打下去,即使他脱困而出,他带来的这批族人也要损失大半。   伯毅难以忍受族人的伤亡,下令给乌普三位祭师:“这次行功已经失败,立刻带着他们撤离吧。”   三位祭师俱都不同意:“如果我们逃走,你就落入重重围困里,脱身无望了!关键这些巍国修士不像散修,他们应该还有援兵在后面,如果没有你统领,我们怕是逃不到海上!”   这位伯毅的修为虽然高,对族中事务也兢兢业业,就是有些优柔寡断,像是今天这种局面,到底应该果断打到底,还是立刻逃之夭夭,他始终没有一个清晰决断。   被三位祭师如此一说,伯毅不再坚持撤离,开始猛攻‘星门锁’,他的攻势越激烈,‘星门锁’的灵力消耗越快。   等‘星门锁’即将破碎时,乔惜妃还要故技重施,却见伯毅冷哼一声,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乔惜妃的打算,忽然捏出一个草人,往脚下一砸,肉身刹那分化,形成两道一模一样的分身。   乔惜妃手上的星门签再也不出去,伯毅的两道分身一真一假,她若盲目施签,会浪费掉这一支签宝。   那何夕景与忘阳老魔一见伯毅脱困,都在考虑抽身事外,他们跟随青卷大王围攻乌普与沙图,不过是占据一些压制优势,但想杀掉这两个祭师,却极不容易办到。   伯毅脱困以后,肯定先找上青卷大王,到时局势要再一次逆转,他们要变成被动挨打的一方。   反观乌普与沙图这批赤霄修士,看见二祭师挣脱束缚,立马士气大振,准备起一场凶猛反扑。   谁知这个时候,一剪道人悄悄浮出了湖面,肩头站着小书妖,此妖额前的月牙印透着黑红相间的色泽,看去极其怪异。   他侧头传音:“看见那个手拿白骨杖的老家伙了吗?你能不能锁住他的真身?”   小书妖呀呀一叫,顿时甩动头颅,月牙遁空飞出,直奔伯毅而去。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那伯毅虽然眼观六路,但他对月牙毫无一点认知力,根本就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神通,自然就谈不上防备。   他望着月牙落在头顶,甩袖抛出一柄乌黑色的灵镜法宝,这镜子具备一种稀有的反射神通,无论法术还是器物,一概都能反弹出去。   因他吃不准月牙来历,就悬出这面镜子来应对,谁知镜光照住月牙,却是没有半点作用。   月牙骤一捕捉到他的法力波动,即刻扩涨到数丈大小,一下把他肉身罩在月中,不管他如何闪避或者施法驱逐,都不能让月牙离体。   他察觉到视线受阻,神念被困在月内,再也外散不得,几乎与瞎子无疑,更可怕的是,这轮月牙在源源不断释放毒云,他头悬的灵镜正被快腐蚀,但他偏偏又不敢收回这件法宝,因为灵镜一旦撤除,他肉身就要暴露在毒云之中。   “这月牙到底是什么东西!”   伯毅心头大惊,刚才他被‘星门锁’困住,仅仅是暂时失去自由,施法不受影响,也没有受伤危险。   但是现在,他不止被月牙镇禁,肉身随时都有被毒伤的危险,这导致他必须全力抵御毒云入侵,再也不能给予族人支援。   真是邪了门了。   心急之下,他脱口大喊:“拦住那个鬼修士,抓住他肩头的人婴妖物!”   他这么一喊,非但没有引来重视,反倒造成了族人们的一蹶不振,他作为领,是在场所有赤霄部落修士的主心骨,以及反败为胜的希望,但他却直白暴露了自己的惊忧,   那些玄胎期族人听见他呼喊,齐齐楞在当场,全都有些不知所措。   乌普与沙图倒是能够没有慌乱,联手执行伯毅命令,但目光刚刚转过去,那一剪道人已经闷头扎入湖心,携着小书妖返归了墨宫内。   他们根本无处可抓,反而因为分心,导致青卷大王趁虚而入,一棒砸在乌普肩头,整条手臂瞬间血肉模糊。   俗语言道,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也果然不假。   小书妖的轻轻一次偷袭,几乎打垮赤霄部落修士的斗志,那伯毅受困月牙之中,迟迟驱逐不了,再次催促乌普三位祭师带领族人离开。   但他喊了乌普一声,却是听不到回应。   片刻后,老妪的声音从附近传过来:“乌普已经被杀,二祭师,我们已经走不掉了。”   伯毅现在看不到战场情形,只能听声寻位,他心知乌普一死,老妪与沙图也绝对坚持不了太久,他不禁把心一横,不再理会月中毒云的侵害,试图寻着族人声音,逐一解救他们脱困。   岂知乔惜妃一直都在盯着他,不等他施法遁行,手中的星门签突然抛出,镇住了月牙,也遏制了他的搏命行动。   那何夕景与忘阳老魔见他再次被困,不由对视一笑,心说这场仗打的真有意思。   “也不知那月牙到底是什么神通,看去比乔师妹的星门锁还要霸道三分!”何夕景忍不住了句感叹。   “老夫碰巧知道!当年在白梅水府,老夫与丁道友并肩作战,联手狙击金丹修士恒庭,正是拥有这一记月牙妖术,才最终打赢了那一战!嘿,此术是两头守宫妖兽合体后施展出来的,不过以前的月牙是墨色,现在增添了些许血红,应该是妖兽进阶的缘故!”忘阳老魔其实早就忘记当年困镇恒庭老怪的墨月术,刚才看见小书妖他才想起来。   何夕景听他说的头头是道,笑言:“看来忘阳道友与丁道友果真是有老交情!”   何夕景一直对他有所防备,担心他图谋不轨,因为杜挽袖讲过他在魔域的名声,风评并不好,但此刻听到他叙说往事,那他与丁醒的交情,应该是确凿无疑了。   其实忘阳老魔对何夕景同样没有好感,整个巍国境内,忘阳老魔只信任丁醒一个人。   当年在白梅水府,他重伤到快死的程度,丁醒都没有杀他,还信守承诺把半颗造金丸相送,这次他不远万里投奔过来,如果丁醒能够结丹成功,那他宁愿落脚在月醒酒庄,也不会前往巍国七派。   “何道友快看,湖面的灵漩之中正有金光闪烁,这是金丹大成的征兆,丁道友很快就要渡入与你我一样的境界了。”忘阳老魔时刻都在留意湖面的灵气漩涡。   他心里最为期待丁醒冲上金丹,因为只要丁醒有了金丹期的修为,即使那伯毅再厉害,今天也要丧命在此不可。 第两百四十九章 丹成 湖面零零星星的漩涡交汇为一,化作一座径过百丈的大涡,掀动浪涛,呼呼带声的转动。 涡上吸力惊人,山中湖内外的灵气尽数受到牵引,全部涌向了涡心处。 不过这一幕天象却是罕有关注,此时战场越激烈,双方在贴着湖面你追我赶,忽有几头妖兽在追咬一位重伤的赤霄部落修士,碰巧途径漩涡上空。 那修士法力不支,骤一被涡力笼罩,就此晕头转向,失去控制,扑通一声掉入涡心。 身后的几头妖兽登时止步在半空,瞧着涡心处金光满溢,使得它们下意识心生畏惧,嘶鸣几声后掉头跑开。 那修士透过湖水,见甩脱了追兵,不禁长舒一口气,但他并没有高兴太久,等他落入湖底时,肉身撞在一层坚硬的石壁上。 数日前他曾跟随几位祭师在这里攻打过墨宫,他知道自己应该是撞在了墨宫顶璧,此宫浑无缝隙,连只蚂蚁都挤不进宫内,但是这一次,他现墨璧上自动裂开一道口子,形如门缝,一下把他吸了进去。 入宫以后,湖水消失不见,他滞空片刻,落在一间密封的宫室内,不等他探测这里的情况,耳边响起尖锐的鬼嚎之音,伴随着浓烈血雾,席卷他肉身,他本就身负重伤,抵御不了血雾剧毒,仅仅坚持了片刻,就已毙命室中,化作了一具被腐蚀成千疮百孔的尸体。 在他周围,还有十余具似他一样的累累白骨,这些全是赤霄部落的修士,斗法时掉入湖内,被潜伏湖中的鬼群拖到墨宫,这里专门开辟有毒阵,采自血砚兽之毒,只要赤霄修士进来,那是绝难活命的。 他被毒死以后,宫室转了一次方位,墨云门重新开启。 镇守这里的鬼群领鬼丧,看见金光从门中探照,他一时好奇,穿门而入,来到一间灯火明亮的宫殿里。 此殿中心矗立一根墨柱,柱上摆着操控整座墨宫的中枢墨方。 这墨方原本通体漆黑,此刻却遍布金光,粗看如同一块纯金石块,如果走近到柱下认真打量,会现墨方表层结满了金篆文,是篆力释放了光源,而不是墨方本身。 一剪道人正端坐柱外,手指结卦,指挥着墨方运转,刚才赤霄修士掉入宫室,正是他驱使墨方的结果。 但墨方归位在墨柱上,已经与整座墨宫相融,一剪道人只能暂时驾驭墨方,却无法把墨方取下来,必须丁醒才能办到。 鬼丧来到一剪道人身边,问道:“湖外打的惊天动地,虽然咱们杀了他们不少人,但只要那个金丹后期修士不死,他们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丁道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丹成功?这种局面,他要出来主持大局啊!” 一剪道人赞同他的看法,刚才小书妖释放月牙术,困住了伯毅,却是杀不死此人,如果此人涌出拼命决心,己方免不了会出现重大伤亡。 一剪道人叹道:“醒老弟只是修士,又不是神仙,就算他结丹大成,顶多是跟随青卷大王参与围攻,他照样绝杀不了那个金丹后期修士。” 眼下的斗法策略就是困住伯毅,先把其他赤霄修士全部杀光,最后再围攻伯毅,如此一来,伤亡可以减少到最低。 鬼丧闻言略显急躁:“你不要啰嗦,我是问你丁道友什么时候能出关。” 不等一剪道人回应,却见墨方金光陡然生变,化作一条缩形的漩涡之影,漩中渐渐凝结一颗金色法丹,把这座宫殿映照的光辉璀璨。 一剪道人见之一笑,指着说:“这丹影凝实之际,就是醒老弟出关之时。” “凝实?”鬼丧对这个回答仍旧不满意,鬼晓得何时才能凝实啊,但一剪道人所知只有这么多,他可预估不出丁醒的冲关进度。 这只有丁醒自己才一清二楚。 中宫内。 丁醒正盘坐于一间被他精心开辟的密室里。 他周身三向各有一座泉井灵眼,横身摆放,结成一个大三角状,他则位于三角中心,浸泡在泉眼灵气喷涌的交汇处。 第一井通体碧青色,这是丁醒当年在月纸国玉麦涧寻到的湛青灵井,井中泉水拥有解毒妙效。 第二井散有寒冰之气,当年丁醒使用月纸门传送到冰华山的冰宫洞府,在府中现这一口冰井,后来丁醒经历月窍图奔月事件,冰宫洞府的方位暴露在巍国修士眼皮底下,他就挖走了冰井。 第三井显露着金光之相,这是丁醒当年在升腾河参加金池大宴时,通过‘入微卦’摄到的金池灵泉,泉水天然含有酒气,能够作为药引炼造灵酒。 金池大宴原本坐落于月岛上,而月岛则属于白梅水府之物。 迄今为止,丁醒一共收回了月纸门上的三朵纸花,每一朵纸花都是一道灵引,替丁醒指引了一座上古洞府。 目前丁醒现的三座洞府,各自都得了一口灵泉。 因为卷尘山脉的灵气刚刚复苏,不能满足丁醒冲关金丹的需要,他就使用三座灵泉布置成灵脉。 脉中灵气的浓郁程度,其实较之琼台派的结丹台也不逞多让了。 最近半年时间,丁醒一直待在三泉灵脉里,心无旁骛冲的冲击金丹,现在已经到了功成圆满的时刻。 他并没有等到人面虫的苏醒,无法祭炼金丹种子,待他使用水月阵摄炼剑禁,以卦术‘圆月重光’把修为提升到假丹境界,就果断饮用‘金怒潮’的仿制灵酒,强行冲关破颈。 早前一剪道人在墨方上观摩到的金丹虚影,此刻正悬飘在丁醒头顶,一轮弯月光刀在绕着丹影缓慢旋转,一旦丹影出现破碎征兆,弯月刀上就有光力闪烁,照在丹影上,愈合裂痕,稳固丹体。 一剪道人认为虚影凝实,结丹就算大成,这并不假,但一剪道人可丝毫不知道丁醒冲关时所遇的棘手局面。 修仙界所有的假丹期修士,他们在冲关期间,都要经历‘凝丹’过程,这也是结丹的重中之重。 ‘凝丹’的标志就是显化出金丹虚影,慢慢凝固,直至褪变为金丹。 说起来容易,亲自冲关时才会了解其中凶险有多么可怕。 先灵脉的灵气不能亏空,如果假丹修士选择在灵气匮乏的洞府结丹,即使勉强凝出金丹虚影,丹体也会破碎。 其次冲关者的心绪必须一尘不染,要戒骄戒躁,绝恐绝虑,严禁患得患失,瞻前顾后,因为心绪稍微出现一丝一毫的破绽,就能在丹体上展现出来,冲关途中惊忧一次,丹体就会出现一次裂痕,只要丹体没有圆满,那就绝对不会褪变金丹。 第三则是严禁被干扰,如果在闭关期间遭遇外人攻击,丹体会出现瞬碎的情况,丹影碎掉,就是直接宣告失败了。 丁醒闭关这几个月,丹影至少出现过三次碎裂的迹象,他其实已经做好失败的打算,谁知他的一扇月纸门受到丹影牵引,忽然显化为弯月光刀,帮助他稳固了丹体的完整。 有这一柄弯月光刀保护,丁醒结丹已经十拿九稳。 这三十余年来,丁醒不断摄炼卷尘山内的剑光,注入月纸门后,导致了原始形态的出现。 人面虫曾言月纸门是使用月光轮的轮心所化,而月光轮分有圆月轮与弯月轮,这一柄弯月光刀就是弯月轮本体,它已经复原了。 第两百五十章 月中投影   至于圆月轮,因为缺少了另外三枚纸花,即使丁醒把卷尘山中的剑光全部摄炼一空,此轮也无法恢复本相。   但丁醒能够先行还原一枚弯月轮,已经让他受益无穷。   他的修行根骨实在称不上出色,也没有前辈传授结丹经验,今次他参闭生死关,完全是依靠心中一股勇猛精进的意志,强行冲击金丹。   他不抱得失之心,成败也不在乎,实则是没有把握,不过有了弯月轮护佑,本该险象环生的结丹局面,最终化作了履险如夷。   他觉得这一枚弯月轮的作用,已经与金丹种子不相上下。   经过半年苦熬,他隐隐到了成功之际,金丹大道已是就在当下了。   此刻的湖面上,那一条百丈大的吸水漩涡忽然停止转动。   涡心的金光原本受到湖水阻碍,稍显暗淡薄弱,却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刹那间变的光芒万丈。   好似一颗金阳在湖底升起,阳光破开湖面,冲入云霄,把整座山中湖都映照的金碧辉煌,等这股灵光冲到半空,继而又变幻了色泽,像是彩霞高挂,直让方圆几十里的空间都显露出初晨霞晖的盛况。   湖面斗法的修士,情不自禁被夺去目光,齐齐抬头观摩。   “丹霞一出,就是渡入金丹大道的开端!”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忘阳老魔与何夕景全都亲身经历过结丹天象,两人一见丹霞升空,就知道丁醒已经进阶成功。   远处的乔惜妃同样面露喜色,垂给湖面的丁英楠送了一句传音:“你叔父已经结丹大成,他以甲子多的寿数冲上金丹,将来登府也是可期的!”   这一句老气横秋的话,其实是模仿了她老师纪真微,前几年她结丹时,她老师也曾这么勉励她,说她不足甲子就结丹成功,登府也指日可待。   “啊,成了!”丁英楠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只希望丁醒马上出关,解决这场混战。   乔惜妃似乎猜到了她的心事,又说:“我结成金丹时,稳固了三天修为才得以出关,你叔父同样需要时间调息,未必能赶上这一仗!很快就要天亮,星门锁也会随着崩溃,如果那个金丹后期修士脱困后,他不带着同伙逃走,那就意味着他要拼命,到时你要领着几庄弟子远远避开,千万不要给他攻击你们的机会!”   丁英楠这批玄胎修士,只要被伯毅打着一下,就会有性命之忧。   听见乔惜妃叮嘱,丁英楠抬头上望,丹霞天象正在消隐,这个夜晚也已经走到末尾,破晓时分就要来临。   此时的丁醒,忽然睁开双目,也在朝上打量,头顶丹影已经彻底凝实,化作一颗霞光满溢的法丹,正与弯月轮对望绕旋。   丹光与轮光交映生辉,并融合一片,渐渐与丁醒建立心神相连的感应,这让丁醒不施展卦术,也能驱使弯月轮。   另外修士一旦结成金丹,本命法宝是可以收入肉身当中温养的,丁醒就张口一吸,把金丹与弯月轮一并摄入腹部。   他原本是想找出弯月轮的神通,结果此轮刚刚在体内运转片刻,他脸色顿有古怪。   忽然强提一口法力,把弯月轮移至左眼处。   只见他的眼珠上,映出一轮弯月,月中时有画面流转,转极快,外人照面观看,根本捕捉不到画面内容,但丁醒却能瞧的清清楚楚。   弯月轮被摄入他肉身一刻,他就察觉到月中异状,他猜测这是封印了某种传承,不过随着他一幕幕观摩月中画面,他才渐有明悟。   这些画面其实是记忆投影。   凝神入月。   丁醒意识瞬间坠入到投影当中,让他有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   山之巅。   丁醒不知道这是什么山,半截山体全在云层之上,高度不可计算,他视线跟随一个白青年,降落在山巅那座庞大宫殿外。   白青年的样貌让丁醒极其吃惊,与他有七八分的相似度,他气质偏柔和,目光淡泊而无执念,白青年冷峻严肃,气度倨傲而又凌锐。   宫殿的大门前,正站着四个身影矮小的怪人,一人面如金纸,一人白头白肤,一人红脸红,最后一人漆黑似墨。   丁醒一看就知,这四人肯定是化形后的守宫四兽。   四人见白青年走近,齐齐拱手:“见过小老爷!”   白青年虚托一下,问道:“老师这么急召我回来,究竟是出了何事?”   那个面如金纸的怪人,操着婴儿般的语气说:“好像与亘古星域有关,八部先天古族卷土重来,挑起星陨之战,他们派人寻到这里,邀请娘娘前去助拳!”   白青年眼睛一眯:“八部古族?昔年深空浩劫他们死伤惨重,至今没有恢复元气,凭什么掀起战乱?”   怪人回指宫门里边:“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你还是去找娘娘当面问吧!”   白青年点点头,直入大殿,来到一座高台下。   此时已有三人提前到场,白青年分别称呼他们‘大师姐’、‘二师兄’、‘三师姐’,白青年排行老四,被唤作‘四师弟’。   丁醒看到这里,渐渐对白青年身份有了一定了解,这青年应该就是当年人面虫所说的元神了。   元神之师被人面虫称为惜月真女,掌管着一颗星辰,缔建了文篆流派,麾下收授了四个真传弟子,元神是最幼门徒。   虽然人面虫口口声声元神就是丁醒,但丁醒始终不能把元神摆在与自己等同的地位上,截止目前为止,丁醒都把元神看作是一个陌生者,即使元神模样与丁醒别无二致。   不过陌生归陌生,却是不影响丁醒对元神的追溯。   其实看到这一份记忆投影,丁醒已经对文篆宗派以及派中修士涌起了浓厚兴趣,渴望获悉他们曾经的事迹。   “老师万安!”   白青年赶到高台处没一会儿,台上那张云床忽闪一缕光华,待到光华消隐,床内端坐出一位中年道姑。   丁醒心想,这位道姑应该就是惜月真女了,模样看去没甚出众之处,气度较为和蔼,仿佛凡间的邻家大婶一样,当然也可能是面对自己的四个真传弟子时,她才会有让人倍感亲切的姿态。   她目光在四徒身上扫了一遍,直言说:“这一次,挑起战火者不是八部古族,他们只是受了怂恿,真正的幕后主使是一位猿王,无人知晓此猿是从哪一片星域流蹿出来,只知道他神通绝世,憎恶除古族与我圆月之外的所有异星修士,他誓言要覆灭亘古星域,因我圆月毗邻亘古,且积怨甚深,他就对我圆月诸星下了邀帖!”   四弟子齐问:“他下邀帖,老师就一定要奉邀吗?”   “是的!”惜月真女态度决绝:“吾宗起始于何处,为师来源于何地,你们俱都知晓,今次出征亘古,就是为了一劳永逸解决昔年深空浩劫遗留的灾难,如果成功,吾宗当可重归祖庭,如果失败,你们要携带文宗星辰逃离圆月。”   “老师不让我们我们随行吗?”四弟子都有不安预感,这次征战必然是凶多吉少,惜月真女没有取胜把握,于是才要把弟子们留在宗门。   “你们道行不够,去了也于事无补。”惜月真女说:“你们只要守住星辰,不出差错,就是大功。”   大弟子似乎是悲观性情,张口道出了最坏局面,“就怕……就怕辜负老师期望,万一老师行动失败,弟子又保不住星辰……”   惜月真女忽一甩袖,打断了她:“如果真走到这一步,也是你我师徒杀劫全至,没什么大不了!深空之下,谁能不朽?” 第两百五十一章 第二件法宝 有关惜月真女与四弟子的对话。 丁醒听的似懂非懂。 那人面虫也曾提到深空浩劫与八部古族,此虫正是那场浩劫的幸存者,它应该是逃难到了圆月星域,并投奔到白青年麾下。 不过这一幕投影事件生时,人面虫肯定处于昏迷状态,它无法与白青年交流,自然就不清楚八部古族受到一位猿王怂恿,卷土重来,重新挑起了深空战火。 也就是说,人面虫不曾经历投影中爆的攻打亘古星域之战。 丁醒猜测,这场战争应该是以圆月星域的失败而告终,惜月真女极可能战死在外,四大弟子接到消息,遵照师命携带文宗星辰逃离。 但这颗星辰显然是没有逃脱成功,它应该是被摧毁了,否则当年人面虫让丁醒祭血点亮星位,不该毫无反应。 人面虫还曾推算过,元神肉身已经不复存在,丁醒认为肯定是在守护星辰时肉身被打崩,元神也半死不活,一直沉寂在这方天地里。 那么,元神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凶险战事,才导致了肉身破碎,元神几近寂灭?这一方天地是何人构建出来,天地位于何处,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丁醒期待着答案。 但是投影已经到了末尾。 惜月真女与四大弟子分派完差事,独自飞离了山之巅。 画面随之一转,熊熊烈火已在山巅燃烧,宫宇倒塌,道场破碎。 白青年站在废墟里,手持一柄九色战斧,抬头仰望天穹。 天外星辰一颗颗的陨落,化作漫天的碎星火雨,从深空坠落,撞击在山巅,以及山下的大地。 白青年的视线里,已无一处是净土。 而毁灭,仍在持续。 伴随着一阵轰隆之音,一只庞广巨脚忽然从天而降,穿透了层层火雨,携着天倒之势,一脚踩踏在山巅上。 这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竟如巨人脚下的小泥丸,一踏之下,就已化为一团激荡尘土,狂暴飓风从脚边溢出,冲向四面八方,途经之处摧枯拉朽,万物俱灭,生灵死绝。 白青年仍旧活着,如同蚂蚁弹跳,蹿上巨脚,顺着天柱般的腿部冲天而去,手中战斧被他紧紧握着,劈向那高不可攀又威不可挡的巨人头颅。 斧光闪烁之间,投影戛然而止。 丁醒极是无语,心说到底有没有劈死那巨人啊。 他心间也是震撼非常。 刚才投影中的‘踏星一脚’,神通之强他前所未见,似这种远古星辰生灵,也远远出他的想象范畴。 他自问道修行以来,所听闻的修为最强者是朝元期修士,能把五气朝元修炼圆满,即算他所知世界的无敌至强,但在巨人踏星之间,朝元法力恐怕是要不值一提的。 他也不禁起疑,白青年的修为究竟走到了什么地步?修仙界的同道们常有流传,五气朝元圆满以后,就可以缔结元神,但元神到底有多少境界,却是无谁得知。 目前丁醒刚刚结丹成功,接下来他要尝试登府、问鼎朝元,只有迈过这两道天堑,才有触摸元神的可能。 实在过于遥远了。 丁醒忍不住浮想联翩:‘如果让我继承元神的全盘记忆,修成五气朝元,想必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得道元神必然也不再是奢望。’ 可惜弯月轮内封印的记忆投影只有这么多。 不过是记载了有关文宗星辰的覆灭事件。 丁醒想了解更全面的情况,估计要把圆月轮祭炼出来才行。 这两个轮子本为一体,弯月轮内有投影,圆月轮必然也有,但是缺少三枚纸花,丁醒根本没有办法在短期内收集齐全。 这些纸花全部是指引方位的坐标灵引,丁醒修为达不到,他不能感应纸花的位置,即使修为达到了要求,但纸花所在洞府也可能出现崩溃的情况,就像是湛青灵泉与白梅水府一样。 所以他收集纸花的过程,存在极大的不确定因素。 与其花费时间在圆月轮的还原上,真不如去寻找另一柄本命法宝,兴许度还会更快一点。 刚才在投影中,白青年只祭用了一柄战斧宝贝,此斧肯定是他最重要的法宝。 碰巧丁醒了解一些线索,自从西6与天东即将碰撞的消息传遍天下,所有修士都在打听有关九素雪原的情况。 传闻在上古时代,这片雪原并不叫‘九素’,名字时常更换,因为雪原当中栖息了几百个大部落,连年都在相互讨伐征战,今天你称王,明天我称尊,历来不存在恒久的统镇势力,直到九素部落的出现。 九素部落分有九支,每一支都掌管了一柄镇部神器,一半都是斧头,余下一半据说也是从斧头重铸出来,这些神器不止具备相似的战斧特征,斧力也异曲同工,全部都是一缕酒气演化出了强绝神通。 九素部落依靠这些神器一统雪原,但那是不知多少岁月前的往事,他们联手征战雪原时精通团结过,等其它部落被他们逐一征服,继而开始内斗。 杀伐到了今时,九素部落灭绝了三支,现在还剩下六支,势力最强是惊霆部,他们的神器惊霆战锤,能够释放酒云雷电。 势力最弱是赤霄部,他们的神器是赤霄神斧,因为斧出之时,释放的‘万重酒云’能够融合天空云层,守可以藏入云中实施防御,攻可以制造无边重力镇压敌手,故而取名‘赤霄’。 这一支赤霄部,没有紫府修士镇守,祭师们一律是金丹期修为,丁醒觉得把赤霄斧偷到手,难度应该不大。 丁醒之所以惦记九素部落的神器,正是与投影中白青年驱使的战斧有关。 白青年初祭战斧时,斧身通体漆黑,一看就是使用灵墨炼造出来,等把法力注入斧中,此斧会显化出九色九气。 文宗的墨雨门正是以御酒为根基,丁醒不难判断,白青年的九色斧与九素部落的神器存有关联。 那投影内,白青年御斧时,曾施展了一套专属的斧卦,丁醒只要学会这套卦术,盗取赤霄斧应该是易如反掌。 等他拿到赤霄斧,先探测斧中是否封印有投影,如果有的话,他再继续寻找其它神器。 如此一来,他追溯元神记忆,就不必吊死在圆月轮这一件法宝上了。 他思虑到这里,重新释放投影,开始重头观看,捕捉白青年的斧卦之术。 他看的兴致盎然。 殊不知洞府外的一剪道人与鬼丧却急的如同热锅蚂蚁。 “丁道友已经结丹成功,他怎么还不出关?”鬼丧猫在丁醒洞府门口,来回踱步打转:“那个金丹后期修士破开了星门锁,正疯一样与青卷大王缠斗,如果丁道友再不参战,他家的几个小娃娃恐怕就有性命之忧了。” “醒老弟又不知道外边正在打仗,他肯定是以为咱们全都在宫内闭关呢。”一剪道人在犹豫要不要启门,通知丁醒一声。 第两百五十二章 素之光华   一剪道人毕竟只是玄胎修士,从未亲眼目睹过外人的结丹过程。   丁醒的冲关情况究竟是什么样,是否真的结丹成功,一剪道人实则不敢笃定,因此他心里仍有一丝顾虑,就不敢打扰丁醒。   但湖外战斗越凶险,己方并没有绝对优势,即使那位金丹后期修士伯毅被守宫三兽联手施展的月牙术给封禁了神念,却仍旧拥有压制青卷大王的能耐。   目前双方正在激烈胶着,假如没有援兵介入,这场混战的胜负当在五五之间。   丁醒若是再不出关的话,己方就要不可避免出现重大伤亡了。   斟酌过后,一剪道人还是没有枯等下去,忽然抬手点在了墨方上,挪移了一次中宫方位。   中宫是丁醒的闭关所在,旦有丝毫异动,必然会被丁醒感知,但中宫移位对丁醒冲关的影响微乎其微,却能让丁醒接到外边消息。   这也是一剪道人通知丁醒的最佳办法。   他的一番苦心,确实起到了作用。   不一会儿,墨方开始自行运转,把中宫转到了一剪道人所在的宫室,两宫间的墨门就此连通。   丁醒迈步走了出来。   一剪道人与鬼丧朝他一看,不禁大喜,丁醒修为已非他们所能看穿,显然是渡入金丹期后法力精进太多的缘故。   “看来今后我老鬼要改口称呼丁前辈了!”鬼丧哈哈大笑,浑没有做晚辈的觉悟,照样与丁醒喜笑颜开。   一剪道人却没有时间闲聊,直接与丁醒讲起湖外战事。   听闻乔惜妃、何夕景、忘阳老魔全都赶来山中湖,丁醒相当意外,这三位故友相互间并不认识,却因为丁英楠的擅作主张,导致他们走到一块联手御敌。   虽然丁醒并不赞同他们的护法举动,但这个人情丁醒会牢记心上。   “卷尘山脉历来人迹罕至,日常之时,只有一些探险的独行客才会途径,怎么会突然间招惹这么多的仇家?”丁醒想不明白,敌人肯定不是巍国宗门弟子,否则有乔惜妃与何夕景在场,根本斗不起来。   敌人也不会是散修,因为散修组织不了这么强大的势力。   “你闭关前,曾有两人闯到湖边,被英楠与鬼竹姑娘联手杀掉,其中一人身份特殊,本是九素雪原的部落修士,你闭关满一个月时,这修士的金丹老祖找上门,此人可能是在青卷大王手上吃了亏,被青卷大王打走以后,他就又召集了这批族人,前来围攻墨宫,实施报复。”一剪道人至今没有弄清楚赤霄部落派兵进犯的真实原因。   “报复?不对,他们应该另有缘由!”丁醒摇头说:“两块6地尚未碰撞,雪原修士不该这么大张旗鼓!一下子派遣四位金丹修士,几十位玄胎族人随行,深入到卷尘山脉,仅仅是为了出一口恶气吗?这说不通!”   如果真是报复,完全可以潜伏在山中湖附近,对墨宫内的修士进行埋伏偷袭,根本不必暴露踪迹。   “早前被镇入毒室的雪原修士,肉身腐坏以后,他魂魄尝试逃跑,被我吞吃炼化,他们这次杀到山中湖,不全是为了报复,主要是想抢夺一种宝物,叫做‘月素光华’,他们认定这种宝物藏在墨宫内,这才孤军来犯。”鬼丧忽然在旁插话,他对‘月素光华’极其陌生,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丁醒也是一知半解,传闻素光是各种自然天气诞生时涌现的光芒,月有月光,雪有雪光,霜有霜光,雷有雷光,全部都可以称为素光。   ‘月素光华’其实就是‘月出光华’。   丁醒驻守山中湖三十余年,持续不断摄炼卷尘山的剑光,全部融入了弯月轮内,这些剑光之中到底蕴含了多少‘月素光华’,丁醒自己也搞不清楚。   他听了鬼丧所说,已知这批雪原修士的大致意图,就摆了摆手:   “随我出湖!”   他不再多问,当即出了墨宫。   来到湖面一看,处处都是厮杀声。   他此刻站立在湖心位置,附近碰巧飞来几道剑光,丁忘凡正携着一位白衣女修在前逃遁,身后追着一个肥胖凶汉,这凶汉已有玄胎后期修为,嘴里嚷嚷着‘替婆娘报仇’一类的话,估计是道侣被丁忘凡与白衣女修给杀掉,这才不要命的穷追不舍。   丁醒顿一甩袖,卷起一团湖水,一抛而起,对准那凶汉投掷过去,水团在半空化作密麻箭形,冲到凶汉面前,已成箭阵之势。   那凶汉追击丁忘凡与白衣女修时,其实眼观六路,但丁醒突然从湖面蹿起,正好被他途径头顶,他想跑都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抵御水箭。   这仅仅是丁醒的随手一击,那凶汉注重防护,并未遭受重创,仅仅是被水箭力道给打崩了护身法器,并落下半空,但他落湖一刻,一剪道人与鬼丧已在湖下等着他。   “醒叔!”丁忘凡忽见丁醒出湖,自是难掩喜色,旋即止住飞剑,急刹在半空,携着白衣女修落在丁醒旁边。   白衣女修正是闻怒招收的女弟子钱莹,三十余年前已经嫁给丁忘凡,这夫妇俩都是苦修士,除了成亲后拜会过丁醒一次,其余时间基本都在洞府内苦修,膝下也没有子嗣。   钱莹也要上前见礼,却见丁醒一甩手,让她待在一边警戒。   丁醒目光远望,盯住了战场上的几个金丹期修士。   乔惜妃正与一位老妪缠斗,占据着上风,老妪身上已有多处创伤,用不多久,恐怕就要陨亡在乔惜妃手上。   丁醒就没有理会。   他又瞧了瞧何夕景与忘阳老魔,这两人在联手对付一位金丹初期的老怪,虽然以二打一,却看不出有多少赢面,当然也不曾露出败象,两人都留有余力,因为他们要兼顾支援不远处的青卷大王。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青卷大王与一头白狐合力围攻赤霄部落领伯毅,却是久战不下,那伯毅中了守宫三兽的月牙术,等同于变成一介瞎子,但是仍有悍勇神通,手中的白骨法杖击中青卷大王的左胸,留下一记碗大伤口,看去触目惊心。   丁醒瞧了片刻,结卦运转‘圆月重光’,弯月轮受到卦力驱使,从眼珠内呼啸飞出,直冲伯毅而去。   “二祭师当心,那个在墨宫内结丹的修士已经出关,务必小心防备!”那老妪与老怪早已注意到丁醒,抢先与伯毅示警。   但示警却没有一点用。   弯月轮飞至伯毅头顶,定悬不动,轮外忽结一层光晕,霎时扩涨,结成一道径过数丈的圆环,如似月晕环绕,把伯毅锁在中心。   这道月晕形成一刻,伯毅手中的白骨法杖瞬间失去控制,仿佛被一股奇力笼罩,一下切断他与白骨法杖的心神联系。 第两百五十三章 灭顶之灾   伯毅毫不迟疑,张口一吐,又祭一件骨钩法宝出来。   结果遭遇白骨法杖相同的下场,他的骨钩骤一离体,顷刻就被打落在地,再也不能驾驭分毫。   伯毅心生骇然,‘这些法宝全都经过我法体温养,早已与我血脉相融,竟然被生生斩断了联系,那人到底施展了什么神通?’   他也知道修仙界存在不少落宝之物,但那只能打掉法器,法宝能够收入肉身祭炼,等同于肉身的一部分,在斗法期间几乎不可能被收走,就算暂时被镇压,也一定可以捕捉到法宝气息。   可伯毅却彻底丧失了白骨法杖与骨钩间的感应,这让他难以理解。   偏偏他视线被月牙术隔绝,瞧不见头顶的弯月轮,自然也不清楚弯月轮释放的神通是什么样子,想要破解,就更加束手无策。   而本命法宝一旦失效,伯毅只能依靠肉身施法周旋,但是身外这一道月牙术,蕴含了致命剧毒,无时无刻不在冲击他的肉身,早前他有法宝防护,让法宝抵消了毒素伤害,他这才能腾出手来攻击青卷大王。   他是本着战决的念头,先以重手干掉青卷大王,那么局势就能逆转过来,可惜丁醒刚一加入战团,上来就给了他一记闷棍,打的他晕头转向,也把他的如意算盘彻底打空。   他此时已经没有继续斗下去的意志,弯月轮镇住了他的本命法宝,月牙术又克制了他的肉身,导致他丧失了反击之力,他现在根本不敢施法与青卷大王拼斗,因为只要他散一散法力,月牙毒素就会攻入他的肉身。   他心里明白,必须要立刻撤离了。   所谓不见棺材不落泪,大概就是指他此刻的心境。   作为领,他显然不合格,对于战局走向没有一个合理预判,他是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不得不撤退,但他仓皇逃走,又谈何容易呢?   他身上携带有遁行符,却同样受制于弯月轮,根本就祭不出来,他又强逼法力,拼着肉身被毒伤,试图施展瞬遁之术,但他每次施法时,必会被青卷大王干扰,导致他僵在原地,逃又逃不走,打又打不成,只能在焦虑的煎熬里,慢慢等着寿命的枯萎。   “所有族人听令,立刻逃离天东,返回海外驻地!”   这是伯毅在无奈之间下达的命令。   但是缺少他的牵制与援助,他的族人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那老妪眼疾手快,第一个撤离战场,但她本领棋差一招,乔惜妃受传的琼台派神通《天门录》,偏又擅长克制遁法,她甚至没有逃出百里地,就被乔惜妃牢牢困镇,沦为与伯毅相同的待死下场。   另一位金丹修士沙图,处境更加严峻,他的对手是何夕景与忘阳老魔,双方斗了将近一个夜晚,何夕景与忘阳老魔始终没有使出杀手锏,此刻见胜券在握,两人便再不留手。   那何夕景直接把法力提升到极限,施展沧霞派秘术《震曜音波功》,一击致使沙图防御丧尽,忘阳老魔趁势把他祭炼三十余年的骷髅魔指抛出去,击中沙图心口,射了一个对穿。   沙图重伤落入湖底,被何夕景尾随强攻,缴械败亡就在眼前。   这次跨海登6,赤霄部共来了四位金丹期祭师,挑起事端的乌普最先战死,伯毅、老妪与沙图坚持到现在,个个都处于被镇压的状态。   目前山中湖仍有二十余位玄胎期族人,他们一见大势已去,即刻分散逃亡,正与他们捉对厮杀的丁英楠等人,见他们紧张逃命,俱都没有追赶,一来没有斩尽杀绝的心意,二来实力也不足,追上去未必能够有效拦截,反而有可能遭到他们临危反噬。   不过青卷大王却不准备手下留情,只见他抬臂一指,示意胡尘大王亲自前去追杀。   这头白狐旋即鸣叫一声,汇聚湖外的妖军闻风而动,朝着二十余位赤霄修士逃去的方向尾随而去,等待这些人的将是卷尘山脉层层封锁的妖兽大军。   还有忘阳老魔戏谑式的捕杀。   “丁道友,这些人差点坏了你的结丹大事,统统该死,老夫这就走一趟,任凭他们逃到海里,老夫也保证杀绝到底,不留下一个漏网之鱼!”   他已经知晓这是九素雪原的部落修士,今时杀了几十个,明时就会有几百个甚至几千个前来报复,反正不管怎么做,都阻止不了将来赤霄部落的追究,索性一杀到底,能干掉一个算一个,最大程度减少这个部落的修士数量。   这也是忘阳老魔的打算,深具魔道之风。   丁醒并没有反对。   九素雪原修仙界是以血脉为纽带缔建的势力,仇怨一旦结下,有时十几代人都化解不了。   就算丁醒今天放过那些玄胎期的赤霄修士,也不会得到对方的任何善念,照样会引来对方连本带利的报复。   到此时。   这场战事进入尾声。   目前只剩下伯毅仍在困兽犹斗,他看不见自己族人陨亡的情形,只能依靠耳朵捕捉战场的声音,可是等忘阳老魔离开山中湖,前去追杀逃亡者,他现山中湖上很快陷入沉寂,除了他自己以外,他再也听不到任何斗法响动。   他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   今次他领兵出征,正以惨败而告终。   或许是全军覆没。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他不由涌出一丝悔意,如果他在破掉星门锁时,能够果断带着族人逃走,而不是听从老妪与沙图的劝说,‘替乌普祭师报了仇再走’,那他与族人们绝对不会迎来现在这种可悲局面。   再往远一点想,他甚至都不该接受乌普祭师的怂恿,跑到山中湖抢夺月素光华,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完全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与几十位族人不远万里涉险到此,竟然是白白送死。   伯毅越想,心中越是凄凉。   而他有所不知的是,即使他战死这里,他带来的族人也全部被杀,这件战事也不算结束。   丁醒原本在惦记赤霄部的神器,他们偏偏自动送上门,让丁醒可以轻而易举获悉这一支部落的详细情况,这将给丁醒盗取赤霄神斧,创造极其便利的条件。   所以伯毅等人所犯的错误,并不是今天的全军覆灭,而是让整个部落都陷入灭顶之灾。   假如伯毅此时得知丁醒的想法,真不知此人会如何着想。 第两百五十四章 落幕   其实伯毅已经到了穷途末路,陨亡就在眼前,就算让他获悉丁醒的真实想法,他恐怕也没有心情与时间去考虑赤霄部落的生死存亡。   他现在只想绝地反击,看看能否给自己争来一线生机。   “砰!”   只见他挥拳捶在自己胸口,吐出一大片的精血,化为雾气,围着他的肉身弥漫开来。   起初血雾稍显淡薄,无法遮蔽他的肉身,他就持续击胸,一口口的朝外喷血。   他像是打定主意要施展某种血咒之术,而且不准备给自己留下丝毫余地,即使脸色苍白,导致肉身陷入血气亏空,他也在所不惜。   血腥味很快扩散,丁醒隔着老远就能闻见。   徘徊在他身侧的青卷大王,则闻的更加清晰,在他祭血一刻,旋即舞动手中铁棒,准备砸他头颅。   但这一棒打过去,棒身没入他头外的血雾里,棒力瞬间被削弱,就仿佛打在了一面棉花墙壁上,虽然造成了墙壁凹陷,却始终无法穿墙而过。   也不知那伯毅施展了什么秘术,青卷大王的铁棒陷在血雾当中,触碰不到伯毅的头颅,也拔不回来。   这血雾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旦粘住铁棒,登时爆出排山倒海的吸附力,即使青卷大王神力凡,一时半刻也奈何不得。   丁醒见了这一幕,同样难窥底细。   这时他身侧忽然闪烁一团玉光,浮出一座牌门来,乔惜妃从门中踏出,说道:“赤霄部落的修士全都善使力术,他凝血成法,想必是一种借力打力的神通,非如此,他克制不了以神力为天赋的青卷大王。”   乔惜妃刚才前去狙击那老妪,现已手到擒来,就急忙折返回来与丁醒汇合,她心里有种碰面的迫切感,至于斗法,她实则是无甚兴趣,只不过是碰巧赶上,她不得不打。   甚至在打斗时,她还在频频走神。   当年她在冰华山观摩月窍图,猜测丁醒藏在山中,但她老师纪真微催的急,让她随同返回琼台派,她就没有顾得上寻找丁醒,以致于错过了相遇。   谁知这一错,竟是半甲子都再未相见。   观海长廊爆变故后,她曾收到丁醒在月纸国的消息,可她老师严令她闭关,什么时候冲上金丹期,什么时候才能出关。   她结成金丹也就这几年的事情,她老师布置的课业又太多,她迟迟抽不开身,等她有了空闲时间,想要打听丁醒消息时,丁英楠碰巧寻上门来。   其实,修行之人无岁月,一次闭关,可能就是凡人的一辈子,既然选择了长生道途,理应遗忘烟火味。   但乔惜妃不如她老师那么参破红尘,心中仍有眷恋之念,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常常想起丁醒,可能是当年冰宫的那次解救,也可能是生父至交的羁绊,让她抗拒斩断这份牵挂。   不过岁月也无情,不管再牵肠挂肚,倘若疏于联络与相处,时间一久,渐渐都会变成陌路。   此时的乔惜妃,对她老师的感情越渐深厚,至于她的丁叔叔,仿佛已经只剩下脑海中的一道影子。   即使今天见到丁醒,站在了丁醒跟前,她却仍旧觉得丁醒很遥远。   她见丁醒异常关注战事,又说:“他不惜代价祭血施法,免除青卷大王的干扰,想必是在为他施展血遁术做准备,他若能一次瞬遁三五百里,那将无法追上他,如果丁叔叔有杀他的办法,最好立刻出手。”   丁醒已在施法。   指卦飞快运转,原本静悬伯毅头顶的弯月轮,开始绕空转动,在月晕当中掀起凛冽罡风。   这风中散淡淡月光,度快如雷霆,以致于形成条条光线,如似一座竖立的巨大蚕茧,在围着伯毅急转急卷。   风力刚一掀动,汇聚伯毅身侧的血雾霎时溃散,就连雾中铁棒也被搅成麻花,继而寸寸断裂,直至化为一团铁粉,渐渐消于无形。   青卷大王见状,不禁怪叫失声,连连后遁,远远脱离了月晕区域,生怕被月风波及。   月风能够削铁如泥,伯毅的血肉之躯处在风眼之中,下场可想而知,月风形成的光线划在身上,即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几乎在眨眼之间,血痕就已经布满他全身。   他刚才抽取体内半数精血,苦心布置一道‘叠浪血云阵’,勉强制住了青卷大王的攻势,给他施展血遁术创造出时机。   但是不等他开始施术,弯月轮就演化了新的神通,不止驱散了血云,还阻断了他的遁逃。   月风越刮越烈,光线如似乱麻一样,把他缠绕的严丝无缝,也把他切割的皮开肉绽,随着伤口大量出现,他再也抑制不住毒素的入侵。   苦苦坚持到现在,他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噗!’   抵抗意志骤一瓦解,月风光线就像是切豆腐一般,把他肉身削成了几十段,就连金丹也被直接摧毁。   一个金丹后期修士,就这样惨死在了近乎窝囊的斗法里。   他是整个战场当中修为最强的修士,一览众山小,他平生参加过许多类似的战争,只要遇上法弱于他的敌人,他往往都能干净利落的胜,杀死那些弱小的修士,于他就如斩草一般容易。   但是这一次,从开战到结束,他没有杀掉一个敌人,非但没有任何战绩,他连一次相样的反攻都没有动过。   刚与敌人照面,他就被‘星门锁’给困住,好不容易挣脱了‘星门锁’,又中了守宫兽的‘月牙术’。   等他抵御住月牙毒攻,适应了瞎眼斗法,随之迎来致他命亡的法宝弯月轮。   也可以说,他是在一筹莫展的困局当中,慢慢迎来了他的死亡,等同于束手待毙,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丧命于何人之手。   这几乎不可想象。   此战结局如果传回九素雪原,恐怕不会有任何雪原修士相信,金丹后期的赤霄祭师伯毅,会死的这么毫无价值。   但死了就是死了。   金丹后期修士死的时候,与练气期的小弟子没有什么不同,很快就会化为黄土。   “真厉害的法宝!”   乔惜妃由衷称赞,她觉得自己的本命法宝玉楼门已经算是上乘品质,但与丁醒的弯月轮比起来,却是仍有大差距。   这也让她纳闷不已,心想:‘丁叔叔结成金丹还不到一天时间,他哪里有时间去祭炼本命法宝?那柄月轮应该是他在外游历时,幸运寻到的上古遗宝,但即使是古宝,想驾驭到这种炉火纯青的地步,也极不容易办到,看来丁叔叔是另有福缘了。’   丁醒见伯毅毙命,抬手召回了弯月轮,封印在了左眼当中。   刚才弯月轮释放出来的月晕与月风,其实大有来历,这是一式神通‘月晕知风’,月晕可以打掉敌人法宝,月风可以攻杀敌人法体。   当年人面虫有言,弯月轮主攻,圆月轮主守,可惜丁醒暂时无法把圆月轮祭炼圆满,也就无从得知圆月轮所蕴含的奇绝神通。   对于人面虫指点的这些元神法宝,丁醒可谓心驰神往,威力即强又奇,对他助力极大,将来他会抓紧一切机会进行收集。   “大王勿怪,为了杀那修士,我刚才施法没有注意分寸,毁了你的随身兵器,等此间事了,我会立刻为你重铸一柄新兵。”丁醒见青卷大王飞至附近,出言解释一句。   青卷大王先伸手摇了摇,又指指丁醒身边的乔惜妃以及簇拥身后的丁家子弟,最后指向了湖心墨宫的位置。   这手势有点简练,丁醒领悟不了它的意图,却听鬼竹女在旁笑道:“那根铁棒只是凡器,毁了无所谓,不用劳丁前辈你费心!大王是想问问你,你已经结丹大成,又有这么多的帮手,需不需要继续给你护法?”   青卷大王出湖时,鬼竹女一直跟在左右辅助作战,并没有留在湖底陪同一剪道人与鬼丧,这只女鬼对青卷大王颇是忠诚。   丁醒听了她话,就说:“今天死了这么多的雪原修士,往后卷尘山难有太平,我马上要搬离山中湖,大王的护法就到此而终吧。”   青卷大王听罢就要离开,却被丁醒拦住:“大王还是先回墨宫疗了伤,再走不迟。”   青卷大王咧嘴一笑,砰砰砰把胸口拍的响亮,示意伤口无碍,尔后跳跃而起,在半空翻了几个跟头,就此消失在山林深处,胡尘大王领着妖军去追杀赤霄部落的残兵,它并不放心,准备去寻胡尘大王。   鬼竹女却没有跟随,她一直负责丁醒与青卷大王间的联络,这次青卷大王大王替丁醒几乎拼了命,她觉得丁醒肯定会赠送灵酒,另外她猜测丁醒会搬离山中湖,去向她需要问清楚,毕竟丁醒已经结丹成功,这种级别的修士,早晚会成为琼台派的长老,她需要打牢交情。   目送青卷大王离开,丁醒扭头望了一圈,见何夕景也已经出湖,手中擒拿一颗金丹,显然是属于那位金丹祭师沙图所有。   丁醒没有干等,直接迎了上去,远远的拱起手:“这次为了我的事情,劳烦何前辈来回奔波,实在是过意不去。”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哪儿的话!”何夕景微微一笑,指指身后的杜挽袖:“袖儿的情分我还没有还你呢,区区一次奔波算的了什么!”   又在丁醒身上打量一眼:“既然已经结丹,你就有了琼台派的长老身份,称呼我一声师兄才合适。” 第两百五十五章 金风玉髓 丁醒是外门弟子,但只要冲上金丹期,就能够成为琼台派的供奉长老。 按说现在是战乱多的时期,随便换作一个独善其身的修士,恐怕都会放弃长老身份,并与琼台派脱离关系,然后躲起来不问世事。 但丁醒不能这么做,先他不是孑然一身,他不能对月醒酒庄的亲友置之不理。 只有他受封了长老大位,他才能替酒庄争取最安全的修行环境,起码在即将爆的两6战火中,不致于让酒庄沦为前线炮灰。 其次丁醒原本就打算潜入九素雪原,而目前的局势是除了紫府祖师外,巍国七派的长老们都不敢冒险前往雪原打探情报。 如果丁醒主动参与到战事里,那他挂一个长老身份,肯定会得到琼台派甚至是巍国七派的全力支持,他将会拿到种种意想不到的好处。 再有就是月窍图了,丁醒不进入琼台派的统镇核心,那就无法接触这张上古遗图。 所以于情于理,丁醒都会前往琼台派主脉接受长老册封。 何夕景让他以‘师兄’称呼,他也欣然接受。 他见何夕景手上拿着金丹,丹体嗡嗡震震,似乎并没有彻底降伏,就问:“那修士尚未死透吗?” 何夕景忽然五指聚拢,掌心处蹿起一团气波,在金丹上轻轻一扫,丹中顿时响起一阵哀鸣。 何夕景对他说道:“刚才在湖底,此人肉身被我使音波功震碎,他把魂魄融入金丹内苟延残喘,这种融魂入丹的秘术颇为诡异,一旦我灭杀魂魄,金丹必碎无疑,原本袖儿想炼掉这颗金丹,暂时却是办不到了。” 所有金丹内全都含有淳厚法力,假如玄胎修士进行摄炼,可以快精进修为,但这种走捷径的法门往往存在后遗症,因为金丹内保留有原主人的血气,甚至是残魂残识,炼化之时稍有不慎会出现走火风险。 当然像何夕景这样的宗派长老,他可以邀请沧霞派的行家,先把金丹的杂质剔除,只留下纯净法力,然后再让杜挽袖祭炼,但这么做照样不是万无一失。 拿人金丹练功,就如呼延芙拿人骸骨练功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业报缠身。 九素雪原常年内斗并不假,但他们原本是一个族群,那些修为达到紫府或者朝元的太上祭师们,说不定就有办法感应族中被炼掉的金丹,如果杜挽袖将来遇上他们,照面一刻估计就要被他们怒而袭杀。 其实,何夕景也知道这里边的后患,但刚才他与祭师沙图在湖底斗法,杜挽袖也跟在他身边,骤一看见沙图金丹离体而出,就想据为己有,拿来增进修为。 杜挽袖是魔道出身,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本来何夕景是想一口回绝,但两6大战很快就要爆,何夕景觉得杜挽袖修为太低,不足以在战乱中自保。 如果杜挽袖自幼长在沧霞派,那何夕景绝不会有拔苗助长的念头,关键杜挽袖因为生母杜莺娘的事情,一直对他有所埋怨,虽然暂时投靠他身边,可他对杜挽袖毫无约束力,这个女儿随时都会离开沧霞派。 何夕景是想在杜挽袖离开他之前,尽量帮助杜挽袖提升修为,而炼化金丹是何夕景所知的最快捷途径。 因此杜挽袖提出索要金丹,何夕景考虑仍旧同意了。 不过那祭师沙图偏偏修了某种独门秘术,专门防止外人拿他金丹练功,导致何夕景束手无策,只能返回沧霞派后再想办法。 丁醒听了何夕景所说,觉得他与杜挽袖都有些操之过急。 正好丁醒需要多了解一些有关九素雪原的情况,就准备把这颗金丹以及沙图魂魄交换到手。 刚才丁醒出湖一刻,曾把一个玄胎后期修士打入湖底,被一剪道人与鬼丧联手生擒,但此人修为稍低,应该只清楚赤霄部落的秘密,丁醒想全面了解九素雪原,搜查金丹修士的魂魄最为合适。 想到这里,丁醒就对何夕景直言道:“既然金丹与魂魄没有办法分离,何师兄留在手上也用处不大!挽袖想要提升修为,其实也不必使用这颗金丹,我这里有一种古时灵酒,药效比造金丸还要强上三分……” “丁师弟你不要信口雌黄啊!”何夕景并不相信他的说辞:“当年墨河还在时,两岸修士联手在河中闯探了将近十年,期间找到不少提升玄胎期修为的灵酒,但任何一种药效都弱于造金丸,你偏偏就能走运?” 丁醒说古时灵酒,那肯定是墨河窖藏,不会是从其它地界得来。 丁醒也不过多解释,反正墨河是独一无二的绝佳掩饰,以后不管他炼造出任何新奇新酒,都能正大光明拿出来。 他只道:“不走运?我如何能结丹成功?实不相瞒何师兄,我这次能冲上金丹,全赖这款灵酒的功劳!” 丁醒所言正是金怒潮的仿制灵酒‘金风玉髓’,原酒的酒液上有金色潮汐之相,他所炼造的灵酒,仅仅吹刮了一层金色灵风,故而被他冠名。 这番话刚一说出来,在场除了乔惜妃与一剪道人这批鬼修外,其余人全都激动莫名。 最开心当属丁英楠,她常年跟在丁醒身边,假如真有辅助结丹的灵酒,必然少不了她。 丁忘凡与钱莹夫妇俩对视一望,心想我们的结丹机缘是不是也有了? 一旁那些千锤炉庄与狮井茶庄的几位玄胎期修士,无不火热的念叨,这次我们千里迢迢来给丁长老护法,小命差点丢在这儿,他难道不该赏赐几坛灵酒?假如他没有那么多的酒量,一壶也行呀。 何夕景闻言颇有些动容,忙问:“酒在何处?你拿出来让我验一验,假如真像你所说,药效强过造金丸,无论师弟你缺少什么宝物,都可以向我提出来,我一定满足你的心意。” “何师兄严重了。”丁醒笑道:“此番你与挽袖的支援之情,足够让我拿出灵酒作为谢礼。” 说完伸出手臂:“请何师兄随我前往洞府,我这就把灵酒拿给你。” 何夕景毕竟只与丁醒见过两次面,交情可一点不深,他不会平白索要如此贵重的灵酒,虽然他与杜挽袖前来山中湖给丁醒护法,但这是为了偿还丁醒帮助父女相认的人情。 这点何夕景区分的很清楚,他心想刚才丁醒提到了沙图金丹,估计是看上了这颗金丹,等会儿验过灵酒的真实药效,他会把金丹先赠。 第两百五十六章 凋零与新生   丁醒示意群修潜落湖底。   除了鬼丧驻扎湖岸,等候忘阳老魔回归,余者全部跟着丁醒进了墨宫。   昨晚他们赶来山中湖时,曾被丁英楠告知过有关墨宫的情况,正是凭借这一座坚固洞府,才能抵御住赤霄部落修士的围攻。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初听丁英楠提及,他们设想不到墨宫的诡奇之处,当他们亲眼目睹宫貌,并经历九宫禁制的运转,才有叹为观止的感慨,且都忍不住嘀咕,如果他们不来参与护法,那些赤霄修士能否攻破这一座墨宫洞府?   赤霄修士已经死光,他们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听英楠讲,这座洞府是呼延祖师赏赐给你的?”何夕景随着丁醒在诸宫穿梭时,想起了这件事,好奇找丁醒求证。   “的确是呼延祖师所赐。”这在琼台派不是秘密,何夕景是沧霞派弟子,他并不知情,丁醒与他简要解释:“原本是墨河遗宝,被呼延祖师在一座冰山结界内取了出来。”   “他能把这样的重宝赐给你,你应该是立了什么功劳吧?”何夕景以前并没有听说丁醒与呼延祖师有什么关系。   丁醒回答道:“何师兄忘了吗,当年我前往魔域寻找呼延萝师姐,正是你帮忙追查到了线索,那位呼延萝师姐正是呼延祖师的后辈。”   何夕景点点头:“哦,对,你为了呼延祖师家的族人冒了这么大风险,他理应犒赏你……”   他与丁醒并肩前行,闲聊着叙话。   他女儿杜挽袖默默跟在后面,原本对两人交谈内容颇感兴趣,听的比较专注,不过听到呼延萝的名字时,杜挽袖不禁皱一下眉毛,接下来两人再说什么,杜挽袖就直接无视了。   杜挽袖之所以从魔域跑到巍国,明面上的理由是躲避战火并寻找生父,其实就是为了找丁醒,她从当年丁醒在焦土长坡不辞而别开始,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丁醒。   但她在巍国人生地不熟,也没有借口直接登上丁醒的家门,于是才想起了生父何夕景。   她认下这个父亲的初衷,仅仅是为了方便与丁醒接触,不过今天见到丁醒以后,她现丁醒貌似已经遗忘当年与她建立的浅薄交情。   就算丁醒心里还记得,那又如何呢。   丁醒已经结丹成功,只要今后不遇杀劫,寿数将有五六百年之久,而她结不成金丹,那么丁醒闭一次长关,她可能就要坐化了。   今次一见,再见怕是无期。   她追寻丁醒的一厢情愿,在长生之路上显得微不足道。   但她偏偏是一个固执的女人,无论再不值一提的事情,只要她心中认定,死也不会回头。   当然,心中苦楚也只有她自己去默默品尝。   她性情冷漠,又不喜言辞,无谁知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心事,她也从不找人倾诉。   等到了墨宫的议事殿里,丁醒赠送她一坛‘金风玉髓’,并安排她与何夕景前去一间密室试酒,她给丁醒道了一声‘谢谢丁师叔’,就再没有其它言语交流。   丁醒望着她的背影,出神片刻,脑海浮现出两人上次相处时的情景。   却是一闪而逝,旋即又抛之脑后。   “一剪,你去准备宴席,我要邀请诸位远道而来的同门。”   这座议事殿是丁醒专门开辟出来,日常用于会客,举办宴席,殿中的座椅食台全是现成的,一剪道人只需要张罗一批灵酒就可以,差事并不繁重,不过在场的月醒酒庄子弟仍旧一窝蜂簇拥到一剪道人身边,前去听从调遣。   除了何夕景与杜挽袖父女暂时离开,其他修士目前共聚一堂,正站在殿中开怀畅谈。   丁醒在这些参与护法的修士身上扫了一遍,他们有些来自千锤炉庄,有些出自狮井茶庄,还有几位是沧霞派弟子,除了牧野铁手见过丁醒,其余都是第一次与丁醒碰面。   丁醒拿出宽和姿态,并逐一与他们交谈,详细了解他们的出身,回头每人都会收到丁醒的礼物。   这一次的护法行动,功劳最大是青卷大王,但这位猿王别说讨要谢礼,它连养伤都不愿意麻烦丁醒,丁醒以‘碧血丹心酒’替它子嗣破解了奴印,它是遵守承诺驻扎山中湖,与赤霄修士斗法被它当作承诺的一部分。   其实在场这批修士,或多或少都是因为欠了丁醒人情,这才千里迢迢跑了过来。   包括乔惜妃在内。   真正不是为了偿恩的修士只有一个忘阳老魔,这老魔是准备投靠丁醒,继而在巍国寻一个落脚地。   主位座椅摆了四把,忘阳老魔随时都会折返回来,丁醒可不会漏掉忘阳老魔的席位。   此时何夕景正在偏殿试酒,丁醒不着急开席,他在陪着乔惜妃叙话。   两人多年未见,所聊都与往事有关。   丁醒问起她外公外婆的近况,她出生不久,父亲孟小汤与母亲乔文秀就前往冰华山一去不归,她是跟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   丁醒只是随口一问,她却脸色黯淡,低声说:“他们早就坐化了,与凡人一样寿终就寝。”   说到寿终,丁醒也微微叹了口气。   伯祖丁尘之早在十余年前也是坐化终老,当初丁醒离开月醒酒庄,前往魔域游历,丁尘之宣布闭关,丁醒给他准备了足够多的‘八果花粥’,但他持续饮用灵酒,冲关十多次却始终不能成功。   直到丁尘之耗空寿元那一刻,仍旧待在洞府当中练功。   ‘八果花粥’的药效非常强,但它不是万能药,仅仅是提升筑成玄胎的几率,却无法保证一定不会失败。   其实不止丁尘之,丁醒的两个堂亲丁少磊与丁玉凝,再过三十年也要重复丁尘之的老路。   这两个堂弟与堂妹,同样拥有丁醒提供的灵酒,但这些年他们屡屡冲关,屡屡功败垂成,直把他们弄的心灰意冷,已经绝了玄胎指望。   好在他们的孩子青出于蓝,丁玉凝的儿子丁小烨玄胎大成,丁少磊的女儿丁小岚正在参闭生死关,如果不出意外,进阶应该十拿九稳。   ‘小’字辈是丁醒给月醒酒庄的丁家子弟指定的名讳,取自‘小金云斗天文篆’。   目前‘金’字辈已经到了出生时刻,正在成长。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家族如老树,总有枯叶凋零,也总会有新牙诞生。   丁醒作为族长,他的责任不是不惜代价挽救某一位至亲的寿命,而是把道统传给族人,并一代代的延续下去。   谁最终能够得道长生,全看他们各自的能耐。 第两百五十七章 备战之策   丁醒得知乔惜妃的外公外婆都已经坐化,就不再打听她亲人的近况,转而问起琼台派针对两6碰撞所做的准备事宜。   乔惜妃是二祖师纪真微的关门弟子,能拿到第一手的消息。   “当年探测到撞击点是在北鸣魔宫的领地时,此宫曾经通传天东修仙界,广邀修士进驻他们领地,一起组织防线,但根本无人响应。”   魔域六宗各扫门前雪,他们对九素雪原的入侵局势报以悲观态度,战斗意志不算强烈,北鸣魔宫出邀帖时,其余五宗推推搡搡,就是不愿意派兵,仅仅答应构建传送阵,假如将来九素雪原联军真的杀入天东,他们再通过传送阵支援。   他们从上至下都抱着明哲保身的打算,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反正天动地界的灵脉又不多,他们早想搬家了,等西6真的撞上来,他们就走海路绕到西6的偏壤之所,去欺压那些势力弱的西6修士。   魔修貌似都有这种特质,只愿意欺负人,不愿受欺负。   再说天下这么大,到哪里不能修行?何必困死在一隅?   这种事情,魔修也看的开。   正是因为魔域六宗不愿意坚决抵抗,严重打击了巍国七派的增援热情,七派没有往北鸣魔宫派遣一兵一卒,仅仅围绕冰华山构建纵深防线。   “我们七派铁板一块,祖师们也有捍卫祖脉的决心,不过考虑到我们与西6修仙界的实力差距,诸位祖师对于能否保住祖脉不致沦陷,只有两三成的把握。”   九素雪原只是第一大敌,西6的其它势力也可能盯上天东,趁机前来劫掠,这才是巍国七派最担忧的局面,如果对方只有九素雪原这一伙人马,那魔域六宗也不会夹着尾巴了。   丁醒意外的说:“两三成已经相当高了。”   他又好奇问:“把握从何而来?”   乔惜妃瞧了瞧他:“这一份把握其实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丁醒反应很快:“月窍图!”   “丁叔叔真是厉害,一猜就着!”乔惜妃展颜一笑:“当年你去魔域寻找呼延萝师姐,月窍图才得以现世,高挂在冰华山上,虽然不知道这张灵图为何会冲天锁月,但它最终还是掉了下来,被我七派与魔域祖师联手据为己有。”   巍国得了原图,魔域得了窍心,原本他们不了解篆文卦术,仅仅算是得了一个空壳,根本就无法驾驭。   但是当年琼台派的呼延玄衣从丁醒手上交换到了完整‘月窍卦’,经过三十余年的祭炼,这批祖师已经具备重掌月窍图的能力。   乔惜妃觉得丁醒的呈卦举动,绝对是给巍国七派立了大功,如果呼延玄衣仅仅赏赐个丁醒一座墨宫,可有些不足了。   她继续给丁醒透露:“本来月窍图一分为二,我巍国与魔域又常年敌对,双方都不愿意交出自己持有的一半,不过随着西6撞击天东的消息确认以后,我巍国与魔域的祖师们摒弃前嫌,结为盟友,从而给月窍图的合一创造了时机。”   丁醒一直怀疑月窍图是元神的本命法宝,如果真的是,那么巍国与魔域让月窍图合一,并驾驭成功的话,那就等同于拥有一柄媲美九素神器的宝贝。   但祖师们联手起来祭炼月窍图,目的并不是使用此图对付九素雪原修士,他们仅仅是想把墨河从图中摄出来,重新流淌于冰华山,搭建一座不可逾越的天堑,继而阻止雪原修士的南侵步伐。   有这一条墨河存在,雪原修士要进入巍国领地,必须绕到海边,但是这样一来,雪原修士与他们本部的联络就要中断,即使占据了巍国以南的疆域,也不方便统镇管辖。   所以天险会导致九素雪原放弃南侵,但也不排除九素雪原不要领地,只减灭天东修士的数量。   乔惜妃刚才说诸位祖师有‘两三成的把握’,这份把握就是在赌九素雪原不会跨越墨河。   丁醒疑惑问:“把墨河摆在冰华山,魔域修士会同意吗?”   “他们就是不同意,所以现在还在谈判!”乔惜妃苦笑:“北鸣魔宫主张在他们的领地内祭图,但两6撞击的威力不可评估,万一力道过大,直接造成北鸣领地变成废墟,那墨河就是白白浪费。”   其实整个天东地界,只有冰华山适应墨河流淌,其它区域都无法导致墨河从东到西流入大海,魔域六宗最终肯定会同意在冰华山祭图。   眼下谈判的重心就是魔域六宗迁居巍国以后,双方如何共存的问题。   等乔惜妃把巍国与魔域的备战事宜讲述一遍。   丁醒已经大致有数。   第一步仍旧是在北鸣魔宫构建防线。   其次等待两6相撞,根据九素雪原的入侵规模,巍国七派再选择增援多少兵力。   如果北鸣前线溃败,冰华山的墨河计划就要启动,这也是最后一步,假如墨河都阻挡不了九素雪原的进攻,那天东修仙界就不复存在,到时大家各自逃亡,各找活路。   这一场意外的战争,最坏结果就是撤离天东,最好结果是九素雪原主张和平,与天东秋毫无犯。   不过根据诸位祖师潜入九素雪原打听的情报,和平的几率比修士结成元神还要低。   战争一定会爆,天东修士不能心存一丁点的侥幸心理。   而丁醒,不止要考虑九素雪原的入侵,他还要阻止月亮入口的开启。   如今他已经结丹成功,接下来他要全力孵化金角兽。   想到这里,他朝丁英楠招了招手,“楠儿你来!”   这次丁英楠返回月醒酒庄,目的是遵照丁醒的命令,使用灵酒天灵酪交换守宫砂,她是顺道邀请了乔惜妃等人,前来给丁醒护法。   距离她当初离开,已经过去三四个月,如果她只为邀人,以乔惜妃的遁,不到一个月就能从琼台派赶来山中湖。   她把时间都用在了守宫砂的收集上。   可惜她找遍巍国七派的坊市,也仅仅交易到两颗金丹期的守宫砂。   丁英楠不清楚数量够不够,就说:“少磊叔父其实也跟着南下,他常驻在守宫山的一座酒庄内,分别前我与他约定,每隔一月去找他一次,他应该还能收集到新的灵砂。”   丁醒知道丁家族人办事历来尽心,既然他们收集了两颗金丹期守宫砂,那就意味着七派坊市中应该只流通了这么多。 第两百五十八章 古架山   目前丁少磊给巍国七派的各个仙庄全都传递了悬赏令,如果有某个修士或者家族珍藏有高品质的守宫砂,他们看到这一份悬赏令,到时会主动联系丁少磊。   但这需要漫长的等待时间。   丁醒却不能枯等,两6相撞的日期渐渐临近,金角兽的孵化绝对不能被耽搁。   这件事丁醒准备亲自去办。   丁英楠与丁少磊受限于低劣修为,只能与练气期或者玄胎期修士做交易,他们接触不到金丹期长老,这要丁醒出面才行。   丁醒觉得长老们收藏的灵砂,应该足够孵兽使用。   假如长老们也提供不了丁醒需求的数量,那丁醒会直接找上紫府祖师。   他问乔惜妃:“我听说七派正在联合招募金丹期的长老,潜入西6执行任务,你是否清楚任务内容?”   乔惜妃闻言一愣:“丁叔叔你想做什么?你要应募吗,这些任务非常危险的!”   丁醒当然知道危险,但是危险越高,丁醒越能与紫府祖师们提条件,他愿意冒着性命危险替七派办差,只要他提出以守宫砂作为酬劳,祖师们肯定会同意。   毕竟守宫砂价值不高,目前七派招募金丹长老的筹码都是精进修为的灵丹灵酒,守宫砂与这些宝贝相比,属于最廉价的。   丁醒说:“应募没有什么大不了,等将来战乱爆,难道就没有危险吗?在我看来,潜入西6执行任务,风险与留在天东作战没有什么不同!”   乔惜妃噎了一下,竟是无言以对。   可就是如此嘛。   她就熄了劝说丁醒的念头,开始给丁醒介绍:“这次七派联合布的任务里,最重要的一个是在西6寻找新家园,如果我们面对九素雪原的入侵,最终战败,那么我们就要一起撤离天东,走海路迁入西6定居!这个任务的期限最长,风险最低,但赏赐也最少!”   这是未雨绸缪的退路。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丁醒早在三十余年前就开始考虑后路,委托莫仇子与方振羽物色海外岛屿,但海岛存在一个巨大隐患,那就是灵气淡薄,不利于家族繁衍修行。   须知莫仇子是墨雨门的遗徒,当年墨雨门覆灭时,逃亡海岛的门徒有几千人,一代代传承下来,就剩下莫非老怪与莫仇子单传,如果不是丁醒对莫仇子手下留情,那肯定是要绝户的。   所以从长远来看,海岛不宜迁居,但优势是安全性高,只要丁醒带着族人往海岛一躲,谁也找不着,不必担心被追杀。   在西6寻找新家园的情况正好相反,毕竟是要去一个陌生地域抢夺地盘,厮杀不可避免,有可能全军覆没,但只要熬过了掠夺阶段,在当地扎稳脚跟,未来前景那是一片大好。   丁醒到底应该跟随七派的方向,还是单独实施迁岛行动,他会等到大战后期再做决定。   目前丁醒不需要为后路的事情伤脑筋,他继续询问乔惜妃:“其它任务都是什么?”   乔惜妃逐一细说:“第二重要的任务是潜入九素雪原,打探雪原诸部的情况,他们在西6都有哪些盟友,又有哪些死敌,他们之间是否能够挑拨离间,下辖的奴隶部落又是否可以策反,总之事无巨细都要打听一遍,这个任务最危险,但赏赐最为丰厚。”   这个任务在丁醒的考虑范围。   乔惜妃却不建议丁醒潜入雪原,她道:“七派内那些寿元将终的长老,目前都已经蠢蠢欲动,准备响应招募,但他们选的任务无一例外都是前往西6的古架山,如果丁叔叔你真的要冒险办差,你最好也去古架山。”   丁醒是初次听闻这个山名:“此山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地方吗?”   乔惜妃忽作神秘之状:“传闻我们七派还存活一位朝元期的太上祖师爷,据我老师说,这位祖师爷隐居在西6的古架山,如今我们七派遭遇躲不过去的灾祸,当然要尝试寻找这位祖师爷,不过西6的朝元期大修士,貌似全都避居在这座山脉内,肯定也有西6宗门弟子,同样存在不小的风险。”   自从巍国七派创建以来,只要诞生了朝元修士,一律都会前往西6古架山,而且一去不回,没有谁知道其中原因。   历代修士只是猜测,这种级别的修士等同于6上半仙,修仙界已经不存在让他们关心的俗事,他们的所有精力都要用在参悟元神大道上。   所以就算巍国七派的弟子们侥幸找到那位太上祖师爷,也十之**请不回来。   不过九素雪原的朝元期祭师,同样不会参与到攻伐战争里,否则他们早该跨海过来,把魔域与巍国七派的紫府祖师道场夷为平地。   等乔惜妃把七派联合布的招募任务全部讲完,丁醒现他没有多少选择性,这些任务的执行区域分散在西6的广袤疆域内。   有关潜入九素雪原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打听敌情。   丁醒在心里权衡一番,他马上要前往琼台派接受长老之位的册封,到时他会顺道前往七派的赏金殿打听情况,如果七派拥有足够数量的守宫砂,那么他会在近期内前往九素雪原执行任务。   距离两6相撞还有十年时间。   守宫四兽的遮月行动,最佳的施法日期是在两6相望期间。   根据丁醒打听到的消息,八年后两块6地才会隔海渐渐对望。   所以丁醒只要在这八年间把金角兽孵化出世,那就为时不算晚。   如果他愿意在雪原执行数年的任务,他觉得守宫砂无论如何都是可以收集齐全的。   他做下这个决断时,何夕景与杜挽袖也已经试酒结束,‘金风玉髓’的药效远远出何夕景的预期。   骤一落座,何夕景就把那颗沙图金丹抛给丁醒,尔后笑道:“针对这些西6修士,不管魔域六宗还是咱们巍国七派,全都联合悬了重赏,只要抓住活口,上呈到赏金殿,都能拿到一份赏赐,这金丹内的魂魄是七派急需之物,丁师弟切莫随便打杀。”   丁醒缓缓顿,他明白何夕景的意思:“何师兄准备什么时候返回沧霞派?” 第两百五十九章 九宫钜峰 何夕景没有确切归期,什么时候返家都可以,他这次南下卷尘山主要是为了陪伴杜挽袖。 听了丁醒问话,何夕景就去征询杜挽袖的意见。 杜挽袖本想在墨宫多住几天,但她见乔惜妃陪在丁醒身旁,便觉索然无味。 另外有了‘金风玉髓酒’,她也想尽快闭关练功,就说:“全听父亲一言而定。” 何夕景不慌决断,他问丁醒:“丁师弟已经冲上金丹,总不会再住卷尘山吧,你准备何时前往琼台派接受长老之位?” 丁醒直言说:“等忘阳道友回来以后,我就会离开。” 忘阳老魔前去追杀逃脱的赤霄修士,最多数日必会归来,何夕景就说:“那正好,到时咱们结伴北上!” 他其实相当好奇丁醒秘密驻扎山中湖的原因,巍国七派内都有专门的结丹台,只要丁醒前去申请,肯定不会被拒绝,丁醒完全可以在安稳的环境内结丹,根本不必要在山中湖冒险。 但丁醒偏偏选择了一条最危险的结丹之路,其中肯定存在某种缘由。 何夕景猜测,丁醒隐居在这里,应该是与卷尘山内越渐消失的冲天剑光有关系。 不过这些剑光从古至今都不是稀世重宝,即使全部消失也没有什么影响,根本没有修士在乎。 丁醒或许是在秘密采炼剑光,继而祭炼某种剑光秘宝,但这世间的所有修士,谁没有一两件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何夕景就非常知趣的不去打听。 何夕景不打听,丁醒肯定不会主动提。 丁醒在湖底主持水月阵三十余年,卷尘山内的剑光被他摄走一大半,目前还剩下不足百十道剑光,但他并不准备继续摄炼。 诸事有轻重缓急,今后几年他要全力孵化金角兽,不能再把精力放在剑光上。 虽然他成功复原了弯月轮,但圆月轮缺少三枚纸花,就算他现在把山中剑光全部摄空,也无法促圆月轮的蜕变。 所以他决定终止闭关,撤掉水月阵,离开卷尘山。 乔惜妃听他要回琼台派,也表示结伴同行。 就这样,丁醒招待乔惜妃与何夕景等人在墨宫住下来,只等忘阳老魔回归,到时大家就一块启程。 这天宴会结束以后,丁醒把诸人送去洞府,有了闲暇时间后,他把储宝袖中收藏的几件法宝全部取出来,开始温养祭炼。 他目前的本命法宝只有一柄弯月轮,此轮重杀伐,优点极其明显,一式‘月晕知风’的神通,能够干掉一位金丹后期修士,可见轮力之强。 但弯月轮也存在缺陷,对肉身的防御力稍显不足。 丁醒需要准备一件新法宝,来进行弥补。 他并不擅长炼器,在这方面可以说毫无经验,他的惯用法器魔斧与墨兵,全是委托千锤炉庄牧野玲与牧野烈姐弟炼制出来。 而法宝品质远胜法器,炼制难度更高,丁醒可不打算自己亲力亲为。 他手上有几柄夺来的外人法宝,只需把法宝中的真血烙印剔除,就能据为己有,拿来防身使用。 虽然这么做会导致法宝丧失一些灵性,甚至是威能大降,但总归是法宝品阶,神通绝非法器能够比拟。 不久前丁醒杀掉金丹后期修士伯毅,此人肉身被‘月晕知风’彻底摧毁,随身携带的诸多宝物、所祭的白骨杖与骨钩法宝,统统被月风绞成了碎片,此人的战利品根本指望不上。 不过当年在白梅水府时,丁醒曾经灭杀金丹修士恒庭老怪,这老怪身上有两件防御型的法宝,那时丁醒修为尚低,无法祭用这些宝贝,一直收藏至今,现在他有了金丹法力,已经可以轻松驾驭。 其中一件是淡蓝色的小圆镜,此宝唤作‘金瑚镜’,丁醒颇为喜欢,可惜当年斗法时被忘阳老魔祭出一根五阶犀妖的妖角,扎了一个对穿。 丁醒必须把破损的镜面修复,才能重新唤醒这柄宝镜的威能。 ‘可我甄别不了炼制此镜的材质,又该如何修补呢!’丁醒暗自摇头,他见镜面窟窿过大,真要修补成功,所耗费的代价恐怕可以炼制一柄新宝,他评估过后就把此镜丢回了储宝袖里。 随后取出一座缩形的墨色山峰,此宝名为‘墨钜峰’,原本是莫仇子之师莫非老怪的本命法宝,后来莫非老怪被恒庭所杀,被恒庭收入囊中,并在斗法时拿来对付丁醒与莫仇子。 遗憾‘墨钜峰’上也存在一道小缺口,这是当时丁醒使用月纸门借力打力,导致峰体被海叉击中,丧失了一些灵性。 丁醒祭炼过后,现‘墨钜峰’的威能仍在,仅仅是峰力减弱了两三成,他就不准备修补,而是尝试在峰体内打上九宫卦的禁制,卦力应该足够弥补峰力的损失。 有了这个念头,丁醒就开始绘制九宫篆文。 期间免不了会想起人面虫,当年人面虫把他的八具金人给要走,说是帮忙炼制金丹种子,结果三十余年过去,始终不见人面虫苏醒,八具金人也找不回来。 丁醒其实非常想修炼‘点金抱丹篇’,因为结丹成功后,八具金人可以直接转化为本命法宝,这八金各含一式神通,攻防皆有,威力比‘墨钜峰’不知强了多少。 可是金丹种子的祭炼极其耗费时间,至少也要一甲子才能功成圆满,如果丁醒主修‘点金抱丹篇’,他现在肯定冲不上金丹。 总之是有失就有得。 丁醒也只能聊表叹息了。 两天后,‘九宫钜峰’被丁醒祭炼完成,拥有此峰在手,丁醒的防御能力得到有效加强,但这并不能满足他闯探九素雪原的需要。 返回老家以后,丁醒肯定要光临一遍巍国七派的坊市,再给自己选购一批趁手的防身宝物。 这天晚些时候,忘阳老魔返回山中湖。 丁醒询问他潜入巍国的用意。 他倒是直截了当:“魔域六宗在强逼领地内的修士参战,老夫不愿意去做他们的挡箭牌,他们也不值得老夫卖命,你们巍国宗门是不是类似的德性?” 丁醒也打开天窗说亮话:“身在这一片修仙界,日常受了宗派的太平蒙荫,大难临头不能总想着逃跑吧?如果你只想得好处,不想沾一点祸灾,任何一个宗门都会胁迫你!那些紫府祖师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他们能猜不到小修士在想什么?” 忘阳老魔不以为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见利就捞,见灾就避,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谁敢说不对? 他嘀嘀咕咕:“照你所说,巍国七派也在抓壮丁吧。” 丁醒不与他啰嗦,直接给了他两个选择:“你要么卖命,去拿紫府祖师的赏赐!要么趁早离开巍国七派的领地,去找一个荒僻之所藏起来,等到大战结束再出来!忘阳道友,你务必慎重考虑,如果你不想出力,千万不要来沾巍国七派的好处,不然紫府祖师会亲自收拾你,到时你想跑都跑不了!” 忘阳老魔闻言嘿嘿一笑:“难道丁道友你准备卖命?” 他心说到了生死关头,你丁道友肯定也要不惜代价的狂逃。 丁醒陪着笑了片刻:“我已经决定潜入九素雪原,去给七派打探情报。” 忘阳老魔有点傻眼:“你刚刚才结丹,什么赏赐值得你冒险,你莫不是疯了?” 第两百六十章 青顶道场 丁醒没有解释,反正他话已至此,如果忘阳老魔想通过他,混到琼台派内尸位素餐,他会果断拒绝。 当然这次参与护法,他也不会让忘阳老魔空无收获,便取了几坛‘天灵酪’,作为忘阳老魔的谢礼。 这老魔把灵酒收下,无奈叹了口气。 他跑来找丁醒,就是想在丁醒跟前寻一个安稳之所,但丁醒竟然要前往九素雪原冒险,如果丁醒走了,那他留在巍国已经没有意义。 “卷尘山有十万荒山,灵气在慢慢恢复,非常适合散修落脚,老夫准备在这里混居一段年月,等将来两6相撞,如果魔域与巍国全都战败,到时老夫再跑到海上去。”忘阳老魔最终还是听从了丁醒劝告,决定隐姓埋名。 与他抱有相同打算的散修大有人在。 鬼竹女就是其中之一。 丁醒把忘阳老魔送走后,鬼竹女也来与丁醒辞别,她说:“这次青卷大王与胡尘大王联手杀了那么多雪原修士,他们有可能会报复,今日一别后,我与两位大王就要放弃这里的领地,迁居到荒僻山区里了,在两6战事落幕前,我们不会再与丁前辈你换酒喝。” 这是要彻底避隐起来,完全中断与外界的联络,直到天下重新太平。 丁醒理解他们的做法,就交给鬼竹女最后一批玉皇浆,请她代为转交给青卷大王与胡尘大王。 到此时,丁醒也到了返家时刻。 启程之前,他把一剪道人单独叫到洞府,递出一张海图:“我有一位旧友,法号莫仇子,自幼长在南海的钓鳖岛,这张海图记载了钓鳖岛的方位,他肉身破碎过,现在是夺舍之躯,修为提升异常困难,我想让你出海一趟,送几坛灵酒给他。” 一剪道人听罢略有迟疑,目前是战事爆的关键时刻,丁醒却要把他派往海岛,这是让他前去钓鳖岛避难吗? 他吃不准丁醒的想法,就说:“我也算是月醒酒庄的庄民,理应与酒庄共进共退。” 丁醒笑了笑:“你此番前往钓鳖岛,任务比共进共退更重要,因为九素雪原修仙界实力太强,他们一个大部落的修士数量就比得上我们巍国,所以我们要考虑战败的可能,让你去钓鳖岛送酒,其实是开辟海岛领地,建造海船,给将来的撤离做准备。” 一剪道人是散修出身,琼台派内没有此人的身份记录,而他与丁醒交情莫逆,派他前往海外与莫仇子接头,最是合适不过。 但这仅仅是丁醒的一记后手,未必会用上,毕竟巍国也存在成功抵御九素雪原进攻的可能性,如果巍国最终打胜,那月醒酒庄根本不需要撤离,一剪道人也就可以回来了。 一剪道人听了丁醒叮嘱,不再犹豫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出海没有问题。” 丁醒与一剪道人分别后,未在山中湖多留,当天夜里他以入微卦收了墨宫,尔后离开了卷尘山。 一路行至巍国境内,何夕景与杜挽袖父女与丁醒分道扬镳,他们要东向返归沧霞派,如果继续与丁醒结伴,就要绕很远的路程。 丁醒则陪同乔惜妃与十余位丁家族人,赶去了位于西北方的琼台派主脉。 丁醒并不是第一次光临琼台派,早在他筑成玄胎时就领略过上宗灵境,即使没有乔惜妃引路,他也能准确找到长老殿的位置。 整个琼台派的主脉领地,覆盖了绵延数千里的琼台山脉,共分有青顶脉、雷云脉与灵门脉三个部分。 东部群山之间,坐落着一座高达几百丈的青玉楼阁,这是三祖师呼延玄衣的道场所在,此楼外围全是开辟的青玉建筑,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青色大屋顶,于是就有了‘青顶脉’或者‘青顶道场’的外号。 中部群山被一层雾海笼罩,这是大祖师闻道凡的道场禁制所化,这位祖师善使‘蜃雷术’,雾海之中隐隐也有雷电闪烁,丁醒在几百里外的高空飞行时,可以清晰望见雾海雷影。 鉴于这种禁制天象常年存在,这里就有了‘雷云脉’或者‘雷云道场’的称呼。 至于西部的‘灵门脉’,这是二祖师纪真微的道场所在,疆域在三脉当中最小,但环境最是瑰奇,丁醒途径这里时,现道场内每隔几十里,就悬漂一座灵山灵峰,这些山峰全都布置了禁制,进出必须通过开辟在地面的牌门。 因为牌门众多,这才有了‘灵门道场’的叫法。 琼台派的三脉其实就是三个大道场,弟子们的洞府全在道场当中。 “派中三脉各有一个长老殿,你在哪一脉受封长老之位,那你的洞府就要选在此脉内。” 所有进阶金丹的弟子,都有权利在道场中挑选一座灵山作为修行之所,乔惜妃希望丁醒落户在她老师纪真微的灵门道场,住的近嘛,这样就可以比邻而居。 但纪真微是个苦修士,也要求道场内的弟子们专心修行,她只接受没有道侣的女长老在她道场内修行,丁醒可住不进去。 丁醒只能在大祖师的‘雷云道场’或者三祖师的‘青顶道场’选择灵山落户。 丁醒考虑到自己曾经觐见过呼延玄衣,并在呼延玄衣那里挂了名,且有较好的印象,于是他准备把洞府选在‘青顶道场’内。 乔惜妃把他引到长老殿处,“丁叔叔你自己进去吧,等你选好了灵山,建好了洞府,派人给我传个信,到时我再来庆贺乔迁之喜。” 说完她不再跟随,抛出她的本命法门,瞬遁去了灵门道场。 此时丁忘凡与丁英楠等十余位族人仍旧跟在丁醒身边,今天在长老殿报备身份以后,丁醒会立刻受赐一座灵山,需要有人打理新洞府。 丁醒让他们在殿外暂候,他独自进入殿中。 长老殿的主事叫做呼延熙,据乔惜妃刚才介绍,此人寿数已经有四百岁,在整个呼延家族内,除了呼延玄衣外,此人是辈分最高的族中修士。 但他修为却不行,他是在一百余岁时结成金丹,结果活到现在,修为仍旧停滞在金丹初期没有精进。 他很早就放弃了突破希望,不再辛苦修行,偏偏他对管理宗门与家族事务又没有兴趣,只想轻轻闲闲过完余生,于是他就讨要了一个长老殿的主事公差。 这份差事绝对轻松,只接待丁醒这种刚刚进阶的金丹期弟子,几十年未必遇上一位,长期都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 “丁醒?这个名字老夫有印象,你是不是那个跑到魔域去寻找我家一个丫头的酒庄庄主?”呼延熙面相富态,满脸红光。 别看他年寿老,身上却没有老态龙钟的颓废之气,他言语热情的问:“玄衣老祖还曾召见过你,并把一座浮空九宫赏赐给了你,对不对?” 丁醒旋即点头:“确有此事!” 第两百六十一章 会盟   当年丁醒搜寻呼延萝的行为,得到三祖师呼延玄衣的重视,并召见犒赏,直接导致他名声在呼延家传开。   虽然呼延萝至今仍旧下落不明,丁醒其实算不上立功,却不影响呼延家修士对他的良好印象。   正是有这一份渊源在,丁醒受封长老一事,得到呼延熙的全力协助。   短短半日时间,丁醒就有了长老身份,拿到了宗门供奉,并受赐一座环境僻静的灵山。   这灵山有八百丈的高度,山间层层叠叠坐落有几十座宫殿,洞府已经开辟妥当,只需要让丁家族人清扫一番,丁醒就可以直接入住。   呼延熙亲自把丁醒领到山上,并给丁醒讲起这座灵山的情况,原来此山本是一位戚姓长老的领地,十年前寿元告终,坐化后洞府闲置了下来,这位长老生前讲究排场,把洞府修建的富丽堂皇,并且招募上百位童子童女在身边伺候。   丁醒得了这座灵山,也可以指定这么多数量的丁家族人,跟随他在这里修行。   但丁醒并没有增加童子的念头,一个丁英楠已经足够,不过丁英楠已有五十余岁,已经到了为结丹做准备的年纪,今后闭关的时间会比较长,如果她想招收几个小弟子在身边,丁醒并不会反对。   观摩灵山洞府期间,丁醒向呼延熙打听起呼延玄衣的近况,按照琼台派的规矩,他有了长老身份,必须前往拜见三位祖师,但呼延玄衣并不在道场内。   “这几十年来,三位祖师频频外出,几乎没有留山的时候。”   呼延熙知道丁醒的打算,就说:“大祖师去了北鸣魔宫,去商议月窍图的事情,二祖师受了玄穹教邀请,在闭关祭炼秘阵,三祖师去了墨河遗址处,已经有数月没有归来,丁师弟想拜见他们,恐怕要等一等了。”   三位祖师全都归期不定,想见到他们的面,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丁醒心下较为好奇:“呼延祖师在墨河是不是参与构建防线?”   呼延熙道:“各处防线早已经布置完成,玄衣老祖待在墨河另有任务,当年墨河还在时,我巍国七派在河岸处建造了许多秘宫,适合七派会盟,玄衣老祖在与其它六派的祖师们商量九素雪原的战事,同时还要筛选潜入西6的长老人选,总之事务繁多,他这次会盟,要在冰华山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丁醒听了潜入西6的消息时,追问了一句:“我也听说七派在联合招募长老,前往西6执行任务,这件事是由呼延祖师在负责吗?”   “他负责一部分。”   “具体是哪一部分啊?”   “好像他与雪符门的上官祖师、守宫山的宁祖师、玄穹教的清童祖师,专门负责潜入九素雪原的任务人选,其余炼锋谷、沧霞派与小般寺的祖师则负责雪原之外的任务人选。”   有关西6的任务特别多,七派就分作两路,各自负责一半。   而潜入雪原的任务显然最重要,共有四派祖师联手招募相当人等。   丁醒这次前来琼台派,最大目的并不是受封长老之位,他就是为了弄清西6任务的诸多细节,“如果要应募任务,是不是必须要前往墨河才行?”   “那肯定是要去墨河的,而且要被诸位祖师联合召见。”呼延熙稍有意外:“丁师弟打听这些做什么,你该不会想要去西6冒险吧?”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根据呼延熙打听的情况,应募西6任务的金丹期长老几乎全是寿元将终者,年岁普遍与他相当,这些长老就算不执行任务,过几十年也会老死。   丁醒才刚刚结丹,没有必要跨海西6,揽下这种九死一生的差事。   况且丁醒修为也不够,金丹初期的法力应付不了在西6穿梭时的各种危险局面。   但丁醒却打破砂锅问到底,看这样子是真的动了心。   呼延熙震惊归震惊,倒也没有规劝什么,毕竟他与丁醒才是第一次碰面,虽然他因为呼延萝的事情,愿意给丁醒一些长老待遇上的优待,可是牵连到丁醒的私事,他是不方便多嘴的。   等他把应募的事情原原本本与丁醒讲了一遍,就出言告辞,“丁师弟是初入道场,对派中的长老们想必不熟,待你把洞府修缮一新,记得给各位长老个请帖,邀请他们过来聚一聚,就算他们真身不到,贺礼也绝对不会少。”   琼台派内的金丹期长老有几十位,据呼延熙介绍,丁醒所在的青顶道场内,共坐落了二十三位长老洞府,不过目前是战乱之时,很多长老都在外办差。   没几日丁醒遵照呼延熙的建议,让丁英楠与丁忘凡前往各个长老洞府送递请帖,结果只有一小半长老赴宴,其余全是派遣童子过来送礼。   半个月后,等丁醒把落户道场的事宜全部办妥,闲暇再无它事,他就离开了琼台派,赶赴冰华山而去。   到了山中,他不先返回月醒酒庄,而是直入巍国七派的会盟地点,找到呼延玄衣的临时洞府。   正好这天呼延玄衣没有参与七派议事,他得知丁醒来见,让童子把丁醒领到跟前。   “竟然已经结丹了,不错!你能在不足百岁的寿元上结成金丹,将来登府的机会还是蛮大的!”呼延玄衣仅仅是客套。   想要登府,资质、时运、机缘无一能缺,可不是说结丹时间早,登府几率就一定越大,个别修士在两百岁时结丹,照样能够大器晚成登府成功,还有个别天才修士不到甲子就能冲上金丹,但终其一生也登府无望。   不过按照概率来说,丁醒能在七八十岁结丹大成,登府的成功率要高于那些百岁后结丹的修士。   丁醒听了呼延玄衣的话,却是心想:‘大战一触即,谁还有心情去考虑登府的事情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亡命天下了。’   呼延玄衣也是一语带过,旋即问说:“这次来见老夫,只是为了禀告你结成金丹一事吗?”   丁醒没有浪费这位三祖师的宝贵时间,直说道:“弟子听闻祖师你负责招募九素雪原的潜入者,弟子有心前往,于此特来拜见。”   “你要去九素雪原?”呼延玄衣神色未变,仅仅是沉吟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要冒险办差,想必是为了赏赐,你可以说说看,先让老夫听一听你的条件。” 第两百六十二章 丹方与赐宝   类似丁醒这种刚刚进阶的金丹修士,若非逼不得已,遇到与自己生死攸关且解不开的难题,定然不会冒着性命风险潜入九素雪原。   呼延玄衣有此一问,就是想知道丁醒的难题是什么。   “弟子需要一批守宫灵砂,品质至少要是金丹期修士遗留,数量不能少于十颗。”   丁醒把自己的条件讲的明明白白,这个条件并不是让呼延玄衣单独解决,而是要传达给七派的其他祖师,他们共同商量后,再落实是不是可以满足丁醒。   呼延玄衣听了以后,不禁面露古怪:“就这些?”   区区十颗金丹期守宫灵砂,七派轻易就能凑齐。   呼延玄衣前段时间与守宫山的宁琳子切磋论道,专门提到此派的守宫砂,唯一作用是孵化灵兽,价值并不高,那位宁祖师自己也温养一颗守宫砂,品质是紫府级别,如果丁醒能在九素雪原立下大功,呼延玄衣甚至能劝说宁祖师,把这颗紫府砂赏赐给丁醒。   不过丁醒随即又补充:“弟子必须提前拿到赏赐,否则弟子只能放弃任务了!”   这番话丁醒其实有点言不由衷,就算七派祖师不先把守宫砂交给他,他最终也会前往九素雪原。   反正祖师们先给赏,他现在就能动身。   如果祖师们拖拖拉拉,那他也拖着,他会暂时留在巍国,去逐一拜访守宫山的金丹长老们,此派的金丹期修士数量与琼台派差不多,只要丁醒愿意拿出重宝,总归可以买到几颗金丹期灵砂。   “你想提前拿赏?没有这种规矩啊小丁!”呼延玄衣微微摇头,他近期召见的应募长老,无一例外会提到这件事,都想把赏赐先搞到手。   七派的祖师们统一口径,全是拒绝。   如果先把赏赐出去,万一这些长老明面上办差,暗地里躲在西6人间蒸,那将永远无法追回来。   七派祖师也考虑过采用胁迫的手段,可一旦进行了威逼,就会出现逆反之心,勉强派这些长老前往西6,肯定不会有谁尽心,反而有可能把这些长老逼到敌方当中,反过来对付天东修仙界。   所以这次的招募任务,祖师们只接受主动请缨,绝对不会强迫某位长老前往西6历险,但赏赐也不会提前给予。   不过呼延玄衣对丁醒另眼相看,他并没有一口回绝丁醒。   因为丁醒的名誉极其可靠,这个弟子还是玄胎期修为时,就敢孤身闯荡魔域营救同门,存有无畏之心,又敢于承担责任。   呼延玄衣认为就算把赏赐提前交给丁醒,丁醒也不会携赏私逃,毕竟守宫砂的价值有限,假如丁醒自己与七派的金丹期修士交易,只要耐心一些,也能慢慢收集齐全。   呼延玄衣就不去打击丁醒的积极性与热情,又说:“当年你上贡月窍卦,本就替七派立下大功,如果老夫收藏有守宫砂,可以破个例,直接赏赐给你,但老夫没有。”   丁醒听闻这番话,心下寻思:‘呼延祖师到底是虚言应付我,还是他的本心之意?’   呼延玄衣像是看穿他的想法,笑道:“老夫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敷衍你,金丹期灵砂没什么珍贵之处,仅仅是少见而已,七派当中能够一口气拿出十颗数量,唯有守宫山的紫府修士,老夫这就带你去见守宫山的宁琳祖师!”   他说完站起来,示意丁醒陪他出门:“老夫会尝试劝说宁琳祖师,让她把十颗灵砂先行交给你,不过希望不大,因为这位祖师出了名小气,即使她卖老夫面子,也最多给你一部分,肯定不会是全部,你必须替七派完成一些有价值的任务,待你立了新功,才能拿到所有赐品。”   丁醒跟在他身后,询问说:“敢问祖师,一部分具体是多少?”   呼延玄衣伸出三根指头:“最多三成!这次任务非同寻常,除了你们这些应募者自己所提的赐品外,七派还要给你准备防身宝贝,这些宝贝都是救你性命用的,价值可比赐品高的多!老夫说服宁琳祖师先拿三成赐品,那么她就不会在给你防身宝贝了!”   这些防身宝贝一律是斗法之宝,所有执行任务的长老都能无偿拿到一份,毕竟长老们是独闯敌境,等同于前去闯探刀山火海,七派肯定不希望他们死掉,否则任务就丧失了意义。   总体来讲,七派为了吸引金丹修士潜入西6,可谓下了血本,所有应募者在离开天东的时候,都会被七派武装到牙齿。   丁醒一听有三成,那就是三颗灵砂,其实数量勉强够了。   在山中湖闭关期间,一直是一剪道人在豢养金角虫群,他推算孵化出金角兽,大约需要五颗金丹期守宫砂才够。   丁英楠已经收集到两颗,丁醒考虑到这种灵砂价值不大,索性狮子大开口,直接翻倍向呼延玄衣提出十颗的数量。   如果能把十颗全部收集齐全,料想是肯定可以促成金角兽的出世,但假如只有五颗的话,丁醒可就不敢保证了。   丁醒心想:‘呼延祖师能通过宝贝交换的方式,说服那位宁琳祖师先赐予我三成的赐品,如果加重筹码,兴许宁琳祖师能拿出所有的赐品来。’   问题的关键在于,呼延玄衣不会为了丁醒,再额外拿出更多的材宝来。   丁醒决定自己想办法,他忽然说:“弟子当年在墨河找到一张酒方,想上贡给祖师你!”   呼延玄衣漫不经心问了一句:“哦,是哪一类酒方?”   丁醒道:“主要是给练气期圆满的小弟子使用,就是那种花粥酒的酒方!”   “什么?”呼延玄衣一下止住脚步,停在了他的洞府门前,猛然转过头来,注视着丁醒问:“你果真找到了花粥酒的配方?”   如果放在往常,呼延玄衣听闻‘八果花粥酒’的酒方现世,他绝对不会出现丝毫动容。   但今时不同往日,大战乱很快就要爆,巍国七派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局面,假如将来七派战败,他们就要逃离天东,或者逃亡海外孤岛,或者前往西6重新寻找栖息地。   而无论逃向何处,经过这种灾难之后,七派门徒肯定会出现大量伤亡,想要崛起极其艰难,不过一旦拥有源源不断的‘八果花粥酒’,他们培养门徒的度就能翻倍提升,一甲子就能确保他们恢复元气。 第两百六十三章 玄清剑气   呼延玄衣原本是要登门拜访守宫山的宁琳子,等他看罢丁醒上贡的‘八果花粥’酒方,随之改了主意。   他领着丁醒重新返回洞府,炼了三封信符,然后召来童子,吩咐道:“把此信送给玄穹教的清童祖师、守宫山的宁琳祖师、雪符门的上官祖师。”   童子领命去办。   呼延玄衣转过头,朝丁醒摇了摇记载酒方的卷轴,询问道:“酒方真假你是否印证出来了?”   灵酒都有漫长的窖藏期,即使丁醒在墨河初显时得到酒方,短短四五十年的时间,他也无法按照酒方炼出灵酒来。   似‘八果花粥’这种灵酒,必须寻到高品质的灵窖,并由金丹修士常年运转《五窖经》温养,如此才能在甲子内出窖。   但丁醒冲上金丹期不久,他根本无法通过窖藏印证出酒方真假。   他就说:“弟子学了佛门的‘品味识’,尝出花粥酒是有八种灵果与一种灵花为原材,酒方上碰巧记载了八果一花,并且这些花果的原味与花粥酒全部吻合,弟子这才断定这就是原方。”   他的言语没有破绽,但是信服力显得不足,因为就算酒方与花粥酒原味吻合,那也是他的猜测。   这张酒方是真是假,必须窖藏一次不可。   呼延玄衣听了丁醒的解释,脸上露出一丝憾色:   “如果这是已经窖藏过的真方,守宫砂的事情会非常好办,但问题是尚未窖藏印证,价值就大打折扣了!等会儿三派祖师过来,老夫尽力游说,最终能否帮你讨要到十颗守宫砂的数量,老夫可不做承诺!”   这已经足够。   反正丁醒心里怀有乐观态度。   这一份酒方可以同时卖给巍国七派,等将来窖藏过后,印证酒方为真,还能继续卖给魔域六宗。   再往长远来看,甚至能拿着酒方前往西6结交盟友。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要知道九素部落在西6是存在死敌的,敌人的敌人都是天然盟友,而‘八果花粥’酒方对于所有大型门派或者家族最具吸引力,也最合适作为拉拢盟友的筹码。   这里边的种种好处,呼延玄衣不会不明白,在没有酒方的时候,他都愿意替丁醒争取三成赐品,如今多了一份潜力无穷的酒方,他必然会满足丁醒的心意。   此时的呼延玄衣已经不再考虑守宫砂的问题,而是在想三派祖师来了以后,如何与他们讨价还价。   七派在墨河的驻地相距不远,估摸过了一个时辰,三派祖师就已联袂赶来。   丁醒与三派祖师见了礼、问了安,随即就退出了洞府,祖师们的谈判他不方便在场,一直待在门外等候。   等祖师们商量出了结果,才重新把丁醒招入洞府。   府中大殿并排摆了四个座椅,呼延玄衣与玄穹教的清童祖师居中位,守宫山的宁琳祖师居左位,雪符门的上官祖师居右位。   等丁醒在四椅前面站定,呼延玄衣给丁醒示意:“小丁,赶紧答谢宁祖师,她已经同意先把赐品全数赏给你!”   不待丁醒回应。   那宁琳祖师袖口一甩,抛出一个锦盒出来,直落丁醒怀里。   但她面色并不好看,一双凤眉上挑着,冷冰冰瞪了丁醒一眼:“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这次坏了我们七派的规矩,假如使用你的酒方窖藏过后,炼造不出花粥酒,今天赏你给什么,我都会亲自追回来。”   丁醒见她颧骨很高,眼缝眯起来就似刀锋一样,面相冷厉又刻薄,心里就有些不喜欢。   回了她一句:“如果炼不出花粥酒,不劳烦祖师亲自追,我会主动把你赏赐的宝物奉还给你。”   说完翻看锦盒,见盒中只有一颗圆状红砂,脱口又道:“弟子需要十颗数量……”   “你不要不识货!这是紫府砂,一颗顶的上十几颗金丹砂!”那位玄穹教的清童祖师打断丁醒,笑呵呵的说:“宁祖师原本舍不得赐给你,是老夫我好劝歹劝,她这才松了口!”   清童祖师的法号里有一个‘童’字,这是指他的五短身材,看去像是七八岁的幼童,偏偏皮肤与孩童也相差无几。   若是不知底细,初次见到清童祖师样貌,很容易把他当成看守某个洞府的小童子,就连声音也稚嫩很多,这完全是他整日饮用大补灵酒,才导致的返老还童之状。   他浑身散的酒气,较之丁醒还要浓郁几分,他鼻子一嗅,就知道丁醒与他是爱酒的同道中人,故而对丁醒十分和蔼。   他苦劝宁琳祖师交出紫府砂,这也是真的。   自从花粥酒在墨河中被现,巍国七派都在秘密破解酒方,但无谁能够成功,唯独清童祖师是例外。   清童祖师身为炼酒宗师,他也盯上了花粥酒的酒方,采取了与丁醒相似的原味破解手段。   他现此酒共有九味,其中八种原味与‘金露液’的配方相似,他就果断认定此酒是融合‘金露液’而成,只专注剩下一味灵药的寻找,最终让他找到三种原味相似的灵花,其中一花碰巧就是特产在月纸国的向月葵。   只是他研究的三款新酒,数年前才开始窖藏,成果尚未出来。   等他看到丁醒提供的酒方,现此方记载的九种灵药,恰恰就是‘金露液’的八果药材外加向月葵。   他当场就已经确定,这肯定就是真方,于是他才建议宁琳祖师,放心大胆的给赏,在如今风雨飘摇的节骨眼,拿一颗紫府砂交换花粥酒的酒方,绝对是稳赚。   但他自己要不要酒方都无所谓,因为等他的三款新酒窖藏结束,照样可以还原出酒方来。   不过他仍旧没有忽视丁醒献上酒方的功劳,甩手抛出一枚墨绿戒指:“老夫从我的本命法宝玄清剑内抽取了一缕剑气,封印在了此戒中,这剑气极有杀伐之力,却是不能温养,你用上一次,剑力就要衰竭一分,用上三次,剑力就要耗空,切记在危亡时刻才能祭出防身!”   近期清童祖师给其他应募长老赐宝,全是他专门封印的本命剑气,但所有长老只得了一道。   只有丁醒得了三道,这是额外针对酒方的回赐。   丁醒接了戒指,表现的较是喜悦,但心里却谈不上兴奋。   清童祖师出身玄穹教,此派修士专修剑术,这位祖师亲手炼制的玄清剑气必然强横无匹,可丁醒已经有了弯月轮,剑气再强,能把弯月轮劈断吗?   丁醒最想让几位祖师赏赐一柄大威力的防御宝贝。   眼下清童祖师与宁琳祖师都已经给了赏,只剩下呼延玄衣与雪符门的上官祖师,丁醒也不知自己能否如愿。 第两百六十四章 烛影斧声 这时,雪符门的上官祖师取出两件怪异物品,一物色泽殷红,有花瓣形状,另一物巴掌来大,外相如同龟壳。 雪符门专修符道,门徒擅使各种稀奇古怪的符箓。 丁醒就猜测两物应该全是符宝。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上官祖师轻声细语:“只要踏足九素雪原,你就是细作身份,改头换面以假乱真是你必须掌握的神通。” 他有一副青年容貌,配上一身一尘不染的雪白道袍,显得风度翩翩,但他并没有驻颜,而是易容的结果。 雪符门徒的俊美仪表全是施法打扮出来的,这是从初代祖师就开始遗传的门风,收徒先看样貌,如果长的丑陋,也不要紧,反正门中传承有易容符术,随便施个小法,无论男女都有绝色。 琼台派的乔惜妃是公认的国色天香,在巍国七派都有知名度,其实雪符门里随便拉出一个女修,容貌都能与乔惜妃比一比,但是无法让大家心服口服,因为她们是易容的缘故,而且是拿乔惜妃的脸蛋为原型。 上官祖师给丁醒准备了两张符箓,其中一张就是易容符。 他掐指一弹,把那枚殷红花瓣抛悬在丁醒面前,“这是一张灵隐符,使用变颜花的花蕊炼制出来,你只须把一个陌生修士的真血滴入符中,再把此符往你眉心处一点,就能变化成这个修士的模样!此符的符力能隐藏你自己的血气与魂魄,就算使用特殊的探测法宝,也别想瞧出你的真身。” 丁醒一听,心说这灵隐符的威能可比他的‘画皮术’强大太多。 不止能够易容,而且专门防止外人侦破! 但符箓往往都是一次性消耗品,丁醒就有些担忧:“请问上官祖师,此符能够温养吗?” “你又不修符道,没有祭炼本命符箓,如何能温养?”上官祖师摇起头。 他指点丁醒:“不过此符的符材比较特殊,我使用的变颜花有五六百年的火候,花蕊灵气极其充沛,符力流逝相当缓慢,足够你使用几十次都没有问题,但易容期间最好不要斗法,此符没有多少防御力,如果被金丹修士的法力冲击到你肉身,符体就有崩溃的可能。” 修仙界最常见的符箓都是使用灵纸为符材,而灵纸只需要几十年火候的树木就能炼制出来,鉴于材质普通,符纸用上一次就要耗尽灵气,从而丧失符箓威能。 符材选用越是稀有珍贵,符箓可祭用的次数就越多,像是那些金玉类符箓,因为金玉之中的灵气极其浓郁,金符玉符往往都可以反复驱使。 丁醒这一张灵隐符的优点就是易容性强,且能长期使用,但缺点也明显,符身过于脆弱,不适合在斗法期间使用。 上官祖师给丁醒讲罢,又把那块龟壳抛给丁醒。 “竟然是真的龟妖之壳?”丁醒察觉到龟壳上的浓烈妖气,不禁吃了一惊。 龟壳上刻满奇形怪状的符文,显然也是一张符箓,但符材不是灵纸、也不是金玉,而是妖兽的皮甲。 类似这种刻画在妖皮妖甲上的符箓,修士们一律称为‘甲骨符’,这种符箓不止可以释放禁制之力,还能唤醒妖兽的天赋神通。 上官祖师介绍道:“这张甲骨符是我使用一头六阶冰鳞龟的龟壳祭炼出来,防御力比普通的七阶妖兽还要强一些,对火术有较强的克制效果,且能隔绝音波冲击,但是碰上土石之宝,威能就要被削弱,这点你需要多加留意。” 丁醒最想获赐防御类宝贝,上官祖师的这张‘甲骨符’,算是解了他的心头疑难。 不过他没有高兴太久,几位祖师接下来的叮嘱,很快就让他被闯探九素雪原的沉重压力所笼罩。 “有这张甲骨符在手,应该可以助你平安穿越烛影禁地了!”上官祖师抚了一下手掌,他的赏赐任务已经完成,至于丁醒能否让这两张符箓物尽其用,那就与他无关了。 “烛影禁地?这是什么地界?”丁醒不明其意,去找上官祖师打听。 却听清童祖师在旁给他解惑:“因为两6即将相撞,九素雪原各部严阵以待,沿海搭建了警戒法阵,专门用来防范我们天东修士的潜入,唯一的漏洞就是‘烛影禁地’,你必须走这里才能登6,其它地方都有可能被雪原修士感应到,从而让你陷入被追杀的处境里。” 呼延玄衣接上话说:“传闻在上古时代,九素部落只是雪原上一个不起眼的小部落,因为被其它大部杀的无路可走,他们就沿着雪原的边荒海岸流浪,直至流浪到‘烛影禁地’时,他们无意间打开了禁地入口,从而取到九素神器,这才开始崛起,直至一统雪原,也可以说,‘烛影禁地’就是他们的起源家之所。” 按说起源之地应该被严密保护,不容外人染指。 但‘烛影禁地’是一处上古结界破碎后遗留的险域,内部充斥着混乱禁制与空间残缝,偏偏疆域又大的出奇,九素部落至今都没有把这处险域的真容彻底勘探出来,想要藏匿保护,那就更加不可能。 “这处禁地内,有两大残禁最为知名,老夫亲自去过,地图也可以给你。”清童祖师一边取图,边说: “其中一种残禁是火光烛影,整个禁地空间随处可见这种火影,另一禁是劈天斧声,罕有出现,可一旦斧声爆出来,若是没有绝音宝防护,肉身要被音波震创,不过你刚才不是得了一张甲骨符嘛,一可以防火影,二可以防斧声,一举两得。” 丁醒听到这里,才算明白上官祖师赐下甲骨符的原因,竟然是为了让他平安登6九素雪原,他就问:“既然烛影禁地是一个大漏洞,那些雪原修士会不会在禁地外边建立封锁线?” “他们想的美!”清童祖师撑撑眼睛:“这个禁地实质上是一座大结界,无论你进入还是离开,都要受到禁制干扰,被随机挪移方位,他们防不住、堵不了,甚至连踪迹都侦查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突入他们的老巢中心,消失在茫茫雪原上,而无能为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即使禁地中存在‘火影’与‘斧声’的危险,也值得丁醒穿行了。 几位祖师把‘烛影禁地’的情况讲述一遍,然后开始吩咐具体的任务内容,等丁醒到了九素雪原以后,应该收集哪些消息,潜伏在哪些部落,挑拨哪些内乱,全都详详尽尽做了交待。 “我七派在‘烛影禁地’外海域搭建有传送阵,你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到时就要跨海展开行动,总之你要小心行事,我们这些老家伙会等着你回来,给你接风洗尘!” 清童祖师最后留下这样一句话,便随同上官祖师与宁琳祖师离开了洞府。 第两百六十五章 不归阵 丁醒又单独与呼延玄衣待了小半时辰,这才告退离去。 清童祖师、上官祖师与宁琳祖师各有宝物赐予丁醒,呼延玄衣也不例外,这位祖师的赐品其实称不上特别贵重,但实用性相当强,数量也不是一两件,全是对丁醒潜伏有帮助的必备之宝。 此去九素雪原生死难料,一旦丁醒踏足西6的土地上,回归将遥遥无期,呼延玄衣就没有叮嘱多余的话。 呼延玄衣的考虑是,如果丁醒将来能够功成归来,那么他会说服闻道凡与纪真微,把琼台派的栽培重心尽数转向丁醒,不惜代价帮助丁醒冲上紫府。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琼台派不能覆灭于九素雪原的攻伐里。 “伯祖葬在何处,带我去他的陵墓,我要祭拜他。” 丁醒离开墨河后,直接返回了月醒酒庄,他堂妹丁玉凝带领庄民前来迎接,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丁尘之的陵墓就在当年安葬乔惜妃父母的冰山底下,这里不止葬着丁尘之一个人,这些年月醒酒庄坐化的庄民,包括申老汉与孟婆婆在内,灵棺全都冰封在墓洞内。 丁醒独自在墓洞静坐七日,出来后现与他有旧的外庄修士,全都汇聚到了庄上,等着拜见他。 他只见了千锤炉庄的牧野玲与牧野烈姐弟,狮井茶庄的乔孝恭,宝芝药庄的伊继宗,以及从沧霞派远道而来的甄知夫人,其余全都推掉了。 那三味酒庄的唐邈昔年与丁醒有仇怨,为了争夺冰田领地被丁醒斩断双腿,这些年唐家人没少找丁家子弟的麻烦,如今丁醒有了长老之位,消息传到冰华山,唐邈当天就被唐家人给毒杀。 听闻丁醒回了酒庄,唐家人更是倾尽族中材宝前来请罪,结果连丁醒影子也没见着,不过丁家子弟并未拒绝唐家人上贡的材宝,眼下要专心应付九素雪原的战事,双方过节已经到此而终。 因为这次的任务期比较长,两块6地什么时候撞在一处,潜伏任务什么时候才算结束,假如丁醒在雪原遇上突变故,回归也有可能无限期延长。 当初几位祖师给了丁醒两个月的准备时间,丁醒旁的没做,只把丁家子弟尽数召集,精力都用在了家族事务的安排上。 他让丁英楠与丁忘凡常驻琼台派,看护他在青顶道场的洞府。 余下三名玄胎期族人丁小烨与薛筱,还有不久前出关的丁小岚,陪同他们的父辈丁少磊与丁玉凝留守月醒酒庄。 等诸事安排妥当,跨海日期也已经来临。 琼台派内有传送阵可以直通观海长廊,等到了长廊后,再走海底传送阵跨海前往西6,别看两块6地之间拥有数年的航期,但七派在海底搭建了远距离瞬遁秘阵,丁醒只用了半日时间,就赶到了‘烛影禁地’的外海域。 这一天,他从海底深窟的阵门中走出,浮到了海面上。 他茫茫四顾,全是没有边际的海水,身边只有一位琼台派的同门陪伴着他。 “丁师弟,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闻怒手指北方:“你朝北向飞行三日,就能望见从‘烛影禁地’扩散到海面的烛烟,此烟遮天蔽日,一旦你深入烟中,就会迷失方向,但不会持续太久,因为烟中存有挪移禁制,会把你吸到禁地当中!” 闻怒脸色显得极为凝重,心里有种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感,他觉得丁醒此行危险太烈,恐怕今日一别,再见将会无期。 他也实在想不明白,丁醒为什么要冒险潜入九素雪原,难道是为了求取冲关或者延寿的灵丹妙药?但丁醒才结丹数月时间,一不缺寿元,二不迫切进阶! 为了舍生取义才甘愿潜入敌境,以报效琼台派的培养恩情?但丁醒并不是内门弟子出身,仅仅是琼台派下辖的仙庄修士,身份说到底,只是替宗门干杂活的仆役,琼台派对丁醒实在谈不上恩! 真要报效,也应该是闻怒这种嫡传核心弟子出马才对。 闻怒是百思不得其解,反正无论丁醒出于什么目的,这种舍身忘死的行为都让闻怒自叹不如。 丁醒却是表现的一派轻松,就算那九素雪原真是龙潭虎穴,他照样是从容不迫的应对,这是他惯有的气度。 他上下打量闻怒一眼,忽然笑道:“闻师兄的修行根骨真是绝佳,当年在观海长廊碰面时,你修为还只是玄胎后期,不到四十年时间,竟然精进到了金丹中期,再给你一甲子时间,你是不是就能登府了?” 闻怒强颜欢笑:“当年咱们在长廊分别后,我回山就开始闭关,没两年就冲上了金丹,我其实当时已经到了突破之际,精修将近四十年,渡入金丹中境,这进度在巍国七派中不算最快!至于登府,如果没有这场两6大战,让我安安心心闭关两个甲子期,我兴许就能触摸到紫府期的关口,但是能不能冲上去,我可没有什么把握!” 闻怒的修行资质与乔惜妃是同一级别,兼有闻道凡这一尊大祖师点拨,登府几率比琼台派的其他金丹长老都要高,只是不怎么走运,没有生在太平安逸的年月,大战一旦爆,他有可能陨落在战乱里。 提到两6大战,丁醒只说了一句乐观之言:“撞击点在魔域的北鸣宫,战火烧不到巍国!即使烧到,天东修仙界也终究会重归昔日的安宁!” 闻怒点点头:“但愿如此!” 他未再啰嗦,又手指海底,给丁醒交待起正事:“等你走后,这里的传送阵门会移动方位,因为西6一直在海上漂流,用不了太久,这片海域就要成为西6的途径之地,如果不把阵门移走,必然要被西6撞毁!” 他是在告诉丁醒,一旦丁醒登上西6大地,那就是一场不归路,假如丁醒在九素雪原遭遇大追杀,逃回到这里来,那是绝对找不到阵门的。 巍国七派在海底搭建的传送阵,只能来,不能归。 丁醒明白这一点:“真若遇上避不过去的追杀,我会逃出九素雪原,而不会入海。” 言罢拱拱手:“闻师兄,小弟这就告辞,这里毕竟靠近九素雪原,你也尽快离开吧!” 闻怒应了一声,一直目视着丁醒消失在海平面的尽头,这才重新坠落海底。 第两百六十六章 覆雨磐石 烛影禁地。 天空弥漫着一望无际的烛烟,层层叠叠把阳光隔绝在外,这让禁地内的环境显得灰蒙黯淡,如似笼罩在阴影里。 广袤的地面上,时有火烛之光拔起绽放,密密麻麻星罗棋布,结成热浪烘烤大地,导致寸草难以生长。 极目远眺四方,全是焦土荒野,看不见人居踪影,即使偶有几座山峦上存有宫殿轮廓,但也淹没在日积月累的尘垢覆盖里,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再也显露不出人迹建筑的真容。 这禁地内荒凉死寂。 除了误入其中的妖兽,以及热衷探险的修士,便再没有其它生灵出没了。 “妖畜,看你往哪儿跑!” 一片乱石山岗下,忽然蹿出一头婴儿状的白皮妖物,嘴里喊着‘呀呀’之语,偶尔回头张望一眼,它身后正跟着一位虬髯大汉,手里拎着黑铁锁链,链上灵光外溢,蓄势待准备擒它。 等它绕过山岗,进入一座长满蒺藜藤根的山谷时,却见那虬髯大汉止住步伐,不愿意再追它。 它登时有些不乐意,小眼珠乌溜溜一转,起脚跳进盘根错节的藤枝当中,摔了一个四仰八叉,待它‘作茧自缚’以后,脸庞又一哭丧,扯着嗓门嚎啕大哭起来。 那虬髯大汉本在朝后方张望,他并不是孤身前来禁地探险,而是跟随他所在的覆雨部落,因为传送禁地时与部落失散,他就一路朝汇合地点进。 随着汇合地越来越近,族人们都在从四面八方赶来,正巧被虬髯大汉遇上两个,谁知这两人不思寻找部落队伍,却是在不要命的追杀这一头白皮婴妖。 当时虬髯大汉觉得非常奇怪,须知禁地当中流蹿有许多珍奇灵兽,白皮婴妖虽然拥有人状,但妖力有些浅薄,仅仅只有三阶修为,就算捉到手也没有什么金贵价值。 虬髯大汉就不想趟浑水,那两个族人就对他说:‘这头白婴的妖气里含有月素光华,只要逮住了它,雨祭师必定重重有赏,咱们这次的任务说不定也能圆满做成!’ 虬髯大汉一听月素光华,立刻加入追杀行列,结果追到半途,那两个族人十分倒霉,被地底蹿上来的火光烛影给缠住,一时半刻无法脱身,他只能独自追赶。 这一追,就是几十里地。 眼瞅着与两位族人的距离越拉越远,虬髯大汉就有些不放心,准备返回去瞧一瞧两位族人的情况,要是被火影烧的重伤,他得想法施救。 至于白皮婴妖,他也不想继续追下去,这地界的荒山越来越多,极可能藏有嗜血大妖,他孤身之下也应付不了。 谁知他刚刚思虑到此,忽听那白皮婴妖的惨叫声传来,他急忙散开神念朝山谷查探,不禁咧嘴一笑:“咦?妖畜被毒蒺藤给缠住了,这下是自投罗网啊,先抓了再说!” 自古以来,都是人修布置陷阱,让妖兽乖乖入瓮。 而懂得打埋伏的妖兽,虬髯大汉从来没有听闻过,因此他并不认为这是白皮婴妖在使诈,就算使诈,他自认也能抵御。 但他哪里知道,早前白皮婴妖被追杀时活像一头受惊的小白兔,这原本就是白皮婴妖在做戏而已。 进了山谷,虬髯大汉现谷中全是血褐色的土壤,正是这种土质才孕化出了不惧火烧的毒蒺藤。 毒性虽然不烈,虬髯大汉仍旧不敢粗心大意,甩袖祭出一颗丹丸,闭在嘴里,这才甩动手中黑铁锁链,准备镇禁白皮婴妖。 可惜不等锁链脱手出去,虬髯大汉望见那白皮婴妖突然敛声,直勾勾盯住他,噘着嘴,神情气嘟嘟,像极了要撒泼的小孩。 “嗨,这妖畜身陷毒藤当中,难道都是装的……” 他正起疑时,白皮婴妖额前忽闪一道月牙印记,‘呼’的一声,破额出来,电石火花直冲他脖颈。 他入谷前在身外罩了一层银色光圈,本为阻挡白皮婴妖的撕咬,即使此妖懂得妖术,抵御起来应该也是十拿九稳,但他严重低估了白皮婴妖的杀伤力。 那枚月牙轻易洞穿银圈,在他脖颈处轻轻一切,噗!大好头颅就已经冲天而起。 白皮婴妖高高一跳,把虬髯大汉的头颅与身子各自拎在手上。 尔后一路小跑,没入谷外的一条地洞中,就此不见了踪影。 脖颈处洒出的鲜血,落在血褐色的谷地上,瞬时相融为一,根本瞧不出丝毫的异状。 不一会儿,两个头戴牛角头盔的中年汉子飞至山谷上空,仅仅是朝下瞄了一眼,就急匆匆跨越而过,浑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族人刚刚殒命在这里。 绕过山谷,两人朝前飞了几里地,彻底失去虬髯大汉与白皮婴妖的气息,这让他们不得不停止追踪,浮在半空暂作商议。 这两人一高一矮,那个高个子名叫莽牛,倒也长的五大三粗,极是魁梧,只听他粗声粗气的说:“磐石到底是往哪个方向追的?不是与他讲了吗,让他沿途留下记号,他为什么不遵照我们的要求,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故?” 矮个子叫做边锋,看去不如莽牛骁勇,但身上有股精悍气质,目光如似刀锋一样,在四周来回查探,忽然扬臂一指,嘿嘿笑道:“事故并没有出,他是追到地底去了!快看,他此时已经重新飞出地面,那头白皮小妖也被他擒拿在手!” 莽牛顺着他手指方向望过去,果真看见虬髯大汉从数里外的一处山洞中蹿飞起来,左手钳住白皮小妖的脖颈,正站在山头东张西望。 莽牛顿时大感快意:“抓到了,好,好呀,磐石立了大功!” 他哈哈大笑一声,先一步飞落山头,来到虬髯大汉的面前,抬手拍在虬髯大汉的肩膀上,又给大汉一个熊抱:“好兄弟,还是你厉害,运气也好!这小妖本来是我与边锋先现,结果我们两个联手,连这小妖的一根毛也没有抓住,兄弟你一出马,它就束手就擒了!” 虬髯大妖听他唠唠叨叨,却是半个字也没有回应,原本也不准备让他近身,不过察觉到他只有玄胎中期的修为时,就放任了他的行为。 他为人莽撞,却是丝毫没有感应到虬髯大汉的审视姿态,说完这番话,他又垂头下望,伸手去抓白皮小妖:“来来来,让我瞧瞧这小妖,到底是个什么妖种,长的忒是稀奇,才只有区区三阶妖力,竟然可以化作人形!” 第两百六十七章 镇血咒 小妖凶猛踢弹,不让莽牛触碰。 莽牛就有些气恼,反手抽出腰间的宰牛刀,恶狠的说:“再敢乱动一下,老子把你大卸八块,生吃了你!” 结果迎来一脸口水。 ‘呸!’小妖张嘴啜了莽牛一口。 ‘哈哈!’ 莽牛的窘迫之状,引来虬髯大汉纵声大笑。 莽牛抹不开面子,像是动了真气,持刀划向小妖脸庞。 虬髯大汉急忙摁住莽牛手腕:“它的妖气当中才有月素光华,如果杀了它,可就无法采光了。” 莽牛闻言缩回了刀,却是说:“确实不能杀,但这小妖桀骜难驯,必须痛打一顿,否则不会变老实,兄弟你把它松开,让我好好收拾它!” 虬髯大汉微微摇头:“它就像是泥鳅一样滑不留手,如果让它逃之夭夭,我可没有把握重新抓住它,你确定让我松开?” 莽牛顿时苦起脸,他擅长冲锋陷阵,与人斗法厮杀,最烦就是追踪,做斥候不是他的特长,他就问道:“你不能施个奴印镇住它吗?” 虬髯大汉朝他打个手势,“你可以试一试,看看奴印对它是否有效?” 莽牛有些傻眼:“兄弟你什么意思?难道这小妖有克制奴印的天赋?” 他并不信邪,当场结了一个魂印法术,结果法术送入小妖体内,却如同水入大海,瞬间消于无形。 “我的天!这小妖天赋绝伦啊……”他话说了一半,像是想起什么要紧的事情,忽然一拍额头,惊喜交加的说:“它能克制魂印,说不定也能克制血印,如果把此妖献给雨祭师,他至少能赏赐一坛寒烟灵酒!” 这时边锋才姗姗飞来,降落两人跟前。 莽牛一把拉住边锋,欢喜着大喊:“边兄弟,主部给雨祭师种下的镇血咒有望破解了,咱们这次非立大功不可!” 边锋皮笑肉不笑:“不要声张,万一被主部修士听到,岂不是要坏大事?” 莽牛立刻住了口,不忘环望四向,生怕附近潜伏有冰铠部落的修士。 边锋见莽牛不再碎嘴,这才把目光移开,转向虬髯大汉,虽然嘴上夸赞虬髯大汉的好本领,但是当虬髯大汉把白皮小妖收入御兽袋时,边锋心里却相当不痛快。 若是比较修为,边锋与虬髯大汉不相伯仲,都是玄胎中期,可两人在部落中的身份相差很远。 边锋祖上与部落的王后一族是近亲,家中拥有肥沃的雪原领地,虬髯大汉则是屠户出身,专门给部落的勋贵之家宰牛杀羊,地位只比奴隶强了一点点。 虬髯大汉根本就没有领地,他进阶玄胎后直接被调到王城担任护卫,随便见着一个贵人,他都会点头哈腰。 早前碰面时,边锋就曾得到虬髯大汉的讨好,他认定虬髯大汉会把白皮小妖呈交给他,让他出面上贡给雨祭师。 可是边锋万万料想不到,虬髯大汉竟然见宝起贪心,想把白皮小妖据为己有,边锋当然高兴不起来。 边锋甚至担心寻到部落队伍后,虬髯大汉会独自觐见雨祭师,甩开他与莽牛,独占功劳,他就提醒了虬髯大汉一句:“磐石兄弟,虽然这小妖是被你所擒获,但如果没有我与莽牛兄弟现它的踪迹,你半点功劳也捞不到。” 虬髯大汉眼睛一眯,随即恢复了谄媚笑容:“明白明白,假如雨祭师真的放赏赐,我宁愿要小份,大头让给两位老哥拿。” 他又拍拍御兽袋:“我之所以携带这小妖,是害怕它挣脱束缚,边老哥你放一百个心,只要咱们找到雨祭师,我立刻把小妖交给你。” 边锋闻言挤出一点笑容:“这就好,这就好!吾部的汇合地点是在雨花亭,此地不宜多待,咱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边锋说罢先一步飞离山顶。 莽牛紧随其后:“磐石兄弟,快跟上!” 除了惦记着功劳外,边锋与莽牛对于虬髯大汉丝毫没有怀疑。 殊不知此大汉并非彼大汉。 丁醒已经取而代之,伪装成为虬髯大汉磐石。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丁醒已经抵达‘烛影禁地’的外海域。 他当初按照闻怒的指引沿着海面飞行,闻怒曾说飞行三日可以望见从‘烛影禁地’扩散到海面的烛烟。 因为海距较远,丁醒曾经担忧在海上迷失方向,不过等他飞了几个时辰后,这股忧虑就烟消云散了,笼罩‘烛影禁地’的烛烟其实是一种酒气演化出来,鉴于烛烟遮天蔽日,导致酒气扩散极远,被海风一吹,甚至能传播到几万里外的海域。 丁醒闻着酒气沿海寻找,最终成功抵达‘烛影禁地’外的烛烟区域里,遁入烛烟后,他触了烟中的挪移禁制,被传送到了附近。 可惜他的运气实在太糟,刚刚进入禁地一刻,尚未来得及扭头瞧一瞧周围环境,半空忽然浮出一缕斧影,掀起一股狂暴斧声音波。 他的施法动作不可谓不快,第一时间祭出甲骨符,奈何距离斧影太近,几乎就在他头顶上空,结果被音波震闯,他找着一处地底洞窟,调息一个月才渐渐康复。 早前他把小书妖放到地面望风,并叮嘱小书妖,若是现冒险者踪迹,就把他们全部引过来。 小书妖在附近几十里的范围来回晃悠,制造一场巧合,遇上了覆雨部落的边锋与莽牛,小书妖本想把两人引到洞窟,让丁醒收拾他们,结果半途又来了虬髯大汉磐石。 说起来,磐石此人真是倒霉到极点,小书妖的目标只是边锋与莽牛,他偏偏要来助拳,助拳也就算了,追到半路竟然落了单,一招就被小书妖偷袭致死。 小书妖在山谷处杀掉磐石后,携带尸体返回洞窟,丁醒得知此人是覆雨部落的修士,当即决定取代此人身份。 覆雨部落是丁醒最想潜入的部落之一。 九素雪原并不存在修仙宗门,修士与凡人混居于部落中,每一个部落其实就是一个修仙王朝,王朝之下还征服有许许多多的奴部。 按照丁醒自己的理解,主部与奴部就是构成九素雪原修仙界的‘上宗’与‘仙庄’。 其中‘上宗’共有六个,惊霆部落、冰铠部落、玄霜部落、风驰部落、重阳部落与赤霄部落。 昔年九素部落一统雪原时,‘上宗’原本有九个,但素真部落、覆雨部落、照雪部落的镇部神器威力太弱,渐渐被吞并除名,部众统统贬为奴隶。 刚才那边锋对冰铠部落口称‘主部’,说明他是奴隶出身,但他所在的覆雨部落,是昔年九素部落之一,与六支‘主部’存有上古相近血脉,这导致其部处境并不算悲惨,‘主部’只对金丹期祭师施加镇血咒语进行奴役,其余修士暂有自由。 丁醒之所以看中覆雨部落,正是此部在雪原的地位处于‘主部’与‘奴部’之间,如果丁醒潜伏进去,一来可以接触到‘主部’权贵,打探九素神器的相关情况,二来可以占据一片领地,联络并策反数量众多的‘奴部’修士。 他刚才采集了磐石真血,祭入到灵隐符中,这张符箓是雪符门的上官祖师所赐,只须滴血入符,再把符体点在眉心处,就能变成磐石的肉身。 丁醒此刻不止拥有磐石的样貌,他的血气与魂魄也与磐石一模一样。 这也是灵隐符的奇特之处。 别说边锋与莽牛这种玄胎期修士,就算金丹期祭师当前,也休想看穿丁醒的伪装。 等这次覆雨部落的探险结束,丁醒也可以大摇大摆返回部落老巢。 第两百六十八章 杀机 丁醒跟着边锋与莽牛朝覆雨部落的汇合地点飞去。 估摸赶了一日一夜的路程,他们停在一处潮湿泥泞的沼泽前。 泽内有细雨飘落,丁醒入泽以后,伸手抓来一滩雨珠,现珠状全是花瓣之形,正是这种奇特的雨水天气,才让这片大泽有了雨花泽的名字。 整座烛影禁地几乎全是晴朗地界,唯独雨花泽经常会下雨。 传闻这些雨水并非自然降落,而是与一柄九素神器有关,此器就是昔年覆雨部落的镇部神器落雨匕。 有关这柄灵匕的来历,丁醒在赶路途中,向边锋与莽牛旁敲侧击了一番,灵匕曾经带给覆雨部落无上荣耀,它的故事世代流传,时常会被部落修士骄傲提起,丁醒随便一问,那位偏爱碎嘴的莽牛就开始尽情吹嘘,这也让丁醒弄清了一个大概。 其实在上古年间,九素部落并没有划分那么详细,他们仅仅是一个流亡小族,不过当他们侦破烛影禁地的入口后,联手闯入进来,在禁地内现了九座藏宝秘窟,他们各得一座宝藏,继承一份禁地道统,从而才分裂成为九部。 覆雨部落瓜分的宝藏就在雨花泽内,他们的镇部神器落雨匕也是在雨花泽里出土,可惜落雨匕只是一柄雨斧崩溃后的残片,威力先天弱于其它九素神器。 为了提升落雨匕的神通,覆雨部落的修士们从未中断雨斧残片的寻找,他们希望把残片收集齐全,尔后重铸雨斧,如此一来,他们就能与其它九素部落并驾齐驱了。 可惜他们一代代的追寻,却是一代代的失望,除了落雨匕之外,他们再未现任何与此匕相似的残片宝物。 但他们偏就不死心,认定残片肯定是藏匿在雨花泽的某个角落内,只要他们一代接一代的搜查,终归能让雨斧重见天日。 这一次,边锋、莽牛、磐石三人潜入烛影禁地,目的就是为了追探雨斧残片,完成他们祖祖辈辈的夙愿。 丁醒把这件事的始末听完以后,心头的感觉特别古怪,他当初进阶金丹后,在弯月轮观摩了元神投影,曾经认定九素神器属于元神的本命法宝,假如此事为真,那么九素部落就是继承的元神道统。 不过他们到底是仅仅取得了元神法宝,还是连卦术篆法一并得授,丁醒暂时不得而知,反正边锋与莽牛不曾修炼过篆法,或许是他们修为与地位都太低,无法获悉部落的核心机密,这需要丁醒接触金丹期的祭师才能弄清楚。 “快看,再飞十几里的路程就是雨花亭了!” 莽牛脚踩一柄长斧,飞行之时手指远方的山脉之影,朝丁醒与边锋喊话。 漫天细雨仍在飘落,天地环境尽是烟雾濛濛,却阻隔不了丁醒的视线,他先行打望莽牛所指的山峰,但见那峰顶已被削平,形成一座长台广场,坐落有高达数丈的广阔观景亭。 这亭子内端坐一位面目阴沉的青年修士,端着酒杯在细细品味,他修为已有金丹初期,正是边锋与莽牛多次提到的雨祭师,亭外则站了二三十位玄胎修士,全部出自覆雨部落,像是雨祭师的护卫一样,井然有序守着亭子,俱都不一言。 丁醒把神念掠过去,继续深入整片山脉,见群山之间遍布着残宫废殿的轮廓,时而还有禁制乱流与空间残缝惊现于雨幕内。 丁醒心道,‘这里想必是上古修士的洞府,却因故崩塌覆灭,沦为废墟遗址,成了现今修士的寻宝地!就是不知,上古修士是否与月纸门存在关联?’ 其实早在丁醒从呼延玄衣与清童祖师口中听闻‘烛影禁地’的情况时,他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胆猜测,这座禁地极可能与白梅水府一样,都是月纸门封印的洞府之一。 月纸双门各自遗失三枚纸花灵引,其中一门已经把灵引全部收回,复原了弯月轮本体,三座洞府也都被丁醒找到。 但另一门仍有空缺。 遁入‘烛影禁地’后,丁醒曾经反复驱使此门,却感应不到灵引的丝毫线索,这又让丁醒迷惑起来,变的不那么笃定了。 眼下他要证明这座禁地是否封印有灵引,必须让双门合并,施展‘遁走天地’之法,推门进去试一试。 奈何双门推开一次,难度就要增加一次,如果修为达不到,他根本无法通过第四枚灵引,穿门进入第四座洞府。 按照他过去御门的经验,他至少也要具备金丹中期的法力,才能合并双门进行印证,假如到了中期仍旧无效,那他只得继续等待。 总之‘烛影禁地’的来历他暂时无法追溯,他只能尝试寻找藏匿在禁地当中的九素神器残片。 当初他观摩元神投影,曾经修成了驱使九素斧的斧卦之术,这是丁醒的最大优势,覆雨部落的历代修士都无法把雨斧残片收集齐全,但却未必能难住丁醒。 思虑至此,他已经随同边锋与莽牛降落在雨花亭外。 不等与亭外的护卫们打声招呼,那莽牛就大声嚷嚷:“祭师大人,莽牛有重要消息向你禀告,与主部的镇血咒有关!” 边锋也没有闲着,他回身望向丁醒:“磐石老弟,快些把小妖取出来上呈给雨祭师!” 丁醒透过人群,瞥了雨祭师一眼,传音说话:“先不要急!这里人多嘴杂,大庭广众取出小妖,并道出此妖天赋情况,岂不是要泄露给主部修士知晓?到时候他们必然前来抢夺小妖!”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莽牛兄弟口无遮掩的宣扬此事,雨祭师也未必会高兴!” 边锋闻言怔了怔,心里不禁颤动了一下,部落修士全都畏惧雨祭师,只因这位祭师大人铁面无情,族中但凡有人犯了罪责,必然会被他辣手严惩,边锋也是历来敬而远之。 边锋正欲提醒莽牛一声,却见雨祭师忽然甩动袖口,喝止莽牛道:“毛毛糙糙成何体统,既然消息与主部有关,那就更该严守口风,你且传音来讲!” 丁醒闻言,心想这位雨祭师是谨小慎微之人。 待莽牛一脸兴奋的把小妖之事说完,那雨祭师眼中忽有冷森之光一闪而过,虽然他隐藏的相当细微,却仍旧被丁醒给捕捉到。 让丁醒不禁起疑,此人会不会动了杀心。 第两百六十九章 还紫经 听完莽牛汇报,雨祭师让他站到一边,也没有招呼丁醒上前交出小妖,而是不一言,仿佛忘了这件事一样。 这让莽牛摸不着头脑,孤自心急,也在钦佩自家雨祭师的稳重心性,真能沉得住气。 那边锋为人精明,他对雨祭师可不像莽牛那样盲目信任,心里渐渐有了警觉之感,等探险行动正式开启时,他会做一些必要防备,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丁醒则是表现的若无其事,他是打定主意静观其变了。 群修在雨花亭处等候一会儿,又有四五位族人赶来汇合,雨祭师见队伍已经聚齐了七七七八,就分派起任务来: “还是老规矩,掘地三尺搜查雨花山脉,分散寻找落雨斧宝,等你们深入山间秘窟内,不管现任何酒气外泄、斧光闪耀、禁制异常的变故,都要立刻传信通知我,好了,尔等这就开始行动吧!” 这一语落罢,群修纷纷飞离山顶。 丁醒、边锋、莽牛也想走,却被雨祭师各自送了一缕传音:“你们留下来,陪我前往这山中的一座秘洞。” 秘洞? 丁醒并不知道秘洞所指是何处。 边锋与莽牛则是一知半解,他们这次潜入烛影禁地,其实是有任务在身的,出前雨祭师曾经提过,要前往一座名叫‘雨帘洞’的地界,使用他的素光法宝举办祭祀大礼,以追寻雨斧残片的下落。 亭中的二三十位玄胎期族人,全是雨祭师召来的警戒护法,等祭祀结束以后,他们才会分头寻找新的线索。 可能是莽牛上报了有关‘镇血咒’的事情,导致雨祭师改了主意,他只准备带领三人前往‘雨帘洞’。 三人默默跟在雨祭师身后,在山脉当中穿行了小半日,降落在一座光秃秃的悬崖上,这山崖有几百丈的高度,极是陡峭,雨水在崖顶汇聚后,贴着崖壁滚滚而下,形成一片小瀑。 三人探头俯瞰崖底,见下方虽然是一方凹陷山谷,但谷中也有火影飞蹿,即使下雨天也在烘烤大地,导致小瀑之水无法形成湖潭。 “随我下去,雨帘洞就是崖腰之处!” 雨祭师一语下令,先一步飞身跃落,莽牛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丁醒与边锋互望一眼,各自取出一件防身法器,待把肉身保护起来,这才下崖。 降至悬崖中段,见崖璧上裂开一道丈许宽长的洞口。 此洞越往里去,空间越渐开阔,等深入到尽头时,洞径已经达到十余丈了。 不过洞内空无一物,只有雨水在哗哗滴洒,雨珠是从崖璧渗流到洞顶上,尔后落于地面,再贴地流出洞外,环境看去颇为玄奇。 丁醒三人随着雨祭师进入洞口,朝深处走去。 期间雨祭师给三人介绍道:“昔年落雨匕还在时,这片山脉中存有吾族的一处圣地,落雨匕就是在圣地中被吾族先贤现,后来吾族陷入衰败,落雨匕被冰铠部落抢走,圣地也拱手想让!” 这些隐秘只有金丹期祭师才清楚,边锋与莽牛都是第一次听闻。 雨祭师抬手指指洞顶渗落的雨帘,继续说:“其实圣地内空空荡荡,和这里的环境差不多,都是一座秘洞形状,洞中汇流有雨帘水幕,区别在于圣地位于山巅,而非崖间!” 这话让丁醒三人都有些诧异,齐声问:“难道这秘洞也是圣地?” 雨祭师模棱两可:“算是,但也不是!当年的洞府之所以被称为圣地,是因为那里孕化出了一块雨斧残匕,这里拥有与圣地相同的孕化环境,但残匕始终未能成型,只能称为候选圣地!” 听闻这番惊人言论,丁醒三人俱都仰头观摩,重新打量秘洞环境,但他们看来看去,并没有瞧出新奇之处,洞中除了雨珠就是雨滴,其它什么也没有。 那雨祭师知道他们心有疑惑,等走到秘洞尽头,几人站定以后,雨祭师甩袖托出一柄乳白圆珠,这珠子只有指肚来大,珠外散射有寒气。 “起!” 只见雨祭师扬手一抛,冰珠悬定在半空,缓缓自转,每转动一次,球外即有奇光闪耀,这光一经探照出来,整座秘洞刹那间光芒大盛,攀附在洞璧上的雨水全在闪烁光华。 丁醒环顾打量,感觉洞璧上像是贴了一层光幕,璀璨夺目,看去美轮美奂。 不过随着雨祭师收回冰珠,光幕也随之消隐,再也寻觅不到踪迹,整座秘洞又恢复成了平平无奇的黯淡状态。 “此珠名为‘冰素珠’!”雨祭师托珠在手,给丁醒三人言道:“先天有九素光华,全是自然天气诞生时凝结的光芒,冰有冰素光,雨有雨素光,光力虽然不同,却都出自同源,因此我祭动这一颗‘冰素珠’时,它爆的冰素光瞬间就与秘洞内的雨素光产生感应!” 丁醒这才明悟,刚才看到的洞璧光幕,竟然是凝结在此的雨素光华,按照雨祭师的说法,九素光华出自同源,那么所有素光应该都能相互感应,并且融合为一,小书妖的月素光想必也能导致光幕的涌现。 那边锋与莽牛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只听他们问道:“自古以来,九素神器都只有素之光华才能驱使,也只有素之光华才能温养!雨祭师,你刚才说这座秘洞能够孕化雨斧残匕,难道残匕藏在雨水当中吗?” 雨祭师点点头:“当年冰铠部落占有圣地后,迟迟找不出圣地秘密,索性直接摧毁,当时他们把整座山峰打的粉碎,圣地因此消失!谁曾知道,其实圣地无处不在,只要禁地当中还在下雨,就能慢慢诞生类似这座秘洞的素光窟,有素光在,就能牵引雨水进来,渐渐促成雨水凝固,直至重新演化为雨斧残匕之形!” 可惜整座禁地常年都有修士出没,即使雨花泽内偶尔诞生了素光窟,很快就会被修士光临破坏,雨斧残匕想要凝固成型,早就丧失了先天条件。 覆雨部落的落雨匕之所以能够演化出来,那是因为‘烛影禁地’一直处于封印状态,当时尚未被九素部落修士现,等九素部落修士找到禁地入口,大举侵入探险后,导致环境生剧变,孕宝条件就此消失。 当年九素部落初入禁地,总共找到九柄神器,其中六柄完好无损,三柄则是残缺。 覆雨部的落雨匕、素真部的月素棍、照雪部的雪影镖,情况一模一样,这三柄神器的残躯仍旧藏匿在‘烛影禁地’当中,至今没有被彻底摄炼出来。 丁醒想要偷盗九素神器,落雨匕、月素棍、雪影镖的残躯都是选。 雨祭师可猜不到他的心思,仍旧以为他是族人磐石,继续讲解有关覆雨部落的秘密:“其实,想要凝炼雨斧残匕,不是非得素之光华不可!当年我九素部落联手闯入这座禁地,除了找到九柄神器,还曾得到一部上古功法,那就是名震雪原的《九素还紫经》!此经上说的明明白白,只要修成就能轻松驾驭九素神器,本该是御宝决才对,但我们先贤把此经修至圆满,仍旧对神器不起丝毫作用,逼不得已才另辟蹊径,开创出了素光御宝之法!” 丁醒听到这里,不由联想到当年在冰宫洞府观摩到的‘九宫’壁画,他正是从壁画中领悟到指卦运转,这才能一举修成《一念成文》。 他不禁寻思:‘这些雪原修士找到的《九素还紫经》,是不是只有经,而没有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在元神投影中学会的斧卦,可就是唯一的真传之秘了!’ 当然这仅仅是丁醒的猜测,真相到底是什么,他必须把《九素还紫经》弄到手才能一见分晓。 他在惦记着雨祭师的九素功法,雨祭师也在惦记他的小书妖。 其实雨祭师长篇大论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引出小书妖:“磐石,把那头小妖取出来吧,如果我没有料错,你擒抓的人婴小妖,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守宫月兽了!” 第两百七十章 断金谷 雨祭师口称‘守宫月兽’,这让丁醒倍感意外,心想这位祭师是从何处获悉了守宫四兽的情况? 那白梅水府内坐落有四兽雕像,难道这座禁地当中也有类似遗址? 丁醒压下疑惑,先把小书妖取出来。 雨祭师打量一眼,微微顿:“果真是月兽不假!如果让它释放妖力辅助我主持祭阵,或许能够加快雨斧残匕的演化!” 那莽牛听了,在旁笑道:“当初我与边锋兄弟遇上它,现它能释放月素之光,就猜测它对咱们取宝有帮助,想不到还真是如此!雨祭师,它也有克制魂印的天赋,说不定能破解你的镇血咒语!” 雨祭师却是大摇其头:“不应该呀!据我所知,守宫兽共有四头,月兽的妖躯无法豁免奴役,只有血兽才行!” “血兽?”莽牛与边锋都是第一次听闻守宫兽的情况,显得极不理解:“雨祭师,这种妖兽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听去如此陌生,修仙界像是没有它们行走的踪迹。” 丁醒对此一清二楚,但他好奇雨祭师的消息来源,也问了一句:“祭师大人以前是不是见过其它月兽?” 如果雨祭师真就见过,那就说明西6存在守宫四兽的同类,那么丁醒豢养金角兽就有了新的途径,他会试着布置金阙祭阵,抓捕活兽以应付不时之需。 但雨祭师却给了丁醒否认的答案:“真身我从未见过,也不曾听闻有谁驯服守宫四兽为奴仆!不过自从吾族被贬为奴部后,历代祭师们都在寻求破解镇血咒的办法,这种咒语含有灵墨之力,专门污秽血脉,九素雪原上无谁能够祛除,只能离开雪原,前往其它修仙界寻找!” 一听是灵墨法咒,丁醒立刻想到呼延萝曾经中过的‘寂墨咒’,他猜测是同一类型的咒语。 雨祭师很有耐心的讲述,“大约在千余年前,吾族的祁虹祭师途径一处名为‘断金谷’的地界,打听到一种妖兽之血,能够化解血脉奴印,她就常驻在‘断金谷’内,开始寻找这种兽血,这一找之下,她把守宫四兽的情况尽数打听了出来,并带回了部落。 说起那‘断金谷’,其实与两个上古宗门有关,其中一宗为金山院,另一宗为血砚山,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两派道庭被彻底诛灭,他们的主脉原本是一条‘万里金山’,却被生生打碎,最终化为‘断金谷’,那里自古以来就多有重宝出土,曾经有人在谷中找到过守宫四兽的完整尸骸,鉴于这些尸骸用处极大,那边的修仙界专门制作了四兽画像,并广传四方,悬赏重金求找活兽!” 他说完瞧了瞧丁醒、边锋与莽牛三人,“他们下放的赏金非常之高,我不让其他族人跟随,只把你们三人叫到这里,正是为了防止月兽的秘密外泄,万一让主部知道,铁定是要前来逼要的。” 他其实隐瞒了一个事实,那断金谷修仙界颁的赏金,足以吸引紫府修士亲自远行,跑到九素雪原抢夺活着的守宫四兽,不过是年代久远,悬赏现今已经被渐渐遗忘了。 但丁醒此时的心思却不在守宫四兽的保密上,而是在好奇‘断金谷’的方位,雨祭师口中的‘金山院’与‘血砚山’,肯定是与纸墨两派一脉相传了。 昔年的守宫道庭四大宗门,丁醒到此算是全部打听出来,一纸派与墨雨门覆灭在了天东,金山院与血砚山覆灭在了断金谷。 丁醒忍不住询问雨祭师:“当年吾族的祁虹祭师,是否把守宫四兽的尸骸取到手?” “这等稀世宝物,怎么可能落到祁虹祭师手上?”雨祭师连连否认:“自从那断金谷被修士现并遁入其中寻宝开始,守宫四兽各自仅仅找到了一具尸骸,旁的再也没有了!传闻这是无双无对的天地灵兽,否则那边的修仙界也不会重金悬赏活兽的消息!” 接下来,雨祭师把有关四兽尸骸的几个传闻又各自讲了一遍。 因为月兽尸骸当中含有浓烈的月光精华,被几座豢养有吞噬月力的御兽宗门看中,都想据为己有,甚至引了宗门间的大混战,争抢极端血腥。 金兽尸骸出土时,碰巧断金谷来了一位神秘的老修士,当着驻守断金谷数位紫府修士的面,直接抢走此尸,传闻这位老修士一座朝元前辈,应该是带着金尸去了古架山,不过这仅仅是当地修士的猜测,当不得真。 至于血兽尸骸,引的血雨腥风更加浓烈,出土后经过检测,当地修士现可以破解奴印,整个西6的各处修仙界,除了九素雪原经常使用奴印镇压人修,其余地界很少动用这种冷酷法门,但偏偏消息被几位化形级别的妖修给打听出来,直接杀到谷中,甚至引了一场规模极大的兽潮,当时死伤了无数生灵。 正是有了这一场妖人大战的前车之鉴,等到最后的墨兽尸骸被找到时,当地修士再也不敢声张,偷偷摸摸把墨尸转移,谁也不知道流落到了什么地界去。 丁醒听完有关断金谷的情况,才知道西6修仙界对于守宫四兽竟然早有了解,而且无比重视。 这样一来,他以后在九素雪原内行走,就不能让小书妖轻易现身了。 丁醒对这些事情,听的是津津有味。 但边锋与莽牛却毫无兴趣,他们只想知道守宫四兽该如何破解镇血咒,“雨祭师,咱们的祁虹祭师到底有没有找到破解奴印之法?” 雨祭师点点头:“找到了,但此法存在极大后患!她当年常驻了断金谷十余年,才最终从一位当地修士手中交换了几滴血兽真血,她使用此血炼制出一种能够克制镇血咒的灵酒,但血兽本身含有剧毒,这是一头毒兽,因此灵酒也含有剧毒。 想要饮酒破咒,必须先行修炼化毒法体,祁虹祭师苦心淬炼了毒躯,结果毒功不到火候,饮酒后导致毒毙命,从那以后,这种灵酒就被供奉在吾族宝殿内,却是再也无人敢饮用!” 雨祭师也不敢饮用,不过如果丁醒擒拿的是活着的血砚兽,或许他能够钻研出新的破咒之法。 第两百七十一章 缚形泥   “磐石,且把月兽拿过来,让我好好瞧一瞧它,到底是如何破解的奴印?”   雨祭师始终好言好语,且把覆雨部落的隐秘全盘透露,没有表现任何对丁醒三人不利的举动。   丁醒当然也不会抗命不遵,否则必然要被雨祭师怀疑。   其实怀疑也不要紧,反正这座洞窟只有他们几个人,丁醒完全可以突袭杀手,制住雨祭师,取代此人的身份,这对他将来潜伏在覆雨部落好处更大。   但雨祭师身中镇血咒,如果丁醒杀掉他,有可能会被主部冰铠部落的修士获悉,并前来调查原因,到时会影响到丁醒的潜伏行动。   丁醒打算生擒雨祭师,不准备杀掉此人,因此丁醒要暂时周旋。   他扬手把小书妖抛出去。   雨祭师掐指弹出一颗雨珠,凌空涨大,化作一座数尺直径的水幕光圈,一下把小书妖罩在其中。   尔后捏出一张殷红符箓,丢到圈内,粘在了小书妖的额头上。   随着雨祭师开始念诵咒决,符箓忽地灵光大盛,并结出条条血纹,一丝丝渗入小书妖头颅。   这符箓是雨祭师特制的禁血符,专门用来镇压领地内的奴隶,对妖兽同样有效。   谁知他施法不久,现符力没有起到丝毫效果,而且符箓被那小书妖一把撕下来,张口就咬,符体相当坚韧,小书妖无法摧毁,索性扔在一边,双腿使力一弹,开始在水圈当中左突右撞。   那边锋与莽牛曾多次见雨祭师施展禁血符,但此符对小书妖显然无效,这说明镇血咒也有望被小书妖破解。   两人俱都难掩欢喜之色,却对雨祭师早前讲述的守宫四兽情况仍旧抱有疑问:“这小妖不止能够豁免镇魂咒,连镇血咒也能轻松克制,雨祭师,你刚才是不是看错了它的来历,它其实并非月兽,而是一头血兽?”   这一下子,雨祭师自己也迷茫起来。   他仅仅是从部落祖传的典藏内获悉守宫四兽的一些情况,却是没有亲眼见过四兽真身。   “守宫月兽是纯白肤色,血兽则是殷红之体,两兽的外相差异明显,我不可能认错!”雨祭师忽然留意到小书妖的额头,正在浮闪一枚月牙印记,妖光充斥黑红色泽,看去极其诡异。   他不由猜测:“它应该不是纯血,而是身兼月兽与血兽两种血脉,这才让它有了豁免奴役的凡天赋!”   丁醒在旁听了,心说这位雨祭师肯定并不清楚守宫四兽的合体妖术。   小书妖并不是孤身行动,丁醒把它放出来之前,它已经与小墨妖与血砚兽合体为一,这也是禁血符对它无效的缘故,雨祭师显然没有看穿它的底细。   不过雨祭师暂时也不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听他道:“无论这小妖是纯血还是混血,全都没有关系,只要它能源源不断的散月素之光,对我们就有大用!”   说完抛出三杆阵旗,结成三角方位,插在水圈外围,然后朝丁醒三人招了招手:“你们每人主持一个阵位,合力控制这小妖,把它的月素妖光迫显出来,辅助我凝炼雨斧残宝,如果能够成功,等回到部落以后,每人都有精进修为的灵酒赏赐。”   莽牛第一个入阵。   丁醒与边锋迟疑片刻,也坐到了阵位上。   “好!施法注入阵旗内即可!”   听见雨祭师的吩咐,丁醒三人齐齐照办。   随着他们启动阵力,水圈开始缓缓转动,小书妖受到水圈牵引,妖力不受控制的外溢,在体外结出一层淡白光晕。   月素之光就此显露。   那莽牛看见素光显露,以为下一步就要凝斧,心里极是期待,恨不得把体内法力全部抽空,前去辅助雨祭师。   边锋被一步步牵着鼻子,警觉性也在降低,他也认为雨祭师是真的想通过小妖凝炼斧宝。   谁知下一刻,三杆阵旗内忽然蹿出三缕血气,顺着阵位急流丁醒三人体内。   他们身处法阵之中,眼睁睁看着血气灌入肉身,根本就没有防御时间与能力。   扑腾!   那边锋与莽牛仅仅嗅了一口血气味道,瞬时就两眼一黑,后仰栽倒了过去,躯体猛烈抽搐了几下,开始皮开肉绽,涌现出腐蚀性的伤口,片刻后化成了两滩血水。   几乎眨眼间就已经毙命当场,尸骨无存。   唯独丁醒毫无损,只见他头顶一座缩形的小墨峰,峰外散射着若隐若现的墨色气璧,把丁醒肉身保护在内。   他端坐未动,悬摆一坛湛青泉水,所有流入阵位的血气尽数被泉水摄走,没有伤到他分毫:“边锋与莽牛都是愿意为你效死的族人,你为何要痛下杀手?”   两人是死于血砚兽的毒血,早前雨祭师曾经讲过,覆雨部落的祁虹祭师曾经在断金谷带回几滴血砚兽的兽血,并炼制为灵酒,阵位中扩散的血气正是这种灵酒的酒气。   那雨祭师显得极是惊愕:“行事不密,必有灾祸降临,杀他们是为了防止月兽消息走露,如此部落才会安全,这不是很正常吗?倒是你,究竟是哪里来的金丹修士,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替代了磐石身份?”   他至今都看不穿丁醒真容,只能从丁醒头顶墨峰上捕捉到法宝气息,从而断定丁醒的金丹期修为。   一语尚未落罢,他已抢攻出手,张口吐出一柄黑冰飞刀,射向丁醒面门。   丁醒却是一动未动,仅仅眨了下左眼,眼中浮闪一缕弯月光影,迎面凝结一团彩色月晕,在飞刀上轻轻一缠,‘啪!’的一声,就此落地。   “好厉害的神通!”   那雨祭师一见飞刀被镇,丝毫不显慌乱,反而脱口称赞丁醒一句,随之伸出右手的食指,猛然点出。   指尖处飞快凝结花状雨粒,好似连珠箭般弹飞出去,结果行至半途,回传砰砰的撞击之音。   雨祭师注目一瞧,只见丁醒周围涌现出重重叠叠的墨壁来,宛如一座座的铜墙铁壁,把他的一连窜雨珠统统阻挡在外。   这些墨色气璧搭建出来后,整座洞窟的空间也被填个严实。   丁醒坐镇墨璧中央,占据了洞窟地利,可以确保他立于不败之地。   但雨祭师被墨璧压迫到洞窟一角,根本就放不开手脚,他自然不愿意让丁醒占尽优势,就决定遁出洞窟。   等到了外面以后,天空地阔之下,他再与丁醒决出一个胜负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突地抬手一抓,破开水幕光圈,单掌钳住小书妖的脖颈,离开洞窟之前,他肯定是要把小书妖据为己有,此妖可是无价之宝,不容有任何闪失。   可惜他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丁醒早就在小书妖身上埋伏了一记暗招,他什么时候出手擒拿小书妖,什么时候就要着道。   小书妖见自己受制,忽然张大嘴巴,朝下吐出一颗墨绿色泥丸,此丸初现时只有米粒一般微不可查,可是骤一显形,粘到雨祭师的手背后,丸身瞬时疯涨,贴着雨祭师的手臂,火攀爬蔓延,犹如一层墨绿泥衣,眨眨眼的功夫,就要把雨祭师的肉身给彻底覆盖一遍。   “缚形泥!”   雨祭师显然认出了这种宝物,此泥沾肉就涨,且能顷刻石化肉身,一旦石化,他将会变成一具石像,等同于被镇压。   他急召一柄火焰法宝,据他所知,灵火灼烧能够破解石化状态,谁知此时,一轮弯月光轮忽闪而过,悬在他头顶上空,直接把火宝打落在地。   一见御宝不成,他掐指就要施展火术,但丁醒已经不愿意给他机会,头悬的九宫钜峰随即挪遁了一下,隔空滑飞而来,狠狠撞向了他的面门。   这一次重击,让他犹感五雷轰顶,登时眩晕难控,等他重新稳定心绪,缚形泥已然裹满全身,他顿觉肉身开始僵硬,寸寸石化,再无反击之力。 第两百七十二章 炼斧   “砰!”   雨祭师立地化石,手掌再无禁锢之力,小书妖轻易从他掌中挣脱下来,又纵身一跃,落在了丁醒肩头。   只见它脸庞紧绷,握着小拳头,急躁躁的朝丁醒叫嚷。   这是在给丁醒抗议。   它妖力尚低,对抗不了金丹修士,刚才它差点被雨祭师给擒去,如果下次再有这种惊心动魄的差事,它不愿意以身涉险。   丁醒没有表态,翻手抛给它一坛玉皇浆。   它抱着酒坛怔了片刻,忽然吸了吸鼻子,咧嘴一笑,跳到一边儿喝酒去了。   看在灵酒的份上,它以后估计照样会喜哄哄的办差。   丁醒不去理它,先把九宫钜峰与雨祭师的黑冰飞刀收起来,尔后起身走到雨祭师的石身旁边,抬掌抓住天灵盖。   他五指猛一蓄力,瞬结一记掌印,直入雨祭师丹田,一把拘出金丹。   “道友真要赶尽杀绝吗?”雨祭师的魂魄在金丹内挣扎。   “我暂时不会杀你,但也不会放你。”丁醒取出一个细颈法瓶,开启瓶口,边说:“等我到了你的部落,假如你的族人愿意听我号令,前去抗击雪原六大主部,或许我将来会饶你一命。”   “抗击六部?道友你是天东来客吧……道友不要着急封印我,咱们谈谈……”雨祭师根本得不到说话机会,直接被塞进了法瓶内,金丹魂魄就此被单独镇压起来。   丁醒又朝雨祭师的石身上轻轻一点,身外那一层墨绿泥衣旋即脱落,重新化为一颗泥丸,飞落丁醒掌心。   刚才斗法时雨祭师称呼这种绿泥叫做‘缚形泥’,倒也不假,但丁醒这颗泥丸其实是一件经过温养的法宝,受赐于呼延玄衣。   昔年呼延玄衣为了炼制他的本命法宝‘礌石楼’,游历天下收集‘缚形泥’,宝楼炼成以后,剩余了一部分灵泥胚胎,被他顺手祭炼成了缚形泥丸,原本就是要赏赐给后辈弟子,正好丁醒要前来九素雪原执行任务,他就赐出了一颗。   当初在墨河觐见时,这位祖师共赐给丁醒三样重宝,‘缚形泥’是其中之一,专门用来拘禁雪原修士,以便丁醒查探消息,余下两件是防身用的‘碧瓦签’与逃命用的‘方寸碑’。   待回收了‘缚形泥’,丁醒开始从雨祭师的肉身上采集真血,点在了眉心处的‘灵隐符’里,他的五官样貌瞬间变幻,化作了雨祭师的模样。   丁醒抬手摸了摸脸颊,自顾说了一句:“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雨祭师了!”   假扮磐石也就数日功夫,他就再一次改头换面。   其实身为一名细作,他肯定要具备改换多人容貌的能力,这仅仅是一个开端而已。   此时他得了雨祭师的身份,也会把雨祭师未完成的任务进行下去。   早前雨祭师详细讲述过雨斧残片的情况,断言残片藏匿在漫天雨水当中,只需要通过素之光华常年累月的祭炼,就能把残片凝结成形。   但仅仅依靠素光,作用微乎其微。   毕竟‘烛影禁地’开启了这么久,常年都有雪原修士前来探险,六大主部的修士对于素光御宝的手段肯定更加精通,但即使六部也无法找出雨斧残片,这就说明素光凝宝的途径根本行不通。   丁醒决定采用自己的办法。   雨花泽的漫天雨水与卷尘山脉的冲天剑光,似有同源之处,丁醒能够通过‘圆月重光’摄炼剑光,最终促使弯月轮的复原,他觉得使用类似手法,他也应该可以还原雨斧残片。   想到这里,他离开洞窟,前往洞外寻到一处雨水汇聚的小溪潭,摆下水月阵,然后施展他在元神投影当中学到的斧卦之术,尝试牵引雨水中的雨斧之力。   他行功开始一刻,四面八方的雨点霎时已经涌到跟前,他随之一喜,隐隐察觉到雨水里澎湃的灵力波动,这与他当年吸摄剑光的感觉一模一样。   但剑光是有本之木,每摄来一道,都会融于月纸门内,一旦被月纸门融合,就会永久消失在卷尘山。   反观这里的雨水,全部是无根之源,它们虽然能够被丁醒牵引召唤,全部摄到跟前,却无处容身,一旦丁醒终止行功,它们瞬间就会返回原位。   当丁醒反复印证了几次,弄清其中的蹊跷后,不禁暗叹起来,“如果我有覆雨部落的神器落雨匕就好了,肯定可以把雨斧彻底还原,但落雨匕早就被冰铠部落抢走,估计是被某个紫府修士贴身携带,我就是想偷,恐怕也是千难万难呀!”   丁醒可不愿吊死在落雨匕上。   他从腰间抽出魔斧来,离开天东之前,他惯用的法器基本都赐给了丁家子弟,唯独留下这柄魔斧,不舍得离身。   当年他请牧野烈铸造这柄魔斧时,曾被牧野烈告知,此斧是使用一种稀有的聚气磁铁炼制出来,偏偏九素神器一律是酒气凝结,雨斧也不例外,即使雨斧能够演化这漫天雨水,但它本质上仍旧是酒气。   而只要是酒气,料想都能摄炼进入魔斧当中。   丁醒斟酌过后,即刻施法印证。   当他再一次施展斧卦引来雨水以后,赫然现,雨粒一颗颗的钻入魔斧,并在斧内溃为雨气,他吸摄的雨粒越多,雨气越浓郁,并相互交缠,渐有凝固成影的征兆。   丁醒见状心情大振,心说此法果真有效!   他便再接再厉,取出天灵酪回复法力,一刻不停的运转斧卦。   谁曾知道,等雨气汇聚到一定程度,凝成某种残刃的雏形时,突然爆一股狂暴的震荡力,整柄魔斧都被贯穿。   砰!的一声。   原本光滑平整的斧身,竟然出现了龟裂的状态,丁醒辛苦吸摄的雨气,透过斧身裂缝溢散出来,重回半空又化成了雨粒。   丁醒不禁摇起头,他召来魔斧一看,灵性已经大丧,无法继续支撑他采雨,否则必定要四分五裂,彻底崩溃损毁。   “此斧品阶太低,我需要提升它的威能,然后才能回来采炼雨水!”   魔斧仅仅是一柄法器,别说摄炼雨斧这种上古遗留的重宝,即使吸摄普通法宝的灵气,它也承受不住。   丁醒至少要把魔斧提升到法宝级别才行。   此事其实并不难办,他现在的身份是‘雨祭师’,可以号令一个部落替他办差,用不着他自己辛辛苦苦来回奔波。 第两百七十三章 心腹   丁醒决定重铸魔斧,却不着急返回覆雨部落收集炼斧所需的聚气磁铁。   这是出于身份的保密考虑。   今次前来烛影禁地,雨祭师并非孤身,而是带了二三十位玄胎期族人,各自任务刚刚安排下去,假如抛下这些族人提前返回,丁醒无法自圆其说。   覆雨部落也不止雨祭师这一位金丹期修士,丁醒不想惹来怀疑。   至于边锋、莽牛、磐石三人的陨亡,这在禁地当中并不是反常事件,禁地内每天都有前来探险的修士,厮杀争斗时有上演,这本就司空见惯。   即使莽牛在雨花亭曾经对雨祭师提及镇血咒之事,并被其余族人听到,他们也不敢把莽牛死亡的责任归咎到雨祭师身上。   丁醒只需要耐心一些,与整支队伍共进共退,那就万事无虞了。   这之后,丁醒一直在雨花泽里四处闯探,一旦接到族人的传信消息,他即刻前往查看支援。   如此过了月余,因为泽内来了一批其它部落的修士,双方争斗越来越严重,丁醒见己方伤亡了一些人手,就下令终止任务,全员离开烛影禁地。   丁醒来时是走外海域遁入,走时则被随机传送到了九素雪原的腹地。   在整片雪原上,建立有数百座大大小小的部落王庭,灵气最浓郁的疆域都被六大主部的修士占据,这六个部落的凡人也在到处扩张,吞并了雪原的八成领地,其余两成被其它奴部零零星星的瓜分。   奴部有数百个之多,却龟缩在雪原的两成土地上,疆域可想而知有多么狭窄。   丁醒出了烛影禁地后,在雪原上穿梭几日,成功进入覆雨王国的境内。   这里环境与冰华山脉颇为相似,常年都是冰天雪地,但境内山峦较少,密林园田随处可见,部落族人全都筑城而居,因为修士喜欢在冰山上开凿洞府,凡人也喜欢围山建城。   丁醒一路走来,现覆雨部落有八百里的领地,王庭建在中央处的沐凌山下,仅此一城就容居了几十万的族人,这在所有奴部当中属于规模偏大。   覆雨部落沾了祖上的荣光,即使陷入衰败,却仍旧保住了一处相对良好的修行栖居环境。   不像周围的几个部落,领地都不足百里,总体人口不到十万,拥有修行根骨的族人凤毛麟角,他们的部落大王见了覆雨修士要立马行礼作揖,见了主部修士则要跪地磕头了。   丁醒进入覆雨部落后,并没有前往王庭,而是去了西北部一处名为‘布道山’的地界,这是雨祭师的老巢,此人姓雨名布,给自己洞府灵峰取名为布道山。   如今的覆雨部落,总共只有四位金丹期修士在统治,其中金丹中期的祭师雨凌子坐镇王庭,其余三位祭师则拱卫四方,各自享有两百里国疆的统治权,洞府也相隔较远。   丁醒入驻‘布道山’,如似一方土皇帝。   布道山有三四百丈的高度,沿山修建有数十座楼阁建筑,那是属于雨祭师的亲信洞府。   山巅坐落着一座雄伟的水晶冰宫,论及气派程度,丁醒在琼台派的洞府远远不及,这也是雨祭师的修行居所。   丁醒沿路都没有藏匿行踪,等他降落在冰宫外的广场上,已有三位玄胎修士,在恭敬迎候着他。   这三人全是雨祭师的心腹。   丁醒早在烛影禁地时,已经把布道山的情况摸清楚。   左侧那位虎背熊腰的大汉叫做平鹰,他是掌管布道山刑罚的主事,专门维护秩序,在雨祭师领地内,只要牵涉到修士斗法,都归此人管辖。   中间那位白老者是雨祭师的后裔,被部落族人称呼为雨槐公,因为年纪够老,做事也够稳重,雨祭师就让他担任领地内的监察事宜,布道山下辖的灵矿灵田分配,与其它部落的往来及材宝交换,俱都由他负责。   至于右边那位打扮贵气的宫装女修,则是雨祭师的内府管事,山顶这座水晶宫,所有俗务都经她手,雨祭师的任何命令也都是第一个通知她,她法号安宣姬,也是雨祭师的贴身侍女,追随雨祭师的时间最长。   这三人同为心腹,权力相当,却仍旧亲疏有别。   从称呼上就能看出来。   见了丁醒的面,那平鹰单膝跪倒,不敢直视丁醒,垂头见礼:“属下恭迎祭师大人回山!”   雨槐公随意拱了拱手,端着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启禀老祖,前几天主部下了御令,把今年的贡品数量提高三成,往后每年都要提高,而且要求所有族中修士不准在近期闭关,正在闭关者一律要出关,还不准我们离开雪原,这显然是要整兵备战了。”   雨槐公最怕打仗,因为一旦开战,覆雨部落铁定会被主部当作炮灰来使用,族中修士数量原本就不多,万一战争规模过大,等到战事落幕时,恐怕覆雨部落就要不复存在。   那安宣姬却不提扫兴事,她先朝丁醒弯了弯身,尔后笑意盈盈的说:“奴婢泡好了灵茶,请老爷入宫品尝。”   “嗯,好!宣姬深得我心心!”丁醒夸了她一句,直入冰宫大门。   三人默默跟在他身后。   到了大殿中,他落在主位上,三人全都老老实实站着。   丁醒接过安宣姬递来的茶杯,饮了几口后,在三人身上打量一遍。   先朝平鹰挥了挥手:“主部决定备战,我们必须遵从,抗命不遵的下场比参战更可怕,你们要牢记这一点!平鹰,从即日起你要加强族人的约束,没有我的手谕,一律不准离开覆雨王国的国境,闭关之事,也有你去通传!”   “属下遵令!”平鹰弯着腰告退:“属下这就去办!”   等他离去后,丁醒取出一个竹简,抛给雨槐公:“这是我要的材宝,你近期什么事情都不要,只去收集简中之物。”   雨槐公当场打开竹简观看,现简上记载了十余种材料,第一位是聚气磁铁,其余也全是与聚气磁威能相近的磁属灵物,归根结底这是同一类型的材宝。   他不由深皱眉头:“老祖,磁宝历来罕见,你要求的品质又过高,吾部各地包括王庭在内,肯定都找不到,必须前往主部的集市才行!”   丁醒淡淡说:“那就去主部找!”   雨槐公迟疑了一下,如实汇报:“主部修士与我们做买卖,总是强取豪夺,把我们当作肥羊来宰,如果我去了,恐怕要亏出血本。”   丁醒有些不耐烦:“府库不是你在掌管吗,我准许你调用所有库藏,前去交易磁宝,如果耗空了库藏仍旧不够,你再来找我,我补给你!”   雨槐公拿到了丁醒的准话,这才满意离去,他并不担心用空库藏,而是害怕没有办法与丁醒交待,所有他才要事先请示。   丁醒随后又把目光转向了安宣姬,笑道:“按说不该使唤你,但战乱已至,我们必须做足准备,以应付将来的不稳局面。”   安宣姬日常跟在雨祭师身边侍候,极尽温柔讨好之事,深得雨祭师宠爱,让她享尽荣华,她也没有持宠生娇,赶紧表态:“老爷尽管吩咐,无论是什么差事,奴婢保准办的妥妥当当。”   丁醒又取出一份名录,递到安宣姬手上:“除了磁宝,我还需要一批灵药与灵果,但时间上并不迫促,你可以慢慢收集,先去王庭的集市寻找,如果王庭没有,那就前往其它部落,但主部你不要去,免得受气。” 第两百七十四章 藏经室   随着安宣姬的告退,雨祭师身边最亲近的三个心腹,就此全部远离了布道山。   这是丁醒故意而为,三人在外办差期间,丁醒会再提拔几个心腹,让他们每人都能定期见到自己,但每人接触自己的时间都不会长。   雨祭师并没有收授亲传弟子,跟随他的修士普遍是家族子弟或者部落精英,但他年寿已经有三百余岁,近亲已经坐化干净,即使嫡亲后裔也已经隔了四五代,所以丁醒提拔谁都没有问题。   如此一来,丁醒的身份问题将不会出现丝毫纰漏,同时还能控制布道山修士,让他们替自己办差,甚至效忠作战。   这之后,丁醒开启水晶宫的禁制,暂时过起了独居生活。   覆雨部落地处九素雪原的边荒,距离六大主部都比较远,是一处非常适合潜伏的地方,丁醒准备在这里常住下来,直至把金角兽孵化出世,他才会动身前往六大主部的领地内游历。   他在水晶宫逛了一圈,先把豢养金角虫群的金灵窟取出,放置在雨祭师专门开辟的御兽房内,尔后转道去了雨祭师的藏经室。   当初丁醒在墨河觐见几位祖师,被宁琳子赐下一颗紫府级别的守宫砂,他也曾请教过祭砂之法。   返回月醒酒庄后,他按照宁琳子传授的办法,把此砂祭炼为砂雾,再把金角虫群养在雾中。   目前虫群仍在缓慢吞噬砂雾,鉴于这颗守宫砂的品质过高,虫群想把砂雾全部吞噬干净,估计得需要数年时间。   这期间丁醒只能耐心等着,日常除了维护金灵窟的禁制,防止砂雾泄露外,他起不到什么辅助作用。   他照旧检查了金灵窟的禁制,又逐一检查了每头金角虫的状态,现没有什么异常后,他就去了藏经室。   这间密室内珍藏有雨祭师毕生收集的所有功法。   防护非常严密。   不止室外搭建了两层结界,室内每一部记载功法的竹简或卷轴上,各自都被下了牢固禁制。   要说修士们过目不忘,无论任何功法,只须看上一遍就能牢记在心,根本不必要留下书面记载。   但是对于雨祭师这种部落的领来说,他还肩负着教化族人的重任,定期都要大开道场,设坛讲经。   雪原部落没有修仙宗派,功法哪里来?全是诸部祭师在言传身教,祭师的老祖们传授给他们,他们再传授给后裔,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   从雨祭师进阶金丹并开辟布道山以来,领地内只要有人冲上玄胎,按例都要前来拜见他。   一旦这类族人前来拜见,雨祭师都会开启藏经室,让他们挑选心仪的功法。   所以丁醒此时光临的藏经室,其实是给覆雨族人所准备。   雨祭师自己并不会前来观看。   丁醒并没有逐一翻动室内的功法,他只瞧封面,直至找到‘九素还紫经’,他才破掉禁制,详细观摩起来。   这部经书大有来历,出土于烛影禁地内,被誉为九素部落的镇部绝学,当初在禁地雨花泽,雨祭师提到此经时,丁醒就极是好奇。   等他把经书大致翻了一遍,不禁起感叹:“真是名不虚传啊!”   据经书上记载,九素即是九种先天真气,分有日月雷三气、雨雾风三气、冰霜雪三气,每炼成一气,不止能释放威力强绝的神通,还可精进自身的修为。   ‘九素还紫经’就是专门修炼这种先天真气的心法要诀,但是门槛比较高,必须金丹期修士才有资格修炼,练气期与玄胎期修士全都练不成,这是因为九素气必须经由金丹才能凝结出来。   可惜雨祭师珍藏的经书,仅仅记载了‘覆雨真气’的修炼法门,其它八种真气心法全部缺失。   这让丁醒疑惑难解,他心想:‘覆雨部落传承了这么多年,他们能把覆雨真气的功法保存下来,那就说明道统一直没有断绝,他们的历代先祖常年征战,不可能没有掠夺过其它九素功法,肯定是出于某种原因,导致这些功法见不得光,不敢留下把柄。’   丁醒猜测这应该与覆雨部落的奴隶身份有关系。   他想到‘九素还紫经’当中的‘还紫’字眼,始终不能领悟真实含义,就从储宝袖中把封印雨祭师金丹的细颈法瓶取了出来,他要找雨祭师亲自问一问。   他送了一缕法力入瓶,雨祭师的魂魄缓缓转醒,但法瓶封印仍旧没有接触,魂魄缩在瓶子内,除了能听见丁醒的传音外,什么也看不见,也感应不到。   雨祭师并不知道他此时已经返回了自己老家,正待在自家的洞府内。   当然他对洞府也不关心,他目前就是丁醒的砧板鱼肉,唯一念头仅仅是求活:“道友,我对你们天东修士绝无恶意,甚至早就想过与你们结成同盟……”   丁醒直接打断他:“我在天东的时候,与赤霄部落修士交过手,此部处境与贵部差不多,但他们没有丝毫接触我天东修仙界的念头,一心只想抢夺领地,杀人越货,都是狼子野心!贵部修士与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不同吧?”   雨祭师一时无言,他已经察觉出来,丁醒经历过赤霄部落的洗劫,对雪原修士抱有极大敌意与戒心,不管他说的如何天花乱坠,也不可能取信于丁醒。   他谨慎斟酌了一下措辞,才道:“那些赤霄修士眼高手低,他们明明已经衰败,空有主部之名,却没有主部实力,但他们从上至下都执迷不悟,认定他们仍有争霸雪原的能力,这才不与你们天东修仙界联盟,他们只想暂时找一处安乐窝,祭炼他们的赤霄神斧,等神斧被他们重新驾驭,他们会再度杀回雪原!”   他所讲全是实情,虽然赤霄部落至今仍旧拥有六大主部的名义,却已经到了江河日下的边缘,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若非毗邻的风驰部落与重阳部落,都想把赤霄神斧据为己有,因此相互牵制,给了赤霄部落喘息之机,那么六大主部肯定早就变成五大主部了。   雨祭师把其中详情对丁醒讲了一遍,又道:“覆雨部落却不同,这位道友,我们早就没有征战之心,只想摆脱冰铠部落的奴役,如果天东修仙界愿意给予我们栖息领地,我们会毫不犹豫阵前倒戈。”   想要倒戈其实谈何容易,雪原疆域那么大,修士可以轻易搬迁到天东,但部落内数量众多的凡人又该怎么搬?   丁醒对此心知肚明,他并不在这件事上与雨祭师深谈,只问:“你掌握的九素还紫经是否完整?” 第两百七十五章 毒计 雨祭师遗憾作答:“我只有覆雨孤篇的心法,这是祖传下来的典藏,其余八法全部空缺,其实就算收集到手,我也修炼不成。” 丁醒不明白他话里所指:“这是为什么?” 他叹道:“我体内被冰铠修士种了镇血咒,此咒不止可以左右我生死,还能防止我秘密修炼‘九素还紫经’,我每炼成一道九素真气,只要在经脉中流转,就会遭受镇血咒的反噬,真气越多,反噬越严重!” 即使是覆雨篇,他也只炼了一个皮毛,根本不敢炼全,否则施法时会重创肉身,仅此一篇的反噬就如此严重,他对其它八篇自然是望而却步,甚至是收集心法都毫无兴趣,也没有意义。 他把其中情况作了讲述:“修炼九素还紫经的起点非常高,结丹前无法入门,结丹后偏又不敢研修,所以即使我有覆雨孤篇,也实属鸡肋,如果道友想学,我立刻把心法口诀告诉你。” 丁醒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不是因为功法见不得光才不收藏,而是没有传承价值。 丁醒倒是没有镇血咒的困扰,修炼功法绝无问题,但雨祭师只有一部覆雨孤篇,丁醒觉得即使炼了,恐怕也对自己修为没有什么帮助。 雨祭师见丁醒迟疑,像是没甚兴致,赶紧又说:“道友,覆雨部、素真部、照雪部各藏一篇经文,我们三个部落同病相怜,当年沦为奴部丧失了修炼还紫经的资格,但祖传的孤篇全都保存了下来,我有办法把素真篇与照雪篇替道友你搞到手。” 丁醒没有表明态度,他打听道:“此经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竟然能够成为雪原排名第一的大秘法?” 雨祭师不怕丁醒询问,问的越多他越开心,他其实最怕丁醒默不作声,突然炼掉他的魂魄。 丁醒愿意问他,就说明丁醒没有杀他之心。 他语气显得较为亢奋,滔滔不绝的说:“最大的神奇之处在于登府,九素真气每练出一道,修为必能精进一次,如果把九篇全部修炼圆满,登府几率会倍增,关键是能够削弱天劫威力。” 从登府开始,修士冲关时就要历劫了,这可是天劫,一着不慎就要形神皆灭。 如果结丹失败的话,修士几乎没有什么影响,顶多损失一些元气,修养几年就能康复痊愈,但假如登府失败,到时会有性命危险。 丁醒听闻‘九素还紫经’能够躲避天劫,立马就来了浓厚兴趣,此经必须要炼,而且还要炼至大圆满。 他就追问雨祭师:“你说说看,该如何从素真部与照雪部获取功法?” 雨祭师本想提一个条件,但考虑到自己的处境,他并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反而容易触怒丁醒。 他就痛快的献言献策,即使他不献,丁醒也能炼他魂魄,亲自搜查出来:“我曾经讲过吾部祁虹祭师的事情,道友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丁醒印象深刻:“不错。” 如果这次两6相撞,天东最终化险为夷,丁醒肯定是要远行祁虹祭师曾经造访过的‘断金谷’,前去追寻金山院与血砚山的遗址。 雨祭师继续说:“当年祁虹祭师是秘密赶去断金谷,她在谷中收集的守宫四兽消息,以及购置的血兽之血,炼制的破咒灵酒,只有吾部的金丹修士才知道,素真部与照雪部全都不知情。” 祁虹祭师是千余年前的古修士,覆雨部落能够把秘密保守到现今,应该不止是他们做事谨小慎微,这估计也与六大主部对他们的管制并不严酷有关。 丁醒一时好奇,问了雨祭师一句题外话:“我一直搞不明白,六大主部为什么只对你部落的金丹修士下禁咒,对练气期与玄胎期修士却放任不管?” 雨祭师立刻给他解惑:“原因很简单,六大主部是为了挑选修行天才,或者是拥有特殊体质的族人,修行根骨容易检测,但体质不易现,必须冲关一次,到了玄胎期才能慢慢看出来,所以主部不对他们下禁咒。” 毕竟覆雨、素真、照雪昔年都是九素部落的一员,如果他们当中诞生了不世出的修炼天骄,会被主部免去奴隶身份,吸纳融合到主部修士行列。 但主部又在时刻防范覆雨三部的重新崛起,这会威胁主部在雪原的统治地位,于是就对金丹祭师下咒,一旦祭师中了咒语,冲击紫府的几率就要变的微乎其微了。 这种控制手段极其阴毒,反正不对覆雨三部赶尽杀绝,偶尔选拔几个天才,给予他们栖息的希望,却又对高阶修士加以严厉限制,让他们永久不能翻身。 至于雪原上的其余奴部,所有境界的修士都要下咒奴役,谁也不能幸免,这也导致他们进阶困难,八成奴部的领都是玄胎修士,金丹祭师少的可怜,他们一律被主部当成盘剥的苦力。 丁醒听了其中内幕,不由想到天东修仙界,九素雪原之所以对天东开战,目的也是为了奴役,通过奴役来哺育六大主部的繁荣。 另外卧榻之下,不容他人酣睡。 六大主部做惯了奴役行为,生怕有一天被外人镇压,于是他们决定先先下手为强,想把天东修仙界的潜在威胁消灭在萌芽里。 如果天东修仙界挡住了六大主部的强大攻势,那么双方会迎来和平。 就像与九素雪原毗邻的河套修仙界,双方斗了几千年,谁也奈何不了谁,最终握手言和。 只有实力相当,才能和睦共处。 丁醒了解完雨祭师的中咒缘故,旋即重回刚才的话题:“你的意思是,让我使用祁虹祭师炼制的毒血灵酒,前去找素真部与照雪部的金丹修士交换功法?” 雨祭师没有否认,却是回道:“这个金丹修士不能随便找,毕竟毒血灵酒无法破解镇血咒,其实是无用之酒!也可以说,此酒对几乎所有中咒的金丹祭师都无效,反而是致命剧毒,唯独对一人是例外!” “此人是谁?” “素真部的黎力,他幼年误服一颗奇果,导致他肉身百毒不侵,雪原修仙界已知的剧毒对他统统都无效,在他获悉自己的这一项优势后,专门修了一种毒功,强化肉身的抗毒性,他于两甲子前结丹成功,祁虹祭师的灵酒解不了我的咒语,但对他一定有帮助。” “就算对他真的有效,我如何能够证实他给的功法是真是假?” 丁醒手上有专门净化血脉破解奴印的‘碧血丹心酒’,他保证一定可以替黎力解除奴咒,问题是交易回来的功法该如何证实真伪呢。 雨祭师给的办法是:“如果道友信不过他,那就直接让他拿九素还紫经的所有心法来换,逼他潜入六大主部,铤而走险去擒抓主部修士,然后拿着生魂与道友你交易,到时你只需搜一搜这些学过还紫经的修士魂魄,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这是毒计。 但极其有效。 只要丁醒能与黎力谈妥,他就能一次性解决问题,把九素还紫经全部搞到手。 不过这种事情风险极高,万一黎力技不如人,擒抓主部修士失败,反倒把自己赔进去,那就有可能连累到丁醒。 因此丁醒不能以雨祭师的身份与黎力碰面,他必须改头换面才行。 第两百七十六章 赤怜王女   丁醒决定采纳雨祭师提供的办法。   这天两人聊完,丁醒就开始秘密筹划与黎力祭师的交涉行动。   连续数日,丁醒都在准备易容所需的物品。   但丁醒万万想不到,期间竟有一位雨祭师的故友忽然寻上门,严重打乱了丁醒的计划与行程。   “启禀老祖,照雪部的裴隆祭师前来拜会。”   这是雨槐公打入水晶宫的传音符。   丁醒接到报信,打开洞府禁制,让雨槐公进入大殿详禀。   但丁醒面色很不好看,他语露严厉,质问雨槐公:“那天我讲的清清楚楚,让你近期什么事情都不要做,只去收集聚气磁宝,你是听不懂我的命令吗?谁让你做待客差事了?”   雨槐公见丁醒怒,吓的扑腾跪倒:“老祖莫恼,我是在主部坊市遇见的裴隆祭师,他口称有磁宝矿脉的线索,具体方位他不愿透露,说是要当面与你讲,这些天我找遍主部坊市,半块磁宝也没有买到,我这才答应裴隆祭师的要求,引他前来见你,并非我故意越俎代庖!”   丁醒一听不再追究,“既然事出有因,你且起来吧,去把裴隆祭师请进来。”   雨槐公战战兢兢的告退,心想是不是因为雪原与天东即将开战,老祖压力太大,这才变的易怒了,我以后可得小心行事才行啊。   丁醒才不管他在嘀咕什么,自顾等着裴隆祭师,盘算着这位祭师的来意。   据丁醒所知,九素雪原上的任何一处灵矿都是六大主部的私产,假如不得到主部的批准,丁醒绝对不能前去采集,否则招来罪罚祸事,裴隆祭师说有磁宝矿的线索,极可能不在九素雪原内。   正想着,裴隆祭师已经进入大殿。   丁醒起身迎接,请人落座,客套了几声后,笑着问:“裴老弟真有闲情雅致呀,区区一条磁矿的线索,也值得你专程走一趟?”   覆雨、照雪与素真三部同病相怜,也同舟共济,相互间订立有共进共退的盟约,日常如果出了什么杀伐事故,他们都会酌情支援,因此三部的金丹祭师时常走动,相互间非常熟悉,俱以兄弟姐妹相称。   裴隆祭师的寿数只有两百余岁,比雨祭师要小,道行也弱了一点点,故而不敢端架子,说话前先拱手,“雨兄明鉴,愚弟确实另有一件天大之事与你商量,磁矿线索仅仅是额外捎带罢了。”   裴隆祭师觉得磁矿不重要,‘天大之事’才是重点,这倒不是他为了吸引丁醒兴趣,故意夸大其词,他是真心觉得这件事举足轻重,甚至是十万火急。   丁醒却不受他诱导:“咱们先谈磁矿线索,再议其它。”   裴隆祭师捋着白胡子,笑呵呵的点头:“好好好。”面瓜似的唯唯诺诺。   他先问了一句:“雨兄这么着急寻找聚气磁铁,是不是为了给朝贡做准备?其实大家都在找,雪原诸部修士,旦凡有谁收藏了聚气磁,立马就会被高价买走,你派雨槐去坊市收购,不会有一点收获!”   丁醒纳闷起来,自己找磁铁,与朝贡有什么关系?   他暗自猜测,这种磁铁可能与雪原上近期生的某件大事存在关联,但他这些天一直待在洞府里,不与外界联络,导致他错过了消息收集。   他并没有冒然询问,措辞含糊的说:“我就不信大家全在找,只要我耐心一点,把诸部集市全部跑一趟,总归能买到一部分。”   裴隆祭师赶紧摇头:“蚊子肉而已,派不上用场的!雨兄你也不想想,当年素真部的月素棍被惊霆部落抢走,为了把两柄神器合炼为惊霆战锤,他们前往诸部收购了多少聚气磁?整座雪原的磁矿都被他们挖光挖净!   后来你部的落雨匕与我部的雪影镖,被玄霜与冰铠修士夺走时,同样在满雪原寻找聚气磁,结果凑不够数,只能前往河套修仙界高价购买!当年合炼神器时,早就把磁矿损耗一空,即使诸部仍有剩余,也必定是不够使的!”   他所讲述的这些往事,丁醒大致听明白了。   九素神器最初在烛影禁地出土时,除了月素棍、落雨匕、雪影镖是斧宝破碎后形成的残片,其余六柄神器都是完整的酒斧。   但是随着覆雨三部的衰败,他们供奉的残片被抢走,月素棍融入了惊霆部神器,合炼为惊霆战锤。   落雨匕融入了冰铠部神器,合炼为冰雨鼎;雪影镖融入了玄霜部神器,合炼为天霜伞。   而合炼所需的唯一材宝就是聚气磁铁。   裴隆祭师口口声声‘大家都在找磁宝,然后上贡’,这说明又有新的九素神器需要合炼了。   丁醒转念一想,旋即明悟了其中关键,他脱口便道:“赤霄部落覆灭了吗?”   裴隆祭师重重点头:“可不是吗!三天前生的事!”   他忽然压低语气:“如果不是因为雪原即将与天东修仙界相撞,他们不会这么快衰亡!听说是惊霆部落领头,游说冰铠部、玄霜部、风驰部、重阳部,一块向赤霄修士下了最后通牒,限期要么交出领地与领民,合并到惊霆五部内,要么五部联手攻打他们!啊呸,那些赤霄人都是软蛋,经不起吓唬,拿到通牒的当天,九成修士都缴械投降,几乎没有反抗!”   裴隆祭师脸上透着幸灾乐祸。   这都多少年了,六大主部当中终于又诞生了一个倒霉蛋,沦为与覆雨、素真、照雪三部同样的下场。   裴隆祭师心里没有同情,反而大感快意。   他也觉得按照这种局势展下去,九素雪原会一部独大,最终成为一个部落的家天下,而这个部落极有可能是惊霆人。   “赤霄神斧呢?被哪一个部落夺走了?”丁醒不关心雪原未来的统合局面,他只对九素神器有兴趣。   “神斧丢了!被赤怜王女带去了河套!”裴隆祭师咂咂嘴巴:“从百年前赤霄部的最后一位紫府修士坐化后,神斧的藏匿地点就成了秘密,在半甲子前神斧归属他们的大祭师赤怜王女掌管,这次惊霆五部狠吞并他们,就是因为打听到赤怜王女在河套的藏身之所!   哎,也是他们气数已尽,前些时候他们的二祭师伯毅也不知犯了什么病,带着一批族人偷偷溜去了天东,结果被天东人杀光杀净,这位伯毅是赤霄部落最顽固的主战派,他这一死,剩下全是投降派。”   丁醒不禁挑了挑眉毛,伯毅可是死在他手上。   这么一看,他杀掉伯毅的行为,像是间接加了赤霄部落的衰亡。   他此时也已经猜到裴隆祭师的来意:“你这次来找我,难道是为了前往河套寻找赤怜王女?” 第两百七十七章 青灯峡   “雨兄一猜就中。”   裴隆祭师正是获悉了赤霄神斧的下落,涌生了染指之心。   但他身单力薄,孤身办不成这件事,于是他登门拜访丁醒,以期能够引为强援。   他也清楚此行危险甚重,故而他重点给丁醒阐明可观回报,希望以此打动丁醒加入:“雨兄,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邀请你一起潜入河套,只要咱们把赤霄神斧带回雪原,上贡给冰铠主部,那么咱们身中的镇血咒就能被解除,这是主部对咱们的恩重赏赐,机会千载难逢!”   丁醒听罢,心里感觉特别怪异,冰铠部落拿镇血咒作为诱饵,不止能吸引奴部修士替他们卖命,还可以换来奴部修士的‘恩重’感激。   看来雪原六大主部的统御之策,俱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丁醒如今假扮的是雨祭师,他不能表现的无动于衷:“哦?主部竟然愿意解除我们的奴咒?这机会的确难得!敢问裴老弟,那赤霄神斧具体藏在河套什么位置?”   裴隆祭师见他意动,赶紧说:“据我探听的消息,赤怜王女藏匿在河套与雪原交界的青灯峡,这地界是缓冲区,紫府修士不能轻易越界,否则会被视为挑衅,容易引两地开战!但金丹修士进入青灯峡没有问题,只要我们小心行事,就算抢不到赤霄神斧,也可以平安归来!”   如果放在往常,紫府修士偶尔遁入青灯峡,并不会引河套修仙界的激烈反应。   但目前局势不稳,西6正朝天东漂移,九素雪原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万一因为己方的紫府修士私自越界,导致河套修士屯兵边界,那等两6相撞后,九素雪原就要腹背受敌。   等裴隆祭师把情况介绍完毕,丁醒沉吟起来,他在慎重考虑是否前往青灯峡。   西6修士人尽皆知,九素雪原与河套修仙界是以‘零丁长河’为交界。   这一条零丁长河的流向比较奇怪,河道是一个庞大的半圆形大弯曲,被河道拱卫的地区就是大名鼎鼎的河套平原了。   在整个西6的几座大型修仙界,河套平原的疆域最小,但灵气却最为浓郁,这是因为零丁长河把河中孕化的灵气全部流向并哺育给了河套之地。   青灯峡位于零丁长河的中段,这一段大约千余里的河道两岸,奇峰怪石林立,对峙如削悬崖,层峦叠嶂,云腾雾绕,堪称天下间最雄伟壮观的山河盛景,原本应该是一等一的修行乐土,可惜夹在河套与雪原中间,历次两地掀起战火,青灯峡都是主战场。   时间一长,青灯峡内再没有修仙宗派安家落户,渐渐成为巨鬼大妖的横行之所,那些闯了大祸的亡命之徒,只要往两岸群山里一钻,那就是大海捞针,很难被找到。   赤怜王女选择在青灯峡藏匿,正是看中了这里险峻荒僻的地势。   丁醒清楚赤怜王女不好找,更难抓捕,但这是他抢夺赤霄神斧的唯一机会,如果他错过这次行动,导致赤霄神斧落入五大主部手中,他就再难染指了。   “裴老弟,你一共联络了多少人手?”   “这个嘛……”裴隆祭师顿了片刻,还是说了实话:“咱们三部的金丹祭师,我一个不落全部拜访了一遍,只有素真部的黎力老兄点了头,明确给了答复,愿意舍命相陪,其余都说要考虑!”   考虑就是婉拒。   他们认为危险太大,虽然抢到赤霄神斧,有望解除镇血咒,但他们也可能死在青灯峡。   别看紫府修士不会越界进入青灯峡,但赤霄神斧何等重要,估计会有偷偷摸摸的潜入者,另外河套与雪原派去的金丹修士也绝对不会是少数。   到时风云际会,必有一番血雨腥风的大厮杀,他们评估过风险后,一致认定陨亡几率太高,最终都决定待在部落的安乐窝里。   带着奴咒活着,这是一种耻辱。   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丁醒一听黎力也要去,那他拜访此人的计划就要搁置。   他为了九素还紫经,原本物色的交易人选是黎力,但此人选择前往青灯峡冒险,未必能活着回来。   不过这并不要紧,丁醒手上有‘碧血丹心酒’,覆雨、素真、照雪三部的金丹期祭师,随便挑选一个肯定都愿意与丁醒做交易。   假如丁醒亲自赶往青灯峡,遭遇五大主部祭师的可能性极高,或许他单独就能把还紫经收集到手。   想到这里,丁醒最后询问裴隆祭师:“你说的磁矿又在何处?也在青灯峡内?”   裴隆祭师扬手抛出一张卷轴。   丁醒摊开一看,见轴上绘了一副零丁长河的地图,磁矿地点位于河底深处的某个方位,图中标注极为模糊,如果没有裴隆祭师亲自引路,丁醒自己绝对找不到。   裴隆祭师其实是留了一手,如果丁醒愿意陪同他前往青灯峡找神斧,那事成之后他才会陪同丁醒找磁矿。   假如丁醒不愿意去青灯峡冒险,磁矿也就没有着落了。   丁醒心说此人找神斧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解除镇血咒,求我才最方便,最省事,也最安全。   “裴老弟什么时候出,请来通知我一声,我奉陪到底。”   丁醒打算到了青灯峡后,再找机会与裴隆祭师摊牌。   裴隆祭师听他愿意随行,不禁大喜,“我这就去联络黎力老兄,敲定出行时间。”   他做事迅,两天后就重新找到丁醒洞府。   此时丁醒也已经做好准备,把布道山的诸事安置妥当,当天随同裴隆祭师与黎力祭师离开部落,朝九素雪原边境的零丁长河赶去。   这一支小队伍,其实不止丁醒三位金丹期祭师,裴隆与黎力全都携带了几位玄胎期族人,不指望他们能帮上忙,等到了青灯峡后,需要他们打探消息,做一些跑腿的差事。   毕竟那赤怜王女得知赤霄部落覆灭,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几乎整天都在青灯峡群山间流蹿,谁也锁定不了她的准确方位,想找她,必须耐着性子打听周旋。   就这样,一路风餐露宿半个月。   他们终于听见了涛涛奔腾的河浪之声。   长河青灯峡已经距离不远。   这天正值午夜。   丁醒御器飞在高空,他并没有散开神念,仅仅使用肉眼远眺,却能清晰捕捉到青灯峡的准确方位。   只见青灯峡两岸的群山之巅,每隔几十里都在浮闪青光,这些光源汇聚成团,如似悬灯一般盘踞在半空,照亮了山体的部分轮廓,景致看去唯美异常。   “请问老祖,峡山上的青光是怎么回事,有人在山顶居住吗?”   这是裴隆身边的一位随从在问话,此人与丁醒一样,都是第一次游历青灯峡,以前没有见过这种怪景,故而吃惊。   裴隆指着说:“这青灯峡两岸的绝壁上,开凿了许许多多的猿猴石像,这是上古遗留的东西,像是妖族神祗,每到入夜时分,这些石像都会自行照射青光,如似一盏盏的青灯,此峡名为‘青灯’,也是出于这个缘故。”   那随从又问:“既然能闪光,说明是通灵宝石,峡中修士为什么不拆掉这些石像,偏要保存到现在?”   裴隆随即斥骂一声:“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当这些石像是你家的呀,想拆就拆!” 第两百七十八章 赶尸客   那随从是裴隆祭师的嫡血后裔,并不害怕裴隆祭师的责骂,反而壮着胆子追问:“青灯峡是无主之地,猿猴石像是无主之物,为什么不能拆?”   裴隆祭师哼了一声,不去回答。   此时他们一行人已经靠近峡山区域,丁醒支着耳朵朝前探听,现峡山两岸皆有猿声呼啸,那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啼叫不止。   丁醒以为是有猿群在山间流蹿,就说:“这里遍地妖窟,猿猴成群,要说有化形期的妖修出没也未可知,如果去拆上古妖族留下的东西,想必是要招致它们阻拦的。”   裴隆祭师听了丁醒的品判之言,觉得丁醒在随意糊弄,分明是在误导身边的随从后辈。   他就继续说:“青灯峡内的妖窟确实有不少,但全都不成气候,即使以灵智闻名的猿狐妖类与鬼尸族类,也大多是各自为战,甚至是为了食粮而相互仇视与厮杀,长久都形不成统一合力,一直处于被人修狩猎的状态,它们生存都困难,谁会去管山上那些石像,即使真有人去摧毁石像,让猿妖们碰见,说不定会猫在一边看热闹呢!”   丁醒微微一笑:“看来妖就是妖,缺少教化与传承,即使听懂人言,修成妖术,也照旧摆脱不了蒙昧,甄别不了是非。”   “对的!”裴隆祭师也哈哈笑起来,他非常赞同丁醒对妖族的评语。   附近的随从们一见气氛这么热烈,趁机打破砂锅问到底:“两位老祖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把石像不能拆的原因讲出来,还请两位老祖不吝赐教!”   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的黎力祭师忽然开口:“原因其实也简单,这些石像没有用处,就算拆下来,也顶多铸成一批照明法器,旁的再无其它功效!另外这些石像与它们坐落的山峰都炼为一体,我等金丹祭师想要拆除,没有数月也办不到,拆除期间整座山峰甚至有崩塌的危险,这大山一崩,冲击力何其惊人?稍有不慎就要被砸伤,所以拆石像是自讨苦吃的差事,没有谁会去做!”   从古至今,除了河套与雪原开战时,斗法波及到石像上,造成过部分石像的损毁,日常之时并没有修士没事找事。   他们聊到这里,已然飞进了峡山当中。   裴隆祭师示意大家止住飞行:“那赤怜王女的踪迹一时半刻是找不到的,咱们先歇一歇,寻一处落脚地,青灯峡内有不少散修洞府,也有一些雪原同道在附近安营寨扎,咱们先与他们接触一番,再慢慢计较。”   三位金丹祭师当中,裴隆年岁最小,雨祭师年纪最长,黎力居中,但雨祭师被丁醒替代了身份,路上从不号施令,一切都让裴隆拿主意。   黎力此人因为修炼了毒功的缘故,导致肤色泛青,活像一具青面獠牙的僵尸,他性情偏又不苟言笑,路上无论遇上什么事,只要丁醒与裴隆点了头,他一概不会反对。   于是裴隆暂时成为这支队伍的领。   他说让大家在峡山里开辟一座临时据点,大家俱都赞同。   他与黎力带来的七八位玄胎期随行,这时都派上了大用场,勘探地形建造洞府全由这些随从去忙活。   丁醒三人也没有闲着,他们入山时曾经探测过附近山区的环境,现有雪原修士的踪迹,他们联袂前去拜访,那是出自玄霜部落的几位金丹祭师。   起初这几个玄霜祭师还算热情,不过等丁醒三人自报家门,他们得知是奴部修士,态度立马冷淡下来,就差直接下达逐客令了。   丁醒三人自然不会厚着脸皮多待,刚刚打个照面,寒暄了一两句话,当即告辞离开。   “哎!”裴隆在回来的路上长吁短叹:“我原本想与他们交换一下有关赤怜王女的情报,你看看他们的德性,一个个鼻孔朝天,仿佛多与咱们说一句话,就像是污了他们的耳朵一样。”   情报自然交换不成。   丁醒倒是无所谓,他还在宽慰裴隆:“你看开一些,以后不与他们来往就是了。”   那黎力一脸铁青,他脸皮本来就是青的,这下子青青叠加,差点变成黑色:“终有一天,他们要自食恶果!”   他其实是想破口大骂,等将来破了奴咒,冲上紫府,一定要潜入五大主部,杀个天翻地覆,但终究是没敢讲出口。   “自食恶果?”裴隆苦笑摇头:“他们奴役雪原修士可不是一天两天,至少也有几千年的时间,你什么时候见天谴降到他们头上了?凡间那些凡人常说,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还真他娘的准!”   丁醒听了这番话,暗生鄙夷,心说你们覆雨、素真、照雪三部,难道当年没有奴役过雪原修士?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着什么急啊。   三人各怀心事返回驻地。   随从们远远望见三人飞来,隔着数里地就在传音喊话:“三位老祖,刚才来了一位赶着阴尸傀儡的女人,她自称是藏松部落的白弗祭师,这个部落我们倒是知道,但白弗祭师的名号却没有听闻过。”   丁醒非但不知道白弗祭师,连藏松部落他也极为陌生。   那裴隆与黎力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白弗?藏松部落竟然诞生了金丹期祭师?”   九素雪原的五大主部里,最靠近‘零丁长河’的是冰铠与玄霜部落,而藏松则是冰铠境内的一支奴部,因为此部修士偏爱与炼尸为伍,几乎人手都豢养有阴尸,大家就给他们起了一个‘藏尸部落’的外号。   传闻青灯峡是上古妖族的聚居地,峡山之间偶尔会出土一些大妖的妖骸尸骨,甚至是化形级妖修的洞府巢穴,为了寻找这些遗址,冰铠主部的修士时常征调藏松奴部的族人,让他们使用炼尸在峡山内探测遗址的方位。   据裴隆与黎力所知,藏送部落内没有金丹期祭师,这位白弗肯定是近期才进阶成功,于此两人才不知晓她的名讳。   等丁醒三人进入驻地,现白弗祭师正端坐在一片竹林外的石桌上,孤自饮用灵茶,一见丁醒三人降落旁边,她急忙起身见礼。 第两百七十九章 地底妖城 丁醒三人想找玄霜部祭师交换消息,结果未能如愿,但附近却有其它部落的祭师主动送上门。 这位白弗祭师前来拜访丁醒三人,就是为了送递情报。 丁醒三人在玄霜修士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却没有让白弗难堪,他们恪守待客之道。 先各自做了介绍,四人围着石桌落座。 丁醒打量了白弗一眼,见这女子穿了一袭白衣,她身后站着的那具女尸傀儡,与她打扮几乎一样,尸容像极了活人,如果她不刻意让女尸外散尸气,那几个玄胎小辈是看不穿底细的。 丁醒不由心想:‘她的炼尸不止是傀儡,也能充当她的假身使用。’ 再看那白弗的容貌,其实相当平庸,但她表现不卑不亢,讲话也非常直接。 只听她单刀直入的说:“我部落距离青灯峡非常近,也可以说我自幼就在峡山当中游历,几天前主部派悬赏令,说是要捉拿赤怜王女,赏金我很心动,于是就接了这差事!不瞒三位道友,我已经侦查到疑似赤怜王女的踪迹……” 她停顿了一下,瞧了瞧丁醒三人的反应,才又说:“但我是独行客,结成金丹的时间尚短,即使赤怜王女在我面前,我也不敢对她出手,必须要寻找强援不可。” 裴隆祭师笑着问她:“这次从雪原诸部赶来的祭师可是多的很呐,白道友为何偏偏找上了我们?” 白弗轻叹一声:“不找你们,我能找谁呢?主部祭师目中无人,不愿公平待我,如果我把消息上禀给他们,拿不到任何赏金,奴部当中的金丹期修士,全都不愿前来趟浑水,我已经在这里等了数日,只遇到三人道友敢来历险,所以你们才落脚不久,我就寻上了门。” 她所说的困惑确实存在。 丁醒三人不疑有它,继而询问起赤怜王女的下落。 她当即取出一副青灯峡地图,摊在石桌上。 这地图的中间绘制了一条上下流动的河道,河道左方毗邻九素雪原,右方毗邻河套。 左方地图尽是峡山山区,又有前山与后山的标注。 前山距离河道近,妖窟众多,若非逼不得已,雪原修士一般不愿意潜入,后山距离九素雪原近,目前丁醒三人的落脚点就在后山当中,日常爆的厮杀事件较少,适合当作临时驻地。 白弗伸出手指,点在河道对岸的峡山之间。 丁醒三人齐齐深吸一口气,对岸是河套修仙界的地盘,假如赤怜王女真就藏身在对岸,势必要惊动河套修士围追堵截,到时局势会变的相当棘手。 裴隆祭师脸色凝重的说:“你确定赤怜王女已经跨越零丁长河,越界到了河套那边?” 白弗耸耸肩:“这我哪里敢保证,我仅仅是现了疑似她的踪迹!” 丁醒有些好奇:“什么叫疑似?” 白弗回身指向她的女尸傀儡:“我豢养的尸儿有一种奇特神通,它可以通过法宝灵气进行追踪!前些时候风驰部落与重阳部落的修士曾经寻到赤怜王女的藏身之所,双方在岸边大打出手,赤怜王女祭出赤霄神斧击退了两部修士,这才得以脱身并逃入对岸!” 她目光焦距在丁醒脸上,展颜笑道:“碰巧那天我在场,让尸儿捕捉了赤霄神斧的一缕斧气,我就顺藤摸瓜,在对岸的一处峭壁下,现了相同斧气出没的痕迹。” 丁醒瞧了瞧女尸,出言赞道:“这世间的僵尸,追踪人修气息相当常见,你的尸傀竟然能够追踪法宝,真是不可多得!它即有如此神通,侦破赤怜王女踪迹应该是易如反掌了吧!” 白弗不敢托大:“它尸力尚浅,赤霄神斧威力又太强,如果嗅到类似斧气的气息,它会产生误判!三位道友应该知道,赤霄神斧一旦祭动,会有酒气弥漫,因此它追踪时会专挑酒气出没的地界,追错目标的可能性并不低,这点三位道友需要知道!” 假如真的追错,赤怜王女没有找到,反而摸上某位亡命之徒的秘密洞府,或者某些馋酒的大妖老巢,那与白弗无关。 白弗事先把这一点与丁醒三人挑明,免得事后被埋怨。 丁醒三人商议过后,决定跟随白弗走一趟。 根据白弗提供的地图显示,赤怜王女虽然跨越零丁长河,却一直在河岸处的峡山间流蹿,未敢深入靠近河套的山区,毕竟她也害怕被河套修士锁定方位,反正她现在两头怕,无论被哪一方抓住,她都在劫难逃。 “还请白道友带路,咱们前去一探究竟!” 几人连夜出,俱都藏匿了形迹,悄悄穿渡零丁长河。 等他们到了河对岸,寻到赤怜王女疑似藏身的山峦峭壁时,已经是破晓时分。 天光正在显露。 但是随着他们降落峭壁底下,遁入山脚处的一座洞口时,视线很快就又进入漆黑状态。 白弗在狭窄的地道中引路,一边对丁醒三人说:“这条山道通往地底的一座残破结界,那界中有一座妖城遗址,传闻这是古时一位化形级妖修的道场,此妖陨落后结界随之坍塌,形成许多裂缝,附近几十座山峰的山底都能找到出入口。” 丁醒跟在白弗身后,朝地底缓慢移动,估摸走了大半时辰,空间一下子开阔起来。 他散开神念朝前一看,现他来到一座庞广地宫当中,准确的说这并不是一间宫殿,而是一座横跨几十里方圆的地下雄城。 城中的建筑遗址比较奇怪,许多都是石块堆积而成,或者是鸟巢式的草堆,丝毫不讲究楼宇的美观,怎么看都像是妖兽居住的洞穴。 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城中草树丛生,渐渐覆盖了城中建筑,让此地沦为了地底荒窟。 妖城四方的岩壁上,随处可见开裂的地缝,出入口多不胜数,如果修士潜入进来,完全可以做到随走随离。 “这里林木猛长,已经触及穹顶,淹没城体,修士无法飞行俯瞰地城景貌,若在城中行走,就如同进入一方密林,那赤怜王女还真有可能藏在这里。”裴隆祭师手指城内:“白道友,她具体出没于哪个方位?” “前几天我单独追来,根本没敢进入此城,仅仅在边缘处徘徊了一阵子。”白弗顿一挥袖,指挥女尸傀儡起追踪:“咱们跟着尸儿走,先去找找看!三位道友小心警戒,栖居这里的妖兽不在少数。” 几人俱都取出法宝,跟在女尸后边,开始朝城中进。 越往里走,林木越是茂盛。 等他们行至妖城中央,已经看不见建筑痕迹,周围全是荒草野树,如似置身在森林内。 那女尸傀儡也驻步不前,它停在一颗怪树下方,就此一动不动。 此树的树干极为粗壮,需要五六人才能合抱过来,但树冠却不大,枝叶也稀稀拉拉,好似即将枯死一样。 “这是什么树种?”丁醒环望附近,全部生长着类似垂柳的树种,树冠膨胀的极为茂盛,唯独这一棵最是特殊。 “我也不知!”白弗摇摇头:“尸儿追踪的源头就在这颗树当中,可能树内另有玄机,不妨毁树一试?” “我来!”黎力祭师主动请缨,掐指一弹,射出一枚绿珠,围着怪树快飞了一圈,顿起团团绿气。 白弗察觉到绿气有毒,赶紧让女尸傀儡远远避开。 黎力祭师擅长使毒,这颗毒珠经过他多年温养,见物即蚀,怪树被毒气一冲,树叶瞬时枯萎,树干也渐渐腐朽,片刻后,忽听咔嚓一声,整棵树体轰然倒塌。 但树内空空无物,并没有藏纳活人。 仅仅扩散出一股浓烈酒气。 这酒味丁醒异常熟悉:“纸醉金迷!小心,这是致幻酒气!” 第两百八十章 凶灵   进入妖城时,丁醒三人都做了充足防备。   他们距离怪树又远,等酒气扩散过来,酒力已经变的非常稀薄,难以对他们造成致命冲击。   不过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那白弗趁人不备,竟对黎力突袭下手,她握住一柄白骨鞭,挥鞭缠住黎力肉身,又一抽,直接把黎力卷向怪树倒塌的树干处。   这位黎力祭师内外功兼炼,肉身防御极强,白骨鞭又只是普通法宝,根本无法给予他重创。   但是当他被卷到树干旁边时,弥漫附近的浑浊气雾里,忽然蹿起一团幽光,莹莹闪闪如似星斗,在他身侧急转一圈,一下扎入他眉心。   他遭此幽光袭击,闷头栽倒,瘫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裴隆祭师见他被暗算,心知这座妖城就是一个陷阱,白弗此女不是善类。   “无耻!”   裴隆冷斥一声,掌中银锤急砸白弗,两人相隔不过数丈,他自认这一击绝对不会扑空。   另一侧的丁醒一语未,却是抢先出手,早在白弗祭出白骨鞭,卷向黎力时,攥在手心的黑冰飞刀已经脱手射出。   噗!   飞刀一击即中,没入白弗头颅,裴隆的银锤随后杀至,一锤击中白弗胳膊,直把此女砸离地面,在半空飞了十来丈,重重摔落地面。   白弗倒地后气息全无,但这不代表她已经被杀死。   丁醒隔空一抓,让黑冰飞刀脱离白弗额头,回飞手中,却见刀身洁净无比,没有丝毫血迹残留。   他到此时才意识到,这位‘白弗’竟然不是本尊,而是炼尸伪装,早前引路的炼尸才是白弗本人。   丁醒不由暗叹:‘此女也是邪门,一直在使用炼尸与我三人交流接触!’   最初碰面时,丁醒就觉得炼尸与白弗气息相近,能够作为假身使用,想不到此女早就已经瞒天过海。   丁醒随即朝前打量,见‘炼尸’正躲在远处,隔着怪树与他对望,刚才黎力祭出毒珠攻击怪树,‘炼尸’趁机避开。   她现在的站位十分巧妙,身后是一座藏有暗道的石窟,如果丁醒现在对她起攻势,她有可能逃遁藏匿。   那裴隆也已经看出这一点,扭头问丁醒:“雨兄,这娘们居心叵测,也不知在打什么阴险主意,咱们要不要和她周旋下去?”   不待丁醒回话。   原本瘫倒的黎力忽然声:“既然来了,那就不要想着走!老夫初得法体,急需吞噬一批金丹恢复修为,你们两个正好合适,也不要想着反抗,否则让老夫生擒你们,那可就痛不欲生了。”   其声沙哑低沉,与黎力截然不同。   再看那黎力肉身,竟已重新站起来,目露骇人凶光,显然是被某个魂灵给附了身,听此灵说话的口气,像是修为高深之辈。   黎力原本只是金丹初期的祭师,但肉身被此灵夺走后,法力节节攀涨,居然一举冲到了金丹后期,也怪不得他敢大放厥词。   丁醒与裴隆骤一感应到他身上散的澎湃灵劲,二话不说掉头就撤,再无丝毫停留的念头。   那凶灵盘踞原处,并不追撵,仅仅甩动了一下手臂,这一轻轻的施法动作,导致酒气从他脚下的怪树残根内疯狂溢出,潮水般朝着四方蔓延。   酒气途径之处,那些原本空荡的石殿与草巢内,登时爆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狞叫声,整座地底妖城都被笼罩在内。   片刻功夫,成群结队的鬼妖就已经从地底涌出来,携着铺天盖地的血雾,封死了丁醒与裴隆的逃生之路。   不过鬼妖数量虽然多,妖力并不算深厚,即使能够暂困丁醒与裴隆一时,却绝对无法把两人围杀。   那白弗扭头一看,见凶灵使用酒气召唤了鬼群后,便再无其它行动,就地盘坐,开始检查这副新得来的躯体。   她一个箭步行至凶灵身侧,焦急说:“前辈,千万不能放他们离开啊,晚辈这次把他们引来,可是担着天大风险的,如果让他们逃回对岸,那晚辈部落就完了,肯定要被他们冷酷报复!”   她与凶灵是同伙,联手做下了这次的谋害行动。   但她其实与凶灵也才认识不久,相互间并没有过深交情。   说起来,早前白弗拜访丁醒三人时,所透露的消息有八成都是真的,她的确是接到了五大主部的悬赏,潜入青灯峡追踪赤怜王女的下落,通过她的炼尸傀儡锁定了赤霄神斧的踪迹,一路追到了这座妖城。   可她在这里并没有现赤怜王女,而是遇上了这头隐藏在树干当中的凶灵,此灵是亡命之徒,也不知遭了什么人的追杀,肉身被打崩,魂魄藏匿到了这座地底妖城内,急需一副金丹肉身夺舍,以便恢复法力。   白弗则渴望摆脱体内的奴咒,碰巧这凶灵拥有破解奴咒的办法,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由她负责引诱金丹祭师赶来这里,凶灵出手格杀。   这种事情既然要做,那肯定是要做到底的,纵虎归山必有大患,当初凶灵口口声声,他肉身未毁之前已经修炼到了紫府期,灭杀三五个金丹祭师轻而易举,于是白弗就无条件信了凶灵的话。   谁知道斗法刚一展开,凶灵就开始放水。   白弗如何能不着急呢?   “前辈,这里的鬼群恐怕奈何不了他们两个,还请你亲自出手,把他们给擒住!”   凶灵瞥了她一眼:“你当老夫不想一掌拍死他们呀!老夫受伤极重,吞噬修士金丹能帮助老夫快恢复法力,但你找的这具肉身有问题……”   凶灵没好气的摊摊双手:“此人与你一样也中了镇血咒,老夫在破解咒语之前,不能妄动施法。”   白弗赶紧说:“当初晚辈对你讲过,晚辈在雪原地位低下,能引来的金丹祭师往往也是奴仆,晚辈倒是想给前辈找来一具完好无咒的法体,但晚辈办不到呀!前辈你是外地人,不了解九素雪原的情况,那些主部修士根本不愿与奴仆接触!”   凶灵却不信她的话,哼道:“你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故意引来这些奴修,等老夫夺舍以后,你想先看看老夫能否破咒!你还是不信任老夫的本事,对不对?”   白弗被说中心事,却万万不敢承认,她忽然吸吸鼻子,哭诉道:“晚辈命苦,还请前辈解救晚辈于苦难之间,大恩大德晚辈一定拼死报效。” 第两百八十一章 点睛笔   无论白弗把自己说的如何凄惨可怜,那凶灵偏就不为所动。   他把鬼群召唤出来,前去拦截丁醒与裴隆,眼见两人很快就要闯出鬼群封锁,他却没有穷追不舍。   他只对白弗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老夫现在不方便施法,假如你真怕他们报复你部落,那你马上返家,提前疏散你部落的族人,还不算晚。”   白弗面露凄苦:“过几年九素雪原要与天东开战,雪原上任何一支奴部都不能迁移,只要敢动一下,必然会有灭族之祸。”   她见凶灵不愿出手,反而在敷衍自己,心里涌出上当受骗的感觉,但这是她咎由自取,也是她急切想要破解奴咒,这才行事无所顾忌,真要惹出什么大祸,那也怨不得旁人。   她也不敢与凶灵翻脸,继续嚷求:“晚辈也中了咒,却并不影响我斗法,这种咒语在日常时没有任何危害,前辈你为什么就不能……”   那凶灵冷声打断她:“你是你,老夫是老夫!你愿意带着咒语忍辱偷生几十年,老夫却连一刻也等不及,必须立刻破咒,天大的事都要往后推!”   他其实是在虚言相欺。   他压根就没有夺舍黎力的肉身。   刚才白弗把黎力卷到他旁边,被他施了一种**咒,镇住了黎力的魂魄,他自己的魂魄并没有附身,随时都可以出窍离体。   他不着急夺舍,这有两个原因。   一是白弗对他讲过雪原修士的情况,所有奴部的金丹祭师都被下了镇血咒,他当初与白弗谈拢合作时已经打定主意,如果白弗引来的是主部祭师,他会立刻夺其肉身,大杀四方。   但假如是奴部祭师,那么在咒语解除之前,他绝对不会尝试夺舍,这是让性命受制于人,他宁死不会做。   二是因为他解除镇血咒需要较长时间。   他师门祖传一套《歃血功》,能够净化修士体魄,祛除血脉咒语,他早年出于兴趣修了此功,还曾使用一头妖奴来印证此功威力,可惜行功数月都未破掉奴印,他就半途而废了。   在他行走天下以后,血脉从未遭过污秽,他再没有施展过此法,就渐渐遗忘掉。   这次遇上白弗他才重新想起来。   他先在白弗身上运转了一次心法,确实具备减弱镇血咒的威力,并以此取信了白弗,但《歃血功》到底能不能把镇血咒祛除干净,他实在不敢保证,百分百一定就能成功。   出于这两点缘故,他仅仅是暂时制住了黎力肉身,并不敢现场夺舍。   刚才他在丁醒与裴隆面前释放的金丹后期修为,实则是他损耗魂力施法的结果,目的是为了惊退丁醒与裴隆。   他口称需要吞噬金丹,恢复修为,但那必须要夺舍结束后才行。   以他现在的状态,即使杀掉丁醒与裴隆也用不上。   所以在他探知黎力中了奴咒一刻,就没打算与丁醒两人拼斗。   局势貌似也正朝他预料中展,丁醒与裴隆都以为他夺舍了黎力,跳脚就开溜,丝毫不敢恋战。   但他还是错估了丁醒。   裴隆是真的在狂逃,但丁醒仅仅是佯装。   那白弗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见劝不动他,飞身冲向丁醒与裴隆:“既然前辈不愿出手,那我就自己与他们打斗,反正放任他们回去,我部落要陷入灭顶之灾,不如与他们同归于尽!”   她决定前去缠住一人,这样一来,凶灵前辈或许会认为胜券在握而去对付另外一个。   假如她付出这么大,凶灵前辈仍旧无动于衷,那她就直接毁掉这座结界,拉着所有人殉葬,一了百了。   她如是想着,人已经靠近丁醒与裴隆受困的方位。   丁醒仍旧处在鬼群包围之中,那裴隆却已经挣脱纠缠,他原本想帮一帮丁醒,但白弗的突然杀至让他改了主意,身形一闪遁出城外。   白弗不禁苦叹,担心裴隆逃回对岸,就无视了丁醒,先追裴隆而去。   丁醒见两人远离妖城,抬手点在眉心处,取下了灵隐符,恢复了本尊面貌,接下来可能会有一番剧烈打斗,他不能让灵符受损。   这之后,他翻手捏出人面虫所化的绿叶,当年在冰宫洞府,绿叶正是吞噬了‘纸醉金迷’酒气,这才渐渐得以苏醒。   这次遭遇白弗使用类似酒气偷袭,人面虫再次有了感应,丁醒就打算留下来摄炼酒气。   自从三十余年前人面虫昏迷以后,迟迟不能醒来,丁醒等的望眼欲穿,他心里有太多疑惑需要找人面虫解答,因此即使碰上了金丹后期修士,他也决意冒一冒风险。   绿叶一出,青光大作,弥漫附近的酒气顿时受到牵引,风卷般汇聚丁醒身侧,又一丝丝渗入叶身当中。   附近那些鬼群原本是受了酒气驱使,随着酒气被逐一摄走,鬼群也丧失了围攻丁醒的意图,恢复成浑浑噩噩的本状,钻进城中的石殿与草巢里,重新陷入了沉寂。   那凶灵察觉到鬼群不受自己控制,不禁咦了一声:“这么干脆就破掉了我的酒阵,那你刚才慌里慌张逃什么逃!”   丁醒没有理会他,周围酒气被吸摄一空,他立刻在妖城内转换方位,打定主意要把城中酒气吸光吸净。   那凶灵一时弄不清丁醒的用意,忽然张口一吐,射出一杆尺许长的金笔。   丁醒戒备森严,一直在防备着他的攻势,弯月轮聚在眼中,早已蓄势待,金笔靠近他数丈距离,他身外突起一条彩晕环带。   谁知金笔入环后,竟然没有被打落,不过攻被延迟,笔力也在摇摇欲坠。   这是丁醒平生所遇的第一柄笔宝,想不到竟然抵御了弯月轮的摄收,他不禁大奇。   忽一眨眼,弯月轮随之遁出,掀起一股月风,围着金笔轻轻一搅,卷入风眼,笔上金光一下隐去,被丁醒稳稳抓在手中。   那凶灵更是深感震惊,这杆点睛笔并非他的本命法宝,而是他在一处遗址内寻获的古宝,驱使之法别具一格,必须使用秘传卦法,一经祭动,笔力奇绝难挡,过往使用从未失手。   可是今天,刚与丁醒交手就被镇压了。   丁醒收摄法宝也如同探囊取物,对这让他对丁醒起了极大警惕,翻手托起一柄通体殷红的血砚台,嘴里念了几句法咒,台间顿起滚滚血雾,一下淹没他肉身,也隐去了他的踪迹。   他眼下是魂灵之躯,不敢没有节制的施法,丁醒展露的神通出他预估,他就做出了防御姿态,不再莽撞起攻势。   再次审视丁醒,他现丁醒已经变了样貌,他就缓和了语气:“阁下顷刻间改头换面,那你应该不是雪原修士吧?”   丁醒只想摄炼酒气,同样不愿与他生死斗法,就接了话说:“你看上去也不像是河套人!”   那凶灵微微笑:“这不是巧了嘛,老夫是从外域潜入的河套,阁下也是从外域潜入的雪原,这就是道缘!老夫法号燕无缺,阁下该怎么称呼?”   丁醒没有回应他:“既然有道缘,你为什么要暗算我?若非我运气好,恐怕此刻就要被你夺舍了。”   燕无缺打个哈哈:“在修仙界里厮混,不都是今天你算我,明天我算你?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又何必往心里去!咱们修行之士,也没有化解不了的仇怨!你不辞艰辛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赤霄神斧,老夫碰巧知道这斧子的下落,道友是否有兴趣?” 第两百八十二章 邀约 丁醒没有兴趣。 燕无缺的话已经打动不了他。 早前白弗也说有赤怜王女的消息,结果却把丁醒引到陷阱里,白弗与燕无缺是一伙,都不值得丁醒信任。 那燕无缺见丁醒不答不应,只顾闷头摄炼酒气,就把话题引到酒气上:“看来道友见多识广,已经认出这种酒气来历,但你从鬼群身上采炼酒气,那可是稀薄的多,即使全部炼化,也不够你炼成一柄气属法宝。” 丁醒并不是为了炼宝,但既然燕无缺提到了酒气,他就顺口说道:“这城中弥漫的酒气确实不够我用,如果你珍藏有这种灵酒,不妨拿出来,那么你暗算我的事情,我可以不与你计较。” 燕无缺旋即摇起头:“先我没有暗算你,我仅仅暗算了这个满身青皮的使毒修士!其次我没有灵酒,就算我真的有,你想要的话,也必须拿出对等材宝来与我交换,想平白讨要,那你得打赢了我才行!” 他在这座地底妖城藏匿的时间不算短,早就给自己布置了多条后路,他此刻盘踞的位置连通着地下通道,假如丁醒真要与他搏命斗法,即使他打之不过,溜走也是轻而易举。 况且他未必会打输。 丁醒瞧了瞧环绕他身外的稠密血雾,神念无法穿透,即使把小书妖放出来,也锁定不了他的真身,于是就放弃了强攻念头。 丁醒就说:“你到底有没有灵酒?如果没有,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燕无缺马上给他明确答复:“虽然我没有灵酒,却有比灵酒价值更高的宝贝!昔年我误入过一处上古药园,找到了当世罕见的天地灵根朦胧树,刚才被你们毒毁的怪树,就是我使用朦胧树枝演化出来的,这一根树枝释放的酒气,足够你祭炼一柄法宝,也绰绰有余了!” 丁醒把目光投过去,他脚下的怪树化为木屑,已经瞧不出初始样貌,他颇感诧异:“你把话说清楚,刚才扩散的酒气,难道不是你封印在树干当中的?” 听闻这番话,燕无缺就知道丁醒对朦胧树毫无了解。 他笑道:“道友所知的酒气,是不是从灵酒‘纸醉金迷’当中散出来的?那你应该知道炼造这种灵酒必不可缺的灵药是什么!” “难道与朦胧树有关吗?” “关系大着呢!朦胧树是天然酒树,它散的树香、使用树枝炼制的灵纸、使用树叶炼制的灵酒,全都具备致幻的神通,所以你收集灵酒,远不如直接栽种朦胧树,只要你有了这种灵树,将来就能源源不断的收集酒气!” “这么说来,你手上珍藏有朦胧树的树种?” “不止有树种,我还有许多树枝材宝,都愿意交易给道友你!” “哦?那你想从我这里换到什么?” “很简单,把你刚才镇压的点睛笔还给老夫!” 丁醒听罢,旋即把金笔夹在指间,转了几圈,笔身上显露有篆文灵字。 丁醒一看就知,这是上古文宗门徒的遗物。 但燕无缺却未必与文宗有关。 毕竟丁醒已经获悉‘断金谷’的情况,那是昔年金山院与血砚山覆灭的地方,修士常年都在谷中寻宝,燕无缺极可能是在谷中找到的金笔。 丁醒心下考虑一番,对燕无缺说道:“此笔威力太强,交还给你的话,如果再被你拿来对付我,那我岂不是要作茧自缚?不过我对朦胧酒气更为看重,如果你愿意拿出当年在上古药园中挖掘的整棵朦胧树,金笔就可以给你!” “你贪心过头了吧!”燕无缺不满意:“再说此树仍旧种在那座药园里,就算我想给也给不成!” 这点他没有讲假话,虽然他有心把天地灵根据为己有,但朦胧树根本就无法移植,他只能定期潜入药园内,裁剪一批树枝。 他收藏的树种其实也没有半点作用,因为除了药园那种独特的结界空间,能够满足朦胧树的生长条件,其余任何地界都无法促成树种成活。 当然这种隐秘他是万万不会透露给丁醒的。 丁醒见他不同意,也不多费唇舌:“那就没得谈了,朦胧树不要也罢,今次能得到一柄金笔,我已经心满意足。” 燕无赶紧说:“道友,此笔与一般法宝不同,你驾驭不了的!” 丁醒轻轻一笑,也不回话,他按照笔身上所载的篆文,演化了一遍指卦,金笔瞬间光芒大盛。 随着丁醒持续施法,笔光忽然一阵扭曲,渐渐凝结出龙影之状。 这种笔法神通,把丁醒自己都给吓了一跳,心说这是什么笔?竟然可以直接幻化真龙? 那燕无缺瞧见这一幕,心头顿起古怪莫名的感觉,喃喃自说:“画龙点睛?你能祭动点睛笔的最强神通,显然已经修成了守宫卦法,而且不是学了一个皮毛!” 丁醒听见了他的嘀咕,接道:“阁下是从断金谷来的吧?” 燕无缺正要回话,却听一阵轰隆啸声传进地底妖城,这股音波含着强绝的冲击力,像是有地震忽然爆,下一刻,就是地动山摇的末日景象。 整座妖城原本就是一座残破结界所形成,城外四方的岩壁上充斥着裂缝与缺口,地震骤一出现,裂口瞬间就被无限扩大,碎石携着漫天土尘,海啸般灌入城中。 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丁醒与燕无缺见此一幕,俱都没有多少惊慌。 丁醒在赶来妖城之前,提前把一座月纸门留在了零丁长河对岸,他随时都能返回驻地。 那燕无缺狡兔三窟,就算这里的结界彻底崩溃,他也有法子逃出生天。 但两人虽然都有退路,却是再无闲聊念头。 “这位道友,此事与我无关,想必是那白弗婆娘拦不住你同伴,担心你同伴返回雪原报复她部落,于是狠毁掉了支撑这座妖城的残禁,你放心,老夫这就去收拾那婆娘,给你一个交代!” 燕无缺说到这里,抛给丁醒一副卷轴:“这是老夫的另一个藏身之地,等咱们逃过此劫,老夫会在此地恭候道友前来,到时老夫会把朦胧树的情况全盘告知,包括赤霄神斧的下落,希望道友一定赴约!” 丁醒刚把卷轴抓在手上,燕无缺已经携着黎力肉身离开妖城,他所走路线正是白弗与裴隆先前逃去的方向。 丁醒想了想,把灵隐符重新点在眉心,尾随在了他身后。 第两百八十三章 磁山   了妖城,两人在山底暗道中穿梭一会儿,来到一座布满石柱的溶洞内。   早前白弗引路时,丁醒三人曾经途径过这处洞穴。   那裴隆祭师担心在地底迷路,他就按照来时路线逃遁,却也因此无法甩掉白弗的追踪,被白弗困在这里。   两人恶斗一场,白弗见取胜无望,为了防止裴隆祭师走脱,她就摧毁了溶洞内的石柱,这些石柱全是稳固地底结界的禁制,一经被毁,即刻掀起连锁反应,造成妖城的整体坍塌。   燕无缺掠入溶洞后,直落白弗身侧,取出一杆通体雪白的法笔,持笔朝前一点,笔尖软毫刹时延伸,膨胀为狭长丝麻,绕着白弗缠了一圈,把白弗裹的如同蚕茧一样,再不能动弹一下。   燕无缺一笔擒住白弗,片刻也不停留,双脚猛一跺地,人已拔地飞起,化作一道白芒冲入附近的隧道当中,就此消失无踪。   他显然察觉到丁醒追在身后,逃离一刻,不忘给丁醒留下一句传音:“这座结界常年都在遭受探险修士的破坏,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这次白弗毁掉残禁,妖城必塌无疑,外边的山峦也保不住,道友莫要停留,快快逃离吧,今后月余也不要在附近出现,等风平浪静后,再拿着老夫给你的地图前来赴约!”   地表的山峰一旦倒塌,必然会触惊天动地的声势,肯定会把方圆几百里的修士全部惊动,涌过来一探究竟。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两岸修士正大举出动,前来青灯峡寻找赤霄神斧,如果现这里有情况,显而易见,他们会掘地三尺追查到底。   燕无缺诫告丁醒一个月内都不要露面,正是为了防止丁醒被两岸修士盯上。   但丁醒却没有承情。   丁醒无法对燕无缺暗算黎力的行为视若无睹。   虽然刚才燕无缺见他施展卦术,对他态度有了明显改观,可他并不会因此就被燕无缺牵着鼻子走。   等一个月后,是不是赶赴燕无缺的邀约,丁醒可不会草率决定。   “啊!”   此时裴隆祭师的惨叫声传到耳边,丁醒不再分神,身形突地一晃,遁至一颗巨石边。   这石块足有一人来高,刚才悬空掉落,正好砸在裴隆祭师身上。   其实单独一颗石块根本奈何不了金丹修士,但是刚才那场斗法,裴隆祭师被白弗丢出一张陷地符困在原处,一时半刻无法挪动,头顶石块却如雨点般坠落,他必须施法击碎石块,否则就要面临活埋的厄运。   这座溶洞距离地面少说也有几百丈的深度,一旦被埋在这里,金丹修士也扛不住层层石带的压迫,早晚要被活活困死。   坠石又密又快,裴隆祭师顾头不顾腚,一着不慎被石块砸翻在地,绝望已经开始在他心口蔓延。   正是这千钧一的时刻,他忽然望见丁醒身影,如似神兵天降,一掌拍碎他背上巨石。   “雨兄,想不到生死攸关之时,你竟然还记得愚弟安危,真是让愚弟不知说什么才好……”裴隆祭师语态动容,着实有点激动,心里也涌出一丝愧疚,刚才在妖城时他只顾自己逃命,留丁醒一个人对付鬼群,真是太不应该了。   人家雨兄非但没有怪罪自己的背弃行为,还舍命来救,直让裴隆祭师暗叹不已,实在是无颜面对雨兄之高义。   “废话少说,快快入阵!”丁醒把弯月轮定在脚下,化成一座弯月光门,推了愣神的裴隆祭师一把,“无论有什么话,等脱险以后再说不迟!”   “对对对!”裴隆祭师在‘雨祭师’面前历来都是唯唯诺诺,此刻更是如同小鸡啄米:“先脱险,咱们先脱险!”   一步踏入光门,出来一看,竟已到了地外的山腰处。   丁醒三人跨越零丁长河,潜入地底妖城是初晨时分,此时已经到了晌午,天光大亮。   裴隆祭师环顾瞧了瞧附近环境,惊道:“雨兄,这地界咱们是不是来过?昨夜咱们离开驻地时,好像途径过这座山峰!”   昨夜赶路时,丁醒秘密把月纸门抛落在山腰处,此山距离零丁长河只有二三十里远,当时大河的浪涛声一**传过来,附近兼有群居妖兽在流蹿,月纸门又处于隐形状态,因此未被裴隆与黎力察觉。   等摆下了月纸门,丁醒才去穿渡零丁长河。   丁醒并不准备解释这件事,他先把月纸门收入手腕,然后摆了摆手:“走吧,咱们返回驻地!”   裴隆祭师散开神念,现自己已经从对岸撤回来,他面色更显骇然,心说雨兄真是好本事,这一手传送神通使的出神入化,轻轻一次瞬遁,竟然遁越了零丁长河,那以后再到对岸探险,岂不是安全无虞了!   他见丁醒不愿多谈瞬移神通,他也不追问,默默跟在丁醒身后,步行朝驻地走去。   结果才走了几步远,身后突起一股惊天啸声。   轰隆!   这声势竟比雷霆更显狂暴。   丁醒与裴隆祭师皆被啸声所震,齐齐怔在原处,又不约而同扭头后望。   只见对岸的山峦之间,有十余座峰头在同一时间瞬降了方位,浑浊土尘从山脚处疯狂溢出,掀起百十丈高的巨大尘浪,又朝四面八方冲击扩散,片刻功夫,就把那片山区弄的乌烟瘴气,再也看不清地貌了。   这变故生不久,零丁长河两岸的群山里,一道接一道的剑光开始冲天飞起,一窝蜂全部冲进了尘浪当中。   这些修士不知详情,都以为是有什么重宝现世,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但丁醒与裴隆祭师却没有任何凑热闹的念头,反而各自施法,藏匿了形迹,然后火朝驻地赶去。   途中裴隆祭师传音给丁醒:“雨兄,今后一段时日咱们最好远离青灯峡,等风头过后,再去追查赤霄神斧也不迟!来前你不是想找聚气磁矿嘛?正好趁这间隙,咱们一块去采矿,那可是一座大磁山,愚弟保证让你满意!”   裴隆祭师担心被两岸修士缠住,不敢继续追查赤怜王女的下落,他就建议先去找矿。   原本,他是想通过聚气磁矿,从丁醒手上换取一批好处,但刚才在地底妖城,他被丁醒救命于危难之间,好处他不会再要,他将无偿给丁醒提供磁矿方位,并亲自担任向导,帮助丁醒采矿。   丁醒自无不可。   刚才他之所以尾随在燕无缺后边,就是为了防止裴隆祭师死在地底,以致于丢失聚气磁矿的线索。   此时裴隆祭师亲自提出采矿,丁醒当然双手赞同,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麻烦需要解决:“黎力老弟该怎么办?咱们三个一块出去寻斧,结果回来两个,会不会导致素真部落不满?”   素真部落里有五位金丹期祭师,他们的部落领黎婆婆与黎力是堂姐弟,到时会追查黎力的死因。   “黎婆婆再不满,总不能迁怒到咱们兄弟身上!”裴隆祭师苦起脸:“黎力老兄是被白弗那臭娘们暗算,黎婆婆真要算账,也该去找白弗和这娘们的藏松部落!”   “主部正在整军备战,严禁各部生屠戮事故,这件事先压一压!咱们不回驻地,直接去找聚气磁矿,等采矿结束,赤霄神斧的事情落幕,咱们再登门拜会黎婆婆,告知详情!”丁醒不想被扯入风暴眼里,他才决定隐瞒消息。   须知素真部落与藏松部落全归冰铠主部管辖。   如果现在把消息送回去,黎婆婆有可能去屠杀藏松部落的修士,到时必然要惊动冰铠主部,一旦追查下来,就要牵连到丁醒,召去主部盘问。   丁醒是冒牌的雨布祭师,不能与主部接触太深,万一露馅的话,被某个紫府修士给盯上,那他在九素雪原就再无容身之所了。   “雨兄你做主,愚弟听命行事!”裴隆祭师相当干脆,他打算今后都以丁醒马是瞻。   言罢转身一指:“聚气磁矿藏在零丁长河当中,待离开了青灯峡,再沿着河岸行走五百里,就能赶到孕矿的河区!” 第两百八十四章 魔猿 幽暗的河底深处。 丁醒正盘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岩上,身前数丈开外是一条坡度陡峻的河底峡谷,因为此谷隐藏在深水之中,水势又在急流动,极大弱化了人修法术。 以丁醒金丹期的神念,只能窥视峡谷十余里的地貌,无法有效预警河下凶妖的偷袭,这让他在水下探险时格外小心。 此时距离他与裴隆祭师离开青灯峡已有三日之久。 其实他们定下寻找聚气磁矿的合议时,当天就已经赶到孕化磁矿的河区,其余时间都在河下锁定磁矿方位。 经过三日的小心追索,终于让他们见到了磁矿真身。 但是采矿行动不如预料中顺利,导致进度被耽搁了下来。 丁醒端坐在河底峡谷的边缘,俯瞰着谷底的矿区,苦思采矿的计策,脑海中不时想起当年天东魔域的升腾河。 为了寻找白梅水府,丁醒曾经潜入升腾河底,此河同样有峡谷,地形与零丁长河颇为相似。 但两河规模存在大差距。 以丁醒自己的观感,升腾河至少要比零丁长河小上一半,不过当初丁醒在升腾河时潜入的是沉舟谷,那片河区漩涡喷,河下天灾极多,零丁长河内并不存在这种噬人河漩。 丁醒可以安稳在河中穿梭,只需要戒备河底妖兽就可以了。 但丁醒毕竟不在水中生活,有些不适应常居河底的环境,头顶始终悬浮着一柄碧青法伞,此伞如似清水凝结,转动之间,在他身外丈许的空间内,构建了一座小型避水结界。 伞力辐射之内,河水会被排斥在外。 此伞名唤陷空伞,当年在升腾河上参加金池大宴,丁醒遇上两位土著修士狄凌与冰蛾仙子,这陷空伞正是冰蛾仙子之物,他用的极为顺手。 身处在避水伞区,丁醒与裴隆说话也是没有问题的。 “真是抱歉雨兄!”裴隆祭师一边对丁醒说着愧疚的言语,一边把目光投向河谷底部。 那片水域颇有些特殊,水质漆黑如墨,正是两人侦测到的磁矿所在,可惜水中藏有大妖,不把大妖驱逐或者杀死,两人只能干耗下去,无法动手采矿。 裴隆祭师自己也非常郁闷:“数年前我从烛影禁地探险回来,被禁地禁制传送到了河外,当时岸边有一条稀有墨爪蛟,也不知是出河觅食,还是在采气修炼,差点把我一口吞了,我原本不想与它拼斗,谁知此蛟非杀我不可,我也只能被迫反击。” 这头墨爪蛟有六阶巅峰的妖力。 修士们人尽皆知,妖兽修炼到五阶与六阶时,妖力与人修的金丹修士旗鼓相当。 六阶巅峰的修为已经与金丹圆满不相上下。 但这仅仅是修为对白,如果在实战当中,修为相近的妖兽与人修开战,落败者十有**是妖兽。 像是六阶墨爪蛟,出于妖兽智力的先天缺陷,别说战胜金丹圆满的人修,就是碰上金丹初期与中期修士,丧命的可能性也极大。 当然像是天东卷尘山脉的青卷大王,这些都是妖兽中的例外,它们要么是上古真妖后裔,要么是天赋异禀,生来就通人性,斗法之间不仅仅依靠自身的蛮力,它们还懂得法器法宝,甚至设下圈套与陷阱猎杀人修。 别看青卷大王只有五阶妖力,即使碰上金丹后期修士,也未必就一定会打输。 反正不经过雷劫化形,大部分妖兽在斗法期间,基本都无法战胜修为弱上一两个境界的人修。 所以墨爪蛟虽然有六阶巅峰,但它尚未化形,即使妖力高深,却也吓不退裴隆祭师。 当时这一人与一蛟遭遇后,从河上斗到河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等他们一口气斗到附近时,裴隆祭师无意间现了河底峡谷的磁矿,但当时赤霄部落仍旧没有覆灭,五大主部也没有动收集聚气磁铁的悬赏,裴隆祭师就没有那么重视。 后来他又偷偷摸摸来了几回,即使墨爪蛟把老巢开辟在矿区,他每次也能采到几块品质不俗的磁宝。 他原本是打算细水长流,把秘密守在心里,定期来采一次矿,斗一次墨爪蛟,只要他有足够耐心,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够杀死墨爪蛟,并占据所有矿脉。 这是数年前的往事,他本以为不会出差池,谁知道赤霄部落突然完蛋,如果赤霄神斧被五大主部追回,肯定会满雪原收集聚气磁矿。 为了拿到五大主部的赏赐,裴隆祭师已经决定把这座磁矿的秘密透露出来,他的打算是等找到赤霄神斧,然后就联合素真部、覆雨部、照雪部的金丹祭师,一起前来斩杀墨爪蛟。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丁醒的出现让裴隆祭师再次改变了主意,他先把秘密告诉了丁醒,并提前带着丁醒来采矿。 裴隆祭师把他现磁矿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对丁醒遗憾说道:“本来我想着,咱们兄弟两人联手,即使杀不掉墨爪蛟,采矿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我实在不清楚这头妖蛟竟然还有同伙,这几年我秘密潜来五六次,每次都只有妖蛟住在这里,可从未见过魔猿出没!” 如果只有墨爪蛟的话,一人牵制此蛟,一人趁机挖矿,肯定会收获满满,但等丁醒与裴隆祭师找到河底的矿区时,赫然现墨爪蛟的老巢当中竟然住了一头魔猿。 早前丁醒与裴隆祭师曾经潜入河底试探了一次攻击,把魔猿给引出了老巢,现魔猿也是六阶大妖。 魔猿的妖力其实弱于墨爪蛟,但猿猴天赋灵智,真正生死搏斗的时候,魔猿带给丁醒与裴隆祭师的威胁,三头墨爪蛟都比不上。 裴隆祭师现的磁矿其实是一座陷入河泥当中的磁山,魔猿来到磁山开辟洞府,像是把这里当做了私有领地,而且无比重视。 刚才丁醒潜落下去与魔猿斗法,一旦丁醒远离磁山百丈开外,魔猿立刻返回磁山洞府,绝不出外追杀,那墨爪蛟也听从魔猿号令。 这点让丁醒极不理解。 “魔猿都是6上妖族,此猿为什么要跑到河底来安家呢?难道聚气磁铁对它有什么修行助力吗!” 第两百八十五章 追踪 丁醒与裴隆祭师全都瞧不穿魔猿来历。 但猿妖一族偏爱纵横6地,不会无缘无故潜居在河底,丁醒就猜测这头魔猿霸占磁脉是为了修炼妖术。 如此又观察两天,附近水域忽然出现剧烈波动,丁醒朝河底峡谷打量一看,现那座漆黑磁山正从谷底污泥当中缓缓爬升。 这一下子,丁醒算是明白了魔猿用意,目的竟然与他一样,也是为了采矿而来。 裴隆祭师见磁山越升越高,取出法宝准备斗法:“此猿要把磁山连根拔起,雨兄,我们要立刻阻止它。” 丁醒已把雨祭师的黑冰飞刀捏在手上,认准魔猿身影投掷下去。 这时磁山已经破泥而出,彻底漂浮在河水当中,整座山体有十余丈高,正被魔猿双臂托举,它显然是使用膂力把磁山推出了泥层。 黑冰飞刀是趁虚而入,在魔猿举山间隙,射向了它的咽喉处。 那头墨爪蛟一直盘游在磁山周围,给魔猿担任护法,看见飞刀靠近,蛟尾一甩就想拦截,但裴隆祭师却抢先抛出一条银光锁链,精准套在了蛟头上,又大力猛拽,哗啦一声,直接把蛟躯拉出几十丈远,就此脱离了磁山范围。 这也是丁醒与裴隆祭师的计策,一人缠住墨爪蛟,一人抢夺磁山。 魔猿察觉到墨爪蛟远离,轻啸一声,双臂猛的一弯,头顶磁山即刻倾倒,砸向划水而来的黑冰飞刀。 水流减缓了所有物体的度。 磁山侧翻在地,并没有压住飞刀,刀身绕水一晃,如似鱼儿旋游,贴着山体蹿出来,继续冲向魔猿。 魔猿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种局面,它眼下双臂已经自由,右手紧紧握住了露在肩头的刀柄。 此猿体格与常人大致相当,穿了一身制作精良的软甲,身后背着一柄魔气缭绕的厚背战刀,如果无视它长满全身的黑毛,那它就是一位活生生的凡人将军。 它盯着飞刀射至眼前,双脚没有移动半步,待飞刀靠近它身前四五尺远,它突然抽刀出鞘,迎前就是一斩。 铿! 战刀与飞刀短兵相接,刀刃间火花四溢,只此一击,强弱就已决出,战刀魔光渐盛,飞刀则直接碎为一滩冰屑,洒落河底污泥之中。 远处的裴隆祭师见黑冰飞刀被摧毁,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深知黑冰飞刀是‘雨祭师’的本命法宝,竟然连魔猿一招都挡不住,此猿凶悍出想象,他心想今次抢夺磁山,恐怕要空手而归了。 丁醒看法却与裴隆祭师不同。 丁醒对磁山志在必得,黑冰飞刀本就不是他之物,毁就毁了,他不会有半点心疼,早前刀之际,另一柄抢来的点睛笔也已经蓄势待。 魔猿刚把磁山侧翻,点睛笔就化作一道金光冲锋出去。 金光掠至磁山上空,突地延伸为十余丈长的光束,又扭曲一抖,瞬时演化成一条纯金龙影来。 这龙影的龙头凶暴威厉,龙口大开,散有低沉啸音,两根龙角如似雄鹿犄角,龙躯之上结有鱼状金麟,腹下生有四根如鹰肢爪,完全具备真龙特征,可惜它仅仅是一条影子。 但影子也有强绝龙威。 至少那条墨爪蛟就受到了血脉干扰,看见龙影出没,一下定身在水里,显得不知所措,裴隆祭师果断抓住战机,丢出一根针宝,一击没入蛟眼,蛟血止不住的疯狂外溢。 龙影则螺旋一转,紧紧缠住了磁山,托着山体回飞丁醒头顶。 那魔猿见磁山被抢走,一点不慌,也不暴躁,同时也不上前争抢。 这种反常行为让丁醒起了警觉,心说此猿难道还有什么后手不成? 正想着,只见魔猿收刀回鞘,腾出猿掌上下翻动,像是在施展某种妖术,看去极是诡异。 出于青卷大王的缘故,丁醒并不愿意与魔猿生死斗法,既然抢到了磁山,他可不会恋战,无论魔猿的后手是什么,他都不准备见识,当下托着磁山火朝上游遁。 谁知他刚刚上浮一两丈高,被龙影缠裹的磁山忽然显露一枚枚的猿掌印记,掌印一出,山体即刻立地缩形,原本十余丈大的山体,眨眼变成一颗指肚大小的小磁石,就此摆脱龙影禁锢。 丁醒到此才明白,魔猿施展的妖术应该与他当年在金池宴上获悉的‘入微卦’异曲同工。 ‘入微卦’必须先在磁山上刻印篆文,如此才能施展,而魔猿的入微妖术则是以掌印取代篆文。 魔猿挖山之前,肯定已经提前在磁山上结了掌印,所以丁醒抢走磁山时,魔猿才会丝毫也不慌乱。 丁醒不能让磁山得而复失,封印在眼中的弯月轮霎时出体,但是晚了一步。 磁山已经被魔猿炼化,这些天魔猿暂居在矿区,正是为了祭炼磁山,魔猿此时施法已经是十拿九稳,况且磁山化为了‘小磁石’,石身极其轻便,魔猿翻手一抓,‘小磁石’就已隔空遁走,飞落在了魔猿掌上。 这个时候,丁醒才把月晕神通使唤出来。 魔猿打量一看,嘴里吱吱呜呜怪叫不止。 像是想对丁醒说些什么,但弯月轮已经射飞过来,生生打断了魔猿,此猿应该是见过弯月轮,看去对轮力颇为畏惧,但它也有应对之法。 只见它猛摆了一下右臂,臂上瞬时裹了一层魔光,突又挥拳下击,猿臂垂砸脚下。 这一拳过后,它的整个猿躯都被魔光笼罩,刹那间又消隐在原地,等它身影再出现时,已经瞬移到了数里开外,有惊无险避开了弯月轮的锁定。 它徘徊在数里外的水域当中,正欲往这边打望,却见一座光门忽然悬在不远处,随着丁醒踏门走出来,它不由怪叫一声,像是对丁醒咄咄压迫的气势给震慑,再不敢滞留片刻。 猿臂又一蓄力,再度施展魔光瞬遁的妖法,又跑到数里开外,为了防止丁醒近身,它施法不停,直至拉开数十里的安全距离,这才停下来喘口气。 丁醒见状,心说这头魔猿比青卷大王要沉稳,自始至终都不躁不怒,斗法时又小心谨慎,它像是看出了弯月轮的不凡,却根本不让弯月轮近身,如此一来,丁醒想通过‘月晕知风’的神通夺回小磁石,将会变的极其困难。 但丁醒并不会因此就放弃追击。 他总归要试一试才行。 裴隆祭师见他追撵魔猿而去,赶紧喊道:“雨兄,不要追,千万不要去追!魔猿是到这里采矿,既然它得了磁山,肯定是要返回老巢,如果你追上去,一旦沦入猿群包围,到时极难脱身!” 裴隆祭师不愿意跟着丁醒冒险。 他就是这样的性情,丁醒救他性命的时候,他感激涕零,但这不代表他愿意跟着丁醒去趟刀山过火海,真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会下意识的扮演缩头乌龟。 追求长生的修士,有几个愿意以死相报呢? 丁醒并没有难为裴隆祭师:“我去追追看,总不能让它把磁山全部据为己有,真若遇上危险,我会撤到河岸上,裴老弟你不用跟着,不要紧的。” 裴隆祭师觉得过意不去:“雨兄你何必纠结磁山?这头墨爪蛟瞎了一只眼睛,魔猿抛下它不管,咱们联手杀蛟同样是大收获,不比磁山价值低多少!” 可惜丁醒已经走远,听不到他的建议了。 与他拉开距离后,丁醒甩袖召出守宫三兽,指示它们合体准备。 一路尾随在魔猿身后,在河底穿遁了两三百里的路程,丁醒停在一处河底遗址外。 他面前是一座残缺不全的牌门,门后全是倒塌的宫殿废墟,传闻在上古年间,零丁长河底下存在化形级妖修开辟的水府,这些宫殿想必就是古时水府的遗址。 丁醒正要穿门进去,追查魔猿的老巢所在,却听一道女音忽然传到耳边:“那人,这是吾族洞府所在,你不要擅闯,否则吾族就要以多欺少了!” 第两百八十六章 图腾   骤然听见人声,丁醒其实颇觉诧异。   在暗无天日的河底废墟里安家,还口称‘吾族’,料想不是人修家族,但如果是妖族的话,它们只有渡过化形雷劫才能口吐人语。   而妖修想要化形,必须把妖力冲到第八阶,这种级别的强妖,随手一击就能毁灭丁醒。   这又让丁醒迷惑起来。   假如他听见的这道女音,真是化了形的女妖所,那此妖根本不需要出言警告,大可直接出手格杀自己,毕竟妖修对于领地都有强烈的保护意识。   丁醒是擅自闯入,并且是在追击魔猿,女妖却与自己动口不动手,这可有些反常。   “我是初入零丁长河,没有冒犯贵族洞府的意思,我此行仅仅是为了追寻聚气磁山!”丁醒把声音送入牌门,传遍门内的十余里遗址。   他暂时锁定不了女妖方位,如此放声出去,才能确保女妖能够听见自己的话:“磁山潜藏在河底,本是无主之物,既然先被猿道友抢到,我会承认猿道友对磁山的所有权,但磁山对你们妖族无用,如果你们愿意交易,我会给你们提供妖族所需的宝物。”   那女音沉默片刻,问道:“如果我们不愿意交易呢?”   这句话证实了一件事,女妖与魔猿同出一族。   丁醒直截了当:“这座磁山对我至关重要,你们不同意交易,那我会继续追查猿道友的下落,再以斗法定输赢。”   “那就是明抢啦?”   “磁山不是猿道友之物,它也是抢来的!”   这时魔猿的鸣叫声在牌门内响起,它似乎在与女音交流些什么。   等它叫声停止。   那女音纠正丁醒:“吾兄对我讲,磁山属于乌篷洞墨爪蛟妖的私有材宝,那是它家的领地,吾兄送去了三坛灵酒,从墨爪蛟手上换走了磁山,绝对不是抢的!你不分青红皂白偷袭吾兄,才是真的抢!”   丁醒笑了起来,“我事先并不清楚猿道友与墨爪蛟交易的事情。”   他没有料到女妖的思维会这么清晰,就不再争辩:“道友给一个痛快话,你们到底愿不愿意卖掉磁山?我手上珍藏有哺育你们妖族法体的灵酒玉皇浆,这对你们的帮助比磁山更大!”   那女音久久没有回应,似乎是在考虑丁醒的建议。   丁醒再接再厉的劝说:“我有一位莫逆之交出身青猿族,虽然与你们不是同宗,但总归都是猿族,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你见过青猿族?”那女音的语调忽然变的急促起来,打断丁醒说:“你是在哪里见到的?”   丁醒没有作答,只说:“请道友现身出来,咱们面对面的谈,你不让我看见你的真身,我如何敢把我朋友的消息告诉你呢?”   那女音附和了丁醒一句:“你说的对!”   此语落罢。   丁醒面前的牌门上,河水开始缓缓荡动,结出一条竖立的漩涡,涡心忽一闪光,露出一道空洞的阵门来。   这并不是传送阵,而是某座大型结界的入口,丁醒透过阵门,可以望见门中的环境。   随后,那女音向丁醒出邀请:“吾族的洞府之门已经敞开,你可以进来了!如果你真的知道青猿族下落,并愿意告知我们准确方位,我们就把磁山送给你,但假如你阴险使诈,到了洞府就大开杀戒,不止你会死在这儿,你的家族、部落与宗门都会遭到我们的报复!”   丁醒摇摇头,心想我孤身一人,只怕你们对我下毒手,又哪里会有害你们的心思?若非我与青卷大王有交情,我会直接攻打牌门禁制,绝不会以身犯险。   他伸手点在自己胸口,触了悬挂怀中的甲骨符,头顶一枚龟壳灵影,又把呼延玄衣赏赐的防身之宝‘碧瓦签’捏在手心,最后给肩头的小书妖使了一个眼色,这才迈步踏进牌门入口。   等他进去以后,牌门上的吸水漩涡忽地溃散,入口也消失无踪,此处环境重新恢复为普通的河流状,放眼四望,附近全是倒塌的宫殿废墟。   但是此刻的丁醒,所见所闻却是另一番全新的景象。   他正置身在一处干净明亮的庭院当中,水流已经不见踪影,他可以自由呼吸空气,这是一座运转完好的避水结界。   他头顶是碧蓝天空,这显然是禁制幻化出来的天气,但他脚下青草铺就的绿地,四周院墙与走廊,以及墙外富丽堂皇的宫殿轮廓,这些建筑到底是真物还是幻境,他暂时没有瞧穿底细。   丁醒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挤满庭院的上百头猿妖应该全是真的,因为它们散的敌视态度,丁醒可以深切的感受到。   当年在卷尘山脉与青卷大王打交道时,丁醒见过很多不同种类的猿猴,但它们的血脉都很平庸,除了青卷大王与那头中了奴印的子嗣,其余全是天东各地常见的黄毛猴子,黑皮猩猿,大多个头矮小,没有天赋妖法。   不过今天丁醒见到的这上百头猿妖,应该全是上古真猿的后裔,它们每一头都穿有精心制作的铠甲,持有品质高的宝器,男猿与女猿清晰分明,它们比普通人族更注重仪表,如果无视它们的五官与毛,那它们就是居于深宫大院的凡间勋贵子弟。   丁醒在它们身上打量一遍,现它们是由三类猿裔所组成的家族,其一是白猿,浑然长满了厚厚的雪白毛,样貌普遍柔和。   第二种就是丁醒追击的魔猿,因为它们体外散有魔气,眼珠又殷红如血,导致它们外相极其凶厉。   最后一种是丁醒从未听闻过的紫猿,它们除了头是浓紫色以外,皮肤如人族一样光滑,除了鼻子与耳朵多少类猿,身上的其它部位几乎没有猿族特征。   这个猿裔家族也有三个领袖,站在上百头猿妖的最前面,同样在好奇打量丁醒。   那头魔猿是领之一,见了丁醒的面,脸色显出一抹怪异,扭头对中间那头女紫猿鸣叫,这应该是一种独特猿语。   丁醒听不懂它们在交流什么。   等魔猿停住嘴巴。   那头女紫猿望了丁醒一眼:“吾兄说你改了样貌,你现在的样貌让我们都很吃惊,吾族祖上曾经遗留了一副图腾,这图腾当中有一位与你神似的人族修士,这修士使用了一种光轮法宝,吾兄说他也见你使用过,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第两百八十七章 期限   丁醒一听,心知女紫猿所说的人族修士,应该是元神无疑了。   他对元神留在这世间的任何东西都极感兴趣,脱口问:“贵家族的图腾是何物?”   女紫猿语态清脆,听去像是妙龄,但语不紧不慢,且有条不紊,又显示了她的老练与沉稳:“图腾是传承,非吾族修士不能观摩!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坦白告诉你,那位人族修士是吾族的大恩人,你不止模样类他,还继承了他的本命法宝,料想你与他存在某些渊源,这也是我冒险打开吾族洞府,让你进入的缘故!”   过去无论遇上任何人族修士,这座猿族洞府的大门都不会敞开,即使是猿修在外结交的好友赶来这里,也会被拒之门外。   原因是猿族老巢曾经被人修洗劫过,而洗劫的办法就是利用猿修对‘好友’的新任,骗开了洞府之门,从内部摧毁保护洞府的禁制,然后里应外合攻克了洞府。   出于这种惨痛教训,猿族就留下了祖训,非猿裔不准进入猿府。   但丁醒身份过于特殊,女紫猿就冒了一次风险,代价她也可以承受,毕竟这座洞府仅仅是猿族的偏府,驻扎的猿兵有限,藏宝又少的可怜,就算丁醒辜负了她的信任,洗劫也捞不到多少好处。   丁醒听闻图腾是猿族的独门传承,就不便多问。   他目光落在女紫猿身上,好奇说了一句:“道友除了色以外,模样与我人族已经别无二致,难道你是化了形的妖修前辈吗?”   早前与丁醒对话的女音就是女紫猿,此猿站在领的中位,在场的三位领全是六阶猿妖,女紫猿妖力最强,处在六阶巅峰,但她并没有跨越七阶天堑。   连七阶妖力都没有修到,又谈何化形呢。   但丁醒却瞧的清清楚楚,女紫猿的样貌与身后的其它紫猿存在差异,她只有一头紫色长与人族女人不同,其余特征全部与人修一模一样,这绝对是化形过的妖躯。   女紫猿并没有糊弄丁醒,她照实给丁醒解惑:“妖族想要化形,不是非得渡过雷劫不可!我幼年吞服过一颗化形丹,很早已经化为人躯!”   她摊开双臂,甩了甩袖口,垂头瞧了瞧自己的身子:“我生来是猿,并不喜欢你们人族的法体,但这天下归你们人族统御,为了方便潜入你们修仙界里寻找修炼所需的宝物,又必须化形不可,否则让你们撞见吾族的本尊,肯定是要喊打喊杀的,即使不杀,也会想方设法的奴役!”   妖族血统越是尊贵,人族修士越是贪婪追寻,这是自古以来形成的掠夺法则。   丁醒从不主张奴役妖族,但他只是人修里的极少数,所以他不反驳,不争论。   只说:“化形丹?这种灵丹的丹方很早已经失传,就算还存在,炼丹所需的药材也世间难寻,在我人族修仙界,那些鼎立几千年的丹道宗门,也炼不出化形丹来,想不到贵族竟然有此本领,真是让我人修汗颜呀。”   丁醒忽然想到了灵酒,修仙界存在化形丹方,却没有酒方,如果他能炼造出一款化形酒,想必妖修们会趋之若鹜。   女紫猿并无自满:“吾猿族擅长炼器,也擅长炼酒,唯独不擅长炼丹,化形丹是祖上传下来的宝物,其实还是来自古时的人族修仙界,每隔上百年取出一颗,现在已经所剩无几,等到坐吃山空后,必须挨到渡雷劫才能化形。”   此时丁醒已知,整座猿族洞府并没有化形级的妖修镇守,妖力最强应该就是面前的女紫猿三个领。   至于三猿身后的上百头猿妖,它们修为就更低,甚至许多都是一两阶的幼猿。   刚才女紫猿警告丁醒,不要进来大开杀戒,她是判断出丁醒真有洗劫猿府的能力。   故而她不与丁醒客套太多,很快进入正题:“我法号东郡,你可以称呼我东郡猿女,现在咱们来谈一谈青猿族的事情,这一支猿族对吾猿庭非常重要,还请阁下告知它们的详细居所。”   如果能够帮助青卷大王回归猿庭,对双方都是一件好事,丁醒乐意而为:“是不是我讲了出来,东郡道友就会交出磁山?”   东郡猿女轻轻摇头:“这怎么可能呢,如果你拿出一个假地址糊弄我们,那我们岂不是要白白赔掉这座磁山?用你们人族的话讲,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丁醒理解她的担忧,“那你准备什么时候交山,难不成你想等到联络上青猿族以后吗?”   东郡猿女正是此意:“在上古年间,诸部猿庭据河套而称尊,曾经兴盛一时,吾族老祖在各个修仙界全都搭建有传送阵,这些阵门至今仍旧掌握在吾族手上,只要你把地址报出来,最迟三日我们就能找到青猿族的洞府,耽误不了你太长时间。”   谁说不会耽误?丁醒理解归理解,却不能为了迁就对方,一直困守在这里,“你们在天东修仙界也建造有阵门吗,我那位老友远在天东!”   “果真是天东!”东群猿女轻叹口气,如果丁醒随便说一个西6的地名,她是绝对不会信的,因为诸猿常年都在西6寻找青猿族的身影,却迟迟找不到,她族中长辈一致断定,假如世间真还有青猿存活,那应该是在海外的某座荒岛,或者观海长廊尽头处的天东修仙界。   东群猿女沉吟一会儿,“如果长廊变故不出现,赶赴天东需要耗费极大代价,不过现在两6正在靠拢,寻找过去倒也不难!还请阁下指出具体方位,你最多等候两个月,吾族派往天东的猿修就能跑一个来回,只要吾族见到了青猿后裔,磁山一定交给你,决不食言!”   如果只等两个月的话,丁醒觉得没有问题,但他不能在两个月内什么都不做。   他忽然取出一坛玉皇浆,抛到东群猿女面前:“刚才东群道友讲了,你们猿族擅长炼器,我希望在这两个月期间内,你们合力把磁山铸造成一柄宝斧,到时直接送我宝斧,作为对你们的答谢,我愿意赠送你们这种炼体灵酒,数量你们自己提!”   他是想借助猿族之手,替他炼制法宝。   就算得到磁山,他照样要物色炼器大师帮忙,不如让猿族来做。   他不选择自己炼斧,一来不想浪费两个月时间,二来他以后要通过此斧,前往烛影禁地摄炼落雨、月素、雪影三柄神器残片,斧身并不关键,只须有一个斧形就可以,毕竟将来他要不停祭炼。   即使猿族炼出的宝斧不尽如人意,也没有关系,丁醒可以慢慢提升斧力。   东群猿女听罢,展颜笑了起来,“看来阁下真是青猿族的好朋友,如果不是好朋友,你不敢提出这样的交易条件。”   她接过酒坛,抛给身后一位同族。   那猿开封后,仰头就往嘴里灌,咕咕喝了半坛,擦着嘴巴鸣叫一阵。   东群猿女听了心中有数,又让魔猿取出磁山,详细评估过后,她对丁醒伸出一个手掌:“你的酒不算珍贵,药效与吾族的‘烈阳曲’相近,想靠此酒让吾族帮你炼宝,至少需要五缸酒!”   丁醒被噎了一下,他身上的储酒数量不够。   他旋即又取出一坛‘碧血丹心’,然后换上传音,只对东群猿女讲了此酒药效。   “阁下所言当真?”东群猿女动容不已,“如果此酒神通真如阁下所说,只需要一坛,就足够吾族开炉炼宝了!” 第两百八十八章 重逢 如此约定达成,丁醒暂时离开了猿府。 他会在零丁长河等待两个月,期间东群猿女会派遣猿兵前往天东一行,等寻找青猿族的行动有了回信,到时他才会离开。 当初他结丹成功,在山中湖与鬼竹女分别时,鬼竹女曾对他讲过,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战乱,鬼竹女会随同青卷大王避隐起来。 虽然他并不清楚青卷大王隐居的详细方位,但鬼竹女曾经赠送给他一柄特制的鬼音法器,只要在避隐地点吹奏,鬼竹女自会现身相见。 丁醒就把这柄鬼器交给了东群猿女,并绘制一幅卷尘山脉地图。 有这两样东西,丁醒笃定东群猿女一定可以找到青卷大王。 就算途中出了差池,真就找不到,丁醒还有碧血丹心酒,只要他能提供足够数量的灵酒,他相信东群猿女最终还是会把磁山交易给他。 磁山对猿族无用,但灵酒却不可或缺。 出了猿府,丁醒返回墨爪蛟的老巢。 他找遍方圆几十里,都不见墨爪蛟与裴隆祭师的踪迹,无奈浮出河面,落脚在岸边的一处山头上。 在此等候一个夜晚,等次日破晓时分,丁醒察觉到河面传来响动,他凝神一看,见裴隆祭师模样狼狈的破河出来,身上露着几个伤口,气息也有些虚弱,一副受伤不轻的样子。 丁醒当即送了一句传音。 裴隆祭师听了以后,脸上有了喜色,急忙赶来相见:“雨兄竟然早就出河了,那座磁山可曾追回来?” 丁醒摇头,也没有提及追踪魔猿的经过,只是问:“你的伤势是被墨爪蛟弄出来的?” “哎!”裴隆祭师叹口气:“昨夜你孤身追杀魔猿,我独自对付那蛟畜,它原本瞎了一只眼睛,本以为能够逮住它,谁曾想它竟然使了一招墨云妖术,藏匿妖躯逃之夭夭,等我再度追上它,竟是陷入了一群墨鱼水妖的包围里,差点没能脱身!” 蛟畜没能逮到,磁山也没有寻回,两人全都空无所获。 这一下子,算是鸡飞蛋打,白跑一趟。 丁醒却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我要在这里驻扎几个月,继续追查那头魔猿,非得找到它不可!” 裴隆祭师苦笑起来:“零丁长河这么大,河地洞窟又多不胜数,只要丢失了魔猿踪迹,想再找它,那就是大海捞针,雨兄,不值得再为魔猿浪费时间,咱们还是回吧!” 他心里也在悄悄嘀咕,当初要是听自己的,两人联手去收拾墨爪蛟,肯定可以灭杀此蛟,到时收获一具完整的六阶妖尸,也算不虚此行。 正是丁醒的错误决定,才导致了两人的寒酸局面。 但丁醒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仅仅是在心里牢骚,却也没有埋怨丁醒。 丁醒知道他不愿意滞留,就说:“裴老弟你先返回驻地吧,前去打听赤霄神斧的消息,如果此斧踪迹被两岸修士追查出来,你送个信给我,我到时再返回青灯峡。” 裴隆祭师见丁醒这么固执,就没有劝说。 赤霄神斧仍是此行的第一要务,不能放弃打探线索,裴隆祭师就听从了丁醒建议,独自返回驻地。 走前丁醒又叮嘱了一遍黎力的事情,驻地当中有黎力带来的部落族人,如果问起黎力下落,就说在探险期间失散了。 裴隆祭师表示不会出纰漏,让丁醒放心。 就这样,两人暂时分别。 丁醒孤守在岸边的山头上,一晃就是一个月。 期间裴隆祭师没有传来有关赤霄神斧的任何消息,东群猿女派往天东的猿兵也是杳无音信。 丁醒只能继续等候。 这时他想起凶灵燕无缺的邀约,期限就是现在。 当初逃离地底妖城时,燕无缺曾经赠送给他一副青灯峡地图,让他赶赴新的藏身地点,商谈有关朦胧树与赤霄神斧的事情。 但燕无缺联合白弗偷袭丁醒三人,夺走了黎力肉身,这让丁醒心怀芥蒂,心生警惕,因此丁醒对这场邀约不怎么上心。 他并不认为燕无缺是真心诚意交易朦胧树,此人对赤霄神斧的下落也未必真的知道,他就决定暂缓赴约。 一切优先以磁山交易为主。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时间。 这一天黄昏。 丁醒正在岸边打坐,袖中一件宝物忽然起了感应。 他顿时翻了一下手掌,托起一条纤细紫丝,丝上微微闪烁紫芒。 这是他离开猿府时,东群猿女交给他的一根头,本身并无威力,却能当作远距离传信使用。 当初东群猿女讲的很清楚,一旦紫冒光,这就说明天东来了准信,青猿族后裔已经被找到,到时丁醒就能再去猿府,完成磁山的最终交易。 丁醒把紫揣在怀里,飞身离了河岸,闷头扎入河底。 通往猿府的路线他早已记熟,不多时,他就抵达了牌门处。 今次造访的气氛与上次不同,牌门入口已经大开,魔猿领着一批护卫守在门前,一见他现身出来,旋即抱拳行礼,脸上再无戒备之态,咧着嘴巴,露给丁醒热情的恭迎笑容。 丁醒仍旧听不懂魔猿的啸鸣言语,但魔猿伸开手臂的手势很容易理解,这是在示意丁醒快快入府。 等丁醒踏足牌门,重新来到上次的庭院内,现只有东群猿女与一头穿着破烂兽皮的青猿在场。 这青猿原本神情拘谨,骤一看见丁醒面貌,顿时手舞足蹈的大叫,一下扑到丁醒跟前,伸开双臂把丁醒抱了起来。 丁醒安抚了他的躁动,问道:“你父呢青展?怎么没有陪你一块来?” 此猿正是青卷大王的唯一子嗣青展,幼年时被人修捕捉,在他体内种下血脉禁制,幸得饮用了碧血丹心酒,这才摆脱奴印,但毕竟是幼年错失了修炼良机,以致于妖力停滞在三阶,突破进度异常缓慢。 他早几十年前已经认识丁醒,也清楚丁醒与他家族的渊源,故而一见丁醒在这儿,就激动的不能自制。 他在猿府见着不少与他相类的猿族,可他初来乍到,尚未建立交情,自然提不上熟络,远没有见着丁醒,更让他快活,让他有信赖感。 他听见丁醒询问青卷大王,突起一阵火气,然后抬手猛指东群猿女,看那样子,像是并不喜欢这位族中前辈。 东群猿女笑着解释:“他父亲舍不得麾下家将,不愿意迁居河套,却又不想拒绝吾猿庭的盛情邀请,于是就让青展随行来此,青展在卷尘山脉生活惯了,不乐意远离故土,觉得是猿庭逼着他来,故而在埋怨我!” 第两百八十九章 登门之祸 卷尘山脉的灵气刚刚恢复,本是荒芜之地,青展对此山其实没有什么留恋,他主要是舍不得自己父亲,以及朝夕相处几十年的伙伴们。 奈何父命难违,无论青展多不情愿,仍旧老老实实赶来了零丁长河。 丁醒见了青展的面,颇有些佩服东群猿女的手段,能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派猿修从天东跑一个来回,效率可真是高。 以目前两6间隔的距离,普通飞行绝对办不到,肯定是借用了跨海传送阵。 丁醒就问:“青卷大王舍不得家将,为什么不把他们全部接来?” 东群猿女微微摇头:“吾族祖上在天东搭建了传送阵,却不是直通过去,必须在深海中转几次,但即使中转阵门,损耗的灵石也非吾族能够承受,接来两三位妖族没有问题,再多就不行了。” 传送阵有远有近,距离越远,要求的灵石品阶越高,消耗也越多。 丁醒来时,使用的是观海长廊传送阵,灵石是琼台派给他准备,消耗惊人,如果不是需要挪移阵门位置,闻怒不会沿途护送他的。 “好在两6即将相碰,到时就算是毗邻了,再接他们也不迟。”东群猿女言罢,扬手抛出一个皮袋,“你的磁斧已经祭炼完毕,我们把那座磁山全部炼化,你现在可以验收了。” 丁醒开袋取斧,拎在掌中把玩了几下。 此斧造型小巧,斧刃只有手掌来大,斧柄不过半臂来长。 整体斧身漆黑似墨,丁醒把神念探入,感应到斧中浓郁的聚气磁力,颇为满意此斧的铸造。 身旁的青展见了磁斧,却说此斧太小,显不出骁勇气概,为什么不做大一点。 丁醒笑道:“大有大的好处,小有小的优点。”说完把墨斧悬置在腰间。 青展以为是斧材不够,往斧身上瞧了好几眼,把材质与色泽牢牢记在了心里。 丁醒得了宝斧,按照当初约定取出灵酒碧血丹心,交给了东群猿女。 “这种灵酒对妖族相当重要,不管你珍藏了多少坛,我们都一概愿意购买!”东群猿女已经知道丁醒出身天东,准备与丁醒细水长流,长期打交道,“当然是否交易完全在你,无论今后你有什么需求,或者用得着我们猿族的地方,你都可以来找我!” 只要丁醒带着碧血丹心灵酒赶来,东群猿女都愿意尽力满足丁醒的条件。 她说完送给丁醒一副四四方方的紫面令牌,又道:“这枚猿令可以叩动水府禁门,以后再来,你只须把此令祭出,府中就能收到消息。” 丁醒接了令牌,追问她:“如果我的需求是观摩你族图腾呢?” 东群猿女没料到丁醒会提出这样离谱的条件,不禁迟疑起来:“这我做不了主!” 她抬手指了指青展:“我很快要把他送去吾族猿庭,等我见了吾族猿王,会亲自向他禀明此事,他说可以,你就能看,如果他说不行,那我也没有办法!” 丁醒极是好奇:“恕我冒昧问一句,你族的猿庭在什么地界?” 东群猿女并没有透露:“我只能告诉你,吾族猿庭坐落在毗邻河套四周的蛮荒之域里,原本河套才是我们的家园,是河套的人族修士把我们驱逐了周围。” 从地势上看,河套修仙界与天东存在盟友的天然因素。 丁醒心里叫了一声可惜,假如是九素雪原修士驱逐的猿族,那就好了,可惜是河套修仙界。 “你什么时候能从猿庭回来?”丁醒要拿到准确消息,如果猿王答应让他观摩图腾,他甚至愿意拿出碧血丹心酒的酒方做为交换。 “这我说不准!青猿族回归是大事,这一族与青灯峡上的神祗有关,具体是什么关联,史迹过去太久,吾族要查遍所有遗留的典藏,如果典藏里也记载不全,那我们要赶往古架山,前去拜访那里的猿族老前辈,请他们解惑!”东群猿女把青猿族接回来,不仅仅是为了让诸猿重聚。 她要亲身参与这件大事,离开零丁长河的时间会非常长,归期她无法确定,她就对丁醒说:“你不妨留给我一个传信地点,只要我从猿庭回来,会立刻送信给你的!” 东群猿女知道丁醒是天东人,今次跨海潜入到西6,肯定是为了执行什么隐蔽任务,她就不问丁醒的落脚洞府,只让丁醒随意指定一个便于传信的地方,这样一来,不会妨碍到丁醒的任务。 丁醒把她赠送的那根紫取出来:“你的这根头传信很方便,不能继续使用了吗?” “我法力有限,目前我祭炼的‘传音’是有距离限制的,如果你远离我百里之外,我就感应不到了。” “这样啊。” 丁醒身边尚未招募心腹属下,即使选了某个位置,也没有人选派遣过去等候。 他又是伪装身份,不想暴露他潜伏在覆雨部落的情况。 于是就说:“反正这件事我并不着急,每隔半年我登门打听一次,总归可以等到你。” 东群猿女笑道:“这样最好,省了麻烦。” 丁醒其实不怕麻烦,如果丁家子弟在他身边,他会叫人常驻在猿府,只是碍于身份限制,他才不得不自己跑腿。 商量到这里,丁醒也到了离去的时候。 当下出言告辞。 青展见丁醒要走,显得极其不舍,执意把丁醒送出府,一直陪着出了河面,等丁醒御宝飞远,再也瞧不见背影,青展才郁郁不欢的返回猿府。 双方的这次重逢,是出于一桩宝物交易。 看去微不足道。 但是用不了太久,丁醒就会现,重逢带给他的影响有多么深远。 他沿着河道朝驻地赶去。 他进入猿府时正值黄昏,孤自赶了大半夜的路,等到三更时分,他遥遥望见了悬浮在青灯峡上空的绿色灯火。 此时脑海中忽然想起东群猿女曾经讲过的话。 心里起疑道:“她说青卷大王与青展父子,与青灯峡的神祗有关,到底是什么关系呢?难道这些神祗都是青猿族的修士所留吗?” 别说他不是西6修士,就算他自幼长在九素雪原,恐怕也摸不清这些上古隐秘,毕竟那东群猿女身为猿族也是一知半解,外族就更加难以获悉。 此事也只有等东群猿女从猿庭回来后,到时再找她打听了。 丁醒趁夜回了驻地,现裴隆祭师并不在洞府,他就召来一位玄胎弟子询问。 这弟子是裴隆祭师的嫡血后裔,知道裴隆祭师的下落:“启禀雨老祖,几天前黎婆婆来了青灯峡,她说她堂弟黎力老祖的本命魂灯熄灭,她来查探死因,一直住在这里,结果昨天的时候,‘黎力老祖’突然回来了! 黎婆婆大骂此人是凶手,夺了她堂弟的法体,当场大打出手,咱们三部同气连枝,我家老祖没有袖手旁观,那凶手可能是担心被围攻,就逃去了零丁长河的方向,我家老祖陪着黎婆婆一块去追杀,至今没有回来!” 丁醒叮嘱过裴隆祭师两次,就算黎婆婆真的寻到驻地,也不要透露黎力的死因。 但谁也预料不到,那凶灵燕无缺夺舍了黎力肉身,竟然有胆子直接找上门,又正好让黎婆婆碰见,那是非打不可了。 丁醒猜测燕无缺是为了来寻找自己,毕竟一个月的约定自己没有遵守,燕无缺应该是等不及。 白弗知道驻地方位,她当初被燕无缺擒走,寻门那是轻车熟路。 第两百九十章 烽火连山   但让丁醒想不明白的是,燕无缺为什么执意要来寻找自己。   当初燕无缺愿意拿出所有珍藏的朦胧树枝,只为换回点睛笔,此人仅仅是为了让宝笔物归原主,还是另有所图呢?   丁醒暂时不得而知。   他也未有细想,问那玄胎弟子:“你说这件事生在昨天,具体是什么时辰,裴老祖与黎婆婆又是朝哪个方向追去了?”   那弟子忙道:“是昨天午时的事情。”   言罢取出一枚黄斑玉符,上呈给丁醒,又道:“我家老祖临走之前,把此符抛给了我,并叮嘱我说,如果他老人家三日未归,就让我携带此符前去寻你。”   这是裴隆祭师留下的一记后手。   虽然黎婆婆是素真部落的领,修为已经走到了金丹中期,但实力距离燕无缺仍旧有差距。   当时两人在驻地大打出手,黎婆婆难以抵挡,一旦黎婆婆落败,裴隆祭师担心祸及自身,他就灵机一动,给附近那几位玄霜部落的祭师了传信。   两座驻地距离并不远,否则当初丁醒三人初到这里,也不会登门拜访。   裴隆祭师原本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说是燕无缺与白弗知晓赤霄神斧的下落,怂恿那几个祭师前来,一块参与围攻燕无缺。   碰巧那几个祭师已经在青灯峡寻找数月,半点赤霄神斧的线索也没有找到,一见燕无缺孤身犯境,越界到雪原修士的大本营当中,二话不说就杀奔过来,他们打的主意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围攻杀掉燕无缺,抢夺一批材宝。   毕竟燕无缺是金丹后期修士,毕生珍藏肯定丰厚无比,如果能够成功,那也不枉他们在青灯峡白白耽误这么长时间,总归是有一点收获。   谁曾知道,这几个玄霜修士过于大意,刚刚赶到驻地,尚未参战内,就被燕无缺先声夺人,突袭杀手,抢先杀掉了一人。   杀完之后,燕无缺丝毫不恋战,当即逃之夭夭。   当那几个玄霜修士却是被彻底激怒,誓言追杀燕无缺到底,有这几位强援辅助,黎婆婆乐见其成。   裴隆祭师原本不想追,但玄霜修士是他怂恿过去,不追不行。   他当时评估过双方实力,那些玄霜祭师死了一个,还剩下三个,其中有位金丹中期祭师,如果他们与黎婆婆联手,确实拥有打赢燕无缺的能力,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们必须把战场限定在驻地附近。   可是燕无缺已经逃向了零丁长河,跨越去了对岸,那是河套修士的地盘,任何危险的情况都有可能生。   裴隆祭师觉得此行前去追杀燕无缺,实在是凶吉难料,于是他就给本家的这位后裔弟子留下一张寻踪符,以及丁醒藏身的方位。   倘若他三日不归,要么是处境艰难身陷敌手,要么是遭敌谋害或者伤重垂危,而无论哪一种局面,如果能搬动丁醒前来支援,对他来说总归没有半点坏处,反倒有可能成为他活命的希望。   丁醒接过黄斑玉符,说了声:“此事我已知晓,你在这儿守好驻地,这就去寻找你家老祖。”   那弟子急忙叩头恭送。   等抬起头时,丁醒身影已经消失在峡山之间。   途中祭动玉符,却见符上闪起一丝微弱黄芒,这种寻踪符是以神念来进行远距离感应踪迹,符光越是浓烈,表明距离越近。   但是此刻,这玉符几乎是黯淡状态,让丁醒不禁摇头,这说明裴隆祭师目前所在的位置,距离玉符至少也有百里远,踪迹相当模糊,不利于丁醒锁定准确的方位。   他暂时也只能撒网式的寻找了。   他考虑到裴隆祭师是去追杀燕无缺,此人有可能会逃回老巢,他就把当初燕无缺赠送的卷轴地图给取了出来。   图上标注的落脚洞府位于零丁长河对岸,丁醒趁着夜色摸了过去。   他一路藏匿形迹,等赶到目的地时,现这是一处遍布了山底洞口的深谷,他正在考虑从哪一座洞口潜入进去,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剧烈混乱的嚓嚓之音。   这种异音像是虫群煽动翅膀后所形成,但其中也伴随有人修的惨叫。   丁醒旋即托起一坛虫儿泪,等在了谷外。   不多时,只见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影破洞而出,正绕空旋飞,把一位白老者困在其间。   丁醒一眼就认了出来,这种黑虫是丁醒熟悉的尸垂虫,那个白老者他也不陌生,正是玄霜部落的金丹祭师鲍逊。   当初丁醒刚刚赶来青灯峡,前去拜访过鲍逊,一位相当倨傲的修士。   不过此时鲍逊危在旦夕,他左胸处有一道两指宽的伤口,应该是被某种法宝射了一个对穿,后背也在血流如注,这种重创让他几乎丧失战斗力,以致于身陷虫群包围,却迟迟无法脱身。   丁醒是为了追踪裴隆祭师而来,他需要找鲍逊打听地底情况,眼瞅着此人就要丧命于虫群之口,他就没有袖手旁观,甩手把酒坛抛了出去,在他身外环飞了一圈,虫群闻见酒气,立刻轰然四散,他如释重负的瘫坐下来。   四处打望一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当是谁,原来是覆雨部落的雨道友!”   一见是熟人,他不着急道谢,赶紧取出疗伤之物。   丁醒降落他身边,并不催问,等他一口气灌下半坛止血灵酒,气色转好一些,才说道:“黎婆婆与裴老弟呢,他们是不是还在山洞底下?”   鲍逊摇了摇头:“不一定!其实早在两个时辰之前,我已经与其他人分开,那个夺舍黎力的家伙极其阴险,他见我们人多,就在山底下面的洞窟里施了幻阵,迫使我们分隔开,我不幸落了单,结果被他暗算!”   丁醒手上的追踪符亮度在增加,这说明裴隆祭师就在附近。   他正要追问地底的详情   鲍逊却甩袖抛出一口飞剑,起身跳了上去:“雨道友,老夫受伤较重,必须赶回驻地疗伤,这就告辞了,今次支援之情,来日必有后报。”   丁醒忽然皱了一下眉:“你暂时不要走!”   “为什么不能走!”鲍逊不满丁醒下令式的口气,心说老夫即使受了伤,你也别想对老夫号施令。   他无视丁醒的话,继续御剑高飞,边说:“老夫真的是伤重,没有办法陪你一块找人,就这样吧,告辞……”   话未落音,只见他身后数里外的山头上,忽起一道箭光,破空一闪,奔袭到他后颈,一箭穿入,他顿时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闷头坠落。   那一箭射出之时,附近山顶上俱有修士出没的踪影,人手举着一杆金光巨幡,把方圆几十里的山区尽数包围起来。   一道雄沉男音随之响起:“先把闲杂人等全部清除,然后再慢慢料理那个持斧婆娘!”   丁醒闻言,翻手托起了卷轴地图,心说燕无缺标注的地点,难道不是此人的落脚地,而是赤怜王女的藏匿之所? 第两百九十一章 现身   事实究竟怎么样,必须找到燕无缺才能证实。   丁醒瞄了一眼横尸在地的鲍逊,此人被一箭击杀,已经死于非命,但丁醒并没有丝毫同情。   他刚才察觉到附近有修士出没,而且人数极多,当即给鲍逊出言示警,此人却以为自己在强行挽留,执意御剑离开,结果疏忽之下被一击射中。   那支灵箭是从数里外的山头上出,即使箭体有破空瞬移之力,丁醒也能轻易把此箭拦截下来,但他并没有这么做,眼睁睁看着鲍逊死在眼前,却无动于衷。   此人根本不值得救。   丁醒又环望四方,见刚才射出灵箭的修士已经杀奔过来,此人与那些操纵金光巨幡的修士显然是一伙,观他们身穿的宗门服饰,一看就是出身河套修仙界。   他们应该是追查到赤怜王女的下落,就藏在附近的地底暗窟当中,所以摆下幡阵准备瓮中捉鳖。   他们杀掉鲍逊是为了清除浑水摸鱼者,丁醒也是他们清除的目标之一。   丁醒见他们人多势众,来了足足十余位金丹期高手,急忙遁入山谷的一座洞口内,此洞正好是尸垂虫群蜂拥之处,几千头妖虫全部扎堆在这里,丁醒入洞以后,那些河套修士从半空降落下来,受到虫群所阻,再也感应不到丁醒踪迹。   “唐师兄,溜走了一个漏网之鱼,赤怜女的魂魄逃到了一片山峦底下,他此时进入山底洞窟,有可能遇上赤怜女,咱们要不要继续追?”   洞外这些修士,俱都穿着灰衣道袍,他们簇拥着一位手持骨弓的矮壮青年,刚才正是这青年射杀了鲍逊,并下达了清除闲杂人等的命令。   他也像是领,听见周围同伴的请示,他旋即摆摆手:“不用追!咱们的任务是布阵锁死这片山区,冷祖师马上就到,他会亲自入窟寻斧,到时谁也活不成,赤霄神斧也必定要归咱们所有。”   他修为已有金丹后期,能被他称为祖师的人,显而易见是紫府期修士,这样的高手亲自出马,想必任何难题都能迎刃而解,赤霄神斧落入他们手中,似乎已经板上钉钉。   但他们并不知道,此时山底深处的一座残破石殿内,一位手持法杖的中年修士落单在此,正施法抵御着十余条血蜈蚣的扑攻,虽然身处包围,他却胜券在握,在身外召出两层护体光圈,不慌不忙稳扎稳打,血蜈蚣想吃他的肉,他也想猎杀蚣尸。   这些蜈蚣都只有三四阶的妖力,中年修士却有金丹初期的修为,双方拼斗了小半时辰,蜈蚣就已经丧命一半,中年修士正要一鼓作气,把蜈蚣全部杀光,忽然觉察到一股绵软之力,从头顶扩散下来,他的护体光圈被这股怪力轻轻一压,瞬时崩溃无踪,肉身就此暴露出来。   浓郁的酒气蹿入鼻孔,他急忙抬头一看,见有一朵白云不知何时漂浮在上空,这云彩不过是头颅来大,却蕴藏极强的压迫力,在他肉身上轻轻一罩,他顿觉大山压顶般,扑通一声后仰瘫倒,仿佛真有一座山峰砸在了他的身体上,让他瞬时脱力,四肢再不能动弹一下。   他惊恐仰望着白云压在胸口上,让他喘不过气,口中断断续续的说着:“万重酒云!这是赤霄神斧吗?怜公主,既然你藏在这里,为什么不现身一见?”   一道清脆女音随之响起:“本殿就在你身后,难道你是瞎了不成?”语态里透着些许怨愤口吻。   那中年修士吃力的侧过头,却是瞧见了两个白衣女子,模样几乎相同,且都散着诡异尸气。   中年修士面露疑惑:“你怎么会附身在藏松部落的白弗身上?”   白衣女子正是白弗与她的炼尸,但白弗只有样貌还是她,魂魄此时已经换了人:“我遭了河套巨魁派的追杀,心脏被他们使用穿心箭射烂,法体已经坏了,正好遇上这女人,就擒住夺舍了她,虽然资质差的离谱,却勉强够我渡过这场灾劫。”   她不是旁人,正是赤霄部落最后一位王女赤怜。   她其实携带有不少疗伤灵药,但最近她被追杀过于频繁,再多灵药也经不起消耗,她这次遭遇的追杀尤其凶险,肉身不止被穿心箭击中,自从她的踪迹被巨魁派无意间撞破,对她持续追杀了三天三夜,身上重创有十余处,濒临崩溃边缘,已经到了非夺舍不可的地步。   她垂头望了望中年修士,问道:“我好想记得你出自玄霜部,法号是叫邹逸,对吧?”   中年修士即刻应声:“在下出身微寒,想不到怜公主竟然知道!”   他其实没有见过赤怜王女,仅仅是从赤霄神斧上推测出了赤怜王女身份,他目前已经被镇压,翻身已经没有希望,他见赤怜王女没有第一时间灭杀自己,想必是存了奴役利用的念头。   他心里涌生了存活的希望,决绝的说:“在下可没有追杀怜公主的念头,我这次潜入这座宫殿,仅仅是为了替素真部黎婆婆的堂弟黎力报仇而已,那黎力不走运,被一位不知哪里来的邪魂夺舍,夺舍也就罢了,竟然还大摇大摆的跑到我雪原修士的驻地,我们当然不能放过他,就一路追到了这里,万万想不到竟然遇上了怜公主,还请怜公主施法下印,小的今后就是你麾下忠犬,愿意为你出生入死!”   赤怜王女冷笑一声,她早前夺舍了白弗,已经知道这座宫殿的情况,夺舍黎力的修士名叫燕无缺,并非河套人,也不是雪原人,此刻正与素真部的黎婆婆、照雪部的裴隆祭师、玄霜部的顾子礼周旋。   玄霜部落共有三位祭师跨越零丁长河,参与追杀燕无缺,还有一个鲍逊不知所踪,此人被燕无缺使用一支笔宝射穿肉身,并被尸垂虫群给困住,受伤特别重,即使侥幸逃到地面,也必然要被巨魁派门体给拦截。   赤怜王女笃定鲍逊是必死无疑了。   她就言道:“听说你们这些金丹祭师人手都有一枚传信令,你平常朝贡的紫府修士是谁?现在把有关我的消息传回去,让他过来抓我!” 第两百九十二章 方寸无形   “报信?抓你?”   中年修士邹逸不明白赤怜王女是何用意,也不敢追问,只是乖乖照办。   他肉身被赤霄神斧演化的酒云所镇,施法却不受影响,因为赤怜王女所说的传信令牌被他祭炼在了体内。   这种令牌非常特殊,还有一个名字叫传魂牌。   此牌与他留在玄霜部落的本命魂牌本为一套,他只须运转法力,传音入令,消息就能立刻显露在本命魂牌当中,到时看守魂殿的部落修士会有感应,一旦接到了他的传信,就会上报给他朝贡的紫府修士秦上师。   他当着赤怜王女的面,把传音送入魂牌。   施法结束后,他示警说:“吾部在青灯峡开辟有传送阵门,以紫府修士的遁,最多一炷香就能找到这里,小的供奉之人是秦上师,怜公主对此人肯定不会陌生,他有人屠外号,怜公主还是尽快走避为好。”   “走避?我若想走避,何必让他来!”赤怜王女冷冷道:“巨魁派追的太紧,已经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况且还有此派祖师冷秉山亲自出马,我已是插翅难逃!”   “原来怜公主是想让两虎相争,你再趁乱逃离。”邹逸这才明白赤怜王女的真正意图,心想此女胆子真是大,万一秦上师把消息传开,邀请多位紫府修士潜来这里,只须一人牵制巨魁派的冷秉山,其余全部搜查赤霄神斧,你哪里逃去?   不过眼下局势已经迫在眉睫,容不得赤怜王女再瞻前顾后,她把自己的踪迹消息传回九素雪原,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传,这一线也要丧失。   她的这种行为实则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这座宫殿并不大,如果追兵越来越多,应该很快就会搜到这里,还请怜公主放了小的,好替你阻挡追兵。”   “你助我?哼,与一群蜈蚣都要斗半天,你能挡的了谁!累赘而已,早死为好!”   说话间,那朵酒云悬空一转,已然演化为一柄灰色气斧,斧刃之上寒光森森。   邹逸感受着斧光的酷烈杀机,顿时如坠冰窟,“不……”   一字未完,灰斧突地斩落,一斧枭。   赤怜王女探掌一抓,从邹逸头颅中摄出一枚手指大的血光玉符,只取了这一宝,她掉头就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转入另一间残破宫殿,不见了踪影。   血光玉符就是邹逸刚才驱使的传信令牌,必须魂力才能祭动,故而赤怜王女先前只偷袭镇压,如若杀死,令牌就再无法使用。   等到邹逸施法完毕,邹逸于她再无用处,就遭了她的毒手。   邹逸以为自己会被她奴役使唤,殊不知她历来独来独往,这些年她潜伏在青灯峡,无论遇上河套还是雪原修士,她都一概袭杀,从不留一个活口。   今次邹逸又死在她手里,肯定是难以瞑目的。   尸分离后,刚才那几条未被邹逸杀死的血蜈蚣,就此脱离了酒云禁锢,重新恢复了自由身,它们见赤怜王女远离,迫不及待扑上尸身,没一会儿,就啃食的没了形状。   等丁醒潜入宫殿,途径这里时,已经无法甄别尸体样貌。   “此人到底是谁?”   丁醒望着满地的血肉模糊,瞧不出一个所以然,他就甩手打了几记火炎术,把残尸与那几条蜈蚣尽数焚毁。   尔后继续朝深处探险。   这座宫殿的格局像极了墨九宫,规模甚至要更大一些,单独一间宫室的高度就有几十丈,径长更是惊人。   丁醒一路走过来,一共途径五六间类似秘宫,他现各宫全都矗立有造型古怪的雕像,或者在宫璧上开凿壁画,虽然大多已经残破不堪,但他还是能从中看出一丝类似猿猴的特征。   而且不管猿像还是猿画,包括摆放在各宫角落里的残破石制物件,全都是庞然大物,至少也有数丈的规模。   丁醒通过种种所见,猜测昔年建造这座宫殿的主人是一头猿修,且是那种身躯巍峨的巨猿。   但这并不算稀奇,毕竟青灯峡的峡山之巅坐落有猿猴神祗,那东群猿女也曾讲过,在上古时代整个河套都归猿庭所有,他们在这里留下些许遗址,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过丁醒无暇研究遗址情况,他着急寻找裴隆祭师与燕无缺,以便弄清赤怜王女的下落,他手持裴隆祭师留下的黄斑玉符,在诸宫之间快穿梭。   谁知越往宫殿深处行进,妖兽巢穴越是密集,极大阻碍了他的探险步伐。   这座宫殿潜藏山底,地势相当隐蔽,又有上中下三层结构,每一层都开辟有数量众多的宫室,格局如似迷宫,偏又无人居住,就吸引了各路妖兽前来安家落户。   虽然青灯峡两岸的人修时常会光临妖巢,但栖息这里的妖物,大多都是群居类的地底生灵,极善繁衍,根本就杀之不绝,等它们熟悉地形后,开始围绕三层殿区开辟暗道。   截止今时,它们应对人修侵犯已经有了丰富经验,往往是能围攻就参与围攻,如果人修特别厉害,它们就一哄逃散,遁入布满宫殿四周的虫道内,它们多是五毒虫类,本就躯小,人修无法追踪,这也造成了它们的生存能力越渐加强。   丁醒携带有驱虫的灵酒‘虫儿泪’,却只能对付蚁妖虫群,碰上蜈蚣蜘蛛与蟾蜍,他必须动手灭杀一批,否则根本驱逐不了。   这些妖兽把宫殿当成自己家园,无论谁来,它们都会不要命的拦截。   此刻丁醒正被一群蛇妖包围,他目前途径的这间宫室就是一座大蛇窟,好在它们妖力都不算强,他只需要把领头的几条四阶蛇妖给干掉,应该就能打通出口。   谁知丁醒刚要施法,忽然察觉到气温在瞬降,仿佛眨眼之间,四周宫墙就被冻出了一层寒冰。   再看地面上的蛇群,一个个瑟瑟抖了片刻,突地僵住蛇躯,像是被集体冰封了一般。   寒气是从身后几十丈外的宫门处渗透进来,丁醒扭头回看了一眼,见有一枚伞影由远至近,正朝宫门火飞来,伞力凝结成一条宛如实质的气刃,先一步冲锋到丁醒面前,一击劈斩在体外的甲骨符上。   ‘噗!’   符身演化的龟壳遭此一斩,壳面瞬间裂开一道缝隙。   这狂暴一击,让丁醒没来由心惊肉跳,单凭一缕伞气就能造成甲骨符的创伤,如果伞体本尊杀到,那甲骨符恐怕非要被打毁不可了。   他心知有强敌出没,翻手捏出一块牌位状的翠绿法碑,飞快往头顶一悬,肉身电光般前冲出去,一举冲破蛇群封锁,消失在了空荡的宫室出口外。   待他逃离后,一道光虹突入室内,伸手抓来冰伞,嘴里自顾说道:“方寸无形遁,这是紫府修士才能驱使的神通,此人不过只有金丹修为,他是如何做到的!” 第两百九十三章 联手   来人身形雄伟,穿了一副紧身绿铠,看去极有气派,却是杀伐之意丛生,少了修行中人的淡泊之相。   早前赤怜王女胁迫邹逸,传信给玄霜部落的紫府修士秦上师,曾言一炷香内秦上师就能赶到这里,实在是有所低估。   来人正是秦上师。   他甚至比河套巨魁派的冷秉山更先抵达这座宫殿,由此可以看出,他比河套人更为重视赤霄神斧的下落,这斧子毕竟是雪原的镇部之宝,他身为统镇雪原的紫府期修士,寻回神斧的心情更显迫切。   他也渴望着独占神斧,掐指算来,他修为停滞在紫府初期已有三百年春秋,却迟迟不能突破,如果能找到神斧,并带回雪原,有望助他冲破桎梏。   故而接到邹逸的魂牌传信,他并没有通传部落,而是封锁了消息,孤身赶来此间。   刚才在山外时,他秘密擒抓了一位巨魁派弟子,已知此派祖师冷秉山会来,河套与雪原时有战火爆,他与冷秉山曾有过数次交锋,这是一个难缠对手,可惜晚了他一步。   这座地底宫殿并不大,他有望抢在冷秉山之前揪出赤怜王女。   此时他正一手撑伞,一手负在身后,目光冷酷扫视前方,试图追查丁醒的逃遁路线,结果却没有收获。   丁醒所使的方寸无形遁法,奇特之处并不在于瞬间移位,而是让遁光入微,缩至方寸之间,同时把气息也全部藏匿,让敌手无从追踪。   这种遁法施展出来,其实瞬移的距离并不远,限定在数里之内,但敌手神念追探过来,丝毫也感应不到,即使紫府修士亲自侦测,也是空空无物。   当初丁醒在天东时,受赐了呼延玄衣三件宝物,其一是缚形泥,其二是碧瓦签,这第三件就是供他施展方寸无形遁的‘方寸碑’。   丁醒本身有月纸门护身,其实并不缺少逃遁之宝,但月纸门的优势在于远距离逃遁,或者界中逃生。   像是目前的宫殿环境,方圆只有十余里的空间,一旦丁醒遭遇秦上师这种紫府级别的强敌,即使有月纸门在手,他也要捉襟见肘,丧失对抗周旋之力,只要秦上师的念力锁住他,他将无处遁行。   但‘方寸碑’却替丁醒解决了这一个隐患,此碑最大的特点就是甩脱高阶修士的神念探测与追踪。   丁醒悬碑在身,就能在秦上师眼皮底下消失,除非他被秦上师肉眼瞧见,否则捕捉不到他的踪迹。   不过‘方寸碑’并不是万试万灵,此碑当中封印有呼延玄衣的真血,血气一旦耗空,此碑就要报废。   修士提升到紫府境界,真血那是相当珍贵的,抽取一丝血气,就要调息数月才能康复,呼延玄衣给丁醒炼制这块‘方寸碑’,至少要闭关五年才能恢复如初,代价那是极大。   刚才秦上师见丁醒施展方寸无形遁,口称这是紫府修士才能驾驭的神通,却被丁醒这样一介金丹修士使了出来,他之所以疑惑丁醒用了什么手段,那是因为他自己从来不做这种自伤血气的事情。   他自己不做,就以为全天下的紫府修士都不会做。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   但是也无所谓,秦上师仅仅是好奇,却是丝毫不在乎,即使丁醒能依靠‘方寸碑’暂时甩脱他的锁定,可只要丁醒敢粗疏一步,被他堵在死角里,丁醒就要在劫难逃了,他有这个把握。   “去!”   他甩袖抛出一块血符,悬在半空,在前替他引路,此符能够感应邹逸的传信符,距离他非常之近,只需再穿梭四五座宫室,就能找到邹逸踪迹。   他却是不知,邹逸已经被赤怜王女所杀,传信符也被赤怜王女所获,正在误导他的追踪。   此刻的丁醒也在手持一枚黄斑符,感应着裴隆祭师的方位,脑海里仍在回味刚才那柄法伞。   他猜测此伞是某位紫府期老怪的本命法宝,如果这老怪是来自九素雪原,那应该是出身玄霜部落,因为这个部落的镇部神器是‘天霜伞’,上至紫府祖师,下至练气门徒,一律偏爱使用伞宝。   亏得丁醒走的及时,如果他拖延片刻,让那紫府老怪给困住,下场可就悲催了。   丁醒渡河前故技重施,把一座月纸门藏在了河对岸,但如果被紫府修士狂攻乱打,他有没有机会钻进门里,这可是两说呢。   主要是他修为差距紫府修士太多,承受不住这些老怪三招五式的重击。   接下来在这里探险,丁醒必须要慎之又慎,绝对不能给紫府修士正面攻击他的机会。   如是想着,他已经按照符光指引,靠近了一间传出打斗声的室洞。   他神念朝里边探了探,先望见了手持一杆笔宝的燕无缺,正被黎婆婆、裴隆祭师与玄霜部修士顾子礼的联手围攻,双方实力接近,斗的难分难解,这几人并不清楚山外生的变故。   那紫府老怪秦上师马上就要搜查到这里,他们却一无所知。   丁醒也不准备通知他们。   灵隐符已经被丁醒撤除,他现在恢复了本尊样貌,黎婆婆与裴隆祭师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一旦照面,肯定会把他当作敌手。   几人当中,只有燕无缺知道他的底细。   他考虑过后,决定与燕无缺单独联络,他需要弄清楚赤怜王女的踪迹。   这座室洞位于宫殿的最下层,径长过百丈,面积极是开阔,四周洞壁上显露着几十道裂缝,全是妖兽挖掘的暗道。   别看室洞天然开凿的洞门只有一座,内部形成的小暗门却是数量众多,丁醒施展月隐卦藏匿身形,先在几处隐蔽暗道中转了一遍。   这些暗道里边藏匿着数量众多的虫群,丁醒尽数驱逐出去,引向几人斗法的方位。   趁着混乱的间隙,丁醒送了一句传音给燕无缺:“赤怜王女是不是躲在这里?”   “咦,道友你来了!”燕无缺语气颇为惊喜,“老夫不是对你讲过吗,这是老夫的落脚之地,赤怜王女可不在这儿!”   “竟然不在。”丁醒有些失望,心想如果燕无缺没有说谎,那赤怜王女应该是无意间流蹿到了这里,他又问道:“上次你说,你知道她的下落,真有其事吗?”   “嘿!”燕无缺朝他笑了笑:“那你得先找到白弗,那婆娘的炼尸能感应赤霄神斧的酒云之气!你帮我收拾这几个雪原修士,我帮你找白弗,再利用炼尸找神斧!”   丁醒并不清楚,白弗已经被赤怜王女夺舍。   他道:“山外可能来了一尊紫府老怪,很快就要杀到这里,你不要再与他们斗法,最好立刻撤离,否则你想走也走不了。”   赤怜王女是赤霄部落的大祭师,修为比那位被丁醒灭杀的伯毅还要深厚,金丹法力已经修到大圆满,丁醒联手燕无缺,才有抢斧成功的可能性。 第两百九十四章 交锋   燕无缺听了丁醒所说,颇有些错愕:“紫府老怪?到这里做什么?”   丁醒没有时间与他过多解释,秦上师随时都有可能找过来,直言道:“他们在追杀赤怜王女,整座宫殿已经被他们布阵封锁,我可以确信,赤怜王女就藏在宫殿当中。”   燕无缺本以为丁醒在虚言吓唬,一听赤怜王女来了这里,语态顿时变的凝重起来:“如果是紫府老怪亲自主持封锁,那就很难逃出去了……”   说到这里,他侧头望了望,察觉到一股寒意扑面袭来,脸上忧色更显浓烈。   忽给丁醒示意:“道友随我来。”   他再无斗法之心,身形一闪,掠入附近一条暗道里。   此时黎婆婆、裴隆、顾子礼三人刚刚把丁醒驱逐出来的虫群给镇住,瞧见燕无缺要逃,当即就要追赶。   结果暗道之中传出一股闷响,顷刻间洞摇地晃,碎石横飞,尘土急蹿。   燕无缺狠毁掉了整条暗道,冲击力造成半座室洞陷入塌方,也拦住了黎婆婆三人的追踪步伐。   但拦截时间不会太久,这里的环境虽然如似迷宫,但规模并不算特别大,所有宫室加起来只有几十间,即使算上四通八达的暗道,也难不住黎婆婆三人的追查,他们很快就能重新捕捉到燕无缺的踪迹。   燕无缺非常清楚这一点,他与丁醒从暗道出来后,立刻道:“此地不能久留!老夫在这里布置有不少退路,可以帮助咱们直达山外,那山外的封锁到底有多严密,还请道友告知一二,也好让老夫有个准备。”   丁醒听他着急逃离,就说:“你先把追踪白弗的办法告诉我,我自会把山外情况和盘托出。”   燕无缺怔了一下:“紫府老怪近在咫尺,你还有心情抢夺赤霄神斧?你不怕有心抢,没命用?”   丁醒淡淡回应:“这是我的事情!燕道友不要浪费时间,咱们抓紧交换情报,然后各行其事,这对咱们都好!”   燕无缺见他态度坚决,忽然问了一句体外话:“那天老夫见你成功驱使了点睛笔,对篆文卦法似乎参悟极深,老夫想问一问道友,你到底掌握了多少个篆文,多少副卦象?”   丁醒已知此人得了文宗传承,无论此人心性是善是恶,如果将来丁醒封锁月亮入口失败,导致界外修士杀入,到时所有继承文宗衣钵的修士,都会成为天然盟友。   所以丁醒非但不会隐瞒自己掌握的卦法情况,甚至愿意倾囊相授。   他就说:“我有万文卦象,燕道友到底意欲何为,还请痛快一点。”   燕无缺面目一喜,马上回答:“老夫不逃了,陪你一起找白弗,而且愿意帮助你抢夺赤霄神斧,但老夫有一个条件,事成之后,请道友把这万文卦象传于老夫,只要你愿意传授,到时老夫另有上古守宫道庭的遗宝相赠!你既然学了卦法,应该对守宫道庭知之甚深吧!”   丁醒脱口问:“燕道友是不是找到了有关守宫道庭的遗址?”   燕无缺笑了笑:“追究起来,咱们就是同门,法出同源啊,无论放在什么时期,放在什么地界,绝对都有同门之间的香火情!要不咱们不找神斧,老夫直接带你去守宫道庭的上古总坛去瞧一瞧?”   他已经看出丁醒对守宫道庭极感兴趣,就以此为诱使,试图劝说丁醒放弃赤霄神斧。   丁醒却道:“神斧我非找不可!如果燕道友愿意帮忙,我可以向你承诺,不管此行是否把神斧抢到手,事后我都会把万文卦象,一个不落全部赠送给你!”   上次的约定,丁醒并没有赴约,这才导致燕无缺主动寻上门,但当时丁醒也没有做出承诺,他完全可以不遵守。   为了让燕无缺多出力,丁醒又说:“我甚至可以先传给你千文卦象。”   燕无缺随即响应:“好,就这么办!”   言罢甩动袖口,召出一头拳头大小的黑甲虫妖,此虫气息凶暴,妖力极强,已经突破到了五阶层次。   “尸垂虫!”丁醒一眼认出此虫来历,早前在山外时,那鲍逊就是被尸垂虫群给困住,料想是受了燕无缺的驱使。   这种虫类诞生于人尸与妖尸当中,天赋就爱吞噬尸骸,且对尸气拥有得天独厚的感应力。   丁醒见燕无缺驯服有五阶尸垂虫,那追寻白弗炼尸将是轻而易举。   就这样,两人暂时携手,开始穿梭于诸个宫室之间。   燕无缺驱使虫奴搜查白弗的藏匿地点,丁醒负责警戒,严防遭遇来此探险的两岸修士。   “找到了!”   这是一间布满残破石像的宫室,上百具数丈高的猿猴雕像,纵列有序分布在室内,如似兵阵一样。   可惜年代实在过久远,又常年遭受妖兽破坏,大部分石像早已倒塌,破碎的不成形状,但也有个别石像材质坚固,仍旧完好无损的矗立。   虫奴展翅急飞,最终悬停在那具完整的猿像前。   丁醒与燕无缺随后赶至。   “白弗,快出来!再敢拖延片刻,老夫就要动手了!”   现场静了片刻,只听‘轰!’的一声,猿像猛的从中裂开,露出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正是‘白弗’无疑。   她展颜笑道:“燕前辈真是厉害,我都藏的这么隐蔽了,你竟然还能轻松找到我!”她目光在虫奴上扫了一遍,又补充说:“咱们认识这么久,我竟然不知道前辈豢养了尸垂虫,前辈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此虫并非老夫豢养,而是最初找到这座宫殿时,顺手擒住的虫奴。”燕无缺不与她废话,指示道:“快把你的炼尸召出来,老夫要用!”   “炼尸?”她从石像处走出,慢慢靠近燕无缺:“前辈要炼尸做什么?你应该知道,上次在妖城时,炼尸被覆雨部落的雨布、照雪部落的裴隆给打伤,暂时派不上用场了!”   她扭头瞧了瞧丁醒:“这位道友是谁?怎么看起来如此面生,难道是前辈刚刚结交的散修吗?”   燕无缺正欲回话。   只见她突然跃起,猛的一个前扑,原本苍白无色的脸庞霎时开裂,竟是露出一丝丝雷纹,噼啪作声。   此时她距离燕无缺与丁醒只有数丈,施法又迅猛异常,根本不给两人反应机会。   “轰隆!”一声。   在她跃至燕无缺与丁醒两人中间时,整个身躯都已经结满雷光,看去如同一颗雷球,一下炸开。 第两百九十五章 剑斩   这一次雷击偷袭,拿捏的恰到好处。   杀伤力也极其惊人。   丁醒与燕无缺不知‘白弗’早就被夺舍,也就料不到‘白弗’会突下杀手,不可避免遭了波及,但两人反应敏锐,各有异宝护身,却也不曾遭受重创。   丁醒侧身闪避,一手悬托九宫钜峰,先以层层宫璧隔绝雷光,另一手猛拍胸口,祭动甲骨符。   等到雷光消隐,他重新稳定身形,身外九宫已经尽数破碎,甲骨符幻化的龟壳上‘咔嚓!’一声,又裂开一道伤痕。   这股雷击之强,着实让丁醒吃惊不小,但余波也到此为止,全部被龟壳所阻,未能对丁醒本体造成丝毫伤害。   再看那燕无缺,同样毫无伤,但他头悬的那块护体血砚,却是啪的破碎,当场四分五裂。   “可惜了老夫的红丝砚!”   燕无缺怒意渐生,心里也相当奇怪,白弗无缘无故偷袭他与丁醒做什么?上次在妖城时,白弗毁掉禁制,差点导致他被活埋地底,但他感念白弗引来黎力,助他夺舍肉身,并没有惩罚白弗,反而传授了《歃血功》,帮助白弗解除体内镇血咒语。   再者白弗只有金丹期修为,如果偷袭不成,那就是寻死之道。   燕无缺觉得于情于理,白弗都不应该这么做。   “丁道友小心了,白弗有可能已经被杀,刚才是凶手使用炼尸伪装成了白弗……”   炼尸能够以假乱真,伪装成白弗本尊,这点无论燕无缺还是丁醒,全都深有体会。   燕无缺猜出了其中蹊跷,但作用却不大。   凶手既然决定对两人出手,就不会给两人喘息之机,攻势会一环接一环,不把两人重创或者诛灭,凶手绝对不会罢休。   燕无缺话未说完,头顶突然遁来一朵白云,携着排山倒海的巨力,一举笼罩他肉身,又轻轻朝下一压,他脚下丈许方圆的地面,刹那间沉落凹陷,形成一座半人高的坑洞。   他也随着陷入坑底。   眼瞅着云朵就要落顶,他只觉瞳孔一阵急缩,云中重力足以把山峰压为粉尘,这要是砸在血肉之躯上,他非要变成一堆烂泥不可,急忙张口猛吐,连召四杆黑黝黝的铁笔,分别垂悬在肉身四向。   铁笔原本只有一尺来长,悬空之后火扩涨,齐齐演化为常人高度,如同四杆铁柱子,扎在脚下,合力顶住了下坠的云朵。   但他肉身也被困在了云下,暂时无法移动。   经过这次打击,他像是已经猜到了凶手身份,急忙对丁醒喊道:“这朵白云酒气横溢,想必就是赤霄神斧所化了,丁道友,杀死白弗者,必是赤怜王女,你不用再费尽心思去找她,她就藏在此间的某一座猿像当中,已经近在眼前了。”   燕无缺也已经猜到赤怜王女的斗法策略,先以赤霄神斧镇住自己,破掉两人的联手优势,然后专心对付丁醒。   这也难怪,最近两个月的时间,燕无缺一直在这里闭关,他施展《歃血功》驱散了黎力身中的镇血咒,并夺舍成功,法力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以他金丹后期的修为,肯定要被赤怜王女重点照顾。   而丁醒只有金丹初期修为,怎么看怎么弱,这让赤怜王女产生了错觉,认定丁醒非常容易杀死。   但燕无缺却暗自冷笑,心说你这臭婆娘看似精明,实则犯了致命大错,丁醒修为虽低,神通却深不可测,没有赤霄神斧在手,想打赢丁醒,那是千难万难,如果斗法途中疏于严谨,被丁醒抓住破绽,极可能要丧命在丁醒手上。   那赤怜王女还真是低估了丁醒,她只当丁醒是燕无缺临时勾搭的一介野修,即使不使用赤霄神斧,她自认也能瞬杀了丁醒。   她把燕无缺暂时镇压后,直接显露真身,站在一具石像上,展臂一托,在面前悬出五柄颜色不一的斧宝。   一斧为赤金状,一斧为青木状,一斧为蓝水状,一斧为黄土状,最后一斧是火云状,这是赤怜王女的本命法宝五行五光斧。   她冷眼盯着丁醒,半个字也不吭,直接展开袭杀,先让金斧破空飞走,惊现于丁醒上空,当头就斩。   此时丁醒已经给这场斗法做足了万全准备,他见赤怜王女把最强的杀手锏赤霄神斧,用在了燕无缺身上,当即决定快刀斩乱麻。   他站在原处未动,只把手指轻轻一摇,头悬的九宫钜峰瞬时爬升,一击把金斧撞飞,又把山底打横,凌空尾随,前去镇压斧身。   金斧本就体小,遁极快,原本甩脱九宫钜峰易如反掌,谁知这座钜峰携有九宫之力,峰外突起墨色气壁,一下把金斧拦在璧内,斧身左突右撞之间,被峰底压个正着,一击落地,挣脱不得。   赤怜王女面色不变,刚才这一斧原本就是试探。   “去!”   她又一甩手,竟是一口气把木斧、水斧、土斧全部祭出,三道斧光于半空齐飞,结成圆环,冲向丁醒。   点睛笔迎前直上,瞬时演化成金龙灵影,龙尾如似长鞭抽击,猛烈一甩,携着铿铿的龙啸之音,闷头扎进了斧环当中。   龙影以一身对抗三斧,显得法有不足,只被斧光斩击了片刻,龙影就隐隐出现了破碎征兆。   那燕无缺见状,急忙喊了一声:“此笔有‘画龙点睛’的神通,丁道友可把卦力聚在龙眼处,你会有意外现!”   丁醒听从了建议,并立刻照办。   只见那龙目之中,突然劲射出两道耀目光束,对着斧环猛烈一照,三斧‘咔!’的解体,在半空剧烈翻滚,也就此停滞不前,再难靠近丁醒半分。   连续两次攻击,全都无功而返。   赤怜王女微微皱了下眉头,神念紧紧锁着最后一柄火云斧,准备起第三轮攻势。   这柄火云斧也是她自己祭炼的最强斧宝,赤霄部落原本就精修酒云法术,配合火云斧施展相得益彰。   但是不等展开施法,丁醒忽然对她起了反击。   只见丁醒左眼一闪,涌出一道月形,隔空遁至赤怜王女上空,化作一道径过十余丈的庞大月晕,定悬不动。   她打望一眼,并没有察觉到月晕的丝毫威力,她正疑惑月晕神通为何,忽觉一道强绝气流扑面袭来。   她猛然抬头凝望,盯住了丁醒右手上的一柄戒指。   那戒上绿光闪烁,骤起一道七尺剑气,剑力的雄浑程度她前所未见,破空一遁,剑影已经到了眼前,她心口忍不住的加快跳动,下意识驱使火云斧,试图阻挡剑气斩击。   但她赫然现,头顶月晕轻轻闪动了一下,火云斧与她的心神联系立刻被切断,剑气长驱直入,一剑切入她的脖颈,浮现一抹血痕。 第两百九十六章 解云游   剑气一击。   赤怜王女坠地瘫倒。   但她并没有毙命当场。   燕无缺清晰看见白弗肉身被剑气斩颈,尸分离,可赤霄神斧却仍在稳稳禁锢着他,这说明赤怜王女的魂魄已经提前一步,瞬移到了神斧当中。   “丁道友,她魂魄未灭,快来镇住神斧,千万不要给她逃遁机会!”   “她逃不走!”   丁醒手指一晃,弯月轮破空移位,定悬在神斧显化的白云上方。   他只须把‘月晕知风’的神通释放出来,赤怜王女的魂魄绝难抵御,瞬息间就要与白云分离。   赤怜王女像是预料到了这种局面,她本是极其果决的女人,根本不给丁醒施法机会,轻哼一声:“解云!”   砰!的一声。   白云霎时崩溃,像极了烟花滕然绽放,掀起一股狂暴的冲击气浪,朝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度之快,如似疾风,偏偏波及范围也大的出奇。   等这股声势停止后,丁醒环顾一看,现他所在的洞室充斥着苍灰色的气流,灰气之中蕴含着浓郁酒力。   他把神念延伸出去,相邻的洞室、暗道、地窟缝隙,竟然无孔不入全都弥漫着这种气流。   “这是怎么回事?”丁醒探测不到赤怜王女的魂魄所在,就问燕无缺:“燕道友能不能感应到她?”   燕无缺收起铁笔,从地坑里跳出来,摇着头说:“这应该是一种类似解尸法的神通,须知赤霄神斧原本是一缕酒气所铸!”   他指指丁醒的弯月轮:“赤怜王女为了挣脱你的法宝镇压,她肯定是把神斧还原成了最初始的酒气,酒气扩散多远,她的魂魄就瞬移多远!”   他的推算相当正确。   赤怜王女刚才所使的神通,正是赤霄神斧的一式招数‘解云游’,让斧体重溃为原始酒气,溃散一刻,冲击力如同海啸,眼下酒气已经弥漫到了整座宫殿的数十间宫室里。   宽泛来说,赤怜王女的魂魄可以追随酒气,瞬移到宫殿的任何一个角落,但这有一个前提,她施法时不能让同样精通‘解云游’的修士靠近,否则就要被拦截。   丁醒与燕无缺仅仅听闻过赤霄神斧的名头,他们没有亲手执掌过,此斧具体含了多少神通,他们也没有修炼过,故而留不下赤怜王女,甚至无从追踪魂魄的逃亡去向。   但他们追不到,却不代表赤怜王女一定可以逃出生天。   此时此刻,数里外的一座敞亮宫室内,一场大混战正在这里激烈上演。   一方是秦上师为的雪原修士,早前联手追查燕无缺的黎婆婆、裴隆、顾子礼,随侍在秦上师左右。   另一方全部出自巨魁派,由紫府祖师冷秉山率领,此人身边也跟着五六位金丹期弟子。   双方之所以狭路相逢,完全是赤怜王女一手促成。   这女人不止行事果断,而且善于挑拨离间,她原本就是被冷秉山一伙人撞破踪迹,并一路追杀到这座宫殿,心知脱困无望,于是她胁迫了玄霜修士邹逸,传信给秦上师,试图让两虎相争。   她的计策也确实生了效。   她先使用传魂玉符诱导秦上师的追踪方向,让秦上师赶来这间宫室,等冷秉山驾临后,她再以白弗的面目撩拨冷秉山,引着冷秉山与秦上师碰面,双方立马斗了起来。   巨魁派人多势众,还能源源不断的从山外增援,他们见秦上师孤身犯境过来,就决定围杀一番,毕竟他们不修炼‘九素还紫经’,对赤霄神斧没有那么强烈的占有欲,他们抢斧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削弱雪原修仙界的实力。   在他们看来,杀掉秦上师的收获,那是要大于赤霄神斧的。   不过斗了一会儿,黎婆婆、裴隆祭师、顾子礼也先后赶到,齐齐加入了战团,导致双方陷入胶着状态。   等赤霄神斧演化的酒气扩散过来,双方心照不宣的罢斗。   那冷秉山是个笑面虎,眯着眼睛问秦上师:“这股酒气有些熟悉,像是赤霄神斧所释放,但我察觉不到斧体所在,姓秦的,这斧头是不是解体还原了?”   秦上师脸色阴怒,神斧一旦还原成原始酒气,想要重铸将会非常艰难,这会耗费他极大心血,如果他收拢一团酒气回去,价值肯定要大打折扣。   况且,他也未必能把酒气全部收走,须知这是零丁长河的对岸,属于河套修士的地盘,酒气已经传遍整座宫殿,巨魁派修士会给他时间,让他安安省省的采收酒气吗?不可能的事!   他猛一甩手,抛出了他的本命霜伞,顺着酒气冲杀出去,片刻后就返归了回来,伞下多了一缕血影,被他一把擒在掌上。   血影旋即变了形,化成了赤怜王女的模样。   “你竟敢施展解云游!”秦上师语态冷酷到了极点:“我不会让你痛快死,等回到雪原,我会把你魂魄镇入天霜阵里,让你日日夜夜遭受霜针灌体之刑!”   赤怜王女没有吭声,她沦落到今天这一步,是她运气不好,并不是策略有误,无论下场如何,她都认了。   秦上师的恐吓言语,她半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始终在想着丁醒,心说此人到底是谁?神通竟然比燕无缺还要厉害,只用三招就干掉了她的肉身,若非她临危果决,解体了赤霄神斧,魂魄必然也要陨在丁醒手上。   但她并不痛恨丁醒,她先杀的白弗,后偷袭了丁醒,她是技不如人被反杀,她平生杀人无数,手上血流成河,早就对死亡有了足够准备,也坦然接受这种后果,并不会恼羞成怒,这不是她的作风。   她如此机关算尽,即使身处危局,仍旧能挑拨秦上师与冷秉山厮杀拼斗,如果丁醒不来捣乱,她扪心自问,今天能不能死里逃生?   可惜她已经没有机会,去印证这个答案了。   秦上师一翻手,重新把她抛回伞下,合上伞冠,把她封印镇压,她的结局就此注定。   转过目光,秦上师打量着冷秉山,提出了一个建议:“酒气咱们各收一半,然后分道扬镳,如何?”   如果收走一半,仍旧可以铸成神斧,但威力是要瞬降的,就像是当年覆雨部落的‘落雨匕’,就是采集部分酒气炼铸出来。   但是身处人家的地盘上,秦上师只能选择忍让,否则他连一半也取不走。   冷秉山托着下巴,笑吟吟的说:“一半?不行!你最多取走三分之一!如果你心里不爽,大可叫人来,把你部落那些老哥哥老姐姐全部叫来,咱们玩一场大的!”   秦上师一听,脸色登时阴晴不定起来。   这冷秉山,真是一个泼皮! 第两百九十七章 金壁文阁 秦上师与冷秉山协商谈判时。 那边的燕无缺与丁醒也在争辩着去留问题。 “丁道友,你不要再想着抢夺赤霄神斧,酒气扩散的距离太远,肯定已经把紫府老怪给笼罩,只要你敢采炼酒气,哪怕是一丝一缕,方位就要暴露给他们,到时他们顺着酒气杀过来,那就凶多吉少了。” 燕无缺觉得神斧解体,丁醒已经丧失染指神斧的条件。 宫殿当中的紫府修士绝对不会容忍丁醒偷偷摸摸采气,只要丁醒敢盗采,势必会面临围追堵截的险峻局面。 就算丁醒遁术出众,能够躲避紫府老怪的穷追不舍,但周旋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一着不慎就要迎来杀身之祸。 出于安全考虑,燕无缺就劝说丁醒尽快离开。 丁醒却有不同看法。 “我说过,赤霄神斧我非要不可。” 丁醒自己的态度非常坚决,但他并没有勉强燕无缺,“时下紫府老怪肯定在忙着采集酒气,现在逃走不会有危险,他们不会阻拦,燕道友你可以先离开,咱们约时间再见面。” 燕无缺一听,心里有些纳闷,他也实在是想不通,丁醒为什么对赤霄神斧如此执着? “老夫承认九素雪原的镇部神器很厉害,老夫还在故乡时,就听过这些神器的威名,但咱们这块6地上有六处修仙界,类似烛影禁地的上古遗址有很多,老夫与你提及的守宫道庭,里边的遗宝就不比赤霄神斧差多少,丁道友你真的犯不着为赤霄神斧冒这么大风险。” 燕无缺不愿意单独离去,继续苦口婆心规劝丁醒。 他主要是担心丁醒死在这儿,到时丁醒承诺的万文卦象就要鸡飞蛋打。 丁醒不方便与他解释,真若解释了,他也未必会相信,难道要告诉他,自己是一位上古修士的元神所化,这斧头原本就是自己的本命法宝? 丁醒自己都不信。 “我倒也不是看中这斧子的神通。”丁醒牵强说了一句:“总之赤霄神斧对我非常重要,事关天东修仙界的安危,燕道友你也不用再劝我,无论多危险我都要试一试。” “哦,原来丁道友是天东人!谣传两6相碰以后,九素雪原会征战天东,看来是确有此事了,你孤身潜伏在雪原上,想必也是为了执行你们天东修仙界的秘密行动,真是胆识过人!”燕无缺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不以为意。 他认为丁醒有些迂腐,如此以身犯险实在不是智者所为,修士要以追求长生为己任,理应把时间与精力全部用在修行上,如果把有限寿命浪费在征伐与称霸上,那就是与长生背道而驰。 他猜测丁醒是天东宗门培养出来的精锐,受到了宗门老家伙们的怂恿与鼓动,于是才做出这种所谓见义惜身的莽撞行为。 他并不认同这种行为,却也不影响他对丁醒的赞赏。 丁醒不止有胆有识,神通也绝群伦,关键背后还有一座修仙界的鼎力支援,如果今次能够周全丁醒一次,燕无缺觉得,这对自己好处多多。 “既然你决定采集酒气,那你是否掌握了有关赤霄神斧的祭炼办法?可否把你的手段与老夫透露一二,兴许老夫能与你谋划谋划,助你一臂之力。”燕无缺常年都在亡命,屡屡游历在生死险关之间,他与紫府修士交手也不是一两次,如果他真想支援丁醒,那么作用将会极其显著。 今次丁醒想要采气成功,也确实需要燕无缺这样的得力助手在旁护法。 单凭丁醒一个人,他无法在采气的同时,再去应付紫府老怪的重手攻打,他早前接触的紫府老怪只有秦上师,但他不能无视其他紫府老怪驾临的可能性。 如果宫殿当中有两名以上的紫府老怪,在追查赤霄神斧的下落,那么丁醒抢夺酒气的行动,将会变的极度危险,他就必须借用燕无缺的能力才行。 考虑过后,他对燕无缺坦白说道:“实不相瞒,九素神器也是守宫道庭遗宝,我掌握着赤霄神斧的御宝卦术,这是我独一无二的采气优势。” 他抬起手臂,指了指四周:“虽然酒气弥漫了整座宫殿,但我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所有酒气都采收一空,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能赶在紫府老怪追踪过来之前,就携带酒气逃之夭夭。” 燕无缺听闻九素神器竟然也与守宫道庭有关,自是大吃一惊。 不过惊讶过后,他却是轻抚了一下额头,恍悟道:“老夫早该想到了,守宫道庭里的墨雨门专修酒法,九素神器全是酒气所化,这世间能把酒气驾驭到如此强绝的程度,肯定是墨雨门的传承无疑。” 他了一句感叹,猛的盯住丁醒,追问道:“就算你有御宝卦,且能在片刻间采光酒气,但你如何从这座宫殿内逃出生天?这里是零丁长河,左岸是河套,右岸是雪原,无论你往哪个方向逃遁,遁术又有多强,都别想甩脱紫府老怪的追杀。” 丁醒随即召来弯月轮:“我渡河之前,先一步搭建了传送阵门,只须祭动这件本命法宝,我就能瞬移到百里外的河对岸,紫府老怪如何能追呢?” 燕无缺旋即怔住。 半晌后,嘴里蹦出一个字:“妙!” 丁醒竟然早就准备妥了退路,那么抢夺酒气肯定值得一试! 燕无缺不再迟疑什么,袖口一甩,悬出三柄金光闪闪的法宝。 第一宝是金墨,第二宝是金纸,第三宝是金砚。 他介绍道:“再加上点睛金笔,聚齐这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可以布置出一套上古奇阵‘金壁文阁’,老夫当年亲身印证过,文阁一成,能够硬挡紫府初期修士的攻势,但老夫如今是夺舍之躯,法力有所减弱,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你最好能在一炷香内完成采气。” 到底能否在一炷香内成功,丁醒其实预判不出来,他当初在烛影禁地的雨花泽时,曾经通过斧卦祭炼雨斧,反正当时卦力一起,他神念延伸的范围,酒气都会疯狂汇聚到身侧。 他觉得一炷香应该没有问题。 就说:“这座宫殿到底潜入了多少修士,紫府老怪又有几个,我们一无所知,一旦我开始施法采气,到时局势难测,索性走一步看一步,如果‘金壁文阁’能挡,那就万事大吉,假如挡不住,那么酒气能采多少就先采多少,安危肯定要放在第一位,真要事不可为,我可不会与紫府老怪硬碰硬!” 燕无缺听罢,收敛脸上凝重之态,忽地洒然一笑:“你把点睛笔交还给老夫,老夫今天就舍命奉陪,在此摆下金璧文阁阵,助你对抗紫府老怪。” 第两百九十八章 破阵   丁醒与燕无缺定下计策,毫不拖泥带水,即刻着手行动。   待他们摆好‘金壁文阁阵’,做足一应防御准备,正式展开采集酒气时,紫府老怪秦上师与冷秉山仍在逞口舌交锋,激烈商讨着酒气的所有权分配。   直至察觉到酒气异动,争论才突然停止。   “此间酒气正在流动,这是有人在施法采炼!”冷秉山瞧了秦上师一眼:“还有其他雪原修士潜伏在宫殿当中吗?”   “也许是你们的人。”秦上师想起他刚来时,遇见的那个施展方寸无形遁的修士。   “除了跟在我身边的弟子,其余人都在外边主持封锁法阵。”冷秉山朝身侧那个背弓修士摆了摆手:“唐放,你过去瞧一瞧。”   这座宫殿位于地底深处,一直是亡命徒的藏身之所,若说封锁前就有修士出没,那也不算反常。   况且还有大批妖兽聚集,吸摄酒气者也可能不是人,因此冷秉山并没有特别重视,仅仅派了一个金丹期弟子前去查看。   秦上师也没有坐视不管,他派出了玄霜部落的顾子礼随同。   结果两人离开以后,半点消息没有传回。   两人非但没有制止住酒气的流动,度反而在不断加快。   不过是眨眨眼的功夫,秦上师与冷秉山就现,他们所在的宫室当中,酒气已经被偷偷的摄取一空。   他们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当即顺着酒气流转的方向,追到了一座金云弥漫的洞口处。   那洞中云雾缭绕,彻底遮蔽了环境,里边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即使秦上师与冷秉山也无法窥视清楚。   金云含了极强的绝神之力,就连紫府修士的神念也无法穿透。   这也导致秦上师与冷秉山谨小慎微起来,不敢莽撞闯入洞中,他们就勒令身边的弟子们前驱开路。   谁曾想到,这些弟子入洞以后,立刻失去了动静,听不见他们交谈呼喊,也察觉不到他们厮杀斗法,就像是早前的顾子礼两人一样,完全失去了联系。   秦上师见状,推断说:“这里边像是布置了什么迷惑性的法阵,金丹期修士抵御不了。”   不过应该难不住紫府老怪。   可惜秦上师与冷秉山本是敌对双方,他们谁也不愿意当出头鸟入洞闯阵,生怕被对方暗算。   但是不闯又不行,目前整座宫殿的酒气都在源源不断涌向此洞,不需太久,解体的赤霄神斧酒气就能全部汇聚在这里。   眼瞅着酒气被如此轻而易举的驱使,秦上师已是出离震惊,他身为九素雪原的紫府期祭师,对镇部神器研修极深。   类似赤霄神斧演化的原始酒气,普通法宝根本收不了,必须使用素之光华不可,没有素光之宝,根本驾驭不了赤霄酒气。   素之光华又在哪里呢?他直勾勾盯着洞中金云,心说这些金云难道是某种素光不成?   他心里此时有了极大好奇感,恨不得立刻冲到洞里一探究竟,去看看是谁在操纵赤霄酒气,又是通过什么办法进行采摄。   可是冷秉山在跟前监视着他,他不敢把真实情绪暴露出来,即使心里已经急的如同热锅蚂蚁,表面上仍旧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悠闲姿态,就仿佛对洞中一切都毫无兴趣。   这让冷秉山都不得不佩服他的涵养,心说这老家伙的隐忍功夫真是一流。   “秦道友,不如咱们齐齐入洞,联手破阵?”冷秉山也担心酒气被采光采净,到时候采气修士肯定会展开大逃亡,万一拦截失败,那将捞不到任何好处,今次行动可就白白辛苦一场了。   “好!”秦上师伸手一条手臂:“冷道友请!”   两人并肩入洞。   刚刚置身在金云当中,他们即刻瞧出了来历,“这是‘纸醉金迷酒’形成的酒气幻禁,破之不难!”   秦上师甩袖抛出了几杆战旗,顺着洞璧垂插了一圈,尔后翻手抓住一柄芭蕉扇,劈空大力一煽,金云霎时倒卷,一团团涌向战旗。   随着金云渐渐散去,这座洞室的环境也豁然开朗,很快恢复了最初模样,露出七八个修士身影来。   这些修士全是刚才被秦上师与冷秉山派遣进来探路的弟子,黎婆婆、裴隆祭师、顾子礼赫然在列。   他们入洞一刻就被幻境所迷,虽然同处一洞,却各自身陷不同的虚幻场景,行尸走肉般僵在了金云里。   等到金云被驱散,幻境也随之崩溃,他们都再度清醒,不约而同望向了洞室中央。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件法宝,还是法力凝聚的灵房?”   “房外的符文相当陌生,也不知是哪里的道统。”   只见一座四四方方的灵阁矗立在中间。   这灵阁的外相与石屋类似,但阁璧完全是金光凝结而成,光璧上刻满了奇形怪状的金文,诸文连成字带,纵列有序的缓慢转动。   再看灵阁内部,丁醒与燕无缺正盘膝而坐。   丁醒紧闭双目,无视阁外众人,他一手演卦,另一手虚托一柄漆黑如墨的短斧,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赤霄酒气,一股脑全被摄入短斧之中,那秦上师与冷秉山相互猜测,耽误了太多时间,已经阻止不了丁醒采炼赤霄酒气,功成圆满已经为期不远。   燕无缺头顶金砚,手持金笔,身前悬飘层层金纸,睁大双目,盯着灵阁外的不之客,嘴角扬起一丝弧度,颇有些讥讽之态。   他原本以为丁醒展开采气一刻,这些修士就会杀过来,结果他左等右等,只等来一批金丹修士,这些人连他布置的幻阵都识不破,又谈何攻打灵阁啊。   此刻倒是来了两个紫府老怪,但丁醒的采气行动也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他们已是无可奈何了。   秦上师见到灵阁显形,二话不说抛出手中的本命霜宝。   伞冠大开,悬漂于灵阁之上,伞中瞬时凝结寒霜,簌簌直降,霜针如雨倾洒,笼罩整座灵阁。   伞霜威力极是强劲,骤一着落到灵阁上,即是千疮百孔之相。   但阁身的金文字带也在同一时间急转动,往往是霜孔刚一形成,就被自行修补,消于无形了。   秦上师见状脸色一沉,翻手握住一口寒气森森的冰剑,对准阁顶斩落过去。   燕无缺急忙抖动了一下手腕,龙啸之声突地响起,阁顶上金光爆闪一下,猛然蹿起一颗龙头,咔!的一声,张口咬住了剑刃。 第两百九十九章 遁走   冰剑与金龙胶着缠斗,一时间难分胜负。   恰在此时,丁醒忽然睁开眼睛,张口一吸,利索把磁斧吞入腹中。   秦上师闯洞之时,已经探测到酒气尽数汇聚进了灵阁内,丁醒持斧祭炼,肯定是盗采酒气的主谋。   此时丁醒突然收斧入体,那就意味着赤霄酒气已经被彻底采摄一空。   “不好!他们已经采气圆满!”秦上师略显急躁,他担心丁醒携带酒气逃出宫殿,到时追踪起来会极其麻烦,毕竟这里是河套修士的领地,他一旦冲出地面,极可能招致围攻,从而导致丁醒走脱,或者落入河套人手里。   “秦道友不要慌!”那冷秉山不紧不慢,“不过是两个金丹修士,他们逃不走的!”   “他们懂得施展方寸无形遁,只要让他们瞬移出这座石洞,追起来将会非常艰难!”秦上师袖口猛抖,把他祭炼的十二口本命冰剑全部召出。   他此时再不敢留丝毫余力,准备一击摧毁灵阁。   “方寸遁法?”冷秉山嘀咕起来,这种遁法能够藏匿气息,专破紫府修士的神念锁定,倘若秦上师破阁失手,无法杀掉阁中两人,那他就要从旁辅助了。   想到这里,他朝在场的巨魁派弟子招了招手,那几人会意,跟随他离开石洞,齐齐转移到洞门外边。   人手一杆灵光大幡,开始结阵封锁石洞。   那黎婆婆、裴隆祭师、顾子礼朝外一看,无不是胆颤心惊,此时秦上师要专门对付灵阁,冷秉山却耍起小动作,万一此人居心不良,他们可要失陷在这里了。   黎婆婆与裴隆祭师都是奴部修士,不敢说话,顾子礼身份不同,壮着胆子与秦上师请示:“秦老祖,巨魁派在外布阵,未必就是为了拦截阁中两人,你是不是警告他们一下?”   “不要啰嗦!”秦上师置之不理,他此时眼中只有赤霄酒气。   只见他猛的合击双掌,十二口冰剑齐齐幻化为冰雾,相融为一,凝为一口丈许长的巨大冰铡。   燕无缺也不敢怠慢,持笔在面前的金纸上狠狠一点,这十余层金纸旋即四散,一张张贴在了阁璧上。   此时从外部观看,灵阁俨然就是一座纯金打造的金屋子,秦上师的视线也同时被遮蔽,他无法洞穿纸璧,锁住丁醒与燕无缺的真身。   但这并不要紧,冰铡顷刻间就要落顶,秦上师有充足把握一击毁掉灵阁,到时丁醒两人必然要暴露出来。   谁知他一铡斩下,金阁瞬间被一切为二,从中裂开,轰然坍塌,可是阁中却是空无一人。   秦上师身形一闪,落入阁地,阴沉着自语:“人呢,这里并没有搭建阵门的痕迹,他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阁外的黎婆婆三人俱是目瞪口呆,谁也不敢去接秦上师的话。   裴隆祭师怔了片刻,目光忽然一亮,想起数月前与丁醒闯荡地底妖城的一幕,当时白弗狠毁掉禁制,导致妖城崩塌,丁醒曾经使用一柄法宝,临时搭建了一座月光传送门,帮助他逃离险境。   他心里不禁起疑:“难道刚才那个持斧修士,是雨兄假扮的不成?”   忽又暗自摇头,这种可能性实在太低。   其实就算让他瞧出端倪,现了疑似丁醒的地方,他也会守口如瓶,把这件事牢牢压在心里,谁也不会透露。   因为他是奴部修士,秦上师根本不会听他一面之词,会直接炼他魂魄,从中寻找线索。   所以他说出来,死亡的可能性高达九成,如果他不说,那将不会有危险。   再者,他心里也希望是‘雨兄’抢走了赤霄神斧,这样一来,等‘雨兄’冲上紫府境界,就能在雪原上重建基业。   到那个时候,他裴隆肯定会第一个投靠,‘雨兄’曾经营救他于危难之间,深具豪杰之风,凭借他与‘雨兄’的交情,以后岂不是再不用遭受主部奴役?   说来也是奇怪,当前气氛剑拔弩张,那秦上师失了赤霄神斧踪迹,满腔怒火全部洒向洞外的巨魁派修士,大手一挥:“随我杀出去!”   裴隆祭师跟在秦上师身后作战时,仍在控制不住的浮想联翩,满脑子都是‘雨兄’与赤霄神斧。   而此刻的‘雨兄’已经渡过零丁长河,并火远离了青灯峡。   途中,燕无缺询问丁醒:“丁道友已经得偿所愿,成功抢得赤霄神斧,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丁醒回道:“我暂时不准备露面,很快会赶往烛影禁地。”   他要先炼赤霄斧,再去采炼落雨匕、月素棍、血影镖的残余酒气,他估计至少要待上数月之久。   燕无缺听他要去烛影禁地,又问:“守宫道庭的总坛遗址呢,你准备什么时候前去游历?”   丁醒并没有具体计划,“现在不能动身,你也知道我是天东修士,身上有重要任务,办成之前我不能离开雪原。”   这句话只是客套。   丁醒潜入雪原的最大目标,是为了盗取九素神器,假如实在是事不可为,他也不准备远行外域。   两6相撞的日期越来越近,他要等着金角兽的孵化出世,等这些事情全部有了结果,他才会考虑前往守宫道庭的上古总坛。   燕无缺是个独行客,他可没有宗门羁绊,笑道:“赤霄神斧一丢,雪原修士肯定会满天下找我们,这地界不能继续待,老夫肯定要走,而且要走的远远的,反正老夫现在愿意领你去守宫道庭遗址处,但你无法成行,老夫不算是违反承诺。”   丁醒道:“你能不能把遗址地图给我?”   燕无缺摊摊手:“不需要地图!你直接去断金谷,守宫道庭本身是一座残破文阁,入口有很多,你入谷后只要感应到卦力波动,那十之**就是灵阁入口!”   “残破文阁?”丁醒已经见识了金壁文阁阵的强绝防御,比他掌握的九宫格更胜一筹,他就顺口打听:“这种文阁法阵,是不是只要集齐文房四宝,就能布置出来了?”   “确实不需要指定的文房四宝,但是要有专门的篆文,文阁说到底是以文驱阵,不过不同的文房四宝,布置出来的文阁威能不一样!”燕无缺讲的浅显易懂,文房四宝的品阶越低,文阁神通越弱,反之品阶越高,那么文阁神通会随着增强。   他取出点睛笔,给丁醒介绍:“此笔其实一件仿制品,最初始的点睛笔早已经失传,假如使用原始的点睛笔布置文阁阵,嘿,别说是紫府修士攻不破,就算那些隐居的朝元老怪也要碰壁不可。”   竟然是仿制品,这点让丁醒颇为意外。   此时两人已经远离青灯峡,丁醒俯望长河两岸,指着一处荒蛮古林说:“咱们已经赶了千余里路程,时下应该已经安全,不妨寻一处落脚点,我把万文卦象传授给你。” 第三百章 八部神祗   丁醒应约把他掌握的万文卦象,全部传予燕无缺。   因为他们正遭受通缉,都没有过多滞留,功成之时即分道扬镳。   走前燕无缺曾问他:‘难道丁道友一点不好奇,不想问一问老夫,学着了卦象后要去做什么吗?’   无论要去做什么,反正是与文宗传承有关。   而有关文宗的了解,丁醒自认是世间第一,燕无缺所知绝对不可能比自己多,既然如此,问与不问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丁醒也实在是没有兴趣。   他回道:‘想必燕道友是为了一件紧要的事情,等你把此事圆满做成,将来咱们又有缘重逢,我再问也不迟,到时你讲起来痛快,我听起来又有滋味,岂不是更好?’   燕无缺闻言大笑:‘丁道友真是洒脱之极!今次流浪河套,老夫原本法体崩溃,只留一缕魂魄苟延残喘,本以为凶多吉少,要殒命在此,想不到不止能化险为夷,还让老夫结识了丁道友这等奇人,当真是不枉此行啊!’   他此言于真挚,并不是与丁醒随便客套。   但丁醒对他的印象实在谈不上有多好。   两人的这场相逢与携手,其实是出于被迫,不得已而为之。   他貌似也清楚这一点。   最后抛给丁醒一个储宝袋:‘这是老夫珍藏的朦胧树枝,全部交予丁道友,当作今日传卦情分的回赠,如果仍旧不够你用,那老夫也没有办法,你只能等将来有了空闲时间,亲自赶往守宫道庭,前去寻找朦胧树的本体了。’   如此说完,他转身即走,片刻就已消失在丁醒的视线里。   丁醒打开袋子看了看,随即把叶虫放入其中,然后认准烛影禁地的方向,藏匿形迹赶了过去。   整座九素雪原,烛影禁地堪称最安全的落脚点。   丁醒只需要往里一躲,即使秦上师联络所有部落修士,在雪原上掘地三尺进行搜查,也别想侦破他的行踪。   至于覆雨部落的‘雨布’身份,丁醒已经决定放弃掉。   即使将来‘雨布’的长期失踪引来怀疑,却也怀疑不到丁醒本尊头上,等他炼斧结束,到时随便抓捕一位雪原修士,使用灵隐符替代身份,就又可以在雪原上招摇过市,大摇大摆的抛头露面了。   就这样,丁醒孤身藏进烛影禁地。   他选了一处隐蔽之所,开辟临时洞府,秘密潜伏下来。   旁的没做,丁醒只专注忙碌着一件事,那就是反复驱使斧卦,持续不断的祭炼赤霄酒气。   等到三个月后的一天。   丁醒终于恢复了酒气的云斧形状,彻底掌控了这一柄神斧。   他当即按照当初驾驭弯月轮的方法,让斧身在体内运转,直至挪移到眼珠当中。   这一瞬间,一幅幅流转画面忽然涌现在斧身上。   他见之大喜,久违的投影开始出现,这也证实了他的猜测,九素斧果真与月光轮一样,原本都属于元神遗物,也全部封印了记忆烙印。   这对丁醒追溯元神的兴起与衰灭,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当即凝神入斧。   一下坠入到投影的真实画面里。   “这像是零丁长河!”   丁醒先看到了涛涛奔腾的河道,以及遍布河套两旁的峭壁峡山,外相看去像极了青灯峡,丁醒才会有此猜测。   不同点在于,投影中的峡山之巅,并不存在一座猿猴雕像,这是没有青灯的‘青灯峡’。   或许根本就不是零丁长河。   丁醒怀着期待继续观摩。   不一会儿,河道上空开始闪烁星光。   起初时,这些光芒微不可查,等到它们从高空降落后,渐渐露出了它们的初始形态,竟然是一颗颗几十丈大小的霞光星斗。   每颗星斗都有一层透明星璧,内部中空,宛如星房,里边待着上百头猿族修士。   好在丁醒寻找聚气磁山时,偶然拜访了河底猿府,结识了东群猿女,与猿族有过一面之缘,否则他必然认不出星斗猿军的来历。   这批猿军的外相与东群猿女等修士大致无二,但领之族却是一批青猿。   丁醒逐一甄别了所有青猿的样貌,现他们除了耳朵有点不同,其余猿躯都大体相似,他们表现的风尘仆仆,带伤者数量众多。   丁醒一看就知,他们是从某个地界逃难过来,数量密密麻麻,至少也有上万众。   元神亲自接引,把他们疏散到长河两岸的峡山之间。   最后只剩下一头无耳青猿陪在元神身边,两修落于一座山巅,这青猿手指长河,问道:“这河可有名字?”   元神作答:“我受老师册封,把这片领地圈入道场,偶尔当成作画之地,因我麾下没有门徒,一直疏于管辖,后来有头坐骑禀告于我,想讨要此河作为洞府,我就把此河两侧的河套与雪原之地全部赐给了它,它本是我早年救助的孤兽,身边也没个亲族,就给此河取了一个‘零丁’的名字。”   “零丁又是何意?”青猿问。   “孤苦伶仃嘛。”元神轻笑。   “这倒是衬极了俺的心声。”其实过于悲凉,青猿并不喜欢,但他是到此间避难,没有更改别人地名的道理,以后会一直沿用下去。   “你有这么多的亲族陪同安家,又谈何孤苦呢。”元神摇了摇头,“吾师舍身在外,今后再无相见之日,这该是我的心声才对。”   言语间平平淡淡,不显惆怅与伤感,他毕生渡过的寿数古老而漫长,与其师相交不知多少载,可谓历尽劫数,寿命的延续与寂灭,已经不能撼动他心绪,虽是口称感怀,实则没有多少情感波动。   青猿听他提到自家老师,忽地抓耳挠腮起来,“确实是俺们给你家老师送的邀帖,但俺们仅仅是邀请,可没有胁迫过,你家老师是自愿随同俺们征战的,死的心甘情愿,你莫要伤心!”   元神不提伤心之事,只说:“既然吾师下了遗令,让我安置你们,我会竭尽所能,绝不会有丝毫怠慢。”   青猿不禁抬头望天,脸色渐有凝重,“就怕这里也非久留之地,虽然你家的师兄师姐已经挪移这颗星辰,但可能还是避免不了战火。”   元神决绝说:“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战火是我与我家师兄师姐需要操心的事,你只管安心住下来。”   青猿就不多嘴:“我要在长河两岸铸建八部神祗,接引流亡深空各域的古族前来避难,神祗一成,这片道场就不属于你了。” 第三百零一章 摘月会   丁醒观摩到此,这才明白零丁长河与青灯峡的来历。   当初误入猿府时,东群猿女曾说河套之地是上古猿庭所在,竟是真有其事。   其实严格来讲,九素雪原也属于上古猿庭的领地。   只是猿族不喜欢寒冷天气,观那投影当中,青猿统领的上万猿族在寻找洞府时,往往是涌去了四季如春、鸟语花香的河套灵域,罕有几头猿修会去雪原上安家落户。   东群猿女还曾口口声声,元神是其族的大恩人,同样不是信口雌黄。   河套、零丁长河与九素雪原本来是元神道场的一部分,隶属于元神坐骑管辖,后为收容避难猿族,这才划离了出去。   当年丁醒在卷尘山脉时,人面虫曾对丁醒讲过一番猜测之言,整座天东地界是元神道场的洗笔之地。   而天东在上古年间其实是一片大荒漠,也许是因为灵气淡薄的缘故,这才被元神判为洗笔地域。   今次的河套与雪原,元神自己透露了这片道场的用处,就是日常作画的地方。   青灯峡两岸景致雄奇,万峰磅礴,一水通行,确实是充满了诗情书意,称得上是一条迂回曲折美不胜收的天然画廊。   丁醒在投影里可以看的出来,元神对这片江峡较为喜爱,青猿说要在峡山上铸建神祗,元神没有反对,却也不曾离去,他饶有兴趣观摩诸猿施法,一边取出法笔,以峡山为纸,河水为墨,现场描绘诸猿迁居的画面。   那青猿曾言要铸建八部神祗,其实只有八座巍峨雕像,青猿直接劈开八座千丈峡山,把山头雕为像,把山体雕为像身。   猿猴一族似乎偏爱热闹。   青猿祭炼雕像的行为,引来诸猿的群情附和。   上万猿修叽叽喳喳,全部蹿上峡山之巅,各自都开始了铸立猿像的行动。   等青猿的八部神祗落成,上万猿修的猿像也差不多完工,每一像都在闪烁青光,又交映生辉,连成一片,若是从高空俯瞰,就好比两条横亘千里的青龙长躯,盘卧在零丁长河的两岸。   这个时候,元神的壁画也已经完成。   他是在一面万丈悬崖的崖璧上持笔作画,青灯峡的全景俱被收入画中,包括他自己在内,灵像也在壁画内显露。   “真人作的一手好画!”青猿飞抵过来,举着大拇指称赞,“你留下此画,是为了给俺们一个念想吗?”   “不全是留念。”元神笑了笑:“我的画,即是我的法,就算将来我也舍身,我的法也仍旧在,能替你们抵御灾劫。”   他说完,手腕一抖,掌中那一杆法笔,化作一道火光冲入壁画,攥在了画中人影的掌上。   “此间已经事了,你们安居吧,我也该走了!”元神飘然远去。   猿群齐齐朝他的背影招手。   待他远离后,猿群蜂拥到青猿周围,好奇观摩壁画,询问青猿说:“大王,这笔儿有什么神通,能替俺们挡灾避难?”   青猿没有回话,仅仅伸出一根猿指,在壁画上轻轻一点。   被画中人影紧攥的那一杆法笔,刹那间焚起汹汹烈焰,焰火流转之间,凝成一头巨禽之影,突地张嘴嘶鸣,爆出尖锐凶厉的雀鸟之音。   此音一起,猿群不约而同捂起耳朵。   “大王大王,快收了它吧!”   “再让它叫唤两声,孩儿非要聋了不可……”   投影到此而终。   丁醒回味一会儿,嘴里忽然道出两个字,   “图腾!”   东群猿女讲过有关猿族图腾的大致情况,她说那图腾之中封印有元神虚影。   丁醒猜测元神所作的壁画,应该就是猿族图腾无疑了。   元神留下的那一杆火笔,肯定是又一柄本命法宝。   但璧画早就不在青灯峡,想必是上古年间就被猿族给迁走,一直供奉在流亡猿庭当中。   丁醒与东群猿女有约定,每隔半年前往猿府一次,以等候猿王的指示,如果猿王同意他观摩图腾,到时他就能印证图腾与壁画之间的关系。   这件事丁醒急不得,他要慢慢等着东群猿女的消息。   如此想着,丁醒又重新观摩了一遍投影。   继续寻思,‘上万猿修祭炼的猿像,仍旧留在青灯峡,那头无耳青猿铸建的八座神祗去了哪里?’   八部神祗劈山而建,绝对是青灯峡最突出的标志,但现今已经消失无踪,可能是被摧毁了,也可能是被猿族迁走。   这些都是猿族私事,与丁醒关联不大,他就没有细想,将来也不准备追究探索,很快就抛之脑后。   “收!”   丁醒手指连掐,浮现于眼珠内的赤霄神斧,斧身的彩霞之光渐渐隐去,最终化为黑墨之状,脱离眼眶,回转丹田,就此被温养了起来。   当初赤怜王女祭斧时,斧身一直显化白云状态,但到了丁醒手上,显化的却是一朵彩色云霞。   赤怜王女是以素光御宝,不能挥赤霄神斧的全部神通,丁醒是以斧卦御宝,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丁醒的优势。   他如今以聚气墨斧封印赤霄酒气,重新铸好了九素之一的云斧。   接下来丁醒要再接再厉,把覆雨、月素、雪影三种九素酒气全部摄入墨斧。   他按照祭炼弯月轮的办法,先行摆下水月阵。   如此结阵施法,即使三种酒气的源头处爆异变,被禁地当中的探险修士给察觉,他们也只能现酒气是冲入了高空的月光当中,无论如何也追踪不到,酒气会通过月光回流法阵。   就这样,丁醒辗转烛影禁地,开始了他的采摄酒气行动。   日子飞快过去。   不知不觉,就是两年时间。   丁醒先在雨花泽内成功收走雨斧残气,并重铸了斧形。   然后前往孕化雪斧的坠雪谷,采摄过程仍旧十分顺利,期间没有遭遇丝毫波折,他只用了短短两个月,就让雪斧重现了神威。   可是当他来到最后一处,孕化月斧的摘月山时,采气进度却被严重拖延,他耗时了差不多一年半,仍旧没有把月斧酒气采摄干净。   这是因为摘月山在很早之前已经被九素部落的修士给封印了起来,这是一座禁山,月斧酒气被层层法阵给锁在了山中。   若非烛影禁地内天然形成有‘烛影’与‘斧声’两大禁制,常年都在破坏九素修士布置的法阵,导致这些法阵出现了缺口,从而让丁醒有了可趁之机,别说采摄一年半,就算是十一年半,他也不会有丝毫收获。   万幸‘烛影’与‘斧声’威力强绝,即使紫府修士布置的法阵也能摧毁,这才给了丁醒盗取月斧酒气的机会。   虽说苦熬了一年多时间,丁醒却觉得非常值得,他估计再过十天半个月,他就能彻底大功告成了。   谁知这个时候,一群惊霆部落的修士却突然驾临了摘月山,口称是来参加摘月会,这也导致了丁醒的行动无法如期完成。 第三百零二章 第四枚灵引   摘月山外。   一个肤色黝黑的矮壮汉子,正待在山脚处焦急张望。   直至看见那个打扮华贵的青年远远飞来,他脸色才恢复常态。   不等青年落地跟前,他就扯着嗓门喊道:“你到底被传到什么地界去了,咱们两天前就入了禁地,你竟然拖到现在才到?”   华贵青年随口一句:“倒霉被烛火给烧了一下,这才耽搁了时间。”   矮壮汉子见他飞至身边,不让他停留,直接摆摆手:“入夜时分月之花肯定会开,眼下已经是黄昏,还是快些入山吧,如果去晚的话,可就赶不上摘药盛宴了。”   华贵青年没有反对,翻手捏出一块令牌,跟在矮壮汉子身后,朝着摘月山走去。   这青年原本叫做秋向年,身上有惊霆部落的王族血脉,颇有一些身份,可是修为太低,尚未结丹有成,只要进了烛影禁地,生死就不再由他能够决定。   前几天丁醒察觉到惊霆部落的异动,派遣大批修士赶来摘月山,他就暂时放弃了采炼月斧的行动,准备前来一探究竟。   他出关不久,就遇上了落单的秋向年,直接取代了此人身份,并代替此人赶来摘月山,与矮壮汉子汇合。   这矮壮汉子是秋向年的表兄,名叫熊其力,修为与秋向年一样都是玄胎后期,这次联手赶来摘月山,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找到一些对冲击金丹有帮助的灵物。   有关摘月山的情况,丁醒已经弄清了一个大概。   他听熊其力口称的‘摘药盛宴’。   就说:“那摘月山间全是金丹祭师在主持大局,你我只是玄胎期的小修士,就算赶上盛宴,有上古奇珍掉在眼前,想要摘取也不容易,遇上脾气好的祭师,咱们要乖乖把奇珍上贡,遇上脾气不好的祭师,被打成重伤也有可能,咱们这次不过是凑凑热闹,见见世面而已,你又着什么急呢。”   熊其力性子粗鄙,不忿说:“别忘了你姓秋,与咱们惊霆王是五服近亲,世子身份摆在这儿,那些祭师也要卖你几分薄面,绝不敢伤你。”   丁醒轻笑:“部落里的世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又有什么矜贵的。”   雪原诸部都是王权统治,但王侯血统只在凡人拥有权威,修士之间仍旧还是看修为,法高者才能称尊。   丁醒继续道:“摘月会非同寻常,历次都能收获一批奇珍灵药,假如像上次盛会时,从月缝中掉出来一颗梨元果,这种奇果能帮助紫府老祖们转化真元法力,雪原诸部都在重金悬赏,咱们若是得了,胆敢据为己有,嘿,那些金丹祭师能偷偷摸摸弄死咱们,你信不信?”   熊其力轻哼一声:“我看谁敢!反正我摘到奇珍,他们若来索要,我偏就不给,看他们能奈我何!”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摘月山外的法阵边缘,各自使用启阵令牌,穿阵而入。   在阵外观摩摘月山,就是一座光秃秃的山峰,除了峰体稍高以外,再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这是受了禁制遮蔽的缘故,瞧不出摘月山的真面目。   等穿透山外法阵,才能一睹全貌。   此时丁醒正站在山脚处朝上凝望,摘月山有一千余丈的高度,山间尽是碎土岩石,看不见丝毫绿意,但是山外的虚空上,裂开了数百条弯月形缝隙,仿佛是某种利器把天给劈出了口子。   整座摘月山的四周,从山脚一直到山巅,月缝密密麻麻的分布半空。   丁醒观摩的时候,估算了月缝的距离,最矮者离他头顶只有几十丈,最高者悬在云霄间,离地有几千丈之距。   这些弧缝全是空间残缝,月光从缝中照射而出,虽然此时已经入夜,但摘月山在诸多月缝之光的照射下,却如同白昼般清晰无余。   丁醒与熊其力都是第一次探险摘月山。   两人骤一入山,都被月缝悬挂长空的壮观景致给震撼,看的如痴如醉,一时间怔在了山脚处。   谁知他们刚刚瞧了片刻,距离他们最近的月缝忽然闪动一下,从中掉落一物,正中熊其力头顶。   “啊,宝贝!”熊其力伸手把宝贝抓在手上,竟是一颗银光闪闪的灵莓,他在莓上深袖,顿觉浓郁灵气钻入鼻孔,直让心旷神怡,浑身舒坦之极,此莓必然不是凡品。   人要是走运的时候,站着不动,就有材宝从天掉。   此话一点不假。   但如果实力不足,再深厚的运气,也不过是给外人做嫁衣罢了。   熊其力只对着银莓嗅了一口,尚未来得及收入储宝袖,忽见一道人影降落面前,朝他伸出一只胳膊,把掌心摊在他面前:“交出来!”   说着话,金丹期的恐怖灵压尽数释放,飓风般一遍遍的席卷。   熊其力登时打起激灵。   他原本生了一副骁悍容貌,但是被面前的金丹祭师轻轻吓唬了一句,谄媚之态立马显露,恭恭敬敬把银莓放在掌心:“大人请收好,能给大人上缴贡品,这是小的福分!”   那金丹祭师看也不看他,赏赐也不给,转身走了。   他继续点头哈腰,恭送大人离去。   这举动让丁醒略显诧异,忍不住笑了起来。   熊其力浑不觉羞愧,理直气壮的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有什么错!”   是没错。   丁醒不在此事上调侃他,打听说:“也是奇怪,这些空间残缝到底是怎么来的?”   最近这一年多的时间,丁醒一直在山外采摄月斧酒气,进度如此缓慢,他始终认为是受到了锁山法阵的阻拦。   此刻进入法阵,来到了摘月山间,他才明悟过来,根源不是出在法阵上,而是这些空间残缝在作祟。   熊其力回道:“咱们不是早就打听过了吗,这些残缝是月之花开辟出来,那月之花每隔十余年才会绽放一次,每次绽放,都会造成空间残缝的涌现!传闻这些残缝全部与一座上古药园相连,这才导致大量灵药从缝中掉出!”   月之花?   丁醒立刻想到了月纸门缺失的花瓣灵纸。   他最初进入烛影禁地时,就曾怀疑过这处禁地是月纸门的一座洞府,但他当时感应不到纸花灵引所在。   如今有月之花在空间裂缝之中显露,丁醒猜测与灵引有关,他就暗中施展‘飞花卦’,卦力刚一运转,他脸上登时有了喜意。   不禁抬头上望,盯住了山巅处的一条残缝,月纸门的第四片纸花就在那个位置。 第三百零三章 惊霆御令 丁醒见山巅处人潮汹涌,汇聚着惊霆部落的大量修士。 他就示意熊其力一起登山,去见见大场面。 那熊其力起初不乐意,因为山巅处全是金丹祭师,就算有奇珍出现,他也绝对染指不了,倒不如在山脚处碰碰运气,还有可能摘到一些宝贝。 不过想起刚才被金丹祭师抢劫的一幕,熊其力忽又心灰意冷,整座摘月山的空间仅仅只有十余里方圆,金丹祭师可以无死角监控任何一个角落,不管他身处什么位置,摘到什么宝贝,都逃不过金丹祭师的眼线与勒索。 他心里虽然贪心,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这一趟的摘月山之行,他这批玄胎修士注定只是过客。 他不禁想起丁醒早前讲过的话:‘这次不过是凑凑热闹,见见世面而已。’ 还真他娘的对。 熊其力想通此节,就随同丁醒攀山而去。 摘月山的山头早就被削掉,开辟成了一座径过百丈的大山台,山台上空的空间残缝规模格外庞大,掉落灵药的频率也最高。 据传天空这些月缝当中,存有一座上古药园。 当年禁地初开,药园已经坠入月缝,因为常年遭受空间乱流或风暴的袭击,导致药园禁制不稳,园中时有草药被卷出,并从诸多月缝之中掉落出来。 月缝规模越小,掉药几率越低。 山脚到山腰的月缝,普遍只有数丈规模,灵药在这些位置流蹿时,极容易被月缝乱流给摧毁,修士在这里等待数个时辰,都未必能见着一颗灵药。 刚才熊其力进山就摘到一颗银莓,那是绝对的好运爆棚。 反观山巅上空的月缝,规模最少也有几十丈,灵药卷到这里时,往往尚未被空间乱流击中,灵药已经从缝口涌出。 因此,山巅才会吸引数量众多的部落修士前来驻守,这里容易摘到宝贝。 ‘摘月会’也是在这里举办。 丁醒与熊其力上来时,盛会并没有开始。 山台中间摆有三十余把座椅,围成一个大圆圈,好似一个大圆桌般,桌中座位全部属于金丹期祭师,但还没有到齐。 缺席者的身份应该极为重要,导致在场的祭师们不敢擅自开宴。 每当上空月缝中有灵药掉落,祭师们就合力封印,把灵药定悬在圆桌中心,看上去座位不满员,他们绝不私自瓜分灵药。 “大人们在等谁?” 圆桌的外围,分散站着几百位玄胎期修士,正在低声议论。 他们大多数都是祭师们的随从,余者则与熊其力一样,主要是跑来见世面。 却听有人说道:“这次摘月宴会,据传是由傅万钧与秋素裳两位祭师主持,但他们至今都没有到场,也不知是出了什么状况。” “什么?素裳王女要来!” “哈,今日能一睹王女风姿,已算不虚此行!” “就是!能看上王女一眼,摘不摘灵药也就没什么紧要了!” 众人所说,不过是闲暇时的调侃之言,但也从侧面证明了素裳王女的魅力有多强。 这位素裳王女,是惊霆部落不世出的修炼奇才,不足一甲子就已经结成金丹,她结丹是百年前的往事,经过这么多年的苦修,她如今已经冲到金丹后期,距离登府为期不远。 惊霆部落这一代共有两位天才,有望在两百岁前登府成功,素裳王女是其中之一,另一位是傅万钧。 传闻素裳王女在结丹前,一直闭居在家中洞府,从不外出游历,直至她加冕祭师大位,抛头露面了一回,绝代容色才得以流传天下。 ‘雪原诸部,素裳风姿第一!’,此话已经流传百年。 但素裳王女不爱走动,雪原上只有她的传说,却罕见她的倩影。 而现场这些玄胎期修士,年寿普遍在百岁以内,大多都没有见过素裳王女真身,在他们得知素裳王女会出现在摘月宴会上,这才有了激动之态。 丁醒听他们把素裳王女吹的天花乱坠,好比天上仙女下了凡尘,不禁想起乔惜妃,心想这位王女的容姿能过乔惜妃吗,竟然他们敬仰到这种程度? 丁醒并没有等待太久。 随着圆桌上的金丹期祭师纷纷起身,朝着山外张望,只见两道光虹突然惊现半空,直飞山巅而来。 等光虹落地,显出一男一女两位修士身影。 那男修一副文士打扮,身材不高也不壮,初看有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感,但他孤自往那一站,偏就有种不可撼动的气度,尤其那双漆黑眸子,凌锐而又坚定,彰显了他的强大意志,令丁醒印象深刻。 那女修蒙着一层面纱,难窥其真容,只能望见她穿着的一身鹅黄衣衫,散着雅致气质,她不经意间的回眸一瞥,娇柔之态就如清泉淌过心间,再铁石心肠的人被她注视片刻,也要魂荡心动。 此女丽质天生,名不虚传。 她声音听去更显柔软:“奉部中太上祭师御令,今次摘月大宴到此结束,请诸位协同我与万钧兄,取出月之花与药园。” 这命令可一点不受欢迎。 引来在场金丹祭师的强烈反应:“月之花一旦消失,摘月山会立刻崩溃,整座烛影禁地的禁制也可能惨遭连累,这是牵一动全身的大事,素裳贤妹,到底是哪位太上祭师下达的命令?” 素裳王女没有吭声。 傅万钧取出一张信符,抛入了圆桌当中:“御令在这符中,你们听后就知道取走月之花的前因后果!” 现场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信符在三十余位金丹祭师手上逐一传递,他们听过信符内容,无不是表现出意外神色,因为御令并非某一位太上祭师所,而是数位联合。 傅万钧环望群修,又道:“从两年前开始,烛影禁地内遗留的九素酒气6续出现异变,雨花泽的雨斧最先消失,其次是坠雪谷的雪斧!” 他指指头顶上空的月缝:“现在已经轮到我们部落的月斧,如果我们不取走月之花与药园,月斧肯定要步雨斧与雪斧后尘,悄然失踪,再也侦测不到去向!” 他出身惊霆部落,镇部神器原本只有一柄惊霆战斧,后来其部吞并了素真部落,抢走了月素棍,合炼为惊霆战锤,并霸占了摘月山。 所以摘月山与月斧原本不是惊霆部落之物,他们只是鸠占鹊巢而已。 群修听了傅万钧所说,惊声问道:“咱们部中的紫府老祖们,难道也找不出九素酒气无端消失的缘故?” 第三百零四章 夺宝   傅万钧漠然摇头:“如果找的出,他们也不必下达这个命令了。”   早在一年前,雨花泽最先出现变故,那时就引起了雪原紫府修士的关注,但他们多次到禁地检查,全都瞧不出丝毫端倪,于是决定收走月之花与药园。   虽然这么做,有可能导致摘月山彻底崩溃,甚至整座烛影禁地都陷入灭顶之灾,但这个代价他们可以承受。   其实经过数千年的不断探访,烛影禁地的宝藏已经被挖个七七八八,除了雨花泽、坠雪谷、摘月山这三个地界内还残存一批有价值的宝物,其余全都已经变成空荡之所。   而烛影禁地外的禁制又不受控制,不利于雪原修士驻扎防守,历年以来外域修士潜入雪原,全是通过禁地。   雪原那些紫府修士经过认真评估,认为禁地存在的好处已经过了坏处,既然如此,倒不如把禁地毁去,恢复成普通的天然环境,这样一来更方便他们管辖。   所以今次派遣傅万钧与秋素裳收走月之花与药园,这个御令并不是临时的草率性决定。   “如果诸位都没有异议,那咱们就开始行动吧!”   秋素裳希望早点把任务办成,好早点回家,“想要取出月之花与药园并不难,难的是取出以后,空间残缝崩溃引的连锁反应,为了确保安全,需要诸位联手稳固摘月山外的法阵。”   惊霆部落的历代修士,早就在月之花与药园上布置了摘取法门,秋素裳与傅万钧携带有钥匙,只需祭动这柄钥匙,月之花与药园就能手到擒来。   不过他们也不能疏忽取宝引的空间残缝紊乱问题,这才需要在场的部落修士提供支援。   早在惊霆部落从月素部落手上夺走摘月山,就开始一代代接力搭建护山法阵,这种法阵的唯一作用就是克制空间残缝的破坏力。   随便一条残缝,吞噬力都异常惊人,摘月山上的残缝数量有数百条之多,如果没有护山法阵,这些残缝形成的吞噬力道,足以把摘月山连根拔起,给吸入残缝当中并搅成粉碎。   秋素裳说完话,取出几十杆阵旗,交给在场的金丹祭师,人手一杆,并给他们指定各自的阵位,让他们施法稳固护山法阵。   此时,那些玄胎弟子们已经意识到危险,有人壮着胆子询问秋素裳:“敢问秋前辈,我等可有任务在身?”   秋素裳没有难为他们:“任务倒是没有,你们可以先一步离开禁地,不过如果你们愿意辅助诸多祭师结阵,那么这次摘取月之花与药园的行动,会更有效率。”   这些玄胎修士很多是金丹祭师的随从,他们是绝对不敢走的,听了秋素裳所说,立刻四散开来,投奔各自的祭师麾下。   熊其力与秋向年这种探险客不受约束,心里非常想离去,却是不敢在诸多金丹祭师眼皮底下当逃兵,但他们也没有参与结阵的心情。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于是全都僵在了原处。   那熊其力苦起脸,给丁醒传音说:“要不咱们撤?年弟你是部落世子,按辈分你管秋前辈叫姑姑,你不妨喊她一声,卖个惨,她保证让你走!只要你带了头,我也就能走了!”   丁醒严词拒绝,怒斥他:“此乃吾部重要任务,你我身为部落一份子,怎么可以坐视不管?真是不像话!老实待着!”   熊其力被训的面红耳赤,偏又无力反驳,只顾自己生闷气:“真是倒了血霉,原本以为能捞一点好处,结果却是以身涉险,早知道就不来趟浑水了。”   丁醒不再搭理他,藏在人群当中静观其变。   心里则在考虑抢夺月之花的可能性。   虽然在场没有紫府修士坐镇,但金丹祭师数量实在太多,当着他们的面实施抢宝,如同虎口拔牙一般凶险,成功几率低的可怜。   他甚至未必有出手的机会。   待一切布置妥当,那秋素裳与傅万钧飞上半空,抵达规模最大的那条月缝附近,每人各取一条电光锁链,念念施法之下,扬手把电链抛入了月缝当中。   两人又齐齐一拽,只见一座疑似楼阁的东西从月缝里缓慢露出。   这楼阁通体碧绿色,盈盈闪光,如同玲珑剔透的碧玉筑建而成,起初它仅仅露出一角,随着秋素裳两人持续施法,楼阁的全部轮廓很快显出原形。   好神奇的一座玉阁!   山上修士望见玉阁容貌,忍不住的低声惊呼。   这玉阁的阁璧是透明状态,像是使用某种薄纸砌成,肉眼可以直接看穿阁内环境。   那阁中竟然自称一方小天地,有山有水,绿意葱葱。   山巅处漂浮两物,一物呈现法笔之状,通体散射火光,时而扭曲成团,结成火球形态,像是了提供光源的小太阳,另一物有法砚之形,砚心在弯月与圆月间不停转换。   阁门处镶嵌有一枚四瓣花形的灵印,正在闪烁耀目光芒。   这就是绽放的月之花。   丁醒一看就知,此花正是月纸门的灵引。   他同时还看见了显露在阁璧上的篆文,结成字带,缓慢流转。   这让他意外不已,心里也透着一丝亢奋感。   他是万万想不到,藏于月缝之中的药园竟然是一座文阁!   两年前丁醒传授燕无缺万文卦象时,曾经交流了修炼卦法的心得,还把各自掌握的卦术互补相授,这其中就包括‘文阁卦’。   燕无缺当时说过,文阁的神通强弱,取决于文房四宝的品阶,而文阁的具体作用,则取决于文房四宝的威能。   燕无缺搭建的金壁文阁,特点就是强防御。   今次丁醒所见的药园文阁,貌似是专门为了培育灵药所炼制出来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丁醒会毫不犹豫把这座文阁收入囊中。   但眼下阁身被电光锁链紧紧缠着,丁醒想要取阁,必须先打掉这两条电链。   他环顾看了看,随着秋素裳与傅万钧把文阁拉出月缝,摘月山上的三十余位金丹期祭师,立刻联手运转护山法阵。   阵力结成一片片的光幕禁制,把半空的数百条月缝尽数笼罩,严防因为月之花与药园的离开,从而造成月缝坍塌。   “宝物已经取出,只等布置完缩形禁制,收取起来,行动就算圆满完成!”秋素裳喊了一声:“诸位千万不要放松,务必御阵封死空间残缝,切勿让空间风暴溢出!”   她话音未落,忽见山巅处映出一轮月晕光环,此环笼罩之下,有一杆护山阵旗顷刻失效,导致整座法阵运转失灵,天空的光幕禁制瞬间崩溃了七八道。   禁制一崩,空间残缝内的混乱气流当即倾洒而下,掀起一团强劲飓风,贴着山体狂暴横扫。   恐慌就此生,那秋素裳与傅万钧尚未弄清法阵失效的缘故,却见那月晕光环腾空直上,忽地笼罩住了月之花与药园。 第三百零五章 万妖之劫(上)   随着月晕高挂在天。   秋素裳与傅万钧掌中的电光锁链顷刻间隐去电光,再无一丝灵气外散,就此沦为普通绳索,从药园文阁外哗啦啦脱落而下。   “不好,游电链失控了!”秋素裳仰头打量月晕光环,心里极是忌惮此环威力,既然此环能够打落游电链,想必也能斩断她其它本命法宝的心神联系。   她也颇是好奇,到底是谁在施环?   “不要紧!”傅万钧已经盯住丁醒,镇定的稳住局面:“这座药园径过里许,俨然就是一座小城,缩形禁制尚未布置,别说他区区一人,就算是十人联手,也休想把药园抢走!”   药园文阁的宽长,包括高度在内,全都过了一里距离,如此庞然大物,绝非金丹修士能够驾驭。   这是傅万钧的看法。   但丁醒压根没有想过抢走药园,否则他会等到傅万钧与秋素裳把缩形禁制布置完毕再动手。   他这次行动只是为了月纸门灵引,带上药园完全是累赘,他可没有自负到能够对抗三十余位金丹修士的联手追杀与围攻。   他的计划是留下药园,让在场的金丹祭师们,前去哄抢园中灵药,这样一来,肯定再也顾不上追杀他。   如此岂不是更好?   此刻丁醒已经冲上半空,正火运转‘文阁卦’。   原本四四方方的文阁阁璧,霎时溃散为绿雾,散了又聚,化作一张翠绿色的小青兜。   阁璧刚一消失,整座药园也在同一时间崩溃解体。   轰隆!   封印在园中的山峦、绿林、河流,齐齐陷入了天崩地裂的状态,形成一股漫天激荡的陨石雨,在千丈高空一坠而下。   秋素裳与傅万钧两人恰好处在陨石雨的最中心,再不敢滞留片刻,‘呼!’的一声,瞬遁远走。   秋素裳脚踩两柄雷轮,直接瞬移去了摘月山外,她笃定丁醒会从山外逃脱,试图前去斩断丁醒的退路。   那傅万钧背悬两扇雷翅,轻轻一煽,人已经到了距离丁醒百丈开外,只见他右手微微摆动了一下,聚起一团澎湃雷纹,忽地劈空一掌,蹿起一条泛白色的雷花,直落丁醒头顶。   丁醒却孤自未动,头顶甲骨符演化的龟壳,硬抗傅万钧的雷击。   “收!”   他嘴里低喝一声,但见那陨石雨当中,小青兜最先回飞,其次是火笔与月砚,到此时,构建药园文阁的文房四宝,已经被他收取三柄。   不过收取墨宝时遇到了一些麻烦。   药园当中的泥土就是墨宝,即使经过了丁醒‘文阁卦力’的驱使,墨泥仍旧没有成型为单独的墨宝,而是齐齐汇聚在一座山峰上。   当年炼制药园文阁的古修士,貌似施了秘术,把墨泥与山峰炼为一体。   丁醒当机立断,释放弯月轮的神通‘月晕知风’,月风对准山峰狠狠一搅,直接击碎山体,墨泥也随之还原为一柄墨尺。   但丁醒也因此耽搁了时间,被傅万钧的雷术连番轰击,头顶龟壳‘咔!’的一下,忽然龟裂。   这一张甲骨符受赐于雪符门的上官祖师,两年前抢夺赤霄神斧时,先后被紫府修士秦上师的本命霜伞与赤怜王女的炼尸雷分别击中一次,威能原本遭了削弱,今次被傅万钧狂攻一阵,已是再难承受了。   眼瞅着甲骨符就要报废,丁醒身形一闪,直接掠去了陨石雨中,单手把墨尺擒在掌中,另一手点向弯月轮,开启了轮中的传送阵门。   本是要立刻进入,结果丁醒扭头一看,见墨尺旁边漂浮一株扭曲弹动的银白参药,像是已经有了些许灵智,正在向草精木怪蜕变。   刚才丁醒施展‘月晕知风’,整座山体除了墨尺以外,山上只有这一株灵参幸免于难。   丁醒心想此参竟然能硬抗弯月轮的风击,想必不是凡品,于是他顺手把灵参抓来,这才冲入弯月阵门。   待他消失以后,陨石雨也随之降落完毕,整座摘月山一片狼藉,但也宝物多多,从山脚到山巅,随处可见上古草药爆的奇光异色。   可是秋素裳与傅万钧不话,却是没有一人胆敢抢夺这些草药,他们一个个强行忍着心中贪念,老老实实继续稳固他们的护山法阵。   傅万钧在山间俯望一眼,喊道:“这修士擅长奇门遁术,即使是我也没有把握能够追上他,就不征召你们随行了!你们可以在此捡取灵药,但月之花已经遗失,护山法阵也未必能否阻止空间残缝的坍塌,所以你们最好尽快远离摘月山,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煽动雷翅,直接瞬移去了山外。   此时正是午夜。   漆黑的高空中只有秋素裳一缕倩影,她此刻正手持一柄八角法盘,凤眉微皱,目视远方。   傅万钧近前问话:“素妹,他逃到什么地界去了?”   秋素裳一脸惊愕之色:“奇怪,他竟然已经离开了烛影禁地,这怎么可能?即使他遁术再高,一次瞬移也最多几百里,摘月山位于禁地中心处,无论往哪个方向逃遁,没有两三千里的路程,他都抵达不了禁地边缘!”   早在她使用电光锁链缠住药园文阁时,已经在阁璧上悄悄种下了她的独门追踪印记,这是她的习惯使然,不管她前往任何地方游历,只要现了上古遗留的宝物,她都会顺手打个灵印。   她明白在修仙界里行走,任何意外都会生,她的做法其实是有备无患,因为她打十次印记,可能有九次都用不上,可一旦用上,那就是为她立下大功了。   她的这一招后手,丁醒一无所知。   傅万钧与她交往时间长,明白她的谨慎性情,故而向她询问丁醒的去向。   既然她说丁醒已经逃出烛影禁地,那就一定是确有其事。   但她谨慎归谨慎,却不善于决断。   “咱们追不追?”她拿不定主意。   “此人对月之花与药园的了解比我们深的多,由此可以推断,他对九素神器也应该了如指掌,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两年前赤霄神斧失踪的事件可能与他有关。”傅万钧所说,仅仅是心中的一个猜想,具体真不真,他自己也没有底气。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秦上师讲的清清楚楚,盗斧之人懂得远距离瞬遁之术,能在顷刻间搭建出传送阵门,此人刚才所使的瞬移神通,确实值得怀疑!”秋素裳多次听闻过赤霄神斧的失踪情况。   那是玄霜部落的秦上师亲口透露出来,并传遍雪原五大主部,让所有祭师在外行走时多加留意,赤霄神斧以及抢夺神斧之人出没的线索。   “但是万钧兄……”秋素裳指指她的法盘:“他逃的实在太远,气息已经微乎其微,我锁定不了他的准确方位,依靠咱们两人,找到他的几率非常之小,等他把那几件古宝全部祭炼,抹掉我的追踪印记,那将彻底丢失他的踪迹!”   “总得要试一试!”傅万钧不死心:“咱们先跟上去,然后给部落传送消息,等请来紫府期前辈,到时追上他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紫府前辈?没有人愿意来的,他们正与河套宗门的祖师们谈判!”秋素裳轻轻摇头:   “你莫不是忘了万妖劫了?那帮猿妖挑头闹事,怂恿河套三向的蛮荒妖域陈兵备战,过不多久,万妖就要杀入河套,如果河套修仙界挡不住这场妖劫,咱们雪原也要受其祸害!” 第三百零六章 万妖之劫(中)   秋素裳所说的万妖劫,是最近爆在河套修仙界的大灾变。   河套这片地域比较特殊,一面是零丁长河,接壤九素雪原,其余三面都是人迹罕至的蛮荒山林。   这些山林自古以来就被妖族霸占,于是被人修取了一个万妖山的名字,因为万妖山疆域广阔,肥美领地取之不竭,这也导致妖族从不大规模越界到河套。   但是从数月前开始,这种太平局面正在改变,兽潮在接二连三的爆,已经摧毁河套边界的十余座凡人城池,损失难以计算,百万人流离失所。   河套宗门为了查清兽潮缘故,联合派遣弟子潜入万妖山,最终打听到一个重要消息,兽潮的始作俑者是猿妖老巢,它们也不知了什么失心疯,竟然撺掇万妖山的诸路妖修,源源不断朝边界处囤积兵力,甚至还把召妖贴到了万妖山之外。   等整座西6的妖修妖士全部聚齐,这一场堪称史上规模最浩大的妖人战争就要打响。   河套宗门最近急的团团转,背地里把猿妖们恨的咬牙切齿,这帮猿畜不好好在山林间吃水果,打个鬼的仗啊!   战火一旦烧起来,搞的大家都不安省,又能捞到多少好处呢!   再说猿妖又不缺领地,也没有被河套修仙界刁难过,好端端干嘛要挑事?而且一挑就是大阵势。   虽然传说河套之地是上古猿庭所在地,但那是不知多少年前的历史,怎么可以当真嘛!   河套宗门劝不住,也威慑不了妖族,只能被迫备战。   因为这场战事的规模异常庞大,河套宗门担心守不住自家山门,于是派人赶赴九素雪原,找上了五大主部,要求他们派兵支援。   起初五大主部不屑一顾,毕竟雪原与河套连年混战,原本是死对头,凭什么要管你们死活!   谁知道河套宗门一见说服不了五大主部参战,直接撂了狠话:‘猿妖是先礼后兵,它们给河套所有宗门都下了战书,只要我们集体迁出雪原,就可以免除战祸,它们承诺绝不跨越零丁长河!如果你们雪原修士不派兵,那我们就统领河套人族,全部迁居到雪原上!’   这一下子,五大主部不得不重视了。   河套全民迁居,这可是影响雪原诸部生死攸关的兴衰之事,五大主部简直要为难死,如果收容河套人,自家的领地要减半,这意味着灵田灵脉灵山统统要减半,气数也要随之瞬降。   但假如不收容,那么河套人会直接动手抢夺,到时候,减少的就不止是领地,雪原人的数量也会不可避免出现重大伤亡。   反正无论如何抉择,都对雪原人极其不利。   那么如果五大主部派兵支援河套人,结果会是什么样呢?打赢了自然还好说,但万一打不赢,到时要往这场大战里填多少人命?   目前五大主部的紫府修士们,几乎没日没夜都在推算派兵的代价与利弊,他们至今都商量不出一个稳妥办法。   这就是像是一个死局,怎么破,貌似都破不开。   偏偏妖族的进攻浪潮已经迫在眉睫,容不得他们犹豫半分,他们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做出决断。   在这个节骨眼上,其它任何事宜都要靠边站,包括筹备几十年攻打天东修仙界的作战计划,也不得不搁置。   这也是秋素裳所说,没有紫府期前辈愿意赶来烛影禁地的原因。   但傅万钧却道:“咱们只把消息传给玄霜部的秦上师,他有八成的可能性愿意走一趟!”   丢失赤霄神斧,这是秦上师的最大遗憾,只要他听闻神斧线索,即使是疑似,料想也会不顾一切追过来。   秋素裳不再反对:“也好,那咱们立刻行动吧!”   早一步行动,追上丁醒的几率才越高。   他们说完即走,一路上都在不间断施展雷遁。   等他们遁出烛影禁地时,摘月山外的空间残缝忽然崩塌,形成一股狂暴的冲击气浪,传遍禁地的四面八方,这股力道消退以后,盘踞在禁地上空的层层烛烟,随之荡然无存。   就好比是一瞬间拨开了云雾,让烛影禁地重新显露了朗朗晴天,也许不该再称呼为‘禁地’,因为盘踞这里的‘烛影’与‘斧声’再也没有出现过。   从这一日起,原属禁地的区域永久丧失了随机传送的异力,这一方天地与雪原彻底相融,变成了最原始的自然之地,也再也没有修士前来探险寻宝。   这一切全都终结在了丁醒手上。   但此刻的丁醒并不清楚禁地异变,他刚刚逃出了禁地,被传送到一片雪林当中,他觉得傅万钧与秋素裳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于是放慢了行程,在雪林里悠闲自在的漫步起来,心情可谓舒畅之极。   丁醒左手托着一件青兜,这是构建药园文阁的纸宝,第四枚纸花灵引正是炼在青兜内,他只需要使用月纸门摄炼一番,就能让灵引归位。   他的另一手握着墨尺,尺中封印有剩余的月斧酒气,在摘月山时他走的匆忙,并没有详细检查,仅仅感应到一丝轻微酒味,此时全面探测尺身,他才现月斧酒气的存在,这绝对是意外之喜。   他原本想在附近寻找一处落脚点,把纸花灵引与月斧酒气全部摄炼出来,结果一检查附近的环境,他赫然现百里外就是零丁长河,而且是靠近猿府的河段。   两年前他与裴隆祭师过来寻找聚气磁,曾对长河两岸的景致记忆犹新,因此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不由心想,‘当初与东群猿女约定,半年登门拜访一次,但我为了采集月斧酒气,耽搁了两年时间,既然碰巧让我传送到猿府附近,何不去瞧一瞧情况呢!’   如果东群猿女已经从猿庭回归,那丁醒完全可以借居在猿府,不用再费心寻找落脚地。   如是想着,丁醒就赶去了零丁长河,潜落去了河底。   到了猿府牌门处,他取出东郡猿女赠送的紫猿令,施法驱令叩门,也就过了片刻功夫,就见牌门入口忽然打开,露出东郡猿女的身影来。   “你可算来了!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一年多,当初你说每隔半年就过来拜门一次,为何拖了这么久!”东群猿女说着话,伸臂做出邀请手势:“快请进!办完你的事情,我就要封闭这座猿府,搬回猿庭了!”   “我是早就想来,但遇上一场突变故,逼不得已躲到了烛影禁地里,藏了整整两年才敢露面。”丁醒笑着解释一句,问她:“这座猿府僻静舒适,你为什么要搬走?”   不等东郡猿女回话,丁醒忽地止住脚步,盯住了庭院内的一头金角巨鹿,又说:“咦,这位鹿前辈的妖力如此深厚,难道已经渡过了化形雷劫?”   从巨鹿身上散的雄浑妖力来看,就算没有渡雷劫,至少也是一头七阶强妖。   妖道修为冲上第七阶,就能与紫府修士并驾齐驱。   但巨鹿老老实实趴在庭院的一角,并没有对丁醒展露威慑之态,它望见东群猿女对丁醒客气相待,也朝丁醒抱以淡淡的笑意。   这让丁醒倍感稀奇。   “金鹿是我父亲的坐骑,自幼陪我长大,我一直把它当作亲长,所以它才会有此表现。” 第三百零七章 万妖之劫(下)   整座猿府已经被搬空,除了东群猿女与坐骑金鹿以外,再不见其它猿族。   东群猿女没有对丁醒隐瞒其中内情,她直言说:“马上要打仗了,我们准备与河套开战,我父亲担忧我的安全,就派遣金鹿过来保护我。”   她是孤身驻扎在这儿,如果被人修侦破踪迹,十有**要殒命,让金鹿护卫在侧,逃回猿庭会更加稳当。   “打仗?好端端为什么要打仗?”丁醒在赤霄神斧的投影当中获悉过猿族来历,河套之地是它们的猿庭所在,难道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开战的吗?   战火一旦烧起来,对天东修仙界是否有益处?丁醒心思急转,一时间竟然判断不出来。   “两年前我告诉过你,河套在古时属于我们猿族领地,我们理应收回来,这次攻打河套修仙界,就是为了收复失地。”东群猿女直视着丁醒:   “虽然这是我妖族与你人修之间的战事,但对你无害,反而有大大的好处。”   “哦,此话怎么讲?”丁醒不会在乎战事的主角是妖还是人,他只在乎天东修仙界的安危。   “这场大战的规模极大,我们联合了几乎所有妖修同道,准备毕其功于一役,不收回河套誓不罢休。”东群猿女对战事取胜信心十足:   “我们妖族作战历来悍不畏死,也不惜代价,河套人爱惜性命,不敢拼杀到底,他们最终一定会败退,河套地形特殊,他们只能退往雪原,到时两虎相争,等到两6碰撞以后,无论河套人还是雪原人,都将没有实力对天东开战。”   这仅仅是推算出来的前景。   战事变幻无常,战局走向到底是什么样子,谁也无法准确预知。   “如果九素雪原支援河套,你们也有取胜的把握?”丁醒追问了一句。   “支援?他们不敢支援!”东群猿女分析说:“我承认雪原人与河套人联手的话,可以挡住妖族的兵锋,但也最多打个平手,他们加起来也别想击退妖族,到时战况会陷入长期的对峙当中!”   对峙其实对妖族不利,因为妖族打仗有一个特点,攻势凶猛狂暴,喜欢摧枯拉朽的打击敌人,却是没有持久力,一旦攻势受阻,与人修胶着缠斗,它们就会渐渐失去耐心,直至造成全线崩溃,逃回山林老巢。   毕竟绝大多数的妖兽都不通人性,它们不会数十年如一日坚守在边界上。   但对峙是普通时期才会出现的局面。   目前两块大6正在碰撞之中,九素雪原早有攻打天东修仙界的计划,野心也昭然若揭,如果他们派兵支援河套,雪原的防卫必然空虚,一旦让天东修仙界抓住机会,潜入雪原来一场大扫荡,他们就要面临腹背受敌的处境。   东群猿女把这些情况与丁醒讲述一遍,最后说道:“无论九素雪原怎么选择,他们都将再也挑不起针对天东的战火!”   丁醒听罢久久无言,假如这场大战真如东群猿女所说,妖族能够攻占河套,迫使河套人与雪原人两虎相争,那将再好不过。   但是也要考虑到,最极端的情况会生。   丁醒觉得,此战会有两种极端,对天东修仙界极其不利。   一是河套人与雪原人众志成城,抢在两6碰撞之前,兵贵神,联手把妖族打垮,那么等两6碰撞以后,他们也会再度联手,瓜分天东。   二是河套人与雪原人不堪一击,被妖族碾压式击溃,这种局面则会导致妖族的野心膨胀,不止攻陷河套,连同九素雪原也一起吞并,那么到时候,天东的敌人就会从雪原变成妖族。   这两种念头在丁醒脑海中过了一遍,他认为第一种极端出现的可能性较高,第二种极端则几乎不可能出现,因为人修老奸巨猾,从古至今都没有让妖族占过便宜。   所以丁醒当机立断,他决定先站在妖族一边,参与攻打河套人的战役,然后根据战局的走向,再慢慢调整自己的对外方针。   总之他的策略只有一个,尽他的能力挑拨妖族、河套、雪原三方的战乱,细作的作用就是如此。   三方打的越激烈越好,死的修者越多越好。   反正绝对不能让一方独大。   这是诸个修仙界之间的博弈,丁醒心中可没有偏向性。   想到这里,他对东群猿女说道:“如果你们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愿意效劳!”   东群猿女非常满意他的答复,轻轻笑:“上次你提了一个要求,说是要观摩吾族祖传的图腾,我把此事汇报给吾王以后,他已经点头同意!”   其实丁醒已经获悉图腾的具体内容,看不看已经无关紧要,但图腾当中封印了元神的一柄本命笔宝,丁醒必须要收回来不可。   他就问说:“那我什么时候动身为好?”   东郡猿女道:“最好是现在,现在是最恰当的时机!如果等妖族与河套开战以后,到时零丁长河的水路会被全线封锁,河套各地也会出现拦截细作的巡查使,你就去不成了!”   两年前她与丁醒分别,领着青展返回猿庭,当时就得到了猿王肯,她就急急忙忙返了回来,本以为丁醒会在半年期限内准时登门,谁知一下子耽搁了近两年,这期间她一直都在等候丁醒,就为了通知这件事。   丁醒并没有迟疑。   他出身天东修仙界,从局势上来看,与猿族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反而可以作为猿族的盟友进行拉拢,因此他孤身前往猿庭,并不存在危险性。   但他仍旧要考虑到意外生,他会把一座月纸门藏于零丁河底,作为不备之需。   东群猿女见他答应,也不拖泥带水,当即朝金鹿招了招手。   那金鹿会意,起身跳跃过来。   “如果丁道友不介意,可随我一同乘坐鹿背,以金鹿的遁,最多数日就能抵达猿庭!”   只要金鹿愿意驮运,丁醒一点不介意。   他也不是扭捏之辈,随同东群猿女跃上鹿背,尔后开启猿府之门,顺水潜游而去。   两人并不知道,他们刚走不走,三位人族修士也寻上门来。 第三百零八章 幌绳角   出了猿府,金鹿一直走水路。   它的遁较之水中妖族也不逞多让,丁醒附身其背,感觉疾行如风,偏又如履平地,稳健之极。   这让丁醒想起自己的坐骑青风来,也不知青风要苦修多少年,本领才能追上这位鹿族前辈。   丁醒乘坐在东群猿女后边,听见东群猿女频频与金鹿交流,丝毫不影响赶路,他就准备插句嘴,与金鹿讲讲青风的情况。   谁知不等他开口,金鹿忽然止住蹄足,急停在河底的一根沉木上,鹿头高抬,紧紧盯着前方。   十余里外的水域在激荡倒卷,这是斗法形成的水势。   “有人修在猎捕水妖同道,我不能坐视不管!”东群猿女回眸说:“还请丁道友在此等候片刻,我与金鹿前去解围!”   她非常尊重丁醒的身份,不会冒然邀请丁醒参与反击人修的行动。   丁醒开启额前第三魔目,透过层层河水,已经窥清了战场情况,东群猿女口中的‘水妖同道’,丁醒碰巧认识,正是两年前他与裴隆祭师交过手的墨爪蛟。   此蛟有六阶妖力,妖躯价值连城,容易被人修盯上。   这次参与围捕它的修士有两个,丁醒对他们的打扮与所使法术都比较陌生,应该不是出身雪原,而是来自河套宗门。   丁醒就说:“我与蛟道友总归是相识一场,愿意支援它,咱们一起出手,争取战决。”   “那好!”东群猿女翻身下鹿,抬手拍了拍鹿颈:“叔父去收拾那个白头翁,我与丁道友联手对付那个大胡子!”   白头翁修为已经走到金丹后期,是个硬茬子,可惜他没有紫府实力,很难抵御金鹿的偷袭狙杀。   几百年前金鹿妖力已经冲上第七阶,下一步就是强渡雷劫,妖道修至它这种程度,即使紫府修士被他偷袭个正着,也要付出惨重代价,金丹修士就更不用说。   那大胡子只有金丹中期法力,只要东群猿女与丁醒策略得当,瞬杀此人难度不大。   金鹿闻言,拔蹄前冲。   它四足一晃,施了一个水遁妖术,瞬时欺入战场。   此时白头翁与大胡子已经联手把墨爪蛟逼入死局,那大胡子驱使一张渔网罩住蛟躯,把其镇在污泥当中,难以动弹。   白头翁手持一根短矛,正在猛攻蛟眼。   当日裴隆祭师与墨爪蛟斗法,曾经使用针宝刺瞎了一颗蛟眼,如果另一颗也被摧毁,那此蛟末日就要降临。   “它已经撑不住了!”白头翁现蛟躯妖光趋于黯淡,兴奋喊了一声。   灭敌就在眼前,白头翁已经开始幻想战利品的处理,杀蛟以后砍掉四肢墨爪,绝对能炼制成一柄大威力的墨宝。   可惜到嘴的肥肉没有吃成。   白头翁正要施展最后的绝杀一击,忽感背后传来一阵强劲水流,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去看,一股雄浑的妖力冲撞已经逼至跟前。   ‘砰!’   白头翁急召而出的镜宝被撞的四分五裂,护卫他肉身的灵光法圈也被一击撞碎,但这一道攻势的威力却没有耗尽,余威继续前冲,一下击中他后心。   他猛吐一口血渍,肉身不由自主的前飞出去,他只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心知来敌神通极强,非他能够抵挡,他就趁机摸出一张水遁符,准备暂避锋芒。   谁知他刚刚持符在手,一团金芒突然闪烁在身侧,似有长绳状的宝物欺在了肩头,顺着他胳膊紧紧一缠,他顿觉钻心刺骨的疼痛感传遍手臂,让他瞬时脱力,掌中符箓随之跌落,再不能用。   他显得极不甘心,另一手急忙探出,想要抢回符箓,但肩上金绳像是可以无限延伸,眨眼间就把他肉身绑个结实,又紧紧一勒,他顿时惨叫一声,感觉全身骨骼已经齐齐碎裂,但金绳的禁锢力却没有消失,直把他勒的肉身变形,瞬死当场,这才松绑回缩。   他到死也没能回头看一眼,杀他的金绳竟是一头鹿妖的鹿角演化出来。   这一招鹿角化绳之术,是金鹿的天赋妖功‘幌绳角’,专门对付肉身脆弱的人族修士。   金鹿杀掉白头翁后,旋即转身寻找东群猿女,目中充满了关切之意,只是东群猿女的灭敌度不比它缓慢多少。   它刚把目光投送过去,就已听见那个大胡子的临终惨声,既然两名敌人都已经被杀死,它就不用施以援手,停在原处暂作等待。   早前白头翁强攻蛟眼,距离蛟头非常近,那墨爪蛟抬头先看见金鹿,当即匍匐过去,晃着蛟头给金鹿行礼。   金鹿正要有所示意,鹿耳忽然激烈抖动一下,鹿眼大睁,嘴里呜呜急叫,四足猛一踏动,鹿躯闪电般掠了出去。   妖风同时在躯外掀动,结成一道直径数丈的金光漩涡,一举横架在了东群猿女与丁醒的头顶上空。   两人俱有所感,心里都意识到事态严重,齐齐抬头一看,只见一柄寒冰巨铡从天而降,携着断江斩河的酷烈杀机,猛劈下来。   轰!   这一击的威势极其骇人,铡刀上散的灵气冲击,结成一条长达几十丈的灵刃,直落河底污泥里,生生劈开了一道深沟。   金鹿处在巨铡攻势的正中心,即使它专炼妖躯,皮糙肉厚,但是面对巨铡的全力一击,仍旧不可避免的遭受创伤。   鹿背上裂开一条血淋淋的伤痕,它却一声未吭,只把妖力使出,释放‘幌绳角’,缠住巨铡,试图拉离背部。   “秦上师!”丁醒已经认出铡刀来历,两年前在青灯峡的地底宫殿,他曾经见玄霜部的秦上师祭用过这种冰铡。   此铡是由十二口冰剑演化出来,能合能分,金鹿的妖绳未必能够克制。   丁醒就准备出手支援。   哪知秦上师对他杀意太强。   “滚出来!”   秦上师骤一探知他在河底的位置,忽起一记大手印神通,一掌劈落河底,对他当头就抓。   东群猿女一见手印袭来,一把揽住他手臂,背后悬出一双紫气缭绕的大翅,触水轻轻一煽,携着他瞬移而走,轻巧避开了这一击。   两人在数里外的河底重新显出身形。   金鹿见两人远离,急忙朝这边儿嘶鸣一声。   丁醒不知其意,问道:“它在说什么?”   东群猿女面色凝重:“它让我们逃走!它会留下来拦住那个紫府修士!”   金鹿妖力虽然与人族的紫府修士相当,但真若是生死斗法,十之**要落败,一旦金鹿身死,那么丁醒与东群猿女必然要沦为砧板鱼肉。   此时金鹿仍有能力牵制紫府修士,这是丁醒与东群猿女逃走的最佳时机,于是金鹿才急急给东群猿女示意,让她马上逃走。   但丁醒如何能走呢?   他已经瞧见河面上的傅万钧与秋素裳,秦上师突然找到他的行踪,肯定与摘月山抢夺的几件宝贝有关,这些宝贝被傅万钧与秋素裳做了手脚,但他一时大意没有探测检查,这才把秦上师给引来。   “他们是来杀我的,行踪暴露也与我做事不够缜密有关!”丁醒眼眶一动,悬出了弯月轮:“即使要走,也该是我来殿后!”   言罢一轮抛出,直落金鹿背部,压在了巨铡上。   金鹿顿觉铡口与背部分离,再不能镇它,但它没有趁机逃遁,而是迎难之上,四蹄猛一踩水,扑腾一声,破河出去,携着幌绳角扑向秦上师。   丁醒翻动手掌,握住了赤霄神斧的斧柄,头顶上的雷声越响越烈,他的拳头也越握越紧。 第三百零九章 四岳雷车 河面上。 傅万钧踏水而站,身前悬摆一座造型古怪的车状法宝。 此车炼了四个小轱辘,辘上风纹流转,含有极强的遁行风力,车体炼有四个小架,每一架都搭载一根雷光闪烁的长矛。 外相看去如似弩车,只是车载非箭,而是威力更强的雷矛。 傅万钧抬手拍在左侧那一根散青色水纹的雷矛上,‘去!’随着他一语喝出,青矛脱车劲射,直入河底。 飞至丁醒头顶,矛身雷云大动,瞬时演化为一张数丈雷网,对准丁醒当头盖下。 弯月轮前去支援金鹿,丁醒镇压不住青矛,只能强行抵御,他猛一挥臂,迎着雷网劈出一记斧光。 斧身寒气狂涌,直把方圆十余丈的河水瞬间结为冰层,也把雷网冻在其中。 他这一柄赤霄神斧,虽然名为赤霄,其实还含有落雨、月素、雪影三种斧力,每一斧都含有一道强绝神通,也可以脱离聚气斧身,分化击敌。 最近两年时间,丁醒不问世事闷头闭关,只为祭炼这柄本命神斧,对斧中神通早已掌握的炉火纯青,目前只剩下实战检验了。 对手越强,才越能检验出‘赤霄斧’的强弱。 因此面对傅万钧的五矛雷车,丁醒丝毫不惧,心里反而涌出一丝斗战的期待感。 那雷网被雪斧之力冰封,随即噼啪一动,劈开冰层,忽又猛涨,顺着河水急蔓延,转眼之间,丁醒上方几百丈的水域,就已经全部化成了雷区。 “这是碧波水雷,遇水增法,生生不息,继续缠斗下去,水雷会越聚越多!”东群猿女认出青色雷矛的来历,示意丁醒:“出河与他斗吧,不然你要吃大亏!我去对付那个女人!” 她见丁醒不愿逃走,果断与敌人开战,她也决定加入战团,仰头瞄准了秋素裳,“这女人真是漂亮,追得上我妖族的狐娘娘,可惜心思太狠,追踪万里杀人,如此修行不修德,她早晚要死于非命!” 说完低吼一声,爆出低沉猿鸣。 她肉身随之一变,霎时裹了一层紫晕,原本人状的样貌有了不小的改变,浓紫色的头增长至脚下,十根手指长出尖锐如利器的指尖,双耳尖长,鼻梁塌陷,已经有了猿猴特征。 她已然恢复了猿族本躯,背后紫翅与她浑身紫晕连融一体,猛一煽动,她整个人化为一团紫雾,绕水打转了一圈,就此消失无踪。 等她再出现时,紫雾已经到了河面上,一举把秋素裳笼罩在雾中,她的一双紫色猿臂,化成条条臂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对准秋素裳肉身展开狂轰滥炸,就此贴身抗击,丝毫不给秋素裳喘息之机。 她这一记‘化气术’使用的极其精妙,刚才携着丁醒逃遁时,丁醒就曾感叹过,她此时又一次借翅化气,让丁醒心下大奇,难道她的翅膀并非法宝,而是天然躯翼?但这世间真有飞禽猿族吗? 这念头在丁醒脑海中一闪而过,片刻就被他抛之脑后,大敌就在眼前,可容不得他分心。 “去!” 他听东群猿女指出碧波水雷的威力,当即持斧又劈一击。 一缕透明的雨斧之影随即涌出,直冲头顶的百丈雷区,掠入雷网以后,雨斧忽然崩裂,分化为成千上万颗雨粒,对准蛛网状的雷丝轻轻一撞,雷区刹那回缩,恢复了青色雷矛的本状。 万颗雨粒却依依不饶,快聚成一条雨带,长蛇般缠住矛身,扑腾坠入污泥里,就此困镇了起来。 世间诸法,论及入水生息之力,傅万钧的碧波雷显然比不上丁醒的落雨斧。 镇住青矛后,丁醒的反攻立刻展开。 但见斧身之中飘出一朵雪花,携着簌簌之音,破河出去,定悬在傅万钧上空。 这雪花是由雪斧演化而成,到了半空随之裂变,一生二,二生四,瞬息过后就已经布满方圆数里的空间,又齐齐倾洒而下。 傅万钧感受到刺骨寒意扑面袭来,对准雷车虚抓一下,车中那一根散着炽热火光的炎矛一跳而起,显化万千雷火,如似一张庞广火幕,冲天而起,迎击雪花。 两物于半空对撞交融,雪火交汇成团,一时间斗的难解难分。 傅万钧见雪力这般霸道,心里颇感震惊,他也有万般疑惑无法解开,丁醒明明只有金丹初期法力,为什么表现出来的神通却强绝如斯?难道真是此人把烛影禁地的雨斧、雪斧、月斧酒气给偷采一空了? 刚才秦上师已经认出丁醒身份,正是两年前抢走赤霄神斧的金丹修士,如此一来,丁醒将拥有四大神器在手,虽然雨、雪、月三斧酒气有缺,却也足够对抗他的四岳雷车! 这一架四岳雷车,是傅万钧结丹后祭炼的本命之宝,原本极有来历,昔年烛影禁地初开时,傅万钧家族的初代老祖在禁地当中观摩到一缕古怪烛影,影中似有上古遗宝的遁游之相,他老祖反复观看,反复推算,最终参悟出了一套器图。 最初始的器图其实与凡间的笔架差不多,可以装载四根笔宝,但他老祖不善炼笔,就退而求其次,炼制了四根雷矛,又因为笔架不方便移动,他老祖就另辟蹊径,炼制了一座弩车。 这也是初代四岳雷车的原型,并不算仿制的上古遗宝,属于他老祖自创出来。 四矛与雷车的材质,全部来自惊霆部落境内的四座山岳,第一矛采自雨露精华之气,含有水雷之力,此时正被丁醒的落雨所镇。 第二矛采集石火精华之气,含有炎雷之力,此时正与丁醒的雪斧胶着拼斗。 傅万钧迎前一看,见丁醒趁着他矛之时,已经从河底浮出水面。 他见丁醒头悬一座黑黝黝的山峰,二话不说催动雷车,释放了他的第三矛,此矛是从锐金精华中提炼出来,专破五金盾宝。 丁醒望见金矛打来,抛出了头顶的九宫钜峰。 叮! 伴随着一阵铿锵啸音,金矛长驱直进,一举洞穿峰体。 这一击打的轻而易举,金矛几乎没有遭遇任何阻碍,就把九宫钜峰射了一个对穿,此峰灵性已经遭到重创,濒临报废边缘,这让傅万钧颇不敢相信,等他试图召回金矛时,赫然现峰体外涌现出层层叠叠的墨色气壁,一下把金矛困堵壁内。 又是一个不分胜负。 他与丁醒在瞬息间斗了三个回合,全是这种对峙鏖战的局面。 下一合交手时,结果又当如何? 他抬手摸了摸雷车,此时车内只剩下一根磁矛,但丁醒仍有赤霄云斧与月斧尚未祭用,他必须想一个法子,把两斧全部打掉,否则局势会对他不利。 正思忖间,他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哗哗!’的水浪之音,他扭头一看,只见秦上师的巨铡从河底冲了上来,铡背仍旧粘附着弯月轮,但轮力似有不足,无法彻底切断巨铡与秦上师的心神联系。 他不禁心惊了一下,如果巨铡脱困,丁醒势必要收回弯月轮,当初在摘月山时,他已经领教过此轮的诡奇神威,一旦丁醒使用此轮对付他,那他的败亡之局就要降临。 而丁醒的想法截然不同,弯月轮绝对不能收回,必须牢牢镇住巨铡,否则让秦上师恢复全力,金鹿会有性命之忧,金鹿一旦身死,即使他使用弯月轮把傅万钧杀掉,也对战局没有帮助,他照样要难逃秦上师的毒手。 念及此处,丁醒忽一甩手,召出小书妖、小墨妖与血砚兽,又打了一个手势,指了指远处的秦上师。 第三百一十章 云下杀机 小书妖三兽久经战阵,也熟知丁醒意图,瞬时合体为一,对准秦上师释放了月禁妖术。 此时秦上师正处于受困之局,金鹿破河出来后,幌绳角分化成千条万带的金光绳索,攻势又急又密,包粽子一样把秦上师缠在绳中。 这些金绳是由鹿角演化出来,即使断掉,也可以依靠妖力快续接,想破掉金鹿的‘幌绳角’,只有两个途径,一是直接杀死金鹿,那么金绳会自动损毁。 二则是施法攻击鹿头,把它的两根鹿角齐骨斩断。 刚才秦上师与金鹿斗了几个回合,已经检验出鹿角的防御强弱,于是他决定再度启用巨铡,这是他身上攻击最强的一套法宝。 他先在雪原冰山之间采集冻霜,祭炼了十二口霜剑,剑体如同沙粒一般能散能聚,故而可以合体成为一口巨铡,因为铡身呈现泛青色泽,就被他取名为靑霜铡。 他判断把靑霜铡召回,只须全力施展三击,鹿角必然要承受不住,肯定要断裂无疑,到时再杀金鹿,当可易如反掌。 但他的意图被丁醒看穿,偏就不让他如意。 不等他施法挣脱弯月轮,把靑霜铡召回手上,一轮黑红相间的月牙灵影先一步奔袭他头顶,一坠而落,罩住了他的肉身。 这月影附身一刻,他顿觉视线受阻,再也窥视不清月外的环境,神念也在同一时间被封禁,再不能冲出月影。 “好邪异的月术!那三头妖婴的修为不过与玄胎小辈相差无几,合力施法之下,竟然能够遮蔽紫府修士的神念,观它们的样貌,难道是那种早就灭绝的守宫兽吗?”秦上师稍有疑惑,却是浑不把三兽的威胁放在心上,毕竟它们修为实在太浅。 纵然月影能够干扰他的视线,却不能持久。 他随手打出一记风滚术,在体外结出一道螺旋风浪,狠狠一搅,月影随之即破,他视线也重新恢复。 ‘呀?’ 小书妖见此一幕,忽一愣神,显得错愕不已,以前与人斗法,它的妖月术无往不利,见谁镇谁,今天却失了神通,它赶紧朝丁醒望了过去。 丁醒让它继续施法。 目的不在于镇住秦上师,只需要阻止他对金鹿施展杀招就可以。 丁醒的弯月轮同样不能有效克制靑霜铡,但是却能干扰靑霜铡返回主人手里。 小书妖看见丁醒下令,便又打了一道月影出去。 秦上师被这一举动搞的大动肝火,真是狗皮膏药啊,打掉一次,又粘上来一次。 “找死!” 他原本看中小书妖的奇异神通,不想痛下杀手,但小书妖的疲敌行为对他异常不利,他不准备再手下留情。 忽地抬臂一指,只见他袖口之中青光闪动,‘嗖!’一声,蹿出一根丝般纤细的针宝,破空射向了小书妖。 这种级别的斗法,即使金丹期的人族修士都应付不过来,顷刻间就有殒命的可能性,小书妖仅仅是三阶妖兽,虽然妖法天赋非同寻常,但它的临场反应、判断、见识俱都不值一提。 秦上师的青针打来时,它傻乎乎处在原地,不闪避也不施法防御,浑不知杀机已经临头。 眼瞅着青针就要近身,它脚下的河水忽起一团激流,扑通!一声,竖起一道黑黝黝的庞然大物,一下把它挡个严实。 这黑物正是墨爪蛟,先前被金鹿所救,尚未来得及答谢,大混战突然在河面爆,它潜藏在河底深处,仔细观察交战的三处战场,却是胆小怕事藏头缩尾。 金鹿与秦上师修为太高,它不敢靠近。 丁醒与东群猿女各有对手,它却不知道应该帮谁,就此迟疑不决。 此刻小书妖奉命出战,它清晰察觉到小书妖的弱小,如此虚弱不堪的小兽都有胆量直面人修的攻势,它便以为人修或许没有那么强大? 于是它不再藏匿,破河出来。 它以蛟躯充当小书妖的盾牌,被青针一击射中,打入蛟腹,疼的它哀嚎不止,后悔自己不该冲动,下意识就想重新缩回河底,结果背后传来‘呀呀’的叫唤声。 小书妖直接跳到蛟头上,双手抱住蛟角,打定主意赖上它,让它保驾护航。 它本想把小书妖给甩掉,却见眼前忽然探照一股浓烈青光,并在身外急扩散,片刻就把蛟躯给包裹了起来。 它晃着蛟头环顾一看,见附近漂浮着密密麻麻的青瓦,组成一座庞广瓦球法阵,如同乌龟壳一样,把它保护的严丝无缝。 安全感立马就有了,它心下一喜,觉得再冲动一回也不要紧,便把蛟躯打横,浮在河面上辅助小书妖。 这瓦阵正是‘碧瓦签’所释放,当初离开天东时,呼延祖师亲赐给丁醒,丁醒原本是要保护小书妖,既然墨爪蛟忽然冲上来助阵,丁醒索性把它也护在阵中。 ‘碧瓦签’威力极强,较之甲骨符丝毫不弱,应该能够与秦上师纠缠一段时间,丁醒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傅万钧。 那秦上师一针未能杀死小书妖,随即又放第二针。 近身一刻,瓦阵架成,青针再不能寸进,反被青瓦的瓦力震退回去。 秦上师见状脸色一沉,脱口说了一句:“你是天东人!” 他已经瞧出‘碧瓦签’的来历,为了攻克天东修仙界,雪原修士的情报收集必不可少,他对巍国七派的紫府祖师并不陌生。 丁醒却没有回话,因为四岳雷车的最后一根雷矛已经动。 此矛通体磁光,是使用元磁精气淬炼出来,专破阴属宝物,元磁神雷一旦释放,阴尸阴鬼生灵必要退避三舍,它们天然被磁雷所克,擦着即伤,碰着即亡。 传闻修仙界里有五雷正法,但具体哪五种雷术才是至强至尊的存在,教派不一,说法也不一样。 反正修雷的宗门,全都认为自家才是雷术正统,继承了上古正法真传。 而无论哪一座雷派,哪一路正统,都必然会把元磁神雷罗列进入正法行列,由此可见这种磁雷的威势之强。 丁醒非常重视这最后一矛,直接把掌中墨斧抛丢出去。 但见斧光一闪,化作一朵彩色云霞,霞光在那雷矛上轻轻一照,立刻迟缓了遁,等云霞悬至雷矛上空,无边重力笼罩而下,矛身磁光瞬时黯淡,磁雷再也释放不出来。 而云霞却还有极强余力,镇着雷矛扑向傅万钧,看那样子,是想把此人给一并镇压了。 傅万钧望着云霞挪移头顶,颇有心惊肉跳的感觉,赶紧扬臂一丢,把他准备多时的捆灵电环祭出,精准套住了云霞。 他原本觉得丁醒修为低,无法释放赤霄神斧的全部威力,最多与元磁雷矛打个平手,想不到两宝刚一接触,元磁雷矛就败下阵来。 好在他准备充分,捆灵环一击即中,此环神通与弯月轮有异曲同工之妙,任何一件法宝只要被电环锁住,灵力就会被封,从而脱离主人的驱使与掌控。 随着捆灵环的电力不断释放,丁醒明显察觉到云霞渐渐不受他控制,不过云霞之中还有一柄月素斧可以使用。 他立刻施法,让月斧遁出云霞。 但月力属太阴,神通正好被元磁神雷所克,那傅万钧不慌不忙,挑手一指,雷矛之上雷光大闪,一举笼罩月斧,直接劈落半空。 到此时,赤霄云斧受制于捆灵环,月斧更是不堪雷矛一击。 这两个回合,丁醒明显落在了下风。 傅万钧已觉胜局就在眼前,他翻手捏出一颗指肚大小的雷珠,此珠唤作霹雳子,珠上电光雷花急闪,涌动着狂暴灵流,这是他家老祖从紫府雷劫中采集的雷力精华,虽然使用一次就要耗尽威能,但爆力强不可挡,紫府修士也不敢硬接。 傅万钧有充足把握,只要他把这颗霹雳子打向丁醒,在丁醒逃遁之前爆开,那么丁醒非死不可。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祭子出去,可偏偏在这一刻,他耳边忽然响起了剑声,他不解的抬头一看,只见一柄隐形多时的墨绿剑气,一下在头顶露出了真形。 《长命酒师》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长命酒师请大家收藏:()长命酒师新书海阁更新度最快。 第三百十一章 玄身变 这一道剑气是当年玄穹教清童祖师赐给丁醒的玄清剑气,全部封印在剑戒当中。 两年前在青灯峡的地底宫殿,丁醒曾经祭出一道,用于袭杀赤怜王女,威力已经被丁醒印证了一次,使用剑气的手法他也更有心得。 今次为了对付傅万钧,丁醒不作丝毫保留,他先行在聚气墨斧当中藏了一道剑气,聚气磁宝专吸异气,用来隐匿剑气再合适不过。 同时掌中剑戒蓄势待,如果傅万钧能够挡住一剑,丁醒会继续新一轮的剑气攻势。 不过从目前的战局来看,丁醒只出一剑,应当可以成功灭敌,他的剑戒暂时不需要动用。 丁醒刚才把云霞抛过去时,剑气已经渗出斧身,但傅万钧急于求成,一心要使用霹雳子杀丁醒,疏于了谨慎,并没有检查云霞当中到底藏了多少杀机。 剑气在傅万钧头顶骤一显形,劈头就斩,此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慌忙间就要施展雷遁闪避,但剑气遁何其惊人,近在咫尺之下,别说施法逃跑,即使他想把身外的四岳雷车与元磁雷矛招至剑下也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剑气劈向天灵盖,而无能为力。 ‘噗!’ 一剑落顶,直接劈碎保护他肉身的雷纹光圈,他就此空门大开,只觉剑气在他眼前垂划了一下,视线随之一黑,他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瘫倒在半空,僵着肉身坠入河面。 扑腾!一下,溅起一团水花。 这股落水声响起时,秦上师与秋素裳才察觉到傅万钧的突然陨亡。 在整座九素雪原,若说名声最响的金丹修士有哪几个,惊霆部落的傅万钧肯定榜上有名,此人是诸部公认最有希望冲上紫府的金丹祭师之一,可惜大道终于此处。 那秦上师暗叫了一声遗憾,心说等此战结束,返回雪原以后,也不知傅万钧的老祖傅天来会不会找他兴师问罪,他此时已经没有退路,必须杀掉丁醒不可,否则没法给傅天来交待,那可是一尊紫府中期的老修士,脾气出了名的暴虐,他真心不愿意招惹。 秦上师心里其实也相当气郁,傅万钧声名显赫,不止修行资质高,斗法也是一流好手,当年与河套修仙界作战时,傅万钧曾经灭杀过同阶的金丹后期修士,今次对上丁醒,即使不能取胜,料想也绝对不会落败,虽然丁醒拥有赤霄神斧,但修为才只有金丹初期,能有多厉害? 谁知令秦上师意外的是,仅仅拼斗了几个回合,傅万钧竟然就殒命当场,死的实在太快,与傅万钧赫赫名声一点都不般配。 ‘早知道他这么没用,老夫就应该分心看着他了!’秦上师颇有些后悔,作战策略用的不对。 秦上师此时被金鹿苦苦纠缠,附近还有墨爪蛟与小书妖迂回疲敌,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认为自己会落败,丁醒能抓住战机,侥幸杀掉傅万钧,却绝无可能在自己身上,上演一场惊天大逆转。 “妖畜,真以为你能与老夫匹敌相抗?”秦上师怒火猛蹿,决定不惜代价解决眼前这一头七阶妖修,因为丁醒杀掉傅万钧之后,必然要携带赤霄神斧前来对付他,他不能给予丁醒与金鹿联手的机会,否则他会陷入蚂蚁噬象的局势当中。 但要快干掉金鹿,可一点不容易,秦上师心里明白,自己必须兵行险着才行,只见他翻手取出一个绿油油的小酒壶,仰头把壶中灵酒一口喝光。 酒劲散的极快,灵酒骤一入肚,秦上师双目之中就爆闪起青芒来。 他肉身也随着涌现出浓烈青光,原本的血肉之躯渐渐有了凝固的征兆,朝着冰晶之状转化,这像是一种霜化的外功神通,他一旦拥有坚不可摧的体魄,金鹿的优势在他面前就要完全丧尽。 啪!啪! 他此时拳头已经成为青冰,缠绕他肉身的金绳也齐齐被冰封,被他挥拳一砸,立刻崩裂脱落。 “你还差的远!” 他怒喝一声,一举挣脱金绳束缚,直冲金鹿面前,双拳齐探,抓住了鹿角。 金鹿他欺身近战,急促的呜呜大叫。 不远处的墨爪蛟意识到危险正在降临,吓的夺路狂退,无论小书妖怎么咋呼,它就是不理不采。 但是没走几步,丁醒忽然跃上蛟背,一脚把它定在原处,“你若是再敢畏战不前,我就把这颗霹雳子抛到你肚子里!” 丁醒指尖捏着一颗雷珠,身前悬摆着四岳雷车,傅万钧已经陨亡,此人使用的诸宝全被丁醒尽数接收,丁醒准备以其族之道,还治其族之身。 他其实拿到霹雳子一刻,就想投向秦上师,但这个紫府老怪反应太快,傅万钧刚刚毙命,秦上师立刻施展霜化之术,瞬时欺近金鹿身侧,根本不给丁醒投子机会。 丁醒一时迟疑,对于该如何支援金鹿,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老怪所使的神通,应该是九素玄身变,他蜕变一旦完成,以你的法力,想要摧毁他的法体,根本没有可能!”东群猿女忽然传音过来,给丁醒解释秦上师所使法术的详情。 傅万钧死后,战场局势已经出现了逆转,东群猿女认为胜利天平倒向了己方,心间已无重压之感,与秋素裳交手时她更显游刃有余。 只听她继续说道:“这种玄身变法,特点是抽空体内法力,全部汇聚到肉身当中,强化骨骼血肉,在短时间内让肉身的坚固程度,媲美甚至是越妖族,但此法也存在极大缺陷,那就是蜕变结束以后,肉身会出现大衰竭!” 她父亲是渡过化形雷劫的妖修,曾经在九素雪原游历过,并多次与诸部的紫府修士交手,说起来也怪,她父亲并没有在九素神器上吃过亏,毕竟这是各大修仙界公认的镇部之宝,名声在外,她父亲有所防备。 不过在遭遇了‘九素玄身变’这种奇功时,她父亲却落了下风,于是把此功情况打听清楚,并传授给了她,以便将来遭遇这种奇功时,可以有所防备。 据她父亲所说,‘九素玄身变’其实有三大境界,玄变最弱,元变居中,始变才最强,秦上师仅仅修炼了第一变,而且火候不怎么样,否则他功之前不该饮用灵酒辅助。 第三百十二章 选择   金鹿被秦上师近身擒住鹿角,角上顷刻间就裹了一层寒霜,‘幌绳角’也渐渐失灵,不能再顺畅运转。   它的整具鹿躯都在陷入霜化。   丁醒见它快要被冰封,旋即询问东群猿女:“金鹿前辈不能陨亡,否则你我要步它后尘!秦上师的玄身变法应该如何克制,还请东群道友快些告诉我!”   东群猿女却给他泼了冷水:“我没有克制之法!紫府修士原本就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   丁醒不禁蹩眉:“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他手上有一颗霹雳子,还有一道玄清剑气,但这两大杀招对于目前的秦上师而言,根本就无关痛痒。   他修为与秦上师相差太远,这种实力上的差距,不是一两件宝物能够弥补的。   东群猿女直言不讳指出了这一点:“你刚才杀死那个傅万钧,迫使秦上师孤注一掷,他现在施展的玄身变,那是能够对抗紫府中期修士的奇功,不管你怎么行动都于事无补,你只能静观其变,等着他的玄身变结束,到时法体衰竭,才是你出手的时机!”   但金鹿像是已经坚持不住。   “枯等不是办法,如果秦上师在法体衰竭前杀掉金鹿前辈,那我不会有出手的机会!”   “不,你有!”东群猿女扭头望了金鹿一眼:“金鹿虽然落於下风,却也不会束手待毙,秦上师有奇功傍身,金鹿又何尝没有呢?   自古人修都把我妖族视为茹毛饮血之辈,认为我们不通教化,只能仰仗妖躯天赋作战,但我们自诞生之日就有妖师传教,道统绝不比人修差,秦上师越是轻视金鹿,付出的代价就越重。”   她说着话。   丁醒现金鹿已经开始施展新的妖术,两根鹿角之间,忽然结出一颗金球,此球不过拳头大小,却散出炽热无比的火焰,如似骄阳坠落其顶,封印在鹿躯上的寒霜被金焰轻轻一冲,旋即融化为水汽,就此溃散无踪。   “纯阳火力!”   那秦上师望着金焰在眼前汹汹灼烧,脱口惊叫一声,这种金焰含有极纯粹的纯阳之火,碰巧是他玄身变的克星,虽然金鹿对于纯阳火的驾驭并不算娴熟,却能保护鹿躯免于遭受冰化之忧。   如此一来,秦上师试图瞬杀金鹿的愿望也要落空。   他本来是打算快杀掉金鹿,然后再收拾丁醒与东群猿女就易如反掌了。   但他大大低估了金鹿的妖功与临场斗战的经验,他此刻已经手段尽出,使用了搏命神通,却仍旧奈何不了金鹿。   别说是战决,即使杀掉金鹿都显得不现实。   秦上师扭头瞧了瞧正在蓄势待的丁醒,肯定是在等待时机对自己起致命偷袭,如果他没有施展玄身变法背水一战,他一点不惧怕丁醒的偷袭,可是眼下……   秦上师心里明白,玄身变一旦结束,丁醒将具备杀死他的能力。   保险起见,他觉得还是逃离战场比较稳妥。   继续斗下去的话,他每拖延一刻,危险就增加一分。   想到这里,他心间涌出一股憋闷火气,想他堂堂紫府修士,竟然被一头七阶妖兽与一个金丹期小辈给逼的逃之夭夭,真要是传到雪原上,他肯定是要颜面大跌的。   但修士以追求长生为己任,打败仗无所谓,丢面皮也不算什么,只要能够活下去,那么他的做法就是绝对正确。   他逃跑的念头一涌出来,毫不拖泥带水,一下松开鹿角,身形一晃,遁出了百十丈的距离。   这个位置正是弯月轮与靑霜铡缠斗的方位,临走之前他没有搭理秋素裳,却不会忘记自己的本命法宝,收走靑霜铡后他才会离去。   可惜不等他施法取铡,却见金鹿忽然甩动鹿头,重新释放妖术‘幌绳角’。   这一次,两根鹿角演化的金绳大不一样,绳上附燃了纯阳金焰,如同两条狭长火鞭,绕空猛击一下,齐齐缠在了秦上师身上。   金鹿妖力尽出,不作保留的增强火势,迫使秦上师的玄身变加快了崩溃节奏,他的法力在控制不住的快消耗。   丁醒见秦上师身上的霜光趋于黯淡,旋即给小书妖打了一个手势。   小书妖额前一亮,月牙灵影当即射出,稳稳罩住了秦上师的肉身,小书妖前几次施法时,月影只要附身,瞬息间就要被秦上师给破掉,但这次他却无暇驱逐月影。   金鹿攻势太猛,纯阳火焰已经开始蔓延秦上师的肉身,他需要全力应付,以确保逃走前玄身变不被金鹿焚毁,他就不愿意分心。   但如果不把月影驱散,他视线会一直受到阻碍,靑霜铡被弯月轮所制,轮上忽然吹刮月风,卷着铡身远远飞走,他窥视不清月风当中的情况,又该如何收取靑霜铡?   时间在他的踌躇不决中快流逝。   他在丁醒、金鹿、小书妖的联手围堵之下,显得捉襟见肘,根本就不存在优势。   说不得就要舍掉靑霜铡了。   秦上师张口喷出一团真血,在脚下结出一道血雾漩涡,决定借助血遁秘术,直接逃离战场。   谁知恰在此时,不远处的东群猿女扬手抛出一物。   这宝物初显时就是一颗光点,飞至秦上师头顶后瞬变为一颗数丈大小的星斗,此星的造型相当奇怪,共有六个棱角,以透明的星璧连接起来,内部完全中空,观去如同一座星笼。   这星笼凌空一坠,把秦上师困在笼中,他脚下的血雾漩涡随之失效,再也没有瞬移之力。   他不禁低吼一声,蓄积法力砸向星笼,但一笼被他摧毁,第二笼眨眼又抛到头顶。   他每破笼一次,身上霜光就暗淡一分。   等他连续毁掉五座星笼,他的玄身变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他再不敢施展任何法术。   想走已经走不成!   此时的秦上师,像极了漂浮在温水上的青蛙,纵然还有挣扎之力,但死局貌似已经降临。   他心间忍不住的涌出慌乱之意。   一直以来,他所展现的姿态都相当强硬,此刻遭遇挫败以后,他色厉内荏的一面开始彰显。   “素裳,你还在等什么,快缠住那个猿妖,不要让她再释放星宝,如果让他们合力杀掉我,你也绝对活不成!”   秋素裳却冷眼旁观。   她并不准备支援秦上师。   原因很简单,如果她按照秦上师的要求,缠住东群猿女,结果会是什么样呢?秦上师可以轻易施展血遁术逃之夭夭,到时把她一个人丢给丁醒与东群猿女,她必死无疑。   那她为什么要支援?   像是这种生死关头,她肯定优先考虑自己的活路。   眼瞅着秦上师的玄身变就要结束,法体衰竭就在眼前,秋素裳忽然抬起手指,点向眉心处的晶痣。   这颗晶痣也不知是什么宝物,溃散以后形成一道血色光圈,无视东群猿女的猿臂攻势,火遁走。   秋素裳逃走的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她远离东群猿女的一刻,秦上师的玄身变随之崩溃。   东群猿女要以星笼镇压秦上师,不能追赶秋素裳,否则前功尽弃,之前的辛苦就要白费。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丁醒原本是想驱使赤霄神斧拦截秋素裳,却必须把目光从秋素裳身上收回来。   他只能在秋素裳与秦上师中间选择一个灭杀目标,如果他过于贪心,两个都想杀,那结果可能是一个也杀不死。   (祝你们春节快乐。春节要请两天假,年三十、年初一请假两天,年初二恢复更新。) 第三百十三章 霜祭   丁醒决定对秋素裳置之不理,任她逃离,好全力对付秦上师。   不过他脚下的墨爪蛟忽然来了勇气,急急和他请示,前去拦截秋素裳。   可能是刚才畏战不前,墨爪蛟担心被秋后算账,于是做出了将功赎罪的姿态,此蛟才只有六阶妖力,却是懂得趋利避害之道,它清楚跟着丁醒与秦上师作战,陨亡风险太高,如果前去追杀秋素裳,活着几率会更大。   丁醒觉得把墨爪蛟留在身边没有大用,不如废物利用,让它去纠缠秋素裳,缠不住纯属正常,但假如缠住的话,那就是立下奇功了。   “快去!”   丁醒脚下一踩,示意它立刻展开行动。   墨爪蛟见丁醒点头,蛟躯猛一打晃,瞬时脱离碧瓦阵,闷头扎入河面。   蛟龙一旦入水,那将是如虎添翼,眨眼之间它已追上秋素裳,忽地破河腾空,四根蛟爪齐齐闪烁妖光,幻化为上百记墨爪虚影,疯狂擒抓,并拘着秋素裳的肉身落向河面。   本来秋素裳没见丁醒与东群猿女来追,心下存了一丝侥幸,她的精力也全在防备丁醒与东群猿女,结果被墨爪蛟给突然袭击,一时立足不稳,从半空侧翻下去。   但她也并不显慌乱。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如果仅仅只有一头墨爪蛟的话,她自认可以轻而易举的甩脱,谁知道她肉身刚刚贴在河面上,却见河水如同煮沸一般,并爆着‘哗啦啦!’‘轰隆隆!’的怪响。   她凝神往水中一瞧,心里不禁一沉,察觉到危机已经缠身。   此时的河面上,溅起一团直径数丈的水幕,幕中凝结有落雨斧演化的水箭,以及碧波雷矛演化雷网,共同组成一条媲美星笼的封锁线。   早前丁醒与傅万钧斗法时,落雨斧滞留在河底与碧波雷矛缠斗,等傅万钧身死后,丁醒并没有收回两宝,而是埋伏在河水里,准备充当一路奇兵。   不过丁醒并没有指望两宝一定能把秋素裳留下来,他现在的攻击重心全在秦上师身上,他一见秋素裳落水,被水箭与雷网所困,当即收回目光,扬手抛出了赤霄神斧。   斧身化作一朵云霞,悬飘在秦上师头顶。   此人被金鹿的纯阳火焰灼烧这么久,所使玄身变已经结束,霜华之躯重新恢复成肉身本尊。   隐藏在云霞当中的玄清剑气即刻显形,不容分说当头就斩。   秦上师原本被‘幌绳角’所化火绳牢牢捆着,又有赤霄神斧释放的云霞重力压迫,他已丧失闪遁之力,只能处在原地硬挡玄清剑气的斩击。   等到剑气落顶时,秦上师察觉到剑气上蕴含的强力,猛的张口一吐,抛丢一柄银光闪闪的法锤,对准剑身撞击了一下,这也导致剑气偏离了数寸方位。   噗!   这一剑下来,直接劈散残留在秦上师肉身外的霜气光圈,却是没有击中要害,剑刃落在了秦上师的肩头上。   剑身仅仅没入一半,造成的伤口不过只有一指来深,根本没有伤筋动骨,甚至不见多少血液流出。   玄清剑气的余力却已经耗尽,落肩一刻就已经解体溃散,彻底消于无形。   丁醒见状不由暗叹一声,秦上师肉身显然是经过了千锤百炼,即使没有玄身变增强防御,单靠这一副血肉之躯,也能硬挡金丹修士的法宝轰击。   若非玄清剑气是紫府修士亲手炼制,恐怕连那一道指深的创伤也不会留下。   但创伤就是创伤!   秦上师肉身被小书妖的月牙灵影所镇,这月牙是守宫三兽合体后释放出来,月中蕴含有血砚兽的兽毒,秦上师只要有伤口涌现,毒素就会快腐蚀肉身。   况且丁醒能在秦上师肉身留下一道伤口,就能留下第二道。   这老怪的法力已经衰竭,此时只能被动挨打,而不能动反击。   如此想着,丁醒就要动新一轮攻势,却见眼前忽然闪动一丝黑芒,从不远处隔空打来一记刀影。   这刀影是由东群猿女所,并不是实物法宝,与玄清剑气一样,属于刀气所化。   两年前丁醒在河底与魔猿交手,曾经见魔猿使用过一柄魔气战刀,刀身造型与这一缕刀气非常相似,他便猜测那柄魔刀与东群猿女所使的刀气,应该全都来源自猿庭的同一头猿族修士。   刀气威力较之玄清剑气丝毫不逞多让,攻击方位也拿捏的异常精准,正是剑气造成的伤口处。   那秦上师已经负伤一次,如果再遭一击,整条手臂有被斩断的风险,他就想故技重施,驱使银锤震乱刀气的进攻方向。   谁知他法力一经调用,却觉体内空空无物,他目前的肉身就如同一具干涸了的灵井,井中除了残留一丝稀薄灵气外,已经再不见井水汇聚。   这是早前施展‘玄身变’的后患,此刻彻底爆出来,法力运转失灵,银锤不再听从他的指挥,僵在半空没有移动,眼睁睁看着刀气长驱直入,一刀切入肩头的伤口当中。   登时血流如注。   这一刀势大力沉,完全没入了秦上师的肩膀,直接斩断骨骼,他的整条右臂已经侧歪在一边,仅剩下一丝皮肉仍旧连在身上,算是彻底废了。   但秦上师一声也未吭,甚至脸色也保持着平静之态,这让丁醒与东群猿女俱都有些拿不准他的意图。   像他这种存活几百年的老怪物,绝对不可能坦然接受陨亡之局。   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手不成?   两人正想着,只见他伸手一抓,竟然生生扯断了自己右臂,嘴里默念着古怪咒语,臂上立刻闪现奇异血光。   啪!   右臂随之一溃,瞬间崩裂为一团血雾,这股雾气散了又聚,飞快凝结为法伞的形状。   “丁道友,不管他想做什么,必须马上阻拦他!”东群猿女意识到危险逼近,急忙朝丁醒呼喊示意。   此时丁醒已经瞧出端倪,指尖的霹雳子应声丢出,在那柄血雾法伞的上空轰隆起爆,结果法伞忽一移位,高悬在秦上师头顶,把他肉身牢牢保护在伞下。   霹雳子掀起的狂暴雷光,尽数劈砸在法伞的伞面,却如同雨入湖面,即使激起了丝丝波澜,却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创伤。   “今日老夫就以霜祭之术,召我玄霜部落的镇部之宝天霜伞来,想杀老夫,那是痴心妄想!” 第三百十四章 死不瞑目 九素部落的镇部神器,并不是独属于某一位雪原修士,而是被群修联合供奉。 只要参与供奉之人,都有资格使用镇部神器。 按照几大主部的惯例,修为抵达紫府境界,才有能力进入供奉行列,秦上师曾经献祭真血在天霜伞中,因此他可以远距离感应这一柄神伞,并实施瞬间召唤,救他于危难之间。 当然这么做存在遗失镇部神器的风险,毕竟被逼到献祭的程度,肯定是遇上了躲不过去的杀劫,即使召来镇部神器,也未必能逃出生天,反而会被敌手抢走宝贝。 但是镇部神器一律受了真血供奉,已经蜕变为祭祀之宝,即使被外人抢走,其他献过血的紫府修士,也可以通过血祭之法,再把镇部神器重新召唤回去。 至于赤怜王女执掌的赤霄神斧,这是一个处于衰退部落的例外,当年献血入斧的紫府期部落修士都已经死绝,部中无老虎,才让赤怜王女这个猴子做了大王,并占得了神斧的所有权。 而有关几大主部的祭祀之法,这是部落的绝对机密,金丹期祭师都没有资格接触,只有紫府修士才清楚。 今次秦上师在生死攸关之际,突然把玄霜部落的天霜伞给招至左右,绝对称不上是一记可以逆转翻盘的杀手锏,别说是金丹修士遇上,就算紫府老怪碰上天霜伞忽然降临,也肯定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弄不好就要功亏一篑,导致丧命战场。 东群猿女一见天霜伞显露真形,立刻萌生退意。 “这伞相当厉害,一旦被伞气笼罩,必然要被冰封,快避开!” 东群猿女听闻过天霜伞的可怕,此伞是由玄霜部落的天霜神斧与照雪部落的雪影镖融合而成,实质上蕴含了两把神器的神通,冰化威力比秦上师的‘玄身变’更加强大。 她给丁醒传音示警时,背后的紫翅同时煽动,等这句话说完,她已经瞬移到了河岸上。 待她重新稳固身影,现只有她自己逃了出来,回眸往战场上一打量,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但见那天霜伞的伞力扩散之处,除了秦上师以外,所有的一切都被冻成了坚冰,万事万物仿佛在一瞬间陷入静止,刹那凝固。 几十里的河道被冰层覆盖,河水就此断流。 漂浮半空的丁醒与小书妖,以及保护在身外的碧瓦阵,直接被冻成一颗直径十余丈的冰球。 正在释放纯阳火绳的金鹿,周身火焰全部熄灭,再不能动弹一下。 原本在奋力逃命的秋素裳也被殃及了池鱼,她趁着丁醒驱使赤霄神斧,无暇在这边施法,已经挣脱雨箭与雷网,并使用在摘月山捆绑药园的游电锁链,缠住了墨爪蛟。 可惜她过于倒霉,刚刚一脚踩在蛟头上,准确一飞冲天的逃遁时,天霜伞忽然出现在战场,距她也就数里远,伞力朝外一冲,滚滚寒气就把她一举笼罩在内,直接把她冻在河面上。 她化作冰像时,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态,看去颇有一股美感。 东群猿女见丁醒与金鹿全被冰封,心急如焚的远眺,不敢靠近营救,也不愿意独自逃走,就此僵在了河岸边。 秦上师冷森森的盯了她一会儿,并没有驱使天霜伞追杀她。 或许是秦上师身负重伤,法力也处于衰竭状态,不适合继续缠斗,尽快撤离才是他的优先考虑。 他在战场上环望一圈,心情突然间变的好舒畅,这是反败为胜的快意,虽然付出的代价过于惨重,彻底损失一条手臂,但终归是没有丧命在这儿,而且还能收获一批价值连城的战利品。 只见秦上师抬头仰望,赤霄神斧演化的云霞就悬浮在他头顶,这柄遗失在外的神器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他想把赤霄神斧摘取到手,谁知道手臂刚刚伸起来,云霞旁边的天霜伞,呼呼一声,竟然不经他驱使,开始自动旋转。 “咦?” 秦上师迷惑不已,心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部落中有哪位紫府修士与自己一样,也在施展霜祭之术不成? 秦上师认定,这世上除了真血献祭,再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在他眼皮底下驾驭天霜伞。 但世间之事就是这么诡奇多变,他办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其他修士也办不到。 随着天霜伞的转动,秦上师察觉到附近的气温正在快下降,酷寒气流从伞中散出,潮水一般涌向他肉身。 他感受着冻入骨髓的寒气,意识到有人控制了天霜伞,并在借力打力,使用天霜伞对付自己。 “不可能!” 他语调一下飙高:“这绝不可能,不可……” 他想必是不愿接受这个可悲事实,无论换作是谁,惨遭这种送伞上门的结果,恐怕都是无法平静面对的。 他只顾不甘的怒喊,但是片刻之后,他声音就戛然而止,寒流顺着他断臂处的伤口灌入进去,直接冻住了他的经脉。 陨亡临头时,他才涌起激烈的抗争反应,当即就要拖着肉身逃离天霜伞气的笼罩,却见伞边的云霞重新照射出浓烈霞光,山倒般的重力从他头顶一坠而下,砸钉子一样把他镶在原处。 寒流继续入侵,他血液很快凝化为冰,心脏瞬间骤停,肉身也随之消亡。 但他双目仍旧睁的很大,显然是死不瞑目。 这一位紫府修士,就这样丧命在了河面上,他是死于天霜伞的攻击之下,但此伞是被他亲手招来,其实是死在他自己手上。 也是他时命不幸。 如果今天的对手不是丁醒,随便换上任何一个修士,哪怕是同阶的紫府老怪,面对天霜伞的突袭,下场也要沦为东群猿女那样退避三舍,逃到河岸上不敢靠近。 可他偏偏碰见了丁醒。 对于旁人,祭用天霜伞可以出奇制胜,对于丁醒却是昏招。 此伞非但杀不了丁醒,血祭之术也要彻底失效,只要天霜伞落到了丁醒手上,那将永远也不会再回归九素部落。 秦上师毙命以后,天霜伞隔空遁至丁醒上空,绕空旋转了一圈,那颗冰封丁醒的冰球立刻消融。 丁醒伸手抓住伞柄,抬头看了看洁白如玉的伞冠,又扭头瞧了瞧冻成冰雕的秦上师,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他心情莫名愉快。 也忍不住感叹,这世间的战事,当真是变幻莫测啊! “丁道友,你……你是如何把这老怪干掉的?” 东群猿女望见秦上师被冰化,丁醒却重复血肉之躯,猜测丁醒是使了某种秘术,反制了秦上师,她就赶紧跑过来助阵。 说完一拳砸向秦上师,冰雕哗啦一声碎为十余块冰石,此人肉身彻底被冻毁,魂魄也没有来得及出窍,已经当场殒命。 如今胜负已经决出,东群猿女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真的死了吗?” 她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秦上师的冰尸,总感觉这不像真的。 刚才丁醒与金鹿被冰封时,她感觉是万念俱灰,认为战友们全部都要阵亡,想不到片刻功夫就已经峰回路转。 丁醒带给她的惊喜实在太过剧烈。 她非常清楚杀掉人族的一个紫府修士难度有多高,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今天她却完成了这样一个壮举,虽然她是辅助完成,战功却肯定有她的一部分。 第三百十五章 捷径   丁醒对秦上师也异常忌惮,随着东群猿女前去检查秦上师的冰尸,确信这老怪已经死透,这才驱使天霜伞解封金鹿。   谁知金鹿妖躯刚刚复原,他尚未来得及去处置秋素裳与墨爪蛟,天霜伞忽然脱离他的控制,原本洁白似玉的伞体,瞬时裹上了一层血晕,颤颤晃晃像是有了远遁的征兆。   “丁道友,天霜伞出了什么问题?”   东郡猿女望见了天霜伞的变故,出声询问。   丁醒暂时弄不清根源所在,猜测道:“刚才那秦上师曾说,他是使用霜祭之法召来的天霜伞,此刻秦上师已经毙命,消息肯定已经被玄霜部落获悉,其部的其他紫府修士极可能也精通霜祭术,他们应该是在秘密施展这种法门,试图把天霜伞重新召回去!”   他的推测合情合理,也的确是事实。   秦上师舍臂祭伞时,玄霜部落上下已经被震动,在他驱伞冰封丁醒与金鹿期间,消息被火通传了镇守部落的所有紫府修士。   秦上师在玄霜部落的祭祀大殿留有本命魂碑,他陨亡一刻,这些紫府修士已经知道天霜伞被抢走,他们当机立断联手施展血祭法,准备重夺天霜伞,不让这柄神器被外人所得。   “只要他们真身不降临过来,天霜伞是不是被夺走,无关紧要!”东群猿女对天霜伞没有兴趣。   她见丁醒在强行施法挽留天霜伞,就出言提醒了一句:“他们能施展血祭,就说明天霜伞被他们使用真血祭炼过,如果你把此伞留在身边,等同于给他们一个清晰的追踪方位,后患实在太大,不如就此放手,把天霜伞还给他们。”   她此言是出于安全考虑。   假如丁醒执意要把天霜伞据为己有,势必会引玄霜修士的大追捕。   虽然她与丁醒可以逃入万妖山,返回猿庭藏起来,但是能藏一辈子吗?以后该怎么办?   只要把天霜伞留在身上,她与丁醒就永远无法返回零丁长河,因为一旦脱离猿庭的势力范围,就要遭遇紫府修士的领衔追杀。   “还给他们?我不会这么做!”   今天这一战,丁醒毁掉了自己的九宫钜峰,耗空了两道玄清剑气,呼延祖师赏赐的碧瓦签也丧尽了灵力,当初几位祖师赐给他的宝贝,他在此战里已经用个精光,天霜伞是不可多得的防御之宝,他如何会轻易相让?   东群猿女见他态度固执,语气稍有急切:“你若不还,他们很快就要追上来!到时绝不会是一两人这么简单,他们为了镇部神器,极可能会出动几十上百人,对我们进行围追堵截!”   丁醒轻轻摇头:“天霜伞到了我的手上,他们休想再有丝毫感应,就算他们使用真血祭炼过,也没有一点作用!”   言罢扬手一抛,天霜伞霎时崩溃。   砰!的一声。   伞体化作一团青白相间的气雾,横飘在了半空。   这股气雾扩散了数里空间,雾中蕴含了极其浓郁的酒力,东群猿女仰头嗅了嗅,脸色显得疑惑不解。   她不知丁醒要意欲何为,就问:“丁道友有办法把伞中真血全部逼出来吗?”   被紫府修士血祭过的宝贝,必须紫府修士才能祛除,她并不认为丁醒拥有这样的法力,即使丁醒掌握了什么秘术,短时间内恐怕也办不到。   丁醒像是看出了她的担忧,向她解释了一句:“九素神器,实质上全是酒气演化而成,我刚才施展的法术,是把天霜伞解体为初始酒气,待我把酒气一收,玄霜部落那些紫府修士,留在伞中的真血就成了无本之木,再无法与天霜伞相融,也就无法完成召唤或者追踪了!”   这法术就是当年赤怜王女曾经使用过的‘解云游’,一旦施展出来,能把九素神器还原为初始酒气,从而分离酒气与真血。   但这么做代价极重,神器变为酒气后,想要重铸非常困难,紫府修士亲自施法凝炼,至少也需要耗费数年心血。   好在丁醒掌握有专门驾驭神器的九素斧卦,他能在短期内分解与重聚神器,紫府修士需要数年,他只需要数月就能成功。   当初他在烛影禁地凝炼赤霄神斧,三个月即功成圆满。   天霜伞溃为酒气后,他取来赤霄神斧,直接抛入了酒气当中。   “收!”   数里酒气尽数受到斧卦牵引,一窝蜂涌进了赤霄神斧里。   等到青白两种酒气全部被吸摄干净,半空之中只剩下一缕缕的血雾悬挂,这些雾气就是伞中真血所化。   此刻正在玄霜部落施展血祭术的紫府修士,他们召回天霜伞失败后,一定会根据真血方位进行追踪,但他们最多追到血雾这里,却是永久也感应不到丁醒与天霜伞的本体酒气了。   丁醒采完酒气,一把抓住赤霄斧柄,朝东郡猿女晃了晃斧身:“真血已经祛除干净,无论那玄霜部落内存在多少位紫府老怪,都别想追查到我们的位置。”   东郡猿女略显诧异:“就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丁醒摆摆手:“快些清理战场吧,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要立刻撤离!”   东群猿女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丁醒所说,丁醒能从秦上师手上抢走天霜伞,并反败为胜,肯定对九素神器有着独到并深入的传承了解。   再者真血与伞体已经剥离,玄霜部落召回天霜伞的血祭宣告失败,这是侧面的证明。   “这个女人你准备怎么处理?”东群猿女手指冰化的秋素裳,找丁醒拿主意。   “她对我有用处,暂时不要杀,带她一起前往猿庭。”丁醒想通过秋素裳了解‘霜祭之术’,弄清秦上师如何把天霜伞隔空招过来。   或许他可以通过这种血祭术,开辟出一条全新的捷径,把其它几柄神器全部召唤到手,这样一来,他就不必挖空心思进行偷盗了。   另外他对《九素还紫经》兴趣极大,但他目前仅仅掌握了‘覆雨孤篇’,两年前他曾打算与素真部落的黎力祭师交易,却因为燕无缺夺舍了黎力肉身而未必成行,一直拖延到现在。   就算秋素裳不清楚血祭秘法,也肯定知道《九素还紫经》的完整经文。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东群猿女没有反对。   她其实也主张生擒活捉,妖族马上要与河套开战,可以把秋素裳当作俘虏去与河套交换妖奴。   任何一座修仙界里,都有大批人修驯养有妖奴,她觉得秋素裳有倾世容貌,肯定有大把人修愿意倾家荡产进行交换。   人族女人的美貌,原本是一种活命的天然筹码。   但东群猿女转念一想,丁醒不杀秋素裳,是不是就是打了占有的念头?不过秋素裳本就是丁醒所俘,丁醒想要如何处置都是理所当然,东群猿女并不会横加干涉。 第三百十六章 青云猿庭   丁醒与东群猿女清理完战场,当即远离了零丁长河,许是担忧被雪原修士追踪,他们俱都加快了脚程,短短数日,便已穿越河套之地,遁入到茫茫的蛮荒山林之中。   河套多是平原,境内一马平川,不存在什么天险。   河套四向有一半被零丁长河包围,另一半就是有‘万妖山’之称的山林野域了。   在万妖山的中心腹地,有一处横亘千里的青林密境,这地界长满了高耸入云的青衫古树,树冠连接一片,遮天蔽日,导致环境变成了密不透风的林窟,窟中栖息着数量众多的猿猴。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它们在树上搭屋结寨,自立王庭,起初王庭没什么名号,后来它们当中诞生几位化形级的猿修,屡屡挫败侵入万妖山的人族修士,渐渐有了威名,并赢得山中诸路妖族的朝拜与供奉,‘青云猿庭’的名号才开始叫响。   丁醒此行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原本他以为只要自己赶来猿庭,就能立刻得到猿王召见,但他来的不是时候。   从两年前开始,猿庭就在大举备战,眼下正是出兵河套的关键时刻,猿庭当中那些猿族老前辈,要么在操练妖兵,要么在外联络盟友,暂时无暇搭理他。   于是他就在猿庭暂居了下来。   这一住就是半个月时间。   他的临时洞府修建在一棵古杉树的树杈上,离地有百十丈的高度,几乎已经与云层齐平,他每天早上从洞门出来,都能感受到云雾缭绕的景象。   但因为树冠规模相当庞大,且与附近的树枝相连,导致他洞府上空像是横悬了一层绿幕,即使他置身在云中,肉眼却无法瞧见天空。   整座青云猿庭都是如此,环境显得昏昏暗暗,他不是太喜欢。   其实猿猴也不喜欢这种封闭的林窟,但林窟地势隐蔽,只需在‘绿幕’当中添加一些灵材,就能演化为防御法阵,阻挡人族修士的渗透洗劫,为了保护族群安危,它们才把家园安置在这里。   而它们经过这么多年的繁衍生息,实力已经积攒到了一定程度,足够它们杀出林窟,寻找更加肥沃的领地。   它们把目标瞄向了传说中的祖庭‘河套’与‘青灯峡’,尤其是‘青灯峡’那种广阔的两岸峭壁,那是祖传‘图腾’里描绘的祖居乐园,也是它们最为向往与钟情的栖息环境。   今次动攻打河套的战争,它们的第一目标就是抢夺‘青灯峡’。   丁醒作为一个人修,跑到它们最核心的地盘上居住,实在是显得格格不入,虽然他处处保持低调,整日闭隐在树屋里,几乎足不出户,但还是阻止不了个别猿修对他的抗拒与敌视。   隔三差五,他所居的杉树底下,总会响起暴躁的怒骂声。   即使东群猿女也约束不住,若非青卷大王的子嗣青展在丁醒入驻的第一天,就搬迁过来与丁醒毗邻而居,以武力拦截所有闯屋者,那丁醒恐怕在这里坚持不了半个月。   这一天,又有一头黄毛猿妖攀上树杈,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在叫骂些什么,观它怒火升腾的姿态,想必曾经被人修欺压过,导致它憎恨所有人修,举着铁棒就要来砸洞府。   结果被突然赶来的东群猿女给碰个正着,一掌擒住,抛给守在洞门处的青展,“前几天我来时,就是这小子上来闹事,我专程警告过它要老实,它是不长记性吗?给我打断双腿,扔出王庭!”   青展正要去办,却见洞门忽然打开,丁醒走出来说:“你打断它双腿,会让树下那些小猿小猴同仇敌忾,更加痛恨我,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激化矛盾!”   东群猿女本来就做做样子,她不是真想处置黄毛猿妖,“既然丁道友说了情,那就免了它的刑罚,回头我把它关起来,严加管教!”   丁醒点头附和:“关押起来最是妥当,最好关到我离开为止,免得它对我不依不饶!”   他伸着脑袋朝树下望了望,又道:“我与它们素味平生,从未见过面,真不知它们为什么要对我恨的咬牙切齿!”   树下的猿猴有十几头,全都没有见过丁醒,但它们得知丁醒是人修后,立马跑过来骂天咒地。   就仿佛丁醒是它们的杀父仇人似的。   东群猿女苦笑道:“它们的父辈全是死于人修之手,但它们年纪尚幼,没有能力报仇,心智也不成熟,除了会撒火会痛恨,其它什么都不懂!”   这就好比人眼看猴,全都是一副猴脸。   猴看人也一样,它们区分不了人的长相,归根结底它们不是痛恨丁醒,而是痛恨所有人修。   也是它们灵智没有大开,等它们妖力突破几个层次,把精力转移到修行上,恨意才会慢慢消失。   东群猿女又道:“好在它们妖力浅薄,即使冲进你洞府,也绝对伤不了你,放在你们人间,它们都只是孩子,你不要和它们一般见识!”   王庭的猿族大妖都非常遵守规矩,它们知道丁醒是东群猿女请来的贵客,并得了猿王的亲自授意,绝不会有冒犯之举。   但丁醒还是觉得妖人难容,不宜在青云猿庭客居太久。   “猿王到底是想什么时候召见我?”丁醒示意东群猿女进入洞府详谈,边问:“我已经等了半个月,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准信?”   “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传令,猿王已经有了空闲时间,决定召见你!”东郡猿女与丁醒在零丁长河联手对付秦上师,有共患难的情分,她愿意全力协助丁醒。   这半个月来她一直在促成丁醒与猿王的会面,但她修为有限,说话分量不足,猿王在指挥先锋妖军进入河套,对她也不够重视,她连续上禀三次,猿王才下了御令,让她领着丁醒前去觐见。   她把情况给丁醒讲了一遍,又说:“我父亲是王庭妖师之一,如果由他来上禀,猿王肯定会立刻见你,但他半年前已经离开万妖山,至今都没有回来,所以才拖到现在。”   妖师特指渡过化形雷劫的八阶妖修,法力已经越紫府初期,能与紫府中后期的人修相抗衡。   她父亲在猿庭位高权重,可惜出门在外,否则丁醒赶来猿庭的当天就能见到猿王。   不过迟上半个月也不要紧。   丁醒忙问:“我们现在就动身吗?”   “不急!”东群猿女抬手上指:“猿王正在招待一批海族同道,等到入夜时分你再去见他!” 第三百十七章 觐见   丁醒又等待了小半日,这才跟随东群猿女前去觐见猿王。   猿王宫殿坐落于一棵树干异常粗壮的杉树里,树外开凿有螺旋树梯,从树根到树冠搭建有层层叠叠的树屋,形成一座颇具规模的树城。   丁醒顺着树梯,徒步向上攀爬。   猿猴修炼成妖后,妖躯格外庞大,导致它们修建的屋子也比常人大的多,当丁醒穿梭在各个树屋之间,他会下意识遗忘自己是在一棵古树上,这里的整体感觉更像是凡间的山城堡垒,并不是妖兽巢穴,也不像是人修洞府。   猿王居住于树冠中心的隐蔽树阁内,居住环境一点也不豪华,条件更不显奢侈,除了有几个心腹守在阁外侍候,能多少看出一点树阁主人的与众不同,便再瞧不出其它异常了。   丁醒一路赶到阁门处,现途径的所有树屋基本都一个模样,心想如果是人修潜入到这里,恐怕是要迷失方向的,也绝对找不到猿猴藏宝的准确位置。   丁醒未等太久,很快得到了猿王召见。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他跟着东群猿女进入树阁,来到一间稍显昏暗的密殿当中。   大殿面积相当开阔,丁醒在殿中走了两百余步才停止不前,此时猿王的王座距离他仍有十余丈远。   在丁醒的设想里,猿王应该是那种身材雄壮、气度骁勇的悍妖,结果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当他瞧见端坐王座的猿王模样时,心里涌出一股怪异之感,猿王已然化形人躯,身上不具备丝毫猿族特征,也没有一点妖气展露,骤一看去,分明就是凡间的一介文弱书生。   而且这位猿王留着一头白,穿着淡白衣衫,打扮与丁醒极是相似,如果不知根底,看见他们两个同时出现,恐怕会把他们错认为同门或者近亲。   但丁醒明白这应该不是巧合。   在烛影禁地时,丁醒从赤霄神斧中观摩元神投影,那投影中的元神打扮就与猿王差不多,而猿族图腾中也封印有元神身影,或许猿王是模仿了图腾里的元神装扮。   “东群说你长的与吾族恩公相似,看来并不是假的!”   这是猿王的第一句话,先点评了丁醒的样貌。   丁醒模样的特殊性,拉近了他与猿族之间的交情,但这并不是猿王同意他进入猿庭,并观摩猿族图腾的原因。   “不过相似归相似,你并不是恩公本人,因此本王不会给你恩人该有的便利待遇。”猿王直截了当:   “你今次赶来猿庭,目的是为了观摩吾族图腾,本王愿意让你看,但你必须付出代价,这是天公地道的事情,你觉得对吧?”   丁醒早有心理准备,抱拳说道:“我应该付出什么代价,还请大王示下。”   “倒也简单!”猿王朝东群猿女挥了下手。   东群猿女会意,急忙呈交了一个酒壶,这酒壶里盛装的灵酒正是当年丁醒交易给东群猿女的‘碧血丹心酒’,专破妖修奴印。   猿王持壶在手,对丁醒说道:“你身上一共有多少碧血丹心,全都拿出来,包括酒方在内,也要上呈给吾族,如此代价才算足够,如果你不舍得,那就不要耽误本王的时间,立刻离开猿庭吧!”   这次攻打河套,仅仅依靠猿族根本不够,必须把整个万妖山的妖族尽数征召,才有攻破河套修仙界核心灵脉的可能性。   猿王这一批老修士,为了尽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除了万妖山的同道外,他们还在四处出击,拉拢其它妖修强援。   东群猿女的父亲远离外域,就是前去寻找新盟友,早前猿王招待的海族同道,全是从五湖四海当中邀请来的海中巨妖。   而所有的援兵与盟友,不管是来自万妖山内还是山外,想要说服它们出战,青云猿庭都必须送上足够多的材宝才行。   这次猿庭召集起来的庞大妖兵队伍,几乎要耗空猿族历代积攒的全部宝藏,但即使如此,猿王仍旧觉得妖兵数量不是太充足。   毕竟他要考虑河套修仙界与九素雪原修仙界联手的可能性。   他目前召集的兵力,只够打垮河套宗门,却不足以对抗河套与九素雪原的联盟。   如果最坏的局面出现,九素雪原修士尽出,全部开拔到河套前线,不惜代价也要驱逐妖族,那么猿王就必须考虑,继续邀请新的援兵。   可是援兵如何请来呢?   猿王手上已经没有多少有价值的宝物。   于是猿王把目光投向了天东修仙界,这一片修仙界里有一股足以扭转战局的强大势力,他可以不费丝毫代价,就能说服天东修士出手对付九素雪原。   丁醒碰巧出身天东,而且是天东修仙界派遣到九素雪原的细作,猿王碍于这一层因素,他才把丁醒奉为座上宾,并亲自召见。   其实召见丁醒,还有另一个好处,那就是索要碧血丹心酒与酒方。   青云猿庭的储备材宝原本已经耗空,猿王最近一直在为这件事头疼,结果丁醒主动送上门,可算是解决了这一桩棘手麻烦。   碧血丹心酒在人族修仙界可能是廉价品,但是放在妖族当中,则是稀世罕见的无价之宝。   猿王只需要使用这种灵酒,就能把各大修仙界的成名妖修招致麾下,替他征战。   也可以说,丁醒这次到访青云猿庭,一举解决了困扰猿王的最大疑难。   从表面上看,丁醒入驻青云猿庭后一直被冷落慢待,好像是猿王根本就不在乎他,其实不对,猿王最近邀请的所有外族贵客,他最重视的就是丁醒。   但是为了摸清丁醒观摩图腾的意志有多强烈,猿王才故意晾了丁醒半个月,丁醒是一介人族修士,孤身跑到巨妖横行的老巢当中,如果是出于好奇才想观看图腾,那肯定待不了三天就要逃跑。   丁醒却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而丁醒越是坚持,猿王提出索要碧血丹心酒的底气就越足。   其实丁醒赶来青云猿庭的第一天,猿王也动过出手抢夺丁醒的念头,但考虑过后他最终放弃了。   一是丁醒天东人的身份,且与天东巍国七派的关联太深,猿王不想造成与天东盟友之间的裂痕。   二是青猿族的缘故,这次攻打河套修仙界,如果战事顺利,最终打到青灯峡,必须青猿族出手才能永久的封锁零丁长河,彻底占有河套之地,猿王不能因为丁醒,导致青猿族恨上他,这会严重影响他未来对河套的统御权。 第三百十八章 入壁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丁醒不远万里赶来猿庭,只为了一睹图腾真容,拿出碧血丹心酒方作为交换筹码,这早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猿王所提出的代价,丁醒一应承受,现场拿出灵酒与酒方来。   猿王见他痛快,也不拖拖拉拉。   “你随本王来!图腾封印在这棵灵树的树根下面,必须借助传送阵才能遁入进去!”   大殿一侧的木壁上,显露一座椭圆状的传送阵门。   猿王示意丁醒过去。   他又瞧了东群猿女一眼:“东群你也跟着吧,丁醒是你请来的客人,理应由你作陪。”   东群猿女早年陪同她父亲见过图腾,其实没什么稀奇之处,她自己认为,丁醒拿出碧血丹心酒方交换一次观摩图腾的机会,完全不值得,丁醒是吃了大亏。   她当年见到的图腾,外相就是一副普通壁画,虽然画中绘制的景致栩栩如生,却没有蕴含灵力与神通,即使她父亲也瞧不出画中的任何玄机。   她觉得丁醒也瞧不出一个所以然,等丁醒看图腾以后,肯定是要后悔的,说不定到时会连带埋怨她,所以她不想跟着凑热闹。   但猿王已经下令,她又没有办法拒绝,也只能硬着头皮作陪。   她跟在猿王与丁醒身后,进入传送阵门。   待从门中走出来,他们置身在了一座空旷的秘殿当中,这秘殿足够十余丈的高度,但殿内却空空无物,除了其中一面墙壁上闪烁着奇光外,其余空间全是漆黑一片。   猿王先行迈步,走向那面闪光墙壁,一边给丁醒介绍:“那就是图腾所在了,它实质上就是一面壁画!本王也不瞒你,它最初是被绘刻在青灯峡的一座山体上,后来吾族被人修驱逐出河套,吾族先辈就把山峦劈开,带着它逃离了青灯峡,直至封印在了这里!”   丁醒只在壁画上瞧了一眼,就知道猿王没有讲谎话。   这一面闪光的壁画,正是猿族在青灯峡开辟神祗雕像的一幕,元神在峡山之巅持笔作画,完美吻合了赤霄神斧的投影。   当初丁醒观摩投影,就曾猜测猿庭图腾是由元神亲手所绘,今天丁醒看罢图腾,他已经得到了证实,果真是元神遗留不假!   不一会儿,三修在壁画前面停住脚步。   猿王扭头瞧了丁醒一眼,又道:“这一面图腾并不是宝物,它非同普通,你不要因此就觉得本王是拿一面假图腾糊弄你,本王既然得了你的酒方与灵酒,就不会对你所有欺瞒,吾族祖传的古老图腾就在这儿,信不信在你!”   “我当然信得过陛下。”丁醒给予积极回应:“以陛下的权势,犯不着在这样的小事上,相欺于我这样一介人族小修士。”   猿王轻笑了一声。   他可不是那种头脑单纯的妖修,人族善使的花招、阴谋、毒计,他一概精通。   但在图腾一事上,他却对丁醒开诚布公,这是因为图腾于他不存在多少价值,就算他把真正的图腾展示给丁醒,他也认为自己没有什么损失。   丁醒见图腾前面摆了一排蒲团,就给猿王请示了一句:“我想坐进一些,详细观看壁画内容,不知是否可行?”   “你随便坐!”猿王扬手指了指:“也可以随便看!本王不会让你的灵酒与酒方白白浪费掉!”   东群猿女听见这话,心里暗自苦笑,这不是浪费是什么?   丁醒始终脸色不变,他深知壁画之中藏有一件上古遗宝,但猿族驾驭不了,所以它们认为图腾是普通之物。   那么图腾真的普通吗?   谁这么判断,谁可就大错特错了。   丁醒选了一个正对元神身影的蒲团坐下去,尔后盯着元神手中紧握的火笔,入神观看起来。   他体内法力急转,赤霄神斧被他转移到了眼睛当中,斧中投影开始在眼中快流动。   当初元神在青灯峡做完画,随手把画笔抛入了壁画里。   等元神离开青灯峡,猿族领曾经对着壁画施法,画笔随之涌生火焰,并演化出火雀灵影。   丁醒此刻回放投影,正是想找出元神御笔的卦术,以及猿族领的驱雀之法。   但是很可惜,丁醒反反复复的观看数遍,仅仅找到元神御笔的起手卦式。   元神投笔之前,仅仅掐动了三招指卦,丁醒想通过这寥寥几招,就把火笔从壁画中取出来,那几乎没有可能。   不过丁醒既然来了猿庭,他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番。   当下默默运转卦法,等他把三招指卦打上一遍,忽觉肉身一轻,整个人腾地消隐在原地,就此不见了踪影。   这一幕变故爆的极其突然,即使丁醒都毫无准备,他身后的猿王与东群猿女就更加来不及反应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跑到了哪里去了!”   东群猿女望着丁醒消失的蒲团,登时慌了神。   她此刻不知心有迷惑,还存了些许畏惧,丁醒可是她领来的人修,突然间原地失踪,万一丁醒惹出什么祸患,她要第一个遭殃。   扑通!一声。   她直接跪在了猿王面前:“陛下恕罪!我也不知丁醒在搞什么鬼,他到底去了什么地界,又是玩了什么花招,我一头雾水!”   猿王眯着眼睛,仍在打量着蒲团,他沉吟了半晌,开口言道:“起来说话,你与你爹都是吾族干城,本王不会认为你与丁醒串谋了什么,你不要有任何心里负担。”   东群猿女仍旧长跪不起:“刚才图腾上好像闪起一团火光,陛下,他有没有可能遁入到图腾当中?”   “不是可能,他一定是瞬移到了图腾里!”   猿王的语气极为笃定,因为这座秘殿布置了层层禁制,即使紫府修士也破不开,丁醒突然间瞬移,绝无可能逃到秘殿外边,那丁醒的下落只有一个,就是藏进了壁画当中。   东群猿女不由讶然:“陛下,这图腾内难道另有乾坤不成?”   当年她随同她父亲一块前来观摩时,她父亲并没有向她透露图腾暗藏奇特空间。   猿王脸上浮出一抹古怪之色:“本王也不清楚图腾里边到底有什么!吾族先辈口口相传,图腾上含有至强至霸的法力,但我们的任何一代先祖,都不曾领悟这股力量!时至今日,我们都以为这个传说只是先祖们的一厢情愿!”   猿王并不认为图腾上真的藏有神通,否则昔年猿族的先祖们根本不用逃离青灯峡。   先祖们既然逃难到了万妖山,那就说明图腾是无用之物,灭杀不了河套的人修。 第三百十九章 灵火界   图腾之中。   浓烈的火焰光芒,照亮了空间环境。   丁醒此刻正站在一座火山的脚下,仰头观摩着火山口冲腾直上的滔滔烈焰。   此间温度高的惊人,如果丁醒不施法保护肉身,会被弥漫空中的火浪给烧伤,这是一方不宜居住的险恶之域。   但他能在无意间遁入进来,却不知道该如何离去。   他刚才盘坐在壁画前的蒲团上,暗自运转御笔的起手卦术,卦力刚在体内涌动,立刻与壁画中的火笔起了感应,肉身受到此笔牵引,一下被摄入了壁画,进入到这一方空间内。   整个空间有几十里的方圆,但是除了眼前这一座千丈高的火山之外,丁醒视线当中就只剩下被火浪烤成黑黄色的焦土了。   这里没有绿林与水源,只有空旷焦地与高耸的火山,俨然就是一方封闭的灵火结界。   丁醒试着运转御笔卦术,却是无法离开空间,卦力只能感应到火山口当中的那团火焰之力,想必是火笔的藏身所在。   他也尝试过攀登山顶,前去一堵火山内部的真容,但是火势实在太猛,他根本就无法靠近。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暂时在山脚处落脚。   至于如何找出离开空间的出口,他并没有底,他心里仅仅有一个大致推测,整座空间应该是由火笔演化出来,如果他彻底驾驭火笔,应该就可以脱离壁画。   但他仅仅掌握了御笔卦术的皮毛,仅靠他现有的手段,别想把火笔真身给逼显出来。   他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天霜伞。   半个月前他与东郡猿女在零丁长河斗战紫府修士秦上师,此人临死前施展霜祭之法,召来玄霜部落的镇部神器天霜伞,被丁醒施展斧头抢夺到手。   这一柄天霜伞是有天霜神斧与雪影镖融合炼成,它本身含有完整的霜斧以及部分雪斧酒气。   而丁醒在烛影禁地闭关了整整两年,已经把禁地内的残存酒气采炼一空。   如果他把天霜伞炼入自己的赤霄神斧当中,那么他将得到完整的霜斧与雪斧,到时他应该可以观摩新的投影。   或许这两斧的投影内藏有驾驭火笔的办法。   当然这只是丁醒的乐观推断。   霜斧与雪斧中到底封印了什么样的投影画面,丁醒无可揣摩,万一投影内容与火笔毫无关联,那到时就麻烦大了,他极可能要被长期困禁在壁画上。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总之他先行炼斧,走一步看一步。   想到这里,他取出了随着携带的墨九宫,复形了庞大宫体后,被他摆放在了山脚处,此宫将成为他未来几年的落脚洞府。   “再有五六年时间,两座6地就要相撞,假如在这期间,我迟迟离不开壁画,封印月亮入口的行动该怎么办?”   丁醒入宫时,这个问题在脑海里挥之不散。   现如今,有关猿庭与河套、雪原与天东的旷世大战,他都已经无暇关注,他只在忧心域外修士降临的可能性。   等他到了日常打坐的洞府,赶紧取出人面虫,捧在手上看了起来。   假如人面虫能够苏醒,肯定有办法帮助他逃离壁画,可是自从人面虫在卷尘山脉陷入沉寂以后,就再没有丝毫动静。   两年前丁醒联手燕无缺在青灯峡抢夺赤霄神斧,事后被燕无缺赠送了一批朦胧树宝,这种灵树能够散‘纸醉金迷’酒气,丁醒以为把人面虫放置酒气之中,能够加快它的复苏,结果两年过后,它还是没有反应。   丁醒也是无语了。   孤自沉吟了一会儿,丁醒把人面虫收起,忽一甩袖,抛出了秋素裳的肉身。   半个月前与秦上师斗法时,秋素裳遭了天霜伞波及,肉身被冰化,从而被丁醒所擒拿。   等丁醒入驻猿庭以后,曾经帮助秋素裳的肉身解封,但是为了防止此女对他暴起反噬,他提前把魂魄从肉身中抽离并镇压了起来。   期间丁醒在准备觐见猿王的事宜,一直没有理会此女,今次被困在壁画空间,不知何时能够出去,丁醒就把此女召唤出来,让她替自己处理一些琐碎之事。   她魂魄封印在一柄法瓶当中。   丁醒开启瓶口,放她现身。   她当日被抽出魂魄时,已经做好了陨亡的心理准备,她觉得丁醒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她,十之**会炼掉她的魂魄,但她在瓶中一困半个月,却迟迟不见丁醒处置她,此刻忽然被丁醒放出,她立刻涌起了存活希望。   “你这是何意?”她虽有求生意志,却没有向丁醒卑躬丐求。   “那是你的法体,已经被我解除了冰化,你魂魄可以暂时回窍!”丁醒指了指她的肉身。   闻听此话,她神色尽是狐疑之态。   她实在是摸不清丁醒的真实意图,不过语气稍显软化:“道友真的同意我回体?”   丁醒没有吭声。   她也不再追问,驱魂来到肉身上空,瞧了几眼,一下钻进了眉心当中。   片刻后,她略有兴奋的睁开双眼,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此刻的心情已是愉悦到极点,当初魂魄离体时,她并不认为自己还能有回窍的一天。   但是等她适应了肉身后,脸色随即又沉了下去,她刚才试着运转了法力,察觉到一股异力阻碍在经脉里,这股力道不止封镇了她的大半修为,也操纵了她的生死。   丁醒淡淡望着她:“这是寂墨咒!咒力与你们施加在奴部修士身上的镇血咒有异曲同工之妙!你身为主部王女,被你下了奴咒的修士想必不在少数,今次我以奴咒镇你,也算因果相报!”   寂墨咒受传于老友莫非子。   这半个月来,丁醒在秋素裳的肉身里种下两道寂墨咒,一咒锁住了她的法力,一咒封住了她的真血。   两人现在受困在壁画空间,她也没有办法寻找破咒之物,已经对丁醒再无威胁。   听了丁醒所说,秋素裳稍有些愤怒,但她很快就释去了心头怒火,只见她语态平静的拱拱手:“你我本是仇敌,你对我只擒而不杀,本就是于我的恩惠,你使用奴咒镇我,这是必要的防范之举,我心甘承受,不过请阁下讲清楚一些,你让我身魂合位,究竟是意欲何为?” 第两百二十章 飞银参 丁醒先向秋素裳索要《九素还紫经》。 此女掌握有完整经文,她很痛快告知了丁醒所有心法,并指出修炼此功的关键。 丁醒初入九素雪原时,曾经混入覆雨部落境内的布道山,在金丹祭师雨布的藏经阁内获悉了《九素还紫经》,那时他对此经有过部分了解。 九素是指九种先天真气,分有日月雷三气、雨雾风三气、冰霜雪三气,每炼成一气,修为都能精进一分,如果把九气全部修炼圆满,那么等到登府之时,可以依靠此功削弱天劫威力。 当初丁醒仅仅得了覆雨孤篇,并不清楚此功如何能够削弱天劫。 今天得了秋素裳的全盘传授,他才明白其中玄机。 原来秦上师曾经施展过的‘玄身变’才是《九素还紫经》的核心要诀。 按照秋素裳的说法,炼出三道九素真气,可以修成‘玄身变’,炼出六道可以修成‘元身变’,九道炼满则能修成威力最强的‘始身变’。 正是这种变身之术,才含有削弱天劫的威力。 《九素还紫经》对修为也存在一定的提升作用,但效果并不算太出色,不如吞服灵丹灵酒更易突破。 雪原五大主部的真传弟子,往往是使用九素变身对抗天劫,而非冲关破颈。 这也是秋素裳的观点。 丁醒听了以后,随口问她:“你有金丹后期的修为,已经具备了登府资格,你都给自己准备了什么灵丹妙药?” 她的修行天赋非同一般,又有惊霆王女的身份,整个部落的珍藏肯定优先向她倾斜,丁醒猜测她可能随身携带有冲关紫府的灵物。 她的储宝袖早就被丁醒收缴,已经成为丁醒的战利品,她就一五一十的透露:“雪原与河套修仙界内,增加登府几率的宝物有很多,药效最强是绛紫丹,这是两地修士公认。” 丁醒旋即取出一个锦盒,打开盒盖后,露出一颗散紫晕的丹丸:“是不是这种丹药?” 秋素裳平静的点起头,心里却相当苦涩,丁醒手上的绛紫丹正是她的藏宝,这是她修为冲至金丹后期时,部落特别赏赐给她。 她原本是想等冲关紫府时再服用。 她修为虽然满足了登府条件,但她总觉得自己年寿太低,对登府没有把握,迟迟不敢尝试突破。 这并不怪她勇气不够,毕竟登府与结丹不同,如果失败的话,那可是性命危险的,谨慎一些没有大错。 她这么一犹豫,绛紫丹也就没有用上,一直保留至今,结果便宜了丁醒。 但丁醒对这颗绛紫丹其实没有太大喜悦。 他修为才只有金丹初期,并不到服用绛紫丹的时候,登府于他也过于遥远,所以绛紫丹远没有其它能够精进金丹期法力的灵丹更实用。 他又问:“除了绛紫丹以外,你还珍藏了什么丹药,对提升金丹期修为有帮助?” 秋素裳摇头道:“我平时练功不爱服用丹药,绛紫丹也仅仅是备用,所以我的储宝帮不到你!” 她估计是担心惹恼丁醒,又出谋划策:“如果你真的急需灵丹,不如自行炼制,当初在摘月山上,你出手抢夺月之花与药园,曾经顺手镇压了一株灵参,那极可能是在雪原绝迹多年的飞银参,也是炼制绛紫丹必不可少的主药,你可以使用此参熬制灵茶,服用以后,你修为肯定能大幅精进!” 炼丹过于麻烦,需要很多辅助药草,还未必能炼制成功。 但灵茶却只需要飞银参就可以,炼制手法简单,药效对丁醒又帮助极大,最符合丁醒目前的情况。 “飞银参?” 丁醒对这株灵参印象深刻。 当初他在摘月山上强行出手,仅仅是为了抢夺月纸门的灵引,至于那一座上古药园,他其实并没有兴趣,园中灵药基本都被他丢在了摘月山间。 若非这株灵参正好与筑建药园的墨宝相伴,并且快要蜕变为草精木怪,丁醒也不会顺手收入囊中。 从摘月山离开时,丁醒无暇顾及四件文阁法宝与灵参,结果秋素裳在四件法宝上暗中做了手脚,最终导致行踪暴露,被秦上师堵在了零丁长河。 等丁醒杀掉秦上师,赶来青云猿庭后,他专门把四件法宝祭炼了一遍,还原了药园文阁,并且把灵参重新种在了药园当中。 目前这座药园文阁被丁醒放置在其中一间宫室内,他就没有专程去取,只向秋素裳询问了飞银参的情况,以及炼制参茶的茶方。 秋素裳取笔撰写茶方,边说:“飞银参天生虫草双身,天寒时化为虫躯缩入地底,天暖时化为参躯长在地面,它们根茎短,又能化虫移动,就导致它们惯爱破土流蹿,于是才有了飞参之名!” 丁醒在天东时从未听闻过‘飞银参’,这应该是它们早就在天东灭绝了。 九素雪原与河套也已经没有这种灵参的踪迹。 秋素裳把茶方写好,呈交给丁醒,又随手指了指丁醒掌中的绛紫丹:“这颗灵丹来之不易,花费了极大代价,这是吾部的炼丹师专程赶往古架山,从一位豢养飞银参妖的老前辈手上,换了一根参须才炼制出来! 你镇压的那株飞银参,在摘月山存活了极长年月,想必也已经诞生了灵智,蜕变成草精木怪,它的一根参须就足够你熬茶使用了!” 如果灵参到了化妖的地步,随便一根参须都价值连城,足够拿去炼制绛紫丹,炼制灵茶更是绰绰有余。 丁醒觉得使用参须炼酒,效果应该会更佳。 反正他要在这里住上一些年月,这期间他会拿飞银参试一试。 按下此事,他把话题转到了霜祭之术上。 秋素裳一听,只回应了一句话:“我修为不够,接触不到部落的血祭秘术,恕我无能为力。” 丁醒见她不答,并不勉强:“你不要着急拒绝我,请你务必慎重考虑,只要你愿意把血祭术透露出来,我会让你重返惊霆部落,假如你咬死不松口,我也不会惩罚你! 等脱困以后,我会带你返回天东修仙界,把你交给北鸣魔宫的太上祖师们,你身为惊霆王女,肯定知道北鸣魔宫的情况,这些祖师有大把办法搜你魂魄,你守不住秘密的!” 秋素裳登时怔住。 当初在零丁长河斗法,她曾经听秦上师提到,丁醒是天东修士,此刻丁醒亲口说出来,身份算是彻底证实。 两6相撞的地点就在北鸣魔宫,雪原五大主部调查过这座魔宫的底细,秋素裳是征战天东的主力成员,她对情报有过接触,天东北域的六大魔宗,全都声名狼藉,那里的修士嗜血成性,她若被抓进魔宗,肯定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但即使她落到名声好的巍国修士手上,结果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若不想被带往天东修仙界,就必须满足丁醒的条件,可她不相信丁醒会信守承诺。 况且雪原的血祭术事关重大,她一旦透露给丁醒,那她将来在雪原就再无容身之所。 丁醒可算是给她出了一个天大难题。 “你说的脱困是什么意思?” 丁醒取出小墨方,调转了墨九宫的方位,连通了洞府大门,然后手指过去:“你可以自己出去看,到了洞府外边,你就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炎荷衣 秋素裳并不知道她已经远离零丁长河,早在半个月前就被丁醒带来了青云猿庭。 她也更加不清楚目前所在的灵火界环境。 不过既然丁醒同意她四处走动,她肯定是喜闻乐见的,她法体受到寂墨咒束缚,却不希望被丁醒圈禁自由。 听了丁醒所说,她当即离开洞府,开始角角落落的检查灵火界。 她现整座结界被彻底封死,如果真有出入口的话,那肯定是位于火山当中。 她法力比丁醒深厚一些,又善使遁见长的御雷术,等她登上火山后,并没有因为山中烈焰的侵烧就草率退走,她强行施法潜落山口,把山内情况探测了一个大概,然后转回洞府去找丁醒。 她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那座火山里封印有灵物,这灵物应该是运转整座结界的关键,假如能够镇住它,或许就能找到离开结界的办法了。” 丁醒旋即说:“山火过于炽热,法宝都会被融化,又该如何潜入山底镇压灵物呢?” 秋素裳已经想好了办法:“我怀疑那座火山是一座天然的孕火秘窟,灵物藏身在山中,应该是为了温养它的灵体,如果把火山封印起来,灵物得不到温养之源,它应该就会自动遁出火山口。” 这个推测让丁醒稍有意外,他早前潜入火山探测时,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追问秋素裳:“既然是孕火秘窟,火势肯定强的厉害,你确定真的可以封印火山,把山中火焰给扑灭吗?” “不需要扑灭,只需要减弱山火威力就已足够!”秋素裳的储宝袖被收走,她身上没有一件法宝,就向丁醒寻求援助: “我珍藏有一套冰绡旗,如果你愿意交还给我使用,以冰阵笼罩整座火山,我有把握弱化山火,把那灵物给逼出山外,就算它待在山底不出,到时你也可以驱使天霜伞,畅通无阻的潜落山底,亲自去擒捉它!” 其实使用天霜伞封印火山,效果会更佳,但秋素裳明白丁醒不会把神伞交给她使用,于是她退而求其次,向丁醒求要冰绡旗,不过这样一来,她的封山度会非常缓慢。 她也把这个情况与丁醒一并说了。 丁醒听罢没有拒绝她:“我可以把阵旗赐还给你,你拿去试一试!” 但丁醒心里对她没什么期待,因为就算她封山成功,迫使火笔显出真身,如果没有驱笔的完整卦术,丁醒照样无法控制火笔。 驾驭不了火笔,那就找不到出口,丁醒还是无法逃出生天。 不过秋素裳既然提了出来,她有办法迫显火笔,丁醒也愿意让她去尝试。 毕竟如果镇压了火笔,或许丁醒可以从笔身当中寻找到卦术,也犹未可知呢。 秋素裳得了他赐还的冰绡旗,就在火山口插旗布阵,并常驻下来。 丁醒独自呆在墨九宫内,开始祭炼天霜伞,半个月前在零丁长河斗法,为了防止被雪原修士追踪,丁醒施展‘解云游’把天霜伞复原成原始酒气。 今次重铸以后,天霜伞将不复存在,它会蜕变为霜斧与雪斧。 等丁醒铸斧有成,他将集合云、霜、雪三斧之力,让昔年的九素斧重聚三分之一的威能。 当初丁醒在烛影禁地两年,积累了丰富的铸斧经验,霜斧与雪斧的聚形对他而言毫无难度。 他闭关了不到半年时间,就让三斧彻底合一。 赤霄斧内有投影存在,他笃信霜斧与雪斧也一定有,刚刚炼斧有成,他就迫不及待观摩投影,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三柄神斧内封印的投影内容为什么一模一样?” 霜斧与雪斧内的确有投影不假,但丁醒反复观看了好几次,现投影画面与赤霄斧丝毫不差。 不过他随后想了想,很快就释然了。 须知烛影禁地内出土的九把神器,原本就是九素斧分裂而成,既然它们本为一体,那它们当中的投影理应保持一致。 但它们投影相同,却是给丁醒带来了极大困扰。 丁醒想从投影里找出完整的御笔卦术,这已经不可能,他如今想要逃离灵火界,必须另想它法。 就在他为此事烦恼时,驻扎火山处的秋素裳忽然向他禀告,说是在山中现了灵物踪影。 丁醒当即出关,前往火山口一探究竟。 半年前他刚刚遁入这里时,山口的火势极其凶猛,但是经过秋素裳的布阵冰化,火势明显出现了衰退的迹象。 此时丁醒站在山口边缘,已经察觉不到火浪的侵袭。 “灵物呢?藏在什么位置?” 这座火山的山口直径有百十丈,内部是一派翻滚的烈焰景象,丁醒把神念渗入进去,瞧不到任何异物存在。 山口处垂插着十八杆寒气森森的阵旗,这些就是秋素裳向丁醒求要的冰绡旗,只见她掐指一弹,旗外弥漫起冰雾,交融以后凝结成一团冰旋风,从山口处旋转而下。 随着冰旋风的缓缓下降,山口烈焰开始急下缩,渐渐露出了山底真容。 丁醒透过冰旋风的风眼,瞥见山底深处,涌现了一面蒲扇状的巨大灵叶,叶上炎浆流转,像是孕火的源头。 “这是什么东西?修仙界里存在火焰草木吗?”丁醒显得极不理解,他一直认为‘灵物’是火笔,想不到另有它物。 “天性属火的灵花灵木有很多,但像这种能够直接孕化火源的植物,我从来没有见过!”秋素裳觉得山底这一株灵叶,肯定是上古遗留的草木类至宝。 她猜测着说:“观这一面叶子的形态,具备完整的荷叶轮廓,山底可能生长了一株火荷!” 话音刚落,她召唤出来的冰旋风被灵叶散的火浪冲击了一下,瞬时溃散无踪,她不禁摇了下头:“我布置的冰绡阵封印不了它,最多只能一窥它的真身。” 丁醒沉吟片刻,扬手抛出了新炼的九素斧。 此斧外相通体墨色,不过悬浮在山口一刻,旋即演化为云霞之状,云外寒气环绕,寒力较之冰绡旗更胜一筹。 只见丁醒摇手一压,云下瞬结了层层叠叠的雪花,簌簌急坠,形成一幕直径十余丈的雪帘,朝着山底灵叶倾洒而下。 秋素裳见状略显惊诧,心说丁醒已经执掌了赤霄斧与天霜伞,并将两柄神器熔铸为一,貌似也唤醒了新的神通,单独比较这一斧的神通,威力已经越了其它几柄神器。 这半年来她一直在考虑丁醒的要求,是否把部落的血祭术透露出来,今天领教了丁醒的御斧本领,她觉得一旦把血祭术全盘告知,丁醒肯定能把那几柄神器全部偷祭到手。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敌人,危险到足以造成九素部落的覆灭。 秋素裳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丁醒合作。 但就算她不合作,难道丁醒就抓不到其他精通血祭术的雪原修士吗? 对于这件事,解决之道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惜代价杀掉丁醒,除此之外没有它法。 这是秋素裳的观点。 她正胡思乱想之际,九素斧的雪花已经堆满山底,那一面火炎荷叶虽然仍在灼烧,但是已经被雪花凝固的冰层给覆盖。 丁醒心里明白,冰封不会持续太久,荷叶很快就能焚化冰层,他需要近距离观摩一番,以便找出镇压荷叶的办法。 于是他纵身一跳,站到了山底冰层上。 他原本以为这是毫无危险的举动,结果他刚刚靠近荷叶,冰层随之崩塌,荷叶仿佛活了一样,突然打卷,像是袍子一样缠在了丁醒身上。 第三百二十二章 苏醒   荷叶卷住丁醒以后,烈焰重新升腾起来,瞬间把丁醒淹没在了山底深处,再也看不见丝毫踪影。   悬浮在山口处的九素斧,在同一时间失去了主人控制,摇摇晃晃要从半空掉落。   秋素裳见这情形,赶紧伸手一捞,轻而易举把九素斧柄抓在了掌心。   此刻有神斧在手,她却愣神在了原地,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生的一幕。   “他不是死在山底了吧?”   秋素裳能把九素斧召到手上,就说明此斧与丁醒的联系已经中断。   她又垂头俯望,山底全是熊熊火焰。   她再一次释放冰旋风下去,仅仅能够窥视到打卷的荷叶,却根本瞧不见丁醒肉身所在,山火威力那么强,即使丁醒有法宝防御,但在荷叶缠绕之下,想必也要被焚为虚无。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丁醒难逃此劫,十之**要丧命在山底。   但丁醒身上有股高深莫测的气度,让秋素裳吃不准虚实,反正见不着丁醒的尸体,她不能一厢情愿的认定丁醒已经死亡。   “我先回那一座九宫洞府看一看,如果他殒命在山底,洞府禁制有可能会失效!”   秋素裳丝毫没有营救丁醒的觉悟,她心里巴不得丁醒早点死,若非丁醒的威慑力太强,她会直接朝山底狂轰烂打,帮助丁醒踏上黄泉路。   她担心丁醒仍有神智,如果她莽撞对丁醒实施攻击,万一丁醒狠运转寂墨咒,她会先一步死在丁醒前面。   所以她才要去检查墨九宫,除非证实了丁醒的死讯,否则她不会踏实。   谁知她到了墨九宫外边,却现这座宫殿像是乌龟壳一样,非但护宫禁制在完整运转,宫外也严丝无缝,一座宫门也看不见。   这座墨宫是以九宫阵法构建出来,诸间宫室混若一体,即使以外力强行破宫,对于秋素裳而言也是千难万难。   她的储宝袖被丁醒收走,手上除了一套冰绡旗,只有刚才夺来的九素斧。   冰绡旗内只有纯粹的冰化之力,对破宫没有一点作用,九素斧倒是神通强绝,但她根本驾驭不住。   雪原上的诸柄神器,必须使用素光之宝才能释放威力,秋素裳珍藏有不少素宝,可惜全部成了丁醒的战利品。   她如今是空有一柄九素斧,却驱使不了斧力。   单凭她的血肉之躯,想要破开墨九宫的禁制,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墨宫我进不去,他的生死我也查不出来,那我接下来该要做什么?”秋素裳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她有可能要被长久的困禁在这里,灵火界外边是什么地方,她并不清楚,如果是一处无人问津的荒野之所,那么外人不会闯进来。   灵火界内充斥火浪,根本就无法修行,这意味着她要孤零零的承受煎熬,甚至熬到寿元枯空也有可能。   想到这里,她重新返回火山口,盘坐下来,默默观看着山底火势。   一坐就是数日。   她一动未动,不停的天人交战。   她内心渴望丁醒殒命,但又希望丁醒把灵火界的出口打开,这个想法是自我矛盾。   想让丁醒寻找出口,就必须把丁醒从山底救上来,且不说她没有营救的能力,就算她有,她也不能这么做。   丁醒对九素部落的危害实在太大,既然上天给了一个机会,让她眼睁睁看着丁醒陷入危局,她肯定不能让丁醒再有活命机会,否则后患无穷,她的族人将来都要被丁醒连累身亡。   她其实与丁醒没有任何个人仇怨,她对丁醒的本领反倒相当钦佩,假如不是因为双方各为其族,出身在两个敌对的修仙界,她非常愿意与丁醒结下交情。   “我不能救他!我宁愿终老此界,化为枯骨,也不能再起救他之心!”   “他一定要死在这儿!”   “非死不可!”   秋素裳在心里一遍遍的重复着这些话。   忽然闭上双目,就此把丁醒从脑海中彻底驱散。   她开始清空心绪,试图让自己进入物我两忘的禅定境界。   她日常之时本就是一个娴静的女人,遇事心如止水,不浮不躁,这种性情帮助她慢慢适应在灵火界的孤居生活。   一天过去。   一个月过去。   一年时间也如指缝间的事,转瞬即逝。   秋素裳在平静中坚持了一整年,她以为自己能够继续坚持,甚至是永久这么坚持下去。   但在灵火界中不能修行,她每天都要面对光秃秃的界中环境,瞧不见一花一草,也接触不到一个活物,这与凡间的监牢已经没有什么差别,她完全是在枯坐中度过了一年。   等到第二年来临时,她心情开始变的低沉,时常会有焦虑的感觉。   随后的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她渐渐有了度日如年的折磨感,一想到还有几百年的寿元,都要这么孤零零的熬下去,她心里都会不可抑制的涌出急躁来。   “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五年,他肯定早就化为灰烬了,我现在去攻打他的墨宫洞府,应该不存在任何后患!”秋素裳站在山口处,俯瞰着山脚下的墨九宫,她决定依靠蛮力打破护宫禁制。   她去破宫其实不存在什么特殊目的。   因为丁醒可能没有在宫内留下任何宝物,她主要是想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打孤寂时光。   谁知她正要飞离山口,忽然听见身侧传来一阵男童之音:“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去砸人家的房子,小心将来遭报应!”   “谁!”   秋素裳语调尖悚,一下蹿到了半空,如临大敌般戒备起来。   男音的突然出现实在太过吓人,距离秋素裳只有数丈距离,简直就像是活见鬼一样,即使秋素裳见惯了妖异局面,也有些心有余悸。   这声音要是对她起偷袭,她自认绝对躲不过去。   她急忙凝神搜查,望见山口边缘趴着一条手指大小的绿虫,虫躯如似蚕妖,虫头正昂天与她对望。   她越看越惊:“你是什么妖魔?难道是荷叶成精了?”她清晰瞧见了虫脸,与人脸别无二致,这头人面虫妖极其罕见,她不知根底,也前所未闻。   人面虫懒洋洋的回应她:“你下来,我就告诉你我是什么精!我已经在你身边趴了两年,你一点都察觉不到,跑的高有用吗?”   “两年?”秋素裳被噎了一下,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人面虫的话,就转移了话题,不让人面虫牵着鼻子走:“他呢?是不是被你吃了?”   “你看上去不怎么关心他呀,两年间你只知道傻坐,从未见你担心他分毫,你与他没有什么交情吧?”人面虫偏不回答,只是一味的追问。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变种   秋素裳见它只是攀谈,并不对自己出手,渐渐镇定下来。   “我与他认识的时间不长,加起来也就数月而已,自然谈不上有交情,他无意间坠入山底,我没有能力施救,于是在此等候,这一等就是五年时间,就算我对他真有关心,这情分也会慢慢消磨在岁月里。”   秋素裳的讲话很有技巧。   她现在已经看出来,人面虫与山底荷叶像是没有关联,她曾经使用冰绡旗冰封整座火山,如果人面虫是荷叶所化的古妖,早就应该杀出山底对付自己。   但人面虫明明具备深不可测的妖力,却宁愿悄悄躲在自己身边,也不对自己出手,那就说明它极可能是从丁醒身上流蹿出来的妖类。   秋素裳猜不准人面虫是被丁醒镇压的妖奴,还是被丁醒供奉的妖族前辈。   于是她模棱两可的做出回应。   假如人面虫与丁醒有仇怨,秋素裳口称自己与丁醒交情不深,不会引来人面虫的迁怒。   如果人面虫与丁醒是好友,秋素裳故意隐瞒自己是俘虏的事情,不会引起人面虫的恶感。   “你竟然已经等了他五年?”人面虫并不深究她的身份,继而打听道:“想必这期间你从未离开过这座结界!我来问你,你与他最初入界时,观海长廊的圆缺运转持续了多少年头,6地碰撞会在何时爆?”   “长廊遁游的时间已经过半甲子!”这个问题世人皆知,秋素裳痛快作答:“至于两6的碰撞,可能已经撞在一起了,我入界之前,家中长辈曾经推算过,再有五六年的光景就能撞上天东!”   “不!绝对没有撞上,否则我会有感应!”人面虫语气笃定,它十分确信两6仍在海上漂游。   “即使没有碰撞,也肯定已经隔海相望!距离撞击的日期不会过一年!”秋素裳心想此妖的口气真是大,这座灵火界密不透风,就算两6撞击造成了浩大声势,又如何去感应?   “不到一年?那月口肯定没有被封锁!守宫四兽他到底集齐了没有呀?”人面虫嘀咕一句,忽然腾空而起,朝着山下墨宫飞了过去,边说:“跟着来,有好处给你!”   秋素裳乖乖听命,但她不是贪图好处,而是不敢拒绝。   到了墨宫处,人面虫张口吐出了小墨方,问道:“这是启宫的钥匙,驱使之法比较独特,必须懂得九宫篆才行,你是否修炼过文宗卦法?”   秋素裳摇头:“我曾经观摩过一种上古篆文,但我只懂得辨认文字,却不清楚文能生法。”   烛影禁地初开之时,诸多遗址当中时有篆文图腾出土,可惜只有文字而没有卦象,就像是琼台派珍藏的《一念成文》一样,即使九素部落的先祖找到部分卦象,却都残缺不全,无法领悟神通。   这些先祖全都明白,篆文应该与驾驭九素神器存在关联,等他们霸占九素雪原后,开始前往各大修仙界游历,试图找出篆文的完整传承。   可是等他们找到上古守宫道庭的所在地断金谷时,获悉了有关金山院与血砚山的覆灭经过,他们出于忌惮,彻底放弃寻找篆文道统。   秋素裳是从自家祖传的古籍中看到过篆文的介绍,却是了解不深。   人面虫望了望她手持的九素斧:“既然你没有练过文宗卦法,那你拿着九素斧做什么?是不是从他手上抢来的?”   “不是,绝对不是!九素神器原本就是我家祖传之宝!”秋素裳早就怀疑丁醒是通过特殊法门驾驭的九素神器。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五年前秦上师施展血祭术召唤天霜伞,原本能对丁醒施展绝杀一击,结果被丁醒抢走天霜伞,成功反杀了秦上师。   秋素裳一直猜不出丁醒所使的法门是什么,直到此刻她才猛然醒悟,竟然是篆道。   丁醒应该是修炼了篆道,人面虫肯定也懂,那他们两个想必是友非敌。   秋素裳不禁心忧,如果人面虫追问她九素斧的来历,她将无法自圆其说,肯定要暴露她是丁醒俘虏的身份。   谁知人面虫却是轻轻一笑:“其实你说话不用遮遮掩掩,你与他是有仇还是有恩,对我都无关紧要!他正在融合荷躯,苏醒之期不确定,偏偏我有一件要事需要人帮忙来做,他无暇分心,只能让你来办,如果你愿意合作,好处大大的有!”   这件要事自然是使用守宫四兽封锁月口,它最属意丁醒来办,但丁醒现在已经力不从心,那荷躯非同寻常,融合期间切忌分神,否则导致荷火反噬,丁醒肉身就要保不住。   整座灵火界只有秋素裳一个人修,人面虫没有其他选择:“你修为快要突破了吧,只要你办成了这件差事,我可以助你登府。”   秋素裳并不信任它,却也没有拒绝它,而是趁机提了一个小要求:“我法体有损,恐怕是爱莫能助。”   “损?什么损,你说出来,我给你补全!”   “我血脉中了咒术,法力不能有效运转,如果你能把此咒给祛除,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没有意见,而且会全力以赴。”   “那我要近身检查你的法体。”   “没有问题,你大可来看。”   人面虫说完跳上秋素裳的肩头,虫躯浮闪一抹绿光,渗入她的法体。   不一会儿绿光消退,人面虫咂着嘴巴说:“我当是什么损,原来是一道小小的锁血咒,我随手即破,你再施法试一试,看看法力运转是否流畅。”   秋素裳已经有了感应,丁醒在她体内种的寂墨咒已然消失。   这让她心惊不已,人面虫的妖力远胜于她,甚至是较之部落里的紫府期祭师也不逞多让。   但人面虫毕竟是出身妖族,自古妖人不两立,就算它与丁醒有交情,想必也不会深厚,势必会掺杂相互利用的关系。   如此一想,秋素裳反而放下心来,她猜测丁醒是在供奉人面虫,既然丁醒能够做到,她也一样可以。   她旋即拱手作揖:“多谢前辈驱咒之恩!我该如何效劳,还请前辈明示,我在所不辞!”   人面虫仍旧趴在她肩上,把小墨方悬在她面前:“我先传授给你九宫卦,把这座洞府打开!他身上没有携带守宫兽,那肯定是养在洞府当中!”   墨九宫的禁制在它面前形同虚设,它一破就开。   但将来封锁月口的时候,需要秋素裳施展卦术,反正早晚要传授,人面虫索性现在教。   秋素裳听它要传功,自是欣然答应。   她对篆文早有认识,只需观摩每一枚篆文的卦象,就能快领悟卦法。   等她掌握了九宫卦,当即运转小墨方开启洞府,陪同人面虫入内。   五年前丁醒离开时,一直在洞府里孵化金角兽,人面虫先去兽巢寻找,结果空无一物。   随后又找遍墨九宫的二十余座宫室,仍旧没有看见守宫兽的踪影。   他们仅仅在丁醒搭建的药园文阁当中,现了一颗径过尺许的银色肉球,静静漂浮在半空。   秋素裳询问道:“前辈,这颗银球有胎动之相,是不是你要找的守宫兽?”   这一下子,连人面虫都显得疑惑起来:“应该是它们不假,但它们如何能够变种异化?这一座文阁里原本种了什么灵药?” 第三百二十四章 莲花化身   在摘月山时,秋素裳见过药园文阁,虽然文阁内的环境有了改变,但构建文阁的四柄法宝仍旧是原来的模样。   “他没有带我参观过这座药园。”秋素裳猜着说:“但我知道他有一株化妖的飞银参,药园里想必是种着这株灵参!”   “飞银参?没有听过。”人面虫示意她:“你把这种灵参的外相与药效详细讲一讲。”   她当即照办。   人面虫听了以后,大摇其头:“如果按照你的描述,你肯定是认错了这株灵参的药种!守宫兽是吞吃灵参后才进入了变种期,等它破胎出来,根脚就要逆转,你说的飞银参不具备这种药力!”   “吞吃?”秋素裳觉得可能性不大:“当初我与丁醒讲到飞银参时,他专门向我索要了炼制参茶的茶方,他肯定是要把灵参留着自己用,如此贵重的东西,我觉得他不会让妖兽轻易吃掉。”   “未必就是他在喂食!”人面虫相信丁醒明白轻重,绝对不会给守宫兽喂一些不知名的灵物:“守宫有四兽,其中金角兽携有破界的天赋妖功,它可以无视这座洞府的禁制,也能无视文阁禁制,直接穿遁过来。”   它的推断非常正确。   五年前丁醒离开时,金角兽尚未孵化出来,他一直把金角虫群养在隔壁的宫室当中。   小书妖、小墨妖、血砚兽在御兽袋里待不住,隔三差五就要出外玩耍,丁醒就把它们养在另一间密室内。   其实金角虫群、三兽、药园灵参分别住在不同的宫室。   等丁醒失陷在山底后,它们原本受制于墨九宫的禁制,全都老老实实被圈禁在各自的宫室里边。   但是随着金角兽的孵化出世,这种圈禁的情况随之改变。   金角兽的独角能够穿墙破界,它出世以后开始在各大宫室内乱蹿,等它蹿到小书妖三兽的房间时,立马被三兽合伙擒住。   这时丁醒已经失陷在山底一年之久,三兽快要憋疯,逼着金角兽合体。   四兽合一后,它们轻而易举就能在洞府中到处穿梭。   它们原本是想遁出洞府,前去寻找丁醒。   结果它们误入了药园文阁,在阁中现了飞银参,一见这东西又香又好看,就拔了出来,直接生吃了下去。   谁知道馋嘴惹大祸,它们吃完之后,立刻沦为丁醒一样的下场,就此陷入了沉睡的状态。   它们一睡就是四年,妖躯被参力凝结的银球包裹。   此时距离它们破球而出,已经为期不远了。   秋素裳以前没有听闻过守宫兽,河套与雪原修仙界全都没有这种妖兽的踪迹。   其实在零丁长河斗法时,丁醒曾经召唤小书妖助阵,她也注意到小书妖的出没,但她并不知道小书妖就是守宫兽。   她至今也不清楚守宫兽对人面虫的重要性有多大。   “前辈觉得灵参不是飞银参,那它应该是什么参类?”   “具体是哪一种参类,需要等守宫兽的变种结束,我亲自查验过它们的新妖躯,才能下定论。”   人面虫说完轻叹一声,它其实未必能够查出来,因为它已经施法检查过银球,球上散的参力,它极其陌生。   这是一株未知的参类。   昔年它游历的深空星辰不知有多少,见过的逆天灵参更是多不胜数,但它偏偏不能甄别出眼前这株灵参的根脚来历,这给它即将实施的封月行动,蒙上了一层阴影。   它不得不考虑,如果守宫兽变种以后,丧失封月神通,它到时应该如何行事。   “假如守宫兽没有吞吃灵参,你现在就能帮助它们施法,但它们的情况你也见了,眼下必须等它们破球出来才能行动。”人面虫决定等待一些时日。   它其实可以施法强行破球,但这么做会导致四兽妖躯受损,反正观海长廊仍在漂流,只要两6不碰撞,那一柄疑似月陨杯的宝贝就不会现世。   此杯一直处于隐遁状态,那么月口就会一直封闭。   而月陨杯一旦出世施法,它可以第一时间感应到,到时它有办法拖住月陨杯,给秋素裳与四兽的封月争取时间。   所以它完全等的起,不需要拿四兽的妖躯来冒险。   秋素裳不明白这里边的利害关系,自然不会把守宫兽放在心上,她现在只对丁醒的死活有兴趣。   “前辈什么时候需要用我,知会我一声就可以,我随叫随到。”秋素裳趁机打听:“对了前辈,你刚才说丁醒在融合荷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在吞噬那一株荷叶灵药吗?”   “灵药?它可不是草药!”人面虫从她肩头跃起,遁入到文阁里边,攀附在了银球上。   它一边检查球中情况,边对秋素裳说:“这地界是我一位老友的法宝演化出来,但我万万想不到,这里竟然还遗存了我老友的一片骸骨,你看到的荷叶,其实是他莲花化身的一部分。”   “莲花化身?敢问前辈,这是什么神通?”   “这是你们人族的至强法身之一。”人面虫瞧了她一眼:“你现在练不成,想要修习莲花化身,修为必须要达到三花聚顶,否则入门都办不到。”   秋素裳闻言忽起一股敬畏之态,世间只有五气朝元的修士,从无三花聚顶者,甚至连传说都没有留下,她心想这位人面虫前辈既然懂得三花真人的功法,难道它已经渡入这种无上境界了?这不可能吧。   “那法宝又是什么?”秋素裳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她当初布阵冰封火山时曾有过猜测,山底温养有一件灵物,但她始终找不到灵物真身。   人面虫显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这法宝叫做火舞笔,它原本还有三杆伴生笔与一座搭载的笔架,只是不知流落在什么地界。”   人面虫没有对秋素裳隐瞒,因它主张把法宝消息传播出去,如果能动两6修士一起寻找,那是再好不过。   假如不修炼专属的御宝卦术,这些修士找到法宝也没有用,不过是给丁醒做嫁衣,他们先找出来,能替丁醒节省很多时间。   秋素裳听了人面虫所说,猛然想起一个传说。   自古以来,修为冲上朝元期的老修士,全都会一窝蜂移居到一个叫古架山的地方,这古架山还有一个名字,它叫做笔架山,因为它的外相看去像是一座大笔架,也不知与人面虫所说的笔架法宝是否有关联。 第三百二十五章 任独醒与玲珑阁(上)   人面虫与秋素裳在等待守宫兽脱胎期间,丁醒仍旧一动不动的待在火山底下,他肉身保持着盘坐姿态,如此僵坐已经持续了数年之久。   那一面曾经缠绕他的荷叶早就渗入身躯,化作一朵荷花之形,正在他眉心处灼灼燃烧。   他身外也是火海滔天,火源起于一头巴掌大的小火雀,这雀鸟像是极其亲昵于丁醒身上散的火气,一直在围着丁醒,乐此不疲的展翅环飞。   但丁醒却感应不到火雀的存在,甚至连眉心处的火荷也一无所知,他的魂魄早就进入一种玄奇的沉睡状态。   使他沉浸在似梦非梦、似幻非幻的记忆长河里,身临其境体会着火荷原主人的生前经历。   这份经历悠久漫长,却又惊心动魄。   往事浩瀚如烟。   丁醒却如痴如醉,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任独醒!”   山之巅。   仍旧是那座筑建在云层之上的庞大宫殿。   殿门前站着化为人形的守宫四兽,齐齐朝白青年招手:“任独醒,惜月娘娘召你觐见,快些入殿参拜吧。”   任独醒闻言起身,迈步进入殿中。   他迎面看见一座高台,台间放有一张云床,惜月娘娘端坐其上,她头顶悬飘一座入微楼阁,阁高四层,也似宝塔,塔外散柔和霞光,照亮殿内环境。   床下列站两女一男。   第一女打扮华丽,穿了一身锦绣衣裳,姿容庄重肃穆,如似惜月娘娘一般,在头上悬了宝物,那是一柄血色砚宝。   第二男不修边幅,气质倜傥不羁,腰间插着一柄墨斧,手握一个酒瓶,带出半熏半醉之态。   第三女身着软甲,天生怒目,眉心点有红痣,观去煞气外露,她背悬四杆笔宝,掌托一个笔架。   整座大殿当中,只有这四人。   惜月娘娘等任独醒站定,先说:“自从我遁入洛古深空以来,座下只收授三个弟子,你是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洛古深空的文宗传承,始于我,终于你。”   等她说完,任独醒跪倒在地:“拜见老师!”   惜月娘娘没有让他起身,继续说:“洛古深空诸星修士,都称呼我为惜月真女,称呼我道为上御文宗,但我并非创宗之人。   吾宗起源于洪荒上御人教,人教有分支七十二宗,文宗是魁,掌宗者是天骄圣人,昔年深空浩劫时,我随天骄圣人来此补天,最终未能成功,天骄圣人舍身在亘古星域,我受他遗命,永驻洛古深空。   他舍身之前,曾把人教至宝天地玄黄玲珑文阁的真灵,镇压在亘古天缺处,文阁本体交予我手!”   任独醒抬头上望,盯住了惜月娘娘头顶的楼阁。   “不错,此阁就是玲珑文阁!人教气运若有一石,它独占三斗!”惜月娘娘摇了摇手,文阁立即飞离头顶,来到任独醒的面前,好让他观摩清楚。   等任独醒把文阁里里外外看了一遍。   惜月娘娘又一甩袖,文阁忽然解体分裂,溃为四种灵形,其一有笔形,其二是墨形,其三是纸形,其四是砚形。   惜月娘娘挥掌一抓,砚形先回飞,落在了云床下第一女的上空,又轻轻一转,化作一柄开有七孔的血砚。   这血砚与第一女头悬的血色砚宝完美重叠为一。   “这天地玄黄玲珑文阁,合可成文阁,分可成四宝!四宝之中,七窍砚最是关键,非它不能感应与召唤文阁真灵,若要驾驭七窍砚,必须修成‘七窍玲珑身’,我已经把此法身传授给你大师姐浪潮音,她也是七窍砚的掌宝者!”   这位大师姐浪潮音,听见惜月真女提到她的名字,赶紧转过身,恭恭敬敬给惜月真女施了一礼,然后转回来,继续端端正正的守在云床前。   她的特点像是尊师重道,知礼通情,却也显示了她因循守旧的一面。   任独醒仿造她的礼仪,给她叩行了一礼。   惜月娘娘又召墨形回来,落在了第二男的头顶,墨形快聚合,显化成一柄墨色宝斧,斧身与第二男腰间插着的墨斧一模一样。   “四宝之中,九素斧的杀伐之力最强,想要驾驭此斧,必须修成‘九素还紫身’,我把此法身传授给你二师兄素轻渡,他是九素斧的掌宝者!”   素轻渡举着酒瓶朝任独醒遥碰了一下,还想仰头灌一口,可能是觉得惜月娘娘在旁边看着,这举动有些不妥当,旋即又把酒瓶垂下。   任独醒见这位师兄洒脱随性,仅仅抱以微笑。   目光收回来时,惜月娘娘已经把笔形召至第三女头顶,演化为一座开有四缺的笔架,架上横搭了四杆笔宝。   只听惜月娘娘讲道:“四宝之中,神通最全是四象笔,第一笔名唤‘点睛’,第二笔名唤‘风啸’,第三笔名唤‘火舞’,第四笔名唤‘弱水’,四笔合架可消三花,要驾驭此宝,必须修成‘四象混元身’,我把此法身传授给你三师姐古怀施,她是四象笔的掌宝者。”   古怀施不苟言笑,她听见惜月娘娘提到自己名字,神色没有半点变化,甚至没有朝任独醒望上一眼。   任独醒也没有和她示意见礼。   最后一宝是纸形。   “文阁纸宝将由你执掌!”惜月真女收授四徒,就是为了防备有一天她步入天骄圣人后尘,也舍身于洛古深空,到时天地玄黄玲珑文阁就要传给弟子执掌。   任独醒是她精心物色的掌宝人。   “纸宝是由文阁所化,它初始形态是纸,文阁的防御神通尽在它之中,你想让它演化为何种趁手的宝物,它都会随心而动!你入我座下,应当修习‘莲花化身’,以便将来执掌纸宝!”   任独醒以为纸宝已经是他的了,毫不客气的施法出来,试图与纸宝感应,结果惜月真女携着纸宝消失在了云床上。   他大师姐浪潮音,二师兄素轻渡,三师姐古怀施头顶的砚宝、墨宝、笔宝,也全都随着惜月真女消失。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这是天地玄黄玲珑阁,人教的第一至宝,你也不想想它的身份何等重要!老师仅仅是让你瞧瞧,了解一下咱们道统来历,可不是真要把纸宝交给你!”二师兄素轻渡上来拍拍任独醒的肩膀,笑着和他解释。 第三百二十六章 任独醒与玲珑阁(中)   任独醒面露疑惑,向素轻渡讨教:“老师刚才有言,让我演化纸宝形态,还说纸宝会随着我心念变化,老师却把纸宝拿走,那我该如何祭炼啊?”   素轻渡抽出腰间墨斧:“你可以像为兄一样,先炼自己的本命法宝,任何形态都可以,关键是要趁手如意!等将来老师离开星辰的时候,她会把玲珑阁临时交给咱们看管,到时候你的本命法宝是什么样,玲珑阁就会自动演化成什么样,并与你的本命法宝融合为一,保准让你顺顺当当的执掌!”   “哦,原来是这样!”任独醒一副神往之态:“玲珑阁具备如此玄妙神通,我的法力怕是无论如何都执掌不了它,供奉还差不多!”   “师弟所言不差,咱们其实就是在供奉玲珑阁,包括老师在内,她也是在供奉!”素轻渡领着任独醒离开大殿,陪同着去选择道场领地,一边对任独醒透露更深的文宗背景。   素轻渡一副神秘兮兮的姿态:“其实咱们老师并不算文宗嫡传!她当年仅仅是天骄圣人跟前的捧笔童女,并不是座下弟子,天骄圣人舍身的时候,身边只剩下老师一个亲近人,只能把玲珑阁传给老师!”   任独醒马上问:“那天骄圣人肯定有真传门徒吧,如果将来这些门徒找到老师,想把玲珑阁要回去,老师该不该交出来?”   素轻渡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家老师惜月娘娘心里也应该没有底,“到底交不交,老师说了不算,圣人门徒说了也不算,这要看玲珑阁自己的意思,它想让谁供奉,谁才能供奉!”   刚才惜月娘娘讲的很清楚,玲珑阁的真灵不在惜月星辰上,而是镇压在亘古天缺处,只有本体跟着惜月娘娘。   任独醒是初入惜月娘娘座下,也是头次听闻玲珑阁,很多情况他都理解的不通透,“二师兄,老师所说的真灵,是不是玲珑阁的灵智显化?”   素轻渡微微摇头:“我并没有见过真灵大人的本尊,据老师介绍,真灵大人已经具备先天的人族道体,它在人教的地位能与诸圣并驾齐驱,即使老师见了真灵大人,也得跪地磕头,它显然已经脱了器灵的范畴。”   他面露期待,向任独醒了邀约:“我曾经偷偷潜入过亘古星域,想去追查真灵大人的下落,但次次都无功而返,等师弟你修成‘莲花化身’,咱们兄弟联手再去,大师姐与小师妹都不爱闯荡,为兄我缺伴时久,师弟你可不能不答应!”   任独醒笑了笑:“这种事情,小弟最是喜欢!早在小弟修成三花境之前,已经多次前往亘古星域闯荡过,即使称不上轻车熟路,至少不会迷路!”   素轻渡抚掌大笑:“如此最好。”   说完把手中墨斧塞到任独醒的怀里:“这斧子是见面礼,师弟你收下吧!”   他不给任独醒拒绝的机会,又道:“等你练就了本命纸宝,记得给为兄也炼一柄,还有大师姐与小师妹,不要忘了她们,你不把纸宝送过去,她们全都小肚鸡肠,不会先把仿制的七窍砚与四象笔送过来!”   任独醒听罢目光一亮:“仿制的文房四宝,能否演化成玲珑阁?”   “能是能!”素轻渡叹口气:“但是只能演化成仿制的玲珑阁,这种冒牌灵阁,并不具备天地玄黄的无上伟力!”   即使是冒牌货,想必也比一般的法宝要厉害的多。   任独醒手持着素轻渡赠送的九素斧,显得极是喜爱,拎在手里反复把玩,一边继续请教:“对了师兄,老师说咱们文宗出自洪荒人教,那洪荒到底在何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闻过。”   “反正不在洛古深空!”素轻渡对他说:“老师曾言洪荒与洛古深空的通道早在天骄圣人舍身的时候已经中断,否则天骄圣人的弟子们肯定要寻来,正是因为他们找不到这里,老师才有机会执掌玲珑阁的本体!”   素轻渡说罢,挥臂远指。   此刻两人正飞在半空,俯瞰着惜月星辰的广袤山川,素轻渡胸有豪情,聊起了感慨:“咱们惜月文宗,正是因为供奉了玲珑阁,这才在无数岁月中始终屹立不倒,别看只有一座本体,却能让圆月诸星俯称臣,不敢冒犯咱们分毫!”   任独醒非常明白惜月娘娘在洛古深空的赫赫威名,否则他也不会不惜代价,也要投拜在惜月娘娘的座下。   只是深空之广,无可测度,诸星之多,不能计量。   深空内除了玲珑阁之外,肯定还隐藏有许多遗自洪荒的古老宝贝,单单毗邻的亘古星域内,应该就存在有与玲珑阁并驾齐驱的至强。   任独醒心知肚明,即使拜了惜月娘娘为师,也不代表他未来的道途一定可以平安无虞。   相反,他身背的道统越是久远,杀劫降临的时候,他陨亡的风险也会越高。   他最后询问素轻渡:“玲珑阁的真灵位于亘古星域,老师是否想过征讨亘古修士?”   如果能够歼灭亘古诸星,那肯定可以找到玲珑阁真灵的封镇方位,到时让本体与真灵合位,文宗才算真正的永屹不倒。   素轻渡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事,直言道:“老师对于征伐外域并无兴趣,即使将来有一天,她不得不远行亘古星域,前往亘古天缺处寻找玲珑阁的真灵,她也不会带上我们这几位弟子。”   任独醒一直以为,素轻渡的这一番话仅仅是随口一说,这位师兄未必能够猜到惜月娘娘的真实想法。   等任独醒在惜月娘娘的道场定居下来后,任凭岁月流逝,任独醒始终没有经历一场由惜月娘娘起的战端。   直到八部古族的邀帖下放到惜月星辰,邀请惜月娘娘前往亘古星域,寻回失落时久的玲珑阁真灵,惜月娘娘最终做出了孤身参战的决定。   当惜月娘娘把玲珑阁的本体交出,分别传给座下的四大弟子掌管,到了这一刻,任独醒再次回想素轻渡的今时之言,才知道这位师兄的判决之准。 第三百二十七章 任独醒与玲珑阁(下)   任独醒拜入惜月文宗,得遇宽仁师尊,又有莫逆同门,只觉这是天赐道缘,他也希望文宗永在,长伴长依。   只是世间之事,皆有无常。   任独醒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他与文宗最终会落得手足相残痛不欲生的结局。   惜月星辰上。   战火已经烧起。   天外星辰一颗颗的陨落,化作漫天的碎星火雨,从深空坠落,肆无忌惮的撞击大地。   任独醒站在废墟里,手持九素斧,抬头仰望天穹。   伴着一阵轰隆之音,一只庞广巨脚从天而降,似是要碾碎整颗星辰,任独醒持斧腾空,朝巨人起无畏冲锋,却如蚁虫搏象,他的斧击只能对巨人造成微乎其微的创伤。   “小师弟,快祭出月光轮,合位玲珑阁,护卫老师道场!”   地面上,很快又飞起三道人影,任独醒的三位同门支援过来,他们取出惜月娘娘留下的文房四宝,召出了玲珑阁本体。   他们正要使用玲珑阁诛灭那巨人,只见深空之中忽然射来一道乌光,直落玲珑阁顶,他们凝神一看,不禁大呼:“老师!”   来人正是惜月娘娘,但她目光涣散,神色呆滞,已经认不出座下弟子,她不由分说摄起玲珑阁,远远抛了出去,落在她身后一位黑袍修士手上。   那修士带着斗笠,脸庞尽数遮蔽,任独醒只能从她的体格与声音上,分辨出这是一个女修。   “呵呵!”她仰天笑,情绪显得极其快意,“这就是天地玄黄玲珑文阁的本体?我非常不喜欢,从今以后,我不要它再做文阁,我要它做我的酒杯子!”   她语气忽又阴沉下来,伸出手掌,在阁身上轻轻一抓,原本是四层阁楼的本体,瞬时变幻了形态,化作一柄晶莹剔透的白玉杯,被她使用两根手指随意夹着。   这一幕让任独醒四人出离震惊,玲珑阁在她手上如似提线木偶,被她随心所欲的操纵,她的法力到底修到了什么层次?   他们扭头望向惜月娘娘,这黑袍女修的法力肯定比老师高深的多,否则老师不会被她奴役驱使。   四人之中,老三古怀施的性情最是刚烈,见不得老师被镇压,更不能容忍玲珑阁被外修窃占,身形一闪,直接扑向黑袍女修。   那黑袍女修转了转斗笠,瞧了古怀施一眼,忽一甩手,指间的白玉杯应时飞走,杯口扩散一股苍灰酒气,在古怀施脸上弥漫开来。   待到酒气消退,古怀施登时止步在原地,神态开始变的与惜月娘娘一模一样。   任独醒三人见状,下意识后撤远遁。   那黑袍女修不追不撵,远远望着三人,冷冰冰的说着:“原本,我亘古与你圆月秋毫无犯,相安无事各自修行,你们偏要挑起事端,那就怪不得我要来斩草除根,直接杀死你们,太过便宜了!我会让你们自己杀自己,用你们之道,杀你们之身,这才是你们的归宿!”   说完朝古怀施遥指了一下。   古怀施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一样,立刻祭出本命四象笔,从高空一坠而下,直落她开辟在惜月星辰的道场里。   此刻的道场当中,不止汇聚了古怀施的亲传门徒,还有整座星辰上得到文宗御令,前来捍卫道场的外派修士。   古怀施却毫不留情,对这些亲友同道展开了一场大屠戮。   任独醒三人想要前去阻止古怀施,却被惜月娘娘拦截在了原处。   那黑袍女修的白玉杯也在三人上空盘旋,他们根本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古怀施疯狂行凶,他们也同时想到,等古怀施杀尽道场修士,接下来应该就会轮到他们了。   “今日这局面,完全是你们咎由自取!”   那黑袍女修换上了戏谑的口气,“洛古深空,苍天有缺,缺在我亘古诸星之间,昔年天骄老道不自量力前来补天,结果落得舍身下场,他死也就罢了,还导致人教至宝玲珑阁的真灵失陷在天缺处。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补天之事早已湮灭在岁月里,你们为什么不让此事永久尘封?偏偏要卷土重来,又掀起一次补天行动!我承认那位补天士很有本领,他还真把天缺给补上,但任凭他如何推算,也绝对算不到补天的后患有多惨!”   说到这里,她昂闭目,像是在回忆早前经历的补天之战,以及与补天士的抗击斗法,这场大战到底谁胜谁负?   她觉得没有胜者。   “从天骄老道舍身一刻起,我族就在给今次的再度补天未雨绸缪!无数年来,我守在天缺处迷惑玲珑阁真灵,终叫我融合了真灵之躯,无论谁来补天,如果最终补天失败,我将永困天缺内,如果补天成功,则是我与真灵脱困之日!”   她猛一前遁,身躯挪移而走,白玉杯定悬在她胸膛之中,她此时的身影已经彻底虚化,看去就像是一道影子,整具身躯如似透明。   她忽然抬臂,紧紧的握了一下拳头:“从即日起,天地玄黄玲珑文阁不复存在,世间只有玲珑杯,我有此杯在手,人教当在我手上覆灭!我名醉生,亘古诞生的第二位王睺,在我玲珑酒气笼罩之下,无论仙魔,无论神佛,都当俯称臣!”   此言落罢,惜月娘娘虚空半跪,第一个拜服她跟前。   任独醒三人试图走避,结果玲珑杯忽地急转一下,掀起一团狂暴风浪,直接把三人卷下半空。   等任独醒重新稳固身形,赫然现大师姐浪潮音与二师兄素轻渡都已经被玲珑酒气迷住神智,各自杀向自己道场,显然是要行古怀施一样的屠戮之举。   任独醒却仍旧保持着清醒,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此时局势十万火急,他可没有心情去追索其中缘故,月光轮瞬时涌现在脚下,携着他遁回道场。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玲珑酒气在任独醒面前失了效,他却没有对抗王睺醉生的念头,此人法力太强,又已经彻底掌控了玲珑文阁,杀他轻而易举。   他如今要考虑的不是斗法,而是如何逃生。   他必须抢在王睺醉生觉察出来之前,赶到零丁长河的青灯峡,峡山上被猿族开辟了神祗传送阵,可以帮助他瞬间逃离圆月星域。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他身影刚刚在青灯峡上空瞬移现身,就见王睺醉生已然杀奔过来,悬浮在零丁长河上空,略有疑色的望着他。   王睺醉生见他法身有异,喝道:“人教的莲花化身可以抵御这世间几乎所有**摄魄的攻击,但在我的玲珑酒气面前,根本没有用,你身上藏了什么宝物?拿出来!” 第三百二十八章 十方垂叶 王睺醉生一掌拍向任独醒。 任独醒猛一扬臂,抛出一枚墨绿色的叶子。 此叶显形之后,即刻涌现滚滚绿气,在那气雾之中,隐约显露出一朵青色花蕊的轮廓,只是这轮廓模模糊糊,根本就看不清它的真容,到底归属于哪一种花类。 但王睺醉生仍旧认了出来。 她似乎颇为忌惮这一朵无名绿花,掌击动作刹那停顿,嘴里自顾说着:“鸿清教主最小的孩儿,原来你躲在这儿!” 她这么一犹豫。 青灯峡上的一头无耳青猿忽然朝着任独醒大喊:“真人,快躲到吾族星斗里来!” 任独醒闻言立刻瞬移。 早在大战爆之初,青灯峡的诸路猿族就已经完成了严密防御,因为他们都是在补天大战之前,奉命搬迁到惜月星辰。 他们足足有几十万的数量,全部簇拥在那一座被任独醒开辟了壁画图腾的山峰周围,峰外则是一颗如似星笼的中空星斗。 任独醒托着绿花进入星斗当中,来到了无耳青猿身边,忙道:“那修士是亘古族的第二始祖,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马上撤离,你们修筑的神祗呢,立刻走传送阵离开惜月星。” “走了一部分,其余已经来不及!”无耳青猿非常明白王睺醉生的可怕,但他无法在短期内疏散所有的族人,他手指着峰外星斗,对任独醒言道: “吾家大王离开前,曾经把这颗星斗赐给我,并千般叮嘱,如果遇上亘古始祖的拦截,就藏到星斗里边,或许可以保住一命。” 他对自家大王死忠崇拜,大王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原本他并不赞同搬迁到惜月星,因为猿族拥有自己的栖居星辰,但他大王严令这么做,他还是坚决执行了。 任独醒知道他说的大王是谁,正是王睺醉生口称的补天士,但任独醒并没有见过这位猿王,只知道猿王根脚是长耳猿族,据惜月娘娘推测,猿王是来自洛古深空外的洪荒大地。 任独醒有些想不明白,自家老师被王睺醉生使用玲珑酒气给迷住神智,并奴役起来,猿王又是什么下场呢? 要么是战死在亘古天缺处,要么就是逃回了洪荒,但无论哪一种可能性,猿王都已经阻拦不了王睺醉生对洛古深空的统御。 反正任独醒此刻的心情极其悲观,他并不认为深空之中还有谁能够打败拥有玲珑文阁在手的王睺醉生。 “真人,这头亘古老怪像是畏惧你头顶的宝贝,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无耳青猿是洛古深空年寿最古老的猿修,如果不是补天士降临,他才该有猿王之尊。 他本身见多识广,对洛古深空诸星的镇星之宝俱有耳闻,但任独醒召唤的叶宝却极其陌生,若非任独醒在第一时间祭出叶宝,导致那王睺醉生心生迟疑,那任独醒未必能成功遁入星斗当中。 “这东西满身酒气,我也是在一场意外里捡到它,底细至今没有彻底打听出来,只知道它是在深空浩劫时期存活下来的老修士,它身负重伤,时常处于昏迷状态,怎么叫都叫不醒。”任独醒轻叹一声: “它昏迷前曾经传授我一套卦术,可以驱使它本体的神通,原本我是把它当作法宝来用,谁知道那亘古始祖竟然认得它。” 别说它目前昏迷,就算它真的醒来,估计也斗不过王睺醉生。 任独醒仰望着峰外星斗:“这星斗到底有什么神通?” 无耳青猿摇摇头,他也不清楚。 但很快就能见出分晓。 王睺醉生见任独醒入了星斗,她目光随之转了过来,在满山的猿猴身上扫了一遍:“好,很好!等收拾了惜月星余孽,我原本就打算拿你们猿族开刀,你们倒是自动送上了门,那长耳猿毁掉了大半亘古星域,他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你们这些猿子猿孙却一个也别想走!” 说完她的整具虚身全部缩入玲珑杯,朝着星斗一落而下,试图砸毁星斗,以及星内山峦与猿族。 结果杯底骤一触碰到星斗的星璧。 只听铿!的一声。 玲珑杯一下被截停在了半空,星斗随之变幻,演化成一枚枚体积庞大的墨绿巨叶。 这些叶子的外相与任独醒祭出的叶宝颇为相似,数量共有十枚,齐齐上飘,围着玲珑杯贴了上去。 玲珑杯被巨叶合围以后,立刻还原成了四层文阁。 阁中随之响起王睺醉生的声音:“天干宗的十方垂叶,这宝贝竟然也藏在洛古深空?你可真有耐心呀,竟然藏头缩尾这么多年都不露头,你是专门等着对付我吗? 哼,就怕你没有这个本事,我舍掉一身修为,舍掉了王睺法体,把我元神彻底彻底融入到文阁真灵内,如今我就是文阁,文阁就是我,我是人教第一至宝,别说你区区一柄十大垂叶,就算你再把两仪瓶与四象符叫来,也奈何我不得。” 她骤一施法,强行改换玲珑阁的形态,重新变为酒杯之形,即使身在巨叶合围之中,酒杯仍旧可以旋转自如,眼瞅着就能挣脱而出。 这时巨叶齐齐一缩,缠紧了杯身,远远望去,就好似一座庞广莲台的莲叶般,把酒杯困在其中。 又凌空一转,迫使酒杯调了一个方位,让杯口朝下,对准任独醒所在山峰,轰隆压了下去。 这一座千丈高的巨山,竟是瞬间被杯口一举吞入。 把山峰摄走以后,莲台急爬升,等升到月亮位置时,开始绕着惜月星辰缓慢流转。 莲台每转动一圈,都会爆出极其凶猛的牵引力,导致惜月星上的修士不约而同受到吸扯,一个接一个的遁入杯口内。 星上原本站立有一头擎天巨人,它仗着旁广体格稳稳矗立在星上,有一批被牵引的修士见机藏到了它身躯下,从而避开了莲台吸力,却是无法逃离星辰。 这个时候,任独醒已经看不到惜月星上的情况,他此刻正置身在一方天高地阔的空间内。 当他抬头仰望时,看见大师姐浪潮音第一个掠入空间,手持七窍砚朝他杀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 寂灭灵台   这同门相残的一幕。   早就过去了不知多少年。   任独醒只把记忆留在了他的残骸内,一直尘封到现在,被丁醒继承了下来。   丁醒原本畅游在记忆长河里,所感所思充满和睦,直到王睺醉生降临惜月星,丁醒忽被一股强烈的惨意所笼罩,久久无法挣脱,导致他不可抑制的爆出撕心裂肺的悲鸣。   这悲声冲出火山,扩散整座灵火界。   并渗入墨九宫内,传到人面虫与秋素裳的跟前。   人面虫闻声回眸,望着火山方向,自顾说道:“他是练功出了差池,还是看到了什么不堪往事?”   秋素裳相顾无言,无论丁醒遭遇了什么,她都没有同情,心里反而涌出了担忧,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听见丁醒的声音,既然丁醒还能声,那就说明丁醒仍旧还活着,说不定很快就要苏醒了。   如果丁醒真的醒过来,秋素裳不安的想道,‘他会如何处置我?’   人面虫从药园文阁内掠出,化作一道绿光遁出墨九宫:“我去瞧瞧他,你继续摆置封月阵!”   此时距离他们初入墨九宫,已经过了月余。   期间人面虫一直在传授秋素裳封月卦术,目前已经准备了七七八八,只等守宫兽脱胎出来,就能立刻动手施法。   经过一个月的孵化,缠绕守宫兽银球又有了新变化,此球表面已经布满裂纹,脱胎就在当下。   这几天人面虫一直待在药园文阁内,等着守宫兽的重新出世,不过丁醒更为重要,它一听见丁醒叫声,立刻赶去相见。   到了火山口处,人面虫朝山底一看,见丁醒竟然已经睁开双眸,一点不像是昏迷的样子,人面虫登时一喜:“哈,你醒了!醒的好,两6尚未碰撞,你正好能赶上封月行动!”   丁醒听见它的声音,平复下心绪,缓过神来,却没有正面回应它的话,而是讲起自己身世:“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并不是任独醒的元神所化,他已经彻底归墟,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埋骨在这一方天地里。”   丁醒现在已经明白过来,他与任独醒并没有前生今世的关系,也没有血脉间的遗传,他仅仅是接受了任独醒的记忆传承。   同时继承了一份来自任独醒的顽强求活意志。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正是这股意志,导致丁醒对于任独醒的陨落,有种感同身受的悲凉。   人面虫怔了起来,使着意外的口气说:“既然你知道任独醒,想必是有了他的记忆,但你为什么不承认是他元神显化?你身上肯定携有他的元神之气,否则我感应不到你!”   它生来就得了无上天眷,道行之高当世罕见,但也因为根脚奇异,导致它即使最清醒的时候,也是普通人酩酊大醉的状态,结果做事晕晕乎乎、疯疯癫癫。   往好了说,它生了一颗纯净之心,不善于阴谋诡计,说的难听点,它就是性情呆傻,别看它活了无数年月,却最不擅长掐指推算。   它上次苏醒时,自以为猜到了丁醒来历,还有板有眼的搞出一个莫须有的‘月陨杯’,结果全错。   丁醒忽一张口,吐出一座指甲大小的泛金灵台:“这东西你是否认得?”   人面虫立刻回应:“当然认得,这是方寸灵台!三荷二莲一灵台,这原本就是莲花化身的三大层次,但方寸灵台最是难炼,你是怎么筑结出来的?”   这种莲花化身神通,入门时先炼荷躯,难度最低,其次要炼莲躯,难度居中,最后才是炼筑方寸灵台,修为走不到三花境界,别说是修成灵台,入门都办不到。   人面虫以为丁醒不止炼化了任独醒的荷躯,也继承了任独醒的方寸灵台。   谁知丁醒却把灵台一抛,悬在了它跟前:“你再仔细看一看,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人面虫散出法力,往灵台里一送,却见灵台忽地溃散为灵雾,这雾中弥漫着熟悉的味道。   人面虫嗅了以后,脱口道:“这是醒弟的元神之气!”   它说的是任独醒。   它语气随之又变得黯然起来:“原来这是醒弟的方寸灵台,哎,可惜只剩下一丝气息,灵台法力已经流逝殆尽,无法再温养元神。”   莲花化身之所以能够抵御世间几乎所有的**摄破神通,正是因为方寸灵台,修士只要把元神温养的灵台里,那些迷幻之术统统都要被隔绝在灵台之外。   丁醒轻叹了一声,“你在我身上感应到的元神之气,就是来自这一座方寸灵台!昔年任独醒的莲花化身破碎,遗留下了三块尸骸,其一是莲骨,被他师侄燕赤诚所得,祭炼成了一条‘万里金山’,成为守宫道庭的主脉所在!   其二是荷皮,被猿族领孙侠踪收殓,存放在了这里,与这一杆本命火舞笔相伴,现已被我所得。”   丁醒说着话,挥手一抓,山底火焰瞬时聚拢一处,凝成一头展翅环飞的火雀,闷头落他掌心,化作一杆火光流转的法笔。   人面虫忙问:“第三块尸骸,难道就是方寸灵台?”   丁醒点头:“不错!这一座莲花灵台内,因为常年温养任独醒的元神,所以残留了元神之气,但他元神已经崩溃,肉身也已经不存,只留下这一座灵台,那就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早晚要干涸枯竭!”   丁醒忽然闭目,他是在感悟任独醒的寂灭过程。   他嘴里喃喃诉说着:“身死,道消,意念还在!他的灵台遗落在天东,法力不可阻止的流逝在外,尽数融入了天东沙漠,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的寂灭,灵台如似孤魂野鬼一样,在巍国境内的山泉瀑布中漂游,被我母亲游山时饮服泉水,也把灵台饮入腹中,后来传到了我身上……”   丁醒开始练气修行,灵台也在逐渐壮大,但丁醒对此一无所知。   碰巧今次融合荷躯,唤醒了潜藏体内多年的方寸灵台,从而被丁醒掌控镇压,若非如此,将来说不定会有大患。   等丁醒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与人面虫讲完,他直白问道:“如果方寸灵台被我温养出了灵智,任独醒会不会在灵台中复苏,从而夺舍掉我的肉身?”   人面虫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他是我醒弟,你也是我醒弟,无论夺舍你,还是不夺舍你,我觉得都一样,反正你们两个长的一样!   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是故意让你母亲饮下灵台,也不会故意以莲花化形之法,让你有了他的模样,他元神已经寂灭,他灵台的所作所为都是靠着一股求生的意志在挣扎!”   人面虫难得严肃一次:“请你不要责怪他!” 第三百三十章 一线生机 丁醒当然清楚这一切都不是任独醒的本意。 因为任独醒的陨落过程太过彻底,王睺醉生非杀他不可,从他被困在玲珑杯中开始,王睺醉生一直在派遣奴修遁入进来,对他进行追杀。 他的元神无处可逃,寂灭个干净,灵台实质上只是一份残念,已经不再是他了。 不过灵台毕竟是任独醒所留,丁醒不能给予灵台继续成长壮大的机会。 人面虫刚刚说罢,‘你可不要责怪他!’ 丁醒反手就是一掌,直接把方寸灵台拍成粉碎。 他望着人面虫:“你也不要责怪我!” 人面虫见他这么干脆,了一句牢骚:“方寸灵台是不可多得的法身灵物,完全可以淬炼成一口固魂法宝,如果你实在担心任独醒,大不了驱散他的元神之气,不用非得毁掉。” 但丁醒已经毁了,任独醒遗留世间的烙印算是被彻底清除。 人面虫按下此事不提,追问丁醒:“他是怎么死的?月陨杯是不是幕后黑手?” 丁醒摇头:“不是月陨杯,而是玲珑杯!至于他的死因,你想必是不会信的,他两个师姐与一个师兄联手杀了他!” 其实就算丁醒不观摩任独醒在这一方天地的记忆经历,他也可以猜出任独醒的死因。 王睺醉生身为亘古始祖,法力能够与昔年的天骄圣人相提并论,她孤身前来惜月星,除了合位玲珑阁本体,也有惩罚人教门徒的用意,而惩罚方式不是她亲自动手,而是以文宗之道,诛灭文宗之人。 丁醒以前一直认为是文宗的死对头覆灭了西6的金山院与血砚山,以及天东的一纸派与墨雨门。 现在他才知道,真正参与执行的‘罪魁祸’,其实就是惜月娘娘与座下的三个徒弟。 人面虫不禁大愣,“玲珑杯?没有听过呀,我只知道玲珑阁!他竟然是死在自家师姐与师兄手上,我还真不信!” 它难测其中内情:“洛古文宗的第二代传人,只有他们四个弟子,相交莫逆亲如手足,怎么可能自相残杀?就算是惜月真女出了事,他们想要霸占人教至宝玲珑阁,只需要把纸宝交出来就可以,不致于被彻底诛灭。” 丁醒不让它胡乱瞎猜,当下把王睺醉生降临惜月星,融合玲珑阁真灵,并奴役文宗师徒的经历讲了出来。 等丁醒讲到任独醒抛出人面虫本体,抵御王睺醉生的掌击时,忍不住问:“那个自称醉生的亘古王睺,认出了你的身份,她说你是鸿清教主最小的孩儿,看上去她相当忌惮这位鸿清教主,此教主到底是谁?” 丁醒对这位教主前所未闻。 甚至他继承的记忆当中,那任独醒也仅仅了解只言片语。 人面虫却没有心情回答丁醒的问题,它一听见‘醉生’两个字,立马魂不守舍起来。 原本它是静静趴在火山口,此时开始来回打转,嘴里一直在嘀嘀咕咕,自顾说着:“怎么会搞成这样!玲珑阁的真灵竟然被吞噬,那可是人教第一至宝,此宝一旦投降叛变,哪里还有我的活路! 怪不得我上次醒来时,觉察到生机不可逆转的流逝,原来我是被玲珑阁给镇压!这下子彻底完了,就算我伤势痊愈,那也斗不过醉生与玲珑阁联手呀!” 它语露惊忧,表现的较为消极悲观。 但丁醒却相当冷静,他每每回忆惜月星辰上爆的博弈斗法,明显觉察到王睺醉生并没有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从任独醒被摄入这一方天地时起,王睺醉生就被那一柄突然显踪的宝贝十方垂叶所制,双方一直胶着拼斗到现在,仍旧没有分出胜负。 这一场大战的持续年限,那可是以万年为单位,就算王睺醉生最终取胜,想必也要被十方垂叶重创。 反正丁醒觉得自己逃出惜月星辰的可能性应该不低。 关键要看他如何抽丝剥茧的寻找逃亡时机。 想到这里,他打断了人面虫的自言自语,“上次你苏醒时,我曾经向你展示了一具玉骨骷髅,那骷髅的双臂上留了十字箴言,‘杯中乾坤大,叶里天地长’,这个杯显然是指玲珑杯,但叶子却不是指你!” “不是我?”人面虫意外之极:“不是我会是谁!洛古深空的诸多镇星之宝,只有我才能与玲珑杯,不不,才能与玲珑阁相抗!” 它说着话,一边快回想深空之中现世过的叶类宝物,想来想去,没有一件叶宝能与它相提并论。 它顿时大感好奇:“到底是什么叶子?醒弟你快些说,说的详细一些!” 丁醒准备讲述给它讲述。 但丁醒刚刚道出‘十方垂叶’四个字,它忽然一蹦三尺高。 “什么?十方叶藏在洛古深空,还把玲珑阁给缠住了?” 它此刻的表现,像极了凡间那些初得玩具的孩童,忽然变的喜笑颜开,也略有欢呼雀跃。 丁醒并不打扰它。 它上次苏醒时就曾经大呼小叫过,甚至还呜呜哭泣,这应该是它听风就是雨的性情。 丁醒需要适应与它打交道。 兴奋了好一会儿,它恢复常态,望着丁醒说道:“咱们有救了,一线生机已经出现!” “此话如何讲?” “醒弟你听我慢慢道来!” 它开始给丁醒透露一些即使任独醒都不清楚的远古洪荒隐秘。 它换上传音说:“你们人教的分支有七十二宗,但是镇压人教气运的至宝只有九柄,每一柄都得天造化,无论神通还是福禄,全都追得上洪荒始祖们的伴生宝! 洪荒始祖只出自四类生灵,一为妖,二为冥,三为魔,四为佛,亘古始祖可不在其中。 这些洪荒始祖,全都是携带天地功德降生于世,生来就有伴生宝陪伴,并以伴生宝镇压其类生灵后裔的气运。 你们人族的九柄至宝也能镇压气运,但有八柄都不是伴生,它们全都诞生在人族祖庭里边,自古以来都是谁掌人教、谁得至宝,这些宝贝并不属于某一位人修所有。” 丁醒算是大开了眼界,顺着问:“八柄诞生在人族祖庭,还有一柄呢?” 他不自禁想起了‘十方垂叶’,此叶的外相与人面虫本体有些类似,想必其中存在什么关联。 第三百三十一章 鸿清传说   人面虫不着急回答丁醒,先问道:“你对人教的天干宗与地支宗了解多少?”   丁醒原本对人教以及七十二支脉一无所知。   他也是继承了任独醒的记忆以后,才慢慢熟悉起来。   他回忆着说:“惜月娘娘在讲道时,曾经透露过人教诸宗情况,她说天干宗在人教位列第五,掌教是青叶圣人,镇宗之宝是‘十方垂叶’,地支宗位列第六,掌教是晓楼圣人,镇宗之宝是‘十二重楼’。   但惜月娘娘也只是简要一提,有关两位圣人的问道经历,两件宝贝的诞生起源,惜月娘娘并没有提及。”   “她没有讲,我来给你讲!”人面虫此时的口吻像极了讲道修士: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所谓天干地支,其实是指天有干、地有枝,寓意是说天地像是树木的干枝一样运转,因而衍生出了两种道法!既然是树木,那肯定是先有干,后有枝,所以天干道先诞生,它的道法显化以后,凝结成一株洪荒灵根降生于世,即是‘十方垂叶’!”   丁醒似有所悟,人教的其它八柄至宝,要么是阁楼,要么是瓶符,形态全都是器物,诞生时直接掉在了人族祖庭。   而十方垂叶是一株灵根,那它肯定是从地里长出来。   人面虫继续说:“就算是洪荒灵根,它也需要汲养,十方垂叶为了壮大它的本体,选择在我家诞生,所以它名义上是人教至宝,其实与我同气连枝。”   这句话点出了它的出身,本体是草木,而不是虫类。   丁醒有点不理解:“既然在你家诞生,那应该属于草木修士吧?怎么成了人教的镇教之宝?”   心想难道是人教抢回去的?   人面虫随即证实他的猜测:“人教的九柄至宝,全都是道法显化,第一道诞生后,第二道的根脚就能被推算出来,当时人教篆文道、两仪道、四象道、八卦道都已经显形诞生,人教的牛鼻子们一直在等着天干道与十方垂叶。   它刚一出世,人教修士就一窝蜂杀到我家,非要把它带回人族祖庭,我家肯定不同意了,道法是人教的,但灵根是我家的!我家只愿意传授给人教天干道法,偏就不让人教把灵根取走,结果大打出手!”   人教显然易见是打赢了。   丁醒趁机追问鸿清教主的身份:“你家应该有鸿清教主坐镇吧,人教修士难道一点就不忌惮?”   人面虫郁闷的说:“醒弟你有所不知,鸿清教主在洪荒时只是一个传说,洪荒生灵谁也找不到他的踪迹,我压根就没有见过他!   深空浩劫爆之前,我一直认为我家的哥哥与姐姐们,是为了拔高自己的根脚血统,故意与鸿清教主攀上关系,后来浩劫爆,洪荒修士不要命的营救我,他们与我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舍身救我?那时我才想明白,我可能真是鸿清教主的孩儿!”   它讲话糊里糊涂。   丁醒没法从它口中把鸿清教主的身份打听出来。   丁醒就转而向它打听那些哥哥与姐姐的情况:“十方垂叶诞生在你家,它是一株草木灵根,那你家的兄姐难道都是洪荒灵根?”   “反正我认识的家人,本体全是草木灵根,或许外相略有不同,但衍星天赋都是一样的,洛古深空中陨落的星辰,只要我们扎根在此,就能让星辰重聚,所以我们长大后都要离开家乡,搬到洛古深空来!”人面虫对于自己的根脚极其骄傲。   但它语态旋即变为萧索:“深空浩劫爆,我的哥哥姐姐全部归墟,如果我也死了,那么深空之内将只有星辰陨落,再不会有星辰诞生。”   丁醒觉得,就算没有星辰出现,其实也无关紧要。   因为修仙界存在很多开辟界域的神通,法宝祭炼到一定程度,可以单独成界。   像是玲珑阁与十方垂叶这种至宝,更是可以演化洞天福地。   丁醒身处的天地环境,正是玲珑阁的阁内空间。   那玉骨骷髅留下的箴言‘杯中乾坤大,叶里天地长’,也是指出了辟界一事。   洛古深空内没有星辰,还会有其它天地环境。   但丁醒转念一想,人面虫身上应该还有更重要的天赋,绝不仅仅是衍星这么简单,否则当年深空浩劫时,洪荒修士不会前仆后继的营救人面虫。   只是人面虫自己也不清楚其中缘故。   反正它觉得自己不能死,否则对不起那些为它舍身的修士。   一口气聊了这么多,却都是无关对抗王睺醉生的洪荒往事。   丁醒就点明了正题:“十方垂叶的来历你已经讲过,它与你渊源深厚,到底该如何利用它,替我们求取一线生机?”   人面虫早就想好了对策:“我与十方垂叶连枝合体,扎根在天地当中,可以像醉生一样,融入到玲珑阁的真灵里!如果能逼迫醉生与真灵分离,就算是功成圆满,到时诛灭醉生应该可以易如反掌!”   “如果分离不了呢?”   “醉生的玲珑酒气可以迷惑玲珑阁真灵,却迷惑不了我与十方垂叶,所以最坏的结果被醉生镇压起来,被他慢慢炼光生机,直至枯萎归墟!但他只能杀死我与十方垂叶,却无法吞噬与奴役我们!”   其实它现在已经被镇压,生机正在流逝当中,与其什么都不做,在这里慢慢等死,不如绝地反击。   这是洪荒修士之间的斗法,丁醒根本插不上手,但他又不想干看着,就问:“我该做些什么?”   人面虫缓缓摇头:“玲珑阁是人教第一至宝,即使我与十方垂叶加起来,胜算也不大,但是打开一条通道,护送你离开惜月星辰还是可以办到的,到时你自己逃命去吧!”   丁醒愿意逃走,却也不会袖手旁观。   因为醉生杀死十方垂叶与人面虫后,在洛古深空内应该就没有敌手了,到时不管丁醒逃到哪里,肯定被都要揪出来,他根本就无处隐遁。   丁醒要提供力所能及内的支援:“你都有哪些至交好友?我去搬救兵来,就算那醉生再强大,想必也架不住围攻!”   人面虫却一口回绝:“镇压我的是天地玄黄玲珑文阁,这宝贝号称洪荒防御最强,找谁都没有用,不过是徒增伤亡!”   丁醒已经想好了合适人选:“补天士呢?他能在王睺醉生眼皮底下补天成功,肯定有资格与醉生相抗!”   提到补天士,人面虫哼了一声:“他肯定是没有把握对付玲珑阁,所以跑掉了,或者是藏了起来,他故意避着你的话,你又如何找?”   它又话锋一转:“如果你真想帮忙,等你离开惜月星以后,不妨去寻找前往洪荒的通道,如果你能找到通道,把人教地支宗的镇教之宝十二重楼给搬来,那醉生必死!   十二重楼、我、再加上十方垂叶,只要能够连枝合体,肯定能把醉生从玲珑阁的真灵里给逼出来!” 第三百三十二章 护送人选   丁醒心想,十二重楼应该是一座阁楼,并不是草木灵根,如何配合人面虫施法呢?   他直接问了出来:“既然有重楼之名,也可以与你连枝合体?”   人面虫应了一声:“天干地支演化的两件至宝,全都与我家同气连枝,十二重楼原本也不该是楼形,但是因为十方垂叶诞生时,在洪荒掀起一场杀劫,死的修士数都数不清,于是十二重楼直接诞生在人族祖庭,免得再有杀劫出现。”   当初为了争夺十方垂叶的归属,人教几乎全员出动,直接杀奔人面虫位于洪荒大地的老巢。   须知人面虫与它家人全是天地灵根,它们与洪荒所有成道的灵根修士都能攀上亲戚关系,再加上它们抱住了‘鸿清教主’这一个大靠山,在洪荒更是影响深远。   它家一声令下,当即群情响应,也兵强马壮,丝毫不比人教势力差。   于是双方斗起来以后,那是杀的天昏地暗。   有关这一场洪荒大战,人面虫仅仅是简要讲了一遍。   但丁醒很快就抓住了关键,点评说:“人教是故意挑起事端吧,他们是不是假借争夺十方垂叶的名义,暗地里做一些掠夺灵根材宝的勾当?”   如果人面虫家里、友军、同盟多是一些天地灵根的话,谁不眼馋啊!   人面虫大笑:“醒弟你是慧眼如炬呀,一语就道破其中玄机,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当年那一场大战,我们这方参战的队伍,有靠山的修士一个都没有死,但那些在深山老林里隐居的孤修寡士,一个都没跑成,全被人教修士给宰了,洪荒时代你们人修名声不好,就是从这一战开始臭名远扬的。”   但人面虫对人教并没有恶感。   那场大战爆时,它还没有出世,也就没有亲眼目睹人教的屠戮行为,等它诞生以后,没过多少年月就移居到了洛古深空,期间极少与人修接触。   等到深空浩劫出现时,它屡屡被人教门徒营救,心里的感激之情早就压过了它早年道听途说的人教暴行。   丁醒对这件洪荒往事也不深问,急忙换了话题:“你准备什么时候与十方垂叶连枝合体?”   他以为人面虫会在近期内行动。   谁知人面虫却给了他一个极其意外的回应:“这取决于你!你什么时候做好逃离惜月星的准备,我什么时候开始施法!反正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我与十方垂叶联手,替你打开了逃离通道,你却出逃失败,那你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到时你只能被困镇在这一方天地,直至寿元耗空为止。”   第一次施法,他们是出其不意,并且可以兵贵神。   但如果失败的话,王睺醉生肯定有所感应,到时她一定会出手拦截,那么第二次机会就不会再有了。   丁醒明白其中利害,他至少要把修为提升到紫府期,如此他的准备事宜才算是小有所成。   他从任独醒的记忆里得知,想在洛古深空当中穿遁,紫府修为是最基本的条件,只有紫府期的法力才能适应深空的环境。   但诸多星辰的修士在进阶朝元期之前,往往不会展开跃星游历。   因为深空环境极其险恶,要么极寒,要么极热,要么极毒,紫府修士在深空中行走时,所有法力都在用在抵御天灾的消耗上,一旦遭遇深空猎捕者,游荡凶兽,或外星修士的狙击,那将丧失反击与逃遁之力,俨然就是一个活靶子。   只有修到朝元期,才有余力与深空中的各种灾劫对抗。   丁醒不是那种无所顾忌的冒险之徒,他会在自己实力足够强的前提下,再选择逃出惜月星。   但他也不会盲目求稳。   假如期间出现了意外变故,导致人面虫不得不提前连枝合体,前去与王睺醉生斗法,并要求丁醒也提前离开惜月星,那到时无论丁醒修为走到什么程度,他都会毫不犹豫离开这里。   人面虫则是希望丁醒越快准备妥当,那就越好。   因为它身负重伤,昏迷了太长岁月,如果它没有处在玲珑阁内,那它昏迷一次,伤势就可以复原一分,但现在它非但无法疗复创伤,反而有加重的隐患。   丁醒让它等待越久,它会越虚弱。   原本它认为丁醒是任独醒的元神所化,因此它才会追随左右,但现在已经证实两人没有关联,它其实考虑了新的追随人选。   假如它抛开丁醒,直接选择一批朝元期修士,那么它可以在短短数年内就把这些修士送出惜月星。   不过这些修士虽然拥有修为的优势,却有一点比不上丁醒,那就是他们对惜月星外的深空环境一无所知。   丁醒全盘继承了任独醒的记忆,整整五年间,丁醒都在炼化这一份传承,即使他法力仍旧处在金丹期,却是潜力无限,等他将来冲上朝元期,那么他在深空中存活的几率绝对要高过这里的其他任何修士。   如果说有谁能够找到通往洪荒的通道,并把地支宗的镇教之宝十二重楼给请来,推是丁醒,他做成这件差事的可能性,目前是最高的。   人面虫考虑过后,它仍旧愿意把丁醒当成要的护送人选,但它也不会只把希望放在丁醒一人身上。   人面虫觉得墨九宫里的秋素裳,就是非常不错的第二人选。   它刚刚想到这里,就听火山下面响起了秋素裳的声音。   “前辈,参球已经裂开,守宫兽马上就要脱胎了!”秋素裳站在宫门处,朝山上扬声呼喊:“你不是说金角兽有破界天赋吗?我怕我镇不住它,你还是快些回来瞧瞧吧!”   她传信是假,主要是想看一看丁醒的近况,心里显得忐忑不安,她体内的寂墨咒已经被人面虫破解,如果丁醒因此而不满,人面虫又对丁醒言听计从,那她不知该如何收场。   不过很快,等丁醒与人面虫飞下火山,来到她面前后,她的担心旋即就烟消云散了。   人面虫趴在丁醒肩头,笑着说:“这位小道姑做事非常麻利,深得我心,她以前与醒弟你有些过节,你看我的面子,就别与她计较了。”   丁醒根本不去检查秋素裳体内的寂墨咒是否还在,他听见人面虫如此说,立刻顺水推舟:“没有问题,我与她原本就没有冤仇。”   秋素裳赶紧递上九素斧:“这斧子还给你!我保证忘记秦上师的死因,也把我们之间的不愉快经历全部忘掉,绝不再提起!” 第三百三十三章 脱胎   丁醒接了斧子,没有多言。   既然人面虫选择力保秋素裳,那么丁醒以后不会主动挑起与此女的矛盾。   因为丁醒猜到了人面虫的用意,肯定是为了物色寻找十二重楼的新人选。   这件事关联重大,也牵连甚广,不可能只押注在一个人身上,丁醒对此可以理解,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他是人面虫,他一定会遍地撒网,把他认为有能力逃离惜月星的修士全部招募,一起替他办差。   但无论人面虫将来准备招募多少新人选,应该都起不到多少作用。   在整座天东与西6当中,愿意付出心血、寿元、甚至性命危险,且有坚决意志与能力,前去寻找十二重楼的修士,只有丁醒一个。   其他修士没有继承任独醒的记忆,不管人面虫说的如何天花乱坠,他们都不会信任人面虫,即使勉强相信了,他们也不会尽心尽力,就算最终他们愿意尽力,可是面对洛古深空那样的险峻环境,十之**要死于非命。   所以最合适的人选仍旧是丁醒。   其实目前这种情况,人面虫与其去物色秋素裳这些不知洪荒底细的后辈修士,远不如去抓捕惜月娘娘座下的三大徒弟与徒孙,替他们驱逐玲珑酒气。   只要这些徒子徒孙清醒过来,个个都能委以重任,他们要神通有神通,要道统有道统,而且不计生死,全都是寻找十二重楼的绝佳人选。   可惜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因为惜月文宗的门徒被镇压的时间太长,即使抓到了他们,人面虫也来不及把他们唤醒。   “月口一旦打开,惜月修士就要大举侵入进来,到时谁学篆文,谁掌卦法,谁继承文宗衣钵,谁就要成为他们诛灭的目标!”   丁醒陪同人面虫进入墨九宫,来到药园文阁处,守宫四兽所化的银球尚未彻底破胎出世。   趁这间隙,人面虫与丁醒谈及有关惜月修士的情况。   秋素裳在旁听了,心里涌出极重忧虑:“我们九素部落的神器与法术全部来自烛影禁地,那禁地初开的时候,随处可见篆文遗宝,想必就是前辈所说的文宗传承,如果这些惜月修士降临的话,雪原修仙界会不会有倾巢覆灭的灾劫?”   人面虫宽慰她道:“最多死上一批御文宝、修文道的修士,想把你们九素雪原连根拔除,应该不可能,毕竟这些惜月修士降临的时间有限,短则数日,长则数月,他们肯定要离开这方天地,所以就算他们想把雪原修仙界覆灭,也力不从心。”   秋素裳难以揣度其中缘故,“最长数月就要离开?这是为什么?”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人面虫指了指丁醒,“醒弟最清楚原因,让他来告诉你。”   秋素裳拿眼去望丁醒。   丁醒一直在瞧着银球,随口问了一句:“我们天东人在称呼观海长廊尽头的古老6地时,往往使用西极之地的名号,你们自称是什么?”   秋素裳吐出四个字:“独醒大6!”   丁醒又问:“那你是否知道‘独醒’的来历?”   秋素裳身为惊霆部落王女,她并不是对独醒大6的起源一无所知,她多多少少听闻了一些上古隐秘。   她认真回味了自己观摩过的古籍以及长辈口口相传的往事,斟酌了一番措辞,这才回答丁醒:   “传说大海没有尽头,在独醒大6以外存在有许许多多的古老6地,但那些6地被一种酒气笼罩,全都不能生存,修士一旦登6上去,神智立刻就要迷失,变成浑浑噩噩的行尸傀儡,只有这片大6未受其害,于是被上古修士取名叫‘独醒’。”   她想起丁醒是天东人,天东的外海域,以及独醒大6外海的一些岛屿也适合修士栖居,她就觉得刚才的说法不严谨。   于是她补充了一句:“独醒大6的疆域原本比现在大的多,但是自古以来,每隔万年左右就有天外修士降临,他们几乎把独醒大6给打碎,到了今时今日,形成了西6与天东分离的局面,其实观海长廊漂游过的海域,在上古年间全是6地,只是被斗法波及,沉入了海底。”   丁醒点点头,他长话短说:“其实最初始的独醒大6,它是一座上古修士的道场,这位修士为了保护道场内的诸族生灵,借用了一位老友的法体,驱散了那种迷惑神智的酒气!”   他又抬手指天:“天外那些惜月修士,他们早就被酒气污秽,全是行尸傀儡,不过一旦他们降临在道场内,神智就能慢慢苏醒,可惜他们受到了奴役,在他们苏醒之前,会被施法挪移出道场!刚才前辈说惜月修士短则数日,长则数月,肯定要离开这方天地,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他是在任独醒的记忆里得知了‘独醒道场’的开辟与崩溃。   玲珑阁内的空间相当广袤,任独醒仅仅选择了其中一隅,然后仿造他在惜月星上的领地,再造了一模一样的道场。   但也正是因为‘独醒道场’能够豁免玲珑酒气的污秽,这才被王睺醉生念念不忘,每隔万年就要派遣一次奴修,遁入道场掀起大屠戮。   王睺醉生的本意是把道场生灵尽数杀绝,可是任独醒是借用人面虫的法体驱散了玲珑酒气,奴修根本不能在‘独醒道场’待太长时间,否则就要被人面虫唤醒。   王睺醉生当然也想缩短派遣奴修的期限,却是受制于十方垂叶,每隔万年起一次‘圆缺天兆’,这已经是王睺醉生的极限。   即使如此,王睺醉生仍旧成功干掉了任独醒,并且诛灭了任独醒留在这里的道统,如今世间已经没有文宗传承。   剩下的,只是一片片的废墟与遗址。   秋素裳修炼了篆文卦法,祖上又继承了九素神器,算是在废墟里诞生的文宗传人,但她今天听闻了任独醒的往事,却是对这位初代祖师任没有任何情感纠葛。   若非丁醒得了任独醒的全盘记忆,他的感觉与秋素裳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漫长的岁月,能够湮灭一切羁绊。   人面虫最初苏醒时,认定这方天地是任独醒的道场,倒也不假,但人面虫也是到现在才明白,道场只是任独醒仿制出来,而且是借助了它的法体才得以屹立至今。   所以它明知道惜月修士是最合适的寻找十二重楼人选,却无可奈何,根本就号令不了。   它只能仰仗丁醒以及独醒道场内的修士。   他们聊到这里时,药园文阁内的银球忽地崩裂,只见一道耀目金光从中遁出,腾空而起,想要穿透顶璧。   这金光显化成一头人状婴童,浑身鎏金色泽,它额前凸起一根长角,眉心浮闪一枚月牙印记,双目原本也是纯金,不过当它冲天上蹿时,目中却是显露出了一双银瞳。   守宫四兽合体后,是以金角兽为主导,它并不认得丁醒,故而破胎后就想逃遁。   丁醒早有准备,抬指点了出去,正中金角兽的眉心。   它额前的月牙印记嗡嗡振振,瞬时溃散开来,化作黑、白、红三色妖气,在它身侧显形出了三位伙伴。   小书妖一见丁醒在场,撒欢一笑,翻着跟头落在丁醒肩头。   那小墨妖与血砚兽比较盲从,跟着小书妖跑到丁醒脚下,金角兽原本是要逃走,不过三位同伴全都不愿随行,它便不着急走了,却也不靠近丁醒,浮在半空来回打量。   丁醒在它们身上扫了一眼,现它们脱胎以后,妖躯并没有任何改变,唯一的异化特征全部集中在瞳孔上,原本都是纯色,现在都是银瞳。 第三百三十四章 孩儿令   丁醒瞧不穿守宫四兽的异化底细,转而去请教人面虫。   “五年前我离开时,只把一株飞银参种在药园里,它们是吞参后开始脱胎,到底是什么样的参类能够导致妖族根脚逆转?”   “我对这种灵参非常陌生,以前肯定没有见过。”人面虫从火山下来后,一直在研究飞银参的来历,但整株灵参都被守宫兽吞吃,它只能去感悟参力凝结的银球,可惜收获甚微。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你是洪荒灵根,竟然也有你没有见识过的草木种类?”丁醒颇是无语,洪荒以来不知过去了多少年月,以人面虫的悠久寿命,应该是无所不知才对。   “我生来就爱犯困,活的是久,但睡的也久,醒来的时候又是醉醺醺,最烦就是听道修行。”人面虫尴尬着说:“所以我知道的事情其实不算多,甚至比不上人教那些小童子。”   它其实是谦虚了。   毕竟活的时间足够漫长,它知晓的东西肯定比一般童子多的多,只是飞银参的根脚确实太过独特。   这真不是它孤陋寡闻。   它问丁醒说:“当初你种参的时候,有没有截留一些参须?”   只要让它拿到参躯的一部分进行研究,它自认可以把灵参底细解开。   丁醒旋即取出一个酒瓶,拔开瓶口,从中摄出一根手指粗细的须体。   飞银参的参躯非常坚韧,他使用弯月轮斩击好几天,这才截断了一条参须,因为取须较为麻烦,他也担心会损伤参躯,导致参力流逝,所以只收藏了这一根。   如果他提前得知守宫四兽那么馋嘴,他肯定会多截几条的。   但有一株已经足够。   人面虫张口把参须吞入腹中。   它施法祭炼了一会儿,忽然露出惊诧之态:“奇怪,真是太奇怪了!这灵参竟然能够同化我的本命妖气,如此一来,它岂不是可以改换自身的血脉气息?”   丁醒听罢颇有些失望,同化妖气可不算什么天赋异禀,一不能拿去攻敌,二不能抵御灾祸,怎么看都是鸡肋呀。   他忍不住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它们脱胎与否,应该是没什么区别了!”   人面虫的看法却是截然不同:“怎么会没有区别!”   它语气兴奋的叫道:“这次脱胎,简直是让它们与以前有了天壤之别!醒弟你莫不是忘了,守宫四兽的起源是什么!”   丁醒猛然想起来,上次人面虫苏醒的时候,可是给丁醒讲的明明白白,第一代守宫童子,是惜月娘娘使用自己的守宫砂孵化出来,它们身上流着惜月娘娘的血脉,名义上它们是守宫童子,其实可以称得上是惜月之子。   所以任何一代的守宫兽,其实都算是惜月娘娘的后裔。   而攻入月亮入口的修士是谁?正是惜月娘娘统领的文宗修士。   守宫兽的血脉、神通、天赋全部是惜月娘娘所传授与恩赐,让它们去抵挡惜月娘娘,有可能成功吗?   估计刚刚照面,守宫兽立马就要叛变。   让它们去封锁月口,对惜月娘娘没有一点作用。   “上次我苏醒时,并不清楚惜月真女师徒是覆灭独醒道场的罪魁祸,因此我才建议你使用守宫四兽封锁月口,但这其实是一步昏招,拿守宫兽去阻拦惜月真女师徒,那是形同虚设!”   人面虫语露庆幸,它也忽然察觉到,整件事的演化展,真是越诡奇多变,令它无从揣摩。   它原本对守宫四兽已经不抱希望,但脱胎之后,立刻就柳暗花明,峰回路转了。   “不过……”人面虫笑道:“如今它们吞噬了这一株无名灵参,具备了逆转血脉的神通,咱们只需要给它们寻找一个新的老祖,惜月真女就感应不到它们,也将再也控制不了它们!如此一来,咱们照旧可以派遣它们前去封月!”   “新的老祖?”丁醒抚着小书妖,他对老祖身份非常感兴趣:“酒兄你的意思是,施法祛除惜月娘娘留在它们体内的烙印,让它们流淌一位新人修的血?”   “正是如此!”人面虫见丁醒身边有三兽陪伴,就说:“如果醒弟愿意做它们的老祖,那我就帮助施法,助你们定下这一份血脉道缘!”   丁醒乐意之极,当即要求人面虫出手成全。   其实类似这种同化血脉的天赋,必须守宫兽自己施展神通,从丁醒身上摄取血气与法力,而且要经过漫长祭炼才能成功。   小书妖、小墨妖与血砚兽跟随丁醒时久,它们倒是愿意对着丁醒行功,可惜它们没有耐性,施法期间肯定是要半途而废。   金角兽才出世没几年,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丁醒,它连行功都不愿意。   所以丁醒自己根本促不成这件道缘。   但是有人面虫从旁辅助,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它可以使用本命酒气迷惑守宫四兽,进行附身施法,不仅方便快捷,途中也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仅仅闭关一个月,丁醒就已经如愿得偿。   人面虫施法成功后,当即要求丁醒派遣四兽,进入封月法阵当中,立刻展开封月行动。   丁醒心知肚明,四兽一旦入阵,就要瞬时奔月,再见将是遥遥无期。   它们身上已经没有惜月血脉,万一它们封月失败,落在惜月娘娘师徒手上,肯定会被当成普通妖兽诛灭,惜月娘娘师徒不会对它们手下留情。   那么到时候,丁醒这个老祖,就要痛失四个孩儿了。   “从今以后,你们不再是守宫童子!而是我的童子!”   四兽齐齐跪在丁醒面前,老老实实的听从叮嘱,它们以前只是对丁醒熟悉,现在可以嗅到丁醒身上的同类气息,亲昵度更进一步。   这是分别前的最后交流。   丁醒要给它们下一次孩儿令。   他先指向小书妖:“记清楚你的名字,叫做丁小纸,老爷叫丁醒,如果封月阵出了变故,导致你单独流落于世,记得你老家在天东的月醒酒庄,要自己找回去。”   小书妖呀呀急叫,示意记清了,但它到底有没有记住,只有它自己明白。   它见丁醒讲完,立刻伸手要酒喝。   丁醒满足了它的愿望。   然后望向小墨妖:“你叫丁小墨,如果你也失散在外,又记不清返回月醒酒庄的路,那就出海去找你以前的老爷莫仇子,记住没有?”   小墨妖温顺的点点头。   “至于你……”丁醒指指血砚兽:“丁小血这个名字不吉利,以后你就叫红孩儿!假如将来迷路,修士们见你天赋异禀,定然不会杀你,万一你被镇压了,那就记得到处放毒,只要让我打听到毒祸情况,肯定能顺藤摸瓜找到你的下落!”   血砚兽并不清楚丁醒话里所指,它对即将执行的封月任务并无概念,将来的事情,那就更加不会去考虑了,仅仅随便应付了丁醒一声。 第三百三十五章 月窍惊变   轮到最后一头金角兽时,丁醒并没有特别叮嘱什么。   它刚出世不久,还不能领会丁醒的意思,况且它与丁醒接触的时间又不长,即使它通了人性,也不会把丁醒的话放心上,丁醒索性不去管它。   假如封月期间真的出现变故,丁醒与它失散两地,到时丁醒会通过金阙祭阵寻找它。   安排到这里,丁醒领着四兽去找人面虫。   此时人面虫与秋素裳已经离开墨九宫,他们把封月阵摆在了宫殿外边。   丁醒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他让四兽归位,封月阵立刻就能启动,谁知道他到宫外一看,见人面虫正漂浮在半空,它已经复形了绿叶本体,正朝外涌现滚滚绿气,在那气雾之中,隐约有花蕊轮廓显形。   这是人面虫施法的前兆。   丁醒见状颇是诧异,人面虫下方就是封月阵,但法阵并无动静,他察觉不到任何阵力波动,就问秋素裳:“封月阵已经开启了吗?”   “没有。”秋素裳抬手上指:“刚才前辈怪叫一声,说有人在月亮处捣乱,月外被一柄图状宝物先一步封锁,不把这件宝物摘掉,守宫四兽无法奔月!”   “图状宝物?”丁醒立时怔住,心想:“该不会是月窍图吧?”   月窍图早就被天东修仙界的紫府祖师给抢走,原本他们驾驭不了这幅古图,但丁醒曾经把御图卦术上贡给了呼延玄衣,他们现在已经能够释放图力。   丁醒在灵火图一困五年,两块6地肯定早就隔海相望,或许九素雪原入侵天东修仙界的战事提前爆,导致那些紫府祖师也提前祭动了月窍图。   丁醒这么一猜想,脸上露出苦涩之态,如果因为月窍图导致封月行动失败,那根源就完全出在他自己身上了。   这时人面虫显化的绿气开始剧烈波动,渐渐凝成一面闪光气幕,幕上倒映出一轮血月景象。   人面虫的声音随即在光幕中响起,它问丁醒:“我上次苏醒时,你曾对我提到一件名为月窍图的宝物!我已把此刻的月相挪移到这里,你来看一看,这轮血月是不是月窍图显化出来的?”   月中同样有流动的画面,显露着天东修仙界境内的冰华山脉。   只见绵延千里的冰山上空,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人影给挤满,这些人举动呆板,像极了受人操纵的傀儡木偶,却是排列整齐,好似出征前的兵士战阵,悬浮在高空之上,给即将到来的远征做准备。   丁醒看罢一眼,倒吸一口冷气。   他已经从战阵里现了任独醒同门的身影,只等月口打开,这一股成千上万的修士联军就要集体降临,杀一个血流成河。   丁醒笃定的说:“正是月窍图!当年我有一位同门曾以月窍图封锁月亮,所化血月与现在的月相一模一样,她原本是躲在山底处,结果血月一出,她就立地奔月,从此不见了踪影,谁也不知道她遁去了什么地界!”   人面虫给他指明:“你这位同门已经离开玲珑阁,回到了惜月星辰上的独醒道场里!月窍图必然是任独醒的本命法宝血窍砚所化,他能通过此宝在两座道场之间开辟一个通道,在他陨落以后,这里的修士掌握了通道所在。”   这也就意味着,玲珑阁内与玲珑阁外,各有一座独醒道场,且道场之中全都适合修士繁衍生息。   丁醒忙问:“我们可以通过月窍图离开这里吗?”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当然可以!”人面虫却不主张这么做:“但是离开以后,可就无法进来了,包括我在内,到时我身处玲珑阁外,将没有办法扎根连枝十方垂叶!   你也千万不要出去,因为外边的危险远远大过里边,除了那些被奴役的文宗门徒,外边肯定存在亘古星域的修士,你绝非他们的对手,就算你能侥幸逃过他们的追杀,也避不过玲珑酒气的奴役!”   即使人面虫不提醒,丁醒也不会出去。   当年王睺醉生攻打惜月星时,有一头擎天巨人最先降落星辰,这巨人肯定来自亘古星域,说不定就是王睺醉生的属下,它单枪匹马就能与惜月娘娘的四大弟子斗个旗鼓相当,丁醒一旦到了外边,万一让它给盯上,那是绝难活成的。   “如今月亮被月窍图封锁,你准备怎么办?”   “比较麻烦!”人面虫语态凝重:“这一柄月窍图,应该是你那些紫府老师联手驱使,他们法力有限,如果放在往常,最多数日,月窍图就要自动脱月,回到地面上去!”   现在是关键时期,文宗门徒正在月口处汇聚,他们已经把月窍图锁在了月亮上,别说是你的紫府老师们,就算是朝元修士也无法把月窍图摘下来,必须我出手不可!”   丁醒并不知道,此刻的灵火界外,原本已经燃烧五年之久的修仙界大混战,因为月窍图的突然升空,所有修士全都鸣金收兵,暂时偃旗息鼓,止戈罢战了。   而驱使月窍图的始作俑者,那些天东的紫府期修士们,此时更是集体凌乱,他们当年亲眼目睹呼延萝的奔月行动,推测月亮上存在通往外界的入口,他们原本也想紧随呼延萝之后,遁入月口一探究竟。   结果月窍图刚一升空,他们就瞧见铺天盖地、杀气腾腾的月外修士联军,天东修仙界的处境本来就不妙,如果再招惹一批月外的仇家,下场肯定更加悲惨,所以他们一见血月里的联军情况,当机立断联手施法,试图收回月窍图。   但已经为时晚矣。   目前这种局面,只有人面虫可以化解,他望了望丁醒与秋素裳:“我要施法奔月,前去与惜月修士斗法一场,等我把月窍图摘下来,法体有可能再度陷入昏迷,到时候你们不要惊慌,立刻驱使封月阵与守宫四兽,执行封月行动,只要你们把月口封锁,就不枉我辛苦这一场!”   两人一听人面虫会昏迷,各有不同担忧。   秋素裳担心人面虫一去不归,到时丁醒又要继续施展寂墨咒镇压她,甚至直接杀掉她,杜绝将来她与人面虫再碰面。   丁醒心思却根本不在她身上。 第三百三十六章 挟持   丁醒问人面虫:“你沉睡以后,能不能返回到封月阵中来?”   人面虫摇头道:“不能,沉睡就是沉睡,到时我将没有办法施法回归!等我摘下月窍图后,本体会自动隐遁,脱月遁入大地的一角,任何方位都有可能!”   虽然丁醒能够抬头望见月亮,可一旦人面虫奔月,它的踪影就会消失在高空,因为月亮距离地面过于遥远,即使朝元期修士也捕捉不到人面虫的踪迹。   况且越高的天空处,风势就越烈,即使人面虫不自行隐遁,它本体被飓风随便一吹,就是几千里距离,方位几乎不可能被锁定。   丁醒却不能放任人面虫流落在外:“我应该如何寻回你?”   人面虫轻叹一声:“如果你没有毁掉方寸灵台,我本体会主动感应你,根本不用你到处寻找,即使我昏迷,也会被灵台的元神之气慢慢牵引,但你把灵台一毁,我将不会重返你身边。”   对于毁掉灵台一事,丁醒并不后悔。   他追问:“等你摘下月窍图,应该会把此图留在身上吧,如果我感应到此图,是不是就能感应到你?”   人面虫晃了晃花蕊之躯:“我可是孑然一身,就算留着月窍图,也是吞进肚子里,你要如何感应?”   丁醒心想也是。   他不由叹息:“难道我与酒兄要失散了吗?”   人面虫倒是洒脱:“失散没有关系,反正我早晚会醒,只要我醒来,到时找你易如反掌,咱们失散不了多久就能重逢!”   它考虑到丁醒需要借用它本体来炼造灵酒。   又话锋一转,“我对你讲过我的来历,本体拥有衍星天赋,因此无论我吞吃什么酒类,都能快炼出灵酒,但同时,我本体也贪食各种灵酒的酒气!   如果你真想找我,那就去收集老酒,像是上次那种酒气凝结的玉骨骷髅,不过一具骷髅可不够,至少要几十具住在一块,如此形成的酒气才能被我捕捉到,假如你能找那种诞生了灵智的酒妖,那么一头就够了,酒妖气味极其浓烈,足够牵引我本体!”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秋素裳在旁听了,一双美目忽然大亮,她迫切希望来做这个差事,如果能把昏迷的人面虫寻回家中,再使用各种老酒供奉起来,那以后她家岂不是要无敌于修仙界?   她暂时还不清楚人面虫所说的‘快炼出灵酒’是什么意思,但以人面虫高深莫测的法力,即使不借用它本体炼酒,单单供奉它做一个靠山,那也是受益无穷的。   不过一想到丁醒才是人面虫属意的第一供奉人选,她旋即就又不安起来。   “酒妖?”丁醒摇摇头:“我在天东修仙界时,从未听闻过灵酒能够化妖,想必独醒大6也不存在!除了酒妖,还有哪些宝物能够牵引你的本体?”   “找不到酒妖的话,那你只能去找天然的酒树灵根了!”人面虫说:“我本体是洪荒灵根,如果独醒大6上存在化妖酒树,那我本体极可能直接遁地过去,附身在树根当中温养!”   丁醒心下一喜,酒树应该比酒妖好找的多。   因为有一株现成的古老酒根。   几年前丁醒与燕无缺一块抢夺赤霄神斧时,燕无缺曾经提到过一种朦胧树,此树年限极长,能够天然散纸醉金迷酒气,想必可以派上用场。   “好了,咱们言尽于此,这就开始行动吧。”人面虫见秋素裳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它就补充了一句:   “醒弟你不要难为小秋,我一旦陷入沉睡,不知猴年马月才会醒来,如果我沉睡时间太久,那将没有机会去物色陪伴你离开的人选!既然今次让我遇上小秋,那就说明她有继承人教衣钵的机缘,也拥有寻找衣钵的能力,我不希望你与她相互残杀!”   它口吻委婉,却是不容丁醒抗拒的条件,如果丁醒按捺不住心中私怨,出手杀掉秋素裳,那么等它苏醒以后,极有可能放弃护送丁醒。   “酒兄放心,只要她不对我下毒手,我一定不会杀她!”丁醒言辞凿凿:“除非她寿元枯空,自行坐化老死,否则等将来我寻回你,保证让你第一眼就能看到她!”   原本秋素裳听见人面虫出面维护自己,心里非常高兴,但丁醒的表态却是让她戒心丛生,不禁寻思:‘什么叫第一眼就能看到我?他凭什么保证他先寻回前辈,而不是我先寻回呢?’   时间急迫,她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既然醒弟你做了承诺,那我就放心了!”人面虫说罢,又单独叮嘱秋素裳一番话,尔后遁出灵火界,奔月离去。   封月法阵上方,那一道显化月窍图的光幕,仍旧浮现在半空。   丁醒与秋素裳紧紧盯着光幕,等他们望见幕中血月忽然脱落,皎月重新显露在高空,立刻驱使守宫四兽,祭动了封月阵。   四兽受到阵力笼罩,瞬时合体为一,又显化为一轮金边圆月,立地消失在阵中。   等金边圆月再度出现时,已经到了光幕当中,罩在了皎月上,此时金边渐渐隐去,根本看不出有丝毫异常。   丁醒与秋素裳施法到这里。   只见法阵上的光幕,一下崩溃无踪。   这光幕是由人面虫的法力凝结出来,一旦溃散消失,那就意味着封月行动已经完成,这也是人面虫在通知两人,任务已经结束,他们今后可以安心修行,不必再担忧月亮外的修士入侵了。   秋素裳自顾撤除封月阵,一边想着如何与丁醒交涉。   她心里并没有畏惧,因为寂墨咒已经被人面虫解除,单打独斗之下,她未必就一定会输。   丁醒率先打破沉默:“前辈临走之前,你有没有请示它,应该如何离开这座结界?”   这个问题抛出来,秋素裳顿时愣住。   她刚才与人面虫私下交流,受传了几道玄妙卦法,还得了几件大威力古宝,一下拿到这么多赏赐,她脑子里只顾评估与丁醒斗法时的胜算,却偏偏漏掉了询问离开灵火界的办法。   只怪人面虫走的太急,如果再晚上一会儿,她保证不会有疏漏。   丁醒见她脸色阴郁,又说:“我答应前辈,今后不与你动手,我一定做到!”   他把火舞笔取出,放在指尖打转:“但我没有义务救你脱困,这一杆笔宝是离开结界的唯一钥匙,如果你想搭一个顺风笔,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否则你就做好长期定居在此的准备吧,等我出外寻回了前辈,到时自会领着它来看望你。”   这是变相的挟持。   丁醒的第一个条件就是重新把寂墨咒还给她。 第三百三十七章 换俘   就在丁醒与秋素裳商讨离开灵火界的条件时。   青云猿庭到访了一群天东来客。   猿王白河流亲自设宴招待这批贵客,宴会地点正是五年前白河流召见丁醒的树阁大殿。   白河流高坐王位上,举杯望着殿中群修,朗声说道:“今日得遇玉刹派梅映仙子,琼台派真微道姑光临吾庭,着实是蓬荜生辉,来,两位请饮一杯!”   殿内只设了两个坐席,梅映仙子与真微道姑各占一席,听见猿王请酒,她们齐齐端杯遥碰。   梅映仙子一副青颜打扮,丝乌黑,容颜娇丽,其实寿数已有千余年,真微道姑的年纪与她相仿,模样稍显老迈,气质却是柔和温婉。   今次两人是代表天东修仙界,前来与青云猿庭商谈一件交易,她们一个牙尖嘴利,一个心细如,又是女流之辈,身上没有攻击型展露,不会让猿庭修士涌生抵触之心,更利于交易的达成。   两人修为都有紫府中期,配得上座上宾的身份,但她们身后站着的十余位随从弟子,可就得不到猿王礼遇了。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先饮了几杯酒,猿王才说:“经过五年奋战,吾族已经收复祖上失地,把河套灵域尽数收入囊中,月后本王要把吾图腾重矗于零丁长河,并在青灯峡上举办祭祖大典,本王郑重邀请你们天东十三座道门的同道,前往青灯峡捧场观礼。”   此言落毕,殿上的天东修士顿时面面相觑。   青云猿庭是妖族老巢,这里住的全是大妖老妖,常年都在与人族厮杀对抗,严格来说,它们都是人族修士的共同敌人。   若非九素雪原秣马厉兵,试图攻占天东修仙界,逼的天东修士走投无路,他们也不会选择与青云猿庭引为盟友。   如今战事已经快要落幕,河套、雪原、天东三地很快就要迎来风平浪静的局面。   天东修仙界从上至下,都在想着与青云猿庭撇清关系,祭祖大典那么大的事情,如果他们以人族身份到场参加,那就是意味着向妖族臣服,消息一旦传开,天东修仙界肯定要被整座独醒大6的修士排挤。   梅映仙子是这次谈判队伍的领,她笑着回应白河流:“既然大王了请帖,我们理应到场恭贺,但大王你应该明白,雪原的修士联军仍在天东魔域兴风作浪,诸派老祖根本就不敢擅离各自领地,否则道场就要保不住,等贵庭的祭祖大典召开的时候,我们尽力亲身赶赴,但若真的赶不到,也请大王你不要怪责!”   “怎么会!本王对魔域情况一清二楚,理解你们的难处!”白河流淡淡一语,揭过此事。   他原本就是顺口一提,压根没有指望天东道门集体前来朝拜自家祖宗,他身为猿王,今次能够把祖上领地给抢夺回来,已经算是功德圆满,以后他会与人族秋毫无犯,不会再兴兵事。   所以天东修士愿意来观礼,他会热烈欢迎,假如不愿意来,那也无妨,他可不会大动肝火:“两位远道而来,到底有何贵干,现在可以明言了,本王洗耳恭听。”   梅映仙子早在等着这句话,立即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主要是为了贵庭征战所得的俘虏,我们想以高价买回去,希望大王可以成全!”   白河流稍显疑惑:“那些俘虏全是河套道门与九素部落的弟子与族人,你们买回去做什么?”   他顿了一下,恍悟的点点头:“难道你们想使用这些俘虏去做交换吗?”   有关这场大战,青云猿庭是实力最强大的一方,他们攻入河套以后,几乎是以推枯拉朽的方式打垮了河套修仙界,即使九素雪原派遣了大批援兵,仍旧挡不住青云猿庭的兵锋。   几年打下来,猿庭抓捕了太多没有来得及撤离河套的人族修士,其中不乏紫府期的大高手。   河套人族溃败以后,被迫迁入九素雪原,逃难者如过江之鲫,无论凡间还是修仙界,都不可避免与雪原各大部落爆尖锐冲突与矛盾。   九素雪原自古以来都属于各大部落所有,不管是生活习性、还是民风民俗、传承教化,雪原人与河套人全都显得格格不入,根本无法相融,结果必然是爆血腥混战。   双方原本联手对抗过妖族,可一旦相互杀伐起来,那是越杀越狠。   再杀下去,必然要酿成大祸,只会便宜临近的青云猿庭与天东修仙界。   于是统御他们的紫府期修士决定把手言和,重新划分双方的领地,但双方都想占据雪原上最肥沃的灵域灵脉,这关系到他们的修行根基,全都不愿意退让。   争来争去也谈不拢,眼瞅着又要开战。   这时有人提议联手渡海攻打天东修仙界,去天东抢夺地盘,如此一来,不止可以化解双方积压的怨气,也可以把那些嗜杀嗜战的强硬修士调离九素雪原。   这一下子,天东魔域开始遭灾,魔域六宗的抵抗意志原本就不强烈,才被入侵一年时间,就一窝蜂撤入了巍国境内,并草率驱使了月窍图,把墨河天险重新铸建在冰华山中,由此挡住了雪原修士的跨海远征。   其实天东魔宗根本不需要逃亡巍国,他们只需要联络青云猿庭,让妖族兵出零丁长河,遁入九素雪原,做出攻打雪原的阵势,那些跨海的雪原修士必然会从天东缩回去。   遗憾六大魔宗拿不出筹码,去换取青云猿庭的出兵。   这些魔修到底是出不起酬劳,还是不舍得出,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反正此时此刻,六大魔宗已经丢失了祖传领地,以及数不清的门徒弟子,还连累巍国七派的弟子也失陷了一部分。   今天血隐门的梅映仙子与琼台派的纪真微跨海赶来青云猿庭,正是为了把这些弟子给换回去。   可惜他们并没有抓捕多少雪原修士。   他们打的盘算是,先来猿庭买走一批雪原俘虏,然后再使用这些俘虏去与雪原修仙界交换。   等于是二手换俘。   梅映仙子又道:“除了俘虏以外,我们还想向大王购买一批灵酒!听闻贵庭珍藏了一种能够破解镇血咒的碧血丹心酒,希望大王可以交易几坛!”   白河流一听,面露一丝古怪:“你们竟然要买碧血丹心酒?难道你们不知道此酒的来历吗?” 第三百三十八章 问罪 这是什么意思? 梅映仙子与纪真微对视一眼,心想我们应该知道吗? 有关碧血丹心酒的情况,最先是从青云猿庭传出去,他们在攻打河套修仙界时,曾经救回一大批妖奴,全部使用碧血丹心酒替这些妖奴破解了奴印,妖奴得了自由后,继续投入战场,被擒被镇后导致灵酒秘密公之于众。 目前各大修仙界已经印证出来,碧血丹心酒不止可以破解奴印,也能解除人修体内的镇血咒。 但所有人修都不清楚,这种灵酒其实是诞生在天东修仙界。 梅映仙子赶忙请教:“在我们人族境内,到处都在哄传,碧血丹心是猿族独创出来的灵酒,难道传言有虚吗?” 白河流闻言大笑,他不会窃占名声:“此酒可不是吾族所创,它是你们天东人酿造出来的!” 白河流马上要把图腾转移到青灯峡去,迫切希望丁醒能够离开图腾,这几年他也尝试了许多办法,试图把丁醒从图腾中摄出来,结果全都不成功。 今天见着了丁醒的故乡修士,说不定有丁醒的同门随行,这些同门或许有法子感应到丁醒的下落。 可惜白河流不知道丁醒具体出身天东哪一座宗派。 他不由想到了东群猿女,自从五年前丁醒遁入图腾后,东群猿女一直奉他御令,驻守在图腾外,足不出户等着丁醒出来。 他觉得东群猿女应该清楚丁醒的底细。 但他不着急传唤东群猿女,而是先向梅映仙子与纪真微打听:“这个天东人叫做丁醒,目前仍在猿庭做客,碧血丹心酒是本王从他手上买来的,两位是否认识他?” 梅映仙子对丁醒这个名字非常陌生,她往后瞧了瞧,身后弟子全在朝她摇头,示意不认识。 但纪真微有一点印象,她正在回忆什么时候听过丁醒,她徒弟乔惜妃已经附耳过来:“他是咱们派中刚刚晋升的长老,七年前呼延师叔、清童师叔、宁琳师叔、上官师叔,派遣他潜入九素雪原做细作!” 纪真微已经想起丁醒身份:“就是小时候救过你的丁醒?” “嗯!”乔惜妃这次跟随纪真微远行,心思根本不在办差上,她仅仅是想打听一下丁醒的下落,来前她认为丁醒潜伏在雪原上,不可能遁入河套,更加不可能藏在青云猿庭。 但白河流口口声声丁醒就在猿庭做客。 越不容易出现的地方,偏偏就出现了。 乔惜妃心里相当高兴,很想让白河流把丁醒叫出来,但她清楚白河流的身份,只有她老师才有资格与白河流交涉,她根本插不上话。 也只能暂时忍着。 纪真微这次是受命前来交易,碧血丹心酒必不可缺,因为雪原修士惯于奴役,他们擒抓的俘虏肯定会种下奴咒,如果买不到碧血丹心酒,那么交换俘虏就没有意义。 所以灵酒价值更加高昂,纪真微本来就有担忧,所带的宝物未必够用,但她万万想不到,灵酒竟然是自家弟子的手笔,那简直是替她解决了天大的麻烦。 其实这个消息带给纪真微的好处,绝不止一款灵酒,还有猿王白河流的态度。 观看白河流的言行,对丁醒应该是奉为上宾,交情像是非常不错的样子,以丁醒区区金丹期的修为,凭什么让猿王青眼有加? 纪真微猜不出其中蹊跷。 她斟酌着措辞,缓慢的说道:“我有位师侄,他碰巧就叫丁醒,出身吾派辖下的月醒酒庄,他曾向吾师弟呼延玄衣上贡过‘花粥酒方’,那酒方是冲击玄胎的不二之选,他的炼酒天赋那是极强的,若说碧血丹心酒出自他之手,还真有可能! 但我不确定与大王所说是不是同一人,大王不妨把他叫出来,让我辨认一番,如此才不会出纰漏。” 白河流摇头:“恕本王办不到!他在五年前失陷在了一处灵奇结界内,本王想尽办法也联络不到他,既然纪道友是他师长,不如去观一观那座结界,没准可以把他召出来!” 以前猿族图腾从不对外展示。 但今非昔比,图腾很快就要重新封印在青灯峡上,到时所有途径修士都能观摩到,本身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让纪真微去瞧一瞧,没什么紧要。 纪真微正要回话,却听梅映仙子先行传音给她:“这头老猿活了几千岁,整个万妖山寿数最长就是他,修为马上就能冲上朝元,连他都奈何不了的结界,你去了估计也没有用。” 纪真微连结界都不曾见过,如何会轻言放弃?她道:“总归要试一试!丁醒与惜儿关系极深,两人从小就认识,惜儿手上有丁醒赠送的法器,就算我破不开那个结界,也应当可以联络上丁醒,到时让他把酒方传授出来,岂不是美事一桩!” 梅映仙子说:“我不是不让你试,是担心你浪费太长时间!你告诉那猿王,你去破结界,让那猿王派人继续与我谈,我要去瞧一瞧俘虏的数量与身份,两不耽误!” “可!” 纪真微随即与白河流言明了此事。 白河流欣然答应。 当下兵分两路。 梅映仙子去观看俘虏,白河流亲自领着纪真微前往放置图腾的密殿。 殿中只有东群猿女一个修士。 她见白河流入殿,急忙起身见礼。 侧目瞧了瞧纪真微与乔惜妃,现两人全是人修,样貌陌生的很,她不明白白河流带两人进来的用意,却也不敢打听,只是多往乔惜妃脸上瞧了一眼,下意识想起当年在零丁长河遇上的秋素裳,都是丽质天成的人修。 “师尊快看,那是丁叔叔的画像!”乔惜妃看见壁画上的人影,低声说了一句。 白河流在前听见,扭头对她说:“壁上之人不是丁醒,而是吾族恩公!你唤丁醒叫叔叔,难道是他侄女?” “是世叔,他是我父亲的至交好友!”乔惜妃见白河流态度并不严厉,又问道:“敢问大王,你刚才说的结界难道是指这座壁画?丁叔叔当年为什么要遁入此画当中?” “你不要多嘴!”纪真微不让乔惜妃问东问西,制止道:“等把丁醒召出来,你自然就一清二楚!” 她担心丁醒是无意间闯到这里,没有经过猿王同意,私自遁入了壁画结界,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她把丁醒救出来,猿王也要找丁醒兴师问罪。 她不禁心想,假如猿王真要罪罚丁醒,她该如何相帮? 白河流旁观着壁画,心里也在想着这个问题。 丁醒确实没有经过他准许,私入壁中,一旦丁醒出来,问罪是必然。 如果纪真微力保丁醒,他会网开一面,如果纪真微对丁醒毫不在乎,那他直接搜魂炼魄,以弄清壁画结界中的情况。 第三百三十九章 嫡亲的作用 一界之隔。 猿王白河流与紫府祖师纪真微在考虑如何把丁醒从灵火界中摄出来。 但丁醒早有出界之法,却迟迟不付诸于行动。 自从丁醒与秋素裳谈妥了条件以后,他并没有立刻出界,秋素裳跟在他身边苦等,连续数日都没有动静。 这天秋素裳忍不住询问丁醒: “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丁醒瞧了她一眼,直言说:“这座结界位于青云猿庭的王宫里边,藏在猿族的唯一图腾当中,图腾秘密早就失落,猿庭上下都在等着打探图腾底细,如果你不害怕被猿族修士擒拿起来,抽魂炼魄的拷问,我可以先送你出去!” 秋素裳心里暗叹,磨难真是一波接一波,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头。 她缓和语气:“我不是在催你,我已经甘愿让你种下寂墨咒,而且也答应帮你追回九素神器,我希望你能坦诚相待,告知我行动计划,也好让我有一个准备,不致于在离开时被猿修打一个措手不及。” 丁醒的三个条件,她全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她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除了种下寂墨咒,主持祭阵召回九素神器外,最后一个条件是追随丁醒左右,直至寻回人面虫为止。 显而易见,丁醒是担心她去寻找人面虫,因此才把她拘禁在身边。 早前她听闻人面虫昏迷的消息,曾经想过参与寻找,但在丁醒的苛刻要求之下,她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其实不找人面虫不要紧,种下寂墨咒也没有关系,反正人面虫早晚会自动苏醒,以它的高深法力,即使远隔万里也能找到她的藏身之所,寂墨咒也终究会解开。 丁醒所提的三个条件,秋素裳唯独对追回九素神器迟疑不决,如果人面虫不向她透露有关独醒大6的往事,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丁醒,她宁愿一直受困在灵火界中。 现在她已经知道九素神器的来历,这几柄上古宝物虽然含有至强力量,却也携带有无穷祸端。 如果人面虫无法封锁月亮入口,那么等月外修士降临之后,整座九素雪原必然要陷入灭顶之灾。 既然如此,那么把九素神器交还给丁醒,实质上是送出了烫手山芋,把祸患全部转移给了丁醒,从长远来看并没有什么损失。 但让秋素裳苦恼的是,目前猿族正在掀起入侵河套修仙界的战事,九素雪原也要远征天东,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旦秋素裳的部落遗失了九素神器,后果不堪设想。 她考虑过后,就先口头答应丁醒,等出了灵火界后,她依照战事情况再做决定。 假如战事没有落幕,那她就不替丁醒效力,大不了被丁醒重新撵回这里。 如果战事已经全盘结束,九素部落的处境也还良好,她才会替丁醒主持祭阵,召来九素神器。 只是她算盘打的精妙,殊不知横祸就在眼前了。 丁醒一边驱使着火舞笔,边问她:“当年在零丁长河,秦上师是以霜祭之法把天霜伞召到身侧,你所说的‘嫡血祭阵’到底有多大把握,是不是只要抓到那些紫府修士的嫡系后裔,就一定能把九素神器给召入阵中?” 当年秦上师献祭了一条手臂,这才把天霜伞召来。 那时丁醒就打起了霜祭之法的主意,他对秋素裳只擒而不杀,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祭法秘密。 目前九素雪原只剩下四柄九素神器,其一是惊霆战锤,其二是冰雨鼎,其三是风驰斧,其四是重阳斧。 这四柄神器分别藏在四大主部当中,每一柄神器都被主部的紫府修士滴血供奉,严格来说必须使用这些紫府修士的真血,用于布置祭祀法阵,如此才能把神器召入祭阵里边。 如果丁醒自己来办这件事,那他必须抓捕紫府修士才能成功,但他虽然炼化了任独醒遗留的本命荷甲,修为却仅仅提升了一个小层次,只有金丹中期的法力,别说去镇压紫府修士,从这些老怪手上逃命都是问题。 不过秋素裳另辟蹊径,给他提出一个更为简单有效的办法。 那就是舍弃紫府修士,转为去抓捕这些修士的嫡系后裔,血脉越近越好,如果是紫府修士的亲儿子或者亲孙子,那么祭阵效果几乎可以达到一模一样。 正是听了秋素裳的建议,等丁醒离开灵火界以后,他打算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返回天东修仙界,而是擒抓四大主部紫府修士们的嫡血后裔。 而想要抓住这些后裔,那丁醒必须潜入九素雪原。 秋素裳心里希望丁醒失陷在雪原,最好落在四大主部的修士手上,到时她就能脱困自由了。 所以秋素裳虽然透露了有关祭祀法阵的底细,却也抱着强烈期待,她极力怂恿丁醒赶往雪原:“只要你能抓到紫府修士的三代近亲,我敢保证,你一定能把四把神器召入祭阵里边! 不过这些修士身份尊贵,日常一律住在紫府修士的道场内,若非执行任务,他们一概都不会外出,你想抓捕他们并不容易,必须要潜入道场附近,耐心等着他们出外办差!” 丁醒立马回应她:“只要你的祭阵有效,那我有的是耐心!” 她心里在想着什么,丁醒大致能猜出来,却不以为意,丝毫不担心雪原之行的处境。 现在的丁醒已经今非昔比,虽然他法力仅仅只有金丹期,却拥有三花境元神修士的经历,以及惜月文宗的道法传承。 他有把握在紫府修士眼皮底下逃之夭夭。 即使此刻的灵火界外,猿王白河流亲自镇守在图腾处,丁醒自认也能溜之大吉,但要是带上秋素裳一块逃的话,那就有些麻烦了。 丁醒正在考虑万全之策。 忽然察觉到一股熟悉气息,正在图腾外来回游走。 “咦?这气息怎么像是与我有关!有人在使用我的法器感应壁画吗?” 丁醒立刻施法锁住这柄法器,直接摄入灵火界,抓在手上一看,竟然是当年他送给乔惜妃的一枚纸环。 丁醒颇觉诧异,“惜妃来了青云猿庭?” 他其实有法子看到灵火界的情况,但这必须他驱使火舞笔,在壁画上凝结一道火幕,到时他可以把神念凝结在火幕上,就能看清界外环境。 可是如此一来,动静实在太大,这举动会被猿修认为他有出逃的可能,从而严加防范。 他是出于谨慎,才没有无所顾忌的施法。 不一会儿,壁画上重新出现一件宝物,如同刚才的纸环一样在散射法力,丁醒故技重施,把这宝物摄了进来,见是一张传音符箓。 他探符一听,不由扬起嘴角,琼台派的纪真微祖师竟然来了猿庭,这可是给他出逃猿庭增添了一份大保障啊。 第三百四十章 出逃   “符上说了什么?”   秋素裳被困五年,今天是第一次遇上外界的联络,实在难忍心中好奇,脱口问了出来。   丁醒应付一句:“我有位师门长辈就在图腾外边,她受了猿王邀请,过来探查我的下落,她有紫府中期的法力,有她在场牵制,猿王不会草率对我们痛下杀手。”   说着话,他顺手把传音符箓给毁掉。   其实纪真微在符中透露了此行原因,她是为了到青云猿庭购买河套与雪原人的俘虏。   这消息对丁醒来说是绝对是意外之喜。   丁醒万万想不到猿庭攻打河套修仙界的战事竟然已经结束,而且俘虏了一大批人修,他觉得其中肯定存在雪原紫府修士的后裔。   他从图腾脱困以后,原本是打算潜入九素雪原,但如果纪真微换走的俘虏中包括他要找的紫府后裔,那他根本不用再来回奔波。   秋素裳看不到传音符箓,对此事仍旧蒙在鼓里,如果她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会是什么感想。   “随我来!”   丁醒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前往火山处。   她快步跟在丁醒后边,追着问:“咱们是要出界了吗?”   丁醒点点头,马上就要离开,有些事情需要叮嘱她。   到了火山脚下,丁醒指着说:“这座灵山其实源自青灯峡,原本是承载图腾的峡山,后来猿族从零丁长河败退的时候,他们把峡山挖出,封印在了图腾当中!”   秋素裳一点就通,她已经猜到丁醒的用意:“你准备把火山送出去,让图腾归位,然后趁乱逃脱?但图腾位于猿族王宫,宫中肯定禁制重重,如果他们把火山镇压,到时又该如何收场?”   丁醒颇为青睐她的判断力,一语指出要害:“他们不敢镇压!月后他们要举办祭祖大典,图腾是祭祖的唯一宝物,只要他们有封山的举动,我就立刻毁掉灵山与图腾!”   秋素裳心想,如果猿族不受要挟呢?   她见丁醒一脸轻松,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她对丁醒非常信赖,认为此次出逃十拿九稳,并不会出差错,丁醒除了要挟猿族,肯定还准备了其它更稳妥的应对策略。   丁醒是她的仇敌,让她极其忌惮,但越是忌惮,当她与丁醒联手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她对丁醒的信心反而越足。   接下来,她只用等着顺利出逃就行了。   丁醒已经飞上山巅,开始施法挪移火山。   此时的图腾外边,猿王白河流、纪真微祖师、东群猿女、乔惜妃仍在急巴巴守在原处,等候着丁醒的回信。   刚才纪真微使用乔惜妃收藏的两件纸器,成功把消息送入了图腾当中,这是五年间不曾有过的大进展。   可是四修左等右等,迟迟等不到丁醒的回应。   东郡猿女猜测道:“丁醒是不是没法送信出来?”   这个可能性极大。   丁醒已经在图腾受困五年,骤然从外界得到消息,按照常理肯定要激动不已,不该没有任何回应,除非是没有办法回应。   白河流与纪真微听了东群猿女所说,俱在缓缓点头,心中却有不同看法,他们都是老谋持重的修士,不会忽略‘丁醒故意不回应’这个假设。   白河流沉思片刻,缓缓说:“本王已经收回吾族祖地,有些事情不需要再隐瞒,其实本王之所以有底气攻打河套,正是因为丁醒提供的一个情报,他有恩于猿族,五年前是他主动要求前来观摩这幅图腾,为了这次观摩机会,他不惜拿出碧血丹心酒的酒方,结果在观摩途中失陷在图腾内!”   等他说完,纪真微问道:“大王透露这些,所为是什么?”   白河流摊摊手:“他可能是顾忌本王,怪责他私自图腾当中,本王这就离开,并把这里的禁制撤除,确保他安全无虞!请纪道友再传一次信符给他,让他不要有顾忌,如果这样他都无动于衷,那就说明他真的出不来!”   纪真微心有叹息,别说撤掉王宫禁制,就算把青云猿庭的禁制全部撤除又能如何?这里是猿族老巢,常年驻扎的化形级老妖不下五头,只要他们决心拦截丁醒,有没有禁制都无所谓。   所以白河流的本意不是让纪真微传信,而是在试探纪真微庇佑丁醒的意志强不强。   纪真微轻描淡写回了一句,“也好,我就再次传信给他,就说有我在身边,一定护他平安返回天东,我活着,他就一定死不成,多给他吃一颗定心丸,没准他就会联系我们了。”   这个表态也不是要对丁醒讲。   她是在向白河流展示自己的决心。   为了丁醒,她不惜在青云猿庭大打出手。   当然决心是一回事,如果真的斗起来,她不会死保丁醒的,她的话只是一位师门祖师应尽的责任。   她不能未战而先怯。   白河流闻言一笑,“那就请纪道友施符吧!”   他已经知道纪真微的底线,如果丁醒真的回应,并冲出图腾,他不会对丁醒下死手,但是关押拷问丁醒一段岁月,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谁知道不等纪真微与乔惜妃炼制新符,却见图腾外忽然附燃一层烈焰,在那滚滚翻腾的焰火之中,渐渐渗出了火山一角。   火山体格极大,整座密室的空间却极小。   山体骤一显形,白河流与纪真微四修立刻处在山体的压迫之中,火浪扑面席卷,让他们不得不闪遁避让。   眼瞅着山体就要挤满整间密室。   东郡猿女急声了一句:“陛下,这座火山马上要破室而出,要不要我施法加固禁制?”   “不需要!让它出去!”白河流心知肚明,如果他亲自施法增强禁制威力,可以把火山困在室内,但这样一来,山体有可能崩塌,图腾也有可能毁掉,他不能容忍这种局面生。   “但如果不镇压此山,整座王宫非要被它冲垮不可!”东群猿女已经预料到火山破室的危害。   “不要紧的,反正猿庭很快要搬去青灯峡,毁就毁了!”白河流满不在乎。   王宫毁掉可以再建,图腾却不能。   白河流对火山放任不管,却不代表他会容忍丁醒逃出青云猿庭,他已经看出这是丁醒逃遁的征兆,翻手撒出一批令牌,召集猿修前来听命围堵。   火山越涨越大。   很快就冲破密室。   这间密室开辟在古树的树底处,火山显形以后,直接破土出来,拔地升空,一举撞倒树干,并穿透层层叠叠的树枝巨幕,到此仍不停止,山体在越过云层后,继续朝上延伸。   建造在古树上的王宫瞬时解体,树上猿修四散狂逃,猿王白河流却悬浮在高空,紧紧盯着火山上下,试图捕捉丁醒身影。   谁知先有一道光虹破山飞出,到了白河流身前时,忽然化作一张展开的卷轴,就此静止不动。   白河流只看一眼,脸色登时一变,赶紧伸手出去,火把卷轴合上,又左顾右盼一眼,生怕被外人瞧见了卷轴内容似的。   但他这么一耽搁,丁醒已经携着秋素裳从火山中遁出,成功逃离了他的眼线。   他正要下达拦截的命令,却见纪真微身形一闪,来到他面前,手中同样举着一副卷轴,朝他喊道:“大王,这卷轴之中记载了猿族昔年铸建的先天八部古族的神祗方位,你是否要观摩一番!” 第三百四十一章 会合与传法 白河流听见‘八部古族’的消息,神态比刚才观摩卷轴更显动容。 他手中卷轴记载了猿庭初代老祖孙侠踪的生平经历与妖术神通,这绝对是不传之秘,因此他第一时间把卷轴收藏,不想让外修看见。 有关孙侠踪的事迹,自古以来都在流传,这位猿祖缔造了青云猿庭,并亲自铸建了八部古族神祗。 而八部神祗则是青云猿庭最大的秘密。 传闻一旦找到神祗位置,并让神祗重现于青灯峡,那么猿族就能在河套与雪原立于不败之地了。 只是神祗已经隐遁多年,历代猿祖全都找不到任何线索,他们只能在图腾上窥见一丝踪影。 白河流身为猿王,早就对神祗梦寐以求,如果神祗能在他手上重见天日,那他在青云猿庭的威望必能根深蒂固,此外参悟神祗以后,他修为也必能更进一步。 他瞧向纪真微,求证说:“八部古族神祗事关重大,你可不要信口雌黄,如果你敢虚言蒙蔽本王,可别怪本王翻脸无情!” 今天之前,纪真微压根没有听闻过八部古族,手上卷轴是丁醒刚才传递给她,希望借她之手,转交给白河流。 但她并不清楚神祗对猿族的重要性,此时见了白河流的态度,她心知自己被丁醒拖进了漩涡里。 不过这是她心甘情愿,丁醒同时把碧血丹心酒的酒方传递给了她,作为交换,那她必须替丁醒背一次锅,挡一次箭。 她说:“神祗方位是丁醒所留,共有八座!大王如若不信,我先把其中一个方位透露出来,大王可以派人检查一番,真假自然可以见出分晓!” 一旦派人印证方位所在,那么白河流就再没有时间与精力去追踪丁醒。 白河流一时怔住,显得迟疑不决。 这时东群猿女上前请示:“陛下,需不需要我们拦截丁醒?如果再晚片刻,等他离开青云猿庭的领地,到时就再难留住他了!” 火山周围,成百上千的猿修悬浮半空,等候着白河流的下一步指示。 白河流轻声叹息:“哎,丁醒对吾族有恩,本王原本是想与他把酒言欢,想不到他却匆匆离开,真是让本王念念不舍啊!也罢,既然他已经离开,那就不必再追,等他下次光临时,本王再设宴招待,以尽地主之谊!” 他已经不准备追捕丁醒,那么场面话需要讲清楚。 他心里虽然有镇压丁醒的念头,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与丁醒照面,也没有对丁醒展开攻击。 那么双方也就不存在任何仇怨。 凡事留一线,日后还能再相见。 他说完摆了摆手:“全都散了吧!” 东群猿女不禁松了一口大气,她可不情愿去追捕丁醒,整件事都是因她而起,假如丁醒有个三长两短,她于心有愧。 况且她也明白丁醒的神通手段,一旦白河流按奈不住,下令追杀丁醒,万一抓捕失败了,那么仇怨肯定要结死,到时是给猿族留下一个天大祸患。 万幸白河流没有穷追不舍,终是留下了一线余地。 现在这种处置办法,那是再合适不过。 丁醒不经猿族允许,私自潜入猿族图腾,肯定从图腾空间内收获了不菲重宝,但丁醒也赠送了神祗方位与猿祖孙侠踪的遗功,算是给了猿族一个交待。 双方全都退了一步,互不得罪,也互不相欠。 白河流把目光转回来,望着纪真微说:“还请纪道友告知神祗方位,本王要派遣属下前去寻找,只要把神祗找出来,本王必有重礼相谢!” 纪真微拱手回应:“不敢奢望大王的谢礼,只愿大王能够把九素雪原的俘虏全部卖给我们。” 白河流大手一挥:“如果能把八部神祗全部找出来,本王分文不取,俘虏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赠送给天东!” 他们在这边儿商讨神祗与俘虏时。 丁醒已经携着秋素裳远离青云猿庭,两人一口气逃出猿族领地,在万妖山与河套的交界处暂停下来。 两人选了一座偏僻荒山,在山巅处临时落脚。 连续等候了数日。 这天黄昏时分,丁醒察觉到一道强横神念探测过来,他原本就是在等人,并没有藏匿形迹,那神念轻而易举就锁定了他的位置,并一路寻找到了山上。 丁醒迎前一看,见有一队人族修士,共乘了一座玉塔宝物,火朝着山顶降落。 塔上盘坐着紫府修士纪真微与徒弟乔惜妃,塔中则封禁了八位部落打扮的修士,他们全都盘膝坐着,身有束缚,一看就是囚徒身份。 不等玉塔落地,乔惜妃先跳下来,边喊:“丁叔叔!” 自从丁醒远渡九素雪原,先在烛影禁地闭关两年,又在灵火界遇困五年,一晃已经离家七年时光。 对于修士而言,这点时间一点也不长,但丁醒见了乔惜妃,仍有久别重逢的愉悦感。 只是没有说上几句话,纪真微已经携塔降在身边。 丁醒上前见礼:“丁醒见过纪祖师,猿庭庇佑之情,丁醒没齿难忘。” 当日丁醒召出火山后,分别给纪真微与白河流传递了几个卷轴,他以碧血丹心酒的酒方为筹码,邀请纪真微去牵制白河流。 他的策略非常得当,纪真微圆满完成了这个任务。 但丁醒同时传音告知了纪真微,他需要借用九素雪原紫府修士的后裔俘虏,并给纪真微留下追踪灵符,让纪真微换到俘虏以后,赶来附近会合。 其实丁醒料不准纪真微会不会来。 今日终于等到这位祖师降临,他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可以放下了。 纪真微照面先摇头:“谈不上庇佑,我拿了你的碧血丹心酒方,理应出面助你脱困!” 她把这件事当成了一桩交易。 包括她这次带着俘虏来见丁醒,同样是交易的一部分。 她又说:“那天你离开的时候,除了酒方与神祗方位,还曾提到,吾派的《大运天楼功》只是一部残篇功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丁醒为了委托这位紫府祖师替他办事,可算是煞费了苦心,不止送出了碧血丹心酒方,还抛出了一个诱饵。 这诱饵与琼台派的镇派功法‘天楼功’有关,只要纪真微带着俘虏过来,丁醒就愿意传法。 如果放在往常,纪真微对丁醒所说肯定是要不屑一顾的,但现在不同往日,丁醒在猿族图腾中有了重大现,就连猿王白河流都需要丁醒指点迷津,才能找到猿族的八部神祗,若说丁醒对‘天楼功’存有新认识,那是完全可信的。 今天纪真微愿意赴约赶来与丁醒相见,主要就是为了传法,同时负责看管俘虏,因为丁醒仅仅是借用,等用完以后,纪真微还要把俘虏带走,领回天东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 后患已绝 这里毕竟不是天东修仙界,出于安全考虑,丁醒就长话短说:“吾派的《大运天楼功》,应该是创派的白琼祖师,通过一部道典残卷篡改出来,他老人家并没有窥视这部道典的全貌。” 纪真微脸色颇不好看,她是那种古板修士,比较反感门徒妄自非议创派祖师。 但丁醒说的言辞凿凿,她若拿不出反驳的证据,那就不能进行斥责,“难道你得了完整道典?” 丁醒肯定是有的:“我这里有《重楼天录》一部,共分有心法十二卷,其中前三卷与《大运天楼功》心法略有相似,其余九卷全都不在吾派的藏经阁内,当然也可能是我身份有限,未能目睹吾派的全部传承。” 当年丁醒进阶金丹,册封了长老之位后,已经有资格进入琼台派的藏经阁,并研修镇派功法《大运天楼功》,他所观摩的心法只有三卷。 派中的紫府修士确实权限更高,能够观摩六卷,但琼台派珍藏的心法只有六卷,而且都是残缺版。 纪真微接过丁醒提供的竹简,只简要翻阅了一个大概,登时喜上眉头:“这是最初始的真经道藏,心法记载之详细,绝非吾派的《大运天楼功》所能比拟,关键是十二卷经文全部齐全,这意味着我们单修此法,就能冲关破颈,炼就五气朝元!” 琼台派的六卷天楼功,只够练到紫府期,缺少冲击朝元的心法,如今得了丁醒的完整经文,纪真微觉得自己或许能够突破桎梏,让修为再进一步。 其实她年寿已经千岁,距离坐化为期不远,但《重楼天录》是上古道门的真传,她未必不能给自己再争来一次机缘。 “你上呈的经文,非常好!”纪真微和颜悦色,回身指向玉塔内的八位修士: “他们都是你点明索要的俘虏,两个出身冰铠部落,两个出身风驰部落,两个出身重阳部落,还有两个出身惊霆部落,全是九素雪原的紫府修士嫡亲,血脉在三代以内。” 丁醒闻言笑了笑,随即走进了宝塔,在八位修士身上扫了一遍,相当满意他们的身份。 秋素裳出身惊霆部落,原本丁醒也打算让她献血祭阵,但眼下四大主部的嫡亲修士已经聚齐,用不用秋素裳都没有关系,根本不影响祭阵的开启。 “还请纪祖师施个法,让他们苏醒过来!”丁醒朝纪真微拱拱手:“我要让他们联手主持一套法阵,替我摄来几柄法器!” 其实昏迷期间也能主阵,但他们主阵完毕,都要跟随纪真微前往天东,到时全部会被交换回九素雪原。 丁醒需要让他们知道一件事,九素神器的血祭法阵,是由秋素裳主动透露出来,而且是自愿主持大阵,亲手把九素神器从雪原盗走,交到丁醒手上。 这样一来,秋素裳在九素雪原就再也没有容身之地。 就算将来秋素裳得了自由身,她想前往雪原搬兵抢夺人面虫,并对丁醒展开报复,也邀请不到紫府修士助阵了。 这是永绝后患。 此时的秋素裳,已经几近虚脱,从刚才纪真微驱使玉塔飞来,秋素裳看见塔中的八名修士起,她心里就涌出了万念俱灰之感。 之前在灵火界时,她传授给丁醒血祭法阵,原本只是权宜之计,但她实在料想不到,这法阵能在短短数日内就被丁醒准备齐全,这些俘虏到底是从哪里抓来的? 她能察觉纪真微的紫府期修为,但仅凭纪真微一个修士,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九素雪原上抓人回来,根本不可能办到。 难道九素雪原已经覆灭了吗?她不敢再想下去。 这时纪真微施法完成,塔中的八个修士尽数苏醒,他们睁开眼睛的一刻,先看见丁醒在他们面前张罗的血祭大阵。 “你在做什么?”八修紧张兮兮的嚷嚷:“阵旗上血气缭绕,你到底在布置什么阵法?” “这阵法是秋道友传授,你们不妨去问她!”丁醒指了指秋素裳。 “秋道友?”八修齐齐望去,他们全是各个部落的勋贵子弟,对秋素裳并不陌生,五年前秋素裳失踪时,他们都曾惋惜过好一阵子,也没有放弃打探秋素裳的消息。 想不到今天一见,竟然是遇见了秋素裳叛变投敌的一幕。 那两个惊霆部落的修士最显愤恨,大声质问道:“虽然没有击退妖族,但吾部仍旧是雪原霸主,秋素裳,你如此吃里扒外,帮着外人来谋害同族,不怕将来被问罪!” 秋素裳百口莫辩,索性眼睛一闭,不去理会他们。 乔惜妃到了山顶后,一直有留意秋素裳,却是没有找丁醒打听她的情况,此时听八修提及她的名字,不由想起一件奇事。 她忍不住问丁醒:“这女人就是惊霆王女秋素裳?丁叔叔,这几天我跟着老师在青云猿庭换俘虏,听东群道友讲,五年前你在零丁长河诛灭了玄霜部落的紫府祭祀秦上师,是不是真的?” 她这么一提,本在叱骂秋素裳的八修,瞬间鸦雀无声。 五年前秦上师的陨亡事件,传遍了九素雪原,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当时秦上师是受到了惊霆部落傅万钧与秋素裳的邀请,一块去抓捕抢走赤霄神斧的修士。 那一战的结果轰动雪原全境,不止秦上师与傅万钧被诛灭,秋素裳被镇压,玄霜部落的镇部神器天霜伞也被抢走,凶手到底是谁,至今都是一个谜团? 想不到‘凶手’原来近在眼前,就是这一位只有金丹中期法力的无名之辈。 八修齐齐望向丁醒,一时之间全都傻了眼。 纪真微听了徒弟的问话,眉毛一挑:“丁醒,你执意借用这八个俘虏,到底意欲何为?” 九素神器马上就要祭过来,丁醒不会隐瞒:“弟子是为了九素神器!” “什么!”纪真微已有所感,忽然送出一股法力,锁住了即将启动的阵旗:“我先与你讲清楚,雪原上那些紫府老怪,他们的法门极其诡异,即使隔着万里,他们也能驱使九素神器御敌,如果你冒然把神器祭到这里,我可挡不住!” “纪祖师不用担心。”丁醒当即召出九素斧:“那些雪原上的修士,他们仅仅是得了九素神器,但是缺少御器法决,等把这些宝器召过来,他们就再也不能驾驭了! 五年前秦上师为了杀我,自断一臂献祭给天霜伞,隔着几万里远,把天霜伞从雪原摄到零丁长河,结果非但杀不了我,反而被我控制了天霜伞,一举反杀了他,所以这套法阵不会有风险,还请纪祖师能够成全!” 纪真微听罢,心里惊诧莫名,“你真是在正面交战中,诛灭了秦上师?” 第三百四十三章 滞留   丁醒没有谦虚:“我奉呼延祖师的御令,在九素雪原执行潜伏任务,如果不是因为杀死他们一位紫府修士,我也不用逃入青云猿庭一困五年。”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纪真微一时无言。   “这是绝对的大功!”   她亲身经历与雪原修士的战事,非常明白紫府修士有多难杀,即使她正面遇上,打伤对手倒是容易,但想杀死却相当困难。   这次九素雪原联合河套人对天东修仙界跨海征战,双方的紫府期老怪多次大打出手,但往往是动静大,战场看起来声势惊人,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死掉的紫府修士寥寥无几。   丁醒远离老家天东,在人家的地盘上竟然能够干掉一个紫府老怪,这功劳简直是大上了天。   那是必须要厚赏的。   纪真微从丁醒口中证实秦上师的死因后,晃了晃手中《重楼天录》的竹简:“以你立下的功劳,就算你不上呈这功法,我也应该满足你的心愿,把这些俘虏给你送来!”   她身为琼台派三大祖师之一,有权利对丁醒做出任何形式的赏赐,她不能没有表示:“既然你决意主持祭阵,强行召唤九素神器,我自当替你护法,助你成事。”   假如丁醒在主阵期间出现失误,导致自身遭到九素神器的反噬,那么纪真微会全力施救。   她说完伸出一指,点向秋素裳,先把此女击晕,尔后摄入玉塔当中。   整座塔身随即陷入隐形。   待做好了隐蔽保护,纪真微示意丁醒动手启阵。   这一次,丁醒是要把惊霆战锤、冰雨鼎、风驰斧、重阳斧同时召唤过来,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让九素斧合位还原。   他把八修送入阵中,释放八修真血,引动阵力。   他布置这套祭阵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四把神器,并不准备杀掉八修。   但是随着阵力启动以后,八修真血被源源不断的抽取,却始终无法牵引神器,丁醒登时迟疑起来。   纪真微看出了其中端倪,给丁醒指出关键,“此地距离九素雪原太远,入阵真血远远不够,你想把神器从雪原召过来,必须抽光这八修之血!”   抽光真血,那么八修必死。   丁醒请教说:“如果是挪移祭阵位置呢,再前行一些距离,在靠近九素雪原的地方摆阵,他们想必就不用死了吧?”   纪真微立刻提醒他:“你是在盗祭九素神器,怎么可以留下活口?就算摆阵不需抽光他们的真血,等到事成之后,也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否则消息走露出去,我们琼台派哪里还会有安省的修行日子?”   丁醒当然考虑过九素神器全部遗失后的影响。   神器一丢,九素部落的整体实力会大打折扣,须知河套修士正客居在雪原上,一旦获悉他们的防护力量衰退,势必会重掀战火,以图鸠占鹊巢。   为了挽回衰败局面,九素部落肯定要不惜代价寻回神器,如果他们得知神器是被丁醒所盗,势必会潜入巍国进行寻找。   但目前的局势对九素部落相当不利。   先部落中的紫府修士根本不敢擅自远离雪原,只要他们敢大批离开,河套修士肯定侵入他们老巢,争夺雪原的主导权。   今后的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内,他们都要老老实实留在雪原上,与河套人展开拉锯式的博弈。   所以他们只会派遣数量有限的紫府修士前往天东。   但天东现在是什么局面?   魔域被他们给抢占,六大魔宗被迫离开故乡,迁居到冰华山以南,分散落户在天东漠、卷尘山、月纸国这三处领地内,这份仇怨已经结死,六大魔宗对雪原人的痛恨刻骨铭心,无论他们从哪里登6,都要迎来六大魔宗的层层拦截与残酷报复。   他们将很难找到琼台派山门。   就算他们侥幸突破重围,杀到了月醒酒庄,丁醒也有充足防备。   他原本已经决定,等把四大神器召唤到手,那就返回巍国,使用火舞笔开辟灵火界,把月醒酒庄搬迁到界内,此界可是固若金汤,就连猿王白河流都寻不到一丝破绽,九素部落的紫府修士同样要碰个头破血流,最终连丁醒的影子也不会找到。   这次回家以后,丁醒会在灵火界参闭生死关,什么时候冲上紫府,什么时候才会出关。   等他紫府有成,到时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但纪真微却不希望招来这么大的麻烦。   她认为消息走漏以后,琼台派会不得安宁,丁醒可以拍拍屁股逃离天东,随便找一处隐蔽之所藏起来,但琼台派必会遭受严重连累,到时争斗将会无休无止。   所以八修非死不可。   无论丁醒如何劝说,她都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丁醒只能遵命行事。   八修在茫然中被抽光真血,当场死于非命。   他们身死一刻,四柄神器也同时遁入祭阵当中。   为了防止四大主部锁定方位,丁醒直接把四器解体为原始酒气,尔后收入九素斧内,就此据为己有。   “那些雪原修士留在神器当中的血脉烙印已经被我祛除,但他们仍旧会追到这里来。”丁醒指着漂浮半空的血气,对纪真微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立刻离开。”   “可!”纪真微在玉塔中一点,凝结一道传送阵门,“自从猿族攻陷了河套,我们就在这里搭建了传送阵,可以直通天东外海,我们这就返回老家。”   “弟子暂时不回去!”按照丁醒的原计划,他是打算返回月醒酒庄闭关。   但既然八修已经殒命,九素神器遗失的消息也就不会暴露,那他就不需要驻守在月醒酒庄了。   在灵火界的五年时间,他炼化任独醒遗留的一片荷甲,把修为提升到金丹中期,这是精进法力的最快捷径,他准备继续走下去。   任独醒还有一根莲骨,失落在断金谷当中,等丁醒重铸了九素斧,到时要去寻找。   莲骨蕴藏的法力远荷甲,如果丁醒能够找到并炼化,那他距离冲上紫府境界就将为期不远。   纪真微却无法理解丁醒滞留在河套的做法:“三年前雪原人与河套人联手挑起战端,攻陷了北境魔域,但我们也以月窍图重新召出墨河,在冰华山间布下了天险,现在战事已经落幕,今后不会再打仗,你的潜伏任务也没有必要再做,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丁醒抬手指天:“当初诸位祖师把月窍图祭出之时,血月当空悬挂,月中显露有联军踪影,纪祖师是否知道那些修士的来历?”   整个天东修仙界,谁也猜不到月中修士的真实身份,但他们都相信一件事,昔年覆灭一纸派与墨雨门的天外来客,必然与月中修士有关。   纪真微想到丁醒在猿族图腾内继承了许多上古隐秘,就问:“你知道他们的底细?” 第三百四十四章 金睛佛国 丁醒言简意赅:“我滞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弄清他们的底细,阻止他们从月亮中降临下来。” 他这句话只不过是应付。 但纪真微当真了。 纪真微听丁醒有办法拦截月中修士,显得颇为激动:“那我支持你留下!你应该知道参与潜伏任务的弟子不止你一个,你来了九素雪原,有弟子去了古架山,近期这弟子传回了消息,说是我巍国七派的朝元期老祖师向他示警,月中修士有可能会降临天东,让我七派早就准备!” 别看河套、雪原、天东各地修仙界打的不可开交,但无论他们怎么斗,顶多丢失一些领地,至少道统不会覆灭。 不过月中修士降临的话,那一切都不好说了。 纪真微这些紫府祖师,现在已经不担心雪原人与河套人的入侵,毕竟冰华山的墨河天险已经搭建出来,对方再也无法轻易越界。 妖族又屯兵在零丁长河,常年都会对雪原人与河套人施加压力,天东诸派完全可以守稳巍国疆域,再也没有被撵去海外的隐忧。 但古架山朝元祖师的警告,却是让天东诸派再度胆颤心惊,如今月中修士就像是悬在他们头顶的屠刀,不知何时就要斩落下来,导致他们如芒在背,偏又无计可施。 既然丁醒表明了要阻挡月中修士的意图,纪真微当然不会反对,虽然她心中认为丁醒未必能够成功,但她支持丁醒这么做。 分别之前,纪真微又一次托起竹简,问丁醒:“你上呈的《重楼天录》对我派是大功,原本我是想等你返回山门,通禀了道凡师兄与玄衣师弟,到时一块赏赐你,但你决定留在这里,那我只能单独犒赏给你,你都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向我提出来,我尽力助你达成心愿!” “旁的没有。”丁醒其实什么都不缺。 他目前掌握的功法博大精深,根本不需要从纪真微身上修习什么神通。 他又先后执掌了任独醒的本命月光轮、九素斧与火舞笔,月窍图也已经被人面虫吞噬。 等将来他迎回人面虫,任独醒的四大文宝就能在他手上聚齐,这些宝贝比巍国七派的所有镇山之宝加起来都厉害。 如果说他有什么需求,那也只剩下月醒酒庄的亲族了。 他向纪真微提了出来:“弟子希望纪祖师把月醒酒庄的庄民全部迁入你的道场,当然不是永久迁居,等我返回师门以后,到时会让他们迁出来。” 在他离开期间,他是希望琼台派的三位祖师对月醒酒庄进行保护,虽然他刚才杀掉了雪原八修,阻止了消息外泄,但他当年杀死秦上师的事情,存在泄漏的可能性。 纪真微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答应他:“我的道场灵山众多,弟子稀少,绝对容得下几百庄民,我会让惜妃亲自去办,再从你丁家族人当中挑选一位后辈,让其拜惜妃为师,成为我的嫡系徒孙!” 纪真微是要赏赐丁醒,但丁醒毫无贪念之心,仅仅提出庇护亲族的条件,她肯定会痛快满足。 乔惜妃在旁听了,心说月醒酒庄的丁家族人,加起来不过十余人而已,目前根本没有适龄的孩童拜师,她想招徒弟都找不到人选。 除非丁醒几十年不回家,但如果隔上这么久的话,丁家后裔与丁醒的血脉关联就会越来越浅,到时乔惜妃教徒弟的心思也会随着变淡。 其实乔惜妃很想劝一劝丁醒,不要在外漂泊,返回月醒酒庄安心修行不好吗?为什么就是闲不下来呢。 乔惜妃掐着手指算了算,自打丁醒开始修行,已经有一甲子岁月,大半时间都在外边,几乎是常年都不着家,这次也不知道丁醒会游历多少年,才会返回天东。 “丁叔叔,我一定会照顾好酒庄的,有我在,你不必担心什么。”乔惜妃终究没有说出规劝的话,她随同纪真微离开时,仅仅对丁醒讲了这么一句话。 丁醒朝她们师徒两人消失的方位凝望片刻,携带秋素裳飞离山巅,遁入一望无际的万妖山腹地。 他刚刚盗祭了四柄神器,全部解体为原始酒气,需要重新铸造斧身,他就在万妖山里寻了一处地势僻静的荒山,在山中开辟洞府,就此居住下来。 一晃就是一年时间。 期间丁醒曾经感应到一股轻微的山峦颤动,他知道那是独醒大6与天东相撞后所造成的惊天风暴余波。 因为他距离两6的撞击点过于遥远,纵然心里好奇,却是没有观摩的机会。 反正守宫四兽已经牢牢锁住月亮,月口通道被彻底封死,惜月修士无法降临,丁醒就不需要担心他们,便继续闭居在洞府,直至把四柄神器全部完成了重铸,他才出关远行。 目的地正是埋藏任独醒莲骨的断金谷。 那断金谷内也生长着天地灵根朦胧树,丁醒要一起寻找。 耗时了足足两个月,他才与秋素裳穿越了万妖群山。 这一天,两人总算遁出茫茫山林,踏足在一马平川的广袤平原上。 丁醒召出他的坐骑青风,搭上一架舒适鹿车,舍弃了飞行法器,坐在车里悠闲赶路。 他靠在车璧上,拎着酒瓶自顾饮用,一边挑开车帘,观摩着外边环境,沿途看见许多行商走镖的车队,隔上十余里地,必有落脚歇息的客栈,道路畅通,商业达。 而商货规模越是庞大,也往往意味着当地景象越是繁荣昌盛。 秋素裳与他同坐一车,并无任何拘束感,仿佛已经适应与他同行相伴的生涯,秋素裳手上正展开一幅地图,对他讲道: “南出万妖山,就已进入金睛佛国的领地,这里佛法昌隆,百姓安居乐业,诸派也与世无争,若说整座独醒大6上,哪一座修仙界最是太平安逸,少于战事,必然是佛国无疑!” 金睛佛国并不是单一的王朝王国,而是指所有受到佛门教化的国土统称。 整座金睛佛国涵盖了大大小小上百个王朝、藩属、部落,他们统一都信奉佛法,境内的佛寺佛院可谓遍地开花,随处可见百姓捐献的佛像,随处可听佛钟敲响的梵音。 而所有的寺院,他们全都把位于中央苦海国的金睛院当作诸佛领,传说金睛院已经长存万年,是独醒大6最古老的佛庭。 丁醒目前行进的方向正是苦海国,因为他要寻觅的断金谷与苦海国毗邻。 自从独醒大6与天东碰撞以后,观海长廊的漂流也宣告终止。 如果重新甄别独醒大6的方向,那么河套、雪原与天东全部位于大6东方,金睛佛国则位于南方。 朝元期老修士们惯于躲藏的古架山遗址区域,仍旧是盘踞在大6中心。 今次丁醒先游历南方的金睛佛国,如果此行一切顺利,他可能也会顺道去一趟古架山。 第三百四十五章 苦海法会 “我以前并没有在佛境游历过,不过这里有两样东西非常出名,即使我远在九素雪原,也仍是如雷贯耳。” 秋素裳在给丁醒讲述她所听闻的金睛佛国情况。 丁醒随口问她:“是哪两样东西?” 她娓娓道来:“其一是位于金睛院的赤诚大佛,诸路佛国偏爱修筑佛像,以彰显虔诚佛心,赤诚大佛是其中最大的一座,高有三千丈,周旋八百丈,参入云层,触摸苍穹,佛像双眼常年照射金光,能远探千里之距,‘金睛’之名也是因此而起!” 金睛佛国的冠名来历正是如此。 她所知只有这么多。 但她清楚丁醒了解的更为深入。 说到这里,她放下手中地图,看着丁醒说:“你盗祭了所有九素神器,并拖我下水,致使我在雪原声名狼藉,再无容身之所,当然这是我自作自受,我认了!今后我会跟在你身边效力,可我希望你能忘记我俘虏的身份,把我当作酒前辈的良友来对待!” 年前丁醒主持血祭法阵时,她被纪真微打晕过去,并不知道八修当场身死,她一直以为丁醒已经害的她身败名裂。 其实丁醒并没有这么做。 不过她既然把自己代入到过街老鼠的身份里,丁醒也乐见其成,并不会告诉她真相。 丁醒扬了扬嘴角:“我除了在你体内种下寂墨咒,何曾把你当成俘虏来看了?” 秋素裳一脸严肃:“既然如此,请你与我讲一讲金睛院与赤诚大佛的真实来历,我所知道的消息全是道听途说的传言,当不得真。” 在灵火界时,她从人面虫那里断断续续听闻了文宗起源,但人面虫讲话颠三倒四,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传道者,很多往事都讲的虎头蛇尾,她根本就听不明白。 但她知道丁醒得了文宗二代传人的记忆传承,整座独醒大6上所有古老门派,应该都知根知底,于此她才会向丁醒讨教。 她并不想与丁醒对抗,因为对抗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让丁醒变本加厉羞辱她,远不如放低姿态,从丁醒身上获取上古隐秘甚至功法,来的更有益处。 其实丁醒颇为赏识她的性情,任时务者为女杰嘛。 “既然你想听,那么告诉你也无妨,这一座佛门魁金睛院,它其实是继承了守宫道庭之一金山院的衣钵,金山院本就是一座佛寺,创始者是一位名叫燕赤诚的上古修士……” 燕赤诚是任独醒的师侄,老师是四象笔的执掌者古怀施。 当年燕赤诚遭到自家老师古怀施的追杀,并亲眼目睹师叔任独醒被自己师伯、师父联手杀死,以致于痛不欲生,索性出家做了和尚。 但燕赤诚又不愿意放弃文宗传承,于是他创建了身兼道佛两家衣钵的金山院,他同时收殓师叔任独醒的一截莲骨,祭炼成一座‘万里金山’,当作金山院的主脉。 金山院落成以后,燕赤诚的同门纷纷前来聚合,又6续成立了一纸派、墨雨门、血砚山,因为四座门派同气连枝,衣钵全部受传于惜月娘娘这位创派祖师,他们原本是想合并为文宗道庭。 但惜月娘娘亲自率领三位徒弟,屠戮自己徒孙,再使用文宗名号并不合适,于是四派就以‘守宫道庭’来命名。 守宫与文宗沾了一丝渊源,却又不代表文宗,属于若即若离的关系,其实这也是表明了四派修士当时的复杂心情。 可惜好景不长,惜月娘娘师徒的屠戮行为并没有终止,时隔万年以后,她们再度侵入独醒大6。 这一战直接打碎了独醒大6,守宫道庭由此崩溃,陷入灭顶之灾。 金山院与血砚山的抵抗意志最为强烈,不愿意远遁躲避,结果全部与万里金山陪葬。 一纸派与墨雨门趁着大6破碎之际,逃亡到观海长廊尽头的天东沙漠,本以为可以躲开灾劫,但等到下一次月口开启时,他们还是被惜月修士找到,终被诛灭于天东。 “毗邻苦海国的断金谷,就是守宫道庭所在地万里金山破碎后所形成!金山院覆灭以后,在山中遗留了文宗篆法与金轮佛法两种传承,金睛院舍弃了文宗篆法,只继承了金轮佛法,成为纯粹的佛门,与文宗再无任何关系!” “那赤诚大佛呢?” “燕赤诚陨落之时,他修炼的大威法身入寂灭乐,化为石像!” 丁醒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他记忆里保存着燕赤诚的寂灭情形,法身化石后已经是彻底陨亡,双目并没有佛力显露。 赤诚大佛的双目散射金光,这应该是后来被金睛院的佛修们搞出来的神通,到底是出于什么缘故,丁醒必须亲眼观摩‘金睛’才能找出答案。 秋素裳听的津津有味,“原来是这样!我在雪原时,即使紫府老祖们也都弄不清楚断金谷的真实史迹,更加不知道燕赤诚是何许人!” 她觉得整座独醒大6的起源与传承历史,估计都在丁醒脑子里装着,又追问道:“你刚才说的大威法身是什么意思?我只听说过罗汉法身!” “这是佛门自行册封的贤位!因为佛士惯爱行走天下,他们主张行善积德普济众生,于是那些佛法浅薄的门徒都有‘行者’称号,等他们修为冲上紫府,就能加冕‘罗汉’贤位,如果修到三花聚顶,那就是‘大威尊者’,再往上还有圣贤菩萨之称!” 迈过了菩萨门槛,才是佛陀。 但是无数年来,金睛佛国内的佛修士,从来只有‘罗汉’与‘金罗汉’两种贤位,根本没有诞生过‘大威尊者’,更别提‘活菩萨’了,这是传说中的圣誉。 “你刚才说金睛佛国内有两样东西最出名,其一是赤诚大佛,还有一样是什么?” “其二就是大名鼎鼎的苦海法会了!” “此海到底是什么海?” “根本不是海,实际上就是一条黑漆漆的怪河,‘苦海’是河流名字。”秋素裳道:“传说这条苦海河内流淌的是弱水,鸿毛浮不起,任何船只都无法在河上穿渡,即使修士掉落进去,也别想再浮出河面!” 丁醒一听,不由想起任独醒的本命四象笔。 当年任独醒陨落后,四笔之一的火舞笔被猿族领孙侠踪藏在图腾空间内,现在已经被丁醒炼化。 其余三笔全部处于隐遁之中。 这三笔分别是点睛笔、风啸笔与弱水笔。 ‘弱水’可一点不常见,这种能够污秽灵气的至毒之水,不会无缘无故诞生在河流当中,丁醒猜测苦海河可能与弱水笔有关。 要知道任独醒的四象笔原本就是燕赤诚的老师古怀施一手炼制,赠送给了任独醒,当年燕赤诚能够收殓任独醒的莲骨,未必不会把四象笔也给收走。 但具体情况是什么样,他仍要亲自前往苦海河里走上一趟才行。 第三百四十六章 梵塔林   “苦海法会也可以叫做皈依法会,每隔八年举办一次,由金睛院的金罗汉亲自主持,颂扬佛德、广施佛恩,主要针对诸路佛国内的善男信女,因为法会的举办地点就在苦海河畔,因此才有苦海法会的称呼。”   按照秋素裳的介绍,这种法会其实是针对凡人而设,为了定期吸纳信众才要隆重操办。   丁醒听她提到金罗汉,就问:“金罗汉这种级别的佛士,必须要有朝元期的修为才能担任,难道他们没有搬去古架山?”   佛修进阶到紫府期,一律都有罗汉尊称,如果能够再进一步,修至朝元期,则可以加冕掌院金罗汉。   秋素裳回道:“独醒大6的六处修仙界,只有金睛佛国的朝元修士仍旧驻留在故乡,从古至今,他们没有一人前往古架山开辟法场。”   丁醒闻言挑了下眉毛,他原本是打算前往苦海河查探情况,假如让他证实弱水笔封印在河中,那他肯定是要取走的,但如果有金罗汉镇守在金睛院,不经过这些老僧同意,那他别说取走弱水笔,他连一滴河水都别想带离苦海国。   想到这里,他不由暗叹一声,暂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金睛院内到底有几位金罗汉?”   “日常露面的只有一位,法号宝轮圣僧!但院中是否还有其它避隐的老罗汉,谁也不知道,反正他们从来不出世,常年都以青灯苦禅为伴,外地修士又不敢招惹他们,以致于无法弄清他们的底细。”   如果有一尊或者多尊朝元老僧镇守在金睛佛国,谁敢犯境入侵?恐怕是亡命之徒都不敢跑来闹事!   丁醒不禁心想,也怪不得诸路佛国内会是承平盛世了。   他又问:“这种苦海法会只针对凡人,没有修士参加吗?”   “非但是有,而且多不胜数!”   “哦?此话怎么讲。”   “苦海法会有一个重要环节,叫做‘颂扬佛陀’,金罗汉亲自领头,他与金睛院的三千僧侣行者一起吟唱梵音,这种梵音非常古怪,一旦响起来,苦海河的弱水就会自动消隐,届时河道当中再无危险,无论修士还是凡人,都可以自由潜落游遁。”   丁醒吃惊不小:“还有这等怪事,梵音竟然可以把弱水给压制住?”   秋素裳道:“传闻是这样,八年一度的苦海法会一旦召开,苦海河就会变成安全区域!碰巧这条河流的对岸就是断金谷,此谷是整座佛境内唯一的蛮荒地带,藏匿了数不清的散修野士,他们每次都会趁着法会举办期间,遁入苦海河中寻找遗宝!”   如果是毗邻断金谷的话,那么苦海河中肯定封印有守宫道庭遗宝。   不过这种寻宝行动,俨然是把自己生死寄托在外人手中了。   丁醒很不理解:“金睛院僧士吟唱梵音,弱水消隐于苦海河,假如他们故意停止吟唱,让弱水重现于河中,那入河寻宝的修士还有活路吗?”   秋素裳了解的并不详细,毕竟她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亲身参加过苦海法会。   丁醒必须找当地佛士问一问,才能弄清其中蹊跷。   他是第一次游历金睛佛国,但他其实并不算人地生疏,因为他有一位旧友碰巧就是断金谷人。   当初他在青灯峡寻找赤霄神斧时,认识了潜藏地底妖城的亡灵燕无缺,此人夺舍金丹祭师黎力的肉身后,曾经与丁醒联手狙击赤怜王女,一举把赤霄神斧从此女手中抢走。   丁醒还曾通过燕无缺,接触了仿制的点睛笔。   也可以说,丁醒最先接触任独醒的本命四象笔,正是因为燕无缺的缘故。   此人出身在守宫道庭的遗址附近,又精通文宗篆法,执掌有文宗遗宝,丁醒一直认为此人与莫仇子一样,都是守宫道庭的末代传人。   如今丁醒已经获悉有关燕赤诚的情况,他更是大胆猜测,燕无缺也有可能是燕赤诚的血脉后裔。   当初两人分别时,丁醒把万文卦象传授给了燕无缺,燕无缺曾经问过他,想不想知道学了卦象后要去做什么?   丁醒当时没有兴趣。   现在他已经有了好奇心,他觉得应该与苦海河中的文宗遗宝有关。   当然这一切的答案,都需要丁醒见了燕无缺后才能得到印证。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七年前我们分别时,他并没有透露他的去向,但我与他闲聊时,听他讲过他以前的落脚点,位于断金谷外一处叫做梵塔密林的地界,我不妨去那里寻找一番,就算碰不见他本人,想必也能打听到他的蛛丝马迹。’   丁醒如此想着,就把他的第一个游历地点选在了金祥窟。   因为佛境内的百姓大多崇佛,‘苦海法会’的名气在诸路佛国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丁醒随便打听一番,就得知了下一届法会的召开日期。   大约要等两年时间,丁醒才能赶上盛会召开。   于是他便不着急赶路,接下来在佛国内穿梭时,他刻意减慢了行程,一路上都在放松心情,难得游山玩水了一次。   等他慢悠悠抵达苦海国境内的梵塔密林时,已经是半年以后了。   这天,丁醒的鹿车停在一片布满阴霾的山林外。   他从车中下来,迎前眺望一看,视线内绵延坐落着数百座山峰,每一座峰头上都有佛塔显露,只是塔身全部残缺不全,或者坍塌为碎石,看去就如遗址废墟般荒凉,也把整片山林都映衬的死气沉沉。   在他后方,同样是起起伏伏的山脉,但是环境绿意葱葱,山间又有金光冲天照射,呈现出一派的祥辉之态,这片山脉其实就是断金谷所在,翻山出去则是大名鼎鼎的苦海河,如果站在河畔的山头上,可以眺望到金睛院中的赤诚大佛像。   但丁醒现在所处的山坳位置,根本望不见大佛踪迹,一是距离太远,二是地势太低。   丁醒收了鹿车,招呼秋素裳:“咱们入林。”   这片梵塔密林是上古僧士坐化后的墓塔,因为地处断金谷外,并不属于金睛院的领地,因此墓塔主人全部与金睛院无关。   它们其实是守宫道庭之一金山院遗留下来的塔林。   秋素裳跟在丁醒后边,问说:“林中的佛塔全是上古佛墓,很早以前已经被盗采一空,如今只剩下碑石废墟,这里灵气枯竭,阴气又不浓郁,修士不会定居落户,连尸鬼也不愿意前来安家,这里边有什么值得光临的东西?” 第三百四十七章 金骷银鱼   丁醒没有回应,只叮嘱秋素裳隐匿身形,随他入林一探究竟。   两人在塔林间穿梭百十里,不见修士踪影。   秋素裳便认为丁醒是到这里暂时落脚。   谁知没过一会儿,忽见一股混乱气流席卷而至,形成一道冲击风浪,把附近林木吹的东倒西歪,等到余波散尽,新的气流很快又在前方酝酿出来。   秋素裳立时警觉,这是有人在林中斗法。   她随丁醒加快脚步,朝着气流源头疾行过去,寻了大约一炷香功夫,两人登上一座低矮山岗,却见那岗上残垣断壁,尽是墓塔倒塌后散落的塔石。   那乱石间矗立一座四四方方的灵阁,虽然阁外弥漫有黑纹水气,但丁醒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正是他熟悉的‘金壁文阁’。   当年他曾经使用点睛笔与燕无缺联手布置过,成功抵御紫府修士秦上师的靑霜铡一击。   可惜阁璧暂时被遮蔽,丁醒无法瞧见阁中修士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燕无缺。   反正无论是谁,都已经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   文阁上空倒悬了一柄黑瓶,瓶口大开着,正朝阁璧倾洒黑色水粒,雨珠一样滴滴落顶,并顺着侧壁向下流动,雨内含了极强的腐蚀神通,整座文阁都已经千疮百孔,随时都有轰然坍塌的可能。   此刻的文阁外围,正坐着一位面色阴鹫的金袍老者,他右臂露着一道手指宽的血孔,鲜血汩汩直冒,疼的他咬牙切齿。   他身侧站有一头穿着金色铠甲的人骨骷髅,如似傀儡般,在给他包扎疗治臂伤。   他侧转过头,朝不远处的那名头陀喊道:“郁老弟,你的弱水瓶还要多久才能攻破他的乌龟壳?”   他语气显得愤恨无比,臂上伤口想必是拜阁中修士所赐,以致于让他涌生急迫情绪,想快些打碎文阁,好报仇雪恨:“等毁了他的阁宝,老子要割他三千刀,却不让他死!”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那头陀四平八稳的回道:“最迟半日时间,贫僧一定可以破掉他的金壁文阁阵!但这地界距离断金谷太近,极容易把谷中同道给引来,我们须得防止意外生,免得让人给坐收渔利!”   他一袭银白僧袍,头戴箍,怀中挂了一串骨珠,头顶纯银木鱼,手持银木短槌,另一手点向文阁上空的黑瓶,此瓶显然是他祭炼出来的法宝。   他说话时眼观六路,并没有因为攻打金壁文阁,而放松对周围环境的警戒。   那金袍老者听了他话,却是冷笑一声,单手指向散落阁外的七八具尸体:“来一个杀一个,来十个杀五双,老子倒要看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来浑水摸鱼!”   这一番对话,两人隔上一会儿就要重复一次,足以吓走八成的途径修士,余下两成不信邪,偏要对两人实施偷袭,下场全是躺在地上。   他们修为都有金丹后期,已经在断金谷中纵横了两三百年,被谷中同道取了一个‘金骷银鱼’的外号。   那金袍老者是金骷,因他祭炼的一头六阶骷髅傀儡而得名,单此一具尸骷,就能力敌金丹期修士,与他配合更是相得益彰,他法号包盛全,来历不明,反正不是金睛佛国人士,传闻他老家位于广寒修仙界,因为那里的鬼修门派最为著名,他修炼的金骷术出神入化,也只有名门大派才会传承。   那位头陀是银鱼,因他使用的一柄木鱼佛宝而得名,自称郁润头陀,他以前并不是野和尚,传闻他早年在一座千年古刹中做沙弥,修成佛法神通后犯了戒条,被老师撵出寺门,他到底触犯了什么佛戒,至今无人得知,反正杀戒是肯定有的,死在他手上的散修不在少数,他连凡人也杀,佛门的慈悲之道仿佛与他天生就没有缘分。   两人说完话,包盛全也包扎完了伤口,正要起身协助郁润头陀,一口作气的攻破金壁文阁。   忽见身侧的骷髅傀儡,猛一仰头,抬起一条手臂,指向了丁醒与秋素裳藏匿的位置。   “还真有不怕死的人!”包盛全冷哼一声,朝着骷髅傀儡一指,示意它冲锋过去,把潜伏之人逼显真身。   这头骷髅傀儡极是灵动,身形一晃,就已瞬遁了百丈远,一双骨掌在半空中前探出来,做了一个苍鹰捕食的动作,俯冲身下的几棵松树,它清晰感应到,树中散有人族修士的气息。   谁知不等它落地,一声啸响先在树间爆。   不待它有所反应,一根裹满磁光的长矛已经拔地蹿起,化作一道狭长雷纹,一击洞穿它的胸膛。   矛身拖着它后仰倒飞,化作一道弧线坠在地上。   砰!   直接把它钉在一块巨石上,矛身雷花顷刻涌出,如似雷网般把它笼罩,它顿觉全身的妖力都被抽空,再也不能动弹一下。   包盛全侧目一瞧,不禁失声:“元磁神雷!”   他认得这根雷矛散的神通,必然是使用元磁精气淬炼出来,这种神雷专诛尸鬼,他的骷髅傀儡算是遇上克星了。   他正想着该不该攻击雷矛,施救骷髅傀儡,耳边响起一阵破空之音。   他急忙迎前一望,只见一辆雷光闪烁的战车已经定悬在了半空,车上搭载三根长矛,齐齐一颤,遥遥对准了他,铿!的一声,劲射而出。   战况根本不容多想,他张口吐出一柄金盾,火悬在身前,又一甩动袖口,摸出一颗黑幽幽的水珠,掐指一弹,反掷出去,试图毁掉三矛。   但是下一刻,他感应到头顶上空忽然映照一道光晕,如似月晕一样悬挂半空,他双目刚刚察觉到这股异光,金盾与水珠同时失去控制,嗒嗒两声,从身前掉落。   “不好!”他肉身一下暴露在三矛面前,口中惊叫一声,闪身就要急遁。   三矛却是携着滚滚雷光,霎时覆盖方圆里许空间,把他的逃生之路彻底封死,他甚至没有看见敌人模样,肉身已经迎来五雷轰顶的劫数。   他身处密集雷光之中,根本就无处遁形,只能硬着头皮抵御雷击,但三矛俱是采集五行精华之气淬炼出来,雷威何其恐怖,别说他没有修炼护体外功,即算他把肉身淬炼的如同六阶妖兽一样坚固,在三矛的合力轰击之下,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郁老弟!老弟救我……”   他声嘶力竭的呼喊,但直至他被轰成一滩烂泥,毙命在乱石之间,他也没有等来郁润头陀的半句回应。   此刻的郁润头陀已经自身难保,半空那架雷车被推出来的时候,一柄墨色宝斧已经先一步悬在他头顶,这墨斧蕴藏的神通远非雷车所能媲美。 第三百四十八章 舍利 墨斧悬空刹那,化为一朵云霞,倾泻山塌般的重力,笼罩郁润头陀,把他镇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等郁润头陀缓过神,思忖破解之法,却见云霞中又生惊变,原本静如棉絮的云朵变的狂风大作,风中隐隐有雷电显露,咔嚓一声,劈头降落下来。 这感觉就像是忽然置身在雷暴天气里,若非郁润头陀上空一直悬着他的本命佛宝银色木鱼,映出一层银光牢牢护着肉身,他肯定是要被风雷诛灭当场。 但他的抵抗根本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那云霞除了能够召唤风雷,还有霜雪之气在快凝结,鹅毛大的雪片,对准银色木鱼簌簌直降,眨眨眼的功夫,鱼体就结了一层寒冰,神通也在同一时间被封印。 郁润头陀的肉身就此空门大开,银鱼是他的最强法宝,此鱼一旦被镇住,他的斗志也就宣告瓦解。 与包盛全不同,自他修炼佛法一刻起,就在淬炼佛门金身法术,外功相当不俗,就算诸宝不使,他也可以仗着金身抵御墨斧打击。 但他心知肚明,此刻已经变作标靶,若无克制墨斧之法,他终将沦为包盛全一样的下场。 可墨斧有神通瞬变之力,无论他施展何种佛术,使用何种佛宝,都要遭受墨斧压制,他想逃生谈何容易? 他自出道以来,不管遇上什么样的艰难处境,总是一副从容不迫的作风,如今面对墨斧,他心间不可抑制的涌出恐慌感,这是无法掌控局面带给他的致命压力。 “谁!”他心里在惶恐呐喊,“你到底是谁!” 可惜他此刻根本无法张嘴,已经说不出话来,即使他想求饶也已经办不到,他甚至觉得自己在临死之前,可能连对手的样貌都无法瞧见。 谁知这个时候,那座即将损毁的金壁文阁,忽然解体崩溃,化作四件金灿灿的宝物,朝上一遁,合力围住那一柄细颈黑瓶,堵住瓶口,不让它继续倾洒水珠。 再看地面上,盘坐着一位肤色青的修士,正是夺舍了黎力祭祀的燕无缺。 他身上伤口极多,绿袍已经染成了红褐色,半边脸庞血肉模糊,看去触目惊心,但他目光却透着兴奋。 他先行打量镇压郁润头陀的云霞,又仰着鼻子深嗅一口,这才朗声喊道:“是丁道友吗?” 他猜测是丁醒,语态却不是太确定。 虽然他闻出云霞上散的酒气与当年的赤霄神斧一样,可是丁醒远在九素雪原,若说丁醒突然间神兵天降,跑来营救他于危难之间,实在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一语落罢,就见远处那片松树间,闲庭信步的走出一位文士打扮的修士,不是丁醒又是何人呢。 他登时大喜,“真是丁道友,看来天不亡我燕无缺!” 他猛喝一声,飞身跳起来。 看见丁醒当前,原本虚弱不堪的他,竟是瞬时爆惊人战力,胸间也有了无畏勇气,一个箭步冲到云霞下,单掌握住一口黑匕,朝着郁润头陀的金身急刺急斩。 一口气把金身捅成了马蜂窝,直到郁润头陀倒地毙命,他方才停下手臂。 这时秋素裳刚刚走出松林,她往燕无缺脸上一打量,不禁蹩眉沉思,丁醒潜入这片塔林当中,显然是为了寻找燕无缺,但此人什么时候夺舍了素真部落的黎力祭师? 她以前见过黎力,虽然不熟,却认得对方模样。 刚才燕无缺从文阁中出来时,她以为碰见了雪原修士,但等燕无缺自报家门,她才知是夺舍之躯。 当年赤怜王女携带赤霄神斧逃入青灯峡,雪原五大主部曾经布悬赏,吸引诸部的金丹祭师前往青灯峡寻斧,秋素裳猜测应该是那时被燕无缺夺去了肉身。 她孤自站在一边,不曾说话。 燕无缺朝她抱拳施了一礼,尔后快步走到丁醒身侧,笑道:“一别七年不见,丁道友的神通是越高深莫测了!” 丁醒此刻正站在那具金骷傀儡旁边,早前他与秋素裳一道潜伏在松树下,踪迹没有被包盛全与郁润头陀感应到,却被这具傀儡给侦测出来,天赋颇是不凡。 “这是什么尸类?” “具体来历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人尸所炼,断金谷的同道们猜测,它是一具天然冥尸!”燕无缺指着金骷说: “它对魂魄气息的感应力极其敏锐,丁道友你也知道我是夺舍之身,只要我不说,外人不会清楚我是谁,但它能嗅到我的初始魂魄之气,这才导致金骷银鱼两个毒夫获悉我的身份,对我穷追猛打。” 金骷银鱼显然是指包盛全与郁润头陀,丁醒朝两人尸体上扫了一眼,问道:“获悉你的身份,就要追杀你,那你原本的法体就是他们打碎的吧?” 燕无缺却是摇起头:“并非毁在他们手上,但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其实,我与他们两个已经认识上百年,本来是有交情的……” 他受了丁醒的救命之情,知无不言的讲起与两人恩怨。 原来他与断金谷的土著修士一样,每逢八年一度的苦海法会召开,必然会趁着弱水隐遁之际,潜入苦海河中探险寻宝。 他曾经与金骷银鱼一起前往河底,现一座上古老僧的墓塔,并在塔中现了大宝藏,仇怨正是因为宝藏而起。 “那墓塔年限极久,外相是佛塔,却有篆文灵印显露,据我在断金谷寻宝多年的经验判断,这种兼具佛篆两种遗迹的墓塔,必然是金山院的高僧所留!”燕无缺简要向丁醒透露: “我与金骷银鱼合力打开塔门,方才进入第一层塔身,就现了一颗舍利子,佛修舍利全是法力精华凝聚而成,吞噬一颗抵得上几十年苦修,但是塔内禁制太厉害,我们来不及破掉禁制,金睛院的梵音就到了落幕时刻,离开之际,金骷银鱼对我下了黑手,导致我逾期未能出河,结果肉身毁在了弱水腐蚀之下,只剩魂魄逃了出来。” 丁醒最初听闻苦海法会的情况时,就对颂唱佛音有过疑惑,等燕无缺讲完,他忙问:“燕道友胆子倒是大,你就不怕在入河期间,那些佛修提前终止吟佛,导致你永久失陷在河底吗?” 第三百四十九章 金轮   燕无缺是本地修士,对苦海法会的底细了如指掌。   他给丁醒介绍说:“历次法会召开后,‘吟唱梵音’的持续时间都是三天三夜,金睛院的佛僧把吟唱时间拿捏的极其精准,从音起到音落,绝不延长一刻,也不减短一刻,即使遇上暴雪飓风的天气,也都遵循这个惯例。”   “惯例?”丁醒问他:“这是你道听途说,还是亲自算出来的?”   “我毕生经历了十七次苦海法会,每一次吟唱时间的长短,全都一模一样,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燕无缺显然是经过了缜密计算:“正是因为金睛院的佛僧历来守时,我才有胆子潜入河底。”   如果每一次都做到准时准点,那肯定是刻意而为。   但丁醒猜不透金睛院的用意,“那些佛修是不是故意这么做,明面上是吟佛,其实是在给门徒探险苦海河保驾护航?”   燕无缺目露赞许:“丁道友一语中的!”   他竖了一下大拇指:“苦海法会仅仅是掩人耳目,那些秃驴的真正意图正是为了河底的一件遗宝,偏偏他们又满口戒条,不愿正大光明派遣门徒入河,于是就吸引断金谷的散修参与行动,让大伙一块找。”   不管谁把遗宝从河底捞出来,都逃不过金睛院那些金罗汉的法目,到时把人擒住,遗宝就能到手了。   “金睛院想要染指的遗宝是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请丁道友随我前往洞府暂住,容我慢慢与你细讲!”   丁醒自无不可。   这一片梵塔林没有修士居住,属于三不管的荒郊野地,凶杀之祸时有生,还是早早离开为好,否则遭遇了途径修士,恐怕又要斗起来。   丁醒不惧斗法,却不想陷在厮杀的麻烦里。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随后开始清理战场。   丁醒取走了包盛全的骷髅傀儡,与郁润头陀的佛宝银木鱼,其余交由燕无缺处置。   等到收拾妥当,燕无缺在前开路,领着丁醒遁入了断金谷。   此谷前身是‘万里金山’,虽然山脉现在断裂成了好几段,但疆域仍旧辽阔之极,绵延万里而不见尽头。   燕无缺常年在谷中厮混,对地势轻车熟路,入山以后,他带着丁醒直奔守宫道庭的方向而去。   当年两人在零丁长河分别时,丁醒曾经流露过要游历守宫道庭的意图,这次远行断金谷,想必就是为了守宫道庭而来,燕无缺索性让丁醒就近居住。   赶路途中,他与丁醒讲述了有关断金谷的情况。   “整座金睛佛境内,最著名的上古遗地无疑就是断金谷,以前这里以出土上古宝藏而闻名一时,但是经过历代修士的探险寻觅,遗宝基本被采掘一空,时至今日,断金谷已经变成散修的修行乐土,妖兽的游荡乐园,至于谷中遗址,已经很少再有修士寻访。”   断金谷内的灵脉相当丰富,过去曾有不少宗派落户在谷中,但无一例外都呆着不长久,一旦他们安营扎寨,必有横祸生。   也是稀奇。   传闻这些祸事全是金睛院的佛修搞出来,可是谁也抓不住证据。   同道们私下猜测,可能是和尚们喜欢清静,不希望卧榻之侧出现其它教派,来与他们争一时长短,于是才要驱逐异端。   其实和尚们的手段相当温和,他们只恐吓,从来不伤人。   但即使如此,谷中宗派照样干净利落的跑个精光,不跑不行,万一把金睛院的金罗汉给惹恼,那可是要有灭顶之灾的。   “因为金睛院不允,所以偌大的断金谷内不曾驻扎一座门派,甚至连大点的家族也没有,清一色全是散修,丁道友你肯定了解散修脾性,惯于独善其身,却也与世无争,他们只顾闷头修行,如此各自为战,自然会导致妖兽肆无忌惮的繁衍!   以前断金谷内随处可见散修洞府,但在最近几百年间,局势生了改变,妖兽的整体实力越了散修,落单散修的陨亡事件越来越多,迫使同道们不得不抱团自保。   现如今,散修基本都已经搬了四座谷城,昔年万里金山破碎时,整条山脉都在坍塌地陷,散修精心选了四条深谷,依谷建城,咱们去苦渡城落脚,那里距离守宫道庭遗址最近。”   当年金山破碎,灵峰灵脉纷纷移位,即使深谷之中也往往灵气浓郁,依谷定居不会影响修行,而且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便于构建防御禁制,只须把法阵沿谷布置,就能把妖兽阻拦于谷外。   又因为苦海河在断金谷的一侧流淌而过,散修为了方便出行,他们就让四座谷城全部挨着河畔,所以四城取名时都有一个‘苦’字。   苦渡城的来历就是如此。   燕无缺事无巨细与丁醒讲了一遍。   期间丁醒一直没有打断他,等他止住话头,丁醒才问:“苦渡城中有紫府期的散修前辈吗?”   燕无缺摇头:“没有!断金谷内没有一个紫府老怪!就算有哪位金丹期同道冲上了紫府期,也会远离断金谷,再也不会回来定居!”   紫府期修士已经具备开山立派的资格。   虽然绝大多数的紫府期散修仍旧是逍遥自得的作风,并没有创建教派的念头,但只要他们出现在断金谷,就会被金睛院视为眼中钉。   他们不得不远离。   丁醒一听没有紫府修士的踪影,就不需要准备借住的贡品。   金丹期修士已能在断金谷中称王称霸。   半日后,丁醒成功落户在苦渡城内。   此城建在一座径过百里的深谷当中,谷里密布山峰绿林,还有一方大湖泊。   湖上矗立有二十余座岛山,岛间全是金丹期修士的地盘,湖外则是练气期与玄胎期修士的洞府所在。   因为各座岛山都有主人,丁醒与秋素裳就随着燕无缺同住一山,附近同道见有新人驻湖,按照惯例登门拜会。   燕无缺顺势举办一场大宴,给丁醒引荐给苦渡城的金丹期散修。   等到宴会结束,席上只剩丁醒、燕无缺、秋素裳三人时,他们聊起金睛院想要寻找的苦海河遗宝。   燕无缺透露说:“佛门有八识总纲,金睛院传承的是佛轮识,修的是《金轮佛经》,法力一旦渡入朝元,本命金轮皆可悬于脑后,他们要找的遗宝,就是上古金山院的创院尊者,遗失的本命金轮。” 第三百五十章 重建   佛门共有八识总纲,也就是八大流派。   丁醒早年在冰华山的墨河遗址当中,曾经向长愿和尚换取了两部佛经《六根清经》与《品香识味》。   他所修行的佛法是佛根识,属于八纲之一。   这一流派修炼到极致,到时会出现‘六根皆空,显化佛门’的佛法宝相。   所以研修佛根识的金罗汉,脑后悬的法相是金门,研修佛轮识的金罗汉,脑后悬的法相是金轮。   其余六大佛纲,也都有不同形式的法相显化,法相也是佛门的独一家,实质上等同于道家的本命法宝。   在丁醒的记忆里,存有洪荒佛家的部分情况,那是惜月娘娘在讲道时偶尔提及,佛家最古老的识法是菩提识,法相显化的是宝树,传说洪荒诞生的第一位始佛,伴生灵根正是一棵菩提树。   但菩提识不是最强。   最强是佛灯识。   人教至宝推天地玄黄玲珑文阁,佛家至宝推是七情灯,传说只要洪荒生灵不死绝,这一盏佛灯就不会寂灭,它能与洪荒众生同生共死,气运之强仅次于妖族至宝封真榜。   燕无缺口称遗宝是上古金山院的创院尊者,凝炼出来的本命金轮,其实就是本命法相。   这位创院尊者肯定是燕赤诚。   但是据丁醒所知,燕赤诚的本命金轮早就随着金身一块寂灭,他金身化为赤诚大佛像一刻,本命金轮也随着陨落,崩溃后消融在大地上,根本就没有遁入苦海河。   所以燕无缺听到的消息应该是金睛院虚假传播,以混淆视听。   真正的遗宝另有它物,而且外相应该与金**致无二。   丁醒对这件事心里有数,却没有向燕无缺澄清,只问了一句:“你是否清楚金山院的创院尊者是谁?”   丁醒是想打听燕无缺的身世。   “这位尊者是上古年间的人物,有关他的事迹已经无法考证,别说我不知道,就算金睛院那几位金罗汉都未必清楚。”   “你的燕姓又是从何而来?祖上都是此姓吗?”   “不是!我其实是一介孤儿,被老师收养后才改了燕姓,我老师也姓燕,他曾经对我讲过,篆文卦法与守宫道庭渊源极深,但到底存在什么渊源,他自己也说不清,因为他老师离世太早,刚刚把他收在座下没几年,就死于非命,很多隐秘没有来得及透露给他!”   丁醒听了以后,已然明白他的师承情况,这与莫非莫仇师徒极其相似,他们全都冠上了初代祖师的姓氏,也继承了篆文卦法,但传承也仅限于这两点。   至于姓氏来历与篆文起源,他们是不清楚的。   他们自然也不会有多少羁绊情感。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燕无缺话里话外,都没有以金山院门徒后裔自称,他提到守宫道庭、金山院、血砚山时,全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   不过他见丁醒始终都是一副洞若观火的姿态,心想丁醒传授他万文卦象,这说明丁醒继承的守宫衣钵远远过他,或许丁醒清楚金山院的创院尊者身份。   想到这里,燕无缺忍不住询问丁醒:“当年在青灯峡时,我只知道咱们法出同源,但丁道友的具体出身来历,我一直没有过问,你想必是守宫四派的后裔弟子吧?”   月亮入口已经被封死,惜月修士无法降临。   丁醒就不会隐瞒他的身份。   他非但不隐瞒,反而要光明正大的传道天下。   “我是守宫道庭的嫡系后裔,今次前来断金谷,一为观摩守宫道庭遗址,看看有没有重建的可能性,二是为了遗宝,只要是带有篆文烙印的宝物,一律都要收回!”丁醒把话讲的很清楚。   “啊?重建?”燕无缺有些傻眼:“丁道友你要三思呀,我早前与你讲的明明白白,断金谷挨着金睛院,那些秃驴不让谷中延续道统,你敢开山立派,立马就有罗汉前来找茬,你斗不过他们的!”   如果放在其它地界,丁醒能冲上紫府期,就有资格开辟一方道统势力,但在断金谷却万万行不通,因为这里有朝元期的老僧镇守,而且不是一位两位,即使丁醒拥有紫府后期的法力,在他们面前也翻不起一点大浪。   丁醒见燕无缺一脸惊忧,笑道:“当年在峡山地底,你亲口对我讲过,无论放在什么时期,放在什么地界,咱们都有同门的香火情,既然是同门,难道你要对我重建守宫道庭视而不见吗?”   燕无缺陪着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涩:“别说不是同门,就算是普通道友,你在塔林救了我性命,我也应该以死报效!但这种事情实在是风险太高,如果你非做不可,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可我也不能盲目赞同你!”   他性情较之莫仇子圆滑的多。   说话间,脑子里一直在琢磨重建守宫道庭的利弊。   先丁醒敢于提出来,那就肯定拥有开派的底蕴,或许有上古真法,或许有镇派之宝,这些宝物也绝对不会私藏,应该都会传授给追随者。   其次丁醒已经承认是守宫道庭的嫡系后裔,那他说不定有办法修补守宫道庭的本舵道场,要知道断金谷中的道庭所在,原本就是一座文阁构建而成,如果能够把文阁修复如初,或许可以消失在金睛院那些金罗汉的眼皮底下。   如果丁醒真能把风险降到最低,又愿意传授上古篆文神通,燕无缺觉得参与重建那是完全可行的。   他这么想着,替丁醒斟了一杯酒,打探着问:“再有一年时间,就是苦海法会召开的日子,丁兄是否决定入河一行?”   丁醒说:“此河我肯定是要去的,但未必非要等到苦海法会召开期间!”   燕无缺只是随口一问,想不到竟然得知一个意外之喜:“丁兄你是什么意思?”   丁醒有很多办法对付弱水,最简单有效的法子之一就是他的火舞笔:“我有办法克制苦海河中的弱水,无须梵音压制,也能在河中自如穿遁!不过这法子极耗法力,如果选在法会期间入河,处境会更加安全一些,反正不会有被弱水污秽的隐忧!”   对他而言,什么时候入河都无所谓。 第三百五十一章 总坛奇闻 其实,丁醒不止拥有随时入河的优势。 如果让他印证出苦海河与弱水笔有关,他甚至可以把河中弱水全部抽空,但是有金睛院的罗汉们守在河边,他不能冒然行动,否则就算他还原了弱水笔,也会被金睛院给夺去。 此事需要缓缓图谋,不能操之过急。 丁醒的考虑是,既然弱水已经在河中流淌了上万年,不妨让它继续流下去,丁醒可以先在断金谷内寻找任独醒的遗骸莲骨,等他炼化了莲骨,修为有了大幅提升,再摄炼弱水也为时不晚,到时他会更有把握。 燕无缺希望丁醒尽快行动,但他没有规劝什么,只说:“既然丁兄有办法遁入苦海,我这就把那座墓塔的方位告诉你,当年在青灯峡,我找你求教万文卦象,正是为了破解墓塔禁制。” 当初燕无缺与金骷银鱼在河底现墓塔时,曾在第一层现了舍利子的踪影,但受限于护塔禁制,他们只能饱一饱眼福。 此塔到底有几层,又藏了多少宝贝,燕无缺丝毫不清楚,不过层就有舍利子出没,想必整座塔身的藏宝加起来,价值肯定要无法衡量。 燕无缺慷慨透露墓塔方位,有报偿丁醒救命之恩的意图,当然如果丁醒决定带着他一块闯塔,并愿意把藏宝与他均分,那他也不会拒绝。 丁醒记下了墓塔方位,却不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唇舌。 他问道:“在青灯峡时,你曾经提到一株天地灵根朦胧树,此树是长在守宫道庭遗址里,还是苦海河底的某处禁制内?” “灵根容易找,它就在道庭遗址当中!” “那好,明天我要去遗址处一探究竟,到时要劳烦燕兄引路了!” “我乐意之极!” 聊到这里,他们散席离开,返回各自洞府。 次日他们遵照约定,结伴前往守宫道庭的总坛遗址。 当年丁醒与燕无缺在零丁长河分别时,燕无缺就对他讲过,守宫道庭总坛其实是一座破碎文阁,只要感应到卦力波动,就能找到道庭入口。 此言倒是不假。 丁醒跟随燕无缺在断金谷中穿梭了小半天,午时他们抵达一座山间瀑布。 从外观上看,这座瀑布并没有什么异常,但丁醒随便运转一种卦术,都能感应到瀑中水幕上散的混乱卦力。 “这瀑布是入口之一!”燕无缺介绍道:“守宫道庭的禁制虽然没有彻底崩溃,却是残破不全,构建禁制的篆文卦力全都已经紊乱失控,这入口是敞开着的,任何修士都能畅通无阻,但咱们修有卦术,可以清晰捕捉到入口位置,其他修士只能辖碰!” 说着,他先一步遁入瀑布。 丁醒与秋素裳紧随其后,等他们穿过瀑布水幕,本以为会遁入到一座山洞内边,谁知却是置身在了天高地阔的荒原上。 一层水幕之隔,竟然是两个不同空间。 显然易见,瀑布入口是一座传送阵门,帮助外来者进入到守宫道庭的总坛结界当中。 丁醒穿瀑之前,本是一个晴朗的艳阳天,此时他抬头上望,却是乌云密布的阴沉环境,高空云层急的翻滚游动,阵势如同浪涛在连天席卷。 这股汹涌狂暴之状,即使修士见了也要望而生畏。 直教人担心,云浪会在下一刻坠落地面。 燕无缺随即给丁醒解释,云浪看起来吓人,其实没有任何危险,除非文阁禁制彻底崩溃,否则文阁结界内常年如一日都是这种云浪天气。 丁醒看罢一眼就不再关注,开始环顾四望,他的正前方是一片翠绿森林,即使他散开神念也望不到边际。 他左右两侧全是绵延起伏的崇山峻岭,看那山脉规模,甚至比断金谷内的峰峦更显雄奇。 守宫道庭的遗址空间如此辽阔,真是出乎丁醒的意料,“文阁疆域这么辽阔,构建它的四件文房之宝肯定不是凡品,那金睛院的罗汉们就没有想过把文宝取走吗?” “怎么没有想过?那些秃驴也不知进来检查过多少遍,挖空心思想要把文阁据为己有,但他们根本办不到!”燕无缺颇有些幸灾乐祸。 他笑道:“说起来,守宫道庭的前辈们,神通真是强上了天,他们竟然施法把道庭文阁与整座万里金山炼融为一,只要万里金山仍旧屹立,那么道庭文阁就不会倒塌,谁也移不走!虽说万里金山遭到一次严重破坏,变成了现在的断金谷,但根基没有损毁,因此道庭文阁才一直坚持到如今,仍旧魏然挺立!” 丁醒却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金山与文阁炼融为一,那就是莲骨与文阁炼化在一处。 以丁醒目前的法力,只要给他足够多的时间,他完全可以把金山从地底抽出来。 他能做到这一点,金睛院的罗汉们会做不到吗? 他当即把这个疑问提了出来。 燕无缺听了以后,转过身,指向身后的沼泽湿地,“其实断金谷的同道们,全都有过类似疑惑,后来大家现,那处水泽遍布深潭,潭底水源偶尔会有弱水渗透,于是猜测潭水与苦海河相连。 甚至有同道更加大胆的猜想,万里金山下面埋藏了某种奇宝,把文阁、苦海河、甚至是金睛院的赤诚大佛全部炼融起来,这些东西统统不能擅动,否则牵一动全身,全部都要玩完!” 他说完把头转回来,“当然这是瞎猜,未必就是真有其事。” 但丁醒觉得,这个猜想恐怕已经接近了事实,除了忌惮‘满盘皆毁’,还有什么能够阻止金睛院的罗汉们收走文阁呢? 想到这里,丁醒脸上忽然起了一丝愁绪,如此一来,他想要祭炼莲骨提升修为,岂不是暂时无法做到了?他动一动莲骨,就是在动金睛院的基业,罗汉们绝对不会放任他这么做。 ‘空想没有用,我还是先去探测一番,兴许事态并没有这么严重!’ 丁醒寻思完毕,让燕无缺在前带路,前去寻找朦胧树。 途中他说:“我一直忘了问你,既然朦胧树是天地灵根,又被你现了踪迹,你为什么不挖掘出来带回洞府养育,非要留在这里呢?” 燕无缺面色无奈:“这棵老树极可能也与文阁相连,又探测不到树根延伸的距离,反正以我的能耐,根本挖不出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 守宫兽尸 燕无缺把丁醒领去了后方的沼泽里。 据他所说,朦胧树生长在泽间的一座深潭底下。 丁醒驱使法宝,贴着泽面飞行,途中望见许多残殿乱石散布其中,他好奇问:“这里的洞府废墟如此密集,以前应该是某位上古修士的道场吧?” 燕无缺对守宫道庭的分布情况如数家珍:“不是一位修士,而是许多修士的道场集体扎堆在这里!以前沼泽是一座大湖泊,湖间岛屿星罗棋布,每一岛都开辟有修士洞府,后来他们遭遇杀劫,烈火在湖中燃烧,导致湖水蜕变为沼泽,岛屿与洞府基本沉陷泽底!” 正是因为沼泽的前身是一方湖泊,于是断金谷的修士们才会怀疑,泽底水源连通着几百里外的苦海河。 燕无缺正讲着,忽见丁醒降落去了泽面。 下方有一座泥潭,潭中显露着一片残殿废墟,其中有一颗径过数丈的人形雕像头颅格外显眼,这具雕像的身体淹没在潭水里,只有头颅露在外边。 丁醒直接降在头顶,他现此头的额前刻有一枚月牙,外相与小书妖颇有些相似。 “哦,这是守宫兽的石雕!”燕无缺见丁醒感兴趣,顺口讲起一件往事:“大约在千年前,这片沼泽间曾经出土过四头妖兽的尸骸,这些妖兽相当奇怪,它们轮廓似人,却又具备妖相,或有独角、或有鱼鳞、或有触手,因为附近屡见它们的雕像,这说明它们是守宫道庭的座下妖修,于是被同道们称为守宫兽!” 这件千年前的往事,丁醒碰巧听过。 当年他离开天东,初入烛影禁地时,曾经以小书妖吸引了覆雨部落的修士莽牛与边锋,并使用灵隐符伪装身份,跟随莽牛与边锋混入覆雨队伍,见到了部落领雨布祭师。 这位雨布祭师身中镇血奴咒,得知丁醒拥有小书妖在手,就对丁醒讲起守宫兽的来历。 千年前覆雨部落中有位祁虹祭师,为了破解身中奴咒,离开雪原寻找良方,途径‘断金谷’时,打听到一种妖兽之血,能够化解血脉奴印,于是苦苦寻觅,最终换取了一瓶血砚兽的真血。 丁醒也是在那时,获悉了‘断金谷’与‘万里金山’的情况,知道了这里曾经现世过四具上古年间的守宫尸体。 这四尸对他有大用,如果能够找到的话,可以帮助他座下的四兽提升妖力,但当时他有要务在身,根本没有时间远行断金谷寻找,于是先把此事牢记在心。 他对四尸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整座独醒大6上,除了他养育的四兽外,只剩下四尸是唯一的同类。 所以今天燕无缺刚刚提到四尸,丁醒立马就想了起来。 他问燕无缺:“我在九素雪原时,就曾听闻过断金谷出土了守宫四兽的消息,燕兄是否清楚四尸都被何人所得?” 燕无缺回忆一会儿,指指丁醒脚踩的石像头颅:“守宫月兽的尸体最先出土,因为此尸蕴含有浓烈的月光精华,曾经引几座御兽宗门的混战,好像最终是被一个叫五毒宗的门派给抢走。” 他不禁摇起头,苦笑一声:“这都已经过去了千余年,五毒宗早几百年前已经覆灭,就算此宗还建在,月兽尸体肯定也被他们拿去喂养妖奴了。” 这种可能性确实相当大。 但丁醒不愿放弃,他并不指望把四尸全部寻回,只要能找到其中一尸,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实不相瞒,我碰巧豢养了守宫四兽,它们诞生不到百年,妖力提升非常缓慢,如果能够寻回四尸,就能助它们快冲关进阶,还请燕兄把其余三尸的下落也透露出来,将来我要去寻访一番!” “你有活着的守宫四兽?”燕无缺惊讶坏了,这四兽是守宫道庭的绝对标配,拥有四兽在手,那就等同于拥有了重建道庭的正统护法,“丁兄何不召唤出来,让兄弟我见识一番?” 当年他在青灯峡时,只与丁醒见过两次面,期间丁醒并没有让四兽现身,他便不知丁醒豢养了守宫奇兽。 “四兽现在不在我身边!”丁醒没有过多解释:“它们正在替我办理一件重要差事,归期我不确定,等将来它们回归,我再让它们与燕兄作揖见礼!” 根据人面虫的推算,独醒大6与天东碰撞以后,月口会持续敞开大约一年时间,到时就要封闭起来。 而月口一旦封闭,就意味着‘圆缺惊兆’完成了这一个运转周期,宣告彻底落幕,等到那个时候,守宫四兽联合主持的锁月阵也会自行停止运转,它们会从月亮处回归大地,具体降落在什么方位,丁醒也不得而知,随机因素实在太多,意外也随时会生,反正丁醒已经做好持久寻访的心理准备。 燕无缺见丁醒拒绝展示四兽,说了句:“竟然在外办差,那真是遗憾!” 他心想守宫四兽何其重要,竟然让它们全部流落在外,这位丁兄也真是舍得。 难道丁兄是应付我,其实是不想让我见四兽?燕无缺心里有此怀疑,但他并没有追问到底。 随后燕无缺对丁醒讲起其余三具兽尸的下落,等他说完的时候,特别给丁醒声明一句,这些下落都是他道听途说,如果丁醒执意前去寻找,却扑了空,可不要埋怨他提供了假情报。 丁醒对此一笑了之,自己可没有这么小气量。 不过丁醒却现,这位燕兄事事都考虑的太细致,而且偏爱斤斤计较,貌似拥有小肚鸡肠的作风。 一路聊着守宫兽尸的情况,他们也抵达了生长朦胧树的深潭。 丁醒与秋素裳随着燕无缺潜落潭底。 这是一方横跨百十里的大潭,足足几十丈的深度,但潭底空空无物,除了稠密的污泥外,再不见任何东西。 这里没有遗址痕迹,也没有草木丛生的迹象。 燕无缺却是轻车熟路,他落底后,停在一处毫不起眼的方位上,运转了几下指卦,原本平整的泥水忽起波澜,渐渐凝结出了一座人高的水门来。 他先一步入门。 丁醒与秋素裳紧随其后。 等到穿门过去,泥水已经不知所踪,暗无天日的潭底环境骤然消失。 丁醒环顾一看,现自己置身在了一座潮湿黝黑的宫殿里,单此一宫就有里许方圆,四向宫璧上各有宫门,显然是通向不同密室,丁醒把神念散进去,竟是瞧不见尽头在何处。 若非亲身经历,任谁也不会相信,在乌七八黑的泥潭底下会藏着这样一座宏大宫殿。 “当年我能摸到这里,正是感应到了宫门处的卦力波动,这波动微不可查,其实也有一半的运气因素!如果不修炼篆法,那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即使有紫府期的修为,也照样要抓瞎!”燕无缺颇是自傲。 第三百五十三章 莲中相 丁醒赞同燕无缺的看法。 这里地势隐蔽之极,如果没有燕无缺引路,丁醒单独在广袤的沼泽泥潭内搜查朦胧树,必然要浪费许多时间。 其实这座宫殿并不是上古修士刻意封印在潭底,而是当年的那一场覆灭战火,把整座守宫道庭都打的天崩地裂,宫殿是遭到斗法波及,自行沉没在了深潭内。 完全是一桩偶事件。 但越是如此,寻找起来越不容易。 好在燕无缺常年在这里游历,终是侦测到了宫殿线索,继而找出了朦胧树的生长之地。 待入了宫殿,燕无缺径直走去侧壁处的一座宫门,穿门进去,不作任何停留,继续朝下一间密室行进。 如此连续穿过了十余间类似密室,丁醒忽然听到流水声响彻在耳边:“这宫殿内竟然有一条地下河流?” 怪不得这里的环境如此潮湿,这一路走过来,途径之地处处都是泥泞,原来是宫内存在水源的缘故。 燕无缺却是摇头:“此宫本来没有河水,它就是一座6上宫殿群,当年它沉没的时候,与地底溶洞相互撞击,这才连通了地下河流。” 说完停在了密室的出口处,这里已经是宫殿尽头,前方再也没有道路了。 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好似峭壁中央。 丁醒探头出来,感觉到冷风对流、水气缭绕,他正前方全是悬空溶洞,视线内足有几十里的空间,一派的自然风貌。 溶洞之底是一条辽阔暗河,丁醒朝下望了望,高度约有二十几丈,河面上显露着数不清的吸水漩涡,也不知漩涡底下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 燕无缺与他讲道:“这些漩涡密密麻麻,外相看不出什么异常,必须潜入涡中才能现不同,有些是妖兽老巢,有些是空间残缝,还有一些就是普通水涡,我第一次找到这里时,为了弄清漩涡底细,滞留了七八年,若非为了参加苦海法会,我耽误的时间会更久。” 丁醒在河面上张望,边问:“朦胧树在哪里?” 燕无缺抬手远指:“就在其中一个河漩内!它原本生长在宫殿的一座药房里,当年宫殿沉陷,药房掉进了暗河当中,入口处灵力汇聚,凝结成一道漩涡!” 一直未曾开口的秋素裳,忽然插话说:“这些漩涡看去没什么两样,而且会顺着河流挪移位置,又该如何分辨?” 燕无缺笑道:“非常简单!朦胧树天然散酒气,气味能从漩涡中渗透出来,哪座漩涡的酒气最为浓郁,必然是入口!” 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入河寻找前,需要先行做一些防护,朦胧酒气具有极强的迷幻力,一着不慎让酒气侵入,那就要迷失在河面上了。” 三人各自祭出了破幻法宝,这才跃下河面,低空飞了小半时辰,他们悬停在一座漩涡上空。 确定是入口所在后,他们鱼贯遁入涡内,就此置身于一方亮如白昼的空间里。 空间面积并不大,与早前途径的密室差不多,但是内部金光闪闪,仿佛是使用灵金筑建而成,颇有一种奢华之相。 其实光源并非来自空间本身,而是起于一棵泛金灵树。 此树的树干极其粗壮,需要五六个成年人才能合抱,但树冠却稀稀拉拉,枝条纤细,树叶狭小,乍一看去,就像是一棵即将枯死的老树,若是走近些观察,会现它长势茂盛,实则是生机盎然。 “这一棵就是天地灵根朦胧树!” 燕无缺总算完成任务,不负丁醒嘱托。 但他侧目一看,却见丁醒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头上忽然散热气,双目之中蹿起火苗,脸色更是涌现了火红之光。 他忙问:“丁兄,你这是怎么了?” 秋素裳认得丁醒眼中的火源,正是灵火界火山当中的荷叶烈焰。 这股荷焰骤起骤消,刚一显露苗头,很快就在丁醒身上消弭于无形。 丁醒解释了一句:“这空间内的一种灵物与我法体起了感应,我一时间不能压制,于是导致了火力外泄。” 他心里颇是惊喜,刚一遁入空间,他就感应到极其强烈的莲力波动,这说明任独醒遗失的莲骨就在眼前。 “灵物?”燕无缺疑惑不已:“这里除了朦胧树外,什么也没有呀!” 他起脚踩了踩地面,“难道与泥土有关?我当年为了移走朦胧树,曾经挖过树根,但我掘地三尺也没有挖出什么灵土。” “那是你使用的办法不对!”丁醒此时已经认定,朦胧树扎根在了莲骨上,他示意燕无缺与秋素裳:“你们先飞起来,不要离地太近!” 说着,荷焰重新在身上燃起,只见他伸出右掌,让掌外裹满烈焰,朝下拍击在地面,待到火势燃满整片泥层,一朵庞广的金莲之形瞬时显露出来,朦胧树正好长在莲心处。 “真是太怪了,这里怎么会隐藏有法莲呢?”燕无缺诧异万分,自从他现朦胧树后,先后潜进这里几十次,但他对金莲毫无一丝感应。 他又仔细一看,现这朵金莲上结满了佛门梵文灵印,不禁凝住眉毛,又道:“佛门封印!丁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朦胧树早被金睛院的秃驴们给封印起来,这才导致无法连根拔起吗?” 骤然瞧见佛禁,丁醒也觉得相当意外。 他的火焰掌并没有撤回,反而加大了火力探测,边说:“那些和尚没有封印朦胧树,而是封印了莲花,但朦胧树扎根在了莲花内,所以你取不走。” 言罢他又在心间自问:“莲骨埋葬之处,必有金莲之形浮现,此骨到底孕化了多少金莲,延伸了多远的距离呢?” 随着他掌力涌入金莲,肉身也开始急燃烧,直至溃为一团火焰,融入金莲之中,就此不见了踪影。 燕无缺不禁一愣:“丁兄去哪了?” 秋素裳波澜不惊,她知道丁醒是去追寻莲骨方位,以便据为己有,但她并没有答话,默然与燕无缺驻守在空间内,等候着丁醒归来。 同一时间。 远在金睛院的赤诚大佛像上,佛像头颅内的一座结界里,忽然响起一声幽沉叹息。 这叹声起于漆黑密室,他声音落毕,忽有强光亮起。 密室一侧的墙壁上,绘画了八位佛像,或站或坐,或飞或卧,共同点是他们脑后皆有法相悬挂,光芒正是从法相上骤起闪耀,一下照亮了整间密室。 也照亮了壁画前盘坐的一位老僧。 他身形枯瘦,两条白眉垂至脖颈处,脸上皱纹如似干枯树皮,让他显得老迈不堪,也像是行将就木。 但他忽然睁开的目光里仍有神韵,只见他翻手托起一口钵盂,盂中凝结一朵金莲灵影。 在这道莲影当中,左侧的一瓣莲花上,浮现一道入微人相,此相轮廓像极了丁醒,他顺着花瓣火移动,遁走的方向正对着莲心处。 第三百五十四章 姽之影(上)   这一朵金莲灵影,有着说不出的玄妙。   它莲心处凝结一条入微的黑水长河,河体轮廓与苦海河别无二致,在河底的某处方位,还显露着一座佛塔之相。   这塔共有三层,内部透明可见,层镶嵌有几颗闪光舍利,二层矗立有一杆结满梵印的法笔,最顶层坐落一枚形似金轮的宝物,虽然轮边挂了一团魔气,但全部与佛门存在关联。   再看莲心右侧的花瓣上,同样封印有异物,那是一座佛修雕像,轮廓赫然就是赤诚大佛无疑了。   白眉老僧手中的钵盂,像是一件能够缩影天地的法宝,竟然把‘断金谷’、‘苦海河’、‘金睛院’的部分建筑投影在了钵盂中的金莲上。   即使白眉老僧坐着不动,也能监控万里外的情况。   他聚精会神盯着盂中金莲,当他看见那道入微人相遁至莲心,抵达了佛塔之门时,他原本静若止水的面庞渐渐有了忧色。   他沉吟片刻,忽然抬起手指,点向了面前的壁画,从指尖连珠射出了八道光虹,分别击中了画中的八佛法相。   刹那间,法相更显耀目。   八具佛身也像是活了一样,开始在壁画中挪移方位,直至围成一个圆圈,结成一个圆环佛阵,它们才重新陷入静止。   此时再看壁画,会现佛阵中间竟然多出一物。   这是一头浑身长满金甲的小人,额前凸起一根类似犀牛的独角,但它肉身虚化,显然不是血肉之躯,应该是一缕魂魄被封印在了壁画内。   它刚一显形,就忍不住的左突右撞,试图破画出来,但周围的八具佛身如同铜墙铁壁,把它稳稳镇压其中。   它使尽手段也毫无效果,不禁怒火中烧。   只见它瞪着白眉老僧,使着一股愤恨的口气说:“秃驴,快放你家爷爷出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若是打输了,爷爷再让你关住也算心甘情愿!”   它模样如似人婴,说话音调与口吻竟然也与孩童一样天真。   白眉老僧略有莞尔,却是摇头:“老衲已是风烛残年,经不起你随手一击,这法不斗也罢。”   小金人见他示弱,闷哼一声:“既然知道爷爷厉害,为什么关着我不放?不怕将来我脱困后,找你秋后算账?”   白眉老僧熟络应答:“关你,其实是在救你!当年把你从金山当中挖出来时,你就是尸体一具,老衲把你尸身放入这套八佛涅槃阵内,才让你魂魄重聚,并再度复生,所以老衲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是不是应该客气一些?”   这一番话俱是事实。   小金人的本尊正是当年从守宫道庭内挖出来的金角兽尸,传闻此尸是被一位途径的朝元期老修士取走,并带去了古架山,其实并不正确。   抢走金尸之人是伪装成为古架山修士的白眉老僧。   近水楼台先得月,白眉老僧不会把家门口的宝物拱手让人,他见金尸完好无损,魂魄溃而不消,渐有尸魅之相,他就使用一套上古奇阵,唤醒了金尸的曾经记忆。   他询问得知,金尸生前的身份非同小可,竟然是金山院创院尊者燕赤诚座下的金童。   至于他自己,则是金睛院的座金罗汉,法号孤轮子。   明面上,金睛院的掌院罗汉是宝轮圣僧,毕竟名声在外,经常抛头露面,身份人尽皆知,但实质上孤轮子才是一言九鼎的佛修。   于整座金睛院而言,这位白眉老僧孤轮子,地位等同于活着的佛陀,他说出的话就是真的佛旨。   只是他惯于隐遁,几百年都不露面一次,以致于寂寂无名,甚至绝大多数的院众都不清楚他的存在。   但藏身古架山的朝元老修们,无一例外全都知道他,因他是独醒大6上寿元最悠久的修者之一,人修当中没有谁比他活的更长,单轮寿数,只有个别鬼妖修士能与他媲美。   不过他在金童面前,仍旧是小辈。   金童是上古遗修,亲身经历过守宫道庭的覆灭之战,熟知这场战祸的前因后果。   孤轮子作为近代修士,他无法追溯这段往事,不清楚诛灭守宫道庭的元凶,为了躲避未知的灾劫,他才会不惜代价唤醒金童魂魄,并把魂魄囚禁起来,以便拷问消息。   现如今,孤轮子已经把这件事调查了七七八八,但他仍旧存有不小疑惑,他自己无法解开,必须找金童请教不可。   金童却对他怨气甚深:“你这么关着我,与死了有什么不同?稀罕让你救呀!你干脆把我弄死算了,让我继续做尸体,比现在半死不活强了不止一百倍!”   这完全是撒泼。   孤轮子不与它辩驳,托起手中钵盂,先把盂中金莲之影展示给它看。   然后问道:“老衲按照你传授的办法,把这一根莲骨封印起来,布置为金莲佛阵!当时你曾说过,修为冲不上三花境,谁也无法遁入阵中,但这个修士是怎么回事?”   金童眯着小睛,瞧了瞧莲心处那个轮廓类似丁醒的人影,“他应该是借用了独醒老爷的遗骸……”   孤轮子一口打断它:“你当年为什么不告诉老衲,独醒真人还有其它骸骨散落在外!”   “你没有问过我,凭什么让我对你讲!”金童咋呼起来:“再说对你讲了又有什么用,你根本炼化不了独醒老爷的莲骨,也感应不到其它骸骨的方位!   要不是当年白梅娘娘把她的一座偏府留在这条河里,牵引莲骨显形,别说你是,即使我亲自去寻找,也现不了莲骨的线索!”   孤轮子听它完牢骚,目光转向了莲心处的佛塔,此塔就是它口中的‘白梅娘娘’所留。   那个疑似丁醒的人影也在观摩着佛塔。   孤轮子非常重视这座佛塔,他在丁醒踪迹出现一刻,当即召唤金童出来,正是为了佛塔第三层的金轮宝物,他绝对不能让丁醒先一步抢走。   “你觉得此人能够遁入第三层吗?”他追问金童。   “反正你进不去,何不让他试一试?”金童戏谑而笑,又道:“但我还是那句话,你修的是佛道,须知佛门最讲究因果,所以这东西你最好不要沾,沾上就要死于非命,你信不信?”   孤轮子半个字也不信。   “好好好,你继续装你的得道高僧吧,你可以不听我的忠告,等你将来遭了杀劫,别在我面前卖惨!”金童撇着嘴,露出一副看死人的目光。   “塔中金轮一看就是我佛门之宝,你却不让老衲去碰,到底是为什么?”孤轮子随口问。   “为什么?说出来吓死你!”金童一惊一乍:“姽妮娘娘听过没有?她出了名的痛恨秃驴,被她下令污秽的东西,谁碰谁死!” 第三百五十五章 姽之影(中) 这些年来,金童透露了许多守宫道庭的人物与事迹,孤轮子认为它已经把最厉害的一批古修情况尽数讲了出来。 谁知道竟然还有遗漏。 ‘姽妮娘娘’的名号是金童第一次提到,听上去应该是一位极其有名的上古修士,但孤轮子并没有追问打听。 以他对金童的了解,问的越紧,金童越是要卖关子,他若是耐心性子不提,金童反而会主动说。 于是他先把话题绕到‘白梅娘娘’身上。 “老衲记得你曾讲过,白梅娘娘是独醒真人的弟子,原本是在一纸派中的担任长老,那一纸派继承的是文宗传承,与佛门无关,她为什么要在自己洞府里封印佛宝呢?” “不是弟子,只是记名而已,根本没有举办拜师大典!独醒老爷是孤家寡人,平生没有收过徒,他仅仅指点过白梅娘娘道法!”金童先纠正孤轮子的说辞,才指着莲心佛塔答: “第三层的金轮来历我不清楚,但独醒老爷的莲花化身神通,起源与佛门的宏愿佛陀有关,传闻就是宏愿佛陀所创,独醒老爷原本也是身兼佛道两家之长,他当年把莲花化身传给了白梅娘娘,怎么会与佛门没有关系,反而是大渊源!” “宏愿佛陀?”孤轮子以前与金童会面时,往往是在打听守宫道庭的史迹,毕竟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他肯定优先考虑。 至于佛门的上古隐秘,他仅仅从金童口中得知了只言片语:“我佛门共有多少位佛陀?” “那可多了,我给你讲一年也讲不完!你只需要知道,名声最好就是宏愿佛陀,他的伴生莲宝,天赋就是救命医伤,无论人族妖族都与他私交莫逆,至于其余佛陀……”金童盯着孤轮子,恨恨说: “全和你这秃驴一样,长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净做凶神恶煞的坏事,慈悲佛法都让你们修到蛇蝎身上了!” 孤轮子却混不在意,他应该不是第一次被金童辱骂,早就习以为常。 他以笑应对:“既然我宏愿佛陀有此贤名,当年的金山院主燕赤诚居士,他为什么不研修宏愿佛法,反而选了金轮识呢?” 金童却是越说越气:“转轮佛陀的香火在深空最旺盛,佛法传播最广,门徒也最多,如果我家老爷不修他的金轮佛法,被他门徒打上门怎么办?” 金童其实是恨屋及乌,他心里怨恨孤轮子镇压他,于是把整座佛门修士全部都给恨上了。 当年燕赤诚出家后参悟金轮佛法,那是因为他手上只有这一部完整佛的门真经,其余佛典他一概没有收藏。 燕赤诚是没有更好的选择,根本不是忌惮转轮佛陀,况且人家佛陀的名声也没有那么不堪。 孤轮子静静听着金童抱怨,等金童火气稍消,他才趁机问:“这佛塔中的金轮,有没有可能就是转轮佛陀的伴生轮?” “怎么可能!”金童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自从你封印莲骨以后,监控佛塔这么多年,金轮与魔气一直在斗法,它们一看就是死敌,结下的仇怨肯定深似海,但转轮佛陀与姽妮娘娘根本不会斗起来!” 这番话让孤轮子获悉了一个关键信息。 姽妮娘娘的道法神通,竟然与转轮佛陀是一个级别,这说明姽妮娘娘要比金童老爷燕赤诚厉害的多。 “一个是佛,一个是魔,这是天然的仇敌啊。”孤轮子指出金童话里的漏洞:“你刚才也说了,这位姽妮娘娘平生最恨秃驴,那她为什么不与转轮佛陀斗?应该是斗的不可开交才对吧!” “那是以前!现在根本不会斗!” 金童见孤轮子又想插话,赶忙训斥:“你就是一介不入流的小杂鱼,放在我家老爷还在世的年份,一根指头就能戳死你!除了会犟嘴,你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老老实实听我讲!” 孤轮子面不改色的闭紧嘴巴。 金童见他向自己抵头,得意着说:“我曾经对你讲过守宫道庭的起源,我家老爷那是人教天骄圣人的门徒,嫡传中的嫡传,正统中的正统,但天骄圣人为何会出现在洛古深空呢?” 它自问自答:“为了补天!当年参与补天的老爷们,除了天骄圣人,还有你佛门的转轮佛陀,五乐山的猿祖霸尚,鸿清地府的鸿广帝君,最后一位就是月魔山的影魔姽妮,那一战姽妮娘娘与转轮佛陀全部舍身,他们该怎么斗?就算他们还活着,有过这一场并肩携手的交情,那也斗不起来呀!” 孤轮子听罢毫无反应,这些往事于他而言过于遥远,他也觉得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完全就像是听闻了一件传说。 “按照你的意思,塔中金轮不是佛陀所留,那魔气却是姽妮娘娘所留,到底是什么用意呢?”孤轮子一心一意要破解佛塔金轮的秘密,为了这一柄佛轮,他已经辛苦了上千年之久。 能让他耗费这么久都取不出来的宝贝,价值可想而知有多大。 他认为只要把金轮据为己有,他必能突破五气朝元的桎梏,成为上万年来,独醒大6上第一位冲击三花境的修士。 但摘取金轮实在不容易。 反正他已经想尽办法,却始终不能成功,假如丁醒真能进入佛塔,那他会立刻对丁醒实施抓捕。 “金轮是佛宝,这是真的,魔气是姽妮娘娘所留,也不是假的!但白梅娘娘为什么要把这两件宝物放在洞府当中,那只有白梅娘娘自己才清楚,反正白梅娘娘在世的时候,我从没有听说她有这两件宝物!”金童只想逃出壁画佛阵,它对金轮没有丝毫兴趣。 见谈的差不多了,它就说:“秃驴,我给你上了这么多次课,已经算的上是你老师,还不快快放了我,否则你就是忤逆不孝。” 孤轮子正要回话,忽见钵盂中的金莲之影,毫无征兆的崩溃掉。 钵盂与莲骨佛阵的感应也在同一时间中断,孤轮子滕然起身,“那人竟然破了金莲佛阵!他法力想必与老衲不相上下,你随我走一趟,去把他抓回来,只要能办成此事,老衲还你自由!” “啊?好!”金童怔了一下,“破的好!活该你被破!” “如果你不愿意出力,那老衲就索性成全你,让你重新变成尸体,你看如何?”孤轮子冷脸问。 “不要脸的秃驴!”金童经不过威逼,骂骂咧咧:“摆驾吧,爷爷随你去!” 孤轮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丁醒仅仅是金丹期修士,即使丁醒拥有破阵之力,也不会草率施法。 破掉佛阵者,其实另有其人。 第三百五十六章 姽之影(下)   孤轮子与金童离开赤诚大佛像后,直奔苦海河而去。   最初探测到河底佛塔时,孤轮子尝试过在河底搭建传送阵,但因为河中常年流淌弱水,任何阵门都无法长存,很快就要被腐蚀灵性。   其实不止阵门,即使孤轮子亲身潜入河中,也照样不敢滞留太久,以他目前的防御手段,最多半日就要被逼出河面。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为了找出破解弱水的办法,孤轮子曾经求助于金童,金童亲自入河查探过后,指出弱水是源自河底佛塔二层的一杆笔宝,只需要把弱水逼回笔中,那么整条长河就会恢复清澈无害的原始面貌。   但佛塔禁制固若金汤,就算金童也没有办法潜入塔中。   入不了佛塔,就无法驱使笔宝,自然不能把弱水撵回笔内。   后来金童把河底遗址全部勘探一遍,现这些遗址竟然全部与白梅娘娘有关,这位白梅娘娘与它老爷燕赤诚有师兄妹的渊源,于是它顺藤摸瓜找到了佛塔的漏洞,那就是每隔八年,佛塔禁制的运转会出现一丝衰竭,如果在这期间施法的话,可以把法力渗入塔中,从而感应二层笔宝,并加以祭炼控制。   因为金童也想知道白梅娘娘究竟在佛塔顶层封印了什么宝物,所以它就把漏洞透露给孤轮子,并让孤轮子阻止金睛院的佛修门徒,每隔八年吟唱佛音,以音法祭炼弱水笔。   金童自己推算,如果能够控制弱水笔,应该可以打开佛塔的前两层。   可惜苦于佛塔禁制过于强大,孤轮子按照金童提供的办法,前前后后举办了几十次苦海法会,历次法会召开之时,他都会偷偷摸摸祭炼弱水笔,但即使有三千门徒支援,他能够渗入佛塔的法力也少的可怜。   经过几百年的辛苦,孤轮子仅仅在弱水笔上施加了几道佛印,还远远称不上控制,这让他一度怀疑金童提供的是虚假办法。   眼瞅着下一次的苦海法会,再有一年时间就要召开,其实孤轮子已经准备开启八佛阵,好好与金童谈一谈。   谁知道恰在此时,丁醒忽然闯到了佛塔处,这让孤轮子不得不暂时搁置苦海法会的事情。   不多时,孤轮子已经领着金童潜入苦海河底,降落在一座几十丈高的佛塔前。   “这一枚灵花印记是什么东西?”   此刻的塔门处有异状显露,门上浮现一枚四瓣花的法印。   自从现佛塔以来,孤轮子光临佛塔至少有上百次,但他每一次探测,整座佛塔俱是黑漆漆的幽暗色泽,别说是刺目耀眼的花印,他连一道轻微光痕都没有见到过。   他掌中握有一副卷轴,轴面被他展开,八佛壁画与金童全部封印其中。   虽有一卷之隔,却不影响金童观摩花印。   金童看罢一眼,当即指出:“这东西的外相与独醒老爷的一柄法宝比较相似,以前肯定是被佛塔禁制给藏了起来,刚才那人到来后唤醒了它,那人身上不止有独醒老爷的遗骸,肯定也有本命法宝,他应该已经入塔了!”   孤轮子即刻道:“既然与独醒真人的法宝有关,你想必有办法感应这枚花印吧?”   金童却是嗤笑一声:“我只是看着像,到底是不是还是两说呢!你把我封印在卷宝里,我法力释放不出来,如何去感应?你想弄清这花印的底细,必须放了我才行!”   孤轮子顿时不吭声了,他不会为了区区一枚花印而让金童恢复自由身,事实上他根本没有释放金童的念头。   金童像是清楚他的私念,又挖苦道:“既然你不愿意放,那就等着抓瞎吧!你的金莲佛阵被人家克制,你现在看不到塔中情况,如果那人有办法登上第三层,取走金轮宝贝,看你如何收场?”   孤轮子颇为镇定:“老衲在此等着他,他取完宝贝,肯定是要出来的。”   金童听罢哈哈一笑:“但你能在河底待多久?最多半日,你必须要出河喘口气,否则就要憋死,八年之期还未到,你又没有办法让你的徒子徒孙来帮忙,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取宝逃走,全身而退!哈哈,爷爷我今天真开心,竟然看了一场这么有意思的大戏!”   它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痛快过了。   一想到孤轮子即将吃瘪的惨状,它的笑声就越大。   孤轮子却面不改色,等它笑停以后,冷不丁说道:“早在第一次苦海法会召开之前,老衲已经在预防着有人盗宝逃走,整条河流早就被老衲布置了封锁法阵,只要老衲一声令下,万里河道就是老衲的掌中钵盂,尽在瓮中而已!”   说到这里,他扬手打出一道符箓,传给驻扎在河畔的弟子们,尔后手指塔门:“除非此人法比老衲强,否则他甩不掉老衲的!”   金童欢喜的心情立马冷了下去。   “秃驴就是阴!”金童嘟嘟囔囔,再没有斗嘴兴趣,目光转向佛塔顶层,开始琢磨丁醒取出金轮佛宝的可能性有多高。   它早前诫告孤轮子,因果缠身会死于非命,这绝对不是它吓唬人,而是真的认为金轮不能碰。   此时丁醒仍在佛塔的第一层打转,他并不清楚塔中到底藏了什么宝物,甚至是他根本没有想过闯入佛塔内部。   早前他以荷焰之术渗入莲骨,仅仅是想勘探一下地形,瞧一瞧莲骨的法力核心聚在何处,结果找到了佛塔这里。   因为佛塔淹没在河底,丁醒现身时觉察到周围充斥着弱水,他抵御起来极其耗费法力,原本他当场就想按照原路返回,谁知道体内的弯月轮忽然有了感应。   他祭轮入塔以后,立刻逼显了花纸印记,他一见月光轮的第五枚纸花在这里显踪,自然不会轻易离开。   他这才借助弯月轮遁入到佛塔当中。   这座佛塔内部是一方大结界,他不需要担心弱水腐蚀,待上多久都没有关系。   他就没有丝毫急躁之心,塔中具体有几层,又遗留了什么古宝,他决定慢慢探索。   在他入塔一刻,现地面堆积了厚厚的尘垢,他判断这座秘府还没有被人打开过,自己应该是第一位光临者。   根据他闯探前四座秘府的经验,府中埋伏守宫虫群的可能性非常高,于是他甩袖打出一道金虹。   这股虹光落地后,显化成一具穿着金铠的骷髅,正是前日在梵塔林诛灭金骷银鱼包盛全后得来的战利品。   因为这具骷髅并不是炼制出来的傀儡,而是包盛全捕捉的尸妖,镇压后驯服为傀儡使用,丁醒检查后现骷髅已经诞生了些许灵智,但并没有通人性,为了防止它逃脱,丁醒就没有替它驱逐体内禁制。   此刻召它出来,丁醒是要让它充当一阵子临时警卫,谁知它刚一显形,就不由自主转动头颅,仰天盯住了上方塔层。   “你现什么了吗?”丁醒颇觉惊奇。 第三百五十七章 文醒遗书,天地人卷(上)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金骷傀儡的天赋是感应魂魄气息,它既然有这样的表现,那就说明佛塔内藏有某种尸魂生灵。   丁醒旋即取出四岳雷车,摘下元磁雷矛,抛在了头顶,这根雷矛专克阴冥之物,对付尸鬼效果最佳。   做好了防护后,丁醒开始检查佛塔内的情况。   他先环顾望了一圈,现塔内环境并不出奇,除了空间稍大一些,格局俨然就是普通阁楼。   唯一出奇的地方在于四周墙壁上镶嵌的晶石,外相如同鹅卵,石中蕴含极强灵力,丁醒走近甄别,现这些晶石竟然全是佛修的舍利子。   佛塔主人把舍利子镶在这里,显然不是为了装饰。   丁醒猜测这些舍利是在稳固佛塔禁制,绝对不能妄动,否则禁制崩溃,塔外弱水就要侵入进来了。   ‘燕无缺现的佛塔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座?’丁醒想起燕无缺提到的苦海河宝藏,当年燕无缺在第一层现了舍利子的踪迹。   但丁醒刚才在佛塔外边,根本无法透视塔内情况。   如果燕无缺找到的佛塔真是这一座,那舍利子的显形应该与金睛院的三千佛修颂唱梵音脱不了干系。   他心里这么想着,已经移步到了一架木梯处。   这梯子可以通向二楼,他散开神念上去,竟然没有遭遇丝毫阻碍,其实三楼同样畅通无阻。   这座佛塔的外部防卫森林,禁制构建的密不透风,不过内部却不见任何陷阱圈套、机关法阵。   丁醒认为这里应该是佛塔主人的临时居所,也果不其然,丁醒在二楼现了绘制了山河图案的多扇屏风,白玉雕刻的太师椅,还有用来作画的金面书台。   这些家具都是使用天地材宝炼制出来,故而能抵御岁月腐蚀。   不过材宝品质有限,对丁醒毫无用处,唯独书台上的一杆笔宝极其特殊,一下就吸引了丁醒目光。   他取出自己的火舞笔,与台上笔宝做了对比,现两笔外相一模一样,只是一杆泛起火光,另一杆却如似水流凝结而成。   他甄别过后,现这杆水笔就是任独醒本命四象笔之一的弱水笔。   只是走近一些打量,丁醒瞧见弱水笔表层结满了米粒大小的梵文,这种焚文与他早前在朦胧树空间当中,镇禁莲骨的梵文别无两样。   弱水笔像是也被镇压了起来,这让丁醒没有冒然取笔在手。   他心下寻思:“看来是有某个佛修捷足先登,先我一步找到了这座佛塔,但此人到底有没有遁入到佛塔当中呢?”   丁醒目前闯探了两层塔身,他所见的任何一个物品都已经尘封时久,这里根本没有被闯入的迹象,可是弱水笔上的梵文封印又是怎么回事?   且不管那佛修是如何施的梵印,丁醒都打定主意暂时不碰弱水笔,刚才金骷傀儡嗅到了魂灵气息,丁醒把二楼仔仔细细做了检查,没有现任何异常,不排除魂灵藏身在弱水笔内,避开了他的探测。   为了稳妥起见,丁醒准备先把魂灵揪出来,然后再取走弱水笔也不迟。   想到这里,丁醒转去木梯处,朝三楼登了上去。   三楼空空荡荡,应该是佛塔主人闭关打坐的密室。   室中仅仅漂浮着一枚古怪金轮,轮下放着一本两指来厚的白玉书籍,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它物件了。   丁醒站在梯口处,远远打量着十余丈外的金轮,猜测这是某位佛门高僧遗留的本命金轮,但轮上时隐时现的丝丝魔气,却是让他望而却步。   一座金轮,一本书,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丁醒琢磨不透,佛塔主人留下这两样东西的用意是什么呢?   丁醒沉吟一会儿,朝身边的金骷傀儡摆摆手:“去把那部玉书取过来,金轮千万不要碰!”   金骷傀儡闻言照办,它行至金轮处,弯腰抓住了玉书。   丁醒认为金轮有可能暴走攻击,但直至金骷傀儡返回来,金轮也没有异状生。   丁醒把玉书放在掌间,准备观摩一番,说不定里边会记载佛塔主人的情况。   但这书籍怪异无比,看去有几百页的厚度,丁醒却连封面也无法掀动,不止如此,他掀书的手指竟然也粘在了封面上,再也无法拔出。   这书的外相洁白如玉,光滑平整,可丁醒的血肉之躯刚刚触碰它,它就立刻冒出密密麻麻的丝线。   这些丝线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粘肉就融骨,丁醒想尽办法也无法祛除甩脱。   他自认见多识广,却对玉书神通毫无一丝一毫的认知,在玉书诡异的攻势下,他很快就失去了主意,不知该如何抵御,更不知该如何周旋。   噌!   情急之下,他祭出九素斧,准备强行摧毁书体。   “没有用的!这是地书显化的因果线,既然与你有了交织,就算你砍掉自己胳膊,因果也不会离你而去!”   金轮之中,忽然响起一道慵懒疲乏的女音:“你过来,我教你如何理清因果,执掌这部地书!”   丁醒收回了九素斧,却没有听从她的指引,反而质问了一句:“你在暗算我?”   “就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算?”那女音轻描淡写:“我平生只算人中之圣,你有圣位吗?”   “既然你不屑算计我,为什么让我沾上这部怪书?”丁醒不受她吓唬,针锋相对道:   “人中之圣有几个,我全都一清二楚,还请你说的具体点,你都算计过谁?”   “呀?你竟然这么有见识。”那女音颇有些意外:   “以你的见多识广,我说什么你估计都会有疑虑,既然如此,索性我利索一点,直接助你一把,让你遁入地书洞天,等你观摩完地书榜,兴许你就会放下戒备了。”   不待丁醒有所反应,掌中玉书忽起一股牵引力,瞬时笼罩他肉身。   丁醒顿觉视线陡然变幻。   一阵天晕地转过后,他已消失在密室间,一下置身于艳阳高照的虚空当中,肉身翻滚了十余圈,落在一团软绵绵的灵物上。   他急忙起身一看,见自己正站立于一朵白云里,他下意识向大地俯瞰,下方全是湛蓝海水,根本眺望不到6地在何方。   他又环顾四望,却见密密麻麻的玉纸垂空悬挂,这些玉纸的外相色泽像是从玉书中撕下来,尔后从上至下整齐排列,组成了三列玉纸长联。   再看他的手掌,玉书已经不知所踪,像是从掌中脱落,一页页展开,挂在了空中。   他不由心想:“这就是地书榜?”   他目光上望,见左方纸联悬了六页,纸上空无一物,如似空白。   中间纸联悬了四十九页,纸上俱都凝结有器物灵影,大半灵影都模糊不清。   不过排在第三位的阁楼灵影比较清晰,丁醒越看越像人教至宝玲珑文阁。 第三百五十八章 文醒遗书,天地人卷(中) 这些玉纸与器影全都凝炼的出神入化,却是隐隐绰绰,让丁醒无法窥穿底细,他偏又抑制不住探究欲念,迫切希望把玉纸真相全盘解开。 当初他在灵火界中继承了任独醒的记忆,自认已经对洪荒时代的隐秘了解七七八八,无论遇上任何新奇事务,他觉得自己的心绪都不会再被轻易动摇。 可是今次领教了玉书的诡异因果神通,再看这一道地书榜单,他才现自己仍旧是孤陋寡闻。 他下意识拉近与榜单的距离。 直至近在咫尺,他才停止不动。 此刻再看中间纸联的第三位,他确定纸上灵影就是来自人教至宝玲珑文阁,因为灵影旁边浮现了一行篆文。 这是一种古老的云篆,观去如同缭绕云烟。 丁醒自己是第一次亲眼接触,但任独醒的记忆里却保存有这种篆文的来历,玲珑文阁的本体中演化有全部云篆的篆体与卦象。 第三位灵影旁边记载的篆文正是‘天地玄黄玲珑文阁’。 不过灵影与篆文上全都缠绕有纤细法线,丁醒仔细甄别一看,法线共有四种色泽,一条灰线、一条金线、一条绿线、一条黑线,相互缠绕,难分难解。 丁醒瞧见四线以后,想起刚才从玉书上渗透出来的法线,除了颜色不一,其余全都相似,他不由猜测,难道四线都是因果线不成? 但他着实弄不清楚这里边的复杂关系。 他就暂时搁置,没有多想。 让目光下移,继续观摩地书榜上的其它玉纸与灵影。 这一道榜单共有三联。 他目前观看的是中间纸联,总共罗列了四十九张玉纸,也就是四十九件器物,其中前十位里,只有第三位的玲珑阁显化了清晰轮廓与篆文,其余全部模模糊糊,他不知道原因何在。 等他看到第十九位时,才终于又有清晰的器物灵影显露。 这是一根裹满蓝色雷光的长棒,棒心光滑平整,两边棒端雕刻有古朴图案,它身上并没有玲珑文阁的因果线束缚,也不像玲珑文阁那般静止不动,它的棒体极其灵动,时不时会在纸上翩翩舞转。 或劈,或颤,或翻,或滚。 观去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让丁醒看的欲罢不能,直把它当成一根真实存在的雷棒,伸手就想去抓取,可惜手掌到了纸面上,它却突然缩形入微,一下消失在纸上,像是比较排斥丁醒一样。 丁醒无奈缩手,此时再看纸面上的篆文,记载着‘惊雷棒’三个字样。 这棒子一看就是极强的杀伐至宝。 丁醒不由蹩眉:“当年惜月娘娘讲道时曾经提过惊雷棒,这是洪荒五乐山的始猿伴生宝,生来就有孕化雷霆的神力,这么厉害的宝贝,竟然才排十九位,地书榜是不是搞错了?” 他暗自聊表了一番遗憾,目光移向了排在惊雷棒下面的第二十位器物。 “十方垂叶!这件宝贝我是知道的!”丁醒嘴里念诵着篆文,又往纸上的绿叶灵影一打量,外相与记忆中的十方垂叶完全吻合,他确认这是另一件人教至宝。 但让丁醒意外的是,绿叶与篆文上同样缠绕了四条因果线,垂叶灵影被拘禁在纸上动弹不得。 丁醒自己解不开疑惑,他认为刚才那位女音肯定清楚这其中的蹊跷,但丁醒四处望了望,并没有瞧见那女音在附近,估计还在佛塔三层待着,他就没有刻意寻找。 他继续观摩地书榜单。 他现从第二十一位到第四十九位,其间仅仅清晰显形了三件器物。 分别是排在第二十五位的‘憎恨刀’, 排在第三十四位的‘落星钟’, 与排在第四十一位的‘东游翅’。 这三件器物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和惊雷棒一样,全都没有因果线束缚,完全是自然游形的状态。 丁醒不禁起疑:“我人教的两件至宝被因果交织密布,惊雷棒这几件宝贝为什么就能安然无恙呢?” “那是因为这四件宝贝的因果都已经被彻底化解了!它们与人教地书再没有任何因果纠缠,如果将来人教的玲珑阁与十方垂叶陨落在这里,不会牵连到它们!” 那位女音忽然响彻在耳边。 丁醒凝神一望,现地书榜单的第四十四位上,原本模糊不清的器物灵影突然清晰的显露出来。 这是一根形如绣花针的宝贝,针体色泽一片漆黑,观去就像是针影,它旁边浮现着‘姽影针’三个篆字。 那位女音正是从针影上散出来。 丁醒听见女音说话,又看了看‘姽影针’的篆文,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据我所知,姽影针是月魔山姽妮娘娘的伴生宝,你到底是谁?” 在远古洪荒时代,月魔山上先后诞生了九位始魔,姽妮是最后一位出世的魔祖,因她伴影而生,于是被洪荒修士称呼为影之魔。 她出世最晚,神通在月魔山也排行老末。 当年惜月娘娘与座下四大徒弟讲述有关月魔山的往事时,曾经提到月魔山的至强老祖是欲之魔,此魔伴生的六欲镜横扫洪荒。 在深空浩劫爆之前,此魔使用六欲镜照灭十方垂叶的执宝者青叶圣人元神,直接挑起人魔大战,战后月魔山逃离洪荒,遁入洛古深空,惜月娘娘身为人教文宗唯一嫡传,从来不敢在外传道,就是担心被月魔山攻灭。 惜月娘娘还曾点评过统镇洪荒的前五件至宝,她把自家的玲珑文阁排第一,月潮山的封真榜排第二,菩提山的七情灯排第三,鸿清地府的转生池排第四,月魔山的六欲镜排第五。 但是今天丁醒所见的地书榜单,玲珑阁仅仅排在第三,这说明当初惜月娘娘抬高了自家宝贝,同时贬低了六欲镜。 “我是谁?你难道还不明白?”那女音说着话,身影在姽影针上凝聚出来:“地书有三榜,我能入得洪荒真宝的榜单里,这就说明地书认可了与我的因果关系,若非如此,地书也不可能让我残魂进入地书当中温养!” 她的残魂与姽影针上,缠绕着与玲珑文阁、十方垂叶相同数量的因果线,看来她与地书的因果同样交缠不清。 “你是姽妮娘娘当前?”丁醒难以置信,女音让他极是吃惊:“当年你跟随吾教天骄圣人前去补天,不是早就舍身在亘古天缺处了吗?” 第三百五十九章 文醒遗书,天地人卷(下)   “你又没有亲身经历补天之战,怎么能够草率认定我的生灭?”   姽妮娘娘所言入情入理。   丁醒无可反驳,但他也不纠结对方身份,只说:“既然你是姽妮娘娘,肯定清楚玲珑文阁目前的处境吧?”   丁醒面色保持从容,心间却是掀起波澜,如果真是姽妮娘娘本尊在此,那丁醒就相当于见到一位活着的洪荒始祖。   任何一位始祖都是传奇。   也是无尽岁月的见证者与主宰者。   姽妮娘娘洞悉补天以来的所有深空史迹,“我当然清楚玲珑文阁的一举一动,如果我不清楚的话,此间生灵早就死绝了,也轮不到你摸到这里来,接触人教的功德至宝。”   她显然是话里有话。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丁醒立即问她:“难道娘娘你在替独醒道场秘密抵御玲珑文阁的侵蚀?”   “你知道就好!”她忽然一笑:“十方垂叶在地书榜上仅仅排名第二十位,它自己如何斗的过玲珑文阁与那亘古族老太婆的合击?没有我庇护,你们这些人修,早几千年前就要统统变成行尸走肉。”   她是夸大其词了,真正的庇佑者其实是地书。   但无论是谁提供了保护,她与地书的出现,都意味着十方垂叶的胜算在大增。   丁醒继续打听:“我听闻当年的补天士共有五位,除了天骄圣人与娘娘你,还有妖族霸尚、地府帝广、佛陀转轮,他们是不是全都活着?”   姽妮娘娘的口吻稍有低沉:“他们四个,是真的舍身了!其实我当时已经做好舍身打算,结果地书替我挡了一劫!”   她语变缓许多,像是在回忆昔年的补天大战,“这部地书是你们人教的功德至宝,隐遁了无数年,人教诸圣搜遍洪荒大地与洛古深空,却没有找到它的蛛丝马迹!   谁知道它一直都藏身在玲珑文阁当中,可怜你们人教的天骄老道执掌玲珑阁那么多年,却始终被它蒙在鼓里!”   丁醒有些错愕,他听的不是太明白:“这书既然是归在我人教,它为什么不救天骄圣人?”   “对呀,它为什么不救?”姽妮娘娘至今都没有找出真相,她猜着说:   “应该是天骄老道的劫数太重,地书也扛不住,当年是天骄老道领头补天,他是主要应劫者,那时候我魔山与人教仇怨还未解,天骄老道亲自到魔山请我,代表人教承诺让人魔大战彻底终结,也不再追究昔年魔山挑起战端的的责任,我才答应追随他!   五位补天士杀去亘古星域,我的劫数最轻,地书可能是觉得救我最容易,毕竟我本体是一道影子,天赋就善于隐遁!”   原来人教与月魔山的仇怨在补天之前已经做出了断,这一点惜月娘娘并不清楚。   丁醒听完这段往事,抬头望向了地书榜,“我获悉的洪荒事迹全部来自惜月星主与任独醒前辈,他们师徒对这部地书一无所知,你称呼它为功德至宝,想必是携了天地功德伟力。   它能在无尽岁月里隐遁在玲珑文阁当中,而不被人教诸圣现端倪,想必神通远远过了诸圣,难道还有它也抵御不了的灾祸吗?”   丁醒说着话,心里却在匪夷所思,玲珑阁有‘文阁’之名,文阁肯定是藏书的地方,人教的老前辈们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现不了?   姽妮娘娘判断道:“它是功德至宝不假,但它并不完整!你们人教的功德至宝其实是‘文醒遗书’,分为天地人三卷,从古至今文醒遗书都没有露过面,你们人教只知道天书藏在上御天宫,地书藏在洪荒大地,人书藏在洛古深空!玲珑文阁里存放的仅仅是地书,挡劫之力肯定要大打折扣!”   丁醒一听,更加纳闷了:“既然从来没有露过面,人教如何得知文醒三书分别藏在什么地方?”   姽妮娘娘插了一句题外话:“我刚才有点高估你这个人教小修,你所知的洪荒之事实则少的可怜。”   但她还是满足了丁醒的探究欲念:“先有三教,后有洪荒!我是诞生于洪荒纪的生灵,参天祭祀时也要朝拜三教!   最初的参天大祭礼,是由月潮山的海族三圣最先起,海潮、海娲、海珊使用封真榜联手祭天,唤醒了荒教先师六耳,六耳先师在讲道时提及妖族功德至宝‘乐醒遗碑’的下落。   人教诸圣得知消息,兴致冲冲杀去了月潮山,抢走了祭天之法,唤醒了人教先师传庶,由此得知人教功德至宝‘文醒遗书’的线索,说起来,传庶先师对你们人教过于偏袒,讲道时还透露了上御天宫的消息,其余先师的口风可严的很。”   抢走?   丁醒身为人修,并不相信人教诸圣会做出劫掠海族三圣的事,但他没有质疑姽妮娘娘,而是问道:“月魔山朝拜的先师是哪一位?”   他心中想道,人教诸圣与洪荒始祖竟然也要老老实实听道,先师才是洪荒至强,但先师既然有一个‘先’字,应该是已经陨落了吧。   姽妮娘娘先用一种虔诚语态:“我魔山供奉的是先师磐一!”说完抱拳朝天,虚拱了一下。   她才又道:“当年五乐山飞猿东游与海珊喜结道侣,我魔山九祖集体前往恭贺,大喜当日,海族三圣严词抨击你们人教的劫掠行为,同时把祭天之法赠送给了我魔山,于此才有了磐一先师的教化。”   丁醒忍不住争执了一句:“猿族与海族都是始妖,与你们魔山的交情这么莫逆吗?”   姽妮娘娘笑了笑:“你难道不知道五乐山的霸尚是什么根脚?他可是洪荒第一头魔猿,与我魔山九祖是同源手足!”   丁醒颇觉好奇,妖族与魔族之间竟然还存在这么深厚的渊源。   “敢问娘娘,洪荒的功德至宝到底有几件?”   “只有这六件!”姽妮娘娘指了指地书榜左边那六张空白玉纸:“但它们全部隐遁,即使是我,也仅仅是听过它们的名号,而从来没有见过它们的真身,你们人教的‘文醒遗书’不过是显露一卷而已,集不齐天书与人书,因果就不会显现出来!”   到了此时,丁醒才明白左边榜单的具体所知,原来是六件功德至宝的因果关联。   中间榜单的四十九件器物,全部是洪荒真宝,虽然榜上很多宝贝都没有显形,但丁醒听闻过它们的名字。   他指向‘惊雷棒’、‘憎恨刀’、‘落星钟’、‘东游翅’这四件因果了断的宝贝,找姽妮娘娘请教道:   “这四宝全部是五乐山猿祖的伴生宝,它们与人教是没有因果,还是专门与人教划清了界限?”   “这还用问?”姽妮娘娘当即指出:“乐山五猿,已经舍身了四位,它们的伴生宝全在新补天士手上,此猿气运之强,前古未有,为了避免替你们人教挡劫,特别斩断了因果!” 第三百六十章 掌宝人 当初丁醒与人面虫提到过新补天士,认为此猿不参与狙击王睺醉生与玲珑文阁,原因是实力不足。 现在丁醒才明白过来,根本就与能力无关,那新补天士是不打算插手人教的事情。 不过丁醒心里仍有一个疑惑:“既然他已经斩断因果,当年为什么要让深空猿族搬迁到惜月星上?他不担心因果再生吗?” 姽妮娘娘答道:“他仅仅是不欠你们人教的因果了,你们人教还欠着他呢!他单枪匹马把天缺给补上,对三界有大功,地书榜上的所有宝贝全都欠了他的因果,谁是掌宝者,谁就要保护猿族,否则将来应劫的时候,你欠他因果越多,越要替他挡劫!” 说到这里,她语气变的灰溜溜:“这泼猴现在已经万事无忧,不管将来三界出现什么劫难,地书榜上的宝贝与执宝者都要替他分担劫力,他可以安安稳稳去过他的逍遥生活,真正的万劫不伤!哎,连我也要替他挡劫!” 这一番话,丁醒听的似懂非懂。 他呐呐自语:“难道因果,决定着将来的劫数轻重?” 那他以后,绝对不能轻易与任何生灵沾上因果了。 现在已经有了的因果,他也必须竭尽所能、毫不犹豫的斩断,否则因果越积越多、越积越重,他岂不是要沦为外修的挡劫牌? “可不是吗!”姽妮娘娘略有烦恼:“你当娘娘我吃饱撑的没事干,所有专门留在这里保护你们?有这功夫,娘娘我不如返回月魔山去保护自家孩儿!当年地书救我,让我欠了你们人教因果,我必须帮助玲珑阁与十方垂叶取胜,并阻止你们人教道统灭绝在这里!” 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断掉这份因果。 什么时候诛灭王睺醉生,让玲珑阁重归人教文宗,她什么时候才算达成所愿,在这之前,她都要老老实实留在这一方天地内。 “按照娘娘你的意思,我肯定也欠了新补天士的因果,但地书上的惊雷棒四宝并无因果线显示,我如何才能偿还他?”丁醒不愿意无端替任何修士抵御劫难。 姽妮娘娘随后叮嘱了一句:“就算新补天士真要找人挡劫,也不会找你这么一个金丹期小修,根本不值得!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担心,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提升法力,等你三花聚顶圆满,可以感应因果关系时,自然会清楚如何把因果还给他!” 叮嘱归叮嘱。 姽妮娘娘仍是向丁醒透露了办法:“新补天士仅仅掌管了乐山四宝,还有一宝不在他手上!乐山五大始猿的伴生宝同源同脉、也同气连枝,如果能让最后一宝欠下你的因果,那么到时候,你与新补天士的因果就能两断!” “最后一宝!”丁醒望向地书榜,他根本找不到乐山第五宝的排位,“还请娘娘指教,这最后一宝到底是何物?” “此宝从来没有现世过,即使是我,也没有见过此宝真身!”姽妮娘娘也在打量榜单,心里评估起乐山第五宝的排名,她觉得要过惊雷棒。 只听她道:“洪荒时的五乐山上,星猿与落星钟最先诞生,其次是飞猿与东游翅,第三是雷猿与惊雷棒,第四是魔猿与憎恨刀,这四猿在同一个万年内先后降生,但老五瀚海猿女的猿躯却迟迟不凝结。 后来海族三圣被请到乐山,替瀚海猿女占卜吉凶,才知她是应劫之猿,当时天地有缺,她出世就是为了补全天地运转,所以她宁愿永融于乐山当中,也不愿化形出世!不过她终究还是诞生了,可惜她刚一显形就被摄去了上御天宫,从那以后洪荒再也没有她的踪迹!” 丁醒接话说:“她的伴生宝也随着她消失了吗?” 姽妮娘娘点头:“魔猿霸尚对我讲过,她伴生了一块浩瀚神珍铁,当年乐山四猿多次联手推算此铁下落,全都空无线索,你觉得你有机缘找到吗?” 事在人为嘛。 丁醒笑道:“地书应该知道浩瀚神珍铁的下落。” “知道又能怎么样!它又不会告诉你!”姽妮娘娘自己绝对不会去寻找神珍铁,因为这会触怒新补天士,她已经欠了对方因果,不想再增添仇怨。 她也不建议丁醒这么做:“那新补天士能够感应地书踪迹,肯定也能感应妖族功德至宝乐醒遗碑,一旦让他找到乐醒碑,必然能够现神珍铁的方位!你与其去找神珍铁,不如把心思用在地书上,如果你能成为地书的新一任掌宝人,那么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自打与姽妮娘娘交流以来,丁醒对她的每一句话都异常专注。 丁醒直接抓住重点:“执掌地书的上一任修士是谁?” 文宗的惜月娘娘与麾下四徒全都没有见过地书。 姽妮娘娘不答反问:“你是如何进入这座佛塔的?” 丁醒是使用月光轮摄炼花纸,这才开启了塔门,姽妮娘娘是在告诉丁醒,佛塔主人就是上一任掌书人。 但丁醒想不明白:“白梅道姑是掌书人?既然她有地书在手,还有娘娘你的庇护,怎么会死在惜月修士的攻伐里?” 当年丁醒在天东魔域的升腾河底,探索过一座白梅水府,并在府中现一座衣冠冢,那是他第一次获悉白梅道姑的消息。 后来丁醒在灵火界继承了任独醒的记忆,得知任独醒在生前招收了一位记名弟子,法号白梅。 这道姑在任独醒陨落后,抢到了当时已经破碎的月光轮与七窍砚,她使用月光轮心炼制了月纸门,又用七窍残砚炼制了月窍图,并跟随一纸派搬迁到天东大漠,但她并没有挡住惜月修士的新一轮入侵。 姽妮娘娘纠正说:“她并不是被文宗门徒给杀死,而且死在了圆月灵宝的因果反噬里,地书的三榜当中,功德至宝的因果不显化,洪荒真宝的因果由我暂管,全都伤不到她,但唯独圆月灵宝的因果劫力要由她自己承受,她扛不住,所以陨了,如果你也扛不住,那你也要陨!” 丁醒立刻把目光投向了地书榜右边的纸联,这就是罗列圆月灵宝的榜单,上榜的灵宝共有三百六十五件。 但绝大多数都没有显化灵影,丁醒根本看不穿它们的真身。 他以为这是自己修为太低的缘故。 谁知姽妮娘娘却告诉他:“地书三榜的因果关系显化与否,与你法力关系不大,主要还是看距离,玲珑文阁、十方垂叶、包括我的姽影针,目前全都封印在玲珑阁的洞天当中,地书置身在洞天内,可以瞬时捕捉三宝其实,让它们显形在榜单上,所以能看清榜单显化的灵影,其余真宝远在天边,地书不能捕捉,你自然看不到。” 第三百六十一章 灵台之忧 丁醒听姽妮娘娘只提了玲珑阁、十方垂叶与姽影针三件洪荒真宝,故意有所忽略,就问:“猿族的四件伴生宝也清晰显影,这又是怎么回事?” 姽妮娘娘努努嘴:“它们不是显影,而是当年新补天士离开时,采集四宝真气,封印在了地书当中,每一道真气都是一记猿宝神通,你看到的显影其实是真气所化!” “他为什么要留下神通?” “结一个善缘!他根脚是猿族,执掌不了人教的地书,将来地书会落在哪一位人修手上,他也推算不出来,于是他提前留个好处给掌书人,由他亲手封印的神通,足以替掌书人抵御杀劫!” “他是想让掌书人欠下还不了的因果,以便将来凌驾掌书人之上吧?” “你知道就行!这四道真气都有强绝神通,但掌书人可以选择不用!” 反正诱惑已经摆在这儿,爱用不用。 丁醒觉得那位新补天士很有手段。 如果掌书人遇上躲不过去的杀劫,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会不会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反正只要抓住,因果就会越陷越深。 这种所谓的神通,会让人越用越上瘾。 丁醒就没有过多关注。 随即把目光转去圆月灵宝的榜单上。 他目前能够清晰窥视的灵宝有两件,全是排位在中段,一件是‘袭月剪’,另一件是‘六阴葫’。 洪荒真宝全是先天诞生于洪荒大地的伴生宝,总共只有四十九件。 在它们诞生以后,又有一批山石、草木、河流、异物,经过洪荒天地精华的温养,先天化形为通灵宝器,各有非凡神通,于是被冠上了‘圆月灵宝’的名讳。 圆月灵宝共有三百六十五件,它们以神通灵异闻名于洪荒,但威力称不上拔尖,洪荒始祖采集真宝光华淬炼出来的后天灵宝,往往都比它们强大,不过它们既然得了地书认可,那就意味着它们具备非同寻常的根脚。 只听姽妮娘娘讲道:“既然文醒遗书是一本书,那它肯定是记载了文字,它的初始书页全是云篆,而云篆本身是法。 须知先有文醒遗书,后有洪荒真宝与圆月灵宝,真宝与灵宝共有多少件,又有哪些神通,早就被地书先一步显露在书页上,所以云篆之法,不止包含了真宝与灵宝的法,还存有克制之法!” 丁醒听罢若有所思。 克制之法?难道地书能够克制榜单诸宝? 还真是如此。 姽妮娘娘又道:“袭月剪与六阴葫原本是惜月真女的灵宝,她交给座下弟子使用,前来这里诛灭白梅,白梅驱使地书,以云篆禁法镇压了袭月剪与六阴葫!” 丁醒一直认为地书仅仅是一份榜单,他想不到竟然还能使用地书御敌:“云篆禁法可以对付所有圆月灵宝吗?” “何止呢!”姽妮娘娘透露:“地书不仅仅评排榜单,也能镇禁榜上真宝与灵宝,它每一页记载的云篆,只要法力足够,都能感应并释放出来。 但只要使用地书,就要被地书因果缠身,稍有不慎就有大祸!” 所谓杀人沾染因果,在地书上体现的尤其明显。 白梅道姑的死因就是如此。 自从十方垂叶与玲珑阁开战以来,因为诡异娘娘的伤势未愈,没有把握帮助十方垂叶取胜,她就一直处于隐遁状态。 她是洪荒始祖,寿元无穷无尽,踪迹又没有暴露,她完全等得及,但白梅道姑却不行! 白梅道姑为了躲避惜月修士,她先以六阴葫在古架山上开辟了一座灵宝结界,单此一界就能把惜月修士的攻势全部隔绝在外。 同时为了寻找逃生之路,白梅道姑又偷偷潜入了惜月星辰的独醒道场。 “她为了逃出惜月星辰,驱使灵宝杀了许多人教门徒,结果仍旧是出逃失败,被迫滞留在灵宝结界内,她修为渡入三花境不久,天劫定期会降临她头上,等新一轮天劫来临时,两件灵宝的因果加重了劫力,直接把她诛灭了!” 丁醒忍不住问:“白梅道姑是因为杀了人教门徒,这才被地书因果给反噬的?” 姽妮娘娘没有给出答案:“我不是掌书者,地书的因果形成到底有什么样的界限,我至今都揣摩不出来,这需要你自己去领悟!反正你绝对不能使用地书去杀害人教门徒,这是白梅用寿命得来的教训!” 白梅陨落之前,姽妮娘娘也不清楚杀害人教门徒的因果会那么严重。 总之戒杀就对了,只要不杀生,因果就肯定沾不到身上。 但丁醒处在乱世,他不杀修士,修士会杀他,他最多是慎杀,却做不到彻底的戒杀。 “地书的云篆禁法该如何施展出来?”丁醒最后问。 “你必须修炼《月醒道章》,此法是驱使功德至宝的唯一手段。” “娘娘愿意传授给我吗?” “地书选了你,就算我不传授,你也能从其它地方获悉!我曾经多次与十方垂叶的真灵沟通,它告诉我,鸿清教主的小孩儿也在这里,你肯定知道下落吧?”姽妮娘娘所指正是人面虫。 她见丁醒默认,就说:“我曾经让白梅种下了许多朦胧酒树,想把它引出来,但它迟迟不现身,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只要你透露原因,我就把《月醒道章》传个你。” 丁醒坦白道:“它寻找栖息之所时,优先选择任独醒前辈的元神,其次才是酒树灵根!当年任独醒前辈陨落后,他的莲花化身崩溃,莲花灵台融入泉水,被我母亲服下,后来我母亲诞下我,灵台也传到了我体内,继而让我有了他的元神之气!” 姽妮娘娘面露古怪:“这么邪门吗?任独醒只是惜月真女收授的普通弟子,他的元神与灵台有什么异力,竟然能够牵引鸿清教主的小孩儿?莲花灵台呢,你把它召出来,让我瞧一瞧!” “已经被我摧毁了!” “摧毁?如何毁的?” “被我施法拍碎!” “类似这种先天母胎遗传的灵台,即使你打碎,它也会追随你肉身,绝不会离你而走!”姽妮娘娘说完摆摆手: “地书榜你已经看过,且离开洞天吧,任独醒的莲骨就在佛塔底下,等你炼化了莲骨,应该可以把莲花灵台重聚出来!” 丁醒却不愿意这么做,“任独醒前辈是三花境的真人,如果我重聚灵台,能否把他唤醒过来?” 姽妮娘娘笑道,“如果灵台仍在你体内,这就说明以你的法力无法驱逐它,既然无法驱逐,他的担心又有什么用?该来的早晚会来,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先聚灵台,等它显了形,娘娘我替你查探一番,当可安稳无忧!” 第三百六十二章 死敌 丁醒被姽妮娘娘施法传送回佛塔,地书也重新回到了他的手掌上,化作一枚书印,封在了掌心当中。 他尝试运转法力感应书印,却毫无效果。 这书印虽然渗入他肉身,但他根本无法驾驭,刚才姽妮娘娘曾言,必须修炼《月醒道章》才能驱使功德至宝,他非常好奇《月醒道章》是什么功法,就想找姽妮娘娘请教。 可他环望一圈,不见姽妮娘娘身影,目光不由盯住悬浮半空的金轮。 他正欲问话时,金轮里忽然传出姽妮娘娘的声音,“你的踪迹被那个小秃驴给识破,他正在塔外等着你,暂时不能出去,待娘娘我施个小法,帮那个小笨蛋脱困,等小秃驴与小笨蛋斗起来,咱们再溜走!” 丁醒莞尔一笑,小秃驴是哪一位和尚,小笨蛋又是谁? 他瞧不到塔外情况,不过他相信塔外麻烦可以轻松解决。 片刻后,金轮开始呼呼转动,显然是姽妮娘娘的法术在起作用。 其实丁醒对金轮来历颇有兴趣,此轮一看就是佛门宝物,却成为姽妮娘娘的寄俯之所,早前交流时,姽妮娘娘的残魂分明是藏身在地书当中,怎么一下子就遁入金轮内了呢? 丁醒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并不多嘴,始终缄默其口,不去干扰姽妮娘娘施法。 姽妮娘娘却主动找他说话,估计是这位娘娘独居时间太久,烦闷的很,所以有了话痨倾向:“自从白梅那丫头陨落后,娘娘我一直在推算下一任掌书人的下落,我认定谁跟在鸿清教主小孩儿身边,谁就是掌书人!但你迟迟不出现,于是我就在这里搞一场动静,说不定能把你吸引过来,想不到你果真来了!” 丁醒这才得知,姽妮娘娘一直在这里等着自己。 这一等就是几百年的时光。 最初时,姽妮娘娘是以金轮为诱饵,先把金睛院老僧孤轮子给引来,那孤轮子搞不清佛塔状况,于是把金童带过来探测。 姽妮娘娘认出了金童出身,就显露了一丝魔功,金童这才怀疑佛塔内有月魔山影之魔的道统存在,姽妮娘娘同时在金童受困的八佛卷轴内藏了一道法咒,以备不时之需。 姽妮娘娘口中的小秃驴是孤轮子,小笨蛋就是金童。 此时姽妮娘娘的施法,就是把她早年埋下的咒语激活,破了八佛阵,释放金童脱困,尔后等着看戏就行了。 金童被镇压这么多年,不把孤轮子打的三佛出世五佛升天,那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可怜孤轮子与金童全都蒙在鼓里,他们即将上演的生死斗法,只不过是姽妮娘娘闲来一笔的布置而已。 “成了!”金轮缓缓停止下来。 “现在就动身吗?”丁醒请示。 “不!再等一会儿,等小笨蛋把小秃驴沿河设置的法阵给打崩,然后才能动身,否则你在地底穿遁时有被拦截的可能!那小秃驴身边的喽啰,随便挑出一位都比你修为高!”姽妮娘娘对丁醒的观感相当不错,就是有一点她非常不满意,法力实在太低了,直让她怀疑地书选的是一个过渡期掌书人。 白梅也是过渡。 至于丁醒是不是过渡,姽妮娘娘暂时还看不出来。 “娘娘你施法是不是存在什么限制?”丁醒见姽妮娘娘只在幕后操控,却不自己动手,于是起了这样一个疑惑。 “限制倒也没有,但我不想让亘古族那个老太婆察觉到我的踪迹!地书把我的气息全部遮蔽起来,那老太婆至今都不清楚我的存在!”姽妮娘娘话锋一转: “但如果我施展的神通太强,魔力就要被她捕捉!我刚才使用的法术其实这个金轮所,属于佛功,并不是我的影魔之术!” 丁醒听她提到金轮,顺口问:“此轮是不是与转轮佛陀有关?” 地书上缠绕在玲珑阁、十方垂叶、姽影针的因果线,全都含有一条金线,丁醒便认为与这个金轮有关。 试想能与洪荒真宝交织因果的宝物,肯定也是真宝级别,丁醒就判断金轮是转轮佛陀所留。 丁醒的猜测合情合理。 但还是猜错了。 姽妮娘娘听见他问话,先在金轮的轮心处显露一道细细的孔洞,尔后从洞中渗出一道针影。 这针影出现后,直接飞出金轮,漂浮在丁醒眼前。 丁醒甄别一看,见这针影的外相与地书显露的姽影针一模一样。 此时姽妮娘娘的声音已经脱离金轮,而是在针影中响起:“这就是我的伴生宝姽影针本体,我的残魂仍在你手心的地书里温养,我是通过姽影针真灵与你交谈! 至于这个金轮,它与洪荒佛门没有关系,它其实是金戈族天轮始陀的伴生宝耀世天轮,在补天之战时,天轮始陀被转轮佛陀拉着同归寂灭,耀世轮本来是想逃跑,结果它太倒霉,正好遇上地书显形,一下镇住了它!” 姽妮娘娘越说越兴奋:“这可是天赐的灭敌良机,我当即使用姽影针偷袭,射灭了耀世天轮的真灵!小丁,你知不知道诛灭一件洪荒真宝有多难,娘娘我亲手打杀一件!” 丁醒没有见识过洪荒真宝的终极斗法,也就不清楚姽妮娘娘的战功有多大,但他仍旧表示了敬仰。 “昔年惜月星主讲道时,提到过洛古深空的几股最强势力,金戈族是其中之一,不过惜月星主不主张门下弟子去招惹这些异修,所以对他们的情况也讲解不深!”丁醒也了解有限。 他问道:“那金戈族既然是修的佛法,肯定应当算在佛门流派里,为什么娘娘你认为金戈族的耀世天轮与佛门没有关系呢?” 姽妮娘娘叮嘱他:“你不要被迷惑,他们只是看起来像佛门,但他们的道统不是传自三教,你当深空天缺是怎么来的?罪魁祸正是他们这些教外异端!” 这件隐秘是丁醒第一次听闻,“祸除了金戈佛修,还有谁?” 姽妮娘娘如数家珍:“攻你人教的霄修,攻地府的凰修,攻乐山的蛮修,攻我魔山的炎修,再加上攻佛庭的金修,这五修是三教死敌,你只要见着,必须打杀,一个都不能放过,也绝对不能留情。” 丁醒点点头,却是不以为意,仅仅金戈族在深空霸占的星辰就不知有多少,修炼金戈佛法的人族更是数不清,总不能全杀了吧,他真敢这么做,地书因果没准会直接抹杀他。 “那亘古族呢?” “亘古……”姽妮娘娘叹口气:“原本我三教诸派都有真宝镇压气运,结果亘古族克尽了我们的洪荒真宝,就连封真榜也被这一族给污秽,哎,不提他们了,提起来头疼!” 姽妮娘娘不愿多说,“小笨蛋已经把封锁河道的法阵破坏,咱们可以离开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附身与闭关   离开之前,丁醒想要取走佛塔二层的弱水笔,但是被姽妮娘娘拒绝。   接下来丁醒要祭炼莲骨,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佛塔禁制不能失效,否则金睛院的佛修们会在河底大举搜查,这会影响丁醒闭关。   等丁醒把莲骨炼入己身,再取弱水笔就没有问题了。   至于封印在佛塔上的四瓣花灵引,丁醒自然也留在了塔门处。   此时金童已经从八佛阵中脱困,正与孤轮子斗的不可开交,丁醒与姽妮娘娘顺利出塔,并按照来时的通道,返回了生长朦胧树的空间当中。   燕无缺与秋素裳已经在这里等了大半日,倒是都不心急,燕无缺信得过丁醒的本领,认为丁醒不会出差池,秋素裳则对丁醒无牵无挂,丁醒什么时候回来,她俱都不在乎。   当丁醒脱离莲骨,重新现身在空间时,燕无缺先一步上前询问:“怎么样丁兄,可曾把朦胧树的扎根来历查探清楚了?”   丁醒点头回应:“已经全部查清!咱们先返回苦渡城,等我想出了妥善之策,到时再回来取树。”   “也好!这地方有佛印出现,想必已经被金睛院的秃驴给惦记上,取树自然要谨慎才行。”燕无缺并不知道,原本封印在莲骨上的佛禁已经被姽妮娘娘破掉。   丁醒随时都能把朦胧树挖走,但丁醒目的是为了祭炼莲骨,他提议返回苦渡城,其实是给即将到来的长久闭关做准备。   丁醒取出法宝,正要随同燕无缺离开空间时,忽听姽妮娘娘的传音响在耳边:“这小姑娘的法体很不错,娘娘我看上了,借我使用一段年月,你放心,不会伤到她的!”   丁醒心里却起了一种古怪念头,他竟然希望姽妮娘娘伤了秋素裳,最好是直接夺舍,不过以姽妮娘娘的先天根脚造化,夺舍一位金丹期人修的肉身,实则有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仅仅是附身,姽妮娘娘绝不会夺舍。   丁醒扭头瞧了秋素裳一眼,此时姽妮娘娘已经到了此女肉身当中,他就说:“这女人叫做秋素裳,她是九素雪原的修士,与我所在的修仙界是仇敌,我与她其实是对头,并非朋友!”   “不是朋友你带着她做什么?”   “她见过鸿清教主的小孩儿酒前辈,有过几天的传道缘分,酒前辈不让我杀她,但酒前辈做事疏于严谨,为了防止她把酒前辈的消息暴露,我才把她拘禁在了身边。”   “哦,娘娘我已经明白了!那正好,我要去一趟古架山,待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原本我认为她是你相好,不便长期附身于她,既然你是在镇压她,那就让我来处置她吧!”   丁醒不会反对,以姽妮娘娘的手段,秋素裳将来肯定会对人面虫的事情守口如瓶,谁也不会再透露。   丁醒按下此事不提,打听说:“娘娘你去古架山做什么?”   姽妮娘娘告诉他:“你已经掌了地书,那就意味着与玲珑阁的决战正在临近,我要去做一些准备!”   丁醒当初与人面虫商量过决战的日期,这完全取决于他自己,他什么时候有了闯荡深空的修为法力,什么时候人面虫才会与十方垂叶连枝抗敌。   姽妮娘娘却断言决战已经临近,但丁醒并没有准备好:“前不久月口大开,酒前辈为了封锁月亮,损耗了一些法力,以致于法体昏迷,也不知道流落在何方,它不苏醒参战的话,娘娘认为有胜算吗?”   姽妮娘娘语态轻松:“我怎么可能忘了它?我在这里枯等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它现身,它马上就会回到你身边,到时让它遁入地书温养,苏醒还不是易如反掌?”   丁醒却是一怔:“娘娘你常年陪伴在地书跟前,但酒前辈从来没有找过地书,这次它为什么就要来找?”   “它是去来你,不是找地书!”姽妮娘娘强调:“我判断牵引它的东西是莲花灵台,只要灵台还在你体内,它就一定会来找你,这小家伙傻里傻气,它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受你牵引,反正你耐心等着,最多三年,你就知道娘娘今天的话是真是假了!”   姽妮娘娘这么一说,让丁醒心间涌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想,但这猜想过于惊世骇俗,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于是忍着没有向姽妮娘娘询问。   说着话,丁醒已经出了深潭,重回守宫道庭的遗址内。   燕无缺并不清楚秋素裳已经换了人,自然也察觉不到丁醒与姽妮娘娘在秘密传音,他只顾闷头带路,在断金谷中穿行。   等丁醒返回苦渡城,入了洞府后,姽妮娘娘取出耀世天轮,吩咐丁醒说:“这一枚金轮我不能随身携带,你要替我暂时看管,我已经在轮中开辟了一处小洞天,等你前往地底祭炼莲骨时,只须把金轮抛入莲骨,就能坐在天轮洞天内闭关,不止处境安全,还能大幅增进你的修炼进度!”   丁醒立即道谢。   他心里原本非常欢喜,毕竟这是一柄洪荒真宝的本体,让此宝辅助修行,那必然是事半功倍,法力肯定会一日千里的精进。   但他一想起地书的诡异因果关系,旋即又变的小心翼翼起来。   须知在洛古深空当中,金戈头陀统镇了一座星域,大神通的圣僧多如牛毛,一旦让他们获悉自家的耀世天轮被诛灭了真灵,那岂不是要集齐暴走?   丁醒从耀世天轮里边得了多少好处,将来就要迎接多少金戈族的滔天仇恨。   他不禁起疑,姽妮娘娘把耀世天轮交给自己掌管,有没有可能是存了把因果转嫁给自己的心思?   倘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在天轮里边修行,可不一定是好事呢。   姽妮娘娘却丝毫不给丁醒留下余地,又说:“《月醒道章》也封印在天轮洞天里,但我要提醒你,这道法是三教最强的神通,可不是一般修士能够修炼的,仅仅入门都有极高的限制,你必须先把人教、魔山、佛门、妖族、地府的嫡传卦法掌握齐全,等你让五卦合一后,才能步入门庭,五卦缺一不可,否则你永远修不出月醒法力!”   丁醒仅仅掌握有人教的嫡传卦法,《莲花化身》倒是与佛门嫡传有关,但这神通必须三花境才能修炼,他现在祭炼入体的荷躯,只能当成一件本命法宝来使用,根本掌握不了精髓。   只此一项,就把丁醒给难住了。   当初他继承了任独醒的记忆,本以为世间真法都已经了然于胸,想不到他还差的远。   “我受传有人教的不少卦术,但哪一卦才是符合修炼《月醒道章》的嫡传,我是一头雾水,还请娘娘赐教!”   “娘娘我已经把修行所需的卦术都放在洞天里边了,你进去一看就能一目了然!”姽妮娘娘这是逼着丁醒必须进入天轮洞天修行不可。 第三百六十四章 追踪 这天把耀世天轮做了安排,姽妮娘娘就远行去了古架山。 回归之期她没有说,只叮嘱丁醒闭关练功。 丁醒却不着急离开苦渡城。 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私事,办完之后才能再回朦胧树空间。 当初在灵火界时,他召集守宫四兽主持封月阵,距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再有数月时间,月口会自行封闭。 到时‘圆缺惊兆’落下落幕,封月阵也会随着停止运转,那么守宫四兽将从月口坠落,丁醒要等着它们回归地面,然后使用‘金阙祭阵’感应一下它们的方位。 丁醒并不指望把它们全部找回来,但总归要寻找一番,否则他不放心前去闭关。 等待期间,他暂时无事可做,就按照姽妮娘娘传授的办法,遁入了天轮洞天内。 他并不是要去洞天修行,仅仅是出于好奇,想看看姽妮娘娘留下的《月醒道章》与五卦之术到底是什么样子。 姽妮娘娘所授,是一种佛门的颂音神通,丁醒只需要把佛音念出来,耀世天轮就会缓缓转动,随着转加快,轮心之处会有轮门开启。 丁醒见状穿门而入。 他只觉肉身一轻,一下子置身在亮丽虚空当中,浓郁灵气瞬时汇聚四周,让他感觉极是舒畅。 他在半空稳住身形,俯瞰打量这里的环境,下方是一座没有边际的金色湖泊,反正他神念延伸之处,全是金波荡漾的湖面。 在那湖心处,开辟了一座小岛,除此之外再无它物,丁醒就降落了过去。 此岛规模并不大,占地几十里方圆。 但地形颇为新奇,岛上坐落了五座金山,呈圆环形分布,环山之中的山谷内,拔地而起一座高台,丁醒直接落在了台面上。 他环望一看,现五山距离他都只有几百丈远,山体内侧全部被削成了峭壁状,在那高耸山璧上,封印着密密麻麻的篆文与壁画。 可惜无论文字还是图画,全都模糊不清,不管丁醒使用什么办法,都不能窥视清楚。 他不禁疑惑起来,心想这些文画肯定与《月醒道章》有关,可它们为什么没有显形呢? 他又想起姽妮娘娘临走前的交待,让他前往地底祭炼莲骨时,须把耀世金轮抛入莲骨,再进入天轮洞天内闭关。 这是不是意味着,必须把耀世天轮投入莲骨当中,然后才能看清五山峭壁上的记载内容? “想必就是如此了!” 丁醒已经可以确定姽妮娘娘的意思,至于姽妮娘娘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丁醒暂时不得而知,他仅仅清楚一件事,想要修炼《月醒道章》,他要付出一些代价。 在天轮洞天待了小半日,他始终不能摸清山璧内容,就暂时放弃了探索念头,准备去了朦胧树空间,到时再做打算。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他一直客居在苦渡城,日常之时除了参加燕无缺举办的宴席,他几乎足不出户。 随着‘圆缺惊兆’落幕的时间渐渐临近,丁醒开始着手布置‘金阙阵’,这其实是一套祭祀法阵,当年在白梅水府时,由莫仇子传授给他,专门用来搜寻守宫四兽的下落。 莫仇子在授阵时讲的很明白,这套祭阵是使用守宫四兽的真血来进行启阵,真血法力越强,搜寻范围越远。 丁醒豢养的守宫四兽全都妖力尚浅,只与人族的玄胎期修士相当,丁醒启阵一次,最多只能感应方圆千里的范围。 独醒大6的疆域极其广袤,仅仅丁醒目前所在的金睛佛国,就至少有数万里之遥,而丁醒收藏的兽血数量并不多,只够他启阵寥寥几次而已。 如果他把兽血耗空,仍旧查不到守宫四兽的线索,那他会暂时放弃。 谁知在他摆阵期间,燕无缺突然送上了一个意外消息。 这消息对于丁醒搜寻守宫四兽,助力可谓巨大。 这天,燕无缺登门拜访丁醒,照面之后先是哈哈一笑:“丁兄,金睛院的秃驴们遭了大灾了!” 能有什么大灾?丁醒心里暗笑,肯定是姽妮娘娘挑拨金童与孤轮子的斗法越斗越烈,殃及到了金睛全院的佛修们。 丁醒问道:“他们出了事?” 燕无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半年前咱们一块去闯探守宫道庭遗址,期间我不是对你讲过守宫四兽的事情吗?原来那具金兽之尸一直藏在金睛院里,而且突然开了灵智,化成了一具尸魅,在金睛院中大开杀戒,那些罗汉们联手打伤了它,并把它逼进了断金谷,这不……罗汉们给谷中散修都下了佛贴,让我们配合寻找它的下落!” 说完掏出一张金贴,呈给丁醒。 丁醒翻开一看,见是金睛院的掌院宝轮圣僧亲自下方的佛贴,贴中把金兽一事做了简要介绍,并颁下了重赏,任何现金兽线索的散修,都能得到金睛院的丰厚赏赐。 宝轮圣僧显然是隐瞒了真相,他把金童的杀戮事件定性为金尸祸患,这摆明是推卸责任。 金童之所以屠杀金睛院的佛修,完全是因为孤轮子囚禁了金童魂魄,这是一桩纯粹的报复行动。 只是有一点丁醒弄不明白,姽妮娘娘曾经讲过,金童仅仅是一缕魂魄,但金睛院为什么认定它是一具尸魅呢,难道金童已经夺回了它的法躯? 这完全有可能,因为丁醒在苦渡城居住的半年来,金童一直没有离开,它极可能就是为了自己法体。 想到这里,他问燕无缺:“苦渡城中有没有同道参与追查金兽的下落?” “怎么没有?大把同道都在寻找!”燕无缺道:“那些秃驴慷慨的很,只要看见过金兽踪迹,听见过金兽叫声,或者现过金兽遗留的妖血,统统都有重赏,有罗汉驻扎在附近,只要带着线索过去,赏赐立刻放,绝不拖延!” “金兽妖血?”丁醒听闻此话,马上来了浓厚兴趣:“此兽在谷中遗留过妖血吗?” “它被金睛院的罗汉联手打成重伤,妖血到处都是,仅仅咱们苦渡城的同道就找到了两处残血!”燕无缺见丁醒动容,邀请说:“丁兄对妖血也有兴趣,反正闲来无事,那咱们结伴去找一找!” 丁醒非去不可。 这一头金兽至少拥有化形级别的深厚妖力,如果丁醒能够采集到它的真血,并用来布置金阙阵,那么丁醒有望把整座金睛佛国都搜查一个遍。 到时等四兽从月亮上跌落,他就有极其希望寻回其中一头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先天五卦 数月后。 丁醒从万妖山中风尘仆仆赶回了断金谷。 他肩上站着一头浑身黑肤的幼童,正是四兽之一的丁小墨,脚边还有嬉戏跳跃的丁小金,它性情顽劣,不如丁小墨那么老实,回程途中惯爱撒疯乱蹿。 这是丁醒苦苦寻觅小半年的收获。 当初金睛院为了追杀金童,在断金谷内颁悬赏,招募谷中散修出外寻找金童下落,丁醒收到消息后,陪同燕无缺一起应募,虽未现金童踪迹,却是采集到了不少金童之血。 期间‘圆缺惊兆’落下帷幕,守宫四兽脱离月口回落地面,丁醒放心不下四兽安危,当即启动‘金阙阵’展开追踪。 他希望把四兽全部寻回,但是事与愿违,在他珍藏的兽血全部耗尽时,也仅仅找回了丁小金与丁小墨。 其实追踪期间他没有遭遇任何波折,就是跑的地方特别远。 丁醒先把追踪范围圈定在金睛佛国境内,成功感应到丁小墨的下落,而丁小墨出没的地域毗邻万妖山,于是丁醒继续启动‘金阙阵’时,就把目标锁定了万妖山与河套修仙界。 因为路途遥远,丁醒没有让燕无缺随行,他孤身一人潜进了万妖山,在山中与丁小金重逢。 到了这个时候,丁醒携带的兽血已经损耗完毕,他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采集丁小金与丁小墨的真血,继续布阵寻觅小书妖与血砚兽,要么返回断金谷,开始闭关祭炼莲骨。 丁醒认为丁小金与丁小墨妖力太低,它们的真血感应范围太近,如果丁醒依靠它们进行搜查,数年都未必能把小书妖与血砚兽给寻回来。 假如在寻访期间,莲骨出了差池,那就得不偿失了。 丁醒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回来闭关。 这次回来他没有前往苦渡城落脚,而是直径去了朦胧树空间。 他按照姽妮娘娘传授的办法,把耀世天轮释放出来,轮上有姽妮娘娘布置的禁制,刚一捕捉到莲骨气息,立刻融入其中。 这根莲骨原本是以金莲之形显化于地底,莲力辐射了上千里地,不过随着耀世天轮的融合,莲力开始急收缩。 等丁醒进入天轮洞天后,莲骨所化金莲已经渗透进来。 半年前丁醒潜入过洞天一次,他轻车熟路降落在金湖岛屿上。 岛间矗立了五座金山,与上次进来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丁醒赫然现,五山之间的高台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朵绽放的金莲,此莲显然是刚刚汇聚成型,必然与莲骨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再看五山内侧的峭壁,上面记载的篆文与壁画也全部显露出了真容。 “果真是如此!耀世天轮必须融入莲骨,《月醒道章》才会显形!” 丁醒的好奇心越强烈,他在金莲当中盘坐下来,认真观摩五山峭壁上的道法内容。 姽妮娘娘留下了五大卦法供他研修。 丁醒最初接触文宗卦法时,所有的文卦全部是使用手指凝结而成,他便认为指卦是一切卦术的根基。 其实并不对。 洪荒时人教、魔山、佛庭、妖族、地府这五大道统,全都拥有他们独特的卦术,人教修士使用的是指卦,魔山修士使用的是相卦,佛庭修士使用的是梵卦,妖族修士使用的是掌卦,地府修士使用的是阴卦。 姽妮娘娘曾言让五卦合一,才能步入《月醒道章》的门庭,就是让丁醒把除了指卦外的其余四路卦法全部学会。 当初丁醒修炼《一念成文》时,每一枚篆文都对应了一道指卦,其余四路道统也是如此,文字是相同的,只是它们对应的卦象形式不同而已。 姽妮娘娘口口声声,在洪荒时代五路道统全部出自三教,这其中的同源之处主要是先天篆文。 篆文也是五路道统与教外修士的唯一区别。 所以那些金戈头陀们也修佛法,他们的教义主张、修为神通与菩提山佛庭别无二致,但双方传道时的卦文与施法时的卦象,都有着实质性的区别,于是他们的佛道与菩提山佛道就有了天壤差异。 这也是他们被姽妮娘娘认定为教外异端的缘故。 姽妮娘娘在这里留下的五山峭壁上,所记载的文字与壁画,就是五大道统全部的卦文与卦象内容,这是一切道法的基础。 丁醒必须先把基础掌握纯熟,然后才能修炼具体的法术。 虽然丁醒拥有丰富的指卦修炼经验,但此时再修魔山相卦、佛庭梵卦、妖族掌卦与地府阴卦,仍旧遭到了不少晦涩难关。 其一魔山相卦,这是一种移动肉身的卦法,让肉身做出千转万移的动作,因为肉身较之手指来说,体格实在太大,丁醒每移动一次,只要与卦象上存在丝毫差别,这一手卦式就不算成功。 他需要反复演练肉身动作,直至与卦象完美契合才行。 其二佛庭梵卦,也可以称为佛庭音卦,这种卦术主要是吟唱梵音,以音御卦,修炼难度貌似比相卦更高,因为在起卦的时候,音序不能出现丝毫差别,否则卦力就要释放不出来。 而且,念准了音卦顺序还不够,佛音一旦吐出来,语调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其中含了一种玄妙佛蕴,必须自己去顿悟才行,所谓口吐莲花,大抵就是如此。 其三是妖族掌卦,使用手掌翻转来达到卦力的释放,这种卦术与人教指卦最为相似,也是丁醒修炼最快的卦法。 最后一种是地府的阴卦,修炼起来最为耗神,因为这种卦术必须使用魂魄才能结卦出来。 阴卦的难度其实并不算高,毕竟魂魄不比肉身,千变万化都能随心所欲,任何一式阴卦,丁醒修炼起来都不会出错,往往一遍就能成功,但他练功的时候,必须让魂魄短暂出窍,他每炼一卦,都必须回窍调息,总之是比较麻烦。 丁醒一路修炼下来,他现先天五卦之中,难度最高是佛庭梵卦,度最快是妖族掌卦,魔山相卦与地府阴卦则在居中。 等他把五卦修炼完毕,并将五山峭壁上记载的卦象全部演练一遍,却见五山峭壁上的文画滕然变幻,齐齐显露出了新的内容。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天轮渡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丁醒凝神打量,先在峭壁上看见了《月醒道章》的心法。   姽妮娘娘曾言修成此法,可以驾驭功德至宝,丁醒就认为这部道章所载的经文肯定玄奥无比,修炼起来也会异常艰难。   但丁醒通篇读下来,并未现难以理解的地方,他觉得只要自己耐心研修,就有充足把握炼成此法。   早前他把五路道统的先天卦象全部掌握纯熟,《月醒道章》其实是在讲如何把五路卦象融合为一。   峭壁上记载的每一枚篆文,分别对应了一式指卦、一式相卦、一式掌卦、一式梵卦、一式阴卦,《月醒道章》的心法就是让指、相、掌、梵、阴融合成一式卦力。   等到相融以后,虽然卦力混合了五卦,但修炼者的起手式仍旧可以保留习惯性的结卦方式,丁醒是人教门徒,主修是指卦,那他修炼圆满以后,他的月醒法力就可以称为‘月醒劫指’。   姽妮娘娘是魔祖,她主修是相卦,那她的月醒法力就是‘月醒劫相’。   “归根结底,这一部《月醒道章》仍旧是基础功法啊!”   这是丁醒把心法融会贯通以后得出的结论,其实也可以称为功德至宝的御宝决,只要丁醒修成了‘月醒劫指’,他就能够随心所欲驱使地书。   到时候,他不止可以施展地书榜上的诸宝禁法,还能把新补天士遗留的四道真气神通给释放出来。   但‘月醒劫指’炼起来容易,用起来却难。   这也是要冠上一个‘劫’字的原因。   先,丁醒的法力必须跟上。   他现在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以他目前的境界驱使地书,最多操纵两三件圆月灵宝的禁法,等他把禁法释放出来,法力也要被抽光抽净。   至于洪荒真宝的书页禁法,就算他炼成‘月醒劫指’,他也释放不出来。   其次,丁醒的肉身必须足够坚固,因为月醒卦力一旦在体内运转,会形成一股凶猛冲击力,如果他不修炼外功,那么他驱使一次地书,肉身可能会直接崩溃。   早在几十年前,丁醒就从沧霞派修士甄知夫人手上换到了一部《玉魔变》的魔功,闭关数年6续突破‘魔光玉璧’与‘魔玉生辉’两个层次。   后来他闯荡魔域的玉田堡,又从杜挽袖那里获得一部《血窍同参功》,在额前炼化了一颗魔眼,经过常年温养祭炼,并服用炼体灵酒‘玉皇浆’,《玉魔变》的第三层‘白玉达魔’也已经水到渠成。   他目前的肉身强度与三阶妖兽相差无几。   但也只能抗住一次月醒卦力的运转,如果他没有魔功护体,无论他把‘月醒劫指’修炼的如何出神入化,他也不敢妄用丝毫。   这门神通的反噬力实在太强,丁醒想要运用自如,他必须先把修为与外功提升到更高深的境界不可。   姽妮娘娘显然是慧眼如炬,她早就看出了丁醒的弱点与短板,不止给丁醒留下了《月醒道章》心法,也给丁醒提供了提升境界的最佳办法。   姽妮娘娘的办法共有三个,她并没有点出哪一个办法最好,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丁醒,让丁醒自己来选择。   第一个法子是‘星火真身’,因为丁醒出身人教,所以姽妮娘娘先留下了这一套最适合丁醒修炼的人教真法,特点是可以内外功兼修。   而且星火真身一旦运转起来,可以摄吸莲骨法力,这对丁醒来说是一举两得的功法。   其实丁醒记忆中保留有星火真身的全部心法内容,这是人教星宿宗的镇派神通,含了极强的吸星之力,能把莲骨精华抽出,反哺己身。   此外他还掌握有人教的七窍玲珑身、四象混元身、以及九素还紫身,这些身法都能在提升修为的同时,再完成肉身的淬炼强化。   但姽妮娘娘在峭壁上给丁醒留下了警示,这些人教法身的神通稳是稳、强也强,就是耗时太过漫长。   如果丁醒主修这一部‘星火真身’,那他至少需要在天轮洞天中闭关两百年才行。   丁醒觉得两百年并不算缓慢,如果能在两百年内冲上紫府,他其实是相当满意的。   遗憾局势不等人。   丁醒不想在姽妮娘娘与玲珑文阁的大战爆时,修为仍在金丹期打转,这样的话,对他将来出逃惜月星会造成极其不利的后患。   所以如果姽妮娘娘留下效率更高的功法,丁醒非常乐意尝试。   想到这里,他又去观摩第二个法子。   记载此法的五山峭壁处,显露有一道数丈高的竖目灵影,这是姽妮娘娘留下的一座魔眼池,因为丁醒额前炼化有第三魔目,姽妮娘娘就因材施教,传了一部‘手眼通天’给他,这是一部纯粹的魔功。   昔年丁醒在冰华山闯荡时,曾经听闻过魔域修士传承的‘手眼通天’,但他们空有一个名号,魔道心法根本就不是正宗。   姽妮娘娘留下的‘手眼通天’心法,这可是源自通天始魔,绝对的嫡传真魔术。   修炼此功的优点是耗时快、威力强,大约一百五十年可以修至圆满,圆满以后能让丁醒直接渡入紫府期。   丁醒初看时非常心动,可是此法的缺陷又让他迟疑难决,危险实在太大,姽妮娘娘是采用激进灌顶的方式,帮助他淬炼魔躯,峭壁上的那颗竖目魔池就是灌顶使用。   如此急功近利之下,万一修炼途中出现走火迹象,丁醒有可能毙命在这里。   “此法不可取!”   丁醒宁愿晚几十年进阶紫府,也不会拿自己性命去冒风险。   接下来,他把目光盯在了最后一个法子上。   姽妮娘娘直接点明:‘若用此法,渡入紫府,百年可期!’   丁醒初看时并无欢喜,虽然‘百年可期’是一个天大诱惑,但丁醒可以笃定,这法子要么存在可怕缺陷,要么就是要付出极大代价。   随着他全盘观摩,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天轮渡!原来耀世天轮竟然具备渡法的先天神通,如果我以耀世天轮去祭炼莲骨,就能够在我肉身当中淬炼出一道‘紫府天轮’,只要天轮凝实,就是我进阶紫府之日,同时也能让我具备罗汉之躯!”   耀世天轮是洪荒始祖的遗物,轮中含有磅礴无限的佛力,不止能够支撑丁醒渡入紫府,即使将来冲击朝元,渡他也能轻而易举。   但是这样一来,他就算转修佛法了,另外他凝结的金轮与罗汉金身,也必然要与耀世天轮缠上不可分割的因果关系。   姽妮娘娘真是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第三百六十七章 登府(上)   丁醒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借用耀世天轮来练功。   这一枚佛轮提升修为的优势过于巨大,大到丁醒根本无法舍弃。   优势不止体现在紫府期,还能帮助丁醒渡法朝元,甚至是冲上三花境界,他拒绝不了。   当然丁醒也不会忽视自己要付出的代价,一旦他使用了耀世天轮,等他离开惜月星辰后,不可避免会遭遇金戈修士无休止的追杀。   但丁醒愿意承受这一切。   其实他做出这个决定,主要还是因为地书。   如果他只是地书临时选定的掌书人,那么就算他将来没有被金戈族的因果诛灭,他也会丧命在其它劫数里,就像是白梅道姑一样。   与其如此,他为什么不冒一冒风险呢?   假如他不是过度期人选,地书选择他,就是为了让他永久执掌这件功德至宝,那么等他离开惜月星辰,地书一定会帮助他破解金戈族的杀劫。   这样的话,他就没有担心的必要了,他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耀世天轮。   待他下了决断,便开始研修五山峭壁上的佛法。   他骤一运转心法要诀,座下金莲即刻起了强烈感应,托着他升至半空。   与此同时,原本静止矗立的五座金山,竟然像是转灯一样,开始围着他飞快急转。   随着他持续行功,五山转越来越快,山体爆的金光交汇为一,结成一面径过里许的巨轮。   如果从远处眺望,可以看见丁醒盘坐的金莲,正好处于巨轮的轮心处。   待轮力与莲力融合以后,径直渗入丁醒肉身当中,他顿觉身上涌生惊变,只见脑后凝结一枚如似透明的轮影,这便是心法里所载的‘紫府天轮’了。   接下来,丁醒要陷入漫长的铸轮修炼里,什么时候把莲骨法力吸摄一空,并把脑后佛轮凝结为实,他什么时候才算功成圆满。   初修时他兴致盎然,也全情投入,浑然没有注意到洞天内的一件变故。   这一天。   被丁醒放养在金湖岛屿上的丁小金,忽地拔地蹿起,在半空翻个跟头,掠入五山凝结的巨轮上。   妖力突然乱入进来,一下打断丁醒行功,巨轮轰隆一声崩溃解体,重新化为了山峦形状。   本在半空漂浮的丁醒,随着座下金莲跌落山谷,不过他反应颇快,着地之前已经稳住莲身。   但丁小金却没那么走运,闷头栽倒地上,摔的眼冒金星,疼的它正要哭喊几嗓子,却被丁醒抓住后颈,一把提了起来。   “你乱蹿什么?”   它见丁醒沉着脸,不敢再喊疼,它抬起小手臂,猛指种植在岛边的朦胧树。   迄今为止,丁醒已经在天轮洞天居住两年岁月,主要在研修先天五卦,期间他只离开过洞天一次,仅是为了移植朦胧树。   莲骨早就被耀世天轮摄入进来,朦胧树失去莲力束缚,挖掘已经不再困难。   原本生长朦胧树的暗河漩涡,也被丁醒毁掉。   目前天轮洞天彻底淹没在暗河下方,即使燕无缺前来探测,他也绝对找不到蛛丝马迹。   丁醒把朦胧树移种在岛边,丁小金与丁小墨整日在这里玩耍,这两年下来,它们从未生过任何反常行为,今天是怎么回事?   丁醒当即出了山谷,来到朦胧树下。   看见丁醒过来,守在这里的丁小墨立刻跳上树杈,伸手去抓其中一条树枝上的绿叶,结果这枚叶子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瞬时脱离枝条,移位去了树梢处,重新扎根在枝间。   丁小墨兴奋不已,一边手指绿叶,一边给丁醒比划,这枚叶子竟然会飞!   肩头上的丁小金也在啊啊大叫。   刚才它们两个在树上嬉戏,忽然察觉到一股绿光急显急消,它们不清楚光源来历,就在枝条上乱拔树叶,结果侦破了人面虫的踪迹,尔后兴致冲冲去给丁醒汇报。   丁醒在那绿叶上甄别一看,不由扬起嘴角,心想人面虫果真寻来了?   当初姽妮娘娘离开的时候,曾经断言三年内人面虫必会寻到丁醒身边,算算时间,他在断金谷滞留半年,出外寻找丁小金与丁小墨半年,在天轮洞天待了两年,竟然是分毫不差。   既然人面虫已经回归,那丁醒就需要出外一趟,购置一批草药种子,栽种在洞天当中,他这次闭关的时间会非常长,有几款灵酒他必须炼制出来。   先是炼体的玉皇浆,不止他自己要服用,丁小金与丁小墨也不能耽误修行。   其次是冲击紫府的绛紫丹,要说耀世天轮的渡法神通极其玄妙,只要丁醒铸修的‘紫府天轮’不破碎,并抗住紫府期的天劫,他就能进阶成功,未必用的上绛紫丹,但做些准备还是很有必要的。   丁醒就前往苦渡城寻找燕无缺,前后操持了半个月时间,燕无缺帮忙把丁醒所需的草药收集齐全,丁醒以一颗绛紫丹相赠。   当年在青云猿庭的灵火界里,丁醒从秋素裳那里得来一颗绛紫丹,他以后可以通过人面虫炼制,就把此丹送给了燕无缺。   其实燕无缺的寿数已经很高,至今有三百余岁,修为滞留在金丹后期有一百多年,早就到了冲击紫府的时候,但他信心不足,迟迟不敢冲关,丁醒的这颗绛紫丹算是帮他下定了决心。   两人分别后,燕无缺寻了一处荒僻之所,尝试冲击紫府去了。   丁醒则返回天轮洞天。   等他把所有灵草种在岛上,诸事准备齐备后,他前往五山峭壁中,继续摄炼莲骨,铸修佛轮。   这一次,他算是做了一回不问世事的苦修士。   日子飞快流逝,他却浑然无觉。   独处在洞天秘界中,他见不到四季更替,遗忘了岁月沧桑。   一晃之间,百年时间转瞬过去。   丁醒心无旁骛的冲击紫府,察觉不到尘世变化。   不过洞天外,早已是白云苍狗,时过境迁。   他闭关之地原本位于深潭底下,潭外则是千里沼泽。   但在甲子前,千里沼泽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是绵延无际的翠绿湖泊。   此湖足有八百里水域,湖面上坐落着数十座岛屿,地貌星罗棋布,本来是一方幽静绚丽的修行宝地。   可是此时此刻,一场战火正在燃烧,修士们在半空追逐拼杀,血雨密布于湖面。   忽有一道光虹急坠落,摔在一座光秃秃没有人烟的荒岛上。   待到光虹消去,显出一位白衣女修的身影来,她半瘫地上,嘴角渗着血渍,显然受伤不轻,不等她有所调息,已有两位仇敌追撵过来。   这是一高一矮两名玄胎期男修。   那高个男修先在岛上环望一圈,稀奇说:“也是怪了,此湖风景怡人,守宫派弟子为什么不在湖岛上开辟洞府?”   矮个子阴沉笑:“此湖以前是沼泽,无缺老怪占了这里以后,一手开辟成湖泊,专门供他附庸风雅做画用的,往常根本不让弟子住。” 第三百六十八章 登府(中)   “作画?”那高个男修面有质疑:“无缺老怪是断金谷出了名的辣手屠夫,杀人才是他的爱好,作画可不是,这湖泊肯定另有用处,他宣称作画,应该是掩人耳目!”   不得不说,此人歪打正着,还真是猜对了。   那矮个子修士却满不在乎:“管他有什么用途,反正马上就要易主,不止这八百里水泊,守宫派的全部领地统统都要归咱们弱水派所有!”   那高个男修缓缓点头,他只是弱水派内的玄胎期小弟子,就算湖泊中藏了什么秘密,也轮不到他来打听。   他就不再关注,目光一转,盯住了那个白衣女修,“无缺老怪恶贯满盈,肆意欺凌外派弟子,搞的断金谷同道个个苦不堪言,今次咱们大军压境,正该主持公道,不止要诛灭他,包括他的徒子徒孙在内,一个也别想跑!”   白衣女修负伤在身,自知难以抵御面前这两个修士,今日恐怕难逃一死,但她目中并无怯惧,听见两人信口雌黄,她不禁露出鄙夷之态:“你们弱水派四处劫掠,偏要倒打一耙,真当别人都是瞎子不成?还想杀无缺祖师,做梦去吧!”   “死到临头,嘴巴竟然还这么硬!好,既然你说我们劫掠,那咱兄弟就劫一个让你瞧瞧!”   那两人戏谑笑,不怀好意朝白衣女修围了过去。   他们所在的弱水派是一座创建不足百年的新门派,其实断金谷内的所有门派都是新近成立,包括守宫派在内。   原本在一百年前,栖居在断金谷中的修士全部都是散修,非但没有修行宗派,就连大一点的修仙家族都不见踪影。   这是因为临近的金睛院势力庞大,那些老僧们偏又排斥其它流派,不允许断金谷中存在其它道统。   但是随着百年前爆的一场‘金尸屠戮事件’,导致断金谷的大环境生了改变,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足以追溯到千年前守宫四尸的出土。   当时守宫金尸被金睛院秘密夺走,期间也不知生了什么事故,导致金尸通灵,并在金睛院里大开杀戒。   为了围捕追杀通灵金尸,金睛院付出了惨重代价,传闻掌院宝轮圣僧因此陨落,还陨落了好几位罗汉。   等到此战落幕时,金睛院的朝元期老修士竟然全部离开,齐齐搬去了古架山,从那以后,金睛院算是元气大伤,再也不复以往统镇断金谷的雄风,他们把不得不收回佛旨,再也不敢约束断金谷的宗派创建。   甚至是他们对整个金睛佛国都已经丧失了威慑力,导致诸国内的佛门势力土崩瓦解,其它流派纷纷崛起,开始蚕食佛门领地。   也是在这个时期,断金谷内的宗门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守宫派就是创建于这个节骨眼,开派祖师有两个,一个是燕无缺,另一个是从未露过面的丁醒。   当年燕无缺得了丁醒一颗绛紫丹,侥幸冲关成功,一举进阶紫府,他受了丁醒灵丹恩惠,就决定报偿一二,他想起丁醒要重建守宫道庭,当时又恰逢金睛院的势力大衰退,他就在原守宫道庭的遗址处,创建了守宫派。   那年他与丁醒分别时,他曾经听丁醒提到过,要在暗河底下炼化莲骨,但他多次前往朦胧树空间,却根本找不到丁醒的下落。   但燕无缺相信丁醒就在暗河里边,总有一天会回归。   于是燕无缺在成立守宫派时,竖立了两尊开派祖师的神像,一尊是他自己,另一尊是丁醒。   门派草创之时,燕无缺先行招收了苦渡城内的散修,这些人也是创派的班底,因为人多事杂,燕无缺担心他们摸到朦胧树空间里,他就动员所有门徒,联手把暗河上方的千里沼泽给开辟成了湖泊。   这是生于甲子前的往事。   燕无缺毕竟是当地修士,与断金谷内的散修都有交情,守宫派开派后倒是顺风顺水,并未遇上什么磨难。   不过随着金睛院衰败的消息传遍四方,越来越多的紫府修士开始涌进断金谷,这地界毕竟是上古守宫道庭的主脉所在,谷中灵脉众多,最适合作为门派根基所在。   这些紫府修士里边,最厉害当属‘黑水双煞’,他们赶来断金谷后,先行潜入苦海河中,联手盗走了佛塔中的弱水笔,并以此笔开山立派,创建了弱水派,他们又仗着修为高深,逼迫断金谷内的所有门派全部合并入弱水派,不服者立刻剿灭。   ‘黑水双煞’的吞并大战早在数年前已经爆,守宫派早就参战,已经你来我往斗了好多次。   燕无缺创建守宫派几十年间,已经修补了构建守宫道庭的文阁遗宝,他以为仗着文阁禁制,能够抵御弱水派的攻伐,但他小瞧了对方本领,文阁终究还是失陷了。   今次‘黑水双煞’亲自领军,弱水派门徒倾巢而出,尽数攻入了守宫派的老巢里。   这场战火已经持续了数日,燕无缺才进阶紫府期不久,神通要弱于‘黑水双煞’,目前正被双煞死死缠住,逃又逃不走,打又打不过。   一旦燕无缺死在双煞手上,到时群龙无,守宫派的覆灭也会随之到来。   那一高一矮两个修士,认定燕无缺必死无疑,至于守宫派门徒,也都是任由他们宰割的份儿。   谁知他们正要擒拿白衣女修,准备好好蹂躏一番,却见一股颤动在岛上猛然涌现,就像是地震在不经意间爆出来,造成了地面的剧烈颠簸。   他们被这股颠簸感凶猛一冲,双脚立足不稳,竟都控制不住各自肉身,一个侧翻摔了过去。   “怎么回事!”   两人全都吓坏了,趴在地上不敢起身,此时的视线已经一片模糊,天在旋转,地在晃颤。   咔嚓!一声。   一条数丈宽的地缝,在地面上瞬时裂开,并以肉眼可见的度快延伸,直至贯通了整座岛屿。   “不好!这座湖岛要崩了!”   两人到此才弄清他们所处的严峻局面,强压着心里的畏惧感,驾起飞剑火逃离了岛面。   白衣女修却不怎么走运,她伤势颇重,又碰巧处在地缝的正中心,此缝刚一开裂,她就失陷进去,根本来不及逃脱。   不一会儿,岛屿龟裂一样四分五裂,化作成百上千个残块,沉入了湖底深处。   在岛屿的原址处,赫然形成一道庞广的吸水漩涡,这漩涡的直径足有数里长,涡中涌出冲天金光。   再看那涡外,凝结出不计其数的灵光颗粒,弥漫了足足百十里,如同繁星忽然间坠落在湖面上,看去极是美丽。   这一幕壮观的场景,导致湖上斗法的修士们集体失神,一时间怔在半空,目瞪口呆的观望起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 登府(下) 湖面修士并不多。 毕竟在日常时,这座湖泊上的岛屿并没有守宫派弟子居住,战火烧起来时,双方交战的主力军,全部集中在此湖外的灵山灵峰当中。 其实湖面上的这些人,原本也在湖外的山峦中斗法,只是在你追我赶之下,急不择途的误入到这里来。 当金光漩涡涌现时,双方暂时罢斗。 弱水派修士簇拥在一位驼背老者身边,除了这老者有金丹期修为,其余全是练气期与玄胎期的小弟子。 这些弟子见识浅薄,不明白金光漩涡的突然出现意味着什么,就去请教驼背老者:“诸葛长老,湖下是不是藏了守宫派的伏兵?” 驼背老者端着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仍旧没有从漩涡变故的惊愕中缓过神来,他讷讷自语:“竟然有人在湖底登府,眼下可是两派的生死之战,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冲关,就算登府成功,也要陷入重重包围,这岂不是在找死?” “登府?”一旁的弟子们都有些傻眼,在大战的关键时刻冲击紫府,这个守宫派的修士是得了失心疯吧! 他们都没有见过登府时的玄奥天象,但是身处修仙界当中,日常肯定听闻过登府情况,像是这种冲击高境界的关口,最忌就是受到干扰,如果在冲关期间遭到攻击,那是必死无疑的。 就算面对干扰,勉强撑了过去,可在元气大伤之下,也没有幸存的机会。 对于一个修士来说,走到登府这个阶段,绝对是平生最重要的大事之一,如果是宗门弟子,那么整座山门上下都要严阵以待,给登府者做好护法事宜。 这一次弱水派倾巢出动前来攻打守宫派,并不是动的偷袭,双方梁子已经结了数年,即使是身份卑微的外门弟子,也清楚自家门派随时都有被攻打的可能,金丹期长老肯定就更加明白了。 但既然明白,为什么还要冒如此天大的风险呢? “诸葛长老,你确定这湖面的漩涡真与登府有关?”弱水派弟子们俱都疑惑不已,只当驼背老者弄错了状况。 “老夫当然能确定!”驼背老者却口气笃定:“老夫早年投拜在河套修仙界的神箓宗里,亲身经历过一位祖师的登府大典,这湖面上凝结的灵光颗粒,是紫府初显时引动的灵力潮汐,只有登府才能让灵汐横亘百十里之广!” “这么说来,湖底修士已经登府成功了?”周围旋即响起一片沉重的喘气声,这是弱水派弟子起了忧心,如果湖底修士登府有成,必然会杀出湖面,到时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嘿,他刚刚才化掉金丹,凝铸了紫府,仅仅迈出了登府的前半步,接下来还有更可怕的后半步要走,紫府不经过天劫洗礼,那就绝对不算成功!”驼背老者没有丝毫惧怕,他一点也不担心湖底修士。 且不说湖底修士尚未经过天劫考验,这种劫数的存活率十中无一,被天劫诛灭的可能性极高,即使侥幸熬过天劫,也绝对逃不过弱水派‘黑水双煞’的围杀。 “天劫?”弱水派弟子才听驼背老者讲到天劫,就见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变幻。 霎时之间,乌云已经汇聚在高空,凝结一层覆盖百十里的黑色云幕,那幕中风雨急滚、雷电交加。 阵阵的凶猛天象,掀起一团强绝的冲击气流,轰然坠落在湖面,震起了惊涛骇浪,直把八百里水泊都给搅的荡动不止。 这移山倒海的狂暴一幕,把弱水派弟子吓的魂不附体,恨不得插上翅膀,一口气远遁到千里之外。 驼背老者望着他们一个个仓皇逃窜,不由面露怒色,怒斥道:“天劫只诛登府者,又不会落到你们头上,跑个屁!” 他嘴巴很硬气,但身体很诚实,照样在快马加鞭的朝着湖外飞遁。 虽然天劫只劈登府修士,可是这种劫数的威力实在太强,哪怕是劫云稍微外散一丝云力,就足以造成金丹修士的创伤。 还是远远避开最为稳妥。 况且弱水派弟子已经全部跑光,驼背老者可不能自己留下来,否则他要独自承受那批守宫派弟子的围攻。 这批守宫弟子有十多位,劫云出现时,他们都极其忌惮,但他们并没有离开湖泊,仅仅远离了灵力潮汐覆盖的区域,免得遭受劫云之力的波及,因为湖外被驼背老者与弱水派弟子封锁,他们决定留在湖岛上静观其变。 这一股登府造成的劫云天象,阵势过于巨大,不止湖中群修能够清晰观摩,就连远在守宫派主峰上的几个紫府老怪,也能隔着几百里远,真真切切的探测到天象景观。 此时整座主峰已经被一股黑雾给笼罩起来,这是‘黑水双煞’驱使弱水笔,释放出来的水雾,正在腐蚀燕无缺在主峰上布置的禁制,守宫派的核心门徒几乎全部扎堆在峰上。 一旦禁制被攻破,那么双方的生死决战就要来临,如果不出意外,整座守宫派将会被连根拔起。 就在这关键时刻,‘黑水双煞’注意到盘踞高空的劫云。 他们是从几百里外的山顶上眺望,那团劫云就好似一面悬浮的黑色磨盘,黑盘中央时有狭长的雷电降落,垂扎于湖面,没入其中不见踪影。 经验告诉他们,登府者是在湖底开辟了隐蔽结界,以致于天劫透湖而入,并未在湖面上造成波澜。 无论登府者躲在什么地方,天劫都能无视结界防御,直接轰在头顶。 如果登府者能够扛过雷劫,到时会有紫气冲霄的天象,这意味冲关成功,假如紫气显化不出来,那就说明登府者已经被劈死。 而无论哪一种结果,‘黑水双煞’都混不在意,他们认定刚刚进阶紫府的修士,根本威胁不到他们,只要把燕无缺诛灭在这里,今次一战就算大获全胜。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私人看法。 被他们牢牢围困的燕无缺,却有着与他们截然不同的观念。 燕无缺正盘坐在山顶道场上,当他遥望到劫云时,原本沉重的面庞忽然轻松了不少,“时隔百年,丁兄你终于出现了!” 他一直笃信丁醒没有离开湖底,今时看见天象,他更是一眼认定,那就是丁醒在秘密登府。 只见那劫云之中,雷电降落了数次后忽然停止。 不一会儿,一道刺目光柱破湖而出,笔直的射向天穹,那光芒犹似骄阳滕然绽放,一举冲散高空黑云。 等到黑云彻底溃散,光柱也随着消隐。 晴朗的高空里,只剩下漫天紫晕,仿佛凭空悬出了百十里的浓密紫云,在阳光的映衬下,竟是把下方碧青色的湖水都染成了紫色。 紫气冲霄,便是登府大成之象。 下一刻,一股龙吟虎啸的雄沉之声,从湖底深处爆出来,掠到湖上,遁空长奏,传遍四方。 第三百七十章 烽火轮 等到啸声消退。 漂浮高空的紫云随着溃散。 湖面上的吸水漩涡与灵力潮汐也渐渐隐去踪迹。 天地环境到此恢复常态。 湖底深处的天轮洞天内,造成这场风波的丁醒却仍在运转玄功。 他此刻正悬立在半空,身上燃起一团金色火焰,让他整个人看去如同一具金焰火人。 但他并无丝毫灼烧的疼痛感,反而像是十分享受沉浸金焰的状态,他单手竖掌在胸前,使用一种缓慢且有节奏的语调,念诵着一种不知名的佛门梵音。 随着梵音吐出他嘴巴,音波随之灌入他脑后的竖悬金轮内,推动着金轮呼呼转动,每旋转一圈,必有金色光华探照而出,与他肉身金焰交映成辉。 这是丁醒苦修百年,方才铸就的‘紫府金轮’,他借助耀世天轮进行渡法,把任独醒遗留的莲骨法力尽数摄入体内。 ‘紫府金轮’原本只是一道透明灵影,随着丁醒的法力越修越深厚,金轮渐渐由虚凝实,待到轮身彻底圆满时,体内金丹悄然蜕变,转化为紫府,从而引动天劫。 他迎劫不惧,依靠这一具金焰火身硬挡劫力,顺利熬了过去,而且肉身并没有受到创伤。 这完全要受益于任独醒留下的荷躯与莲骨,这两件遗骸被丁醒炼化以后,在他身上凝出了一身金焰,不止能释放火焰伤敌,还能铸结一层火甲防身,可谓是攻防兼备。 刚才劫雷落顶,丁醒显化金焰之躯,他甚至没有动用其它防护手段,仅凭这一记御火神通就抗住了劫雷轰击,并助他紫气冲顶,完成了登府的最后一个步骤。 他现在已经是实打实的紫府期修士了。 此时他感应到天劫落幕,进阶成功,便从入定中醒来,开启双目的一刻,脑后金轮‘嗖!’的下坠,挪移到了他的左脚下面。 又立地缩形,直径变的和脚掌一般大小。 与此同时,温养在丁醒体内的弯月轮也顺势飞出,竖悬在了右脚之下。 他肉身忽一坠落,脚底踩在了轮沿上,裹满全身的金焰快朝下弥漫,一股脑全部融入两枚圆轮里。 自此,两轮开始汹汹灼烧,化作了两枚金色火轮。 他自己的肉身则恢复了血肉常态,虽然他仍旧穿着一身文士儒袍,但双目有金光展露,面上有庄严金相,极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认定他是佛门修士,因他身上那股肃穆气度,像极了得道圣僧。 火轮形成以后,丁醒双脚猛一力,肉身瞬时消隐在原处,嗖!地远遁出去,直接在数十里外显露出真身。 丁醒在半空立定以后,垂头望了望脚踩的双轮。 他见轮上金焰在瞬移途中,能够随着双轮呼呼转动,且在旋转之时,焰边会形成一条条纤细火苗,看去如似火焰烽刃。 丁醒就临时起兴,给双轮取了一个‘烽火轮’的新名字。 他将一身的莲荷金焰融入双轮,赋予了双轮全新的火遁术,可惜是跛脚鸭,因为双轮并不配套,其一是他的本命法宝弯月轮,其二是他凝结的佛轮。 眼下他只完成了弯月轮的重铸,因为尚缺两枚灵引没有寻回,圆月轮始终不能圆满祭炼出来。 等他将来找回灵引,重铸了圆月轮,他会施法把圆弯双轮与佛轮相融,到时候他再施展火遁术,就会更加出神入化。 其实现今这一双‘烽火轮’,他使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他还是相当满意的。 他踩轮飞遁几次,重新返回了湖岛。 他降落在朦胧树下,尚未触碰到地面,双轮齐齐钻入脚底,融入肉身温养,丝毫不影响他踏步走路。 这一手小神通使用的颇是奇异,让树边的丁小金与丁小墨瞧的一阵愣神。 “醒弟登府有成,可喜可贺啊!” 人面虫正趴在树梢上,它看见丁醒过来,先出言道了一声喜。 在它上方,悬飘着一本白玉书籍,书外扩散一股柔和光晕,把它笼罩在内。 此书正是功德至宝地书,早几十年前丁醒已经修成《月醒道章》,他以‘月醒劫指’把地书驱使起来,尔后送人面虫进入书中温养,没几年人面虫就苏醒了过来,从那以后,它整日与地书为伴,再也不愿意分开。 至于地书来历,丁醒曾对人面虫讲过一次,但人面虫只要抓住机会,必会对丁醒问长问短。 它见丁醒已经冲上紫府,闭关算是结束,以后都会闲下来,它就按奈不住,旧事重提:“真是想不到,姽妮娘娘竟然避隐在这里,如果有她出手助阵,那我们取胜几乎就没有悬念了!对了醒弟,姽妮娘娘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你已经闭关了差不多一百年时间,为什么她会音信全无呢!” 它非常想见一见姽妮娘娘,商量一下对付玲珑文阁的事情。 但左等右等,迟迟见不到娘娘真身。 丁醒手指五山峭壁:“那璧上经文都是她亲手布置,她提前替我算好了练功时间,知道我要闭关这么长的年月,因此才故意不打扰!如今我登府成功,她肯定也算准了日子,用不了多久,必有她的消息出现,就算她真身不来,也会派遣心腹过来与我相见!” 耀世天轮还在丁醒手上,姽妮娘娘只是暂时借给他,他觉得此轮很快就要被收回去。 人面虫听了,稍有喜意。 它又问:“当年你对我讲,我昏迷期间投奔到你身边,可能不是受到元神之气的牵引,而是与莲花灵台有关,我苦思冥想却不得要领,你现在已经渡入紫府,那一座被你打碎的灵台应该已经重聚了吧?” 丁醒怔了一下,缓缓摇头:“我把任独醒前辈的莲骨炼化以后,引动莲花金焰在体内燃烧,曾经隐隐察觉到一丝灵台气息,在火焰中一闪而逝,但任凭我如何努力,都无法捕捉灵台,更无法让它聚形,此事我也无能为力,只能等将来见了姽妮娘娘,再向她请教了。” 人面虫轻叹一声,这些年它陪着丁醒住在洞天当中,日常考虑最多就是‘莲花灵台’,可惜它始终不能参透,它受灵台牵引的真实原因。 它从丁醒这里问不出一个所以然,就先摁下此事不提。 它抬头仰望了一下,对丁醒说:“你早前引来天劫时,有个人修掉到附近,此时正在洞天外边乱转,她身上有伤,外边应该是在打仗,你看要不要见见她。”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丁祖师 湖面上。 丁醒凌波踏步,四顾环望一看,颇觉惊讶。 地方并没有改变,但环境他却相当陌生。 早在一百年前,他潜入暗河底下闭关时,这里原本是一方泥泞沼泽,如今竟然变成了一座大湖泊,还真是应了沧海变桑田的老话。 燕无缺为了遮掩他的踪迹,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他也预料不到,当年赠出去的一颗绛紫丹,竟然能够帮助燕无缺先他一步冲上紫府,并重建了守宫道统。 还把原属守宫道庭的主脉遗址纳为己有,开辟成为丁醒眼下所见的全新宗门领地。 丁醒对此非常意外,也觉得有些欣喜,这次他登府有成,原本就打算让守宫道庭重现于断金谷里。 近百年来,燕无缺所做之事,都是丁醒计划想做的,但燕无缺没有经过他的委托,竟然提前促成此事,这将极大节省丁醒的时间与精力。 他瞧了瞧身边那个白衣女修,打了一个手势:“你燕祖师的道场坐落在何处?在前带路!” “嗳,弟子遵命,丁祖师你这边请!”这女修先弯腰作了个揖,模样极其恭敬,不过待她在前开路时,忽又昂挺胸,神气的不行。 她名叫冯采芝,正是早前被丁醒登府时的天象给波及,从湖岛处陷落暗河,从而误入了洞天附近的守宫派弟子。 人面虫所说的人修也是她。 刚才在洞天外边,她在暗河中寻找避难所,施展了文宗卦法,被人面虫捕捉到卦力,人面虫觉得她与文宗有渊源,于是通知了丁醒。 鉴于天轮洞天的方位极其隐蔽,除了丁醒以外,只有秋素裳与燕无缺能够找过来,秋素裳被姽妮娘娘附身,如果她赶到洞天,必然有法子与丁醒联络上,丁醒就觉得燕无缺出没的可能性最大。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无意间闯到洞天附近,但丁醒还是第一时间赶去见面。 那冯采芝看见丁醒现身时,骤一打量丁醒的样貌,显得激动不已,竟然跪地磕头,行起了大礼,还开口喊丁醒为‘丁祖师’。 这一幕让丁醒莫名其妙。 追问之下丁醒才知道,原来冯采芝是燕无缺的徒孙。 当年燕无缺创建守宫派时,也把丁醒当作了开山祖师,并在祖师殿里筑建了丁醒的仿真雕像。 目前守宫派传承了三代弟子,他们全都知道派中除了燕祖师外,还有一位从未露过面的‘丁祖师’。 因为燕无缺只给丁醒竖了雕像,旁的什么也不介绍,导致守宫派弟子一厢情愿认为‘丁祖师’与燕祖师一样,都是紫府期的老修士,‘丁祖师’是因故出了远门,暂时没有回归而已。 其实派中有一批出身苦渡城的金丹期长老,他们在百年前见过丁醒,清楚丁醒只是金丹期修士,但这些长老做惯了散修,深谙明哲保身之道,既然燕无缺认为丁醒有做祖师的潜力,他们才不会乱嚼嘴根,更不会揭穿丁醒的真实修为。 等时间一久,虽然‘丁祖师’神龙见不见尾,但享受了足足百十年的祖师香火供奉,地位可谓稳如山峦。 到了今时今日,几乎所有守宫派弟子,见了丁醒都能认出来。 冯采芝就是这样。 她是自幼长在守宫派的二代弟子,隔三差五就要去祖师殿参拜丁醒雕像,所以她在湖底撞见丁醒现身时,才会急不可待的高喊:‘丁祖师,原来你在这里隐居啊,你快点出关吧,有人来攻打咱们山门了!’ 她并没有见过登府天象,根本不清楚丁醒是在湖底冲击紫府,她是真心认为丁醒就是紫府祖师。 这完全是赶巧了,丁醒背了一百年的祖师空名,却在守宫派最需要他的时候,坐实了祖师地位。 “丁祖师快看!” 冯采芝飞在湖面上引路,快要抵达湖岸时,遇上了早前在湖面斗法的两伙修士,刚才登府天象彻底消隐,那十余位守宫派弟子准备突围出去,结果被拦截在了这里。 冯采芝遥指战场内的驼背老者:“那个驼背老怪叫诸葛俭,他是弱水派的金丹长老,心狠手辣,杀了弟子好几位师哥师姐……咦,不好,那老怪要跑!” “谁也跑不了!” 丁醒出湖以后,先把此湖内的修士踪影给探测了一个遍,但凡让他给盯上,不会有谁能够逃脱。 那诸葛俭原本并不相信潜藏湖底的登府者有胆子出湖,直到他察觉到冯采芝身影,见此女身边多了一位探测不出法力深浅的修士,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登府者极可能杀奔了过来,诸葛俭当机立断就要远遁,但脱身机会已经丧失。 他方才转了一下身位,忽觉头顶掀起劲风,不等他抬头查看,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已经倾洒而下,仿佛天穹倒塌,一下把他压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他看不到上空异变。 不远处的冯采芝却瞧的清清楚楚,刚才丁醒随手抛丢了一柄墨色宝斧,轻轻那么一掷,墨斧已经悬浮在诸葛俭头上。 此斧神通极是玄妙,可以千变万化,斧身绕空一转,瞬变为一朵霞云,起初霞云不过丈许来大,但是见风就涨,眨眼间绵延数里,云下重力弥漫,一举把战场上的修士全部笼罩在内。 原本在你追我赶的几十位修士,像是被瞬间定了身一样,纷纷滞空在原处。 九素斧用在紫府修士手上,威力那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昔年丁醒以金丹期修为驱使‘万重酒云’,仅仅可以做到显化云霞,但他想让霞云延伸几里远,那可万万办不到。 如今却是易如反掌。 丁醒见这些修士被酒云制住,立即吩咐冯采芝:“该杀就杀,动作快点!” 说罢仰天高望,瞄准了燕无缺的道场方向。 他心里明白,弱水派的紫府修士肯定已经把目光投放到了这里,或许下一刻就有紫府修士杀奔过来,来与他较量一番。 他刚刚才登府成功,就要直面紫府级别的修士大战,心里非但没有紧张感,反而充满了强烈期待。 冯采芝听见他下令,二话不说冲进战场,最先途径一位同门师姐身边,见这位师姐也被墨斧镇压,就向丁醒喊话求情。 丁醒旋即摇动手指,那位师姐立刻恢复了自由身,陪着她一起灭敌。 早前那一高一矮两个追杀冯采芝的弱水派弟子,望着血淋淋的飞剑来到面前,牙关忍不住的打结,凄惨的求饶声与他们早前的威风丝毫不相衬。 不一会儿,酒云下的弱水派弟子已经被清理干净,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等冯采芝忙停当,正要领着在场的十余位同门,来给丁醒叩头见礼,却见丁醒伸手一抓,霞云瞬变为墨斧原形,回飞丁醒掌中。 “我要去会一会弱水派的祖师们,你们就不要跟着了。” 丁醒本以为会迎来紫府修士的狙击,想不到却等了一个空,既然对方不来,他就主动送上门去。 说完冲天飞走,在半空施了几次遁移后,丁醒已然抵达了燕无缺的道场上空。 “冯师姐,丁祖师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你请回来的?”待丁醒走远,那十几个同门围着冯采芝问长问短。 冯采芝满脸得意,浑不觉两派大战仍在上演,仿佛认定自家祖师一定能打赢似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天诛地灭 守宫派主峰上。 此时已是人潮涌动,数百位弱水派弟子分散在灵峰四周严阵以待,只等‘黑水双煞’攻破护山禁制,就可大开杀戒。 谁知他们的大好局面,却被突然赶来的丁醒给生生搅乱。 丁醒人还未至,先将九素斧隔空抛来。 斧身在主峰上空快变幻,化作一团棉絮般的云朵,翻滚着扩涨开来,眨眼间便已延伸了数几里宽广,一举把守宫派主峰笼罩在内。 等到云层悬空,风啸之声开始响起,一团团的龙卷风浪在云中汇聚,携着呼呼之声,朝着下方扑袭而去。 飓风途经之处,掀起漫天的飞沙走石。 霎时过后,已是遮天蔽日。 战场随之陷入恐慌与混乱之中。 那数百位弱水派弟子俱被震慑,风力强劲出了他们的抵御范围,导致他们不得不放弃对主峰的围困,惊慌寻求自保之法。 “庞祖师,姚祖师,还请施法破了那风阵,弟子抵挡不住了!” 他们纷纷向‘黑水双煞’呼救。 在场那些金丹期长老的处境稍微好些,风浪虽然把他们搅的晕头转向,却无法对他们造成实质性创伤,他们仍能坚守在原地,但那些玄胎期与练气期的小弟子可就遭了大殃。 这种风势是由九素斧的风驰酒气所引,吹动之时,风力能够凝成气刃,一经在半空激荡开来,就是万箭齐,如果修士身处风眼之中,又修为浅薄的话,那下场必是千疮百孔。 ‘黑水双煞’扭头一看,见弟子们已经出现死伤,但两人丝毫不在乎。 两人统镇弱水派,完全是依仗铁血无情的镇压手段,他们性情暴虐,又惯于唯我独尊,刚一搬入断金谷,即刻起吞并战,妄图把断金谷全境据为己有,纳为私人领地。 无论宗派家族还是散修野士,全是两人的攻打目标,他们主张逆我者亡,旦有反抗者,必定灭族灭门。 顺者也没什么好下场,不过是被他们当做压榨的奴隶,用来满足他们的穷奢极欲。 这是无法无天的魔道作风。 背地里,‘黑水双煞’还被断金谷修士称为‘天诛地灭’,这个外号意味深长。 那位庞祖师法号庞锋,早年在一处上古遗址内寻到一件古宝‘天诛枪’,姚祖师法号姚玄冰,寻到另一件古宝‘地灭筒’,两宝本是配套,能够合击使用,两宝释放出来的神通,叫做‘天诛地灭’。 两人一直是以道侣身份行走天下,但他们模样有七八分的相似度,就引来修士们的怀疑,认为他们其实是一对兄妹,却做了有违人伦的苟且之事,咒骂他们活该天诛地灭。 也可能是早年遭受了太多讥讽与辱骂,导致两人的性情越凶暴,除了他们自己,天下人就算死光,他们也不会在乎半点,反而会拍手称快,觉得死的好。 总之‘黑水双煞’这对夫妇,平生杀人如麻,他们一手缔造的弱水派,门下弟子其实都是任杀任打的奴隶。 那数百位弟子明知挡不住九素斧的斧风,却都不敢逃离战场,就是担心被秋后算账。 可是眼下这种局势,留在原地与等死无疑,他们这才硬着头皮向‘黑水双煞’呼救。 听见他们的叫喊声,那庞锋甩袖抛出一宝。 这是一件浑圆状的黄麻袋子,被庞锋抛上半空后,袋口忽然打开,释放一股吸力,他是准备把九素斧的风浪吸入袋中。 但他仅仅施法了片刻,忽见黄麻袋子的上方悬出一轮月痕,月外凝结一道彩色光晕。 这光晕骤一显露,黄麻袋瞬时干瘪下来,袋口一合,就此丧失灵性,仿佛变成了一件死物,被那月痕扎入袋口,拉去了云层当中。 “这是什么宝贝?竟然能够切断老夫与法宝的感应!” 庞锋不禁蹩眉,他目光上移,一举穿透云层,锁定了刚才释放月痕的修士方位。 此刻丁醒正悬浮在云层上空,手上拿着黄麻袋子,另一手托着弯月轮。 庞锋知道丁醒必然是早前登府的修士,观丁醒斗法所使的神通,应该是一个难缠对手,他承认有所低估,却仍旧觉得胜算在己,即使丁醒赶来支援,也挽救不了守宫派的覆灭命运。 想到这里,他扭头望了姚玄冰一眼。 两人做了几百年的道侣,随便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即能明白对方意图。 黄麻袋子被轻而易举的摄走,再驱使法宝应敌并不明智,姚玄冰翻手握住一柄芭蕉扇,扬臂猛煽起来,她这是准备以风制风。 谁知这个时候,云层却陡然变幻起来,风浪突然停息,转而爆雷闪,让姚玄冰白忙一场。 轰隆! 雷光闪烁片刻,就开始从云中坠落。 绵延十余里的空间,处处都是电闪雷鸣,这要是落在头顶上,恐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数百位弟子再也坚持不住,一见雷光落地,当即作鸟兽散,朝着四向狂逃而去,这次不逃不行,即使事后被黑水双煞处罚,他们也认了。 在场那些金丹期长老,也都扛不住雷击压力。 他们像是达成了默契一样,口称前去保护小弟子,却是心照不宣的朝外逃窜。 丁醒躲在云上,俯瞰到这一幕时,颇为满意九素斧的惊霆雷术。 这一次落雷下去,成功逼退了弱水派弟子,此时主峰上只剩下‘黑水双煞’夫妇。 接下来,丁醒只需要驱散封锁主峰的黑色水雾,解救燕无缺脱困,他觉得战局就能被扭转过来。 但他实在有些低估‘黑水双煞’的本领。 两人见他躲在云上肆无忌惮的施法,决定给予丁醒一记猛击。 只见那庞锋摆动手掌,握住一杆黑漆漆的大铁枪,此枪足有丈八长度,外相极是不凡。 那姚玄冰则抓住一根相同色泽的圆筒,原本筒身只有尺许来长,随着姚玄冰念念施法,瞬时涨大了十余倍,竖立起来时,竟比姚玄冰还要高上几分。 这圆筒一端开口,另一端封实。 姚玄冰横起筒身,举在头顶,让筒口对准了高空的丁醒。 丁醒盘踞云上,能把两人情况尽收眼中,但他望见姚玄冰的筒状法宝,却是刹那失神,心想这是什么鬼东西? 修仙界的诸多法宝,外相越是新奇罕见,威力往往越强。 丁醒吃不准圆筒的神通底细,不敢疏忽大意,当即运转莲花金焰护住肉身。 他法体刚刚结出火甲,耳边就已响起庞锋的闷吼声。 此人站到了姚玄冰身后,双手握住大铁枪,横着枪身,狠狠砸在了筒尾上,这圆筒受了枪击以后,原本空空无物的筒口处,瞬结一团凝为实物的音波,呼!地冲锋出去。 这音波从筒口处显形后,化作一颗音球,隔空遁走,径直穿透了半空,直冲丁醒身前,丝毫不给丁醒闪避机会,让他非挡音球这一击不可。 砰! 一击正中丁醒胸膛,他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灌入体内,推着他后仰倒飞,在半空翻滚了十几圈,仍旧不能稳住身形。 (每天追订已经跌破一百,收藏有两万多,我以为总会有读者支持,但现实很残酷,等均订跌破五百,就没有全勤了,我希望心血能得到合理回报,可惜最微薄的回报都拿不到,非常困惑,下面剧情会进入洛古深空,主线会过度到洪荒九洲里。) 第三百七十三章 鏖战 这突如其来的音波袭击,让丁醒颇感意外。 但也仅仅是意外而已。 他虽被音波震退了几十丈,却是毫无伤。 他淬炼的这身火甲,含了任独醒莲花化身的金焰威力,连登府天劫都能抗过去,紫府修士的法宝想要伤他,可一点不容易。 不过庞锋姚玄冰夫妇的‘天诛枪’与‘地灭筒’并不是凡品,那筒中音波含有三式神通,刚才释放的音球仅仅最弱的一式。 两人曾经使用‘天诛地灭’的最强合击,瞬杀过同阶的紫府初期修士。 丁醒不了解两人的底细,但燕无缺知道,所以开战以后,燕无缺一直龟缩在道场里,依靠文阁禁制与两人展开拉锯鏖战,始终不与两人正面交锋。 此时丁醒突入战场,燕无缺见两人刚与丁醒照面,竟然就把最厉害的杀手锏给使了出来,这是摆明要战决,不给丁醒营救自己脱困的机会,燕无缺不由心急如焚,生怕丁醒被‘天诛地灭’给一击轰杀。 等到音球的攻势落罢,丁醒稳住肉身平衡后,燕无缺蓄积法力传音出去,对丁醒喊道:“丁兄,这对狗男女一击杀不了你,他们会立刻使出第二击,你千万不要再硬挡,那地灭筒的音波威力能够翻倍增强,若是击中你肉身要害,你恐有受伤的危险!” 他焦急给予丁醒警示,但他说话的时间根本追不上庞锋与姚玄冰的出手度,地灭筒又是以音波进行攻击,本就是以度见长,眨眼功夫就能完成一轮攻势。 他话未落音,只见姚玄冰抬手猛拍地灭筒的筒面,原本丈许长的筒身瞬时扩涨了数倍,此时的筒口直径足以容纳一位常人站立。 地灭筒刚一完成变形,庞锋手中的大铁枪已经再度挥出,‘铿!’的一声,大力撞向了筒尾处。 铁枪的枪力尽数融入筒中,致使整座筒身骤闪一层黑芒,筒口之中凝结出汹涌澎湃的音波浪涛,在枪力的震动下,如同海啸般席卷出去。 等音波冲出筒口时,忽然蓄音成线,化作四根黑色气矛,外相如似铁枪一般锋锐,携着破空啸声,齐头并进射向丁醒。 主峰道场内。 燕无缺与座下的上百位门徒,仰头观望着四根音矛穿透九素斧凝结的云层,直扑丁醒而去,他们不禁屏住呼吸,提心吊胆起来。 庞锋与姚玄冰登入紫府已有数百年,无论修为法力还是斗战经验,俱都不是丁醒这个刚刚进阶的新紫府所能比拟。 偏偏丁醒又是以一敌二,处境更显不堪,燕无缺与座下弟子们希望丁醒能力挽狂澜,但他们认为双方实力差距太远,恐怕这一记音矛射过去,丁醒的大道就要终于此处了。 燕无缺猛蹿起来,对身边弟子下令道:“给我护法!老祖我要冲出弱水阵,前去给你们丁祖师助拳!” 万一丁醒被音矛射伤,他必须要确保丁醒的安全。 但道场外的弱水阵极其厉害,那股笼罩主峰的黑色水雾,不仅仅是弱水笔所释放。 要知道庞锋与姚玄冰的外号叫‘黑水双煞’,他们自幼就在修炼一种‘黑水经’的神通,这种黑水的威力与弱水相近,都是走的污秽路数,这也是金睛院终止苦海法会的举办后,偏偏他们能够潜入河底,摄走弱水笔的原因。 他们以‘黑水经’驱使弱水笔,让锁山的黑色水雾含了两道神通,燕无缺在主峰上摆下一座文阁,原本依靠文阁禁制,勉强能够抵御黑水腐蚀,可一旦他从文阁里冲出来,必然要被黑水给缠住,稍有不慎就要失陷其中。 燕无缺非常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他仍旧选择遁出文阁,他绝对不能看着丁醒陨落在这里,因为丁醒如果死了,他早晚也要步入后尘。 眼下这种局势,只要他与丁醒还能战斗,那庞锋与姚玄冰就不得不考虑两败俱损的后果,他与丁醒坚持的越久,庞锋与姚玄冰的斗志就会越低淡。 燕无缺不容多想,冲出文阁。 此时四根音矛刚刚奔袭到丁醒面前,却是威能像音球一般,精准的击中丁醒肉身。 刚才丁醒受了一次音波攻击,身形在半空翻滚时,四岳雷车已经被他抛了出来,架在身前,充当了一层防御网。 火舞笔也被他捏在指尖,蓄势待。 等到四根音矛射到跟前,他悍然矗立原处,丝毫没有走避念头,忽一甩手,拉动四岳雷车,车上雷矛齐齐射出,迎着四根音矛对撞上去。 ‘砰!’ 不出意外,四岳雷矛被轻轻一撞,即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这架雷车是由金丹修士傅万钧所炼制,面对紫府老怪的法宝,劣势实在明显,经不住一合之力,也没有抵消四根音矛的多少威力,不过它们的‘阵亡’,却是减缓了音矛的攻,这给丁醒释放火舞笔提供了战机。 雷矛破碎一刻,火舞笔化作一道火光射飞出去,于半途燃起烈焰,焰火又陡然幻化,凝结成一头十余丈大的火雀灵影,展翅滑飞,一举淹没了四根音矛。 丁醒本以为音矛会损毁在火雀的灼烧里,但音波无形无质,实际上并不畏惧火烧,所以火舞笔克制不了这四根音矛。 仅仅焚烧了片刻,矛身就从火雀的灵焰里冲了出来,不过矛力经过四岳雷车与火舞笔的两层拦截,威力已是大幅衰减,即使最终扎在了丁醒身上,结果仍像上次的银球一样,如似水入湖面,没有带起丝毫波澜。 甚至是上次把丁醒给震退,这一次丁醒却是动也未动。 文阁里的守宫派弟子们,望见丁醒干净利落化解了第二轮音波攻击,不由振臂高呼。 他们着实有些激动,因为丁醒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们看到了取胜希望。 丁醒听见了下方喊声,随即把目光转了过去,经过这两招的恶斗,丁醒已经使出‘天诛地灭’的虚实,这套法宝的威力过他设想太多,他不能再给庞锋与姚玄冰合击的机会。 此时燕无缺已经冲出文阁,正在勇闯弱水阵,如果丁醒把火舞笔抛丢过去,定能把燕无缺从阵中拉出来,可火舞笔一旦离手,庞锋与姚玄冰必然会对他穷追猛打。 就在他迟疑之际。 燕无缺的传音随即传了过来:“这对狗男女的法宝天诛地灭,使用起来有后患,音波不止能伤敌,也能反噬自身!他们每释放一次音波,肉身就要被震伤一分,料想他们已经不敢再使第三式神通!”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大难临头   燕无缺的判断没有错。   这一套‘天诛地灭’古宝的杀伤力极是可怕,但反噬力也十足致命。   庞锋与姚玄冰释放过两轮攻势后,各自肉身都有不同程度的创伤。   那庞锋是以大铁枪敲击地灭筒,反震力主要集中在手臂上,他此时的手背已是血肉模糊,并在不受控制的剧烈颤动,连带他掌握的枪身也抖动不停。   姚玄冰操控地灭筒,她的整具肉身都在承受筒身音波的震荡,不可避免会出现损伤。   只见她脸庞上开裂了几条触目惊心的血口,活像被利刃劈斩过一样,其实她浑身上下都是这种伤势,真血已经把她道袍给染红。   表面上看,她肉身像是到了崩溃极限,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   昔年她现地灭筒这件古宝时,同时得到了驾驭古宝的御宝决,这部法决中记载了一种炼体神通,修成以后可以抵御地灭筒的反噬。   所以她仍有再战之力。   她此时单手托举地灭筒,另一手取出一瓶丹药,一口吞入腹中。   这是专门疗复外伤的灵丹,丹力见效非常快,她刚刚服用片刻,脸上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度愈合起来。   等血口在脸上消失,她阴沉凶厉的神色也重新回来:“必须杀了他!”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她遥望着丁醒,向身边的庞锋喊话。   她与庞锋施展了两轮合击术,付出的代价可谓惨重,但即使如此,两人也没能把丁醒瞬杀于当场,甚至是无法给予丁醒一丝创伤。   丁醒非同寻常的肉身防御,让她与庞锋极度震惊,而越是震惊,两人的忌惮心也就越强烈,想要灭杀丁醒的欲念就越迫切。   经过了两轮交手,她与庞锋才看出来,丁醒才是最大威胁,竟比燕无缺厉害的多。   两人携手闯荡天下数百年,游遍了独醒大6的六座修仙界,期间斗战过的紫府修士有几十人。   每一次斗法,只要他们把‘天诛地灭’的前两式神通使出来,大部分对手都是非死即伤,就算那些扛过音波打击而毫无损的老修士,在评估过‘天诛地灭’的神通后,也往往会选择远而避之,绝对不会再接第三式。   反观此刻的丁醒,他已经试出‘天诛地灭’的厉害,却毫无走避念头,像是并不惧怕两人的下一轮攻势。   既然丁醒如此自视甚高,那两人也不介意放手一搏。   他们作风极是果断,既然决定杀死丁醒,就不会犹豫分毫,因他们明白一个道理,越是拖泥带水,后患就越大。   此时燕无缺仍旧困在弱水阵里,他们现在还有以二打一的优势,如果等燕无缺脱困后再动手,那他们的合力策略就要被瓦解。   到时候,他们一旦被丁醒各个击破,那么死的就是他们了。   “铿!”   姚玄冰抬手拍在地灭筒上,原本数丈大的筒身,再一次迎风涨大,变的如同小山一般雄壮。   丁醒听见地灭筒内爆出来的悠长音啸,心知‘天诛地灭’的第三式神通就要释放,燕无缺猜测‘黑水双煞’不会搏命一击,却是低估了这对夫妇的果决力。   这套古宝的神通一轮强过一轮,丁醒不敢有丝毫大意,忽地虚空一抓,弥漫半空的雷电云层瞬时收缩,重化为九素斧。   雷云骤一消失,天地环境豁然开朗。   丁醒独自盘踞在高空,身影展露的清晰无余。   下方的山峦之间,足有千余位两派弟子,正在远远观摩着这场紫府祖师间的旷世大战。   但谁能笑到最后呢?   黑水双煞凶名远播,号称断金谷的至尊霸主,除了守宫派以外,其他紫府修士都已经被他们打跑,料想丁醒最终也是跑路的份儿,但丁醒单枪匹马与他们交手两次,丝毫不落下风,又给胜负制造了悬念。   而真正的生死决战,貌似正在上演。   只见丁醒抬臂一指,九素斧凌空下坠,划出一道狭长乌光,劈向小山般的地灭筒。   那庞锋看见九素斧来袭,铁枪迎前一挑,打出一记枪影,径直钉在斧身上,把其拦在半空。   九素斧一见前路受阻,突然绕空一转,变幻成一轮紫色弯月,这是九素斧的‘月素酒气’显化出来的斧相。   九素斧内共封印了九道酒气,其中八道都侧重杀伐,唯独月素酒气不一样,这一记酒气含了唯一的防御神通。   丁醒摇动手指,把斧身显化的紫月定悬在地灭筒的正前方,形如一堵庞广屏障。   那庞锋与姚玄冰迎前一瞧,俱是面露冷笑,他们的‘天诛地灭’合击术,携有遁空瞬移的神通,音波一旦射出去,别说是一道紫月屏障,就算是十道百道也是形同虚设,根本阻挡不了音波的穿透。   两人全都认为,丁醒摆下这轮紫月,对战局不会起到任何帮助。   丁醒这么做,却自有他的用意。   他先把紫月悬在前方,又把弯月轮竖在身外。   庞锋与姚玄冰都是第一次与丁醒斗法,他们只知道弯月轮能够斩断修士与法宝间的联系,至于此轮的其它神通,他们就一无所知了。   其实他们也不想知道,无论什么样的神通,在绝对实力面前都将失去作用。   那庞锋一枪拦住九素斧,回身就已经来到姚玄冰身后,手持大铁枪,第三次撞向了筒尾。   这一枪下去,筒口处顿起一阵石破天惊的兽吼,百十里都能清楚听见。   片刻后,一头黑气森森的兽影已然凝结在了筒口中。   它的兽头先行探出来,仰天咆哮一声,前肢在筒沿上大力一扒,它的庞广身躯就已冲锋出去。   如同前两轮的音球与音矛一样,它刚一离开筒口,身影就已消失在原处,破空瞬移,一举跨越紫月,奔袭到丁醒面前的弯月轮上。   此轮原本是凝实之月,却是突然立地显化,瞬间变幻成一道弯月光门,黑兽抵头一撞,身影当即没入其中。   与此同时,前方紫月也有光门开启,只见那门中黑影涌动,呼!的一声,刚才消隐的黑兽已然破门而出。   这一次,黑兽的正前方可不是丁醒,而是庞锋与姚玄冰。   近在咫尺之下,两人想要躲避黑兽冲撞根本来不及,此兽是由音波所化,原本是一道法术神通,一旦释放出去,也根本不受两人掌控,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兽扑面撞来,而无能无力。   刚才释放黑兽,两人偏又遭受了反噬,各自肉身俱都皮开肉绽,黑兽前脚遁走,他们后脚盘坐地上,试图服丹疗伤。   也就瞬息功夫,甚至不等他们把药瓶取出,黑兽已经反杀回来。   在这生死攸关之际,那庞锋面露一丝狠绝,忽一伸手,钳住旁边的姚玄冰,顺势一拽,让姚玄冰挡在了他身前,充当一层人躯盾牌。   “你好狠……”   她只说了这三个字,黑兽已经到了面前,抵头撞碎她的肉身,也撞止了她的遗言。 第三百七十五章 消息 看着姚玄冰丧命眼前,庞锋没有怜悯,也丝毫不留恋。 几百年朝夕相伴的情分,与庞锋性命比起来,那是显得一文不值。 况且,庞锋也没有时间去哀悼姚玄冰。 那黑兽一头撞死姚玄冰,兽躯并没有破碎,它仍有极强威力,忽一前遁,继续冲撞庞锋。 不过有了姚玄冰这一道挡箭牌的阻碍,黑兽的杀伤力已经不如最初那般不可阻挡,庞锋也争取到短暂的防御时间。 鉴于黑兽体格巨大,奔跑起来又携风带浪,庞锋想闪避已经来不及,因为不等他逃出安全范围,就会被黑兽身上散的音浪给吸住,与其如此,不如就地防御,那么活命几率会更高。 他张口吐出‘天诛枪’,刚刚横枪在前,黑兽已经撞到枪头上,他顿觉一股山倒般的巨力扩散过来,直把枪身都给压成了弯月状。 他心知生死悬在一线,一旦他支撑不住,被黑兽撞碎宝枪,那么他必然要步入姚玄冰的后尘,丧命在黑兽的头撞之下。 在这情急关头,他突然抬起左掌,对着守宫派的主峰上虚空一抓,原本弥漫山巅的黑色气雾,瞬时消隐无踪,化作一根黑油油的长笔,隔空飞来,直落他头顶。 他只要把笔中的弱水之气释放出来,护住肉身,那么即使黑兽摧毁宝枪,他仍能确保肉身无恙。 可惜他御笔这一幕,被丁醒瞧个正着。 他不修文宗卦法,驱使弱水笔是通过自身修炼的黑水真气,并不算彻底掌控这一支笔宝。 丁醒当即运转弱水笔的指卦,与他争夺笔宝的所有权,同时甩袖一扫,将弯月轮射飞出去,准备斩断他与‘天诛枪’的联系。 那庞锋察觉到弱水笔在头顶上摇摇晃晃,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笔中弱水无法释放出来,也就起不到防身作用。 屋漏偏逢连夜雨。 弯月轮又劈空打来,悬定他上空,当他看见轮外释放的月晕时,不由大惊失色:‘完了!’ 这种月晕神通能够摄收法宝,他的‘天诛枪’马上就要失效,再无法抵御黑兽,到那时他必死无疑。 但即使沦落到这种地步,他仍旧没有穷途末路的绝望感。 只见他在自己眉心处大力一点,从额前渗出一枚紫梭,破空瞬移,一口气遁出几十里远。 这枚紫梭刚一逃走,他肉身也像是失了魂的空壳,双目紧闭,再无任何气息,‘天诛枪’上的法力也瞬时消退,被黑兽凶猛一撞,‘噗!’的一声,枪身贯穿肉身胸口,拉出一串殷红血珠,又朝后飞遁片刻,才斜插在山脚下的一片草丛里。 那黑兽撞飞枪身,威力仍旧没有丧尽,抵头撞碎庞锋肉身,又继续踏空前行,闷头急冲,直至冲到数里外的一座山峰上,整具兽身都没入了半山腰。 轰隆! 如似平地响起一声炸雷。 只见那座几百丈高的灵峰,在黑兽的撞击下,半截山头竟是瞬间崩裂,到此时黑兽才算烟消云散。 这一场紫府修士间的斗法也随之落下帷幕。 丁醒以‘借力打力’的巧妙手段,迫使黑水双煞惨死于他们自己的神通之下,最终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结局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守宫派在灭顶之灾的危局里,依靠丁醒的力挽狂澜,诛灭黑水双煞,一举扭转乾坤。 此战消息一旦传开,守宫派独霸断金谷的地位将不可撼动。 “燕前辈!” “我们愿意投降,为奴为仆俱都心甘情愿,只求燕前辈既往不咎!” “今次攻打贵派山门,全是受了黑水双煞的胁迫,我们如若不从,就有性命之忧,还请燕前辈宽恕我等冒犯之罪!” 弱水派的数百位弟子,一见黑水双煞陨落,心知败局已定,但他们没有草率出逃,尤其那些玄胎期与练气期的小弟子,他们不敢当着紫府修士的面逃遁,这与找死无疑,不如痛快投降,或许还能得到赦免机会。 他们不约而同跪地叩拜,朝道场上的燕无缺远远喊话。 燕无缺却是冷冷回应:“有杀我门徒者,自裁谢罪,可免遭炼魂之苦!手上没有命案者,一律打上奴印,替吾派效力百年,可得自由!” 他话音落罢,簇拥身后的弟子们倾巢杀出。 旦有不从者,无一例外都是惨死下场。 待把这些弱水派修士处理完毕,燕无缺召集门徒,齐齐守在道场上,等候丁醒归来。 刚才庞锋把魂魄附在紫梭上,试图瞬移逃脱,丁醒当即追了上去,他不会给对方夺舍重生的机会,后患必须除去。 “丁祖师回来了!” 主峰上下,俱都挤满了守宫派弟子,当他们远远望见丁醒身影出现时,一声接一声的高呼起来。 丁醒直奔燕无缺道场,落在山巅的一座宫殿前,燕无缺与座下的几十位心腹全部聚在这里。 那些心腹弟子跪地参拜,口称‘丁祖师’,并报上自己名字,希望能给丁祖师留下一个印象。 丁醒却没有多言,甩袖示意他们起身,尔后就随着燕无缺进了宫门。 落座以后,燕无缺先是哈哈大笑一阵,显露出他纵情的一面。 早前有弟子们在场,他需保持祖师威严,此时与丁醒单独叙旧,他就再无约束。 “我本以为,守宫派的山门一定会被黑水双煞攻破,想不到丁兄在紧要关头支援过来,看来当年我开辟朦胧湖,藏匿那湖下的密殿与暗河,并不是做了一场无用功!” 他也显得颇为自得,正是因为他笃定丁醒还在暗河里边,这才开辟了那一方八百里湖泊,即使丁醒隐居百年也不出世,他仍旧认为丁醒没有走。 今天丁醒的突然现身,无不证实他当初决断的英明。 回味了一番百年前的往事,燕无缺取出一件宝袋,交给丁醒:“这是庞锋与姚玄冰的遗宝,天诛地灭与弱水笔都在这袋中,刚才丁兄去追那庞锋魂魄,我替你捡了起来!” 丁醒也不客气,他在宝袋中检查一遍,现除了弱水笔外,还有一枚四瓣花灵纸,月纸门的第五枚灵引就此归位。 百年前丁醒潜入苦海河底的佛塔,走时为了不惊动金睛院的罗汉,他就把弱水笔与灵引留在了佛塔中。 这些年他一直在闭关练功,以为有金睛院的罗汉看守,佛塔之宝不会丢失,想不到被黑水双煞捷足先登。 他找燕无缺打听:“我早前是在湖底登府,功成时遇上一个叫冯采芝的小弟子,她告诉我,金睛院的朝元期修士都已经搬走,现在那院中还剩多少位罗汉?” 燕无缺摇摇头:“一个也不剩,其实金睛院已经算是覆灭!百年前咱们不是去找过金角兽血吗?此兽命大,躲过了金睛院的围捕,伤势复原后它重新杀回来,不过这次它换了策略,专门进行暗杀,结果罗汉们全被吓跑了!对了,它身边跟着一头月兽!” 第三百七十六章 取笔 燕无缺所说之事生在百年前。 那时丁醒刚刚闭关不久,金童疗复伤势后,重新杀回了金睛院,它法力不弱于朝元修士孤轮子。 类似这种级别的修士,如果打定主意对某个门派进行无差别的暗杀,那这个门派必然要陷入灭顶之灾。 金睛院的罗汉们扛不住压力,不得不选择撤离,他们全部跟随孤轮子搬去了古架山。 所谓树倒猢狲散,罗汉们一走,小沙弥失去庇护,也都远走他乡,纷纷改换门庭,只留下一批老弱病残在寺院里。 起初时,那金童连老弱病残都不愿意放过,它照杀不误,后来它打听到孤轮子逃去了古架山,它也杀了过去,从此销声匿迹。 但它虽然离开金睛院,威慑力却仍旧还在,它靠一己之力把金睛院杀的七零八落,连朝元期圣僧都能逼走,谁也不敢得罪它。 即使散修们全都知道,金睛院闲置了无数的灵地灵脉,且都是无主之地,却偏偏没有一个人敢来霸占,就是担心它突然杀回来,被殃及了池鱼。 燕无缺口称金睛院算是覆灭,正是因为这寺院已经有名无实,除了名字还在,其余什么也不剩。 “偌大一座古刹,就这样沦为一座空寺,别说是人,现在连鬼都不敢住进去!若非如此,我也不敢明目张胆在断金谷成立守宫派!”燕无缺对金睛院的遭遇没有同情,这完全是应验了佛门的因果报应。 假如和尚们不去追杀金角兽,也沦落不到覆灭的地步。 “那月兽呢?”丁醒在百年前只寻回了丁小金与丁小墨,还有两个小家伙流落在外,如果它们被金童给撞上,那肯定是要带在身边的。 毕竟存活于世的守宫兽,只有丁醒身边这四头,金童身为老祖,不会放任不管。 “我其实没有亲眼所见,当年我在海上寻了一座荒岛登府,等我回来时,金角兽已经追去了古架山,我是听断金谷的同道们讲起它的事情,说它身边跟了一头月兽。”燕无缺曾经陪同丁醒布置过金阙阵,参与追回了丁小金,他知道丁醒把守宫四兽全部孵化了出来。 他猜测那头跟在金童身边的月兽,极可能就是丁醒所豢养,但他可没有胆量去找金童索要。 丁醒追问:“金角兽去了古架山后,有没有继续兴风作浪?” 那古架山中遍布人修,又强手如林,金角兽冒然潜入进去,有失陷的可能,万一它真的被捉,那月兽也肯定无法幸免。 不过丁醒又转念一想,金角兽被镇压的话,金睛院的罗汉们势必会重新返回来,但百年间他们都缩居在古架山,迟迟不归,料想金角兽与月兽仍旧安然无虞。 燕无缺的回答也证实了丁醒的猜测。 他说:“我知道你在寻找守宫兽,就派遣了几位弟子,常驻在古架山外,专门打听金角兽的下落,它只在甲子前出现过一次,当时好像是被几位朝元期的前辈联手追杀,从那以后就再没有它的消息!” 估计是它试探出了古架山的虚实,认为山中能够灭杀它的人修太多,它就不敢再冒然现身。 但是这样一来,丁醒想要寻回月兽,就只能通过‘金阙阵’,进行地毯式的搜查了。 此事不能急于一时,丁醒需要从长计议。 他暂时把月兽抛之脑后,又打听起另外一件事:“我记得燕兄你曾经说过,你的点睛笔是一杆仿制法宝,最初始的笔宝在什么地方,你是否有线索?” 接下来,丁醒要在守宫派居住一段时间,等候姽妮娘娘的消息,但这位娘娘什么时候会来找他,他算不出准确日期,这期间他不能什么事情也不做。 任独醒的四柄本命法宝,他现在已经基本追回。 九素斧完好无损。 月光轮只差一枚灵引也能圆满。 还有一副月窍图,当年被天东的紫府祖师联手封月,从而被人面虫吞入腹中,等人面虫回归丁醒身边后,已经把此图交换给了丁醒,但丁醒忙着练功冲关,无暇祭炼这幅图,它的初始形态是一枚七窍砚,丁醒却不准备还原它,等将来寻到了合适的炼器灵图,丁醒再把它炼制为一柄称心如意的法宝。 最后就是四象笔了。 目前丁醒只得了火舞笔与弱水笔,还差风啸笔、点睛笔与笔架,丁醒有心寻找,于是他向燕无缺打听线索。 燕无缺抬手指向金睛院的方向:“赤诚大佛像的佛眼常年照射金光,起初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只当是那些秃驴布置的法阵,后来有修士潜入金睛院盗宝,被佛眼金光照住,那光中有龙影浮现,缠住了那修士,那时我曾有过怀疑,佛眼是点睛笔所化,而且是品质上乘的笔宝!” 这个说法让丁醒意外之极,自从他进入金睛佛国一刻起,屡屡听闻赤诚大佛的佛目金光,却始终没有把金光联想到点睛笔上。 他讶然道:“难道赤诚大佛的两颗佛眼就是原始的点睛笔?” 燕无缺摊摊手:“这仅仅是我的猜测,虽然佛眼具备点睛笔的神通特征,但可能也是一杆仿制品!” 丁醒还有一点疑惑:“那金睛院的罗汉们已经全部撤走,这几十年间你没有去赤诚大佛上检查吗?” “怎么没有!”燕无缺苦笑一声:“赤诚大佛是上古遗宝,传闻是一位大威尊者的金身所化,被那些秃驴当成是金睛院的镇院之宝,但他们无法移动,根本带不走大佛,于是他们走前把大佛封印了起来!” 原本大佛禁制是由朝元期金罗汉亲手布置,像是燕无缺这种紫府修士,只能望佛兴叹,根本无法破禁而入。 但金童同样拥有朝元期法力,而且具备破界的天赋妖术,赤诚大佛的禁制在它面前形同虚设。 罗汉们刚刚逃离金睛院,它就前来搜查赤诚大佛,结果没有在佛内现一个和尚的身影,于是它把火气全部撒在了大佛上。 “这位金角兽前辈真是一位狠妖,它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打断了佛像的双腿,结果导致佛像坍塌!” “那它有没有取走佛眼之宝?” “它对金睛院的宝贝一点不稀罕,它满脑子都是搞破坏!佛像塌了以后,形成一片洞府遗址,全是昔年罗汉们在佛像内开辟的秘洞结界,禁制基本都被毁掉,最近几十年,吸引许多散修进去寻宝,但佛眼处的禁制极其牢固,谁也破不开!” 赤诚大佛高有三千丈,周旋八百丈,在金睛院分崩离析之前,院中的罗汉们全部都在佛内的洞府里闭关参禅。 此佛像倒塌以后,散落的小洞府成百上千,很容易就成为修士们的寻宝场。 第三百七十七章 立派之基 “请燕兄带路,咱们一块去瞧一瞧!” 丁醒决定去查探赤诚大佛的遗址。 佛眼禁制难的住燕无缺,却难不住丁小金,这小家伙的破界天赋与金童一脉相承。 如果说守宫派里有谁能够在朝元期修士布置的禁制里进出自如,那必定是丁小金无疑。 燕无缺自无不可,欣然答应带路。 自从赤诚大佛倒塌以后,燕无缺时常光临,他早把佛眼方位打探清楚。 两人随后离开断金谷,直奔赤诚大佛而去。 途中,燕无缺问起丁醒日后的打算。 丁醒告诉他:“我会在断金谷居住一些时日,等候一位故友的消息,一旦接到她的准信,我就会返回故乡天东!” 燕无缺听丁醒要走,就说:“那将来丁兄是准备常居在天东,还是断金谷?如果是天东的话,我希望你把守宫派迁过去!” 丁醒不理解燕无缺的想法:“燕兄何出此言?守宫派是你所创建,怎么可以轻易移址?再说那天东已经不是孤悬海外的岛6,早就与九素雪原接壤,因为战乱的缘故,疆土被雪原修士掠夺了一半,即使迁过去,也没有领地可以安置。” 作为一座宗门的主脉基地,丁醒认为断金谷再合适不过。 这里灵气充盈,又领地广阔,关键是附近没有大型门派的领地,不必担心宗门之间的纠纷。 燕无缺却有自己的考量,他对丁醒直言不讳:“独醒大6的六处修仙界,领地格局早几千年前已经确定下来,各大宗派之间早就形成一种微妙平衡,致使他们能够和睦共处的扎根于当地! 但守宫派作为新兴门派,领地属于虎口拔牙,是趁着金睛院虚弱之际,临时占为己有,一旦金睛院渡过眼下的难关,他们早晚要杀回来,到时候守宫派就不好收场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如今的金睛院虽然人去院空,但只是暂时性而已。 燕无缺认为罗汉们早晚会回归,并重建佛门的统镇秩序。 一旦他们归来,绝不仅仅是驱逐守宫派那么简单,他们有可能会杀鸡骇猴,覆灭守宫派,以重塑佛门的权威。 燕无缺并不是杞人忧天。 他又对丁醒讲述了他的依据:“自从金睛院的罗汉们撤走后,前来断金谷开山立派者一律是紫府初期的修士,那些中期与后期的老怪们,始终躲在暗处观望,除非证实罗汉们永不再归来,否则这些老怪绝不涉足断金谷,以及金睛院的下辖领地。” 这些老怪是出于谨慎,即使舍掉一大片的领地不要,也不会让自身陷入致命漩涡里。 丁醒听了以后,却持有相反的观点。 丁醒显得极为乐观:“燕兄你不觉得,这正是让守宫派扎根在断金谷的绝佳时机吗? 如果放在往常,像守宫派这种新宗门,想把断金谷的灵脉全部占据下来,那是绝无可能!现在偏偏能够实现,甚至不止能够占据断金谷,就连金睛院的领地也能拿来使用,而不会遭遇任何门派的争抢与刁难!” 丁醒认为,守宫派的创建,绝对是赶上了有史以来的最好时机。 放在其它任何时间段,恐怕守宫派刚一开山,就有被扑灭的可能,唯独现在这种节骨眼,处境非常安全。 其一附近没有实力强大、底蕴深厚的门派竞争,守宫派可以快展。 其二守宫派的展与壮大,不会引来其它势力眼红,至少那些紫府中期与后期的老怪们,不会眼馋守宫派的领地,更不会前来鸠占鹊巢。 如果,将来金睛院的朝元期修士被金童给暗杀掉,到时候守宫派就能趁势崛起,把原属金睛院的领地尽数继承下来,甚至是进一步拓展疆域,直至把整座金睛佛国都纳入管辖范围之内,这绝对是一飞冲天的大好局面。 独醒大6的六处修仙界,任何一处都有根深蒂固的古老势力存在,又经营的密不透风,想强占一片领地谈何容易?那河套修仙界与九素雪原打生打死是为了什么? 全是为了修行领地! 反观守宫派,创立不需要经历血火厮杀,根本不用怎么打,地盘立马就有了,而且是潜力无限的上乘灵域。 何必又搬? 燕无缺听了丁醒所说,不禁叹口气:“我当然知道这里边隐藏的丰厚回报,但回报越高,往往风险也越大,丁兄你要考虑清楚,反正我觉得让守宫派迁居天东为好,虽然得不到大领地,却也不会有大灾!假如丁兄执意让守宫派留在断金谷,那我希望你常居这里!” 并且担任大祖师。 燕无缺已经打算好,退位让贤,让出大祖师的身份。 不在其位,也就不用承担相应的责任。 守宫派要怎么经营,他一律让丁醒做主。 这样的话,将来守宫派壮大了,他能跟着享受供奉,万一守宫派被金睛院的罗汉们打垮,他也不用顶在最前面。 “好!我会把道场安置在断金谷!” 丁醒非常干脆。 他并不觉得风险有多高。 等他有了姽妮娘娘的消息,会出外寻找金童,然后把金童供奉在守宫派,只要金童常驻断金谷,金睛院的罗汉们就不敢回来。 那么,金童会不会同意他的供奉? 守宫派的名字是守宫。 金童根脚是守宫兽。 仅仅这份渊源就值得金童接受供奉。 就算金童不同意,他还可以去供奉姽妮娘娘与人面虫,反正绝对不会出差池。 他与燕无缺聊到这里,也已经赶到了赤诚大佛的遗址处。 佛像坍塌后彻底丧失轮廓,形成了一座座的石殿废墟,绵延了上百里地。 燕无缺轻车熟路,带着丁醒在废墟里穿行,到了中央腹地时,两人进了一座残殿大门。 丁醒在弯弯曲曲的密道中行走大半时辰,原本幽暗的殿中环境,突然亮起金光。 燕无缺指着光源,“大佛倒塌以后,佛头在这个位置破碎,陷地百十丈深,每颗佛眼结成一座结界,只要能进入结界,必然能找到点睛笔。” 丁醒却在想,佛眼分成了两个结界,是不是意味着点睛笔也断裂为二。 等他跟着燕无缺抵达结界处,他召出丁小金破界搜查。 丁小金不负所望,找出两颗带有瞳孔的金球,外相与眼珠极是相像。 丁醒运转莲花金焰,能与金球产生感应,这说明金球就是任独醒的本命法宝点睛笔不假,但像是早就破碎了,化为两颗法目融入了佛眼,丁醒必须重新祭炼,才能让笔力重现。 寻获这两颗金球后,丁醒就想返回守宫派,燕无缺却不愿意走,佛像内遗留的结界众多,以前燕无缺都进不去,如今有了丁小金这个得力助手,那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丁醒就把丁小金相借给燕无缺,独自返回守宫派,研究起两颗金球的重铸来。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三头六臂 丁醒在守宫派一住数月。 他偏爱朦胧湖的幽静环境,就命人在湖心处开辟一座岛山,并将八百里水泊圈为他的道场区域。 守宫派弟子听闻他要修建道场,纷纷前往效力,以期能投拜他座下,但他并没有收徒的意图,仅把那位冯采芝招至身边,为他打点道场的日常事宜。 这一天。 丁醒正在洞府里潜心炼器,耳边忽然听到一阵熟悉女音,这是隔着万里的传音入密神通,除了姽妮娘娘之外,无谁能够让音波穿透守宫派的层层禁制,直达他耳内。 他本欲亲自出外迎接,但姽妮娘娘不让他声张。 于是他叫来冯采芝,吩咐道:“山门外来了一位姓秋的长老,你去把她迎到这里来!” 说完又炼制一副画像,免得认错了人。 冯采芝应声去办。 丁醒则大开洞府之门,在道场外的广场上,静候姽妮娘娘的到来。 估摸过了半个时辰,冯采芝陪同秋素裳飞入湖面。 姽妮娘娘仍旧附身在秋素裳体内,一切都与百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当然这只是掩饰的结果,事实上早在甲子前,秋素裳已经登府成功,姽妮娘娘借用了她的肉身,却也给了她不菲赏赐。 丁醒拿足礼数,把姽妮娘娘请入洞府。 落座后,姽妮娘娘问他:“你能在百年内登府有成,肯定是使用了天轮渡法,那枚金轮是不是用起来特别顺手?” 丁醒认为,这世间恐怕没有比耀世天轮更顺手的练功奇宝了。 他朝姽妮娘娘拱了拱手:“晚辈要多谢娘娘的成全!” 姽妮娘娘轻笑一声:“那你想不想继续用?” 这枚金轮用起来会上瘾。 丁醒明知借用耀世天轮的次数越多,将来后患就越大,可他仍旧不想舍弃。 姽妮娘娘听了他的表态,追问一句:“你确定要继续使用耀世轮?” 丁醒面露决然,表明自己愿意用到底的决心。 但他也提出了难处:“晚辈已经把莲骨彻底炼化,即使晚辈想继续用,手上也没有可以渡法的宝物。” 姽妮娘娘旋即一摆手:“这是小事,娘娘我办法多多,关键是你想用不想用!” 说完甩动袖口,抛出三个造型古怪的黑色泥雕,全有人形,大约有手掌来大,在丁醒面前悬浮不动。 “这是何物?”丁醒好奇问。 “这是娘娘我使用法体淬炼出来的三枚魔胎,法力比那根莲骨强的多,专门给你渡法准备!”姽妮娘娘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详细讲解它们的神通:“昔年五乐山的猿祖霸尚前往月魔山开辟道场,曾与我魔山九祖切磋论道,期间演练了他猿族绝学《三象六臂》,神通极是霸道,但此法非真猿血脉不能修炼,我七兄人魔潮生博览群术,偏爱采百家之长自悟道法,有魔师之名,他从中印证出一套《三头六臂》,供我魔族研修。” 丁醒手指三枚泥雕,“这就是三头六臂?” 姽妮娘娘点头:“登府以后,你要继续冲击朝元,这三枚魔胎就是你进阶朝元的法码,你使用耀世天轮炼化它们,朝元就指日可待了,娘娘我亲手赐下的宝贝,保证你登顶朝元十拿九稳!非但如此,它们也能助你修成《三头六臂》神通!” 过去的一百年时间,丁醒使用天轮渡法凝结了佛门金轮,如果他继续炼化三枚魔胎,必然要修成魔族法身。 他却是人教修士,如此兼修这么多,也不知对未来修行是否有害处。 他直接把这个疑问提了出来。 姽妮娘娘告诉他:“绝无害处,只有好处!因为等你冲上朝元以后,要开始凝结元神,给进阶三花境界做准备!元神何来?必须五气朝元圆满,如果你让这五气集齐人、魔、妖、佛、冥,那么你结成元神的几率会最高,这也是洪荒时公认的铸元神上乘之法!” 假如按照姽妮娘娘的说辞,丁醒不止要修出魔族法身,将来他还要继续修炼冥道。 他的莲花化身兼人教与佛门法力,等修成了《三头六臂》,就又兼具魔道与妖道之长,只剩下一个冥道没有圆满。 丁醒听罢,再无担忧:“那晚辈就没有任何问题了!承蒙娘娘赐下三枚魔胎,又将耀世天轮继续交给晚辈使用,如果娘娘有差遣的地方,还请娘娘交待下来,晚辈一定竭尽所能去办!” 凝结魔胎肯定是要损耗法力的,姽妮娘娘不会无缘无故替丁醒耗费这么大心血。 但姽妮娘娘的回应却是让丁醒颇为意外:“娘娘我没有差事交给你!我只有一句警告,你应当知道,是我诛灭了耀世天轮的真灵,等将来离开惜月星辰,金戈族的秃驴会把怒火全部撒在我身上,他们甚至是举族攻打月魔山都有可能!” 丁醒听到这里,其实已经明白姽妮娘娘的意思。 姽妮娘娘开诚布公:“你又不是我族孩儿,我为什么赠你魔胎?娘娘我不想与金戈族的秃驴开战,所以把耀世天轮交给你,等你使用天轮渡法,炼化了魔胎后,那么真灵到底是丧命谁之手,到时候秃驴们就查不出来了!” “为什么就查不出来了?” 姽妮娘娘指指他的手掌:“因为你有地书!功德至宝的天赋就是遮蔽因果,只要你与耀世天轮真灵的陨落扯上关系,死因就能被地书遮掩起来,任凭是洪荒始祖,也别想推算出真灵陨落的前因后果!” 丁醒听了这番话,面色略显古怪:“娘娘的意思是,耀世天轮你不准备要了,想要赠送给晚辈?” 姽妮娘娘忽然绷起脸,一副踌躇难决的样子:“你先用吧,等你冲上朝元后,到时再商量!反正话我已经说透,如果你愿意继续使用天轮渡,并接下这三枚魔胎,等将来你遭遇了金戈族追杀,你可不要埋怨我,当然你不想继续用的话,那我立刻收回天轮,此事到此打住!” 丁醒决心要用,绝无反悔的道理,“这是晚辈自己的选择,无论将来出了什么事故,晚辈都认了!” “那好!快把魔胎收下吧!”姽妮娘娘非常满意他的表态,笑道:“原本我不必专程跑一趟,但是为了见一见鸿清教主的小孩儿,我才亲自过来见你,它可否回归了?” “百年前就已经寻到了我身边!它近期一直住在天轮洞天内,娘娘随时都能见它!”丁醒甩袖一抛,把耀世天轮悬了出来。 第三百七十九章 遗物 姽妮娘娘开启了洞天之门,却不让丁醒陪同,“深空浩劫爆时,我七兄潮生参与营救它,结果不知所踪,我要找他询问昔年的大战经过,事关我魔族隐秘,你就不要跟着了。” 这不是丁醒第一次听闻深空浩劫。 先有浩劫爆,才有第一次补天行动。 但这场‘浩劫’到底是因何而起,即使丁醒拥有任独醒的记忆,他仍旧知道的不详细。 任独醒诞生的岁月较晚,并没有经过深空浩劫与第一次补天行动,任独醒所知晓的信息全部来自惜月真女的传教。 据惜月真女所说,因为人魔大战的缘故,月魔山九祖战败于人教修士之手,无奈逃出了洪荒大地,隐遁到洛古深空内。 随后深空浩劫爆,魔山九祖尽数参战,结果舍身了足足八位,当然这是惜月真女的个人看法。 其实惜月真女认为魔山九祖全部陨落,如今姽妮娘娘还在,可见惜月真女对魔族之事了解不深。 姽妮娘娘口称‘七兄不知所踪’,那就说明魔山还有一位始祖存活于世。 不过丁醒对这些往事没有探究欲念,姽妮娘娘不让他旁听,他当即说:“晚辈遵令!” 这时姽影针已经脱离秋素裳的肉身。 姽妮娘娘的声音又从针内传出来,她问丁醒:“那座佛塔内的弱水笔,你是否取到手了?” 丁醒持笔在手,说道:“此笔被一对夫妇先一步取走,但是被我追了回来,娘娘要用此笔吗?” 姽妮娘娘豪兴笑:“娘娘我的姽影针能够千变万化,洪荒诸路名山的神通俱都能使,怎么可能会用一支连灵宝都比不上的东西!娘娘我是见你继承了白梅那丫头的衣钵,不止得了她的弱水笔,还找着了她留下的月纸门,索性把她的其它遗物也给你寻了回来!” 弱水笔其实是任独醒的衣钵,但白梅道姑是任独醒的记名弟子。 当年任独醒陨落以后,他的本命四宝被白梅道姑继承了完整的三件。 白梅道姑把月光轮炼制成了月纸门,七窍砚炼制成了月窍图,这两宝被白梅道姑封印在了天东,九素斧则封印在了独醒大6的雪原上。 至于四象笔,白梅道姑得了两支,弱水笔藏放在苦海河底的佛塔内,风啸笔藏于古架山中。 这一百年来,姽妮娘娘一直隐居在古架山,她说寻回了白梅道姑的遗物,其中肯定包括‘风啸笔’。 “遗物都在小秋身上,让她交给你!”姽妮娘娘说罢,御针遁入天轮洞天。 秋素裳已经恢复神智,她听见姽妮娘娘的吩咐,立刻取出三件宝贝。 但她并不着急交给丁醒,而是反常的展露笑意。 “古架山中有我九素雪原的朝元期老祖,我已经让老祖亲自回了一趟雪原,给雪原诸部下了命令,全部撤出天东,而且今后绝对不会再与天东宗门爆战事!我们的和解之心天地可鉴,还请丁道友忘记以前的不愉快!” 她是在以实际行动的方式释放善意。 丁醒却觉得她是墙头草,估计是被姽妮娘娘的身份给吓住了。 于是才要和平共处。 “只有你们雪原人撤离了天东,河套人呢?” 当年是由河套人与雪原人联手入侵的天东,时隔百年过去,双方仍在原属魔域的领地上相互争锋。 双方从一开始就在积怨,越打仇恨越深,除非覆灭其中一方,否则很难化解世仇,但自从秋素裳追随姽妮娘娘以后,获悉太多洛古深空的往事,她的见识已经远远过雪原诸部的紫府修士,就连其族的朝元老祖也比不上她。 她原本也性情谨慎,在她得知姽妮娘在重点栽培丁醒,甚至到了不惜代价的地步,她就一力主张与天东修仙界化干戈为玉帛,必要时候甚至要替天东修士征战。 当年她得知人面虫的身份时,并没有这样的决绝,因为她认为丁醒能够供奉人面虫,她也照样能,但姽妮娘娘丝毫不买她账,如果她再不想法化解与丁醒之间的仇怨,那等姽妮娘娘用完她的肉身,估计会顺手毁掉。 她是主动从姽妮娘娘那里讨要了交还白梅遗物的差事。 就是为了把自己的态度对丁醒表明。 只听她娓娓言道:“我家老祖只能约束雪原诸部,管不住河套宗门,他们仍旧霸占着魔域,怎么劝都不走!不过我们雪原修士愿意与天东同道并肩携手,一块驱逐他们,我惊霆部落的紫府祭师多次联络巍国宗门,表达了携手意愿,可是贵国的祖师比较排斥我们,等丁道友返回了故乡,大可从中撮合!” 主要还是不信任,担心这是九素雪原的圈套,所以惊霆部落的紫府祭师好说歹说,巍国宗门咬死不同意。 丁醒忽然觉,这些雪原修士做事真不地道,这岂不是厚颜无耻的出卖盟友吗? 秋素裳见丁醒面色有异,赶紧解释:“早在青云猿庭攻打河套之前,我们与河套人是几千年的仇敌,非但没什么交情,仇怨反倒是深似海,若不是为了照顾人族大义,不让妖族坐收渔利,我们与河套人绝对不会联手,如今我们转而联盟天东同道,不止是为了人族大义,也为了保护惜月星辰!” 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也入情入理。 丁醒不与她多费唇舌,伸手说:“那枚纸花颇为不俗,拿来我看!” 她手持的三件宝物,其中一宝正是月纸门的第六枚灵引,一旦炼入月纸门,丁醒就能让圆月轮彻底复原了。 在秋素裳看来,三宝里边价值最低就是这枚纸花,但丁醒偏偏先索要纸花,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等丁醒把纸花收藏,然后递上那支裹满黄色风纹的笔宝:“娘娘说,这是风啸笔,与佛塔里的弱水笔本是一套!” 她又托起那座水晶笔架,外形如似山峦,却只有尺许来高,看去莹莹生辉,极其不凡:“这是寄放风啸笔的灵架,失落在古架山间的一处幽泉底下,始终没有被修士现,娘娘刚一进驻笔架山,就把这灵架给找了出来。” 丁醒听了,大为奇异:“那古架山难道不是这灵架所化?” 丁醒一直认为古架山就是四象笔的笔架演化出来,但按照秋素裳的说法,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百年间,秋素裳与姽妮娘娘形影不离,当她被姽影针附身时,肉身会不受自己控制,但魂魄并没有被姽妮娘娘彻底封印,有时她仍旧可以听见与看见,古架山的起源来历她就亲身听姽妮娘娘讲过。 她对丁醒言道:“丁道友肯定知道一件事,独醒大6的修士一旦进阶朝元,必定要赶往古架山,我以前不清楚缘故,也是追随娘娘以后才得知,原来古架山是一件圆月灵宝六阴葫所化,为了掩人耳目,它采摄了四象笔架的外相,这才有了古架山的山容山貌!” 所有灵宝级别的宝物,全都能够自成一界,虽然结界比不上洪荒真宝演化的洞天福地,却是极为罕见的灵域胜境。 独醒大6的修士们,等修为抵达朝元期以后,想要再进一步已经不可能,因为大6上的灵气无法满足他们的修行需要。 唯独灵宝六阴葫演化的结界是例外,在葫中天地内修行,能够精进朝元老怪们的修为,同时躲避惜月修士的追杀。 第三百八十章 九星伴月 丁醒对六阴葫并不陌生,这是惜月真女执掌的圆月灵宝之一。 还有一柄袭月剪,同样演化成了灵界,不过袭月剪不在独醒大6上,而是被白梅道姑存放在惜月星上的道场里。 圆月灵宝早在洪荒时代已经诞生,它们法力过朝元修士,若说六阴葫能够模仿四象笔架的外相,那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 丁醒从秋素裳手上接了笔架,仔细端量一看,现这座灵架如似水晶一样透明,但左侧的小架山却封印了一丝金芒,有笔体之形,这也是灵架内唯一的异色。 丁醒瞧不出金芒来历,就问秋素裳:“这道金光是什么东西?” 秋素裳回答道:“据娘娘说,这是点睛笔的残躯,虽然并不完整,但只要你找到类似材质,完全可以把它重新还原出来。” 丁醒不由扬起嘴角,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研究那两颗从赤诚大佛遗址处寻回的金球,却迟迟无法重铸为点睛笔,就是因为缺少了太多材质。 他万万想不到,点睛笔缺少的部分竟然藏在笔架之中。 这样一来,他算是把点睛笔的笔身与笔睛全部找齐,只需要让两物相融,点睛笔就能重新现世。 一枚灵引、一支风啸笔、一座笔架,姽妮娘娘赐下的这三件宝物,全是丁醒需要寻访的东西,竟然被一口气凑齐,绝对是替丁醒节省了极大精力,他无需再来回奔波。 等他把这几件宝物全部祭炼一番,那么任独醒的四大本命法宝就能尽数归位了。 接下来他只需要把丁小纸与红孩儿给寻回来,就可以专心闭关修行。 丁小纸极可能是追随在金童身边,也不知红孩儿流落在什么地界。 丁醒正想着,见耀世天轮上忽闪光华,姽影针破轮而出,重新附身在了秋素裳身上,她肩头则趴着人面虫。 “娘娘聊完了吗?” 丁醒见了人面虫现身,猜测它有可能跟随姽妮娘娘离开。 果不其然,姽妮娘娘先对他说:“你闭关这百年来,我一直在筹备战事,现在已经到了开战时刻,我马上要联手鸿清教主的小孩儿,连枝十方垂叶,前去镇压浑天王睺醉生!” “这么快?”丁醒意外不已。 当年人面虫对他讲说,一旦与十方垂叶连枝,他就要离开惜月星辰,但他刚刚才进阶紫府,并没有准备妥当。 他忙问:“我是不是要给潜入洛古深空做准备?” 姽妮娘娘顿时摇头:“暂时不需要!你只管安心修行就可以,等你自认有能力闯荡深空的时候,再离开也不迟!” 人面虫接话道:“醒弟,当年咱们商量的行动,那是没有遇上九娘娘,所以才需要你遁入深空,前去寻找十二重楼!如今有娘娘在,凭着她威震洪荒的神通,弄死那个醉生当可易如反掌,所以你就用不着冒险啦!” 当年协商作战计划时,人面虫觉得联手十方垂叶胜算不大,现在加上一位姽妮娘娘,已经胜券在握。 但十二重楼仍旧要找。 姽妮娘娘吩咐丁醒:“浑天王睺醉生是孤军奋战,她又被地书遮蔽了双目,看不清玲珑阁内的情况,所以我们三个联手,镇压她并不困难,难的是如何把她与玲珑阁真灵分离开,因此十二重楼仍旧要去寻找,不过此事已经不要操之太急!” 醉生吞噬了玲珑阁真灵,姽妮娘娘只能选择镇压,而不能灭杀,一旦杀死醉生,玲珑阁真灵也会随着陨落。 而姽妮娘娘绝对不能让玲珑阁真灵陨在自己手上,否则她会成为人教公敌,她已经杀死耀世天轮真灵,即将面临整个金戈族的攻伐,如果再得罪人教,那她将来会无处容身。 想要分离醉生与玲珑阁真灵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寻回十二重楼,让十二重楼也炼制十方垂叶,到时这个难题就能迎刃而解。 在这期间,惜月星辰会渐渐恢复原始面貌,那些被奴役的惜月修士也会慢慢恢复神智,丁醒今后不会再有被追杀的隐忧,他想闭关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丁醒听姽妮娘娘讲了这种局面,不止大感安心,甚至颇多欣喜,“敢问娘娘,要经过多少岁月,惜月修士才会苏醒如初?” 绝大多数的惜月修士都奉人教文宗为正朔,这意味着文宗传人会在惜月星辰上一家独大。 姽妮娘娘道:“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我无法给你一个准确日期?但是有一个标志,一旦我成功镇压了醉生,此战落下帷幕,那么玲珑阁内的生灵会被集齐传送出去,现身于惜月星辰上! 在以前,惜月星辰外有四颗守护星辰,那是第一道护星防线,后来醉生入侵,打碎了四星,形成了目前的‘九星伴月’之局,当你看见月亮外环绕着九颗星辰时,那就说明战斗结束,惜月修士也已经苏醒!” 她随即又给丁醒破了一盆冷水:“你千万不要认为惜月修士恢复常态,就对你有好处,他们是人教门徒,名义上是你的祖辈,这都不假,但你执掌了地书,将来还有可能执掌玲珑阁与十方垂叶,须知人心最是贪婪,如果让他们得知你的气运,极可能会偷袭镇压你,抢夺你的气运,所以当‘九星伴月’出现时,你最好立刻离开惜月星辰!” 丁醒忽然察觉到,他刚才是空欢喜一场。 想想也是,世间的任何一处势力,谁不是在抵御外部敌人的同时,还要对内部的敌人严加防范呢。 他追问:“娘娘的警告晚辈铭记在心,但你既然给了这样一个警告,能否透露‘九星伴月’出现的大致时间?” 姽妮娘娘呵呵一笑,仍旧是模棱两可:“总之你抓紧时间修炼,其余琐事能不管,最好不要再去管!娘娘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掂量吧!” 不透露,丁醒的压力才会越大,修炼进度才会越快。 说完扭头瞧了瞧肩上的人面虫:“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吗?” 人面虫憨乎乎的笑道:“娘娘算无遗策,用不着我交待,真交待,也会出纰漏,还是娘娘你安排吧!” 姽妮娘娘就不再理它,最后叮嘱丁醒:“九星伴月一出,惜月星辰当尽归娘娘我掌控,到时我会在九星之间摆下‘六欲门’,让此星能出不能进,这也是你离开的必经之地,等你穿门时,我自会告诉你十二重楼的下落!” 第三百八十一章 浮光掠影 丁醒送走姽妮娘娘与人面虫后,随手炼制了一批功法秘籍。 尔后召来冯采芝,把秘籍尽数交出。 “这里有下品篆法一百零八部,可供练气期门徒研修,中品篆法七十二部,供玄胎期门徒习炼,上品篆法三十六部,金丹期长老才有资格翻阅,你去建一座藏经阁,再传消息出去,凡是我派内门弟子,都可以入阁求法。” 丁醒马上要闭关祭炼他新得的几件法宝,功成时就要返回天东。 这一次离去,至少数年丁醒都不会返回,他需要在守宫派做一些安排。 藏经阁是其中之一。 冯采芝听了激动不已。 她自幼在守宫派长大,深知自家师门的道统源远流长,乃是传自上古年间的守宫道庭,立派根基是独一无二的篆文与卦象。 但燕祖师空有守宫遗徒的身份,却没有继承多少像样的篆法,他平生修学甚杂,主张采集百家之长,日常讲道时,所传法术普遍与篆法没什么关联,而且他也不要求门徒必须主修篆法。 不过燕祖师也说了,丁祖师尽得守宫道庭的衣钵,他传的篆法必定是正统,如果派中弟子有谁对篆法感兴趣,那就不要错过他讲道的机会。 可惜丁祖师刚刚回归门派才几个月,还没有开坛讲过一次课,即使冯采芝整日伺候左右,也不曾受传一招半式。 想不到丁祖师不传则已,一传就是两百部的玄功。 冯采芝恨不得当场翻看这些篆法,但丁祖师的吩咐还没有结束,她只能压下心头这股火热。 她恭敬着问:“祖师,弟子才只有玄胎期修为,能不能观看金丹长老的功法?” 她说完大为后悔,心想我问的是什么蠢问题呀,碗里的还没有吃到手,就先惦记着锅?祖师会不会觉得我不够踏实,不值得栽培? 这一句话,竟然把她自己给弄的患得患失起来。 丁醒笑道:“我让你管辖藏经阁,自然是随便你翻阅。” 冯采芝见丁醒笑意宽和,这才安了心。 她想起这几个月间,祖师除了闭关就是闭关,整座道场的琐事全部交给她打理,日常从不过问,今天突然传下功法,并让她修建藏经阁,应该不是心血来潮,想必是另有深意。 她赶紧向丁醒请示。 丁醒又抛出一副卷轴,给她解惑道:“这里还有一套飞花灵引阵法,你自己布置不出来,需要派中金丹期长老帮忙才行,等他们到藏经阁求法时,少不了会给你赏赐,到时你从中挑选几位擅长阵道的长老,让他们按照卷轴所载,把飞花阵给摆出来!” 这么一说,冯采芝算是明白了,丁祖师要找一批弟子办差,藏金阁的篆法其实是赏赐。 “敢问祖师,藏经阁选址在何处,你是否有要求?” “这座湖岛是我闭关之所,只能用来布置飞花阵,摆阵方位我记载于卷轴里,你让长老们按照卷轴行事即可!至于藏经阁,你可以在山外就近择一岛屿建阁,建成什么样,你自己拿主意!” “弟子明白了!弟子一定把差事办妥,绝不叫祖师失望!” “你去吧!” 丁醒要布置的飞花阵,其实是一座远距离传送阵。 当年丁醒在天东卷尘山找到月纸门后,获悉此门拥有‘遁走天地’的神通,这项神通完全是依赖于‘飞花卦’,先选择一个方位,摆下飞花灵引,这个灵引就是传送坐标。 先感应坐标,再通过月纸门实施瞬移。 修仙界的任何传送阵,启动时都需要消耗数量巨大的灵石。 月纸门也不例外,不同点在于,启动月纸门的灵石有些特殊,它是一种月光精华凝聚起来的灵气。 月纸门是脱胎于月光双轮,丁醒已经复原了弯月轮,很快就能让圆月轮重现于世。 这一套宝轮是任独醒温养时间最久、耗费心血最多、用起来也最得心应手的法宝,毕竟当年惜月真女收他为徒时,指定让他执掌玲珑文阁的纸宝。 他是采用一种名为‘吸星纸’的稀有灵材,淬炼出了月光轮,天然能够吸摄星辰所散的灵光。 在洛古深空内穿梭时,诸星修士公认的最安全办法是乘坐灵宝,无论是先天诞生的圆月灵宝,还是修士自行提升品质所造就出来的后天灵宝,全都能够抵御深空的险恶天灾,不管遇上极寒、极热还是极毒环境,都能确保灵宝本体以及乘坐修士的毫无损。 因此,灵宝也有‘渡空灵宝’或者‘航空灵宝’的叫法。 任独醒的四件本命法宝,其实已经觉醒过灵智,并进阶为后天灵宝,可惜遇上战乱,四件灵宝的器灵全部被诛灭,结果又掉到了法宝境界。 现如今,九素斧、月窍图、四象笔都已经无法在深空中生存,因为它们一旦遇上深空天灾,本体会被严重腐蚀,而不能像灵宝那样自行修复。 但月光轮不一样,这一枚宝轮是使用‘吸星纸’炼制,它在深空游遁时,只要途径之地有星辰出没,爆的星光被它捕捉,不管再大的创伤,它都能慢慢恢复如初。 也就是说,月光轮是一件极其稀有的‘航空法宝’。 原则上修士必须炼出元神,让修为抵达三花境界,才有资格执掌灵宝,并挥灵宝的全部威能,这也是六阴葫开辟在众所周知的古架山,却从来没有被某一位朝元期修士给独占的缘故。 在古时候,那些紫府期与朝元期修士在洛古深空游遁时,他们绝大多数都用不起灵宝,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类似月光轮这样的‘航空法宝’,虽然安全性要大打折扣,但至少让他们具备了游遁之力,不必龟缩在某一颗星辰上,哪里也去不了。 所以,只要丁醒把月光轮彻底重铸,即使他将来没有圆月灵宝防身,也照样可以穿梭洛古深空。 此轮蕴含的‘遁走天地’神通,其实是通过吸摄星光来维持远距离瞬移时的消耗。 丁醒命令冯采芝布置‘飞花阵’,正是给启用‘遁走天地’神通做准备。 等他去了天东,将来需要返回的时候,他只用驱使月光轮,就能瞬时返回他的道场里来,而不必路途漫长的飞行赶路了。 前几个月,丁醒从‘黑水双煞’那里收回月光轮的第五枚灵引,已经祭炼成功,今次又得最后一枚,数月时间即可完功,但他还要相融本命佛轮,于是闭关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 丁醒耗时了足足两年才重铸大成。 全新的圆月轮也不负期待,让丁醒修成了一式新神通‘浮光掠影’。 此轮一旦启动,可以在肉身外凝结一层月光灵圈,并分化数道虚影,让对手捕捉不了真身所在。 等来日修为有了提升,虚影数量也会随着增多,圆月轮本就主防,配合弯月轮的‘月晕知风’,可谓相得益彰。 第三百八十二章 石人 丁醒把守宫派的事务安置妥当,便踏上了返归天东的路程。 百年前他渡海九素雪原时,曾经以月纸门的灵引在天东留下了三个瞬移方位,分别是魔域的升腾河、巍国的冰华山与月纸国的玉麦涧。 如果他使用烽火轮启动远距离传送,可以在瞬息间返回故土。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丁小纸与红孩儿一直流落在外,他放心不下,决定先寻找这两个小家伙,然后再回去也不迟。 奈何他手上并没有任何线索,就决定使用以前的旧办法,以‘金阙祭阵’进行地毯式搜查。 独醒大6共有六处修仙界,以丁醒目前的紫府期修为,即使把全大6游历一遍,也耗费不了多长时间。 他就先从金睛佛境开始找起,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收获,谁知道他刚刚寻了半个月时间,竟然就有了令他振奋的消息。 这一天。 他途径一座名为‘出弘’的小王国,按照惯例开启‘金阙阵’,结果一举锁定丁小纸的踪迹,就在出弘国南方的‘五葬林’内。 这一座五葬林其实颇有些来历,其内瘴气丛生,多有五毒虫妖栖息,自古以来丧命虫口的行人多不胜数,故而被当地人取名为‘五葬林’。 林中坐落有不少灵气浓郁的山峰,曾经被一个叫‘五毒宗’的门派圈为私有领地。 丁醒对这个五毒宗并不陌生,昔年他初到断金谷,跟随燕无缺前去探险守宫道庭遗址,期间谈起遗址内出土的四具守宫兽尸,月兽之尸正是落在了五毒宗修士的手上。 五毒宗是御兽宗门,豢养的蟾蜍妖奴最是厉害,而蟾蜍普遍是吸摄月光精华来淬炼妖躯,月兽之尸最适合蟾妖吞噬,这也是五毒宗参与抢夺月兽尸体的原因。 不过当时燕无缺也说了,五毒宗早在几百年前已经覆灭,现在的‘五葬林’被几个修仙家族据为己有。 丁醒不禁起疑,丁小纸的踪迹出没于五毒宗的旧领地,到底与月兽之尸有没有关系呢? 他准备前去一探究竟。 谁曾知道,在他途径出弘国的王城时,意外遇上一件稀奇事情,他好奇之下,就在王城内逗留了小半日时间。 王城内有一座寺院,碰巧在举办祈福法会。 按说法会并不出奇,毕竟金睛佛境内的上百座王国,几乎全都崇佛。 丁醒离开断金谷后,途径的每一座凡人大城,定期都有这种法会召开,但让丁醒意外的是,今次他遇上的这座寺院,院中供奉的佛像相当特殊,法号竟然叫做‘赤诚尊者’。 赤诚尊者是何许人? 金山院的开创者燕赤诚! 丁醒刚入城时,最初听见‘赤诚尊者’的称呼,他以为是重名,不过等他亲自前往那座寺院,观看了‘赤诚尊者’的佛像后,现那佛像的模样竟然与燕赤诚别无二致。 这让丁醒费解不已。 自从燕赤诚丧命于惜月修士的追杀后,他的身世早就湮灭于岁月里,反正以前并没有任何寺院供奉他的香火。 别看金睛院内竖立有赤诚大佛像,却没有燕赤诚的香火神位,这座寺院只供奉转轮佛祖,院众为了与守宫道庭划清界限,刻意遗忘与忽视了燕赤诚。 放眼整座金睛佛境,只有丁醒这种惜月文宗的嫡传弟子,才了解燕赤诚的身世,其余修士并没有供奉燕赤诚的理由。 但燕赤诚偏偏出现在了‘出弘国’内,到底是谁给燕赤诚立下的佛像呢? ‘难道与那位金童有关?’ 丁醒心下是这么猜测的。 既然丁小纸藏身在王城南边的‘五葬林’,那么金童也应该在那里,这位金童前辈正是燕赤诚座下的守宫童子,如果说它在秘密给燕赤诚供奉香火,倒也说得过去。 但赤诚大佛像的倒塌正是金童一手导致,假如它真是念旧之妖,肯定不会把燕赤诚留在世间的唯一佛像给毁掉。 丁醒暂时理不清这其中的关系。 为了查清真相,他在入夜时分,又去了一趟寺院,准备找方丈打听一下是谁在幕后供奉‘赤诚尊者’。 那方丈是修行中人,修为处在玄胎中期,也不知遇上了什么事故,趁夜出了王城,直奔‘五葬林’而去。 反正丁醒的目的地正是这片密林,他就没有拦截方丈,而是一路尾随。 等到午夜时分,方丈走进一座点满火把的山谷。 这谷中围聚了二十余位佛修,无论衣着打扮还是修为法力,都与方丈相差无几。 他们此刻正面朝一座七层高的石砌佛塔,安静的垂站立。 在那佛塔前面,盘坐着一位面目阴郁的黄袍青年,他修为已经走到金丹初期,也是在场法力最强的佛修。 丁醒暗自打量这个青年和尚的容貌,觉得似曾相识,但一时间却又记不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青年和尚身边还坐着一位似人非人的怪物,说他似人,是因为他拥有人的躯干特征,说他非人,完全是出于他那一身石块拼凑出来的皮肤,除了一双眼睛仍旧是血肉之躯,其余部位全都是石头。 以丁醒的阅历,竟然瞧不穿这位怪物的底细,到底是人修?还是妖修?也或者仅仅是一具石人傀儡? 丁醒正思忖时,那位方丈已经穿过人群,来到了青年和尚面前,竖掌作揖:“老衲如晦,见过一尘大师!” “虚礼免了!”青年和尚忽一甩袖,干净利落的说:“就差你一个,既然已经到场,那就开始议事吧!我马上要陪同家师参闭生死关,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三五年,我把你们各自的差事提前分派下去,这期间咱们不用见面,有事先压着,等家师出关后,到时再上禀给我!” “遵大师佛令!”塔前的二十余位和尚,齐齐响应一声。 接下来,他们开始商谈寺院之事,原来这二十余人全是方丈,每一位都主持着一座佛寺,这些寺院像是全部由青年和尚所建,只是委托给他们管理。 他们商议的核心议题,是如何让‘赤诚尊者’的香火越来越旺。 细节上,丁醒并没有注意听,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一尘大师’这个称呼。 刚才初见青年和尚第一面,丁醒就有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青年和尚,直到那位方丈口称‘一尘大师’,丁醒才忽然想起来,青年和尚与昔年清醇寺的一尘小和尚有几分相似。 如今距离丁醒上次见到一尘小和尚,已经过去了两甲子多的岁月,那时一尘小和尚才只是十岁孩童,容貌变化较大,这才导致丁醒没能第一眼认出来。 一尘小和尚既然出现在这儿,那他身边的石人,难道是长愿大师? 丁醒凝神一瞧,现那石人碰巧也缺了一条右臂。 当年冰华山的墨河初显时,丁醒潜入墨河结界寻找古酒,那时他与长愿大师相识,两人携手狙杀了怀瞳老魔,战后长愿大师断了右臂,搬去天东沙漠的心叶绿洲,在那里创建了清醇寺,并收一尘小和尚为徒。 按照常理,这对师徒应该在天东才对,怎么会跑到金睛佛境来的? 丁醒认真端量,现石人除了一身石皮外,其余特征全都与长愿大师吻合,但他到底是出了什么差池,竟然让肉身变成了石身呢。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大般涅槃 这一场佛修聚会持续小半夜。 等一尘和尚把寺院事宜安排完毕后,即打在场的二十余位佛修离开。 山谷一下沉寂下来。 一尘和尚扭头瞧了瞧石人,嘴里出一声轻叹:“老师,闭关之前,弟子要带你再见一次金前辈,希望能求动他出手,只要他愿意参与护法,你就一定还有生机,弟子法力浅薄,实在是没有把握助你突破!” 石人的嘴巴已经化为石块,口不能言,神智也像是处于昏厥状态,并没有给予一尘和尚任何回应。 一尘和尚仿佛早就适应这种‘对石独语’的情况,他说完把石人僵硬的搀扶起来,送入身后的佛塔,尔后驱使佛塔飞入半空,朝后方的山林遁行而去。 丁醒原本是要现身出来,但石人像是不省人事,根本就无法交谈,他就暂作忍耐,尾随在佛塔后边,等见了一尘和尚口称的‘金前辈’后,到时再作计较。 丁醒猜测,这位‘金前辈’想必就是金童。 也果不其然。 一尘和尚沿途飞遁大半时辰,最终落在山腹的一座湖泊外边。 此湖面积并不大,也就十几里的方圆,但外相比较奇特,若是从高空俯瞰的话,可以现湖身拥有弯月的轮廓。 今夜正好皎月高悬,月影倒映在湖面上,观去莹莹生光,极是不凡。 丁醒悄悄探测了湖泊,现湖面布置有法阵,而且是专门掩饰行踪的水月阵。 当年在卷尘山闭关结丹,丁醒曾在一座山湖中摆下过相同的法阵,故而一眼就认了出来,看来布阵修士深谙篆文道法。 一尘和尚应该是常常造访这里,他持有启阵的令笔。 他抛笔入湖没一会儿,原本波平如镜的湖心就泛起了浓烈波纹。 哗啦! 一道金光破湖出来,在半空打了一个弯,射向一尘和尚站立的位置。 等金光掠上湖岸,就地一转,显出一位穿着金袍的侏儒。 这侏儒仅仅高过一尘和尚的膝盖,却是负手昂头,一派的傲慢之色:“上个月不是刚刚来过吗,为何这么快又来了?” 他语调尖锐,透着一股不满,又哼道:“爷爷我忙的很,没空与你耍嘴皮,你有事就说,有屁快放,放完就滚!” 其实丁醒没有见过金童,甚至没有听过金童的声音,他只能从侏儒的样貌上推测,这就是化了形的守宫金兽。 如果金睛院的大罗汉孤轮子在这儿,骤一听见‘爷爷我’的自称,就能笃定侏儒的身份,绝对是如假包换的金童子。 一尘和尚把姿态摆的非常低,扑通跪下来,叩在地,恭敬着说:“前辈,上次你传了晚辈一个法儿,让晚辈去寻找蕴含佛门真火的法宝,然后使用法宝布置一座‘浴火池’,并说,只要家师在‘浴火池’中冲关,必然可以涅槃重生,但晚辈先后寻到十余件佛火法宝,却统统没有效果……” 金童挥手打断他,气呼呼的解释:“没有效果,说明你找错了法宝!你也不想一想,你秃驴老师修的是什么神通!那可是佛门的上乘绝学《大般法身》,这法身又有‘大般涅槃身’的外号,何为涅槃?浴火才能涅槃,你秃驴老师断了一根胳膊,虽然他有毅力承受化石苦疼,但法体有缺,他靠自己别想引动涅槃真火! 只能通过外力帮助他,使用其它佛火去刺激他的石佛之躯,把涅槃火给牵引出来,佛火品质越高,涅槃火被牵引的几率越大,当初爷爷我给你讲的明明白白,你自己找不到合适的佛火,怪的了爷爷我?” 一尘和尚伏头不起:“晚辈怎么敢怪你老人家,只是晚辈能力有限,寻不到佛火法宝,其实晚辈根本不懂得辨认什么佛火才适合家师,实在是束手无策……” 金童脾气暴躁,又一次不让一尘和尚把话说完:“佛门里最老的秃驴共有八个,他们传下的真火神通有四道,第一道是‘七情灯火’,第二道是‘大日阳火’,第三道是‘金莲炎火’,第四道是‘涅槃真火’,你按照这四火去找,就算找不到正宗,品质次一点也不要紧,毕竟你秃驴老师才是个玄胎期小修,火质太高他也承受不起!” 他觉得简单方便,那是因为他修为高。 一尘和尚仅仅是金丹初期修士,进阶也就三四十年,他又是独行僧,让他去哪里寻找四大真火? 他竭尽所能仅仅找到十余件含了佛火的法宝,却全都用不上:“晚辈真的办不到!求你老人家再给晚辈指点一个法子,大恩大德晚辈感激不尽,只要能让家师涅槃再生,无论让晚辈做什么,晚辈都绝不推辞,求你老人家成全!” 尔后砰砰的磕起头来。 他说话掷地有声。 磕头更是铿锵有力,片刻间血液已经染满他的额头,他故意不施法力,只为表明自己心诚。 金童是刀子嘴豆腐心,他看见一尘和尚血流满面,就虚托了一下:“行了你,别在爷爷面前演戏,爷爷不吃这一套!” 一尘和尚反而磕的更狠,一边磕,换上悲怆语气:“当年晚辈与家师遇上你老人家时,你曾说的清清楚楚,一旦家师石躯圆满却不能涅槃,那就是家师圆寂之日,如今家师只剩下一双佛目还未化石,他已经命不久矣!弟子还在襁褓时就被家师收养,恩同再造,家师若是因为晚辈的无能而陨亡,那晚辈也无颜苟活于世,求前辈你慈悲,救一救家师!” 他像是决定豁出去了,金童若是不出手帮助,他就是把头磕烂也在所不惜。 血腥味越来越浓。 金童嫌弃的捂住鼻子,抬手摁住他的头,不让他再磕,“呸!晦气!” 金童啜他一口,才又道:“早知道你们师徒这么不省心,当年爷爷我就不该收留你们!哼,实话告诉你,当年是我家孩儿看见了你们俩,说你们是老相识,碰巧我要给赤诚老爷建神位供香火,需要招募几个助手,这才把你们俩带在身边!我这么做是为了让你们办差,不是为了倒贴给你们好处!” 他满腹牢骚,活像凡间的老婆婆。 他憋着脸沉思片刻,终是答应帮忙:“看在你们师徒做事兢兢业业的份上,爷爷我亲自跑一趟,去给你们寻找佛火!” 一尘和尚闻言大喜,声音都已经激动而颤抖起来:“谢前辈大恩!” 金童却是哼哼冷笑:“你不慌谢!爷爷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爷爷我出手,助你秃驴老师涅槃成功,那他必须替我效力一些年月,到时什么都不能做,专门替爷爷我铸造涅槃火池,祭炼爷爷家亲戚的尸骸!” 第三百八十四章 来龙去脉   一尘和尚心知金童法力高深,只要金童愿意出手,那他老师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至于让他老师跟在金童身边效力,这更加不是问题。   当年他与老师本在天东大漠修行,却遇上一场大战乱,他师徒由此开始流离失所,途中误入一处佛修墓塔,从中找到一颗舍利子与一部佛经。   他师徒都是佛修士,原本对舍利子并不陌生,但这颗舍利历经无数年月的掩埋,仍旧散有阵阵热浪,看去法力未散,这让师徒俩琢磨不透其中奥妙。   那部佛经同样没有名字,显得相当神秘,主要是年代久远,导致记载经文的书册有了破损,实质上内容只有半部而已。   当时他老师年事已高,寿元渐渐枯竭,因为断了一条手臂的缘故,修为始终停滞在玄胎初期,迟迟无法再进一步。   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他老师在没有探明舍利子与佛经来历的情况下,冒然祭炼舍利子,并修炼佛经神通。   结果才修了数月时间,他老师就成功突破桎梏,让修为进阶到了玄胎中期,这绝对是鼓舞人心,喜从天降的大好机缘。   谁曾知道,正当他老师要再接再厉,继续谋求法力精进时,一根手指有了石化迹象,并慢慢变成了无法逆转的石块状态,同时朝着整条手臂蔓延开来。   这种后患的突然生,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   他老师历经悲喜两重天,不得不终止佛经修炼。   但中止也无法让肉身恢复原状。   师徒俩寻访许多名医与同道,始终不能阻止石化的继续蔓延。   后来战乱结束,他们听闻金睛佛境内佛门昌盛,而他老师的病患是因为修炼佛经,他们认为佛境内肯定存在救治之法。   于是,师徒俩就从天东的月纸国造船出海,走海路登6金睛佛境,一边化缘游历,一家家拜访佛门寺院,希望可以找出破解石化的高僧。   可惜迎接他们的只有失望。   他们沿途求教了几百座寺院的佛修,却没有任何人能提供帮助,直至遇上金童。   一尘和尚至今还对那天相遇的情况记忆犹新。   金童一口点出他老师肉身石化的根源,并道出几句《大般法身》的心法,正好吻合佛经上的内容。   一尘和尚当即苦苦哀求,希望金童出手救命。   金童却说:‘救命?你是不是傻了,你老师是在修炼佛门的大乘神通,为什么要救?他佛体有缺,断了一条手臂,修炼其它任何佛法都不能让他冲上金丹,唯独《大般法身》是例外,只要他能引动涅槃真火,令佛躯涅槃再生,那他不止能够重生长出手臂,修为也能直接渡入金丹期!’   《大般法身》玄之又玄,修的就是石化之道,因为只有石佛之躯才能承受涅槃真火的灼烧,一旦石身蜕变,破石再生,那么修为也会水到渠成般的完成突破。   金童认定他老师没有病患,石化也不是大灾,反而是天降的佛缘,只需要继续研修,将来必定会有天大好处。   但一尘和尚心里没有底,就提议跟在金童身边效力,万一他老师将来行功遇上危险,可以及时求到金童门前。   双方是第一次见面,又没有任何交情,一尘和尚本以为金童会拒绝他,谁知却是满口答应,并把他师徒带来了五葬林,从此在这里安家落户。   他老师继续研修《大般法身》,他则在金童的指点下,一举结丹成功。   为了感谢金童的情分,他开始出外修建寺院,并筑建赤诚尊者的神像,任劳任怨的供奉香火。   一直以来,金童都不曾亏待他师徒俩,他师徒俩也勤勤恳恳替金童效力,双方的交往其实非常融洽。   虽然日常时金童喜爱骂人,却并没有叵测心机,他就仿佛一介老顽童。   一尘和尚正是了解这一点,他才会动之于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金童。   他这一求,果真有效。   刚才金童已经亲口承诺,会亲自出外寻找佛火。   一尘和尚惦记着老师安危,一时忍不住,出言询问道:“前辈,你老人家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嘿嘿!”金童只顾冷笑。   他忽然转过身,眯眼盯住了丁醒潜伏的方向,原本大大咧咧的神情已经隐去,脸色变的阴厉之极:“等爷爷宰了那个偷听别人讲话的狗崽子后,再动身也不迟!”   说完身形一闪,他已消失在原地。   听闻有人在附近潜伏,一尘和尚不由沉起脸,心想这人是不是尾随我赶来的这里?如果是的话,那就是我行事不密,可千万别被金前辈怪责啊!   念及此处,他心里局促不安。   不过等他目光转向半空,却又涌生了一股愕然来。   那金童直仆十余里外的一座山头,一掌拍下,轰!的一声,山体登时崩塌。   一道人影从漫天尘土里冲出来,那人脚踩两枚火焰轮,轻轻一遁,就已脱离金童的掌力笼罩,径直悬浮在了湖心处。   一尘和尚扫视一看,心说:“奇怪,此人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他正要详细打量对方面貌,那人脚下的火焰轮却滕然灼烧,火势猛烈向上飞蹿,一下燃满全身,那人就此置身于火光之中,化作一具火焰身躯,再难窥清真容。   金童也有些傻眼,他原本是想施展全力,一掌把丁醒拍死在湖上,但他瞧见丁醒的样貌时,不由愣住,手掌法力也压制了下来。   他隔着湖水与丁醒对望,急躁躁的喊道:“你这一身火焰,怎么携有我家独醒老爷施展莲花化身时的火力呢,喂,且先把火术被撤了,让爷爷好好瞧一瞧你的长相……”   丁醒才不会撤,这老家伙可是朝元期修士,丁醒不会在他面前空门大开,“前辈,你让我撤掉火术没有问题,不过你得先答应晚辈一个条件!”   金童闻言暴怒:“跟我谈条件,你没有资格!既然你敢耍横,爷爷就亲自打灭你这一身火!”   丁醒凛然不惧他出手,抬高语调:“前辈,你忘了当年你如何从八佛阵中脱困了?”   “咦!你竟然知道八佛阵!”金童怪叫一声。   当年他被孤轮子镇压在八佛阵图里,本以为再也出不来,谁知他跟随孤轮子潜入苦海河底,前去寻找佛塔时,那八佛阵图忽然失效,他因此才有了自由身。   这一百年来,他屡屡探究八佛阵失效的原因,却始终不得要领,今天却被丁醒一口道破,立刻勾起了他的心事。   他就不着急开打,缓和了语气问:“当年爷爷确实被困在一副阵图里,怎么出来的,至今弄不清楚,难道你知道?” 第三百八十五章 切磋 当年是姽妮娘娘破解八佛阵,助金童脱困,但姽妮娘娘这么做是为了让金童牵制孤轮子,好免除丁醒的后顾之忧。 丁醒就没有告知金童详情,只说:“是我家老师施法,把你从阵中释放出来。” 姽妮娘娘传授丁醒魔族的嫡传神通‘三头六臂’,既然有了传道授法的关系,那就有师徒名分,丁醒口称老师,并不算胡编乱造。 “老师?无缘无故,你家老师为什么要救我?”金童并不怀疑丁醒的话,因为这世上除了孤轮子,没有任何人清楚他被困于八佛阵,除了当年那位破阵救他的神秘修士。 丁醒与神秘修士是师徒,获悉八佛阵之事,再正常不过。 “老师救你,自然是因为你的根脚。”丁醒早就决定,要把金童请去守宫派供奉起来,至于如何说服金童,丁醒也早就打算好,就从同门渊源下手,“前辈你是惜月娘娘的孩儿,但凡文宗之人,就不会看着你被镇压,而无动于衷。” “你竟然还知道文宗与我家娘娘!”金童闻言惊诧不已,有关惜月娘娘的身份,早在他家老爷燕赤诚那一代,已经被尘封起来。 唯一的相关只剩下守宫道庭,但守宫道庭早在万年前已经覆灭,从那以后,惜月娘娘已经绝迹于世,再无任何修士知晓她是谁。 想不到今天却被丁醒这样一位年寿不足千岁的紫府修士轻松道出,这让金童不得不怀疑,丁醒口称的‘老师’并非当今修士,而是与他一样,属于上古遗留下来的幸存者。 他连忙追问:“你家老师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你麻利说出来,我要亲自登门拜会!” 他心里感激这位老师的营救情分,同时也大为忌惮。 当初在苦海河底的佛塔处,这位老师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破掉了八佛阵,期间他与孤轮子毫无任何察觉,直到八佛阵崩溃,两人才反应过来。 能把神通运用到这种神乎其技的程度,神秘修士的修为可想而知有多可怕。 金童自己认为,这位老师肯定已经练就元神。 像是这样的大神通士,金童那是必须要觐见一番的。 丁醒却偏不让他如意。 只有把‘老师’高高供起来,丁醒才能拉大旗作虎皮。 “我家老师不在独醒大6,她已经离去多年,什么时候回来,谁也说不准,反正她当时没有留下准信。”丁醒不会透露姽妮娘娘的情况,只让金童自己去联想: “但我可以把她道场告诉前辈,就在断金谷中的守宫派里,此派是在守宫道庭遗址上重建出来……” “怎么可能!”金童一口打断他:“守宫派我去过好几次,而且把那里翻了一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有找到,根本就没有上古修士出没的痕迹,你是不是在哄骗我?” 昔年守宫道庭还建在时,他是燕赤诚座下童子,对旧师门情谊极深,也非常关注原属道庭的领地。 所以守宫派成立不久,他就悄悄摸上山门,但他没有现熟人与熟物,只见着一位姓燕的紫府修士,懂得一些浅薄的篆卦之法。 金童认为守宫派远远称不上是文宗遗脉,但毕竟存在一丝道统渊源,于是金童就没有打扰,任由守宫派自行展。 丁醒听他到过守宫派,就说:“我老师能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破掉八佛阵,她的道场又岂是你能随便现的?再说她为人低调,严禁我透露她的消息,因此守宫派是以我的名义创建,与她没有关联,如此刻意隐瞒,你自然现不了她的蛛丝马迹。” 这倒也是。 但金童总觉得丁醒的话掺了水分,奈何他又问不出一个所以然,便没好气的说:“既然你老师不让声张,你为什么要对我讲?” 丁醒旋即一笑:“我想请前辈你入驻守宫派,毕竟老师归期不定,派中只有两个紫府修士主持大局,万一金睛院的秃驴从古架山返回,肯定是要摧毁守宫山门的,我担心抵挡不住,这才前来寻找前辈你!你贵为朝元前辈,如果我不把老师情况说明,你如何会答应?” 金童闻言一怔:“请我去守宫派,这是你自作主张,还是你老师下的御令?” “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如果是你老师下令,那我为了偿还恩情,肯定不能推脱,假如是你私自游说,那我需要考虑考虑!” “前辈需要考虑哪个方面?还请明白告诉晚辈!” “倒也简单!你私自请我,咱们就按照修仙界的规矩来办,日常上交贡品孝敬我,我若是有要求,你们要不计代价去办理!” 这些都在丁醒的承受范围内,只要金童愿意接受供奉,丁醒会毫不犹豫的全盘答应,“只有这些吗?” 金童朝他伸出三根手指:“你想供奉我,那也得有本事才行!如果你能接住我三招,此事就有的做,假如你不敢切磋,那就作罢吧,等把你老师搬来,再与我谈!” 丁醒觉得金童已经意动,毕竟守宫派承袭文宗传承,就算没有姽妮娘娘,金童也不会坐视不管,否则他不会偷偷溜到守宫派去探底。 他说要切磋三招,应该是为了验证丁醒继承的文宗神通,是不是正宗嫡传。 想到这里,丁醒一口答应:“好!” 金童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记掌印。 他这第一招是随心出,威力并不强,但如果正面击中丁醒,打灭丁醒的火甲却不困难。 结果掌印到了丁醒头顶,一掌拍下,竟然直接把丁醒‘肉身’给打散,身影溃为一团灵点,很快消散在湖面上。 金童扭头一瞧,见十余里的湖面上,总共显化了五道丁醒身影,每一道影子都是一具虚身,刚才他掌时,丁醒先一步完成分身防御,导致掌印一下扑空。 “这是独醒老爷的神通‘浮光掠影’,看来你是继承了他的法宝月光轮!好,第一招算你挡了过去,接下来是我的第二招!” 金童言罢,踏空一踩,只见他的侏儒身躯忽然爆闪金芒,又一下裂开,分化成六具一模一样的身躯,每一躯锁定丁醒的一具虚身。 六躯又齐齐抬臂,朝前一点,凝结一根金光法指,指长甚至过了他的身高,骤一显化出来,澎湃指力疯狂外溢,把湖面震荡的波涛翻滚。 这第二招的威力在翻倍增强。 丁醒的‘浮光掠影’却再也用不上,他猛一翻手,抛出了四象笔架,迎风就涨,瞬息间化作一座几十丈高的灵架山。 山头浮露四杆笔宝,转灯一样呼呼绕飞,结成一层彩晕光幕,看去极是美丽耀目。 第三百八十六章 供奉 丁醒祭出四象笔架时,五道虚身也合位归一。 他的法宝只出一件,肯定要用来防御真身。 那金童原本连出五道法指,准备对丁醒所施的‘浮光掠影’各个击破,一见丁醒撤掉神通,五指也瞬时合一,化作一道金光闪闪的长刃,如似锋锐标枪,扎向悬浮丁醒身前的灵架山。 山外结有一层彩晕光圈,那根金指射来之前,先有指气横冲直撞,在光圈上撞出一片片波纹状的凹陷,这力道凶猛之极,让整座灵架山都在晃晃颤颤,渐有不稳之象。 而这仅仅是指气威力。 等金指亲自杀来时,料想可以轻松震碎光圈。 谁知金指到了圈外,竟是诡异的破空遁移,一举没入光圈内部,直击在灵架山体上。 金童天赋破界妖术,他施展的金指神通也拥有类似奇力。 灵架山原本防御森严,山体为丁醒组成了第一道防线,四杆笔宝环环相扣,又在山外建起第二道防护圈,可惜面对金指的狂飙突进,防护圈却是形同虚设,被金指轻而易举的洞穿。 丁醒见此一幕,略显讶然,也心有余悸,他暗道:‘这位金童前辈所使的任何招数貌似都具备破法之力,倘若我不驱使法宝,只以莲花金焰进行防御,极可能没有抵挡效果,因为他的掌印与金指都能够穿透金焰,直接打击我的肉身!’ 好在丁醒瞧出了这一点,只须进行针对性的布防,挡住金童三招应该不成问题。 此时金指已经杀到灵架山间,指尖正中山腰处。 两物骤一相撞,登时爆一声惊啸。 砰! 金指的指力雷霆万钧,灵架山承受不住这股狂暴法力的冲击,被一指撞飞,这样一座庞然大物的山体,竟如同小石块般在半空剧烈翻滚。 丁醒随着飞遁,指卦连打,试图稳住山体的颠簸,但金指释放的指力牢牢锁着山体,过了丁醒控制的极限,这股力道不卸光卸净,他无法重掌主导权。 一路滑飞十余里,直至冲出湖面,撞向岸边一座翠绿山峰。 轰隆! 两山体格相差无几,但灵架山不是凡物,一举砸碎那山峰,又陷地数丈深,这才静止不动,悬浮山顶的四杆笔宝也散落附近,斜插在地面上,笔尾颤颤嗡嗡,仍旧没有把指力荡空。 丁醒虽然已经进阶紫府,但法力与朝元老怪相比,真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刚才是全力运转四象笔架,没有丝毫保留,他把四杆笔宝与一座笔架的神通尽数释放出来,却溃败于金童随心所欲的一道法指之下。 若非四象笔架品质卓绝,并经由元神修士任独醒亲手祭炼过,恐怕金童随手一指,就能把四笔一架全部摧毁。 丁醒忽一伸手,把四笔一架从地面摄回来,诸宝都没有损伤,却是让丁醒起了好奇心,‘刚才那一指,金童前辈到底用了几成法力?’ 反正金童肯定不是全力,因为他的金指虽然震退了四笔一架,却也遭到了这四笔一架的反噬。 丁醒的这套法宝,分开使用各有奇术,联合使用的话,则藏有一式诡异神通,能够把对手的神通给反弹出去,对手法力越强,反弹的力道越大。 丁醒刚刚在这边的湖岸处降落下来,那根金指也被弹射到了金童附近。 金指本是法术凝结而成,行至半途忽然被震碎,化作上百道金针,如同雨幕般扑向金童。 金童可能是好面子,硬是站着不动,偏就不躲,任凭针雨迎面砸他脸上。 这一记金指神通,他仅仅使用了三成功力,即使指力加倍反弹回来,也根本伤不到他法体,但是被如此密集的金针给击中,他脸皮仍有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 疼的他龇牙咧嘴,心里大喊后悔,‘早知道就躲开了!’ 他此时站立的方位也不凑巧,后方百丈就是湖岸,一尘和尚正猫在岸边,目不转睛观摩这场彩绝伦的切磋大战。 一尘和尚是万万料不到,他会被斗法的余威给波及,针雨起的突然,覆盖的范围又广,犹如流星急坠,把他方圆里许的空间尽数笼罩。 他见状猛一跺脚,火朝后纵跃,一口气撤到几十里外的山头上,却仍旧不放心,又在身外悬了一面盾牌,这才重新远眺湖面,不过此刻的心情已经不如刚才那般平静,心惊肉跳的感觉怎么也压制不住。 这次教训让他吃的极为深刻,心想以后再遇上紫府期与朝元期老前辈们的斗法,一定要躲的远远的,若是与对方不熟悉,那他绝不观看,必须趁早远离。 “四象笔!”金童朝后望了一眼,见一尘和尚没有受伤,又转过头来,朝丁醒喊话道:“我真是小瞧了你,不止得了独醒老爷的月光轮,竟还继承了四象笔,但如果你只有这两件宝贝的话,绝对挡不住我第三招!” “能不能挡住,试了才知道!前辈大可出手!”丁醒张口一吐,把九素斧与月窍图同时祭出,悬摆在四象笔左右。 随后又一抬脚,月光轮也脱离脚底,飞到了四象笔旁边。 任独醒的四**宝就此聚齐。 丁醒伸出手掌,开始运转四宝指卦,原本的笔山、墨斧、血图、光轮应时溃散,化成四股真气,渐渐相融为一体,并凝聚成楼阁之形。 这楼阁虚虚幻幻,影影绰绰,只有一副轮廓,而无实躯显露。 但这已经足够展示丁醒的实力。 金童忽然大手一摆:“停!” 他喝止了丁醒的继续施法,摇着头说:“你能把独醒老爷的四大文宝尽数继承,绝对能坐实守宫道庭余脉的地位,去这样的文宗嫡传门派做供奉,不委屈我的身份,已经没有必要再切磋了!” 丁醒听见他表态,立刻撤掉四宝,他也不希望去接金童的第三招,即使他使用四宝把任独醒自创的文阁神通给施展出来,也没有把握挡住金童的全力一击。 他拱手道:“前辈心系文宗道统,这是晚辈这些文宗遗徒的福分!” “什么福分不福分,重建守宫道统,未必就是好事,等将来大难临头时,你别哭鼻子就行!”金童嘟囔一句,他显然并不清楚人面虫封月之事。 他以为丁醒也不知道,不想丁醒追问他,就含糊的一语带过,尔后手指丁醒的四宝:“我不与你切磋第三招,不代表我奈何不了你的文阁四宝,如果我全力施法,恐会伤到独醒老爷的遗物,我这才及时叫停,你可不要自满!” 他本想端着前辈架子,教训丁醒几句,却见丁醒一直对他保持着恭敬姿态,顿觉有力无处使。 他就朝一尘和尚招了招手:“小子,你快来,你要找的佛火已经有了,正宗的金莲炎火,真是天不绝你秃驴老师!” 第三百八十七章 灵台再显 湖底下。 潜藏一座九宫格局的水府。 这是金童秘密开辟出来的闭关之所。 丁醒此时已经入驻了府中的一间密室,盘坐在一座数丈见方的火池旁边,掌心释放着金焰,正在火池内布置火阵。 火池的另一端,就坐着一尘和尚与长愿大师,师徒两人帮不上忙,全在默默打量丁醒的施法。 早前在湖面上,一尘和尚听见金童呼喊,说是‘有了正宗的金莲佛火’,能够帮助老师涅槃突破,一尘和尚闻言大喜,当即赶来觐见。 他一直在观摩金童与丁醒的斗法,自打丁醒出现一刻起,肉身就被一层金焰牢牢保护,他心知金童口称的佛火必然是丁醒所使,已经做好乞求丁醒的准备。 谁知到了跟前时,丁醒撤掉了金焰神通,露出了真面目,他打量一看,不禁大呼:‘丁道长!’ 起初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愣神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确定眼前之人就是老师的莫逆之交‘丁道长’时,他再也掩饰不住心中苦楚,罕见的失了态。 金童在旁看见两人老友重逢的一幕,显得意外之极,更让金童震惊的是,丁醒样貌竟然与任独醒相差无几。 他对丁醒身份实在太过好奇,于是蛮横打断两人叙旧,把两人带来湖底洞府。 他单独与丁醒聊了几个时辰,等到次日天亮时,才让丁醒来找一尘和尚与长愿大师。 这时一尘和尚已经建好一座火池,只等丁醒施展金莲佛火祭炼以后,就能让长愿大师进入池中冲关。 一晃百多年未见,丁醒已经从当年的青年修士进阶为紫府祖师。 一尘和尚也从昔年的稚龄童子成长为金丹修士,但即使一尘和尚饱经风霜,气度已经磨炼的极其沉稳老练,能独当一面替老师鞍前马后,可在丁醒面前,他仍旧显得惴惴不安。 当年在天东漠的心叶湖,他老师出外打探孟嫦君与血砚兽下落,一去不归,他心中极是害怕,恰逢丁醒前来拜会老师,他知道丁醒与老师交情甚笃,刚一见到丁醒,他就哭泣诉苦,结果遭到丁醒训斥,他忘不了丁醒的严厉面孔,如同自己长辈,让他既敬又惧。 偏偏早前在湖岸上,丁醒一直尾随他身后,亲眼目睹他跪在金童面前,磕头求情的窘迫一幕,虽然他这般糟践自己,是为了营救老师,但他总觉得丁醒会因此小瞧他,认为他不堪大用。 他是修佛之人,按说不应该冒起忧愁思虑,其实他往常无论遇上何事,都有清净心胸,可是今天见到老师挚友,他的患得患失之心,怎么也抑制不住。 这应该是幼年造成的羁绊过于深沉。 丁醒察觉到他的不安,随口问了一句:“你老师肉身石化,已经无法行动,那他日常是否能够听见你说话?” 一尘和尚面露黯然:“他现在什么也听不到,修炼《大般法身》磨难重重,不止肉身会渐渐化石,就连魂魄也难逃被封印的下场,他神念已经无法外散,只剩下一双眼睛,勉强能够看见我们!” 他抬起手掌,在老师眼前挥了挥,又对丁醒说:“丁道长,老师能够瞧见你,虽然他眼珠无法转动,也不能开合,但他知道你来了!” 丁醒扭头看了长愿一眼,淡淡说道:“生死离别是常态,不可偏执,你老师已经到了大限年纪,活足了两百年,他没有死于非命,就是人之大幸,即使这次我出手护法,却未能帮助他冲上金丹,那也没什么好抱憾的!” 道理是如此,但一尘和尚仍是无法接受,他为了挽救老师的寿命,已经奔波了几十年,他不想到头来,却要迎接一场空。 丁醒知道他不能释怀,又说:“你替你老师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今生能有你这么一个孝敬徒弟相伴左右,足以慰藉他平生,他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 这一番话,像是一股甘泉流淌在一尘和尚的心间,让他倍感振奋。 此刻再去打量老师的石脸,他赫然现,老师那双眸子似乎藏着极其欣慰的笑意,他旋即竖掌垂:“弟子知了,丁道长的教诲,弟子铭记在心!” 言罢,面前的火池内忽有烈焰升腾起来。 丁醒吩咐道:“可以了,把你老师放入池中吧!我的金莲火焰,能不能帮助他破掉这一身石躯,数日内就能见出分晓!” 一尘和尚小心翼翼的照办,等老师的石身入池端坐,他也返回原位,耐心等候着老师的冲关结果。 在任独醒的记忆里,《大般法身》这一道神通,是由大般佛陀自创出来,传说这位佛陀在先天诞生的时候,他就是一座石像,伴生了一株涅槃荷花,荷间燃起汹汹烈焰,灼烧了石像后,他方才破石出世。 所以长愿大师想要破石冲关,寻求丁醒这种执掌有佛门真火的修士护法,仅仅是途径之一,还有一个最稳妥的法子是寻找涅槃荷花,只需吞服一片荷花,就能导致石躯的蜕变。 奈何涅槃荷是极其稀有的天地灵根,别说在独醒大6找不到,即使洛古深空的诸多星辰上,也很难现它们的踪影。 使用涅槃荷的话,冲关十拿九稳,使用金莲佛火辅助,存有一定的失败几率。 丁醒刚才宽慰一尘和尚,让其做好生死离别的准备,正是为了预防长愿大师冲关失败。 不过等到三天后,当火池中的长愿石躯突然爆一声脆响,躯上离开一道石缝,从缝中渗出一股血红色的火光时,丁醒知道自己已经不需要再替老友担忧。 血火涅槃! 这是长愿石躯蜕变的征兆,距离冲关成功已经为期不远。 如此又过两日。 石躯上的缝隙越来越密,并形成龟裂状的纹络,缝中血火也越烧越烈,直把整具石躯都裹了一层火焰。 等血焰把石躯彻底融化,就是长愿大师再生之时。 此时丁醒仍旧驻守在火池旁。 过去的几天,丁醒使用佛火成功引动长愿体内的涅槃血火,接下来需要长愿自己慢慢淬炼涅槃火,恢复血肉之躯。 丁醒再也起不到任何帮助。 他在整个冲关过程中的作用,就像是凡间医师们俗称的药引子,他仅仅是向导而已。 原本他想暂时离开火池,但是当他撤熄池中的金莲火焰时,不可避免的沾燃了一丝涅槃血火。 丁醒拥有紫府期的深厚修为,长愿大师仅仅是即将迈入金丹期行列,这种佛修释放的涅槃血火,根本伤不到丁醒。 不过血火刚刚附在手掌上,即刻渗入体内,形成一股诡奇气流,顺着经脉疯狂游走,直至汇聚在丹田处,又凝结为一缕若隐若现的灵台之影。 第三百八十八章 脱胎换骨 因为丁醒沾染的血火太少,灵台并没有凝实,而且显露的时间非常短暂,聚了又散,瞬时就消失无踪。 但丁醒还是真切的感应到灵台气息,当年任独醒遗留在自己体内的莲花灵台,在血火的刺激下重新露出了真面目。 这对丁醒来说,是一场意外,却未必就是欢喜。 他其实一直比较忌惮灵台。 早在人面虫第一次苏醒,与丁醒接触的时候,曾经透露丁醒是任独醒的元神所化,当时丁醒半信半疑。 后来他前往青云猿庭观摩猿族图腾,在灵火界中找到任独醒遗留的一片荷衣,炼化之后让体内灵台第一次显形。 这座灵台原本是任独醒修炼人教神通莲花化身,大成后凝结出来的灵物,在任独醒活着的岁月内,常年都在温养任独醒的元神,因此携带了浓烈的元神之气。 即使任独醒陨落以后,元神之气也没有消亡殆尽。 丁醒炼化了荷衣,继承了任独醒的全部记忆,他得知任独醒的灵台融入一条山泉,被他母亲饮水时误服,从而传到了他身上。 他是先天受传了这座莲花灵台,并在元神之气的滋养下,渐渐有了任独醒的容貌。 这也证实人面虫的推断错误,丁醒并不是任独醒元神所化,但他与任独醒关联极深,他能够执掌任独醒遗留的四件本命法宝,正是依靠这一点。 数天前,丁醒在金童面前显露真容,那金童一见丁醒容貌,就认出他与任独醒的相像之处,并火急火燎询问他的出身来历。 丁醒并没有隐瞒,直言自己是继承了莲花灵台,这是先天传承,绝对属于文宗嫡传,金童得知这个情况后,对于出任守宫派供奉一事,就不再有任何犹豫。 鉴于任独醒的高深修为,丁醒一旦担心莲花灵台能够帮助任独醒重生,于是当年在灵火界中,丁醒当着人面虫的面,摧毁了灵台本体,将其直接打碎。 他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 谁曾知道,等丁醒在苦海河底的佛塔中遇上姽妮娘娘后,却被姽妮娘娘告知,灵台是先天之物,极可能终生伴随他,即使打碎了,也照样能够在体内重显。 对于姽妮娘娘的说辞,其实丁醒仍旧是半信半疑。 直至他在断金谷中登府,当时把任独醒遗留的莲骨全部祭炼后,察觉到灵台气息在体内一闪而逝,但他当时认为,这是灵台残留的气息,未必能成气候,就没有刻意关注。 他心底深处,并不愿意让灵台重聚。 可是今时今日,灵台还是露了面,这让丁醒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灵台了。 总不能再毁一次吧? 就算他真的毁掉,将来仍旧会再度露头。 躲避根本不是办法。 丁醒必须面对这座灵台,彻底找出它的秘密,无论任独醒能否在灵台内复苏,他都不能无视灵台的存在。 如果任独醒有了复苏迹象,时隔这么多年,想必也法力不存,仅仅剩下一缕残魂残识,应该无法威胁到丁醒,只要丁醒早做防备,并及时现,肯定能把这个隐患处理妥当。 想到这里,丁醒决定让灵台再聚一次,以把灵台内情况检查清楚。 此时长愿大师的修为已经有了实质性突破,金丹凝结有成,石躯也在涅槃真火的灼烧之下,蜕旧换新,重新长出了血肉之躯。 长愿大师的冲关已经算是圆满。 丁醒就在火池旁边,摄吸汇聚在池中的涅槃血火。 这一次,丁醒吸收的血火极其浓郁,灵台凝聚的度也相当快,他赶紧施展内视术,结果在灵台上扫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他清晰的察觉到,灵台当中像是孕化了异物。 更加诡异的是,这异物刚一出现,竟然导致丁醒掌心处的地书隐隐爆出颤动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丁醒心里疑惑之极:“灵台怎么会与地书产生感应的?” 丁醒迫切想要解开答案。 地书是人教的功德至宝,含有先天大造化。 据姽妮娘娘所说,洪荒之中唯一现世的功德至宝只有地书,任何与地书生关联的东西,都绝对是得天独厚的灵物。 丁醒希望找出灵台真相,可惜方才聚形了片刻,灵台就在丹田处轰然崩塌。 这次灵台显形,仍旧是一缕影子,主要是长愿大师的涅槃真火威力太弱,火力勉强能够让灵台显露踪影,却根本无法造成灵台的凝实。 至于台中异物,更是模糊不清,让丁醒不能窥视其真容。 灵台崩溃以后,丁醒就再也捕捉不到一丝痕迹了。 丁醒可一点不甘心,准备继续摄吸涅槃血火。 谁知这个时候,长愿大师的声音忽然响彻在了耳边:“丁居士,老衲察觉到你刚才在采集涅槃火,需要老衲从旁辅助吗?” 骤然听见长愿大师的声音,丁醒立刻恢复了理智,不禁一笑,缓缓摇起了头:“算了,不用了!你刚刚结成金丹,正需要稳固境界,不能透支法力过度!再者说,你的涅槃火也威力不足,对我帮助有限!” 这是实情,就算丁醒把长愿大师体内的涅槃真火全部采光采净,也不足以让莲花灵台彻底凝结成为实躯,照样只能显形一缕影子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长愿大师再费心费神。 长愿大师微微一笑,“居士确定不用老衲出手吗?老衲今次冲关有成,佛力精进了许多,《大般法身》也有其玄妙之处,即使损耗了一些元气,静养后很快就能恢复如初,老衲挨得住!” 他是想偿报丁醒的护法情谊,就算透支法力也在所不惜。 但丁醒仍是摇头,只说:“等你将来修为再有突破,把佛力再提升几个境界,到时我自会找你。” 长愿大师一听,也不再坚持:“那好!” 说着,他就终止施法,撤掉了一身涅槃血火,原本火焰沸腾的火池瞬时熄灭了下来,长愿大师也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丁醒打量一看,不由连连称奇。 如今的长愿大师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容貌有了全新的蜕变,看去面冠如玉,年纪显得如同一介翩翩少年郎,看去丝毫不像一尘和尚的老师,说是其徒,那绝对是大有人信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 钓鳖岛   一尘和尚见长愿大师平安破关,急忙上前参拜。   丁醒不打扰他们师徒叙旧,独自离开密室。   才出了洞门,就听到金童在传音叫他。   丁醒就过去拜见。   “那和尚涅槃成功了吗?”金童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悠闲对丁醒问话。   “他行功非常顺利,已经圆满结丹。”丁醒答着话,一边在考虑丁小纸,他闭关前曾经问过金童,而且说了丁小纸的身世,金童却让他先替长愿大师护法,等护法结束之后,再谈丁小纸的事。   丁醒也只能忍着。   “本来,我是打算替他们师徒寻找合适佛火,亲自替他们护法,我也不瞒你,我这么做是为了借用涅槃真火!”金童作风极是率性。   他坦白对丁醒讲:“我老人家接受了你的供奉,却没有向你索要贡品,现在我有一个要求,权当是贡品孝敬!”   丁醒立刻表态:“贡品不能少,等你老人家到了守宫派,每月都有贡品奉上,至于你的要求,那也是弟子的分内之事,你是不是想让长愿跟在你身边办差?”   金童抚下手掌,“对啦!就是要用他!”   丁醒随口打听:“弟子能不能冒昧问一问,你使用涅槃真火是为了祭炼什么宝贝吗?”   “不是宝贝!”金童望着丁醒的这张脸,总是有股莫名的亲切感,他笑道:“我老人家原本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具尸体,你认为我是如何再生的?”   “难道是通过涅槃真火?”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当然是此火了,你知道八佛阵,肯定知道八佛阵中有什么!此阵还叫八佛涅槃阵,正是阵中含了涅槃真火,并淬炼了我的尸身,这才让我重见天日!”   “既然你已经再生,还要涅槃火做什么?莫非你老人家已经把守宫兽的其它三具尸体寻回来了?”   丁醒一语抓住关键。   金童努努嘴:“你小子机灵!不过你猜的不全对,我仅仅找到了两尸,其中墨尸非常完整,如果使用涅槃火祭炼一些年月,有望像我一样复生!但月尸残躯不全,尸身一旦有缺,那就完蛋了,彻底形神皆灭,涅槃火也不会有效果!   于是我把月尸交给了小月儿,你不是要找它吗?它早几十年前就开始闭关,专门去吞噬月兽残尸,什么时候能出关,我给不了你确凿时间,反正现在你不能干扰它!”   金童这么一说,就是不让丁醒带走丁小纸。   不过这是一场大机缘,如果丁小纸通过吞噬月尸,让修为突飞猛进,那丁醒当然是乐见其成。   既然如此,那就让丁小纸继续闭关,反正有金童守在身边,它不会出差池,如今金童也答应做守宫派的供奉,等丁醒将来从天东返回,肯定能见到丁小纸,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丁醒决定暂时放下丁小纸,只专心寻找红孩儿就可以了。   “墨尸与月尸都已经找到,那血尸又在何方?”   当年丁醒初入守宫道庭遗址,燕无缺曾对丁醒讲过四尸去向。   因为血尸拥有破解妖兽奴印的天赋,昔年是被一群妖修给劫走,至今沦落到何方,无人得知。   这百年来,金童除了去暗杀金睛院的和尚,就是在寻访四尸下落。   只听他说:“守宫四兽血脉相连,无论是尸体还是活兽,只要它们存在于世,我就一定能通过血祭之法把它们找出来,血尸也逃不过我的祭法,奈何它落在一位妖修手上,不止是尸体,还有一头活着的血兽,全被那妖修给据为己有,哎,那妖修神通广大,我曾经前去讨要,结果被它打了一顿,从那以后,我便再不敢去招惹。”   他一时兴起,把实话给抖搂了出来。   赶紧又说:“我不是打不过他,单挑我才不怕他,奈何他喽啰众多,双拳难敌四手啊!”   丁醒不禁莞尔,这位金童前辈可有些虚荣。   他暗自回味着金童的话。   他的金阙祭阵只能寻找活兽,金童的祭祀之法却是连尸体也能找到,阵力显然更胜一筹。   早在一百年前,丁醒是先把丁小墨与丁小金寻回身边,然后才闭关冲击紫府,那个时候金童正与金睛院斗的不可开交,还来不及寻找同族,等金睛院的事情落下帷幕,金童6续寻到了墨尸、血尸与丁小纸。   如果丁醒对四个小家伙放任不理,在百年前直接去闭关,那么此时此刻,丁小金与丁小墨也会追随在金童身边。   上古四尸与如今四兽,目前只剩下一具血尸与红孩儿还流落在外,而且是流落在同一位妖修之手。   金童斗不过那妖修。   丁醒更无法取胜,但他不是为了斗法,仅仅是想寻回红孩儿,他完全可以通过迂回手段来达成目的。   所以金童办不到的事情,不代表丁醒也办不到。   他就问道:“那位妖修在何处修行?”   “怎么?你想去会会他?”金童觉得丁醒不知天高地厚,嗤笑道:“你不要以为你能挡住我三招,就能挡住其他朝元修士三招,我那是让着你,你竟然还蹬鼻子上脸,小心打死你!”   “我只是去打探情报,既然是朝元期修士,难道是住在古架山中?”   “他是水生妖族,住不惯古架山的环境,独醒大6也没有适合他纵横的水域,他就一直住在海里,你想潜入他的道场,最好先去钓鳖岛,此岛距离他的海底道宫比较近!”   丁醒听闻‘钓鳖岛’,不由面露古怪,此岛他一点不陌生,正是莫仇子与方振羽师徒开辟在外海的据点,毗邻着天东的月纸国。   “海底道宫的方位具体在什么位置?”   “好,你想找死,我不拦着!”   金童交给丁醒一副地图。   他见丁醒对血兽这么上心,就问道:“你给我老人家讲实话,小月儿是不是你孵化出世的?”   丁醒点头:“是!”   “那你是不是把四兽全部孵化了出来?”   “但我把它们弄丢了!百年前我让它们主持封月阵,前去封锁月亮入口,以阻止惜月星辰的修士入侵进来,你老人家应该知道入侵的危害有多大,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后来封月阵失效,它们掉落在独醒大6四方,就此与我失散!”   “你找回来几个?”   金童见丁醒面露迟疑,又道:“它们是由你孵化,你又没有奴役它们,我不会强行要走,但我有一个疑问,你必须如实道来。”   丁醒得了金童承诺,忙说,“前辈请说,我知无不言!”   金童先给丁醒普及了守宫兽的来历:“在赤诚老爷活着的年代,我们守宫兽有妖人的外号,这是指我们的混血根脚,身兼妖族与人族之血!其中妖血来自虫族,这是构成我们天赋的来源,人血来自惜月娘娘,这是我们天生具备人形人貌的原因!” 第三百九十章 出航 介绍到这里,金童把他的疑问提出来:“我遇上小月儿时,见它瞳孔有银色,检查过后,现它血脉有了异变,它的妖族血脉仍旧与我一样,但人族血脉却与我截然不同,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什么秘密,丁小纸早就通了人性,它肯定记得当年吞吃飞银参的事情,估计已经透露给金童。 眼下金童找丁醒打听,无非是求证。 丁醒实言说:“它们是吞吃了一株古怪灵参,这才导致了血脉变异。” 金童追问:“具体是什么灵参?” “外相与飞银参一样,但药效却不同,我甄别不了这种灵参的种类。” “那你身上是否携带有灵参,拿出来让我看一看!” “我只剩下一根参须!” 丁醒取出一个酒瓶,从瓶中倒出一根手指粗细的银物,这是当年他从那株飞银参上截取的一条参须,曾经拿出来给人面虫检查过,但以人面虫的阅历,都瞧不出一个所以然。 丁醒觉得金童更加甄别不出底细。 但金童根本不是为了鉴定灵参的种类,他接过参须,哈哈一笑:“好!” 他显得开心之极:“我老人家也要吞服这种灵参,变一变我的人族血脉,这样一来,等下次惜月修士再来时,让他们在独醒大6掘地三尺,也别想再找到我!” 绕来绕去,他是为了躲避惜月修士的追杀。 他亲身经历了守宫道庭的覆灭,凶手是谁,他一清二楚。 他已经死过一次,为了防止重蹈覆辙,他才把主意打到了逆转血脉上,只要能把自己的人族血脉给隐藏,那么下次惜月修士再来,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蛛丝马迹了。 但他并不知道,姽妮娘娘与人面虫已经联手起了反攻,从今以后,惜月修士不会再对文宗遗徒展开屠戮清洗。 所以他吞服参须完全是浪费。 “只有一条参须的话,对你法体不会有作用!”丁醒尝试劝说金童:“你法体经过无数年的淬炼,血脉之强当世无双,想要逆转谈何容易?别说一根参须,就算整株参躯被你服用,都未必会有效果。” “我都没有吃下去,你怎么知道会没有效果?”金童眼睛一眯:“你是舍不得把它上贡给我吧?” “弟子不需要逆转血脉,这根参须留在弟子手上形如鸡肋,献给你老人家才是物尽其用,弟子又如何不舍得?”丁醒条理分明,也设身处地: “这灵参难以寻觅,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株,如果你吞服参须无效,那将再也找不到替代物!弟子的意思是,不妨先培育这条参须,等它重新扎根于泥土,并长出一定火候的参躯后,到时再服用才万无一失!” 让金童设法培育,效果比丁醒自己培育会更好,起码丁醒不用把时间浪费在灵参的打理上。 如果金童能够找到办法,让参须入土生长,那么等将来参须长大,丁醒不止可以讨要药种,还可以全盘继承金童的培育之法,这是一举两得。 关键就看金童听不听劝了。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那么一点小道理!”金童认同了丁醒的建议,主要是参须过于细小,金童是真的担心不起作用。 他考虑到这一次的‘圆缺惊兆’刚刚结束,下次到来至少也要几千年,他完全有时间与精力去培育出完整的参躯。 于是他从善如流:“当年我前往古架山追杀孤轮子,曾经被一群人修合伙欺负,幸得一位妖族同道支援,我才能全身而退,她根脚是草精木怪,因她本体能够孕化浇灌灵药的朝云真露,就给自己起了一个花露婆婆的法号,我去请她帮忙,必然可以让参须扎根入土!” 丁醒随之一笑,拱手说:“那弟子就提前恭祝你老人家培药大成了!” 说完把温养参须的酒瓶上呈过去。 金童不客气的接了,“我得了你的参须贡品,不能没有表示,过些天我会去一趟断金谷,你都有什么仇家,到时一并提出来,我随手给你打!切记要做好接待的事宜,我老人家最见不得简陋寒酸!” “弟子这就返回守宫派做安排!”丁醒本要告退,忽然想起一个困扰他多日的问题,顺口打听道:“这些年来你派遣长愿与一尘师徒,不间断铸建赤诚祖师的神像,要不要弟子把赤诚大佛重新矗立起来?” “能矗的话,我早就矗了,怎么会放任佛像坍塌而不管?”金童突起火气:“哼,当年金睛院的秃驴离开时,猜到我会打佛像的主意,故意留了一个陷阱给我,等我尝试搬走佛像时,触了他们布置的禁制,结果导致佛像坍塌,差点砸伤我,那帮秃驴真是蔫坏。” 其中内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燕无缺说赤诚大佛是被他亲手摧毁,还说他偏爱搞破坏,显然并不正确。 他手指丁醒的脸庞,又道:“佛像塌了以后,我原本是想重建,但此像的双脚与地底的一件灵物相融,想要祭炼它,必须先找到那灵物,否则像身无法立起来,我寻遍方圆千里,始终找不出灵物踪迹,你可知道这灵物是什么?正是独醒老爷遗留的一根莲骨!” 赤诚大佛像的坍塌,那是几十年前的往事,当时丁醒还没有炼化莲骨,因此佛像一倒,金童束手无策。 如今莲骨已经被丁醒彻底炼入体内,莲骨与赤诚大佛再无任何联系,如果金童现在去祭炼佛像,不会再遇到任何阻碍,他可以轻松让佛像重新矗立。 丁醒却没有透露这个内情,只说:“弟子有办法重矗,等你驾临断金谷时,弟子保证让你看到完整的赤诚大佛像。” 金童一听,也立刻表态:“如果你能办成这件差事,那我就搬过去,住进佛像当中,此像就是我以后的道场!” “你老人家就拭目以待吧!” 当天,丁醒折返了断金谷,动员守宫派所有弟子,参与赤诚大佛的重矗,他通过这一尊佛像,顺利把金童请进了山门。 他的这一趟行程,不止与老友长愿大师重逢,也寻到了丁小纸与红孩儿的下落,当然最大成果还是给守宫派请来一位大靠山。 到此时,他也可以安心返回天东了。 两个月后的一天,他在长愿大师的陪同下,赶往金睛佛境的南端海岸。 自从独醒大6与天东相撞以后,金睛佛境碰巧位于大6南部,只要丁醒一路南行,他就能找到出海口。 当年长愿大师与一尘和尚前来求佛时,就是走的海路,从天东月纸国起航,一路漂泊在近海域,最终在金睛佛境的南海岸登6。 长愿大师收藏有现成的海船与航海灵图,一并交给丁醒,并替丁醒勾绘了一条通往钓鳖岛的航线。 这天初晨时,丁醒驾船离去,朝着茫茫海域驶航而去。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天东九宗 是夜。 圆月高悬在夜空。 一艘百丈大的海船碾碎月影,尽情驶航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丁醒矗在船头,迎着呼啸海风,远眺着茫茫无际的海域,这已经是他出海的第三个月,马上就能抵达目的地钓鳖岛。 在他的印象里,钓鳖岛孤悬在天东月纸国的外海,原本是一座毫不起眼的荒岛,岛上土地贫瘠,居民数量极少,常年都不见一艘海船途径。 但这一次回来后,自打丁醒进入天东沙漠的沿海水域,几乎每天都会碰上途径的船队,他探听船上修士谈话,现这些修士无不是张口‘钓鳖岛’,闭口‘鲛海市’。 鉴于船队的行驶方向与丁醒一样,全是前往钓鳖岛落脚,以参加十年一度的鲛族海市,丁醒是第一次听闻‘鲛族海市’,为了弄清其中缘故,他就舍弃了独身赶路,登上一座由散修组成的海船。 船舱有三十多个,每一间都是满员状态,这些人全部来自天东大漠,合伙炼制了一艘远航法船,在几位金丹修士的带领下,展开了他们的海上行动。 丁醒施展了敛气术,隐藏了他紫府祖师的身份,他又是半途登船,原本船上那几位金丹修士不愿意载他,但船上有一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 丁醒是通过这位熟人顺利上了船。 船头处。 这熟人此时正站在丁醒身后,他名叫黄敬公,本是天东沙漠心叶绿洲的土著修士,以前与长愿大师同把洞府开辟在心叶湖内,还曾经追随长愿大师一起伏击孟嫦君与血砚兽,后来被丁醒营救脱困。 两人的渊源就是这样,总共才见了几次面,只有短短数月的交往。 但黄敬公对丁醒印象极深。 因为两6相撞以后,天东大漠爆惊天变故,黄敬公跟随长愿大师一起逃出大漠,原本是想去投奔丁醒,毕竟他与长愿大师认识的宗门弟子只有丁醒一个,可惜到了琼台派一打听,丁醒早就失踪了多年。 从那以后,长愿大师领着徒弟一尘四处流浪,黄敬公过不惯颠簸生涯,又返回了天东漠,偷偷找了一处偏壤之所安居了下来。 一晃百十年过去,黄敬公的修为仍在原地踏步,还是玄胎初期,他寿数与长愿大师也差不多,没有几年活头了,他这次冒险出海参加海市,其实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想给家中后辈留下一批修行宝物。 他是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海上碰见丁醒。 他与丁醒的交情是出于长愿大师,攀谈期间免不了会提及长愿师徒。 “那年独醒大6与天东相撞,导致海水灌入大漠,万里疆土都被淹没,老朽与长愿大师只能出逃,原本没有指望还能再回去,谁知道等海水退潮以后,大沙漠竟然化成了肥沃桑田!” 当年所有修士都认为天东沙漠要变成人间死域,想不到才过了几年时间,就已经峰回路转,沙漠非但没有成为不毛之地,反而演化了一一座座的灵田灵域。 黄敬公正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返回了故乡,他又叹气说:“我们这批心叶湖修士,死的死,散的散,老朽能活到现在,绝对是侥幸,当年与长愿大师分别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也不知他流落到了何方。” “他去了金睛佛境,就是他把我送出海的!”丁醒透露说:“他如今在断金谷的守宫派里修行,出任长老一职,他徒弟一尘也在那儿!” “长老?他竟然结丹了?”黄敬公骤然听闻这个消息,显得大为羡慕,心里则是一肚子的酸溜溜。 心想大家寿数相近,资质也差不多,但长愿老和尚断了一条胳膊,如何能够结丹成功?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种落差让人难以承受。 不过黄敬公很快就压下了不适感,毕竟他平生历经了两百年的风雨沧桑,很多事情都已经看开。 他绿着山羊胡说道:“断金谷的守宫派?多谢丁前辈告知这个消息,老朽膝下有一个小孩儿,生来就喜爱念诵佛经,想必是拥有佛门慧根,如此与佛有缘,理当送到长愿大师跟前听讲。” 这完全是胡诌了,他有孩儿不假,但谁也不爱读佛经,他这么说仅仅是寻一个拜师长愿的借口。 丁醒也是故意透露,黄敬公这次出海是为了儿孙,丁醒索性就成全他。 落实了这件事,丁醒才开始打听最近这一百年来,生在天东修仙界的情况。 “现如今,天东大漠还是一群散修在居住吗?” “大漠已经全部化为绿洲,领地翻了数十倍,散修根本染指不了!”黄敬公对天东漠的势力格局如指掌。 他给丁醒介绍道:“百年前河套人与雪原人联手攻入魔域,导致魔域六派集体南迁,但地盘只有那么大,巍国七派不会把核心领地相让,他们能迁往哪里?无非是巍国外的地界!那血隐门占了天东漠,小悲教占了卷尘山,玉刹派占了月纸国!” “还有三派呢?” 黄敬公回答说:“魔元教与尸祭宗早已经覆灭,两派弟子全部投奔到了北鸣魔宫,这座墨宫目前是天东排名第一的大宗派,他们的领地覆盖整座冰华山,以及巍国北部原属雪符门与小般寺的地盘!” 这消息让丁醒极是意外,他忙问:“雪符门与小般寺也覆灭了吗?” 有关魔域六派与巍国七派的兴衰史,随便一位天东修士都耳熟能详,丁醒却像是一无所知。 黄敬公不由叹息:“看来这百年间,丁前辈一直都没有返回过天东啊!” 他好奇丁醒去了什么地界,心想是不是畏惧战乱,于是躲藏了起来,等到风平浪静以后又重新现身? 传闻有太多宗派弟子都是这般独善其身。 但这是丁醒的私事,黄敬公绝不会乱嚼嘴根,他一个字也不会向丁醒打听。 反正丁醒询问什么,他老老实实的解答就是了。 “原本,魔域与巍国的紫府祖师们,联手让墨河重新流淌于冰华山间,阻止了雪原人与河套人的南下,可是两6撞击的力道过于凶猛,直接把墨河给撞散,天险也荡然无存!那时北鸣墨宫尚未落户在冰华山,巍国北方的雪符门与小般寺就成了前线,没几年就被雪原人与河套人联手打垮!” 魔域与巍国各自覆灭两座门派,如今天东修仙界已是天东九宗的局面。 第三百九十二章 冤冤相报   丁醒听了黄敬公介绍,心里感慨颇多。   百年沧桑。   真是事过境迁。   天东的一切仿佛都变的不一样了。   除了各大修仙宗派出现盛衰兴废,凡间也爆了天翻地覆的变革。   据黄敬公所说,不止天东漠的疆土化为桑田,原本尘沙密布的卷尘山脉、遍地焦土的月纸国,环境全都焕然一新。   “百年前,卷尘山内寸草不生,月纸国更是赤地千里,都是出了名的穷山恶水,不适合修士修行,也不适合凡人定居。”黄敬公见丁醒对天东变化感兴趣,他就滔滔不绝的讲述。   但凡他知晓的情况,事无巨细都给丁醒道了出来:“现在已经大不一样!自从卷尘山内的剑光消隐后,山中灵气开始复苏,尘沙彻底绝迹,漫山遍野都是花草绿林。   月纸国就更不用说,早在‘圆缺惊兆’初显时,此国的土地就在复灵,当时就已经出现适合修士安居的领地,又经过百多年的展,如今的修行环境足以媲美巍国。”   说起来,这两地能够重新焕灵机,其实全是丁醒一手导致。   卷尘山脉内的冲天剑光,是丁醒使用烽火轮摄走的,倘若丁醒不这么做,山中尘沙不会消失。   至于月纸国的复灵,丁醒主要起到了推动作用,早在他第一次游历月纸国时,曾经破坏了一座上古遗留下来的湛青古泉,导致泉水从地底喷涌出来,灌溉了上千里的灵田。   这一片千里沃土出现后,草木疯长,灵气蜂拥,并向整座月纸国的土地快蔓延,最终造成现在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盛况。   “大约在半甲子前,雪原修士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全部撤出魔域,从那以后,天东修仙界再未爆过大规模的战事,各门各派全在休养生息,不过丁前辈你投拜的琼台派却每况愈下,如今的处境并不怎么好。”   “哦,这是为何?”   “早在两6相撞初期,贵派大祖师闻道凡就已经陨落,二祖师纪真微也因为寿元耗尽而坐化,如今贵派只剩下一位呼延祖师坐镇,还偏偏受了重伤,整日闭关不问世事,传闻贵派很快就要与守宫山合并,也不知是真是假。”   当年丁醒在万妖山与纪真微见过一次面,赠送了人教地支宗的《重楼天录》,这是上乘的嫡传心法。   但纪真微年岁太高,她又是紫府中期的修为,想在有限寿元内突破到下一个境界,难度实在太大。   黄敬公说她是寿元耗尽而死,这应该是道听途说,未必就是真相。   丁醒认为纪真微的死亡原因,极可能是急功心切,导致练功期间出了差池,走火陨落才最可信。   “纪祖师是什么时候坐化的?”丁醒当年把月醒酒庄的弟子全部委托给纪真微,并搬入纪真微道场寻求庇护,她一旦陨亡,庇护也会跟着消失。   “那是十年前生的事情,曾经轰动一时,这位纪祖师是千岁寿星,她的故去,是咱们天东修仙界的大损失。”黄敬公记得很清楚。   这百年间,每逢有紫府祖师陨落,各门各派都会举办哀悼活动,消息传的非常广,黄敬公自然有所耳闻。   丁醒却是心想,如果只有十年,那月醒酒庄应该出不了大问题。   他继续打听:“你是从何处听说琼台派与守宫山要合并的?”   黄敬公正欲回话,忽然看见远方海域闪烁亮光,这是遇上了其它海船,不过距离相当遥远,黄敬公无法看清对方来历。   但他还是及时通知了船舱里的几位金丹修士,暂时顾不得与丁醒闲聊。   这一趟远行海外,可谓是机遇与危险并存。   机遇主要来自鲛族海市,任何修士只要进入海市当中,都能获得价值连城的海底奇珍,但同时也要应对各种突意外,这些意外往往与厮杀密不可分。   先海上常年都有匪盗流蹿,这是需要防范的最大危害。   其次是潜伏海底的各类凶妖,虽然它们不常出没,可一旦遭遇它们,那将是九死一生的险关。   另外鲛族海市由来已久,每一次海市大开,都会惊动独醒大6的六座修仙界,各方势力与各个宗门,只要距离近,基本都要派人参加,如果是敌对双方的修士在海上碰到,很容易引大规模的海战斗法。   黄敬公是散修出身,他不想遇上任何一种意外,船上的百十位散修都与他看法相同,反正对于麻烦,他们主张能避就避。   这也是黄敬公现其它海船后,立刻如临大敌的原因。   片刻后,船舱里走出三位金丹修士,齐齐来到船头处,打量起前方海船的情况。   这三人都是散修领,个个见多识广,他们看罢一眼就认出了海船身份。   只听他们说道:“那是两伙船队,不知出了什么事故,竟然在那里对峙起来,一方的船上插有巍国沧霞派的旗子,他们有一个紫府修士领头,观其样貌,像是上官仪前辈。”   丁醒在旁听了,不禁大疑:“上官仪?他不是雪符门的祖师吗!”   当年丁醒应募潜伏九素雪原的任务,曾经被四位紫府祖师联合召见,雪符门的上官仪就是其中之一,这位上官祖师赐下的甲骨符与灵隐符,对丁醒帮助极大,那张灵隐符至今还被丁醒收藏在身上。   丁醒提出疑问后,那三个金丹期散修不约而同笑了起来:“丁道友到底有多少年没有回来过了,竟然连雪符门与沧霞派的合并事情都不清楚?   当年雪符门有三位紫府祖师,结果在百年间陨落了两位,上官前辈觉得孤木难支,于是率领雪符门徒全部并入了沧霞派,如今上官前辈是沧霞派的供奉祖师,早几十年前雪符门已经撤掉宗门名号了!”   雪符门并入了沧霞派。   小般寺并入了玄穹教。   如今琼台派遭遇了雪符门与小般寺一样的窘迫处境,只剩下一位紫府祖师,无法在目前的险峻局势里确保整座宗门的安危,于是才有了合并的计划。   巍国七派原本就是散修所创建,从初代祖师开始,道统全是采纳百家之长,只要拥有长生法门可以修炼,宗派的名字是什么,根本就无关紧要。   所以就算将来琼台派与守宫山真的合并,两派弟子也不会有任何抵触,之所以谈到现在都谈不拢,无非是领地划分还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丁醒听了三个金丹散修的解释,已经心中有数。   他手指几十里外的船队:“另一方是谁在领头?我知道他们的旗帜是来自玉刹派,但我不认识那位紫府修士。”   这两伙船队各有一位紫府修士率领,此刻正盘踞在船头处,隔海对望,颇是激烈的争辩着什么事。   那三个金丹期散修给丁醒介绍道:“此人法号罗赤子,他是最近几年才登府成功的新晋紫府修士,今次他率队出海,应该是为了历练。”   其实就是为了显威风。   这次的鲛族海市,天东九宗都会派出一位紫府祖师参加,罗赤子刚刚才登府,需要与同道们见见面。   “罗赤子?”丁醒不认得此人样貌,但对此人的名字却一点不陌生:“他以前是不是在魔域担任过玉田堡主?”   丁醒神念远探,在上官仪身后现了杜挽袖的身影,再听上官仪的愤慨言辞,他已然明白过来,罗赤子拦截沧霞派船队的原因。   这位罗祖师,是要报一报旧冤,树一树威信。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不堪一击   丁醒远远打量两支船队时。   船上群修却没空关注他。   两方的紫府祖师剑拔弩张,船上弟子个个都把心悬在嗓子眼,紧张的不得了,至于船外情况,谁也无心去管。   此时罗赤子已经飞离船头,悬在两艘旗舰法船的中间,做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上官仪则是一脸气愤,质问道:“我天东九宗歃血为盟,在把河套人与雪原人驱逐之前,九宗修士不得相互残杀,你是想背信弃义吗?”   罗赤子嘿嘿一笑,轻描淡写的反驳:“你不要污蔑老夫!老夫拦住你们,是为了惩治玉刹派的叛徒,九宗订立了血盟不假,但哪一宗会容忍叛徒逍遥法外?”   上官仪哼道:“谁是叛徒,你不要信口雌黄!”   他是供奉在沧霞派,对此派弟子的情况并不熟悉,他此时不止气愤罗赤子的无端找茬,也有些恼怒沧霞弟子的招惹是非。   罗赤子才进阶紫府不久,未必斗的过上官仪,但他也不是无中生有的滋事,他敢于拦截上官仪率领的船队,肯定是有真凭实据。   他盯着杜挽袖,“大约在一百五十年前,老夫还在魔域燕国的玉田堡内担任堡主一职,这个姓杜的金丹小修是在我堡中出生,她娘杜莺,她外婆穆芳全是世袭的堡民。   老夫给她全家庇护之恩,她却恩将仇报,不止杀了我弟子梁仲宪与庞显辅,又杀我堡民血窍与彭妖臂父子,还勾结外地修士,造成我堡中十数人的伤亡,上官老兄你给评评理,老夫该不该找她问罪?”   上官仪并不正面回应:“杜挽袖给我九宗立下过大功,她当年潜入河套人与雪原人老巢,替我九宗打探出重要情报,无论你有任何仇怨,都应该既往不咎,就算你玉刹派大祖师梅映在这儿,也照样会宽恕她!”   罗赤子却不依不饶:“难道她现在功劳,能抵消她以前的罪恶?”   “什么恶不恶!”上官仪忽然大火:“你玉田堡修士都是什么德性,谁还不知道?不就是一群把人当成斗鸡的屠夫吗,你们四处捉拿外地修士,把他们撵到斗擂场上互殴互杀,还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其实他很想说,‘玉田堡修士死了也是活该’,但话到嘴边又忍了下去,毕竟现在与魔宗是盟友,他不想把罗赤子刺激的大打出手。   罗赤子脸色一沉,“上官仪,你是打定主意要帮偏理吗?”   罗赤子也不想打,他又补充一句:“不管我堡中弟子犯了什么错,都不是杜挽袖杀他们的理由,老夫需要给门下弟子讨回一个公道,否则以后让老夫如何服众?不如这样,你把杜挽袖交给老夫,老夫也不杀她,惩治她一甲子后,自会把她还给你们沧霞派。”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上官仪稍有迟疑。   他这一犹豫,就听见杜挽袖在身后说:“上官祖师不必为难,弟子甘愿领惩!”   上官仪正欲表态,又听见一道冷冰冰的男音,从几十里外的海面上扩散过来。   “当年,杀死梁仲宪与庞显辅的人是我,杀死血窍老祖与彭妖臂父子的人也是我,造成玉田堡十数人伤亡的人还是我。”丁醒踩动烽火轮,在夜空之中划出一道炫目火光。   两支船队的修士刚刚注目凝望,烽火已经遁至他们百丈开外。   丁醒凌空踏步,朝罗赤子喊道:“你想给他们报仇,应该来找我,而不是杜挽袖!”   罗赤子不禁愣神,心想我只是要在弟子面前树一树新晋紫府祖师的威望,你捣个什么乱?   罗赤子从未见过丁醒,因此他并不清楚丁醒突然间冒出来,到底是想庇护杜挽袖,还是大闹玉田堡的真凶手。   那上官仪往丁醒脸上一打量,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心想这不是当年那个潜入九素雪原的傻瓜弟子吗?百年前这弟子离开时才刚刚结丹,怎么一晃就进阶紫府,成为同辈中人了?   他身后的杜挽袖则是百感交集。   丁醒身影在杜挽袖眼中,显得极不真实,因她在过去的百年时间里,没有放弃过打探丁醒的消息,有很多次,她都会把类似身影错认成丁醒,以致于丁醒真的出现时,她反倒不敢相信了。   几十里外的海船上,满船的散修无不是目瞪口呆,他们原本是要驶离这个是非之地,结果丁醒突然跃船而走,他们正要呼喊劝说,却见丁醒忽然展露紫府修士的气息。   这一下子,让他们集体傻了眼。   “老黄,老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登船的时候,你不是说他百年前才结丹吗,如何就变成紫府祖师了?”那三个金丹期散修急冲冲找黄敬公打听,他们心里简直要后悔死。   最初丁醒登船,他们本不乐意,从黄敬公口中得知丁醒是琼台派弟子,他们才勉强意动,让丁醒上了船,因丁醒展现的修为只是金丹初期,他们就爱理不理,如果早知道丁醒是一尊紫府祖师,那他们无论如何是要讨好的。   黄敬公结结巴巴:“是啊,他……他怎么就成紫府祖师了?他真是在百年前结的丹,这是老朽与长愿大师一块打听到的消息,他法力精进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   “老黄,我等有眼不识老前辈,等会儿见了丁前辈,你可要多多美言几句啊!”那三个金丹期散修再无离去之心,有黄敬公与丁醒的老交情打底,他们完全可以死皮赖脸追随在丁醒身边,纵然得不到丁醒青睐,至少这一趟的海航安全会有保证。   “好说,好说!”黄敬公人老成精,深知‘美言’的用意,“丁前辈出了名的薄云高义,绝对不会撵咱们走的,诸位放宽心吧!”   他目不转睛盯着丁醒,又自顾说:“丁前辈怕是要与玉刹派的罗赤子斗上一场,也不知胜负如何。”   那三个金丹期散修自以为是的点评:“以丁前辈的寿数,肯定也是刚刚登府,就算真要取胜,估计也要切磋个几千招才够。”   他们不敢言败,主要是怕丁醒听见。   其实他们的真实想法是,丁醒极可能不是罗赤子对手,虽然罗赤子也是新晋紫府,但魔修擅长斗法,又手段凶暴,这让外派修士对垒的时候,往往是未战先怯。   “开战了!”   他们正聊着,忽见丁醒的烽火轮燃起汹汹金焰,一举淹没丁醒肉身,等到火躯有成,只见丁醒掌中握住了一杆黑漆漆的长枪。   丁醒身前则悬浮一个长筒状的法宝,筒口遥遥对准罗赤子。   那罗赤子估计是第一次与同阶修士斗法,施法动作略有僵硬,也不知是不是紧张所致,反正与丁醒行云流水的出招相比,显得极是笨拙。   罗赤子刚刚施展出玉刹派闻名一方的《玉魔变》神通,让肉身化为晶莹白玉,就听‘铿!’的一声。   丁醒手持黑枪,狠狠砸在筒尾处,筒口之中瞬时凝结一颗音球,破空奔袭,正中罗赤子胸口,一击把他打落半空。   扑通!   罗赤子闷头栽入海面。   等他从海中飞出来,那一身白玉魔躯已然龟裂,裂缝之间鲜血狂涌,让他气息显得萎靡不振。   丁醒却是越战越勇,忽然伸手一拍,筒身迎风涨大了十余丈,等黑森森的筒口再次对准罗赤子时,这位新晋祖师脸庞一抽,灰溜溜逃离半空,返身遁去船舱。   所有观战修士俱是一脸错愕,没想到罗赤子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一招就被打的没脸见人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鲛族与海市 如果还有其它选择,罗赤子也不想一招就败下阵来。 多丢脸面呀。 他今次拦截沧霞派的船队,原本就是为了彰显一下他的威名,结果名声没有捞到,反而搞的灰头土脸,这与他初衷严重不符。 但罗赤子也是迫不得已,假如他死要脸面,执意与丁醒拼斗到底,那他极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刚才丁醒祭出‘天诛地灭’,一击重创他淬炼几百年的魔躯,他没有把握接下第二招,继续打下去,他的下场会非常之惨。 他选择干净利落的认输,其实是最好的收场。 虽然这么做会让他颜面尽失,威风扫地,但起码还能活蹦乱跳不是。 “开船!” “快开船!” 罗赤子刚刚钻进船舱,他麾下的玉刹派弟子立刻大呼小叫,心急火燎的驾船离开,连看都不敢再看丁醒一眼,假如丁醒不依不饶,非与罗赤子决出一个生死,那他们全船都要跟着陪葬。 一口气驶出几百里远,即使再也瞧不见丁醒的影子,他们仍旧放心不下,始终不愿意减慢船,生怕丁醒悄悄尾随在后面,这种焦虑感直至他们抵达钓鳖岛都消除不了。 一家忧愁,一家欢喜。 此刻沧霞派的船队上却是笑声阵阵,好不热闹。 数百位弟子争先恐后前来给丁醒叩见礼,其中不乏一些胆壮的练气期小辈,开口‘丁祖师,你还记得玉珠酒庄的伍长龄吗,弟子是他重孙啊!’,闭口‘丁祖师,我家闺女嫁到了月醒酒庄,弟子与你孙辈是亲家!’ 若非随行的长老们出言喝止,他们能与丁醒攀亲戚攀到天亮。 等吵杂声停止时,黄敬公也驱使海船赶来附近,陪同船上散修齐齐朝丁醒参拜,“晚辈早前不识丁前辈身份,还望丁前辈宽恕慢待之罪!” 丁醒顿一挥袖,道:“你们可以跟在船队后面,直至抵达钓鳖岛!” 散修们闻言大喜,心想等到了岛上,再联合上贡一份厚礼,那么返航的时候也应该可以追随左右,“多谢丁前辈厚恩!” 黄敬公原本是想单独拜见丁醒,但丁醒对他们说完话,即被上官仪拉去船舱,沧霞派弟子马上各司其职,启动船队继续赶路,黄敬公根本就没有开口机会,也只能等登岛以后再从长计议了。 船舱里。 上官仪邀请丁醒落座,两人中间隔着一张茶几。 杜挽袖也被上官仪叫进了舱内,她见茶几上摆有茶具,就默默给两位祖师泡茶。 “一别百年,你已然登府有成,真是可喜可贺呀!” 上官仪表现的极是热情,拉家常一样与丁醒叙旧,这与他百年前召见丁醒时的严肃态度截然不同。 刚才丁醒一招击败罗赤子,也让他看出丁醒的强绝神通,远远出了他的预料,从而有了加深交情的念头。 魔宗修士历来作风蛮狠,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言败,罗赤子认输的那么利索,绝不是此人生性胆小,而是说明丁醒已经严重威胁到罗赤子的性命,此人预感到了陨亡的临近,这才一口咽下窝囊气,当机立断的退走。 能把罗赤子逼到这种程度,上官仪自认做不到。 但丁醒却轻而易举,而且明显是一副未出全力的样子。 目前天东与河套的战事并没有结束,任何一位骁勇善战的紫府祖师,都是值得深交的对象。 上官仪专挑往事来讲:“自从你潜入九素雪原后,我从琼台派纪师姐那里听过一次你的消息,你上呈的碧血丹心酒方给我天东九宗立下大功,每一派都欠了你的人情,我族中有位资质不错的小辈,把他从雪原赎回来后,全赖你的酒方,才能解掉他身中的血咒,等此番你返回琼台派,我会让他亲自登门,去给你磕头致谢。” 百年前玉刹派梅映仙子与琼台派纪真微曾经去过一趟青云猿庭,专门去购买俘虏,并交换碧血丹心酒。 她们也是到了猿庭才知道,这款灵酒的创造者是丁醒,她们离开猿庭时从丁醒手上拿到酒方。 等回到天东以后,纪真微把丁醒的功劳通传各大宗派,但毕竟时间过去太久,再大的人情都会被遗忘,上官仪也是今天见着丁醒的面,才想起了这件事。 当初丁醒交出酒方,那是为了换取纪真微的支援,以帮助他逃离猿庭,因此他并不认为酒方对天东九宗的恩惠有多大。 他就说:“当年我潜入九素雪原之前,承蒙上官祖师你赐下一张甲骨符与一张灵隐符,在我闯探雪原期间,这两符屡屡助我化险为夷,没有祖师你的提前庇护,我后来也不可能见着纪祖师,酒方也交不到她手上,真要有人情,那也是你的人情。” 丁醒并不居功。 上官仪听他仍以祖师相称,不像其他新晋紫府修士,进阶后立刻目中无人飞扬跋扈,单单这一份品质,就已经难能可贵。 上官仪却也不托大,“咱们不在一座宗门修行,既然你已经登府,那就是同辈中人,以后唤一声师兄即可。” 丁醒自无不可。 他也不过多闲聊,转而打听有关鲛族海市的情况,“当年我离开天东时,月纸国的外海域从来没有鲛族出没,也不存在海市交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完全是因为观海长廊的漂流所引!”上官仪与他详细介绍:“从古至今,鲛族海市一直都在举办,只不过地点是位于独醒大6的外海域,距离咱们天东过于遥远,因此许多修士都一无所知!” 但是‘圆缺惊兆’爆以后,随着观海长廊的移动,海中的许多秘境与岛屿都受到了牵引,纷纷改变了方位。 鲛族世居的海底领地也有了大变化,以前他们盘踞在广寒修仙界的外海域,如今搬迁到了月纸国外,碰巧靠近钓鳖岛。 “虽然鲛族海宫从广寒迁移到了天东,海市却是照开不误,他们把海市地点选在了钓鳖岛上,每隔十年开市一次,面向所有人族修士,迄今已经举办了十次!”历次海市开启,上官仪都会带领船队参加。 他出身雪符门,鲛族与海妖对于符箓的需求量特别大,他每次前来都能收获一大批稀有海珍,所以他是主动请缨出海办差的。 丁醒一听海市的次数,心想鲛族早在百年前已经霸占钓鳖岛,那莫仇子与方振羽肯定早就被撵走,等他到了岛上时,应该见不到这师徒两人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还阳蚌珠 上官仪见丁醒对鲛族与海市的情况不了解,就知不无言的做普及,“丁师弟以前见过鲛族没有?他们有半人的外号,等我们登上钓鳖岛,会见着数量众多的鲛人,不熟悉他们的底细,到时可不好与他们打交道。 ” 丁醒随即说:“还请上官师兄赐教。” 鲛族都是人身鱼尾,生来就与人族一样聪慧,且早就摆脱茹毛饮血的蒙昧阶段,他们以宗亲与家族为纽带,在海底建立了部落与王国。 简单来说,他们就是生活在海里的类人族群。 但人族体质脆弱,寿元短暂,他们却身躯强壮,又天赋水法,几乎人人都在修行,这也导致他们的寿数普遍比人族漫长。 他们热衷采集海珍,精通炼器,尤其擅长编制通灵衣裳,可惜其它方面却是涉猎不深。 修仙界最为知名的炼丹、酿酒、制符,鲛族统统都不会,也不喜欢花费精力进行枯燥的学习,通常都是与人修直接交易。 此外在人族凡间流行的许多娱乐事务,诸如琴棋书画、赌博斗牌、杂技变戏,甚至包括一些最为普通的烹饪、裁缝、剪纸,只要拿到鲛人开办的海市上,全都能受到广泛欢迎。 这可能是水域环境的先天限制,让鲛人的创造性远远低于人族,而海底的暗无天日生活,又促成了他们对人族活动的吹捧。 因此,鲛族海市是以修士为主体的场所,但海市上不一定只流通修仙界的宝贝,有时候,凡间最普通廉价的东西,都能在海市里卖出天价。 上官仪煞有其事:“曾经有修士使用凡间美食,从鲛人手上换走过法宝,还有修士使用自创的曲子,被鲛人赠送了千年火候的昂贵海药,这种例子实在太多,简直不胜枚举!” 这种换法,到底是谁吃亏,谁占便宜了? 还真不好评判。 6地上的天材地宝经过人修一代代的采集,已经面临枯竭状态,千年火候的灵药全是无价之宝。 但大海那么广阔,海底生长的灵根无数无尽,对于鲛人而言,价值就显得不那么大了。 鲛人又天生命长,对修行没那么紧迫,他们的生活习性更接近凡人,而不是修士,美食音乐能给他们静寂孤独的深水生活添加乐趣,交换出去何乐而不为? 有关这些情况,即是人族修士对鲛族的广泛认知。 丁醒并没有亲眼见过鲛族,上官仪所说的鲛族日常,他也是第一次听闻。 但这不代表丁醒对鲛族真就一无所知。 实质上,丁醒对鲛族的起源与来历知之甚深。 放眼整座独醒大6,恐怕也没有几个现今修士能比丁醒了解的更多。 鲛族,其实是三海族的一个分支,他们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洪荒时代的三海娘娘。 封印在丁醒掌心处的地书里,评排着四十九件洪荒真宝,排名第一是封真榜,这一件宝贝就掌握在三海娘娘手上。 三海娘娘全是半人身,所以世间所有生活在江河湖海里的半人之物,无论人身鱼尾,还是人身蛇尾,统统都携带了三海娘娘的血脉。 惜月星辰上原本没有三海族栖息,任独醒接引猿族入驻道场后,猿族筑建了先天八部神祗,其中就包括三海族。 正是猿族把三海族接引而来,起初把他们安排在零丁长河,后来王睺醉生入侵过来,三海族死伤惨重,幸存者纷纷迁居到大海深处,渐渐成为现今的鲛族。 地书上有一柄猿族的‘东游翅’,先天伴生在东游始猿身边,还有一柄三海族的‘深蓝霓裳’,先天伴生在海珊娘娘身边,这两修在洪荒时是道侣,猿族与海族也是洪荒公认的妖族血盟。 可惜传承已经断绝。 目前青云猿庭与鲛族海宫全都遗忘了他们远祖的莫逆交情,即使还有往来,也仅仅是妖族间的普通交流。 若非如此,鲛族不需要向人族开放海市,他们只用找猿族交易就可以,猿族又不会坑蒙拐骗。 人族却是出了名的唯利是图,想方设法牟取暴利,恨不得使用一棵大白菜就把鲛族海宫的宝藏尽数骗空。 丁醒非常明白鲛族的富有,他们世代居住大海,海中所有灵物都是他们尽取尽用的材宝,却也极容易招来灾祸。 丁醒就问:“鲛族宝藏那么多,难道他们不害怕居心不良的人修吗?两族间有没有爆过争斗?” “从来没有!”上官仪向他透露:“鲛族海宫里边供奉了一位朝元期的妖修,历次海市开启,这位妖修前辈都会亲自坐镇,它一手定下了维持海市公平交易的规矩。 钓鳖岛方圆千里内都是禁斗区,在这片区域内斗法,会被它驱逐,如果有谁敢在海市里边斗法,那就倒大霉了,它会直接出手格杀,绝不留情!” 丁醒一听,马上想到金童所说的朝元期妖修,他这次赶赴钓鳖岛,正是为了寻找这位妖修前辈,以便把红孩儿讨要回来。 他进一步打听:“这一位朝元期妖修,它本体是不是一头上古蚌精?” “看来丁师弟听过他的名头!”上官仪旋即点头:“而且是一头稀有的还阳金蚌!他本体能够孕化还阳蚌珠,丁师弟是否清楚这种蚌珠的逆天功效?” “既然有‘还阳’之名?难道可以延年益寿?”丁醒大为意外,当初金童提到这头妖修时,只说它本体是蚌精,却没有透露它属于什么蚌种。 “还阳蚌珠根本不需要炼制为丹,直接吞服下去,就有延寿神力!”上官仪一脸向往,鲛族海市为什么能够吸引紫府修士亲自参加?‘还阳蚌珠’功不可没。 但‘还阳蚌珠’噱头的成分更多一些,因为此珠极少被鲛族拿出来,一百年未必会流通一颗,而且流通的时候,鲛族并不会提前通知,他们就是顶着‘还阳蚌珠’的光环,以吸引人族修士前来交易。 还别说,效果真是出奇的好。 每一次海市召开,都有一大批怀揣各种重宝的紫府祖师亲自捧场,目的就是为了碰一碰‘还阳蚌珠’的现世,金丹期以下的修士就更多了,携带的宝物如山似海,如果把这些宝物全部交换到手,足够鲛族使用十年之久。 丁醒听到这里,隐约明白了一件事。 金童口称还阳蚌精是因为住不惯古架山的环境,这才搬迁去了大海里边,这个说法显然不太正确。 丁醒认为,还阳蚌精住在海中应该是出于安全考虑,它根脚过于逆天,本体可以源源不断的孕化延寿蚌珠,这对朝元老怪的吸引力堪称致命,如果它敢住在古架山,恐怕三天两头就要遭遇一次偷袭。 它把血尸与红孩儿据为己有,肯定是一种必要的防范措施,有血尸与红孩儿在身边,它就不必担心人族修士的奴印。 第三百九十六章登岸   上官仪把海市情况介绍完毕,便独自离开了船舱,给了丁醒与杜挽袖独处时间。   他其实并不知道丁醒与杜挽袖是什么关系,但丁醒敢于斗法罗赤子,并一力替杜挽袖解围,足以说明两人交情不浅。   但是等他走后。   丁醒与杜挽袖却是相顾无言。   沉默了许久。   丁醒朝杜挽袖伸了下手臂:“坐下来说话。”   杜挽袖倒也不扭捏,只是心里七上八下,思绪有些乱糟糟。   一晃之间,她与丁醒已经认识差不多一百五十年,但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就数月而已,实在是称不上熟悉。   不过她性情执拗,当年丁醒在玉田堡外从高阁与闵瑶手中救她性命,又在焦土长坡替她护法,从那时起,她就把丁醒放在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上,过了这么久,这个位置始终没有动摇过。   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丁醒却不像她那样情意绵长,当年在卷尘山分别的时候,她只是一介玄胎修士,那时丁醒就想过,假如她无法结成金丹,那么百年过去,她必然要化为一堆黄土,无论丁醒是否明白她的心事,全都毫无意义。   即使现在她有了金丹期修为,但寿元与丁醒仍旧存在巨大差距。   等这次参加完鲛族海市,再把琼台派的事情处理完,丁醒就要返回守宫派继续闭关,修炼姽妮娘娘传授的《三头六臂》,而丁醒要闭的仍是生死关,极可能三四百年都不再出世,因他要给闯荡洛古深空做准备,打定主意要一口气冲上朝元。   这样一来,如果杜挽袖无法在他闭关期间登府成功,那么等他出关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杜挽袖了。   对于修行中人来说,万般红尘都如过眼云烟,亲友良伴皆不例外。   情再深,义再重,统统敌不过岁月磨灭。   修行的境界越高,其中体会就越深刻。   “你曾祖母与父亲还好吗?”丁醒问起五琴婆婆与何夕景的近况。   当年丁醒最先认识五琴婆婆,使用一批震豸虫与五琴婆婆交换灵酒天灵酪,这批震豸虫被五琴婆婆的孙子何夕景拿去布置一套音波阵,何夕景正是受益于这套法阵,才得以冲上金丹期。   后来何夕景帮忙打探到呼延萝的消息,丁醒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前往魔域寻找呼延萝,他趁机委托丁醒到玉田堡送信,丁醒这才在玉田堡中遇见了杜挽袖。   “我曾祖母修为止步于玄胎期,早在八十年前已经坐化!”杜挽袖是五琴婆婆的重孙女,老人家年寿过大,金丹不成只能归墟,“我父亲受了伤,近年一直在家中休养!”   何夕景的受伤与丁醒有关系,她摁下未提。   当年两6相撞以后,她也依靠丁醒赠送的灵酒‘金风玉髓’冲上金丹期,随后打听到丁醒潜入九素雪原,她便也接下沧霞派的任务,前往雪原打探情报。   何夕景放心不下,悄悄跟在她身后,结果在雪原上遭遇追杀,何夕景替她挡了一记毒术,虽然活着逃回天东,毒伤却迟迟不能痊愈。   “他是受的什么伤?”丁醒追问。   “中了一种附骨怪毒!原本沧霞派的熊祖师亲自出手,已经把毒素祛除干净,谁知道过了几十年后,我父亲闭关突破金丹中期,毒素忽然在骨中重涌,差点导致我父亲走火陨亡!”杜挽袖前来参加海市,就是为了寻求解毒灵物。   “毒素能在骨中重现,应该是有寄生类的毒虫潜伏吧,平常时现不了,一旦冲关就会毒取人性命!”丁醒如是推测。   还真是如此。   杜挽袖朝他点头:“我父亲正是被化骨虫附身,听闻海中有一种银丝珊瑚,能把化骨虫毒彻底清除,我这次出海就是要碰碰运气,看能否遇上这种灵瑚。”   丁醒知道银丝珊瑚,它还有个外号叫‘隐丝珊瑚’,常年缩在海底的污泥里,把本体全部隐藏起来,即使是擅长水性的鲛族修士也不容易找到。   杜挽袖造访海市不是一两回,结果每次都空手而归。   不过这次有丁醒帮忙,她应该可以达成所愿。   丁醒对她说:“刚才上官师兄提到海市的‘鉴宝大会’,这是紫府修士才有资格参加的秘会,到时会有海中的诸路鲛王亲自展示宝物,这些鲛王统镇各大海域,想必收藏有银丝珊瑚,等秘会召开时,你随我一块参会。”   丁醒会出面找这些鲛王交易,只要他们珍藏有银丝珊瑚,丁醒就有把握交换到手,但假如他们全都没有收集,那丁醒也无可奈何。   杜挽袖心里希望丁醒帮忙,那她找到银丝珊瑚的几率会大增,但丁醒毕竟已经进阶紫府,贵为一派祖师,她觉得如此麻烦丁醒有点不合适,“你这次赶赴钓鳖岛,想必有大事要办,不必因为我……”   丁醒出言打断她:“这是顺手而为,耽误不了什么,等到了岛上,你就跟在我身边,我是第一次光顾海市,需要一个向导。”   杜挽袖应了一声,遵照了丁醒的意思。   此时船队距离钓鳖岛已经不远。   等到次日天亮时,沧霞派的船队6续靠岸。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因为鲛族海市面向整座独醒大6的人族修士,负责维护秩序的鲛族修士,特别在岸边开辟了专属码头,船队来自哪一座修仙界,全都扎堆在一处登6。   岸边甚至还修建了散修码头,总之管理的非常周到。   靠岸以后,丁醒尚未从船上下来,就见岸边跪着密密麻麻的天东修士,他们全是琼台派弟子。   目前琼台派正与守宫山商议合并的事情,这一次赶赴海市,两派弟子共同组建了一支船队,琼台派只剩下一位呼延祖师,因伤闭关,船队就由守宫山的宁琳祖师率领。   早于沧霞派三天,琼台派弟子已经赶赴岛上。   不久前他们从玉刹派那里打听到一个消息,派中的金丹长老丁醒登府成功,就在沧霞派的船队当中,他们就集体出动,守在码头处等候。   这次只有百十位琼台派弟子前来参加海市,远远瞧见丁醒在船头的身影时,他们齐刷刷的跪倒下去。   丁醒扫视一看,见丁英楠跪在队伍的最前面,身边陪着千锤炉庄的牧野铁手。   他本是让杜挽袖担任向导,这一下子,向导数量算是多的用不完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族中子弟   海市举办日期会持续一个月。   鲛族修士就在钓鳖岛上开辟了数量众多的临时洞府,给远道而来的人族同道落脚使用。   因为天东修仙界距离钓鳖岛最近,前来参会的修士数量最多,鲛族就把岛南区域全部划给了天东宗门。   丁醒登6的码头也在这片区域。   码头上除了几位接引船队的鲛人,其余身影全部与天东有关。   整座岛屿有百十里的方圆,各个修仙界修士登6的码头位置不一样,在海市正式开启之前,他们相互间不会见面。   丁醒一行人下了船后,直接赶去天东九宗的临时驻地。   驻地修建在一座灵山上,紫府祖师的洞府全部位于山顶。   等丁醒攀上山巅,朝岛中腹地远眺时,现那里坐落着一座规模庞大的雄城,城区几乎覆盖了半个钓鳖岛。   但城中并没有居民区,所有街道的两侧全是林立的楼阁商铺,或者是修士自行搭建的摊位,几十条街道上无不是人潮汹涌,俨然就是一座热闹无比的大型集市城。   “那就是海市所在!”上官仪手指城向,给丁醒介绍:   “因为路途遥远的缘故,独醒大6的几个修仙界并不存在交易往来,但鲛族海市却改变了这一状况!这一座市城,可谓是把独醒大6的所有修行宗派、家族与散修,全部召集到场,堪称是涵盖所有势力的联合盛会!”   他说完露出一丝自嘲:“我们人修办不到的事情,却被一群鲛妖给办成,还真是一种讽刺!”   人修们相互忌惮,不敢越境到对方地盘上,害怕被暗算。   即使拥有越界的胆子,他们也会眼红举办联合坊市的东道主。   反正是出于种种顾虑,几座修仙界之间从未起过联动,他们只在自己的领地内举办小型交易会。   而鲛族海市孤悬海外,不属于任何人修势力,同时又有‘还阳蚌珠’如此吸引人的大噱头,最终导致了各门各派的大联欢。   这个海市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于是才有如今的庞大规模。   “鉴宝大会什么时候召开?”丁醒问说。   “往往是在海市的最后几日!现在海市才开没几天,至少要等待半个月才行!”上官仪回身望了望山顶的祖师洞府:   “不过这期间,丁师弟可以参加鲛王们单独举办的竞宝会,还有各地同道私下举办的交换会!咱们天东九宗,目前只来了血隐门的血翼老魔、守宫山的宁琳师姐,等我向他们两位打听了秘会时间,到时再来邀请丁师弟一块参加!”   玉刹派的罗赤子也已经住进了山顶洞府,船队是在大半夜登岸,船上修士全是魔道出身,尊强鄙弱,他们刚刚入驻灵山,就急巴巴的乱嚼嘴根,把罗赤子被丁醒一招击败的消息传了出去,而且专门去找琼台派弟子透露。   不过因为罗赤子与丁醒有矛盾,上官仪才故意不提。   丁醒拱了拱手:“那就劳烦上官师兄了!”   言罢,两人就此分别。   等丁醒去了自己的祖师洞府,他先后接见了琼台派负责带队的几名金丹期长老,最后把丁英楠与牧野铁手留下来问话。   百年过去,丁英楠的修为仍旧停滞在玄胎期,虽然法力已经到了玄胎大圆满,却是无法更进一步。   按照辈分,她是丁醒的侄女,岁数比丁醒小,但只要结不成金丹,她活到两百岁就要迎接归墟之劫,寿元已经在渐渐枯空。   反观她身边的牧野铁手,修为比她高深的多,已经走到金丹中期,这与杜挽袖相差无几。   丁英楠觉察到丁醒的审视,心里颇有些愧疚,觉得辜负了丁醒的期待。   当年丁醒离开天东的时候,曾经交给她用不完的‘金风玉髓’,以助她突破金丹使用,但无论她如何努力,始终不能破关进阶,她自己也非常苦恼。   丁醒打量她一会儿,问道:“你少磊叔父与玉凝姑姑还在吗?”   除了伯祖丁尘之以外,月醒酒庄的第一批丁家弟子只有四个人,丁醒同辈的丁少磊与丁玉凝,小一辈的丁英楠与丁忘凡。   丁少磊与丁玉凝资质太差,长期饮用丁醒赐下的‘八果花粥’,却迟迟不能筑结玄胎,丁醒前往九素雪原的时候,两人仍在练气期打转,练气期修士的寿元不会过一百岁,估计都没了。   丁英楠的回答也坐实了丁醒的猜测:“他们两个冲关玄胎失败,全都已经坐化。”   “忘凡呢?”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忘凡兄长很早已经结成金丹,但后来遭遇雪原人与河套人的入侵,他跟随闻怒长老参战,肉身不幸被毁掉,现在是夺舍之躯!”   夺舍的话,进阶紫府几乎就没有希望了。   燕无缺也是夺舍之躯,但燕无缺在夺舍之前,他修为已经走到金丹期大圆满,他不需要再苦苦提升修为,只用直接渡劫冲关就可以。   丁忘凡是在金丹初期的时候被毁去肉身,夺舍后要6续突破金丹中期与后期的瓶颈,以非初始肉身的状态进行修炼,修为进度会变的异常缓慢,想要一路冲到紫府期,这对丁忘凡来说,实在是不可跨越的天堑。   丁醒暗自叹了一口气,“丁家现在有多少修士,除了忘凡结丹以外,还有没有小辈脱颖而出?”   丁英楠面对丁醒的严厉询问,忽然感觉如坐针毡,她紧张的说:“百年前纪祖师把月醒酒庄整体迁入上宗道场里,我家没有经历战火,家中弟子得以安全修行,现有修士一百三十余人,但资质都不算出类拔萃,只有云若一人结丹成功。”   百年时间,足够一个家族繁衍三四代,况且丁家在凡间也是大族,历年都能选拔一批拥有修行资质的弟子,区区一百三十余位修士,这数量绝对算是少的了。   从中可以看出来,丁家弟子一心向道者居多,奈何资质跟不上,高阶弟子自然就要少的可怜。   “云若是谁?”   当年丁醒亲自定下丁家弟子的字号,‘小金云斗天文篆’,既然名字里有个‘云’字,那就说明是第三代弟子。   “她是玉凝姑姑的重孙女,自幼拜在乔师叔祖身边修行,乔师叔祖对她宠爱有加,她只用一甲子就结丹大成。”   丁醒这才明白,原来是被乔惜妃收为徒弟,这才脱颖而出。   丁家子弟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总之是天才难觅,平庸者居多。 第三百九十八章李彧王   虽然丁家有天赋的弟子并不多,不过丁醒继承了文宗道统,他掌握的篆文功法对修行助力极大。   等他返回琼台派后,会让丁家子弟尽数研修篆法,应该可以培养出一批骨干来。   “你一剪叔父呢?他是不是一直定居在月醒酒庄?”   当年丁醒离开时,曾经派遣一剪道人赶赴钓鳖岛,前来与莫仇子汇合。   丁醒的用意是给月醒酒庄留一条后路,等两6相撞以后,万一魔域与巍国宗门战败,被驱逐出天东,那么酒庄弟子可以迁来钓鳖岛避难。   结果战事展与丁醒预料大相径庭,魔域与巍国修士守住了天东,并没有被撵到海上,但钓鳖岛却失陷了。   如今整座岛屿都成为鲛族领地,一剪道人想必是要返回月醒酒庄的。   丁英楠闻听丁醒询问一剪道人,脸色不禁一变:“一剪叔父早在甲子前已经离开天东,走海路去了广寒修仙界,就此一去不归,至今下落不明。”   “他去广寒做什么?”   “去寻找幽泉水,给莫仇叔父治伤。”   这意思很明显,一剪道人是陪同莫仇子去的广寒修仙界。   丁醒眉头一皱,“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从头细讲。”   当年一剪道人与莫仇子出海的时候,丁英楠亲自送行,生在两位叔父身上的事情,她是一清二楚。   “百年之前,你让一剪叔父前来钓鳖岛,与莫仇叔父一起开辟领地,好给酒庄留一条后路,最初时相安无事,两位叔父在岛上开垦了大片灵田,我也安置了几位酒庄庄民,可是随着两6撞在一块,那鲛族也漂流到了岛外……”   当时并没有生争斗。   因为鲛族位于海底的洞府,在漂流期间如同经历地震一样全面崩溃,造成了他们的巨大伤亡与损失,他们要重新修缮家园,根本来不及抢占钓鳖岛。   恰好在这期间,莫仇子的徒弟方振羽在一次出海时,救了一位受伤的鲛人,这个鲛人叫做李锦绣,本是海底一座鲛国的公主,也不知是她感念方振羽的营救之情,还是爱慕方振羽的儒雅气度,竟是私自下嫁给了方振羽。   要说这个李锦绣,胆子奇大,修为也高,她是伪装成人族修士住进了钓鳖岛,莫仇子与方振羽师徒全都看不穿她的鲛人身份,一直把她当成是海外散修。   那个时候,鲛族老巢全面漂移到钓鳖岛附近,消息并没有暴露,毕竟鲛族各大部落与王国的领地,全部开辟在海底深处,莫仇子与方振羽整日住在岛上,从不潜入海底探险,他们根本不清楚自己已经被鲛族全面包围了。   李锦绣在岛上住了数月,与方振羽结为夫妇。   莫仇子觉得这个徒媳妇长的美丽,性情又淳朴洁净,非常满意这门亲事,半点反对的念头都没有,殊不知大祸就在眼前。   李锦绣与方振羽结亲期间,碰巧一剪道人返回了月醒酒庄,因为那时两6即将相撞,一剪道人要去打探月醒酒庄的情况,他在酒庄住了整整两年,期间等到了丁醒消息,纪真微与乔惜妃从青云猿庭回来,带回了丁醒的准信。   一剪道人得知月醒酒庄可以全部迁入纪真微的道场,可算是彻底放心。   等一剪道人返回钓鳖岛的时候,李锦绣与方振羽的孩子方恻隐已经出生。   起初一剪道人也没有怀疑什么,但他带回来一个消息,因为月纸国海岸处有鲛妖登6,被沿海的散修抓住,逼问后得知鲛族已经移居到了天东临海区域。   一剪道人就建议莫仇子与方振羽离开钓鳖岛,前往月醒酒庄居住。   那时月醒酒庄非常安全,有一位紫府祖师亲自庇护,莫仇子与方振羽全都赞同,但李锦绣却激烈反对,死活不愿意走。   无论怎么劝说,李锦绣都不为所动。   她的固执引来莫仇子与一剪道人的怀疑,可惜不等他们查出一个所以然,李锦绣的族人忽然杀到了岛上。   “那些鲛人铁面无情,李公主与振羽师兄都已经生了孩子,算是一家人了,但他们仍是喊打喊杀!”丁英楠讲到这里,显得极是气愤:   “他们登岛以后,见人就抓,振羽师兄最先被他们捉住,一剪叔父第二个被捉,莫仇叔父要去救人,结果被李公主的父亲鲛王李彧一掌打烂肉身,若不是李公主拦着,莫仇叔父当场就要被打死!”   “后来呢?”   “后来李彧王把李公主与振羽师兄抓去了海里,释放了一剪叔父与莫仇叔父,但莫仇叔父伤势严重,不止肉身没有保住,魂魄也被震碎!一剪叔父救不了他,就带着他回了月醒酒庄,求到了乔师叔祖的门前,乔师叔祖也束手无策,又求到了纪祖师座下!”   “纪祖师也无能为力?”   “嗯!纪祖师施法稳固了莫仇叔父的魂魄,但是治标不治本,她老人家说,必须找到幽泉真水,把魂魄放入真水里温养,如此才能确保魂魄不散,她老人家没有这种真水,还说整个天东都没有,唯独广寒修仙界里鬼修门派众多,或许能找到,一剪叔父不忍看着莫仇叔父魂灭,就去出海去了广寒,再也没有回来!”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就是如此。   丁英楠觉得这场事故原本就不该生。   既然李锦绣与方振羽有这份姻缘,作为双方族人,正应该祝福才对,就算那些鲛人不满意这门亲事,无视就可以了,何必要不讲情分的棒打鸳鸯?   丁醒却是越听越无语,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方振羽会弄出这么曲折复杂的事故来。   如果丁醒早知道方振羽会惹出这么大祸端,他绝不会让方振羽拜在莫仇子座下为徒。   当年丁醒前往天东沙漠寻找孟嫦君与血砚兽,途径心叶湖时遇上了方振羽,那时方振羽仅仅是一介凡人,是世俗间的书生,他养母是昔日金露酒庄的庄民方莲姑,丁醒看在方莲姑的份上,满足了他修行的愿望。   正好莫仇子有收徒的意思,丁醒就让方振羽追随在莫仇子身边,本以为师徒俩会在钓鳖岛上悠闲修行,结果命途竟如此多舛。   “方振羽被抓去海里后,还有他的消息吗?”   “没有!”丁英楠叹口气:“自从海市开启后,我认识不少鲛人修士,多次找他们打听李公主的消息,但他们全都一无所知!”   丁醒最后问:“你刚才说这位李公主的父亲叫做李彧?”   丁英楠点点头:“对!鲛族海宫共有十二位鲛王,李彧王是其中之一!”   丁醒记住了这位鲛王。   不一会儿,上官仪寻到门前,他刚刚找血翼老魔与宁琳打听了情况,今日共有四位鲛王举办竞宝会。   丁醒询问了四王名号,其中正好包括李彧王,他当即决定走一趟。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第三百九十九章金敖阁 等丁醒出了洞府,现血隐门的血翼老魔与守宫山的宁琳祖师全都在场。 两人应该是从上官仪口中听闻了丁醒消息,特意出来见一见面。 上官仪在旁引荐:“丁师弟,你曾经见过宁琳师姐,就不需要我介绍了吧。” 当年丁醒在冰华山应募潜入九素雪原的任务,曾经得到四位紫府祖师的联合召见,宁琳就是其中一位祖师。 她赐给丁醒一颗紫府级别的守宫砂,正是此砂导致了丁小金的孵化出世。 丁醒拱手致礼,随口说起当年的赐砂情分。 这位宁琳祖师原本面容冷漠,给丁醒的印象是言行刻薄,今天却是作风大变,自从见了丁醒的面,始终笑意吟吟。 “守宫砂在培育妖奴时才有显著效果,对修士其实作用不大,丁师弟不用一直记在心上,况且你是替天东宗门效力,守宫砂是你应得的赏赐,以你在天东立下的功劳来看,一颗守宫砂的赏赐实在是有点少。”宁琳面对已经进阶紫府的丁醒,竟也谦逊的不得了。 她修为是紫府初期,她所在的守宫山是驯兽宗门,这也导致她斗法能力不强,当年与九素雪原开战时,她一直坐镇后方,从不敢踏足前线,如果要在天东九宗里边评排一份最不能打的紫府祖师名单,她绝对名列前茅。 所以她不是见着丁醒才态度热情,实质上她见到任何一位天东祖师,全是这种圆滑表现。 丁醒不知道她的底细,也懒得去猜测,反正她笑脸相迎,自己也不会冷眼相待。 等俩人客套完毕,上官仪手指血翼老魔,“丁师弟,这位就是血隐门的血翼师兄,修为已经走到初期顶峰,突破中期指日可待,昔年与雪原修士大战时,他炼制的血火神翼立下奇功,营救了无数的天东修士!” 血翼老魔穿了一身红袍,如似鲜血浸染过一样,他眼珠也殷红似血,应该是修炼了某种魔目神通,这让他气质变的邪异之极,其实许多魔修都是这种阴森诡怪的打扮,他们也不爱以真名示人。 血翼就是一个法号,源自他的本命法宝‘血火翼’,他是一位擅长遁术的魔修,而血隐门正是以隐遁之法闻名于世。 血翼老魔与丁醒点头示意,笑着问:“听闻丁师弟在海上与玉刹派的罗赤师弟切磋时,你曾经让肉身结满火焰,这种灵火是你法宝所化,还是你修炼的秘火之术?” 丁醒听到他的前半句,以为他要替罗赤子找回颜面,谁知后半句讲出来后,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丁醒就说:“是介于法宝与秘术之间,血翼师兄何出此言?” 血翼老魔回身指去海市城,“今日,那鲛族金敖王、海棠王、巨阙王与李彧王,联合举办竞宝会,他们拿出的宝贝全是稀世珍宝,但他们也设置了一个参加条件,那就是必须精通火术。” 丁醒大感意外:“竞宝会是自由买卖,他们这么做,就不怕交易做不成吗?” 血翼老魔嘿嘿一笑:“他们真就不怕!鲛族占尽大海的天材地宝,咱们人修的需求远远过他们,别说是一个条件,就算是五个十个,只要他们推出的宝贝能满足需要,人修必定一口答应!” 这并不是血翼老魔乱说,现状还真是如此。 人修对鲛族的宝物阁外贪图,否则他们绝不会大老远跑到海外荒岛上参加海市。 丁醒又问:“他们设置精通火术的条件,用意是什么?” 血翼老魔咧咧嘴,“他们并没有透露实情,但历次海市召开时,他们都会提出类似条件,目的是招募人修,协助他们前往海底摘取遗宝!反正**不离十,海底存在许多上古遗址,这些遗址偏又禁制重重,他们独自破解不了,于是就假借我们人修之手!” 鲛族天赋水法,最是怕火,如果遇上那些上古火禁,他们往往是要束手无策的。 聊到这里,只听那上官仪苦笑一声,对丁醒说道:“我与宁琳师姐都不擅长火法,就不去凑热闹了,丁师弟你与血翼师兄一块去吧。” 这样一来,小辈也无法跟着去见世面。 丁醒就让杜挽袖、丁英楠与牧野铁手留在洞府,他独自跟着血翼老魔前往海市城。 入城之前,血翼老魔叮嘱说:“海市规模覆盖整座独醒大6,任何地界的修士都有,我们的仇家自然不会少,每次海市开启,雪原与河套修仙界都会派人参加,丁师弟还是掩饰真面目为好。” 城中禁制斗法,是否易容伪装,其实都没有关系。 但丁醒见血翼老魔麻利换上一副新面孔,他也跟着照做,否则会让血翼老魔难堪。 他刚刚才进阶紫府,又是初次与天东宗门的紫府同道交往,也不能过于自负。 海市城横跨了几十里的方圆,城中街道错综复杂,临街开辟的阁楼结界多如牛毛,珍奇稀有的宝物堆积如山,哪怕紫府修士见多识广,踏上城街后也要瞧的眼花缭乱。 一块大6内的六七座修仙界,吸引了上百座宗门,数万修士共聚在这里,可想而知规模有多么惊人。 血翼老魔是天东九宗最先赶来钓鳖岛的紫府祖师,海市开启第一天他已经入过城,对城中环境轻车熟路。 他领着丁醒七转八拐,最终停在了一座名为‘金敖阁’的七层店铺前。 金敖阁位于海市城的最中心,旁边就是城中的最高建筑‘鉴宝楼’,历次鉴宝大会的召开,全是选择在‘鉴宝楼’内举办。 此楼周围矗立了十二座富丽堂皇的店铺,分别隶属于十二位鲛王所有,紫府修士想要选购什么宝物,往往都来这个地方。 金敖阁顾名思义,它就是鲛王金敖的产业。 阁门处站在一排人身鱼尾的鲛族护卫,他们身高与人族差不多,但头是纯金色,鱼尾上也结满了金鳞。 自从入城以后,丁醒沿途瞧见了成百上千的鲛人,现他们轮廓都是人身鱼尾,但色与尾色却千差万别,各种颜色都有。 这是因为鲛族内部也存在族群之分,每一种颜色代表了一支鲛族,鲛王有十二位,这说明海底生活了十二支正统鲛族,他们全是海中显贵。 丁醒此刻光临的金敖阁,其主人金敖王属于金鲛族。 第四百章化元丹 金敖阁共有七层,外观看去就是普通阁楼,其实内部另有乾坤,每一层都开辟有独立结界。 丁醒与血翼老魔在侍卫的引领下,径直去了顶楼,穿过布置在门外的一层薄光禁制,两人置身在一座开阔的宫殿当中。 这里就是四位鲛王联合举办的竞宝会现场。 他们骤一现身,即察觉到一道道阴冷目光扫视过来。 殿内站着二十余位修士,服饰与年纪俱不一样,有男有女,丁醒打量之下略有吃惊,这些人全都是紫府老怪,随便挑出一位,法力都比丁醒要深厚一些。 从丁醒修行时起,今天应该是他所见紫府修士最多的一次了。 可惜这些人的样貌全都经过精心伪装,丁醒无从知晓他们各自的身份。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少都像丁醒与血翼老魔一样结伴过来,当然也有一批独行客,孤自待在角落里一语不。 其实大家相互间并不打招呼,即使有所交流,也都是通过传音,这也导致宫殿内寂静无声。 现场并没有设置座椅,丁醒与血翼老魔随便站在一处空位上,然后耐心等待着竞宝会的开启。 像是这种私人秘会,仪式非常简单,免去了所有不必要的流程,毕竟参会者清一色都是紫府老怪,都不愿在旁支末节上浪费时间。 等了大半时辰,又6续来了五六位参会者。 这时,宫墙一侧忽然开启一扇禁制门,从中走出四位化形彻底的鲛族修士。 他们共有三男一女,肉身形体与人修相同,唯一区别只是色,他们容貌极是年轻,也俊美不凡,这也算鲛族的一种天赋,无论男女生来就有秀美仪表。 自从鲛族海市在天东海域举办以来,血翼老魔每次都会光临,他认识所有的十二位鲛王。 私下给丁醒介绍说:“那个领头的金修士就是金敖王,他左侧的蓝女修是海棠王,右侧的红男修是李彧王。” 传闻李彧王的鱼尾如似鲤鱼,因此才有了这个姓氏。 第四王是巨阙王,他倒是一头黑,但身材非常雄壮,比普通人修要高出二分之一,他是拥有巨躯天赋的鲛族。 四王来到大殿后,与在场的二三十位紫府修士对望站立。 金敖王代表四王讲话:“这一场竞宝会,我们提前做了通知,只邀请精通火术的道友前来参加,如果有谁不善火术,那么我们四王展示的海珍,你们绝对拿不到手。” 在场这些紫府修士,无一例外都是自持甚高的祖师,他们既然来参加竞宝会,那肯定对自己的火术有充足信心。 但鲛族的行事风格比较奇怪,他们点明‘精通火术’,其实未必是指火术的威力有多强,也可能是需求某一种特异的火法神通。 “火术我们都能使,而且使的炉火纯青,否则不会过来!” “还请几位大王详细讲一讲,你们邀请精通火术的同道,究竟意欲何为啊?” 等在场的紫府修士们七嘴八舌说完。 金敖王笑了笑:“我们的意图,先不着急透露!诸位道友是奔着海珍才来,我们就先把海珍展示出来,等诸位道友看过宝贝,并对宝贝有意思,那我们再说出意图也不迟!” 紫府修士不约而同:“如此正好!” 大家都对鲛族藏宝兴趣浓厚,也趋之若鹜。 金敖王顿一挥袖:“本王先来展宝!前几年本王在深海游历,无意间现一株淳元莲藕,本王听闻这种莲藕能够用来炼制化元丹,就顺手采摘了回来!” 说着,手中托起一根晶莹剔透的玉质莲藕,藕上弥漫一层乳白色的光晕,朝外散出清香灵气,嗅上一口顿觉心旷神怡。 玉藕一经展示出来,对面的二三十位老怪齐齐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玉藕打量,再也移不开半分。 修仙界里有共识,紫府修士想要提升法力,向朝元期迈进,那就必须把体内真气尽数转换为真元,但是真元力的修炼千难万难,需要感应天地元气才行,可是元气缥缈无踪,如果依靠自身打坐,苦修一千年有可能仍旧在原地踏步。 如此一来,能够转换真元力的‘化元丹’就成为紫府修士修炼的必备之物。 遗憾‘化元丹’的炼制极其困难,原本丹方上记载的灵药全部来自6地,主药是补元灵芝,但是经过历代修士的采集挖掘,这种灵芝渐渐绝迹于独醒大6。 无奈之下,紫府修士开始寻找替代品,最终让他们现了淳元莲藕,使用这种莲藕炼制出来的‘化元丹’,药效甚至更强。 可惜淳元莲藕数量稀少,寻找起来如同大海捞针,每现世一株必然会引哄抢,这种莲藕的价值可想而知有多大了。 单独一株淳元莲藕,就足以吸引在场的二三十位紫府修士,不惜代价去满足四位鲛王的条件。 血翼老魔的心思尤其强烈,他望着金敖王手上的莲藕,不禁猛咽口水:“如果能把这株莲藕换到手,老夫有把握让法力再进一步,突破到紫府中期!” 丁醒却一脸淡定,他才登府不久,今天是他第二次听闻‘化元丹’,第一次是在守宫派时,燕无缺与他讲起登府后的经验心得,提到这种丹药。 丁醒尚未服用过,任凭这种灵丹的名头有多大,对他而言都体会不到好坏。 况且他早就被姽妮娘娘赠送了三个魔胎,他今后的修炼路数与在场的紫府修士截然不同,他只需要通过‘天轮渡’炼化魔胎,真元力就能在体内凝聚出来,所以有没有‘化元丹’,对他实在是无关紧要。 等金敖王展示完淳元莲藕。 旁边的海棠王紧随其后,也拿出了一件海珍,只见她甩手一掷,撒出一道蓝光,落地后化成了一具人形宝物。 “诸位,我对你们人族的傀儡之术非常喜爱,而我鲛族又精于炼器,于是我便结合这两道法门,炼制出了一种机关傀儡,它的攻击力足以媲美金丹后期修士,至于防御力,我给它准备了数套法衣,足以抵挡紫府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听了她的介绍,在场修士无不是倒吸一口冷气,能抵挡紫府中期修士的攻击,那就意味着整体品阶与紫府修士相差无几了。 第四百零一章 通灵鲛泪 如果能拥有这样一具傀儡在身,那肯定是好处多多的。 在场修士普遍是紫府初期修为,使用傀儡协同战斗,等同于多出一具同等战力的助手。 即使自己不用,放在山门之中,也足以担当镇山任务,交给后辈防身的话,绝对是一道万无一失的护身符。 说起来,那位海棠王也极是心灵手巧,她炼制的是机关傀儡,外相却与真人相差无几,乍一看去,就像是召出一位姿态妙曼的女子在身边。 如果修士以神念之术操纵傀儡,还可以当作一具以假乱真的分身使用。 不过宝物再好,价值距离淳元莲藕仍旧存在一定差距,在紫府修士眼中,提升修为的灵物往往排在第一位。 海棠王也能感觉出来,她展示傀儡的时候,在场同道的表现明显不如刚才激烈,她心里就有些不满,觉得这些人修不识货。 她说的攻击力相当于金丹后期修士,那只是谦虚而已,她常年待在海底道宫炼器,没有与人修斗过法,所以她评估的时候是采用的下限,如果真把这具傀儡是实力全部释放出来,未必不能打伤紫府修士。 其实也怪她展示的宝物过于普通,即使她的傀儡再厉害,放在人修的地界里,都能找出一大把的媲美者,擅长傀儡法门的人修多不胜数。 同道们想要选购紫府级傀儡,根本不用前来海市,随便任何一座修仙界里都能买到。 海棠王不了解这里边的门道,所以她心里才会有落差。 但她也没有多费唇舌。 一见自己的傀儡吸引力不足,她就闭口不言,随即把位置让给了巨阙王。 今天来的四大鲛王,每一王都携带了一件海珍。 巨阙王展示之宝是一颗稀有珍珠,体积不过指肚来大,却蕴藏着澎湃灵气,若是凝神细看,会现珠内凝结有蓝色潮汐,灵力之强当世罕见。 巨阙王粗声粗气,似在吼叫:“这宝贝是回力珠!等你打架的时候,如果力气用光了,只须放在嘴里吸上一口,保准让你立马活蹦乱跳!” 群修一听,纷纷暗自取笑。 回力的宝贝有什么稀罕之处?大家又不是炼体的妖修! 但巨阙王接下来的介绍,却是让他们的笑声戛然止住,一个个变的目光炽热起来。 “这宝贝不止我们妖族能用,你们人修用起来更顺手,它还具备回灵妙效,无论亏空了多少法力,瞬时就能恢复如初!而且它是上古蚌妖遗留下来的东西,在海底灵窟中温养了万年之久,足够你们紫府修士使用上百次,也是绰绰有余的!” 这一下子,就连丁醒也大为动容。 他当年炼制过一种回灵酒天灵酪,可以回复三分之一的法力,但是随着修为提升,回复的效果会越来越低。 如今他以紫府修为饮用天灵酪,恢复的法力十中无一,已经形如鸡肋,巨阙王展示的回力蚌珠,效用远远强过天灵酪。 丁醒非常想把回力蚌珠交换到手。 可是在场的二三十位紫府修士全想据为己有,他们心知肚明,这一颗回力蚌珠的价值不亚于淳元莲藕,因为它在关键时刻能够救命,尤其是斗法期间,手持一颗瞬复法力的宝珠,战斗力将会源源不竭。 “巨阙王,你开一个价来,到底需要我们做什么,一定满足你的胃口!”群修里忽然有人忍不住,开始出言催促。 金敖王在旁作答,“诸位道友,暂且忍耐一下,等李彧王把最后一宝展示以后,我们自会把交易条件详细提出来!” 群修齐声囔囔:“那就请李道友立刻展宝吧!” 李彧王当即朝前走了几步,让身影置于群修与三王之间。 丁醒仔细端量这位李彧王的样貌,现他剑眉星目,额头宽广,极有帝王的威严之相,他气度也比其他三王更为深沉,使人难以测度他心里的任何想法。 那金熬王和和气气,说话轻声细语,容易被视为是心慈软弱。 海棠王是一介女流,天生就有着被轻视的弱点。 巨阙王倒是具备勇猛气概,但是耐心不足,刚才展宝时显得脾气急躁,且喜怒都挂在脸上,这样的修士不难对付。 唯独李彧王让人琢磨不透。 这是一个不易招惹的强者,如果要从四王中选择一个对手,在场的紫府修士俱都不会挑选李彧王。 丁醒也是类似看法。 只见李彧王抬起手臂,举起一个长颈瓷瓶,倒悬瓶口,朝外洒出一团古怪液体。 这团液体刚刚漂浮在半空,顿时扩散出浓烈的血腥气,液中隐隐浮现有殷红之态,想必是某种真血,但血内又有金光绽放,导致它映显一种金红交汇的灵晕。 李彧王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是本王在海底一座洞窟中寻到的真血,那洞窟充斥毒雾,却无法腐蚀真血,本王就认为此血必然不凡,于是取了回来,经过检测,此血并非我妖族所有,而是你们人修遗留!” “人修之血?”在场立刻有修士提出异议:“人修之血入水即化,更何况还有毒雾的常年腐蚀,此血能够经久不散,非元神之力无法办到!李彧道友,你是在告诉我们,这团真血是三花境人修遗留下来的吗?” “不错!”李彧王点点头:“这正是元神之血,本王是妖族,炼化无用,不如交还给你们人修,更能挥它的作用来。” 元神之血非同寻常,紫府修士却用不上,因为紫府修士掌控不了血中蕴含的狂暴法力,只有朝元修士才能驾驭。 但这不是说元神之血就没有价值,恰恰相反,此血仍是价值连城。 古架山的朝元老怪专门寻找元神遗物,如果能把这团真血据为己有,然后上贡给朝元老怪,至少能够获赐一颗化元丹,真比较起来,价值其实比淳元莲藕还要大。 不过类似这种昂贵的无名之宝,往往会在‘鉴宝大会’上展示出来,到时会有上百位紫府修士共聚一堂,非常容易就能卖出高价。 李彧王却提前展示在这里,说明四大鲛王的需求比较急,为了换取‘精通火术’的修士援助,他们不惜付出血本。 一瓶元神真血、一株淳元莲藕、一具紫府级傀儡、一颗回力蚌珠,四大鲛王拿出这些宝贝,仅仅是为了一件事。 金敖王到此解开谜底:“诸位道友应该知道,我鲛族身上最昂贵的东西是泪珠,历次海市召开,人修同道购买最多的宝物就是我们孕化的本命鲛泪!” 这确实不假,鲛泪用途极多,功效媲美灵丹灵酒。 金敖王又道:“吾族在海底一处遗址当中,现了一颗通灵鲛泪,那泪中封印有吾族的上古隐秘,奈何鲛泪受困于海底岩溶里,即将消亡,我们却无法取出,如果诸位道友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那么这四件海珍就是谢礼!” 第四百零二章 闯火池   一下拿出四件稀世海珍,只为了从海底岩溶里取出一颗鲛泪。   如果单独一人办成此事,那就意味着可以把四件海珍全部收入囊中,这收益高的惊人,绝对值得冒险一做。   在场的二三十位紫府修士全都动了心,但到底谁能胜任摘取鲛泪的任务,仍旧有待商榷。   “敢问几位大王,海底岩溶里到底汇聚了哪一种异火?又具备什么样的威能?还请详细描述一番,也好让我等评估一下行动难度!”   仅仅是口述的话,很难做出有效判断。   如果采集有岩溶灵火的火源,那就再好不过。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四大鲛王显然是有备而来   金敖王朝群修打了一个手势,然后说道:“本王从岩窟中收集了原始灵火,并炼制了一座火池,还请诸位道友后退一些距离,待本王把火池摆出来,你们可以逐一入池,以感悟这种灵火的威力!”   群修一听,即刻四散开来,在宫殿中央清空了一个空白区域。   金敖王随即施法,摆上一座四四方方的池台,池内岩浆沸腾,火浪滚滚外溢,导致整座宫殿的温度瞬时升高。   表面上看,池台直径只有数丈,高不过半膝,但池身经过金敖王的特殊炼制,池底另外封印了结界,实则深不可测。   等把池台摆好以后,金敖王望向群修,邀请说:“诸位道友可以入池印证了,本王先说好,此池足足有百丈的深度,本王在池底放了一颗假泪,如果有谁能够取出来,那就证明他拥有闯探海底岩窟的能力。”   此言落罢,现场静默了片刻。   “我来试一试!”   忽然跃起一位长着八字胡的中年修士,落在池边,他先祭出一柄燃烧火焰的幡宝,抛入池中,以检验池火的威力。   结果才过片刻,幡宝就被他急冲冲取出,幡身裂开一道腐蚀状的窟窿,显然是被池火融化所致,这让他一脸肉疼,袖口抖来抖去,像是想再祭新宝,但思虑再三,他最终还是放弃。   可能是觉得自己神通有限,没有把握潜入池底,他摇头叹气的返回原位,引来旁边那位白胡子老头嗤笑不已:“这就完了?你起码要跳到池内试一试吧!”   “你厉害的话,你大可去试,笑什么笑!”中年修士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他的本命幡宝最多只能下潜十来丈,就算他入池,也绝对坚持不到百丈池底。   “试就试,谁怕谁!”白胡子老头第二个出马。   他并没有驱使法宝,到了池边后,运转一套御火术,先在掌心凝结一颗火球,抛入池中,尔后认真观察火球的变化,等了一会儿,他在体外结出一层火焰圈,纵身跳入池中。   遗憾只坚持了三五个呼吸的时间,他就破池而出,身外火焰圈已是千疮百孔,模样显得好不狼狈。   他脸上挂出一丝怒火,瞪着四大鲛王道:“这池火能够吞噬法力,你们为什么不提前说,害的老夫差点受伤!”   他入道后就专修火术,而且是百火混炼,无论多强的火力他自认都能抵御,但池中灵火怪异无比,竟然含了吸星神通,可以快摄走他的法力。   他的一身御火功力,原本可以在池中坚持一炷香,潜落池底不成问题,但池火的吸星神通一经释放,他的法力立刻被抽空,导致他连片刻功夫都坚持不下去。   那金傲王听见他的质问,笑道:“所谓口说无凭,远没有阁下亲自印证更有效果,况且我们有言在先,精通火术者才能入池,如果阁下真的受伤,那也是你‘不精’的缘故。”   白胡子老头自讨了一个没趣,悻悻而回。   接下来,闯池的修士越慎重起来,但一连入池了五六人,全都无功而返,这让大家心里渐渐蒙上了一层阴霾。   四大鲛王的海珍好是好,但想拿到手里却极不容易。   这时现场出现了短暂沉默,血翼老魔见无人行动,他就从人群中走出,冒险闯池。   他的本命法宝血火神翼能够在各种火焰中穿遁,也是他求宝心切,入池后冒了一次风险,直接驱使神翼遁入池底,可惜他对池火威力的评估出了差错,不等他把池底假泪取到手,法力先行枯竭。   这让他心惊肉跳,当即拼了命的往池外闪遁。   呼!   等他破池出来,全身都燃满了池火,灼烧的疼痛感让他忍不住的惨叫失声,双翼随着失灵,一下侧翻在池边,狠狠摔到了地面。   丁醒眼疾手快,抬手抛出火舞笔,先把他身上的池火尽数收走,尔后瞬移他旁边,扶着他返回殿中角落里疗伤。   在场修士见他如此狼狈,无不是幸灾乐祸,但大多数人都是在心里嘀咕一番,唯独有位秃头大汉,直接出言讥讽:“原来是血隐门的血翼老魔,你逃跑的本领不是很高明吗,怎么区区一座火池,就差点要了你的老命,你若死在这里,绝对是滑天下之大稽,要多丢脸有多丢脸!”   这大汉显然是通过血火神翼,认出了血翼老魔的身份,而且以前肯定与血翼老魔交过手。   他一语落罢,当即撑开一柄火焰凝结成的法伞,迈步走向了池台。   此伞一出,血翼老魔也瞧出了他的底细,低声对丁醒说道:“此人是河套离火派的大祖师夏侯老怪,修为已经走到紫府中期,他手持的法伞是离火派的镇山之宝噬灵火伞,这伞也具备吞噬法力的神通,他应该可以在火池中自由出入!”   血翼老魔心下哀叹一声,觉得夏侯老怪会成为今天的最大赢家。   这让血翼老魔对淳元莲藕再不报希望,当下又对丁醒说:“刚才多亏丁师弟你及时出手,这才让我免受火伤之患,等返回了天东驻地,我自有厚礼相谢!”   “这是小事,血翼师兄不用放在心上。”丁醒随口说着话,一边在探查火舞笔中封印的池火。   现场修士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夏侯老怪身上,谁也没有关注丁醒,正默默感应着池火的玄机。   这时夏侯老怪撑伞入池,很快又举伞出来,动作沉稳之极,只见他手掌一摊,露出一颗晶莹泪珠。   他面朝四大鲛王,问道:“你们瞧一瞧,池底假泪是否是这一颗?”   他本以为四王见了鲛泪会欢喜激动,毕竟自己在池中顺利走了一个来回,即使去了海底岩窟,应该能够完成任务。   谁知四王全都无动于衷。   那金敖王抬手一抓,直接把火池收走,又一甩袖,竟然重新抛出一座类似的火池,然后对夏侯老怪讲道:“刚才的火力仅仅具备海底岩窟的三成神通,目前这座火池,相当于海底岩窟的一半威力,劳烦阁下继续一试!”   夏侯老怪听见这番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第四百零三章 应募   刚才摘取鲛泪时,夏侯老怪表现的轻描淡写,好像轻松无比的样子。   其实他已经尽了全力,他能把鲛泪从池底取出来,实在是勉勉强强,如果火池的威力继续增强,他必定要束手无策。   等金敖王换上一座新池后,夏侯老怪迟迟不愿展开行动,他围着新池转了几圈,又施法试了试火池的火力,忽然收起他的噬灵火伞。   “老夫放弃!”夏侯老怪手指新池:“即使老夫能潜落这座池底,也已经到了老夫施法的极限,如果是面对十成威力的海底岩窟,老夫照样要功败垂成,与其如此,不如放弃掉,继续试下去根本就没有意义!”   五成威力已经让他捉襟见肘,十成威力足以杀死他,他就不再浪费时间。   早前四位鲛王见他表现的从容不迫,原本已经对他涌生了信心,谁知他这么干脆就半途而止,不禁大为失望。   四王能看出夏侯老怪的高深修为,兼有噬灵宝物辅助,如果连这样的高手都对火池无可奈何,那其他修士恐怕更无法胜任。   金敖王出声喊问:“还有哪有道友愿意前来相试?”   这一下子,久久不见有谁入池印证。   除了丁醒,在场的紫府初期修士全都彻底放弃了这次行动。   目前只有那三四位紫府中期老怪还保留着奢想,但等他们6续入池试验过后,无一例外都以失败而告终。   就在大家认为这次竞宝会要以此结束时,群修间忽然走出一位其貌不扬的黑瘦老者,待他移步至火池旁边,一身精纯磅礴的法力,再不掩饰的尽数释放出来。   宫殿中随之响起一阵低呼。   “这是一位后期的老前辈!”   “他是哪座修仙界的大宗师?”   黑瘦老者始终没有表明他的身份,他到了池边时,背后显露一双与血翼老魔相似的遁翅,即使法力高深如他,也是采用遁法才有底气展开行动。   他并不拖泥带水,只在池面检查了片刻,当即御翅入池。   过了眨眼功夫,他一举破池腾空,池底鲛泪被他紧紧攥在手上,但他面色显得极其凝重,并没有取泪成功的丝毫喜悦感,毕竟这座火池仅仅是仿制品,距离真正的海底岩窟还差的远。   他展翅降落在金敖王面前,沉声说道:“以老夫的能耐,潜遁五成威力的火池已经是极限,但如果你们愿意把那颗‘回力蚌珠’提前交给老夫,那么老夫可以前往海底岩窟冒险一试!你们觉得如何?”   回力蚌珠可以瞬时恢复法力,貌似可以对抗火池的吸星之力。   但金敖王却是大摇其头:“阁下有所不知,真正的海底岩窟,里边充斥有火风漩涡,鲛泪并非固定在某一个方位,你想依靠遁法前去摘取鲛泪,那完全是辖碰运气,因为你锁定不了鲛泪的准确位置,如果把回力蚌珠提前相送,不过是白白浪费,无论对你还是对我们,都只是损失,而不是得到任何回报!”   金敖王祭炼的火池,池中火焰是静止不动的状态,只要有修士能够潜落池底,就能把鲛泪摘取出来,可是海底岩窟的环境更为险恶,绝非依靠一颗回力蚌珠就能解决问题。   金敖王最后言道:“其实我们早就考虑过使用遁法,结果浪费了足足五颗回灵珠,所以阁下的要求,我们是无法满足的!”   黑瘦老者听到这里,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婆婆妈妈,你们这些鲛人真不痛快!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等着鲛泪消亡在岩窟当中吧!”   言罢拂袖离去。   在场修士一看这阵势,连紫府后期的老前辈都一筹莫展,那四大鲛王提供的海珍恐怕是无福享用了。   “咱们也走吧!”   不一会儿,宫殿里就变的空荡起来。   四大鲛王环顾瞧了瞧,见殿中还有七八人滞留未走,应该是不甘心就此空手而归,仍要观望到最后。   这其中就包括丁醒与血翼老魔,刚才血翼老魔入池时受了一点小伤,正在盘坐疗复,四大鲛王觉得他们晚点离开很正常,就没有在意,准备收走火池,结束这场竞宝会。   谁知丁醒忽然走近过来,说:“我想试一试!”   四大鲛王闻言一愣,不自禁的去打量丁醒,见他只有紫府初期修为,但是想要破解火池,原本就不是以法力深浅来决定,必须要找到窍门才行。   丁醒修为稍低,却未必就一定不能胜任摘取鲛泪的行动。   金敖王旋即摆了摆手臂:“阁下请!”   得到了同意,丁醒毫不迟疑的开始施法,但他并没有释放自己最拿手的火术神通莲花金焰。   刚才他秘密检查过池火,火中蕴含的吸星神通,照样可以吞噬他的法力,他并不具备有效的克制手段,如果他以莲花金焰入池,下场会与血翼老魔一样。   当然他也拥有遁宝烽火轮,但烽火轮的度再快,也快不过那位紫府后期老前辈的遁翅,所以使用烽火轮入池的办法仍旧不可取。   丁醒只把火舞笔抛在身前,凝结了一头小火雀,在绕着他的肉身飞旋。   随后微微张口,念诵起佛门梵音,脑后忽悬一枚金轮,肉身也刹那金化,瞬时完成了金身防御。   四大鲛王见了金身与金轮,认定丁醒修炼了佛门外功。   但他们殊不知,丁醒脑后金轮另有玄机,其实是姽妮娘娘赠送的‘耀世天轮’。   丁醒携带天轮跳入火池,池火骤一把他笼罩,他立刻运转‘天轮渡’,火力潮水一样朝他蜂拥,无孔不入的渗透他肉身,但全被‘天轮渡’一股脑吸收,又源源不断的汇入火舞笔中,重新流入火池。   此时丁醒、天轮与火舞笔,就像是一座桥梁,任凭火池中的火焰如何凶猛恐怖,俱都伤不了丁醒分毫。   丁醒在火池中穿遁,犹如鱼入水中,任意自如,再不受任何阻碍。   等他把鲛泪从池底取出,直接询问四大鲛王:“你们是否炼制有十成威力的火池?”   四大鲛王听他这么一说,俱是大吃一惊,脸上也有喜欢之态展露。   “我们炼制五成威力的火池已经是施法的极限,阁下想体验十成威力,不如直接去海底岩窟,你意下如何?”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丁醒不会单独去,“我要邀请几位道友,随我一起入海!”   四大鲛王一口答应,“好说,无论阁下邀请谁,全都没有问题,不过我们希望阁下能够快些动身,岩窟那颗鲛泪已经出现损伤,实在是坚持不了太久。”   丁醒当即朝血翼老魔送了一句传音,让他把上官仪与宁琳给请来。   血翼老魔见状大喜,“师弟稍等!愚兄这就去请人!” 第四百零四章 坐地起价 趁着血翼老魔回去请人。 四位鲛王召集属下进来,直接在宫殿当中搭建传送阵门,这可以节省他们的赶路时间,助他们直达海底岩窟处。 丁醒也不是无事可做,他刚把血翼老魔送走,滞留殿中的几位紫府修士立马围了上来,找他问东问西,好不热情。 这些修士都是人精,他们清楚丁醒让血翼老魔回去请人,是信不过四位鲛王,多邀请几位道友随行,可以给丁醒保驾护航,不必担心四位鲛王赖账。 毕竟潜入海底以后,途经之处全是鲛族地盘,无论四位鲛王的信誉有多好,丁醒都绝对不能孤身展开行动。 深海茫茫,如果丁醒在海底岩窟成功取出鲛泪,结果被四位鲛王暗算,到时死无对证,他岂不是要人财两空? 当然鲛族做事历来坦荡,他们举办的海市也以公道著称,以前他们多次邀请人修,一起到海中执行类似行动,从来没有劣迹传出。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丁醒召集几位道友随行,这是十分必要的防范之举。 这些滞留的修士正是看出了这一点,他们才主动找上丁醒,目的是毛遂自荐,给丁醒做护法,不过他们会酌情收取一些酬劳。 这种护法的差事,风险极低、收益极高。 因为出力的只有丁醒一人,其余全是保护丁醒,有这么多人跟在丁醒身边,四大鲛王根本不会起歹心。 随便走上这一趟,就能拿到高昂回报,何乐而不为? 关键要看丁醒愿不愿意让他们随行? 这些修士共有六个人,每人都对丁醒提出了报酬要求。 有人胃口低,只要求丁醒支付一笔灵石就可以,也有人狮子大开口,想要均分四件海珍的一部分。 等行动结束后,四件海珍全部归丁醒所有,至于保护丁醒的随行者,他们的酬劳如何支付,完全看丁醒自己怎么分配。 丁醒愿意给,他们才能拿到手,丁醒执意独吞四宝,那他们也只能悉听尊便。 其实丁醒信不过外人,不过出于礼貌,他仍旧给予了回应:“如果你们有谁珍藏有银丝珊瑚,且愿意拿出来交换,那么四件海珍,你们就能参与瓜分。” 丁醒趁机来了一场新交易。 可是听闻他索要银丝珊瑚,在场的六个紫府修士,直接有五个打了退堂鼓,只有一位长着麻子脸的老婆婆继续与丁醒谈判。 她问丁醒说:“老身手上倒是有一株银丝珊瑚,但只有五百年的火候,药效并不高,不知道你是否看的上?” 丁醒给了积极回应:“我寻找银丝珊瑚,是为了给一位金丹小辈解除毒伤,五百年火候的珊瑚足够使用!敢问道友,你看上了哪一件海珍?” 这位麻脸婆婆很有自知之明,她条理清晰的说道:“老身的银丝珊瑚价值不高,即使加上老身参与护法,所获报酬也换不到四件海珍的其中之一! 老身是这么打算的,等行动结束,请道友你把那一瓶元神之血分一些给老身,具体能分多少,由道友你自己决定!” 丁醒一口答应:“就这么办,等我拿到真血以后,咱们共同评估真血价值,一定给你一个圆满交易!” 至于血翼老魔、上官仪、宁琳三人的报酬,等回到驻地后再慢慢商量,他们极可能点名索要淳元莲藕。 但他们所出之力,绝对不值一株莲藕的价。 到时丁醒会把天东九宗最厉害的炼丹师请来,如果能炼出三五枚化元丹,丁醒会给予他们购买的优先权。 也就是说,三人的出力,仅仅值一个优先权。 其实优先权已经足够引紫府修士们挤破头皮的竞争,换成其他人,化元丹肯定自己服用,绝不舍得拿出来。 与麻脸婆婆约定完交易,又等了大半时辰,血翼老魔、上官仪、宁琳三人联袂赶来。 这时传送阵门也已经搭建完成。 丁醒一行五人,随同四位鲛王鱼贯进入阵门。 出来以后,他们来到海底深处的一条峡谷外。 四位鲛王早在这里开辟了避水空间,他们使用数十根避水柱,构建了一个圆环结界,这结界有百十丈的方圆,整体观去,如似一座水晶宫。 若说水晶宫与6地建筑有何区别,那就是宫璧完全是水幕凝结而成,水幕之内,可以自由呼吸空间,水幕之外尽是海水。 丁醒几人透过水幕,现外边环境有些特殊,并不是海底惯有的泥沙砾石,而是遍布着断壁残垣的建筑废墟。 他们所处的避水空间,其实是位于一座庞大海宫的遗址中间。 金敖王手指出去,给他们介绍说:“在上古年间,这里是一位鲛族修士的海宫道场,原本道场外布置有隐形禁制,处于尘封状态,后来爆一场强震,这才导致道场重见天日,但禁制也被尽数摧毁,导致道场坍塌,化为现在的一方废墟!” 距离避水空间的里许外,就是强震的震中,那里裂开一条几十丈宽的地缝,把整座道场一分为二。 那条地缝也是峡谷的最初形态。 因为距离较近,丁醒几人的神念可以延伸过去,清晰目睹峡谷内的情况。 这条峡谷长达数里,谷底显露着灼灼燃烧的岩浆,汇聚成一方岩溶池潭,形态与金敖王炼制的火池颇为相似。 再看那池潭表面,岩浆散的滚滚热浪,竟然凝结成了实物,化作一条鲛鱼水影,贴着池潭来回巡游。 丁醒几人心下判断,鲛鱼水影必然与池底那颗通灵鲛泪大有关联。 金敖王的介绍也证实了几人猜测。 “吾族的鲛泪,如果温养到一定年限,能够蜕变为通灵法宝,你们所见的鲛影正是鲛泪外散的灵气显化出来,当初我们也是捕捉到它的踪迹,这才认定池底藏了一颗灵泪!可惜它被岩浆灼烧了太长岁月,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若是凝神细看,会现鲛影上浮现有龟裂的纹络,随时都有破碎的可能。 金敖王说到这里,望向丁醒:“丁道友,鲛泪方位就在那峡谷池底,你需要我们做些什么样的辅助,尽可道来,我们一定全力配合你!” 丁醒神态轻松,“倒也不需要怎么配合,我先下去试一试火力强弱,你们在这儿等着消息吧!” 他孤身出了避水结界,小心翼翼的朝着峡谷池潭探险而去。 原本他认为池底仅仅藏了一颗鲛泪,直至他潜落池中才赫然现,除了鲛泪外,池底深处竟然还掩埋了一具完整的鲛尸。 丁醒最初现鲛尸时,自然是颇为欢喜,因为他可以坐地起价,四件海珍换他打捞一颗鲛泪,那一具鲛尸能值多少件海珍? 至少得翻倍。 不过随着他细看鲛尸,又渐渐起了惊诧,这具尸体的后背上显露着一记火焰掌印,这让他想起任独醒记忆中的一个庞然大物来。 第四百零五章 朱前辈 四大鲛王寻觅时久,用尽办法也对鲛泪束手无策,他们就认为丁醒想把鲛泪搜出来,可能性并不大。 血翼老魔四位护法倒是对丁醒有信心,不过他们觉得即使丁醒最终成功,恐怕至少也要耗费数日之久,否则四大鲛王也不用如此大伤脑筋了。 但让他们吃惊的是,丁醒潜落岩浆池潭后,也就过了一炷香时间,就又蹿了上来。 行动可谓迅雷不及掩耳。 丁醒刚一露面,池潭上的鲛影也随之消隐。 围观的四大鲛王登时喜上眉头。 等丁醒返回避水空间,他们难掩激动的迎前询问:“这么快就得手了吗?” 丁醒把手摊开,露出一颗弥漫有浓烈光晕的泪珠:“我刚下去就遇上了这颗灵珠,也不知是不是几位鲛王苦苦寻觅的鲛泪!” “就是它!”四大鲛王齐齐应声,上前就要探抓。 结果簇拥丁醒身边的血翼老魔、上官仪、宁琳与麻脸婆婆,立马严阵以待,铁桶一样把丁醒牢牢保护在内。 他们严格履行护法的职责,振振有词的喊道:“先把四件海珍交出来,鲛泪才是你们的!” 看去气势相当足,其实他们心里都很紧张,生怕四大鲛王不遵守规矩,如果四王想要横抢硬夺,那他们的危险可是相当大的,也不值得跟随丁醒跑这一趟。 好在四大鲛王是见了祖传之物,一时冲动,待听见呵斥声,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那金敖王微微一笑:“倒是我们性急了,几位道友莫怪!别说是四件海珍,就算是四十件海珍,我们也拿的出来,绝不会有贪墨之心!” 这是实话,四件海珍在人修眼里都是重宝,鲛修却不觉得有多昂贵,反正价值远远比不上丁醒手里的鲛泪。 金敖王说完话,朝其他三王打下手势,把各自海珍取出,先行呈交给丁醒,以示诚意。 丁醒逐一验证淳元莲藕、紫府级傀儡、回力蚌珠与元神之血,确认无误后,他把鲛泪抛了出去。 四位鲛王接了泪珠,正欲兴冲冲的查探,却被丁醒随后的一句话,给惊的怔在当场,竟是再也顾不得泪珠了。 “那池潭底下,其实不止一颗鲛泪,还有一具完整的鲛尸,你们有兴趣要吗?” “鲛尸!你确定真有鲛尸?”四大鲛王着急求证。 “我有必要拿这种事情来撒谎吗?”丁醒反问一句,又道:“我待不惯海底环境,你们尽快决定是否需要我打捞鲛尸,我也好早点返回钓鳖岛。” “鲛尸对吾族至关重要,既然现了它,那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们都一定要取回来,还请丁道友再出一次手!”四大鲛王毫不犹豫,要求丁醒捞尸。 丁醒却是笑而不应。 身边的血翼老魔反应最快,忙道:“酬劳都没有提,你们让丁师弟如何办差?总不能白白辛苦这一场吧!” 心想这下化元丹有着落了,原本只有一株淳元莲藕的话,丁醒未必愿意拿出来交易,但如果莲藕数量够多,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上官仪与宁琳是临时被拉来凑数,他们两人对化元丹并不抱希望,不过一见目前这局势,两人心里也都渐渐有了念想。 至于那位麻脸婆婆,不管丁醒从四大鲛王手中换到多少株淳元莲藕,她都没有丝毫染指之心,因为莲藕需要炼制成丹药,她却是外地修士,根本等不及丹药出炉,所以她自始至终,都把交易目标瞄准了元神之血,因为真血可以随时交割。 四大鲛王听了血翼老魔的提醒,俱是笑意盈盈的点头,表示愿意再拿酬劳出来,但心下却是暗生忧虑,他们担心丁醒几人贪得无厌,没有节制的索要好处,若真是如此,那今天这件事就无法能善了。 “本王再出一株淳元莲藕!” “我追加一颗回力珠!” “本王还有一瓶元神血!” “我多出一具机关傀儡!” 四大鲛王全都留了一手,他们早前交易的海珍,每人都留了备用,全是双份,原本他们是想珍藏起来,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但今天为了换取丁醒打捞鲛尸,他们把备用海珍全都贡献了出来。 不等丁醒开口。 那血翼老魔、上官仪、宁琳抢着回应:“不够!” “打捞一颗鲛泪的报酬是四件海珍,现在是打捞整具尸体,你们又拿相同的海珍出来,一点诚意都没有!” 表面上,他们是替丁醒争取好处,其实是为了自己,丁醒得到的好处越多,分润给他们的报酬就会相应提高。 四大鲛王听他们坐地起价,耐着性子征询:“那你们自己说,想要什么宝贝?” 血翼老魔带头鼓动:“起码得拿出一颗还阳蚌珠!”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嘛。 四大鲛王齐齐摇头:“不可能!还阳蚌珠何其珍贵,我们手上根本没有珍藏!” 叫嚷半天,迟迟谈不拢。 丁醒不打算一直争执下去,他就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他这一开口,所有人都紧闭嘴巴,全神贯注瞧着他,因为他才是一锤定音者。 双方也都一致认为,他会提出材宝相关的酬劳,谁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只见丁醒望向那位李彧王,先问了一句:“阁下是不是有个女儿,叫做李锦绣?” 李彧王面不改色:“不错,小女是叫李锦绣,但她已经有百年不曾在外走动,就连我鲛族的许多修士都不认识她,丁道友怎么会知道的?” 他心思极其机敏,立刻联想到与李锦绣私定终身的方振羽。 丁醒也确实是为了这件事:“方振羽还活着吗?” 李彧王迟疑了片刻,才答:“他并没有死,本王把他关押了起来。” 并不仅仅是关押这么简单,他其实是使用酷刑在折磨方振羽。 但对丁醒来说,只要不死,就有挽回的余地,“你把方振羽与方恻隐带来,交给我,那么打捞鲛尸,咱们就好商量。” “丁道友与方振羽有交情吗?” “他母亲是我族亲,当年是我把他引荐到莫仇子门下。” “原来渊源这么深!方振羽本王可以立刻交给你,但方恻隐不行!” 那金敖王、海棠王、巨阙王听到丁醒提及李锦绣,全是面露古怪之色,鲛族当中屡有传闻,说是李彧王的女儿与人修私通,而且生下了鲛人混血的孩子,这种事情在鲛族是大忌,也是非常丢脸的行为。 诸王碍于情面,都没有当面找李彧王问过,如果今天丁醒不提,金敖王、海棠王、巨阙王都证实不了。 丁醒继续问:“方恻隐为什么不行?” 李彧王轻叹一声:“恻隐出生后不久,就被朱前辈看中,招过去做童子,本王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她,就算见着她,她也不会听本王的话!” “朱前辈是谁?” “就是那位还阳蚌修!” 第四百零六章 太炎神术   丁醒听李彧王提到还阳蚌妖,就想旁敲侧击一下红孩儿的情况,谁知道旁边的金敖王忽然插话,无意间把红孩儿的下落给抖搂出来。   这样一来,丁醒就不需要刻意打听。   他默默旁观,并不去打扰几位鲛王的交谈。   却听金敖王问李彧王:“李兄,朱前辈身边的童子与你有亲戚关系吗?”   这个问题看去简单,却透露了很多重要消息,类似李彧与金敖这些鲛王,他们对还阳蚌妖并不算熟悉,而且不经常觐见,否则他们不会连还阳蚌妖座下的童子身份都搞不清。   李彧王点头承认:“确实是亲戚不假,按照辈分,她应该喊本王一声外公!”   他这么一说,金敖王、海棠王、巨阙王俱是露出意外之色,追问道:“朱前辈身边有红孩与红缨两位童子,哪一个是你孙女?”   李彧王显然是隐瞒了他外孙女的身世。   原本他认为这件事会一直压下去,结果今天被丁醒给捅破,他就索性一并讲了:“是红缨童子!”   他脸上显露着浓重的无奈,闭目回味了片刻,他从头讲道:“当年小女锦绣与人修方振羽私定终身,诞下一女,取名方恻隐,本王得到消息后,把他们三个给擒住,准备抓回海宫严惩,结果走到半途,遇上了朱前辈!”   这完全是一个巧合事件。   他当年抓住李锦绣与方振羽时,方恻隐才出生不久,那时候还不记事,碰巧那位朱前辈从独醒大6游历归来,身边带着走失的红孩儿。   朱前辈可能是觉得红孩儿是6上妖族,住在海底洞府不适应,也会孤单,于是就考虑给红孩儿找一个玩伴,免得红孩儿整日念叨着返回6地。   朱前辈遇见李彧王后,见李彧王抱着一个婴儿,就问李彧王,愿不愿意让这婴儿拜在自己座下做童子。   李彧王肯定不会拒绝,但婴儿的身世他也没有隐瞒,如实上禀这婴儿是鲛族与人族的孽胎。   朱前辈对这种孽缘并没有明显的偏向性,他当时询问李彧王,‘如果你没有遇上老夫,你准备如何处置这婴儿?’   李彧王如实说:‘晚辈也在犹豫!晚辈想杀了他们,却又不忍心,放他们离去,又咽不下这口气,心中着实为难!’   朱前辈听罢,出了一个点子:‘反正你不想养着婴儿,也不想认她,索性把她当孤儿,咱们都不要告诉她身世,就让她今后跟着老夫,这样你能省心,老夫也能给红孩儿找一个伴儿,一举两得!你看行不行?’   李彧王必须说行。   朱前辈怎么吩咐,他只能怎么照办,但他也提出了自己的难处:‘小女自幼性情偏激,婴儿若是丢了,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非得找到不可,就怕到时候她去你跟前胡闹!’   朱前辈满不在乎:‘你先关着她,关个一甲子再说!嘿嘿,这世间最无情的东西就是岁月,你闺女与这婴儿每分开一岁,她们之间的血脉关系就要淡薄一分,敢分开一甲子,那就形同路人了,到时候让你闺女随便找,即使她找到婴儿,婴儿也不会理她!’   经过这般商定。   朱前辈带走了婴儿方恻隐,改名为红缨童子。   李彧王则把方振羽与李锦绣带回海底王宫,一直关押到现在。   这一百年间,每逢金敖王、海棠王、巨阙王前去拜见朱前辈,都是由红孩儿与方恻隐出面招待。   要说红孩儿是守宫兽,方恻隐是半鲛半人,她们外相区别明显,但她们早就被朱前辈赏赐了化形丹,肉身全部易形为人族的童女,看去就像是孪生姐妹,根本瞧不出谁是谁。   所以只要李彧王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红缨童子就是他外孙女。   讲到这里,李彧王望向丁醒:“本王关押了小女百十年,整日都能听见她在监牢里的哭泣声,导致本王的心思越来越软,最近一直在考虑放了她,让她去找红缨童子相聚,正好丁道友你提了出来,权当是释放她与方振羽的借口罢!”   这并不是他的心里话,他确实有释放李锦绣与方振羽夫妇的念头,却不是因为心软,而是红缨童子已经长大,上次他去拜访朱前辈,红缨童子向他打听了血鲛族的情况。   血鲛正是他的根脚,也是红缨童子的根脚,顺着这一条血脉查下去,早晚能查到李锦绣身上。   虽然朱前辈口称‘岁月无情’,但朱前辈说的话就一定对吗?他是在戏弄李彧王也不无可能!   李彧王担心将来有一天,红缨童子打听到父母消息,是被他关在监牢里,极可能跑到王宫去祸害他。   所以还是和解为好,免得日后出大祸。   其实不管李彧王藏了什么私心,丁醒都不会深究,只要李彧王愿意释放方振羽,此事就算圆满解决。   有了方振羽,就能联络上方恻隐,从而找到红孩儿。   为了确保将来与红孩儿见面不出差池,丁醒就对李彧王说:“如果你不想李锦绣留在鲛族,可以让她跟着方振羽,我会带他们去6上修行。”   李彧王转身即走:“我这就去带他们过来!”   等他出了避水空间,血翼老魔嘟囔一声:“不就是嫁个人修嘛,搞的像是嫁给一个罪大恶极的恶棍一样,你们鲛族的做事风格还真是奇特!”   “人是人,鲛是鲛,怎么可以胡乱结合!”金敖王义正言辞的反驳,他本是好脾气,但原则问题上却丝毫不退让。   只是他的原则,在丁醒这些人修看来,却是不屑一顾的。   这种问题,人修与鲛族历来也谈不到一块去。   金敖王就话锋一转,问丁醒:“丁道友,李彧大王已经答应你的要求,你能不能先去把鲛尸取出来?”   鲛尸就在丁醒身上,他摘取鲛泪时,也顺手把鲛尸收入囊中。   当着三王的面,他直接把鲛尸取出来,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要使用鲛尸做什么,但我有言在先,尸上中了一记太炎手印,你们想炼化此尸,恐怕是办不到的!”   他转过鲛背,把手印示意给三王看:“这鲛尸在生前遭了太炎神术的重击,因此而陨落,那峡谷底下的岩浆并不是自然喷,而是太炎神术的余威所导致!我并没有在鲛尸上做手脚,如果你们将来无法祭炼鲛尸,可不要埋怨到我头上!”   丁醒最初现掌印时,想起任独醒记忆里的一个庞然大物,那大物正是昔年脚踏惜月星辰的巨人,出自太炎古族。   当初姽妮娘娘对丁醒讲过三教死敌,其中包括人教死敌霄修,地府死敌凰修,妖族死敌蛮修,佛庭死敌金修,魔族死敌炎修。   而这个炎修,就是太炎族修士,洪荒时爆过‘炎神碎魔’大战,就是指其族的骁悍神通。 第四百零七章 约定 钓鳖岛。 天东九宗的驻地里。 丁醒领着饱经忧患的方振羽夫妇,返回了他临时落脚的洞府里。 此时距离他与四大鲛王完成交易,刚刚过去半日时间。 早前他在海底峡谷处,使用鲛尸换到了双份的海珍,同时把方振羽夫妇带了回来。 当时交易时,他对四大鲛王有过提醒,鲛尸身中太炎手印,造成尸身被掌力腐蚀,四大鲛王经过检查,证实掌力与峡谷岩浆散的火力一模一样,确认与丁醒无关,他们就按照丁醒要求支付酬劳。 四大鲛王曾经在峡谷中采炼岩浆火力,仿制过类似火池,他们就自认拥有炼化太炎手印的能力,觉得这记手印不会给他们造成严重困扰。 至于他们最终能不能祛除太炎手印,那就与丁醒没有关系了。 等交易结束后,丁醒走传送阵返回海市城的金敖阁,他自然不会遗忘几位护法的辛苦。 他当时收获了两株淳元莲藕,愿意拿出一株炼制为化元丹,优先售于几位护法,但炼丹耗时极长,而且要物色娴熟的炼丹师,并收集炼丹所需的辅助药材。 血翼老魔、上官仪、宁琳三人得知丁醒的决定,当即表明态度,愿意负责所有的前期准备事宜,他们就没有随同丁醒返回洞府,而是在海市城内收购灵药,只等海市落幕,回到巍国之后,就可以邀请炼丹师,直接开炉炼丹了。 这一次交易行动,共有四位护法随行,血翼老魔三人滞留海市购药,还有一位麻脸婆婆,在金敖阁的时候,她使用一株银丝珊瑚换走了丁醒半瓶元神血,随后就与丁醒分道扬镳。 不过临走之前,她听闻丁醒与方振羽夫妇聊到一剪道人与莫仇子,两修在百年前去了广寒修仙界,前去寻找冥族灵物幽泉真水,至今下落不明。 她得知两修与丁醒是莫逆之交,就顺口对丁醒说了一句:“碰巧老身就是广寒的本地修士,对广寒地界非常熟悉,幽泉真水惯于在哪些鬼窟里孕化,老身也一清二楚,如果丁道友愿意的话,老身可以代为寻找你的两位朋友!” 丁醒当然不会反对,“假如你真能把我这两位好友给寻回来,我愿意拿出化元丹作为酬谢!” 其实丁醒并不抱什么希望,因为她的说辞极可能是客套,未必会认真寻找,即使她愿意费心费力,一剪道人与莫仇子也可能早就陨落。 但找一找,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就这样,丁醒与麻脸婆婆达成一个几乎无望实现的约定,他甚至都不清楚麻脸婆婆的真实长相,总觉得今后不会再与麻脸婆婆见面。 刚与麻脸婆婆分别,他转眼就把这位婆婆抛之脑后了。 回到洞府时,他的心思只在方振羽夫妇身上。 “有关你们孩子方恻隐的事情,在海底时李彧大王已经讲的很清楚!”丁醒坐在一张椅子上,端着一杯丁英楠递来的灵茶,望着站在面前的方振羽与李锦绣,又道: “她投拜在朱前辈座下做了童子,虽然与你们分别百年,但这是她修行的大机缘,对她而言不是坏事,当然对你们却不算是好事。” “晚辈只想去见一见恻儿,只要知道她过的怎么样,晚辈好不好,都无关紧要的。”李锦绣被关押了百年,身上的执拗劲头竟是丝毫未减。 不过她眉宇间透着一股愁苦感,这是她对自己父亲的痛恨,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报复,所导致的压抑与矛盾。 “你们随时可以去找她!你们是她的父母,那位朱前辈不会阻拦你们见面,甚至有可能准许她跟随你们定居一些时日!”丁醒坦白了自己的意图: “李彧王答应释放你们,也是考虑让你们与她团聚,其实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按说我不该插手,但振羽总归是我后辈,我不能放任不管,再者我需要你们帮一个忙,这件事非你们去办不可!” “前辈请示下,无论何事,晚辈都在所不辞!”李锦绣说完,拿胳膊碰了碰一旁的方振羽,低声说:“这些年,你常常提到丁前辈,怎么如今见了丁前辈的面,反倒变成闷葫芦了!” 此刻的方振羽郁郁寡欢,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甚至都没有抬头与丁醒对视的勇气,他觉得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当年要不是他娶了李锦绣,他老师莫仇子不会远走广寒,至今生死不知,他认为自己罪孽深重,因此而愧对丁醒。 他心头压力过于沉重,以致于没有听清李锦绣的问话:“你说什么?” “我是说……” 丁醒忽然挥了挥手,打断了李锦绣:“既然他心不在焉,你就不要重复了,这件事你先记下,等去觐见朱前辈时,你再与他商量。” 李锦绣作揖点头。 丁醒当即把红孩儿的事情做了一番讲述,最后叮嘱李锦绣:“红孩儿跟在朱前辈身边,也是她的机缘,我没有带走她的意思,但我要见一见她,如果朱前辈允许你们夫妇把方恻隐带出道场,你们可以选择来钓鳖岛,顺便把红孩儿也带来!” 李锦绣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难处:“这种事情,短期内办成的可能性很低,也许三五年都办不成,就怕让前辈失望!” 她没有见过朱前辈,不清楚朱前辈的性情,如果朱前辈是有道好妖,那她有把握把方恻隐与红孩儿领到钓鳖岛。 可万一她去觐见时,朱前辈冷酷无情,非但不让她与方恻隐见面,还把她关押起来,那么别说三五年,她可能永远都见不着丁醒,差事自然也办不成。 丁醒对此已有准备,“朱前辈身边只有两个童子,他不会拒绝你与方恻隐相认,关键你要有耐心,不要操之过急!我会在这里等到海市结束,到时我会留下一个丁家弟子,专门等候你的消息,你什么时候把红孩儿带来,我什么时候赶来相见,我并不急迫,所以你大可缓缓图之!” 这时在给丁醒续茶的丁英楠忽然插了一句话:“鲛族占了钓鳖岛,不让我们人修常住,海市一旦结束,所有人修必须离开,否则会被他们驱逐!” 丁醒旋即说:“放心,他们不会驱逐月醒酒庄的人。” 如果四大鲛王祛除不了鲛尸所中的太炎手印,到时他们必须求助于丁醒,所以丁醒提出让一位弟子常住钓鳖岛,四大鲛王乐见其成,而且会奉为上宾。 讲到这里,丁醒朝李锦绣与方振羽摆摆手:“你们去准备吧,我会让英楠给你们安排住所,等你们准备妥当,那就直接去朱前辈的道场觐见,不必再来找我请示。” 等丁英楠领着夫妇俩出去。 丁醒径直去了杜挽袖的洞府,把银丝珊瑚交给了她。 杜挽袖显得极是讶然:“这么快就找到了!” 第四百零八章 化缘门徒 丁醒本以为,方振羽与李锦绣想要办成他的差事,至少也要数月才行,谁知短短数日就有了好消息。 这天。 天东九宗的修士全部赶到钓鳖岛驻地,玄穹教的紫府祖师钟剑威举办宴席,邀请九宗道友聚会。 丁醒正在席间时,丁英楠过来禀告,李锦绣领着一个女修回来,已经到了琼台派洞府。 丁醒当即寻了一个借口离席。 入了洞府堂厅时,见厅上除了李锦绣,还站着一个打扮普通的女修,估摸有三十岁的年纪,浑身阴气森森,像是尸妖一样,观去丝毫没有童子的派头。 丁醒正纳闷这女修的身份,就见她扑腾跪倒下来,使用一股女童的音调说道:“孩儿拜见老祖!老祖,孩儿是红孩儿啊!” 说完伸出右掌,运转一种无名掌握卦,肉身陡然闪光,溃为一团红雾,散了又聚,变幻为血砚兽的幼小躯体来。 丁醒怔了一下,旋即挂上笑容:“你已经可以化形人身了?但你的人躯怎么透着如此浓郁的尸气?” 他走到堂中主椅落座,又挥手示意:“起来说话!” 其实丁醒一直都有种担忧,红孩儿不再认得他,不过红孩儿开口就是‘老祖’,他的疑虑也瞬时打消。 红孩儿的本体无法说出人言,等她在丁醒面前露了一下本体形态,证实了身份,她旋即变成刚才的女修样貌。 仍旧跪在地上,回道:“孩儿原本不会说话,后来跟着朱老爷修炼《化缘**》,学成了千变万化的神通,孩儿现在能变鱼、能变蛇、能变蚌、还能变龟,也能变飞禽,合共十三种变化之术!” 她语调有童音,性情也带着童真,越说越起劲,不一会儿就吐沫星子乱飞,“老祖你现在瞧见的样貌,是孩儿变化的广陵尸妖之躯,只要一变,孩儿就能说话了,变成尸妖,也是因为钓鳖岛上人多嘴杂,孩儿不想惹来注目!” 丁醒暗自称奇,他了解不少变身神通,但往往是只有一种变化,而且是在人躯的基础上加以强化,像红孩儿这种随意改换肉身形态,而且变化幅度如此之大,那可是罕见之极。 丁醒就问:“《化缘**》?你刚才使用的是妖族掌卦吧,这种卦术是远古妖族的嫡传,那位朱前辈是从哪里继承的道统,你是否清楚?” 红孩儿一本正经:“朱老爷从来没有提过道统来自什么地方,不过在日常时,他指点孩儿法术时,总是提到‘你身为化缘童子,怎么样怎么样,每次都要说上一说,听的孩儿脑袋都大了!’,孩儿就觉得,他的道统没准就是要饭要来的!” 丁醒却认为这是信口开河,功法怎么可能与和尚一样,是化缘得来的呢。 他扭头去瞧李锦绣。 李锦绣立刻摇起头:“恻儿也修炼了《化缘**》,但那位朱前辈并没有讲起这道神通的来历!” 丁醒就摁下不提:“恻隐与振羽呢,他们怎么没有回来?” 李锦绣回道:“朱前辈正在闭关,他在道场里布置了禁制,需要有一个童子主持,她们两个不能同时离开。” 丁醒又问:“朱前辈是否知道你与恻隐相认?” 李锦绣面色苦:“我与振羽根本没有见到朱前辈,我俩前往道场觐见,被一群蚌妖给拦住,它们灵智尚不通透,差点打起来,直到侧儿与红孩童子现身!” 朱前辈的道场里,除了两个童子外,还有一群蚌精蚌怪,不过这些精怪修为尚低,又不像红孩儿这般天赋异禀,即使吞服了化形丹,也不会通人性。 丁醒不禁皱眉:“这么说来,你是私自带红孩儿离开道场的?” 心想她胆子真大,万一让那位朱前辈给盯上,会给丁醒带来很多麻烦。 前几天她夫妇俩离开时,丁醒吩咐的是让她领着方恻隐与红孩儿一块来,这么做就是为了方便善后。 因为经过了朱前辈同意,即使被朱前辈现丁醒与红孩儿的身份,丁醒也能够以偶遇来辩解,并告知朱前辈,他没有带走红孩儿的意图,如此可以大大降低爆纠纷的可能性。 但如果只带红孩儿一个来见丁醒,那丁醒就有拐带的嫌疑了,一旦被朱前辈现,他极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丁醒出手。 虽然丁醒对朱前辈并不怵怕,可他目前并不愿意与朱前辈结仇。 李锦绣明白其中轻重,她赶紧解释:“晚辈其实不想偷偷带着红孩童子来见你,是她自己执意要来的,我那时已经告诉她你在钓鳖岛,就算我不陪着,她自己也会来……” 红孩儿抢着说:“老祖莫怪方婶婶,这是孩儿自己的主意!孩儿惦记三位兄弟,想见它们,顺便给它们送一些吃食,就嚷求方婶婶带我来找你了!”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探入腰间的皮袋里,摸了片刻,从袋中抓出一把光晕耀目的珍珠来。 这些珍珠与海市中流通的灵珠都不一样,外相并不是单色,而是散着彩霞状的灵纹,看去稀有美丽。 她站起身,上前行至丁醒身边,把珍珠塞到丁醒手上:“这是朱老爷的还阳蚌珠,吃上一颗至少能够延寿三十年,这几颗是孩儿孝敬老祖的!” 塞完,又伸到口袋里摸,“这几颗是给孩儿兄弟们的!对了老祖,当年我们四个失散,你有没有把孩儿那三个兄弟找回来?” 丁醒垂头看了看手里的珍珠,足足有七颗之多。 红孩儿上贡给丁醒四颗,兄弟们每个一颗,这么多的还阳蚌珠,如果此刻暴露在海市当中,足以引一场万修争抢的大混战,结果却被红孩儿像是送零食一样,送到了丁醒手上。 丁醒先把洞府的禁制开启,这才把丁小金与丁小墨召唤出来,让它们与红孩儿见面。 等三妖在旁叙旧时,丁醒追问李锦绣:“那位朱前辈什么时候闭的关,大约什么时候才会出关,你是否从方恻隐那里问出了详细情况?” 李锦绣如实透露:“据恻儿说,朱前辈是在三年前才开始闭关,他在闭关前有过交待,除非有谁攻打道场,否则不能打扰他,至于他什么时候才会出关,恻儿也不清楚。” 她瞧了红孩儿一眼,又补充一句:“红孩童子与恻儿定期都会被朱前辈赏赐还阳蚌珠,这些珠子即使送了外人,朱前辈也不会计较。” 她是在告诉丁醒,还阳蚌珠可以收下,不必担心朱前辈将来秋后算账。 第四百零九章 上限 丁醒是头一次见到延寿之宝。 他并不清楚还阳蚌珠的具体功效,就找李锦绣询问:“刚才红孩儿说,服用一颗蚌珠,至少可以延寿三十年,确实如此吗?” 李锦绣未必比红孩儿懂得多,但她肯定找方恻隐打听过蚌珠消息,丁醒找她问话,其实是想了解方恻隐的说辞,综合两位童子的看法,就能印证出蚌珠的真实情况了。 “据恻儿讲,每颗蚌珠的延寿期限正是半甲子!”李锦绣还有后话:“但是,蚌珠不能无限制服用,随着吞吃数量的增加,延寿之力也会随着衰减,第一颗可以延寿三十多年,第二颗却只能延寿二十多年,等吞吃了五六颗后,延寿之力就会永久失效,这之后,哪怕再吃五六百颗,也不会再增加一时一刻的寿元!” 她说的浅显易懂,虽然还阳蚌珠可以延寿,却存在一个延寿的上限,这个上限数值就是一百年左右,所以修士想通过还阳蚌珠来达到长生不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能多增加一百年的寿元,却能让修士在长生途上走的更远,这点是毋容置疑。 修仙界里有太多修士,都是在即将突破到下一个境界时,寿元枯空不得不坐化,如果有还阳蚌珠在手,突破的几率肯定要比其他修士高的多。 丁醒听了李锦绣的话,不由一喜:“朱前辈的本体可以源源不断孕化蚌珠,如果蚌珠的延寿之力存在上限,那蚌珠对朱前辈来说,就是毫无用处的廉价之物了吧?” 李锦绣点点头,她赞同丁醒的推断:“不止对朱前辈无用,对红孩童子与恻儿也一样,她们追随了朱前辈这些年,各自被赏赐了十余颗还阳蚌珠,她们服用的蚌珠数量已经到了极限,再吃没有任何效果!” 她说着话,也从储宝袖里拿出几颗蚌珠,上呈给丁醒:“锦绣一家承蒙前辈撮合,才能重得团聚,再享天伦!锦绣一家无以为报,就以五颗还阳蚌珠作为谢礼!” 红孩儿上贡给丁醒七颗蚌珠。 她女儿方恻隐也给了她与方振羽七颗,夫妇两人各自服用一颗,其余五颗全部拿了出来。 丁醒只挑走一颗:“即使没有我撮合,你父亲也会放了你,所以你的谢礼,我只取一颗,其余四颗你收回去!” 李锦绣却态度坚决,“吾父可能会放了我,却不会释放振羽,前辈于我一家,恩同再造,我一家无以为报,还请前辈一定收下!” 丁醒正欲答话,红孩儿在旁插嘴:“方婶婶,这珠子是红缨孝敬你的,你自己服用就是,我家老祖自然由我来孝敬,不劳你费心!” 言语间,她口气很是不爽。 把李锦绣说的一脸尴尬。 她却浑然不知,继续‘大放厥词’,“这种珠子朱老爷有的是,他自己根本用不着,每隔十年他会定期赏赐一颗,历次让我与红缨办差,也会拿珠子作为赐品,往后每隔几年我都可以孝敬老祖,还怕老祖不够吃吗!” 丁醒渐有笑意。 他望着李锦绣道:“既然红孩儿这么说了,你就不要再坚持!” 不过,丁醒今天没有收下李锦绣的全部贡品,却不代表以后不全收。 他随即朝丁英楠招了下手,把丁英楠介绍给李锦绣:“英楠是我侄女,往后你与振羽有事情需要寻我,可以先找她,她会把你们的消息告知给我!” 李锦绣一点即通,旋即明白丁醒的意思,如果以后她与方振羽想要给丁醒朝贡,寻求丁醒的庇护,那么贡品可以直接交给丁英楠。 另外红孩儿是朱前辈身边的童子,不能长久离开朱前辈的道场,今后每隔几年,红孩儿要拿还阳蚌珠孝敬丁醒,她与丁英楠都将是转送孝敬的中间人。 想到这里,李锦绣收回了四颗蚌珠,上禀道:“晚辈准备与振羽寻一座海岛居住,等海市结束前,晚辈会再来一次,把海岛方位告知英楠世妹,倘若今后前辈有什么差遣,也可以让英楠世妹前去通知!” 丁醒赞同:“就这么办。” 他又补充一句:“我会让英楠在你所居海岛上开辟传送阵,方便你们往来。” 言罢,他将红孩儿与李锦绣上交的共计八颗还阳蚌珠收入囊中。 这些蚌珠,无论是他自己吞吃,还是交给亲近人服用,他觉得都没有问题。 对他而言,还阳蚌珠无比珍贵,绝对属于当世难觅的无价海珍,可对于‘朱前辈’来说却是廉价品,他应该不会介意红孩儿与方恻隐把还阳蚌珠送给外人。 当然丁醒做事历来谨慎,他需要防止最坏的局面出现。 今天收到的八颗还阳蚌珠,他并不会立刻服用,等他获悉那位朱前辈的准确态度,到时再使用也不迟。 假如朱前辈出关以后,对红孩儿与方恻隐的送珠做法严重不满,执意要找丁醒收回还阳蚌珠,那丁醒仍旧有回旋余地。 其实他寿元充足的很,修为提升的度又当世无双,由姽妮娘娘亲赐的三枚魔胎,他冲上朝元指日可待。 紫府期修士的平均寿元是一千两百岁,如果走到朝元境界,寿元可以翻倍增加,达到恐怖的两千五百岁。 丁醒目前才多少岁?两百岁都不到! 而还阳蚌珠的延寿极限才只有一百年,这珠子对丁醒的吸引力并没有那么强烈,如果朱前辈真要收回去,丁醒并没有什么舍不得,但只要朱前辈敢这么做,那丁醒也会下定决心,把红孩儿从朱前辈身边带走。 反正这件事就这么办。 从今以后,只要红孩儿定期孝敬丁醒还阳蚌珠,朱前辈也不阻拦,那大家就相安无事。 当天,红孩儿与李锦绣觐见完丁醒,便结伴返回海底道场。 有了她们送来的还阳蚌珠,丁醒对鲛族海市举办的‘鉴宝大会’已经再无兴趣,此时距离海市开启的一个月期限,仅仅过去一半,丁醒还要在钓鳖岛上居住十余天,才能跟随天东九宗的船队返回巍国。 反正闲来无事,丁醒开始密集参加各种紫府修士组织的私人秘会,有时他单独去,有时带着杜挽袖一块赴会。 这一系列的秘会参加下来,丁醒不止与天东九宗的紫府同道越相熟,独醒大6各大修仙界的成名修士,他也都弄清了一个大致情况。 第四百一十章 伏击 等一个月期满,鲛族海市的重头戏‘鉴宝大会’宣布开启,大会结束以后,这一次的海市也会随着落幕,到时各地修士就可以按照原路返回了。 因为钓鳖岛孤悬海外,大家的海航路线都不一样,一旦离了岛,船队很快就会进入茫茫海域里,相互间遭遇的可能性非常低,这也导致历次的海市结束后,在回程期间,从未爆过大规模争斗。 即使有些敌对的势力,想在海面上实施伏击,也往往不会成功,因为海上不比6地,如果遭遇追杀,只要往海底一躲,一般都可以顺利逃脱。 海底环境复杂,又是鲛族地盘,对人修限制极大,鉴于这种种缘故,历次的海市上,各地修士全都心照不宣,无论是来时还是离开期间,都不会相互攻伐。 大家有什么恩怨,一律在6地上解决。 但是今年的这一次海市,却多少有点不同。 ‘鉴宝大会’开启的前一晚,天东九宗的紫府修士聚齐在钟剑威的洞府里。 钟剑威出自玄穹教,有着紫府中期修为,是这次天东船队的领人物,过去的一个月时间,丁醒多次受到钟剑威邀请,参加由钟剑威组织的私人秘会,相互间已经相当熟络。 不过此刻钟剑威把丁醒召集过来,一不是为了论道交流,二不是为了竞宝交易,而是要商议一件紧急事故。 密室里。 钟剑威端坐主位。 丁醒八人则分坐两侧。 “早前,我在一处鲛族修士主持的竞宝会上,遇见了九素雪原惊霆部落的秋烟客秋道友,他向我透露了一件事!等海市结束后,河套修士会在海上拦截我们……” 他话未说完,座下已经吵成一团。 自从百年前两6相撞以后,九素雪原起针对天东修仙界的战事,雪原人与河套人原本就狼狈为奸,他们是一伙的,既然是一伙,秋烟客为什么要透露河套修士的情报? 钟剑威压了压手,解开了谜底:“其实在半甲子前,雪原诸部就全部撤离了天东魔域,从那以后再没有挑起一次战火,这件事你们都知道! 他们还多次秘密联络北鸣墨宫的司马道友,表明与我们和解的意图,希望与我们化干戈为玉帛,但是因为事出蹊跷,我们不敢给予信任,于是拖到现在,仍旧没有给他们答复!” 有关九素雪原决心和解的事情,在场的紫府修士基本都清楚,但丁醒与罗赤子刚刚才登府,以前没有资格接触到这种机密。 钟剑威特别给两人解释了一番。 那罗赤子听的很新鲜,他一直认为雪原与河套是盟友,想不到早就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但丁醒却并不陌生,因为雪原诸部退出天东魔域,完全是因为他。 这是秋素裳亲自推动,秋素裳常年跟在姽妮娘娘身边,获悉了爆于惜月星辰的上古隐秘,为了雪原诸部的前途着想,秋素裳说服了家中长辈,果断抛弃了河套宗门,一心一意想要联盟天东。 可是这一场战火是由九素雪原亲自挑起,他们说打就打,说和就和,难以赢得天东宗门的信任。 天东九宗全都无视了雪原诸部的示好,一致认为对方是暗藏陷阱,根本就不予理会。 所以这二三十年来,纵然雪原诸部拥有联盟天东的念头,也付出了一些行动,却没有办法做成功。 至于钟剑威口中的司马道友,指的是天东修仙界唯一的一位紫府后期修士,执掌着北鸣魔宫,也统帅着整个天东修仙界。 九素雪原与河套修仙界各有一位紫府后期修士,他们曾经以二围一,击败北鸣墨宫的司马祖师,从而抢占了魔域领地。 他们原本是要跨越冰华山,把巍国也打下来,但巍国七派的魁玄穹教里,有两位精通剑阵的紫府中期修士,联手之下能够力敌后期,由此挡住了雪原与河套的兵锋。 这种制衡的局面已经维系几十年。 不过现在,势力平衡已经被打破,天东九宗正面临着新一轮的战乱灾祸。 只听钟剑威透露道:“在去年的时候,河套修仙界里新增了一位紫府后期修士,他们游说雪原诸部,制定了攻打天东的计划,并决定在海市召开期间,对冰华山起突袭!时下,战火应该已经烧起来!” 听闻这番话,在座的紫府修士俱都凝重不已。 如果河套人卷土重来,再度掀起入侵天东的战火,那么他们想回去支援,恐怕就办不到了,因为参加海市的河套人会沿途追杀,直至把他们牢牢缠在海上,不给他们返回宗门的丝毫机会。 虽然鲛族海市内不允许斗法,甚至钓鳖岛方圆千里内都是禁斗区,但天东船队离岛一刻,只要被河套人给尾随,根本就跑不了,早晚要斗起来。 丁醒八人各怀心事,有关河套修仙界新进阶一位紫府后期的消息,他们都是初次听闻。 钟剑威却早就知道,“河套人的作战计划,其实早就被雪原诸部泄露给了北鸣魔宫的司马祖师,河套人想把我们困在海上,那是痴心妄想!” 既然早就知道河套人要开战,那天东九宗的大祖师们肯定也已经做了完全防备。 丁醒八人压力顿减:“还请钟师兄示下,该要如何行动?我们一切听你差遣!” 钟剑威甩动袖口,抛出八件宝袋出去: “等明天‘鉴宝大会’结束,我们正常离岛,如果河套人尾随我们的船队,那就任其来追! 等驶出了禁斗海域,假如秋烟客统领雪原修士,率先对河套人反戈一击,那么我们也加入战团!假如秋烟客不动手,那我们直接弃船离开,走传送阵返回冰华山,我刚才交给你们的袋中,装有琼台派呼延师弟亲手炼制的‘天楼牌门’,一旦祭动起来,可以助我们瞬移到呼延师弟的碧玉楼法宝里!” 这些年来,九素雪原迟迟无法得到天东九宗的回应,为了与天东成功结盟,雪原诸部准备下一记猛药,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他们的结盟诚意。 这份诚意,就是在关键时刻偷袭河套人。 早前钟剑威与秋烟客会面,就是要洽谈联合作战的细节,只要秋烟客敢于歼灭河套人的船队,那就能赢得钟剑威的绝对信任! 第四百一十二章 赐宝 这晚商议完伏击河套人的计划。 次日丁醒等人照常参加‘鉴宝大会’,没有表现任何的反常行为。 直至海市宣告结束,他们乘船离开钓鳖岛,现雪原人与河套人的船队紧紧跟在后面,他们才突然间严阵以待起来。 琼台派的船队里,丁醒把随行的金丹期长老全部叫到自己船舱,给即将到来的战事做安排。 一场大海战迫在眉睫,丁醒身为紫府祖师,肯定是战场主力,到时会无法兼顾琼台派的百十位弟子,战斗一旦打响,如果丁醒出于战况需要,必须与这些弟子分别,那他们就要自行返回宗门。 等丁醒把诸事全都安置妥当,最后留下了杜挽袖、丁英楠与牧野铁手。 丁醒先取出八具纯金雕刻的人像,抛给了丁英楠。 这是很多年前,丁醒前往天东魔域寻找呼延萝时,在升腾河底的白梅水府当中找到的八具金人,与此配套的还有一部篆文功法‘点金抱丹篇’。 根据功法介绍,只要丁醒把八具金人全部点化,可以凝结一颗金丹种子。 这种金丹种子,在篆力的温养下,能够蜕变为修士金丹,依照此法修炼,结丹成功率比吞服任何灵丹妙药都要高。 且在金丹大成以后,八具金人会自行返原,转化为修士的本命法宝。 当年丁醒得到八具金人时,他只有玄胎中期修为,本来是打算炼化金人冲击金丹,结果遇上人面虫苏醒,告知了他另一种卦术‘圆月重光’,以此术祭炼卷尘山脉的冲天剑光,法力精进的度会更快。 于是丁醒就舍掉了八具金人,专心采摄剑光。 至于这八具金人,被人面虫给要走,它答应帮助丁醒把‘金丹种子’直接从金人当中抽取出来,免去丁醒苦苦祭炼的时间。 算是给丁醒准备的一条捷径,谁知丁醒依靠剑光就成功结成金丹,‘金丹种子’也就没有用上。 丁醒就渐渐忘了这件事。 直到百年前,丁醒在断金谷的天轮洞天内闭关时,人面虫重新寻到了丁醒跟前,丁醒向人面虫索要‘月窍图’,人面虫顺便把八具金人也交还给了丁醒。 那时‘金丹种子’早就被人面虫凝结出来,丁醒自己已经用不上,但只要把‘金丹种子’交给一位玄胎期大圆满的修士,进阶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毫无疑问,丁英楠是使用‘金丹种子’的最佳人选,她身份与丁醒最亲近,修为又碰巧停滞在玄胎期巅峰,她一旦炼化这颗‘金丹种子’,应该是可以突破金丹期桎梏的。 原本丁醒是想返回琼台派后再赐予丁英楠,如果在岛上给她,她会忍不住直接在岛上结丹,但‘金丹种子’想要转化为金丹,至少需要温养数月之久,丁醒不想陪她耗在岛上这么长时间。 不过眼下计划赶不上变化。 如果与河套人在海上开战,丁醒有可能要与雪原人联手,一起追杀河套宗门的紫府祖师,在海上追杀同级别的修士,那耗时将会极其漫长,什么时候能返回琼台派,丁醒可预估不出来。 所以丁醒提前拿出了八具金人。 他叮嘱丁英楠:“这些金人只是一套法器,却具备法宝的部分特征,你可以把它们摄入体内温养,一旦入了你体,你就能感应到金人当中封印的一颗‘金丹种子’,这颗种子能够帮助你冲上金丹期,它的药效比修仙界的任何灵丹灵酒都要强,但你切记,在你处境绝对安全之前,不要冲动冲关。” 丁醒离开天东这百年时间,丁英楠前后冲关五次,次次都以失败告终,她心里已经绝了继续冲关的念头。 虽然‘金丹种子’是丁醒亲自赐下的灵物,但能否帮助她冲上金丹,她其实已经不抱得失之心,便回应说:“我家的云字辈与斗字辈弟子,有几位资质卓绝,不妨把这宝物赐给他们,如果我用了,我怕又是浪费!” 她以前为了结丹,饮用了几十坛的‘金风玉髓’,如果把这些灵酒用在丁家的其他弟子身上,可能已经造就数名金丹修士了。 丁醒尚未回话,却听牧野铁手在旁说:“丁前辈赐给了你,那就说明丁家只有你才值得使用这颗灵种,你怎么可以相让呢,岂不是让丁前辈失望吗?” 牧野铁手透着急切,生怕丁英楠放弃进阶希望。 丁英楠听了他的劝说,张口把八具金人吸入腹中。 早在她还是童女时,跟随丁醒驻扎在冰华山的墨河岸边,那时就与牧野铁手认识,后来千锤炉庄庄主牧野烈亲自登门找丁醒提亲,撮合牧野铁手与丁英楠,好让两家关系更进一步。 丁醒对这门亲事比较看好,但他从不干涉丁家弟子的婚事,就让丁英楠自己拿主意,结果被丁英楠拒绝,主要是当时年纪太轻,丁英楠修为也太低,才只是一介练气期修士,她不想成亲那么早。 再后来,月醒酒庄受益于丁醒立下的功劳,全庄都可以搬迁到纪真微的道场里,很多仙庄就想与丁家攀上姻亲,以此搭上丁家顺风车入驻道场,从而豁免参与两6大战。 牧野铁手就是在那时与丁英楠结亲成功的,当时丁家的任何一位弟子都是抢手货,牧野铁手认为丁英楠会继续拒绝他,谁知他刚刚提出结亲意向,丁英楠就一口答应了。 如果牧野铁手没有入赘到丁家,他肯定要被派到前线,早几十年前就会像他祖辈牧野烈与牧野玲一样战死,不可能安安稳稳在纪真微的道场里结成金丹。 如今丁英楠滞留在玄胎期,假如再不进阶,那就只能等死坐化,牧野铁手心里焦急,却无能为力,此刻一见丁醒拿出‘金丹种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丁英楠放弃。 丁醒见丁英楠收了‘金丹种子’,又取出一具傀儡法宝。 这是他从四大鲛王手上换来的机关傀儡,防御力已经达到紫府级别,他把傀儡交给牧野铁手执掌,如果海战爆,他与琼台派的船队失散,那么这具傀儡会担负起保护琼台派弟子返家的重任。 他最后取出十二口飞剑,抛给了杜挽袖,这是当年他从雪原修士秦上师手上夺来的宝物‘靑霜铡’,品质不算上乘,但毕竟是紫府修士的本命法宝,交给杜挽袖使用,应付金丹期对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等他赐宝结束,船舱里忽然传入一道传音:“丁祖师,玄穹教来了信使,说是带了钟剑威祖师的口谕,让我们合并船队!” 合并船队,是为了给海船做准备。 让东九宗的所有修士,全部集中在一艘海船上,这样会方便他们联手斗法。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一触即发 海面上。 此时共有三艘法船在急驶航。 一船悬挂了天东九宗的旗帜,独行在前,由九位紫府祖师亲自镇守在甲板上,不久前他们还分散于几十艘船只,为了更好的应付身后追兵,他们选择共聚一处。 追兵有两艘法船,分别承载了来自九素雪原与河套宗门的精锐修士,并排驶航在后面,双方仅仅隔了十余里远。 其实这点距离对于修士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随便加快一下船,眨眼就能追上。 但目前所在的海域仍旧属于鲛族划分出来的禁斗区,修士绝对不能在这里斗法,否则触怒海底那位还阳蚌妖朱前辈,大家都要倒大霉。 于是三艘法船心照不宣,全在规规矩矩的航行,绝不大打出手。 虽然他们尚未隔空交锋,但剑拔弩张的味道却是越来越浓。 无意间闯入他们附近的船队,刚一察觉到他们踪影,无不是远远躲避,生怕遭受了他们波及。 天东与雪原河套修仙界是世仇,双方混战了一百年,梁子结的极深,已经是势如水火,这点众所周知。 三方仇怨想要化解,也几乎不可能,因为天东地盘有限,领地内的灵脉根本满足不了三方修士的修行需要,必须攻灭其中一方,才能维持各自实力不致衰退。 那么,谁才是最有可能被覆灭的一方呢? 天东九宗实力最弱,如果九素雪原与河套修仙界精诚合作,那么打垮天东只是时间问题,从表面上看,这是毋庸置疑的。 况且强强联手,诛灭弱者,不止可以均分弱者地盘,己方损失也能降到最低,无论让谁来分析,雪原诸部都没有背弃河套人、联盟天东九宗的理由。 这么做吃力不讨好,雪原诸部既无法赢得天东九宗的信任,与河套人反目的代价也无比沉重。 正是基于这一点推断,此时天东法船的甲板上,九位紫府祖师的心里全都没有底,再过百里水域,法船就要驶出禁斗区,到时雪原与河套两艘法船,会不会内讧厮杀?他们全都预料不出来。 但他们期待着雪原人的诚意,真能与他们联手,这样的话,他们就能一劳永逸,彻底把河套人撵出天东。 “黄师弟,距离已经差不多,你可以启动渡风船的瞬移了!”钟剑威环望簇拥身边的紫府祖师,目光落在一位身材瘦小的老叟身上。 这老叟法号黄岭道人,出身巍国炼锋谷,此派擅长炼器,目前大家乘坐的法船就是黄岭道人亲手炼制。 因为法船马上要脱离禁斗区,但后边两艘船咬的太近,必须拉开一定距离,才行游刃有余的与对方周旋。 黄岭道人听到钟剑威指示,当即托出一柄御船罗盘,在盘心轻轻一点,法船外瞬时凝结一团水浪。 远远看去,这股水浪的外形如同一座庞大螺旋灵桨,先是闷头扎进海面,让整座船身全部融入海水当中,尔后呼呼一转,携着船身朝前瞬遁。 一次遁移却只有数里海距,黄岭道人颇有些不好意思,苦笑解释:“船体太大,装的弟子太多,遁提不起来!” “黄师弟的度已经相当可以了!”钟剑威面露赞许:“身后那两艘船,根本无法潜航,他们必须飞上半空才能跟上我们的船,如果此时刮起海风,下起海雨,那他们必然要追丢我们的方位!” 除了黄岭道人要专心御船,其余八位紫府祖师全在仰头探测,他们的神念齐齐穿透海水,锁定了半空中的两艘法船。 雪原人的法船外裹了一层风纹,他们在借助风力遁移,船头站着五位紫府修士,目前雪原上共有五大主部,今次每个主部派出一位太上祭师。 为是位身穿紫袍的青年,仪表极是不凡,看去如似一介翩翩佳公子,实际上却是一位活了千余岁的老人精,他就是与钟剑威秘密接触的惊霆部落修士秋烟客,拥有紫府中期修为,也是秋素裳的嫡亲老祖。 至于河套人的法船,正被一朵白云所笼罩,云中隐约显露有雷电之影,驱船动力来自雷电遁术。 船上的紫府修士共有八位,分别出自河套修仙界的八座大型宗派,领是个秃头大汉,他是离火派的夏侯坦,昔日四大鲛王举办竞宝会,他曾经参与闯火池,结果无功而走。 丁醒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他也清楚丁醒与血翼老魔接下了四大鲛王的差事。 眼瞅着法船已经遁出禁斗区,他当即送出一缕传音,落入临近船上的秋烟客耳中,“时候已经差不多,老夫要出手拦截,一旦把他们从海底逼出来,希望秋兄遵守承诺,缠住钟剑威,等老夫料理了其他紫府修士,再与秋兄携手灭敌,事成之后,老夫会赠你一株淳元莲藕作为酬谢!” 当年雪原修士撤离天东魔域,借口是青云猿庭的妖修屡屡犯境,他们无法两边兼顾,于是他们与河套八宗重新划定地盘,往后专心经营雪原领地,天东魔域尽数让给河套八宗。 说起来,这些河套修士都是无家可归的倒霉蛋,他们被妖族撵出了老家,雪原人又不允许他们在雪原上安家,他们只能攻打天东,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出路。 这一次他们卷土重来,再度掀起入侵巍国的战火,未尝没有做贼心虚的因素,他们担心天东九宗积攒了足够力量后,会把他们撵出魔域,因此他们才要提前下手,只要把天东九宗覆灭干净,他们的地盘才算永久占下来。 所以这次他们是攻打天东九宗的主力,雪原人是被他们请来助阵的,花了高价。 秋烟客本身已经拿过酬劳,夏侯老怪口称赠送一株淳元莲藕作酬谢,这其实是额外的添头,目的是为了让秋烟客多卖点力,多拼点命,而且他是画的大饼,淳元莲藕在丁醒身上装着,他觉得一定可以抢到手。 殊不知秋烟客藏了一肚子坏水,正准备反戈暗算呢。 “夏侯兄想要出手,那就尽快吧!”秋烟客拿足盟友姿态:“钓鳖岛距离天东月纸国只有两三千里远,再耽误下去,咱们就能看见月纸国的6地了!那月纸国现在被玉刹派占领,此派的梅映魔女与你我一样都是中期修士,若是让她与钟剑威联起手来,那可不容易对付!” “联手?可能性不大!”夏侯老怪胸有成竹:“你雪原与我河套的联军已经杀入冰华山,那梅映魔女接到消息,肯定要前往冰华山参战,即使咱们与钟剑威斗到6地上,也不怕遭遇厉害的援兵!” 但6地毕竟是天东修士的老巢,能在海上解决战斗,那就尽量不要登6。 夏侯老怪废话不多说,忽地抬臂一指,抛出了他的噬灵火伞,直落海面,砸向了天东法船。 夏侯老怪的本命法宝一出,秋烟客的笑容也随之敛住,御起乘坐的风船,狠狠撞向了河套人的云船。 第四百一十四章 云庚道人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隆声。 原本并肩御空的两艘法船,突如其来的撞在一块,船体瞬间土崩瓦解,荡起漫天的船躯碎屑。 这场偷袭是由秋烟客一手起,撞船之前他与雪原弟子已经先一步从船中挪移出来,此刻正徘徊在船屑外围,认真观察着河套修士的反应,如果对方因为撞船而手忙脚乱,那他会毫不犹豫起二次打击。 只见漫天船屑之间,数百位河套修士全都遭到两船的碰撞力波及,练气期与玄胎期弟子昏厥一大片,金丹期长老倒是个个清醒,却也被震的天晕地晃,一时之间不能稳定肉身的正常状态。 唯独八位紫府祖师毫无损,可惜不等他们弄清船体忽然崩溃的原因,秋烟客已经一马当先起攻势,他扬手抛出一柄雷霆宝斧,斧刃高悬,直落其中一位神不守舍的紫府祖师头顶。 今次九素雪原共出动五位太上祭师,秋烟客突袭一人,余下四位太上祭师合力围攻一人,他们是趁乱动的偷袭,一招过后立刻远遁。 轰! 两团光虹忽然闪烁在八位紫府祖师当中。 等到光虹消退,却见其中一位祖师头颅破碎,另一位祖师肉身四分五裂。 短短一个眨眼的功夫,河套宗门派来参加海市的八位紫府祖师,就已经陨亡了两人。 血花溅在四周,沾染在夏侯老怪的道袍上,他猛一转头,盯住不远处的秋烟客,冷声说道:“背信弃义的东西,我们河套修士何曾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你们竟然下此毒手?简直是无耻之极!” 秋烟客没有出声,他确实不占道理,但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九素雪原的未来着想,别说是背信弃义,就算让他忘恩负义十恶不赦,他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他不把夏侯老怪的质问放在心上,可是他心里仍是起了一股担忧,夏侯老怪脾气暴躁,以他对夏侯老怪的了解,遇上这样的盟友背叛事件,又一下子死了两位紫府祖师,夏侯老怪应该怒火中烧、暴跳如雷才对。 但是此刻,夏侯老怪的表现却有点反常,他并没有秋烟客预料中那么愤怒。 秋烟客正揣摩时。 只听海面‘呼啦!’一声,天东法船已然浮出海面。 船头的九位紫府祖师齐齐飞上半空,钟剑威望着秋烟客,遥遥拱了一下手:“秋道友的突袭手段真是出神入化,一招瞬杀一个紫府老怪,当真不负雪原第一部族的美誉!” 秋烟客出手就是杀招,钟剑威不会怀疑对方的诚意,当即驾船出海,前来携手作战。 河套宗门的八位紫府已经陨落两位,此时天东与雪原联手的话,将会形成二打一的绝对优势。 夏侯老怪见这局势,突然大吼一声:“众弟子听令,不要与他们恋战,即刻撤往钓鳖岛的方向!” 回撤可以进入禁斗区,能够最大程度减少伤亡,如果向6地疏散,那么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但钟剑威与秋烟客不会允许他们轻易走脱,当即一拥而上,开始分割包围,试图各个击破。 天东一方共有九位紫府祖师,雪原一方有五位太上祭师,他们只需要出动十二位,就能对夏侯老怪六人形成围攻局面。 余下两位,可以清理河套宗门那些小辈。 这个任务被交给了丁醒与罗赤子,钟剑威吩咐两人道:“你们刚刚登府成功,不着急参与围攻河套宗门的紫府祖师,先把在场的河套弟子诛灭,再来斗法也不迟!” 丁醒不准备听从钟剑威的命令,这简直是杀鸡用牛刀,眼下好不容易有了以多打少的优势,正应该抓住机会战决,只要把夏侯老怪六人给干掉,余者根本不足为惧,杀不杀都无所谓,根本不影响大局。 罗赤子却巴不得去屠杀河套宗门的小弟子,越是弱手,他杀起来越痛快,钟剑威话未落音,他已先一步飞掠出去,孤身冲到河套弟子的人堆里,准备来一个尸山血海。 谁曾知道,罗赤子却是出师未捷,他刚刚瞄准一位姿色不俗的金丹期女修,单手擒住这女修的脖颈,正要辣手摧花,忽见一只黑黝黝的干枯手掌,铁钳一样抓住了他的手腕,略一使力。 咔嚓! 可怜罗赤子淬炼了六七百年的玉魔法臂,竟然被这一只黑手轻轻一捏,就化为了一滩血水。 整条手腕直接被捏碎,吓的罗赤子心胆俱裂,能拥有如此强横的神通,绝不是普通的紫府修士,他心知肚明,自己是遇上了一尊级大高手。 他目光急转,见女修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黑瘦老者,如同鬼魅般,阴森森盯着他说:“既然你这么喜欢以大欺小,老夫也让你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后期老怪!”罗赤子察觉到黑瘦老者身上的磅礴气息,双腿猛的一蹬,像极了受惊的撒腿小兔,转身就要闪避。 但已经晚了。 黑瘦老者挥臂直击,一拳砸穿罗赤子的后心,罗赤子常年修炼《玉魔变》,所化玉石魔躯坚不可摧,可在一尊紫府后期修士的全力打击下,魔躯犹如纸糊,一招都挡不住。 两人距离又近,可谓近在咫尺,黑瘦老者甚至没有移动半步,轻松把罗赤子格杀于掌下。 只怪罗赤子过于托大,刚才他直接冲杀到河套弟子的人堆里,他自认这些河套弟子伤不了他魔躯分毫,所以他选择近身斗法,以便享受一下狮子搏兔的畅快感,殊不知他却闷头跑到一尊紫府后期修士的面前,自己变成了兔子。 他要是徘徊在河套弟子外围,丁醒还有机会营救,这一下子,丁醒想救也已经来不及。 罗赤子的突然阵亡,让整座战场陷入了瞬间寂静。 原本已经完成合围的天东与雪原修士,一个个如临大敌,忍不住的紧张起来。 黑瘦老者现身的同时,方圆十余里的海域环境大变,本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刹那逆转,从天飘来一层层的乌云,形成一座遮天蔽日的云阵,把整座战场都给笼罩在内。 在场的紫府祖师全都久经战阵,他们一看这阵势已经明白过来,早前三艘法船在航行期间,那黑瘦老者肯定是悄悄游走在外围,仗着修为高深,偷偷摸摸的布阵云阵,等三船恶斗起来,他的囚笼也已经搭建完毕。 想冲破一位紫府后期亲手布置的禁制,那可是千难万难。 “他就是牧云宗的云庚道人,河套修仙界的第二位紫府后期大宗师!”秋烟客深吸一口气,给钟剑威解释:“我没有料到他会潜来海市,雪原五大主部都没有收集到这方面的情报,想必是河套宗门已经对我们起了怀疑,所以藏了这一记后手!” 第四百一十五章 阴沟翻船 这一记后手,其实并不怎么高明。 钟剑威脸上没有凝重之色:“只要秋道友真心诚意与我天东联盟,那这位云庚道人就不足为惧!” 秋烟客眼睛一眯:“钟道友何出此言?我知道你们玄穹教的剑阵厉害,但是想击败后期修士,恐怕不容易办到吧!” 钟剑威摇摇头:“老夫所指不是神通!此时冰华山已经开战,云庚道人身为河套宗门的大靠山,却在关键时刻远离冰华山战场,我们这边的压力越大,冰华山同门的压力就越小,如果我们在冰华山取胜,那云庚道人又能翻起什么大浪呢!” 他的意思非常明显,那就是把云庚道人拖在海上,一直拖到冰华山战场分出胜负,以天东九宗与雪原五部的整体实力,覆灭河套八宗并不困难。 只要天东九宗与雪原五部在冰华山打胜,云庚道人与夏侯老怪几人就会沦为丧家之犬,他们最终只能灰溜溜逃离天东。 秋烟客听了钟剑威所说,忍不住问:“钟道友倒是洒脱,直面后期修士的压力顶天大,稍有不慎就有陨亡风险,你就不怕再也回不了6地?” 这是在拿身家性命在冒险。 钟剑威一派轻松:“老夫寿元已经到了大限,即使不战死,百年内也要老死,老夫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实不相瞒,这一趟前来海市,天东九宗在挑人时,特别考虑到意外生,派老夫过来,正是为了应付这种高危局面!” 他并不畏惧与后期修士斗法,甚至在必要时刻,他敢于与后期修士搏命相抗。 秋烟客不由一笑:“真是巧了!我也差不多到了坐化年纪,雪原五部派我前来执行这次任务,已经做好让我舍身的准备!” 两人寿数都已经过千岁,他们的漫长一生全是在各自宗派内渡过,繁衍有成员众多的嫡系家族,他们敢于舍身,主要是为了家族未来。 如果是散修野士,即使到了寿终的最后一刻,也不会做出舍身决定,散修没有牵挂,到死都会独善其身。 钟剑威与秋烟客都是各自宗派挑出来的无畏悍修,两人联手之下,足以对抗刚刚进阶的紫府后期修士,即使能力有所不足,他们还有一群帮手可以使用。 须知他们兵力众多,紫府修士比对方多了六七位,其实胜算不低。 钟剑威与秋烟客原本在联手围攻夏侯老怪,罗赤子刚一毙命,两人立刻调转枪头,杀去了云庚道人旁边,他们绝对不能让云庚老怪继续逞威,必须牢牢缠住这个后期修士。 不过这样一来,夏侯老怪就没了对手,这老怪可是中期修士,同样不能让他在战场上肆意纵横,也必须困住他不可。 钟剑威与秋烟客分别传音出去,准备抽调三位初期同门,暂时与夏侯老怪周旋。 但云庚道人的现身,让那几位河套祖师士气大振,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战斗力直线飙升,即使是以一敌二,也竟不落下风。 一时之间,根本没有人能腾出手,前来围堵夏侯老怪。 要说这老怪也是邪门,战场上的紫府期对手足足有十余人,他明明拥有选择对手的权利,却偏偏谁也不挑,只挑中了丁醒。 这老怪可能是觉得丁醒法力弱,估计水平与罗赤子差不多,杀起来应该不会耗费时间。 但他的这个决定,实在是他平生所做的最大昏招。 “鲛王的四件海珍是不是都在你身上?”夏侯老怪踏空迈步,逼近丁醒。 他行走时冷声问话,一边朝着海面虚空探抓,早前他把本命法宝噬灵火伞抛入海底,前去攻打法船,结果被钟剑威使用剑气镇在海水里,此刻钟剑威前去围攻云庚道人,必须尽出全力,剑气已经被钟剑威收回,噬灵火伞也同时失去束缚,已经可以继续被他使用。 丁醒不答也不应。 扬手一抛。 九素斧应时飞出。 斧身刚一悬定在夏侯老怪上空,瞬变为一朵霞云,云中重力倾洒而下,一举笼罩夏侯老怪的肉身,让他顿觉山峦压顶,不得不止步在原处,脸色随之一变:“赤霄神斧!咦?不对!这斧中还炼化了其它九素神器!” 重力方才加身,云中又有鹅毛般的雪花簌簌降落,透骨寒气直入海面,把夏侯老怪下方百丈水域全部冻成坚冰。 原本噬灵火伞就要冲破海面,结果被冰层封印在海水里,再不能返回夏侯老怪手中。 “哼!你以为九素神器就能困住老夫吗!”夏侯老怪失了先手,却是面露不屑。 他法力已经修到紫府中期,单打独斗之下,他不惧任何初期修士,即使丁醒拥有数柄九素神器,他也照样不放在眼里。 但他对丁醒实在是不了解。 丁醒心里存了瞬杀他的念头,别说他是紫府中期高手,就算那位云庚道人,如果让丁醒处心积虑的暗算一次,不死也要脱层皮。 抛出了九素斧,丁醒旋即又挑动手指,点睛笔一下蹿到头顶,笔身爆闪了一下金光,旋即化为一条龙影,两颗龙目如似金球,‘呼!’地射出两条光束,照中夏侯老怪的胸膛。 这老怪被龙目一照,原本在快运转的周身法力,忽然间出现了短暂停顿,这一停顿不当紧,正在他体内蜂拥汇聚的灵焰,瞬间消隐无踪。 他出身河套离火派,最强杀招就是一身炉火纯青的火焰神通,结果神通尚未施展出来,却被丁醒强行打断,这让他咯噔一下。 心想丁醒神通诡异,自己不能再有大意。 当下掐指连打,一口气祭出三柄法宝,把肉身保护的严丝无缝,他自认以紫府中期法力温养出来的防御宝物,绝非丁醒能够击破。 不过下一刻,丁醒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紫府中期在丁醒面前毫无优势可言。 他先悬一枚火焰盾牌,贴在胸口,拦截点睛笔的照射,又抛一张炎符顶在头上,阻挡九素斧的斧力加身。 最后取出一面火镜,这镜子是他在一处遗址中寻到的古宝,只要往身外一抛,可以瞬结一层火焰光圈,无死角的保护肉身。 有这三宝在侧,夏侯老怪已是绝对放心,接下来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起反攻了。 只是不待他继续施法,忽感眼前出现一道黑幽幽的阴影。 他扫视一看,也不知丁醒祭出了什么法宝,竟然在身前横悬了一根小山般高的圆筒,筒口宛如一头巨兽嘴巴,也是形成阴影的源头。 他正疑惑于圆筒的神通,忽听一道雄沉的兽吼声在耳边响起,筒口内音波滚滚,如似吹刮起飓风,瞬时掀起狂涛骇浪,音浪凝结成黑色兽影,在筒口处纵身一跃,破空俯冲,瞬时遁至他面前。 一头撞在他的火镜古宝上。 咔! 这镜子竟像是一层腐土似的,当场化为粉尘,他见此一幕,瞳孔不受控制的急缩起来。 第四百一十六章 胜券在握 火镜刚一被毁,夏侯老怪已经察觉到,音波显化的黑兽,具备毁灭他的力量。 他严重低估了丁醒的杀伤力。 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音波攻势迅如雷霆,他根本就躲避不开,只能硬着头皮抵抗到底,可即使他神通尽出,恐怕也守不住肉身,一旦肉身被黑兽撞毁,那他必定是要当场陨落的。 瞬息间,他已经在心里做了权衡,假如与黑兽硬碰硬,他并没有存活的机会,如果此时让神魂出窍,舍掉肉身的话,或许他仍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他猛的举臂一抓,单手钳住头顶处的那张炎符,符光陡然大亮,燃起汹汹烈焰,并顺着他手臂弥漫全身,让他肉身置于火焰包围之中。 火势越烧越旺,他的整个身躯都化为火状。 此时黑兽已经撞碎他的火焰盾牌,抵头扎入火躯,躯上火焰滚滚,形成一层层的火浪防御,阻碍了黑兽前进。 但也仅仅阻拦了片刻而已。 黑兽稍一滞空,旋即又再次前突,夏侯老怪的火躯刹那解体,如似一团绽放的烟花般,溃为漫天火苗。 他肉身就此被毁掉,可他并没有死亡。 刚才黑兽与火躯交锋一刻,他魂魄已经融入头顶炎符当中,破空瞬移,朝云庚道人的方向逃遁而去。 他觉得这一手离窍逃生的手段,不可能被破解,因为他是临时决定舍掉肉身,且在眨眼间就完成了魂魄出窍,又是施展的火遁瞬移术,幸存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但他万万想不到,在与他斗法之前,他的对手丁醒已经先行设想了他的退路,这导致他的一线生机也被轻而易举的扑灭。 那张炎符仅仅瞬移了数丈距离,忽然撞在一层透明的风墙上,一下被逼出原形,瞬移也被打断。 夏侯老怪顿时涌生沦入绝境的恐惧感,紧张的想要再祭符力,可惜已经没有机会,风墙忽然急缩,化成一杆如同白云般洁净的笔宝,笔尖横直,一击穿透符身,拘着他回飞丁醒手上。 这是丁醒的四象笔之一风啸,早前祭出点睛笔时,此笔也被丁醒悄悄取了出来,只是笔体具备天然的隐形特征,那夏侯老怪当时又急于克制点睛笔,这才没有留意风啸笔的出没。 此笔能够有效克制五行遁术,被丁醒当作伏兵藏在了夏侯老怪周围。 丁醒深知‘天诛地灭’的威力有多强,一旦驱使起来,夏侯老怪的肉身肯定要保不住,此人面对这必杀一击,极可能会选择保护魂魄,但丁醒不愿意给此人夺舍重生的机会,于是就先使出了风啸笔。 斗战策略极其有效。 这一下子,夏侯老怪算是形神皆灭了。 堂堂一尊紫府中期的大高手,就这样丧命在一位刚刚进阶紫府的无名之辈手上,到底是夏侯老怪过于大意,还是对手过于厉害? 整个战场上,察觉到他陨落的紫府修士们,无不是惊异万状,都有些不敢相信亲眼所见的战况。 直至他们确定夏侯老怪真的已经肉身陨灭、魂飞魄散,才使用一种骇然目光去打量丁醒。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干掉一位中期修士,无论丁醒是阴谋暗算还是伏击偷袭,俱都展现了高人一筹的斗法神通,毫无意外会被贴上极度危险的标签。 此时此刻,交战双方的心境又起了新变化。 天东与雪原修士备受丁醒鼓舞,瞬间就把云庚道人带给他们的压力一扫而空。 河套修士则再度陷入局促不安的状态里,除了云庚道人外,所有河套修士全都下意识的后遁一段距离,远远的避开丁醒,以及那一柄小山般的圆筒筒口。 夏侯老怪被此筒一击灭杀,他们自认抵挡不住。 不过丁醒并没有继续出手的打算,杀死夏侯老怪后,当即把天诛枪与地灭筒吸入腹中,尔后召回九素斧顶在头上,又轻轻摇动手指,让四象笔与笔架山横在胸前。 烽火轮也显露在脚下,轮上火焰急蹿,燃满全身,做出一副乌龟壳状的严密防御姿态。 为了一举诛灭夏侯老怪,丁醒出手就尽全力,虽然完成了既定目标,却也付出了不菲代价。 他驱使的天诛枪与地灭筒蕴含了三式神通,音波威力一式强过一式,他直接释放了最强的第三式。 这一套古宝‘天诛地灭’,威力出乎寻常的强大,但反噬力也恐怖的惊人,如果不修炼外功,反震力足以摧毁肉身。 丁醒是以佛法登府,淬炼有佛门金身,又有莲花金焰护体,可即使如此,在他施展出‘天诛地灭’的第三式后,仍旧无法确保肉身的安然无恙,他此时内府受损,需要立刻疗复,已经无法进行二次斗法。 纵然后患这么严重,丁醒仍旧毫不犹豫的使用了这一招,拼着肉身遭受重创,他也在所不惜,因他心里清楚,夏侯老怪修为太强,具备左右战局的能力,如果他不尽快解决此人,原本己方占据的兵力优势,就要被慢慢蚕食。 只要丁醒能够干净利落杀掉夏侯老怪,那么即使对方拥有云庚道人这一后期修士,也可以确保己方的胜券在握。 也果不其然,夏侯老怪刚刚毙命,河套修士就出现了巨大恐慌,就连云庚道人自己,原本稳如山峦的气度也有了动摇。 早前三船尚未开战时,云庚道人潜伏外围,偷偷布置迷云阵,他是存了把天东九宗修士一网打尽的意图,即使雪原的秋烟客等人反戈一击,他却仍旧认为己方拥有胜算,但这个胜算是建立在夏侯老怪不死的前提下。 云庚道人无论如何也推断不到,夏侯老怪会这么快陨亡,如果夏侯老怪能够多坚持一会儿,坚持到他杀死钟剑威与秋烟客中的一人,那么此战就能大获全胜,到时天东与雪原弟子一个也别想跑,全都要丧命在云阵之中。 然后携着这份战功登6月纸国,一路北上杀去冰华山,天东九宗必然要土崩瓦解,那么持续整整一百年的大混战,就能在他手上落下帷幕了。 可惜! 实在是可惜! 如此大好的局面,竟然坏在一个无名小卒身上。 云庚道人愤怒于夏侯老怪的不中用,也痛恨于丁醒坏他好事。 此时他越看丁醒,恨意越深,忽然甩袖抛出一柄白骨云锤,直落丁醒头顶而去。 丁醒却早有防备,让身侧的四笔一架瞬时合位,化成一座闪烁彩晕的灵架山,硬接了白骨云锤这一击。 轰! 锤身与山体狠狠一撞,旋即被反震出去,根本伤不到山体分毫。 当初在金睛佛境的‘五葬林’中,丁醒与朝元前辈金童切磋,曾经以四笔一架挡住了金童一击,云庚道人才只有紫府后期修为,他想依靠区区一柄法宝就打杀丁醒,那是绝无可能。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天穹双剑 丁醒不止攻势强悍,防御更是无懈可击。 那云庚道人见自己的白骨锤无功而返,怒容更甚,掌心处飞快悬出一张青云宝兜,这是他淬炼的如烟毒障,只要抛丢在灵架山上,他笃定此山必然要被腐蚀摧毁。 谁知他的如烟障刚刚脱手出去,旋即被钟剑威与秋烟客一左一右给拦截,直接打回他手中。 “云庚道友想找人斗法,我们自会奉陪,何必去为难一介初期小辈!” “夏侯道友死于非命,那是他麻痹大意所致,云庚道友可不要迁怒于旁人啊!” 钟剑威与秋烟客一人一句,说完相视而笑。 丁醒神通之强,足以与他们比肩,甚至单从斗法的角度来看,比他们还要厉害一些,因为他们自认在单打独斗之下,不能在三招两式间打的夏侯老怪形神皆灭。 偏偏丁醒做到了。 秋烟客打量一眼丁醒头顶的九素斧,传音询问钟剑威:“他难道就是琼台派的丁醒道友?” 秋烟客从未见过丁醒,却对丁醒的身世了如指掌。 也可以说,秋烟客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与钟剑威并肩战斗,完全是出于丁醒的缘故。 不过有关这一点,钟剑威并不知情,“他正是丁师弟,秋道友认识他?” 秋烟客轻叹一声:“何止认识呢!我九素雪原做出联盟天东的决定,完全是因为这位丁醒道友!以他的能耐,杀死夏侯坦也就不足为奇了!” 起初他认为丁醒是一位隐藏了真实修为的中期高手,等他瞧见丁醒的九素斧后,才打消这个怀疑。 丁醒还只是金丹期修士时,就曾杀死过紫府初期的秦上师,如今丁醒登府成功,灭杀中期自然不算反常。 他以感叹的口吻说话,这是因为他同族秦上师与弟子傅万钧的仇不能再找丁醒报,九素神器也再无法索要回来。 其实当年秋素裳向他禀明整件事的原委时,他曾经激烈反对过,直到九素雪原的朝元老祖亲自下达命令,他才不得不化解与丁醒的仇怨。 世事无常! 即使秋烟客拥有千余年的寿元,历经沧海桑田,却仍有无法自主的时候,他的感叹也未尝不是在坦露心间的无奈。 “你们联盟天东,竟然是因为丁师弟?”钟剑威大感意外,也渴望得知其中内情。 “现在不是与解释的时候,咱们先对付云庚老怪,等此间事了,我自会与钟道友你和盘托出。”秋烟客无法分心,他与钟剑威联手其实相当吃力,必须全神贯注应战,如果他像夏侯老怪一样粗疏大意,那就会辜负丁醒争取来的优势局面。 “好!那就战后再谈!”钟剑威明白轻重,他提议道:“丁师弟像是受了一些伤,暂时不能出战,但云庚老怪会不停攻击他,否则等他伤势痊愈,来与你我联手,云庚老怪就要败势大显!你我需要想一个法子,暂时困住云庚老怪,不能再给其偷袭丁师弟的机会!” “钟道友应该知道,我出身惊霆部落,主修雷法侧重杀伐,最不擅长困禁鏖战!”秋烟客束手无策:“想要困住云庚老怪,只能仰仗钟道友你了!” “老夫虽有办法,但独木不成林,需要秋道友支援辅助才行!” “如果钟道友是准备施展玄穹教的镇山秘术‘天穹剑阵’,那我一定竭尽全力,助你成事!” 钟剑威的办法正是天穹剑阵。 巍国宗派并没有紫府后期修士坐镇,但玄穹教却能够依靠‘天穹剑阵’力敌后期,由此可见这套剑阵的威力。 众所周知,这套剑阵是来自一件古宝‘天穹双剑’,分为一雌一雄,历代都传给玄穹教的一男一女两位紫府修士,传承到现今这一代,是由关道成与沈淑女夫妇执掌。 想把‘天穹剑阵’的威力挥到极致,必须使用‘天穹双剑’,而且要由一对伉俪情深的道侣联手驱使,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关道成与沈淑女全是紫府中期修士,却能斗战后期不落下风,靠的就是这套祖传之宝。 但是没有双剑与道侣,却不代表‘天穹剑阵’布置不出来,如果使用仿制双剑,再使用改良过的阵图,仍旧能够释放‘天穹剑阵’的部分威力。 此时钟剑威要施展的剑阵,就是仿制出来的阵法,虽然无法击败云庚道人,但困住这老怪一段时间,那是没有问题的。 两人动作迅,人手一口湛蓝飞剑,朝着云庚道人头顶高高一抛,只见飞剑于半空对撞合击,瞬间溃为密密麻麻的剑丝,又交错相凝,组成一张径过百丈的巨大剑网。 云庚道人望见剑网显形,闪身就要躲避,结果被钟剑威与秋烟客左右夹攻,把他牢牢镇在剑网之下。 哗啦!一声。 剑网压着三人,直落海底深处,就此不见了踪影。 丁醒见状长舒一口气。 他此时肉身有伤,不宜斗法,如果云庚道人不厌其烦对自己起突袭,那他根本不会有疗伤时间。 这下好了,云庚道人被暂时困镇,他可以安安稳稳的疗复伤势。 不过他转头一看,只见蔓延四方的乌云忽然荡空,禁制就此解除,想必是那云庚道人自知无法在短期内脱困,索性不再恋战,让在场的河套修士自行逃命。 云阵刚一撤除,河套修士就在那几名紫府祖师的率领下开始突围,但天东与雪原的紫府修士有十余位,已经把战场封锁的密不透风,想要逃跑谈何容易? 一番激战之下,除了那几个紫府祖师仗着法力精深,可以边打边逃,其余弟子基本丧命在附近。 眼瞅着那些紫府祖师越跑越远,天东与雪原修士全都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穷追不舍。 这时,钟剑威与秋烟客的命令从海底传出:“宁琳子带领船队登6,护送弟子返回各派!诸位紫府祖师前去追击河套的漏网之鱼,不用全部歼灭,但必须阻拦他们前往冰华山战场,务必竭尽全力,把他们拦截在海上!” 这一次的拦截战,耗时会非常久,弟子们帮不上忙,索性全部打回山。 宁琳虽有紫府修为,却出了名不擅长斗法,于是钟剑威让她脱离战场,她出自守宫山,驯服有一条蛟龙妖奴,赶路非常方便,由她护送弟子比较合适。 此时天东与雪原弟子全部集中在一艘法船上,在宁琳的召唤下,纷纷飞向一条青蛟的蛟背处。 丁醒望见杜挽袖在朝他招手,丁英楠与牧野铁手等一干弟子单膝跪倒,也在向他作别,他点头以示回应。 宁琳留意到这一幕,传音给丁醒:“丁师弟放心,我一定把琼台派弟子平安送回去,保证不会出现任何损伤!” 第四百一十八章 倾覆 茫茫海面上。 丁醒脚踩烽火轮,独自悬浮在半空,手持一柄罗盘,极目远眺像是在辨认航向。 此时距离他诛灭夏侯老怪,帮助钟剑威与秋烟客赢得狙击河套修士的海战,已经过了一个月。 那天钟剑威与秋烟客使用天穹剑阵,联手把云庚道人镇压在海底,海战胜负由此见出分晓,河套修士几乎被歼灭一空,只剩几位紫府祖师得以逃脱,却也在天东与雪原祖师的追击下,被迫在深海间逃遁藏匿,再不能登上6地。 丁醒当时有伤在身,并没有参与追杀,但他也没有因此脱离战场,钟剑威安排守宫山的宁琳祖师带领弟子们返回山门,却让丁醒滞留在原地,等待伤势痊愈后,好共同对付云庚道人。 丁醒在海市上购置有疗伤宝物,伤势复原非常快,可他并没有等到与云庚道人的交手。 当时的局势已经相当明朗,河套修士全部跑光,云庚道人孤木难支,这位后期修士担心被天东与雪原的十余位紫府祖师联手围攻,他就直接施展一种秘术,强行破开了天穹剑阵,然后走海底逃之夭夭。 不过他使的秘术代价不菲,法体因此受了创伤,他可能是认为托着伤躯,面对钟剑威与秋烟客已无取胜优势,如果再加上一位丁醒参战,陨亡风险太高,于是他开始在海中四处逃窜,始终不正面斗法。 如果放在往常,钟剑威与秋烟客绝对不会去追撵一位紫府后期修士,但时下局势特殊,为了防止云庚道人前往冰华山捣乱,钟剑威与秋烟客紧追不舍。 钟剑威是剑修,掌握有修仙界极为罕见的剑遁术,秋烟客则修有公认遁无双的雷遁法,虽然两人无法把云庚道人围困在某一海域,却能牢牢锁定云庚道人的方位,不给云庚道人丝毫喘息的机会。 但云庚道人毕竟是后期修士,法力之深绝非钟剑威与秋烟客能够比拟,他在逃遁途中,照样可以调息肉身伤患,在海上流蹿了一个月后,他的伤势已经全部复原。 这时钟剑威与秋烟客想再围困云庚道人已经很难办到,不过拖延了一个月时间,冰华山战场应该已经落下帷幕,即使云庚道人赶去冰华山,也影响不了大局,钟剑威与秋烟客商量过后,就放任了云庚道人的登6。 整整一个月的追击行动,丁醒都全程参与。 他的本命法宝烽火轮,遁并不弱于钟剑威与秋烟客,奈何他法力太低,经不起持久消耗,若非他在海市上交换了两颗能够瞬复法力的回力蚌珠,他绝对坚持不到一个月,极可能追上三五天就要掉队。 此刻,他正徘徊在天东沙漠的外海域。 他目前悬浮在高空,已经可以望见6地轮廓,刚才钟剑威与秋烟客向他送了最后一张传音符,尔后就6续登上了6地。 他马上也要尾随过去,彻底结束这一个月来的海上冒险。 他掌心处托着一块淡蓝色的罗盘,盘中封印了一枚血色短箭,这是钟剑威送给他的追踪宝物,箭上淬炼了钟剑威的真血,只要他按照箭头所指的方向前进,就一定可以锁定钟剑威的方位。 拥有罗盘在手,即使丁醒在海上丢失了目标也不要紧,他仍能通过罗盘找到钟剑威的最终位置。 也正是因为这一柄罗盘,让丁醒大大节省了回力蚌珠的使用,这一个月来就数他最清闲,紧迫感并不强烈,他往往是调息一阵,追赶一阵,走走停停,反正钟剑威不会脱离罗盘的锁定,他不需要耗神去探测钟剑威与秋烟客的行走路线。 他只需要跟着罗盘走,那就万事大吉。 即使如今已经到了6地,他仍旧依靠罗盘来赶路。 他登6的地界是一处靠海的凡人城镇,起初他并不知道这是天东沙漠,直至他穿过城镇,翻山越岭进入大漠腹地,途径一座修建于荒山间的魔堡,他去找堡中修士一打听,才得知他已经到了天东沙漠的血隐门领地当中。 一百余年前他曾经游历过天东漠,当时境内几乎全是连绵黄沙,穿行数日都未必能遇上一座绿洲。 但是现在,大漠环境已经不知所踪,丁醒途径之地全是茂密丛林青山绿水,他俨然是进入到一处完全陌生的地界。 因为要追踪钟剑威,丁醒沿途都不曾停留,就算途中他遇上许多规模颇大的修士队伍斗法,他也没有插手的意图,往往是直接悄无声息的飞掠过去。 不过当他快要追出天东漠,即将进入卷尘山脉的时候,他忽然止住烽火轮,悬停在一片山林上空。 那林中有两伙修士正在捉对厮杀,双方参战人数有十余位,从丁醒登6天东漠开始,在他赶路的数日时间内,已经多次遇上类似战斗。 这并不是偶事件。 半个月前冰华山大战已经落下帷幕,河套宗门全部败退,他们开辟在魔域的山门已经被天东九宗连根拔起。 也可以说,河套修仙界的势力已经彻底崩溃,河套修士目前正在展开大逃亡,他们分散流蹿到了天东各地。 血隐门早就下放通缉令,在整个天东漠内起一场追剿行动,清洗那些从冰华山战场逃出来的河套人。 丁醒途中遇上的战斗,全都是血隐门弟子在围剿河套修士。 他原本不想插手,但刚才飞过战场时,瞧见了熟悉身影,于是就停了片刻。 初看上去,这是一场十余人的混战,其实交战一方仅仅只有一人而已,那是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修士,穿着一身华贵道袍,修为已有金丹后期,距离登府一步之遥,他单枪匹马应对周围十余位魔修的围攻,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这些魔修全部来自血隐门下辖的魔堡,主力是三位金丹初期的长老,居中者是领,一副浓眉大眼的青年模样,他左侧站着一位鹤童颜的小老头,右侧是一位打扮花枝招展的貌美妇人。 至于三人身后的修士,则全是玄胎期弟子,不堪大用的。 要说这样一支队伍,即使联手围攻,也无法击败一位金丹后期的修士,反而有可能被对方反杀一个全军覆灭。 但那个华贵中年受了重伤,他左胸处有一个碗口大的伤痕,血流如注,也许是他展露的伤势过于触目惊心,于是让这一群魔堡修士产生错觉,认为合伙杀死他非常容易,结果交手以后,这些魔修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撞上了铁板。 那华贵中年面对三个金丹初期修士的围攻,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出其不意,使用一柄金环套住了那个貌美妇人的额头,环身猛一缩紧,那妇人登时惨叫一声,一下从半空摔下来,掉在了华贵中年脚下。 这妇人胆小怕死,赶紧翻身一跪,呜呜着说:“道友饶命啊,留着奴婢有大用!你是河套人,对这里地形不熟,奴婢甘愿为你驱使,替你寻找落脚之地!” 丁醒见此一幕,脑海里想起当年在魔域升腾河上参加金池宴的场景,这妇人也曾这般跪在他面前求饶。 一晃百年过去,这妇人的性情竟然半点没有改变。 第四百一十九章 紧箍 这妇人叫做冰蛾仙子,出身升腾河畔的陷空魔堡。 那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原本是叫‘狄凌’,不过当年被丁醒擒拿以后,被琼台派弟子石翻给夺舍。 至于那个鹤童颜的小老头,则是当年跟随丁家弟子前往卷尘山脉,给丁醒护法的忘阳老魔。 石翻与忘阳老魔见冰蛾仙子缴械投降,俱是面露不满,但两人显然熟知冰蛾仙子的德性,并没有出言呵斥,而是对那华贵中年说道:“你放了她,我们让你走!” 那华贵中年不为所动:“我凭什么信你们?这地界是血隐门与小悲教的交界处,属于无主之地,我选在这里闭关疗伤,就是不想再招惹是非,但你们偏偏不依不饶,就算我放了她,你们也肯定会邀集更多的人手,再来对付我吧!” 石翻冷哼一声:“那你大可杀了她!但只要你敢杀,我保证追杀你的人会多十倍,天东九宗明码标价,杀一个河套的金丹后期修士,赏赐一颗绛紫丹,你真想让我把你的消息传遍天东九宗?” 那华贵中年进退两难,思虑片刻,他说道:“我马上要离开这里,前往海外避难,我暂时带着她上路,等我到了海边就会放人,如果你们不同意,那就斗到底!” 石翻才不会让他离开,他的消息已经被石翻通知给附近的几座魔堡,只要再坚持一会儿,援兵就能集结过来,到时他插翅难飞。 石翻心想,反正冰蛾仙子是自取其辱,死了也是活该,何必去管她? 他扭头去瞧忘阳老魔,想与忘阳商量一番,是不是继续展开围攻。 但忘阳老魔此刻却抬头望天,紧盯着高空云层,看的极是入神,根本就无视他的眼色。 他正要传音过去,忽见一道火光从云层急降,直落冰蛾仙子与那华贵中年之间,也似一道火刃,一击把两人给劈开。 冰蛾仙子本是跪着,被火力一冲,仰身背摔了过去,瘫倒之时她隐隐察觉到一股奇力在头上聚了又散,等她倒地一刻,赶紧伸手去摸额头,却见那枚金环已经消失无踪。 另一侧的华贵中年同样摔了一个四仰八叉,模样好不狼狈,他心知有强敌忽然降临,双手猛一拍地,就要起身逃遁,谁知头上悬出一柄墨斧,斧中辐散一股强绝重力,直把他压的动弹不得。 他吃力的抬头一看,见一位白青年正站在他数丈开外的地方,手中捏着他的金环,在饶有兴趣的打量。 他能感应到白青年身上散的雄浑威压,这是紫府祖师才有的法力威慑,他不禁万念俱灰,心想自己大限恐怕就在今日了,不过白青年并没有第一时间格杀他,这又让他涌生一丝希望。 他并不认得白青年是谁。 但忘阳老魔、石翻与冰蛾仙子却万分熟悉。 “你是丁祖师?”忘阳老魔在斗法时眼观六路,一直在留意着附近情况,刚才他察觉到高空飞掠一道火光,分神去探测时,无暇兼顾战场,这才导致冰蛾仙子在中招前,他来不及支援。 那火光躲在云层不现身,他原本十分忌惮,结果等火光落地,他登时喜不自胜:“丁祖师,还记得小老儿吗,当年你结丹时,小老儿替你护过法哩!” 他急巴巴的套近乎。 丁醒回归的消息他早就打探了出来,宁琳子护送的那批弟子里有血隐门的人,回来以后到处乱传丁醒诛灭夏侯老怪的壮举,传到他耳朵里以后,他开始到处打听丁醒的下落,他甚至已经打算好,只要丁醒返回琼台派,他立马前去投靠。 不曾想,他尚未动身呢,却先一步遇上丁醒。 巧的他心花怒放。 他此刻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小跑来到丁醒面前,也不管自己岁数比丁醒大了一百多年,先弓腰给丁醒作揖见礼,拿足晚辈的姿态:“丁祖师,小老儿想去给月醒酒庄看家护院,你看怎么样?” 丁醒瞧了他一眼,问道:“我离庄这些年,才是你做护院的最好时机,现在去做,有意思吗?” 当年忘阳老魔与丁醒在卷尘山分别后,独自藏了起来,这一藏就是一甲子,等到天下太平后他才重出天下,结果现局势大变,血隐门竟然搬迁到了天东沙漠。 他以前就是在血隐门的领地内厮混,就准备继续浑,碰巧石翻与冰蛾仙子先后结丹成功,这对狗男女联手执掌了一座魔堡,他想着大家都是熟人,于是落户在了魔堡里,一直混到现在。 身为修仙界最擅长打浑的修士,他脸皮那是厚的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小老儿绝对不会觉得护院这差事枯燥,保准做的欢天喜地!” 丁醒笑了笑,“我要去卷尘山内找几个人,你来做我的向导,如果做的好,那就把护院差事交给你!” 忘阳老魔抚掌大乐:“卷尘山的地形,小老儿闭着眼都能摸一个遍,包在小老儿身上!” 两人说了半晌话,石翻与冰蛾仙子才缓过神来。 冰蛾仙子连续两次在丁醒面前出丑,觉得很不好意思,垂着头不敢与丁醒对视。 石翻则是五味杂陈,心里滋味实在是难以描述。 他望着紫府期的丁醒,酸溜溜好像喝了几百缸的陈年老醋,当年他陪同呼延萝前往升腾河追踪月窍图,结果导致肉身破碎,不得不夺舍‘狄凌’肉身。 夺舍之躯想要进阶,绝对是难比登天。 但他偏就没有放弃,在随后的百年时间内,他吃尽苦头,受尽折磨,终于让他结丹大成再度翻身,他名为‘翻’,实在是取的再合适不过。 这么高难度的事情,竟然都被他做成功,他显而易见不是一般人,有很多次,他都认为自己是上天宠儿,将来肯定会有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成就。 不过今天见了丁醒以后,他忽然察觉到真正的老天宠儿极可能是丁醒。 他今天刚满两百岁,丁醒比他小了一二十年,这意味着丁醒冲击朝元也是大有希望的。 而他,想要冲上紫府都遥遥无期。 诸多思绪在他脑海中不停闪现,他压下去后,上前行礼道:“弟子石翻,拜见丁祖师!” 丁醒虚托了他一下:“你是血隐门的长老,不需要对我行弟子礼!” 言外之意是,今后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石翻是明白人,赶紧道:“晚辈记下了!” 丁醒点点头,不再与他废话。 丁醒把手中金环举起来,扭头望向华贵中年,问道:“这件宝物你是哪里寻来的?” 金环上显露着‘紧箍’的篆文字,这位中年修士精通卦法,丁醒因为没有杀他。 第四百二十章 祸从口出 “这一枚镇妖环是我师门的祖传之物,我叫熊宗熙,出自河套御灵派,拜在紫府祖师范松子门下,此环原本是他的随身配宝,用来镇压七阶大妖推山猿。 ” 中年修士听见丁醒问话,赶紧倒豆子一样自报家门,且把金环来历原原本本做了讲述,他知道今次能否活命,就看他的回答能不能让丁醒满意了。 他喘口粗气,平复了心里的紧张情绪,又道:“半个月前我随范松祖师前往冰华山参战,结果范松祖师不幸蒙难,麾下推山猿也被打崩肉身,我替范松祖师收尸时顺手捡走了镇妖环。” 御灵派是河套八宗之一,当年青云猿庭尚未攻陷河套时,这座门派的领地仅靠着万妖山,此派的开山祖师是散修,导致派中弟子所学甚杂,因为他们常年与妖兽打交道,几乎每个弟子都驯服有妖奴,时间一长,他们针对御兽的神通就越精湛,于是就给宗派冠上了‘御灵’之名。 丁醒听过御灵派的名头,此派修士与青云猿庭打的交道最多,猿修们历次冲出万妖山,需要攻破的第一道防线必然是御灵派所布置。 那青云猿庭内的猿修掌握有上古篆法,所以镇妖环极可能是猿修们用来镇压那些不听话的凶兽,结果被御灵派修士给抢去,这才被他们掌握了篆文与卦法的奥妙。 “这么说来,此环是专门用来对付妖兽的?”丁醒兴致更浓,镇妖环能让人修轻易着道,如果用在妖兽身上,那肯定是要无往不利的。 他又追问:“七阶大妖的法力已经与紫府初期修士相差无几,此环能镇住这种级别的妖修,难道也能镇压紫府期人修吗?” 熊宗熙回道:“镇妖环的环力对紫府祖师没有效果,能镇住金丹修士其实也不容易,必须依靠偷袭才能成功。” 刚才偷袭冰蛾仙子时,熊宗熙其实不抱希望,他仅仅是想试一试,没想到冰蛾仙子那么粗心大意。 他余光瞥了冰蛾仙子一眼,见此女始终垂着头,并未对他显露不满之态,他就继续给丁醒介绍:“这一枚镇妖环,它的威能与普通法宝不同,环力释放是依靠环上的‘紧箍篆禁’,一旦套在血肉之躯的头上,篆禁能够让环身融入骨头里,中环者无不是头疼欲裂,生不如死,必然要束手待毙,再无任何战斗力。 偏偏它的材质又克制妖气,用它镇压人修时,最多能镇住金丹期修士,假如镇压妖修,威能却可以翻倍增加,即使镇住七阶大妖也不成问题!它名为‘镇妖环’,也是因为此故!” 这么一说,丁醒算是解开了镇妖环的玄机,此环镇人普普通通,镇妖才有奇效。 熊宗熙此刻的性命全在丁醒一言而决,他见丁醒对镇妖环这么感兴趣,为了进一步讨好丁醒,他又多了一句嘴:“当日从冰华山败退以后,我一路南逃,原本是想直接出海避难,但是途径卷尘山脉时,我听见一阵雄沉猿鸣,就偷偷潜伏过去一探究竟,结果现一头稀有的隐耳青猿,虽然它只有六阶妖力,不过猿妖几乎个个天生神力,又聪慧早智,实战中足以对抗七阶大妖!” 他觉得丁醒肯定贪图稀有妖兽,因为人修全是这种通病,只要碰见上古真妖后裔,肯定要不惜代价驯服奴役,丁醒也不可能是例外,所以他透露了这个消息,想拿这个消息从丁醒手上换取一条活路。 但他过于倒霉。 或许一万个修士里边,才会出现一例与妖修有交情的人修,丁醒碰巧就是那万中之一。 丁醒听他听到‘隐耳青猿’,不由眼睛一眯:“镇妖环能够镇压七阶大妖,那头青猿才只有六阶妖力,你为什么不去降伏它?” 熊宗熙煞有其事的讲道:“前辈所有不知,那青猿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马上就要冲击七阶,我当时就没有下手,想等它进阶以后再去镇压!” 如果在突破前镇住青猿,那么它在被奴役的情况下,进阶失败的可能性太高,而且有陨亡的风险,这么做不划算。 熊宗熙考虑后就暂且忍住了欲念,他悄悄潜伏在青猿的巢穴外边,等青猿进阶成功的一刻,妖躯肯定会出现虚弱衰竭的状态,那时再出手,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降伏青猿,而且是降伏一头七阶大妖,这种妖修的法力可是相当于紫府初期修士。 这要是让他镇压成功,那即使他遇上紫府修士追杀,也可以全身而退,至于忘阳老魔、石翻与冰蛾仙子三人,更是随手就可以打。 可惜他运气不好。 只听他叹息着说:“我在青猿老巢外苦苦等候了数日,结果没有等到青猿进阶,反而等来了一大群猿妖护法,这些护法里有一位化形女妖,她刚一现身就侦破了我的踪迹,一记猿拳打过来……” 他指指自己的左胸处,那里有一处碗口大的伤痕,“差点把我胸膛打一个对穿!” 在场修士都以为他的伤势是在冰华山落下,其实是妖修导致,也是他逃的飞快,中了一拳,立马逃之夭夭,甚至都不多看一眼,另外那些猿妖的任务是给青猿护法,它们不想节外生枝,一见他夺命狂逃,也就没有穷追不舍,否则他绝对活不到现在。 他一口气逃出卷尘山脉,在天东沙漠的边缘寻了一处荒山落脚,谁知忘阳老魔三人碰巧就在附近巡查,于是结伴过来围攻他。 丁醒听他听到化形女妖,进一步求证:“修仙界众所周知,妖兽必须修到第八阶,才具备渡劫化形的资格,而八阶妖修的法力至少与紫府中期人修旗鼓相当,既然那个女妖已经化形,就算她一拳打不死你,你恐怕也逃不走吧?” 熊宗熙至今都在奇怪,他猜测说:“那个女妖有点奇怪,她施法时的妖力绝对不是八阶妖修,但她偏偏化了形,或许是吞服了化形丹的缘故,她长了一头紫头,根脚必然是游天紫猿,这一支猿族的外相其实与人族差不了多少,当时也可能是我观察有误,混淆了她的样貌。” 丁醒一听紫猿修,他已经知道那女妖是谁,十之**就是东群猿女。 问到这里,丁醒不再多费唇舌,扭头对忘阳老魔说了一句:“杀了他!” 忘阳老魔早在暗中准备,当年在卷尘山给丁醒护法的修士,不止他一个,还有一位青卷大王,这位大王是护法主力,根脚正是一头没有耳朵的青猿。 丁醒话音刚落,忘阳老魔抬手抓在熊宗熙的天灵盖上,一掌扭断了熊宗熙的脖子。 这个熊宗熙,绝对是自己找死,丁醒原本是决定放了他,结果他却祸从口出,怪不了旁人。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东庭 熊宗熙死了以后,丁醒把尸体送给石翻与冰蛾仙子,让两人拿去血隐门领取赏赐。 丁醒则带着忘阳老魔赶去了卷尘山脉。 他清楚熊宗熙口中的‘隐耳青猿’就是青卷大王,此时估计正在闭关进阶,急需护法帮忙,不过有东群猿女守护左右,应该出不了大问题。 他就不打算插手。 谁知入山以后,他检查钟剑威留下的罗盘,赫然现罗盘指向的方位,正好与青卷大王的老巢一致。 这一下子,丁醒想不过问都不行了。 “卷尘山的变化真是天翻地覆,彻底的焕然一新呀!”丁醒在山中穿梭时,放眼望去全是绿意葱葱的山水,让他毫无一丝熟悉感觉。 昔年天东修士们流传了这样一句话:‘十万南山卷尘扬,一纸剑气照天光。’ 今时今日,却再没有人提起。 十万座大山仍旧还在,但山中已经看不见尘土飘扬,也寻不到任何剑光出没,环境已经恢复成最原始的青山景貌。 丁醒忍不住感叹,昔年那些对他道途影响深远的剑禁遗址,恐怕都已经荡然无存。 回想幼年时在金露酒庄的修行生涯,就仿佛生在昨日,他仍旧是历历在目,他还清晰记得天东漠‘四天王’联手盗酒,尔后携带灵酒逃入卷尘山,他正是为了追踪金露酒庄失窃的灵酒,这才不远万里赶赴卷尘山,并在山中找到月纸门与丁小纸。 那马妖白蹄噬主逃亡,同样是躲来了这里,丁醒通过白蹄才结识了青卷大王,还有青卷大王的属下鬼竹女。 想起鬼竹女,丁醒就会下意识想到八果花粥的酒方,此方是鬼竹女所赠,也是他进阶玄胎期的关键。 总之,丁醒道途的腾飞基础与卷尘山脉密不可分。 但时隔百年重新回来,丁醒却再也认不出这座山脉。 他不禁心想,或许前尘往事,都应该随着云烟飘散,他应该做的是筹谋未来,而不是沉浸过去。 近百年间,忘阳老魔一直栖居在卷尘山脉里,他常年住在山中,反而察觉不到山景的沧桑变化,也不会有丁醒那样的感触。 他兢兢业业的做着向导,途径一条宽阔的山中河道时,他开口言道:“丁祖师你瞧,此河是在甲子前汇流而成,贯穿卷尘山脉全境,当年你闭关结丹的山中湖,早就被河道淹没,你再也找不到湖泊方位了!” 这条大河并不是直线流动,丁醒神念延伸出去,见河道形状是九曲十八弯,此河到底在山中转了多少弯,他暂时瞧不出全貌。 反正他在山中飞了大半日,始终能望见河水流动。 等到这天的黄昏时分。 丁醒按照罗盘指引的方向,最终停在一座水帘足有百丈高的巨瀑外围。 瀑布的飞流撞击,淹没了山中的一切声音。 只有靠近瀑布才能现,瀑下那座深潭上,正有修士在你追我赶,激烈的殊死斗法。 此刻丁醒与忘阳老魔正藏在瀑外的一棵高杉树梢里,这个位置可以遥望战场全景。 忘阳老魔仅仅打量了战场片刻,心口就忍不住的加快跳动起来。 战场内的修士人数其实并不多,忘阳老魔掰着指头可以数一遍,但这些修士的法力却极其深厚,他们斗法时驱使的法宝,每一次相互碰撞,都能在深潭上掀起惊涛骇浪,余波可以冲击到几十里外。 忘阳老魔藏匿的这棵杉树,一直都在东摇西晃,根本就安定不下来,这是因为那些修士施法时扩散的气流,在不间断冲击着瀑布外的花草树木。 忘阳老魔觉得战场上的那些修士,肯定有不少紫府期的大高手,金丹修士弄不出这种惊天动地的声势。 他见丁醒在垂头打量罗盘,也凑头过来,问道:“丁祖师,你早前说过,要到卷尘山里找几个人,难道是深潭上的那些人修吗?” 目前在深潭上斗法的修士,有人修也有妖修,妖修里边有一头青毛巨猿,忘阳老魔一眼就认了出来,那青猿正是青卷大王,但他不知道丁醒到底是来找谁!如果是找青卷大王,丁醒不需要拿着罗盘看来看去,直接招呼青卷大王不就行了? 丁醒把罗盘一收,蹩眉道:“我要找的是三个人修,他们全在深潭上,但眼下他们与青卷大王斗了起来,看那交手的阵势,像是有血海深仇一样,到底该如何行事,我需要考虑一下!” 钟剑威、秋烟客、云庚道人已经聚齐在瀑布下面,但他们相互间却没有动手。 那钟剑威正与青卷大王斗的不可开交,青卷大王肯定已经冲上了第七阶,否则它没有与钟剑威斗战的资格,它肩头还趴着一头白狐,此狐是当年给丁醒护法的胡尘大王,也有七阶妖力,但即使两妖联手,却也露出了败相。 钟剑威毕竟是紫府中期修士,青卷大王与胡尘大王却都是刚刚进阶不久,难以匹敌钟剑威。 那秋烟客正与东群猿女缠斗在一团,百年前东郡猿女已经修炼到六阶巅峰,如今已经跨入七阶行列,她旁边还有一位同阶的白衣猿修,与她并肩作战。 白衣猿修的斗法手腕极是老辣,看去比东群猿女还厉害,联手稳压秋烟客一头,但两猿要抽空支援青卷大王与胡尘大王,分心之下,导致两猿迟迟不能击败秋烟客。 至于云庚道人,他的对手是一位身穿紫袍的长髯大汉,骑着一头七阶金鹿。 丁醒一眼认出了金鹿身份,此鹿就是当年护送丁醒前往青云猿庭的鹿妖,斗法秦上师时,如果没有金鹿牵制,丁醒未必能够杀死秦上师。 据东群猿女说,金鹿是她父亲东庭的坐骑,而东庭早在千余年前已经渡完化形雷劫,也是青云猿庭内为数不多能够对抗紫府后期的猿修。 那么长髯大汉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必然是东群猿女的父亲东庭,不是这样的高手,也根本无法与云庚道人放对。 除了这六位妖修外,战场外围还站了一群低阶妖修,有猿妖、狐妖、鬼妖,丁醒旧识鬼竹女也赫然在列,这些妖修的法力尚低,没有参与斗法,但它们也不是无事可做。 丁醒瞧的非常清楚,它们在牢牢守着一具白猿尸体。 青云猿庭的猿王白河流,根脚是一头白猿,丁醒猜测这场斗法应该与死去的白猿大有关联。 第四百二十二章 借刀杀人 丁醒正要潜入深潭,去找鬼竹女了解一下情况。 战场上却突然爆惊变。 那一位与东郡猿女联手的白衣猿修,可能是察觉到丁醒出没,也可能是担心引来更多人修,于是决定战决,他原本类人的肉身,刹那间妖气狂涌,蹿高十余丈,从中显化出一具猿躯虚影。 这虚影如似一团乳白气雾组成,但雾中携雷带电,瞬间结成一颗径过半丈的雷球,噼啪作响,瞄准了对手秋烟客。 秋烟客出身九素雪原的惊霆部落,他主修就是雷法,任何一种雷术只要在他面前释放出来,他一眼就能瞧出威力强弱,白衣猿修凝结的雷球刚一显形,他就知道自己绝难抵挡,身形急闪,就要脱离雷球笼罩。 但他是以一敌二,除了白衣猿修,还有东群猿女在旁紧盯不放,忽然抛出一条紫气缭绕的长索,把他死死钉在原地。 他登时脸色大变,扭头望向了钟剑威,希望钟剑威能够施以援手。 可惜白衣猿修施法太快,根本不给钟剑威救援的时间,况且出招前几妖有过协商,钟剑威被青卷大王与胡尘大王拼死阻拦,无法近身,仅仅抛出了一面剑气凝结的剑盾,给秋烟客增加了一层防御,希望可以削弱一丝雷球的威力,秋烟客最终能不能扛下来,基本要靠秋烟客自己。 这一幕被丁醒尽收眼底。 但丁醒并没有营救的打算,战场上共有四方势力,除了天东修士钟剑威,余下三方修士,无论谁陨亡,对丁醒来说都有益处。 假如河套修仙界没有倾巢覆灭,那么丁醒会出手救下秋烟客,因为他需要借助雪原人的力量,去削弱河套修仙界的势力。 不过眼下河套人已经完蛋,天东宗门的领地将与九素雪原直接接壤,虽然目前雪原人在秋素裳的劝告下化干戈为玉帛,可是等姽妮娘娘与人面虫诛灭王睺醉生以后,到时天下太平,雪原人极可能会卷土重来,再度入侵天东修仙界。 为了以后的安稳打算,丁醒不能坐视雪原修仙界壮大,所以秋烟客死掉,对天东宗门有利。 而且杀死秋烟客的凶手是猿妖,正好可以挑动青云猿庭与雪原诸部的矛盾。 如果这两方势力斗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丁醒才选择作壁上观。 轰隆! 眨眼之间,那颗雷球已经被白衣猿修抛了出去,这一击并没有瞬杀了秋烟客,但他肉身损坏严重,身上千疮百孔,已经丧失反击力,又被那白衣猿修轻轻一拳,砸的肉身血肉模糊,就此毙命在深潭上。 钟剑威一见秋烟客陨亡,扭头就要逃遁,但此时白衣猿修与东群猿女已经腾出手来,加入围攻他的行列,他插翅也难飞。 他觉得自己今天恐怕要步入秋烟客的后尘,心生绝望之际,忽见一道火光隔空抛来,到了眼前呼呼一转,化作一道弯月火门,又凌空滑行,从他身上一罩而过。 当他察觉到光门在身侧飞过去,他已经隔空挪移了方位,一口气瞬移了几十里,直接来到深潭外的一棵杉树之巅。 他注目远望,现他的对手东群猿女、白衣猿修、青卷大王与胡尘大王全部待在几十里外的潭面上,先是朝这边张望片刻,也不知瞧见了什么东西,竟然出奇般怔在原处,并没有追撵过来。 钟剑威这才扭头查看,见一位鹤童颜的小老头正笑吟吟瞧着他,迎着他的目光拱了拱手,“小老儿忘阳,参见钟祖师!” “道友客气了!”钟剑威一时弄不清蹊跷,以为这位‘忘阳’道友是某位隐居的高人,竟是抱拳回了一礼:“刚才是道友出手救了钟某吗?” “小老儿可没有这个本事!”忘阳老魔赶紧抬手一指,“救你之人是丁祖师,那不,他刚刚潜去了深潭底下,说是要替你拦住那几头妖修,他让你暂且在这里调息!” 钟剑威顺着忘阳老魔手指的方向一看,见丁醒已经浮出潭面,正好堵在了东郡猿女与白衣猿修四妖的面前。 他不禁叹息:“哎,如果丁师弟早来片刻就好了,肯定可以救下秋道友!” 忘阳老魔一听,心想丁祖师早就来了,只是故意不救,当然这种事情忘阳老魔肯定不会乱嚼嘴根,他只说:“钟祖师放宽心,既然丁祖师已经赶来,那些扁毛妖畜定然不是对手,全都要被丁祖师打的夹尾巴狂逃!” 但丁醒浮出潭面后,始终没有动手,更奇的是,那东郡猿女与白衣猿修四妖也没有对丁醒喊打喊打,这极是反常。 钟剑威就问忘阳老魔:“丁师弟与这些猿妖认识吗?” 忘阳老魔最会说话,他笑道:“那小老儿就不知道了,小老儿今天才拜在丁祖师身边,他说他有百年没有回来天东,对卷尘山地形不熟,需要一个向导,小老儿就主动请缨来效力,至于这些妖畜的底细,小老儿可一点不知情。” 钟剑威就不多问,但他想起了一件往事,当年纪真微奉命出使青云猿庭,曾经在猿庭遇上丁醒,如果说丁醒认得几位猿族修士,那也是正常之事。 从独醒大6的地理上来看,妖族与天东并不接壤,两大修仙界之间隔着九素雪原,并没有利益冲突。 这次与猿修斗法,完全是一件意外。 原本钟剑威与秋烟客在追踪云庚道人,追到附近的时候,忽然蹿出一头白猿,直呼‘云庚’之名,说是当年妖族攻陷河套时,‘云庚’杀过很多白猿族中的修士。 云庚道人正在抓紧赶路,他不想被白猿纠缠,否则肯定要被钟剑威与秋烟客给追上,于是他下了重手,一招瞬杀了白猿,结果这一杀,直接捅了马蜂窝,片刻就从瀑布里冲出一大群妖修。 东庭猿祖亲自出手拦截云庚道人。 钟剑威与秋烟客就是为了追踪云庚道人而来,如今云庚道人被缠住,他们本来应该乐见其成,谁知道秋烟客与猿族也有仇怨。 白衣猿修家中有不少修士就是死在秋烟客手上,要知道当年的河套大战,九素雪原与河套八宗曾经是盟友,他们并肩与青云猿庭作战,任何一个紫府祖师手上,全都沾染过猿族之血。 那个时候,天东修仙界与青云猿庭其实眉来眼去,否则纪真微与梅映魔女也不会万里迢迢前去摆放猿王白河流。 虽然时过境迁,如今天东与九素雪原成为盟友,但青云猿庭不会因此就遗忘昔日的仇恨。 于是早前秋烟客与钟剑威现身一刻,白衣猿修与东群猿女刚一瞧见秋烟客,二话不说就大打出手。 第四百二十三章 合围 丁醒今天所遇的这些修士,关系实在是错综复杂。 但丁醒可以快理清这里边的头绪,并从中找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放任秋烟客陨亡,这只是丁醒的其中一个选择而已。 他此刻正拦在东郡猿女与白衣猿修四妖面前,一边叙着旧,一边观摩着东庭猿祖与云庚道人的斗法。 那东郡猿女见丁醒现身,脸色显得极不自在,当年是她一手把丁醒引荐去青云猿庭,观摩猿族祖传的图腾,结果丁醒误入图腾内,藏了整整五年方才出来,猿王白河流为了得到图腾内的宝藏,曾经试图镇压囚禁丁醒,虽然这件事没有做成功,但丁醒心里肯定怀有芥蒂。 即使百年过去,丁醒也不可能释怀。 那白衣猿修杀了秋烟客,原本是要再接再厉杀掉钟剑威,结果被丁醒出手救走,他见丁醒孤身出现在战场,当即就要与丁醒拼斗,却是被青卷大王与胡尘大王联手拦住。 两妖至今都不清楚当年生在青云猿庭的事情,他们仍旧把丁醒当成昔日老友。 丁醒却远远站在他们对面,并不近前打招呼,只望着东郡猿女,问道:“当年我离开猿庭时,曾经透露了八部古族神祗的方位,你们是否找到了?” 听着丁醒的声音,东郡猿女颇为矛盾,她不知道怎么处理与丁醒间的关系,她亲身经历丁醒诛灭秦上师的过程,那时丁醒才只是金丹期修士,一晃百年过去,丁醒已经登府成功。 当年她不主张与丁醒结怨,就是忌惮丁醒有一天会位列紫府,到时会成为猿庭的心腹大患,想不到自己的预感这么灵验。 她顺口回答:“神祗早就找到,全赖丁道友的指点,否则我族不可能让祖传圣物重见天日!这一百年间迟迟没有你的消息,我曾经向琼台派修士打听过,却无人知道你的下落,今日能在这里重逢,我要向你道一声迟来的谢意!” “道谢就不必了!”丁醒回身指向深潭外的钟剑威:“那位修士出自天东宗门,与你们猿族没有仇怨,你们何必要下死手?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里是天东人的领地吗?” “他与秋烟客勾搭在一块,怎么会与天东宗门有关呢?即使出身天东,他肯定也是叛徒!”白衣猿修抢着说:“我们杀他,是替你们天东宗门清理门户,有何不可?” 从一百年前九素雪原与河套人联手入侵天东修仙界以来,消息已经传遍天下,青云猿庭时常与天东修士来往,更加清楚三方势力之间的仇怨。 白衣猿修与东郡猿女全是外来妖修,他们敢于狙击云庚道人、秋烟客与钟剑威,正是笃定不会惊动天东九宗,即使杀了三人,天东九宗也不会倾巢出动对他们进行追捕。 丁醒并没有透露天东九宗已经与九素雪原联盟的隐秘,他盯着白衣猿修问:“阁下看着面生,该怎么称呼?” 白衣猿修面色阴冷,他对人修没有任何好感,即使丁醒帮助猿族找到了祖传神祗,也无法赢得他对丁醒的热情。 更何况,他在青云猿庭的职务是护卫,专门负责保护猿王白河流家族的王公勋贵,这次前来天东,除了东庭猿祖与东郡猿女外,还随行了一位白猿王子,这位王子并不是白河流的嫡系孩子,却是白河流的代表,结果被云庚道人一招打杀。 他护卫不利,返回猿庭没有办法交差,满腔都是对人修的恨意,对丁醒也不会另眼相待。 他并没有回应丁醒。 东群猿女代他介绍:“他是猿庭护卫队长雷坤,身上有雷猿血脉,这次天东一行,他负责保护白续王子,但早前河套牧云宗的云庚老道途径这里,不分缘由杀死了白续王子,我们反击理所应当,丁道友觉得对吧?” 丁醒扭头望向鬼竹女那边,指着那具白猿尸体:“那个死去的猿修同道,莫非就是白续王子吗?” 东郡猿女点头:“就是他!” 丁醒旋即道:“既然是云庚老道杀了白续王子,那你们应该去找云庚老道报仇才对!卷尘山脉不比以往,这里如今是小悲教的地盘,如果你们再拖延下去,等小悲教主找过来,即使你们杀了云庚老道,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也不容易!” 他的提醒不无道理。 卷尘山脉是天东九宗的地盘,钟剑威又是天东修士,不需要对此人追杀到底,反正现在已经杀死秋烟客,就算杀不了云庚老道,白续王子的仇也算有了交待。 东郡猿女就朝几妖招了招手,“都去支援我父亲。” 雷坤、青卷大王与胡尘大王先走一步,东郡猿女留在最后,对丁醒说:“当年你潜入猿族图腾的事情,无论谁对谁错都好,我希望你能既往不咎,毕竟当时你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你们天东正遭遇雪原与河套人的围攻,需要青云猿庭的支援,只要你放下当年那件事,我愿意替你从中说和,让猿王派妖兵攻打九素雪原,减轻你们天东的压力,你看如何?” 丁醒笑道:“如果你真能做猿王的主,让他打哪里就打哪里,那图腾之事就是小事一桩了,我会忘的一干二净!” 东群猿女也知道刚才那句话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不禁苦笑一声,“我会尽力撮合,总之我自己希望与丁道友你永结盟好!” 这是她的心里话,但整个青云猿庭,恐怕只有她自己是这么想的。 丁醒望着她前去围攻云庚道人,却没有离开,一直驻守在战场边缘。 丁醒辛苦一个月就是为了云庚道人,他不想半途而废,如果能借妖修之手杀掉云庚道人,那是再好不过。 钟剑威不明丁醒意图,就传音给丁醒:“我已经传信给小悲教,让他们封锁卷尘山脉,玄穹教也会接到我的消息,如果掌教关道成与沈淑女没有远离冰华山战场,那么两人都会赶来这里,甚至北鸣魔宫的司马师兄也会来,丁师弟,针对云庚道人的合围已经形成,咱们坐山观虎斗就行,你不需要再插手。” 丁醒一听,心想如果关道成与沈淑女提前赶来,那原本殊死斗法的东庭猿祖与云庚道人,就有可能暂时联手了,毕竟东庭猿祖是孤军深入,需要防备地头蛇下黑手。 到时局势会异常复杂。 丁醒觉得自己需要帮一把手,让东庭猿祖与云庚道人尽快决出生死。 第四百二十四章 俘虏 丁醒有心介入云庚道人与东庭猿祖的大战,但那云庚道人见敌手越来越多,已经有了退走之心。 仅仅一个东庭猿祖,就与云庚道人斗的旗鼓相当,再加上东群猿女、雷坤、青卷大王、胡尘大王这几头七阶大妖,云庚道人已经毫无胜算,况且还有丁醒潜伏在外围,时刻准备着对他起偷袭,继续缠斗下去,实非明智之举。 其实当初云庚道人就不想登6,从他现九素雪原与天东九宗合谋以后,就有了极不好的预感,河套宗门恐怕要遭遇倾覆之危。 因此他在海上耽误一个月时间,未尝没有躲避战事的用意,他心情一直都非常矛盾,即想立刻前往冰华山支援自己的宗门,却又担心赶赴战场后成为雪原人与天东人围攻的标靶。 对手势力太强,靠他一己之力根本扭转不了河套败亡的局势,如果他去了冰华山,陨亡几率一定高的离谱。 正是出于这种担忧,他才拖拖拉拉不愿登6,但他所在的牧云宗内还有一大批弟子与亲族,他又舍不得放弃,于是纠结了好几天,他最终决定登6瞧一瞧,即使将来远走他乡,他也想带走一些嫡亲后辈。 可是眼下,他尚未返回宗门,却在半途遭遇了东庭猿祖的拦截,仅仅一群妖修的阻力就这么大,如果他继续前行,那他完全可以想象到,天东九宗针对他的围攻必然更加激烈,这让他不得不痛下决心,就此远离天东修仙界,有多远走多远,以后再也不回来。 此刻,他望着东群猿女几妖杀奔过来的身影,心里暗叹一声:“看来老夫真要沦为孤家寡人了,早知如此,老夫当初就该远走海外,何必瞎跑这一趟!” 想到这里,他忽地冲天飞起。 东庭猿祖见他要走,背后悬出两扇紫翅,像是打定主意要追他到底。 他却阴沉一笑,出言警告道:“你苦苦缠着老夫,对你有什么好处?时下天东与雪原狼狈为奸,联手覆灭我河套修仙界,他们现在是盟友,你却杀了秋烟客,一旦让他们找到这里,必然会对你起报复,你不赶紧逃回老家,难道是嫌弃自己死的太晚吗!” 东庭猿祖针锋相对:“杀了我猿族王子,就想一走了之,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并不相信雪原与天东会结盟,毕竟当初入侵天东的罪魁祸就是雪原人,但刚才钟剑威与秋烟客携手作战,分明已经证实了这件事。 东庭猿祖不能没有防备。 但要让他放走云庚道人,他也极不愿意。 云庚道人手上沾了太多猿修的血,碰巧今天落了单,正该一举诛灭,如果错过了今天,以后恐怕就再也遇不上这样的大好时机了。 他这么一迟疑,云庚道人已经施法完成,肉身刹那蜕变,显化成了一团云朵,与高空乌云融合为一,就此藏匿了身形。 东庭猿祖抬头扫视一眼,现方圆百里的云层内全有云庚道人的气息,这应该是一种以假乱真的隐遁神通,想要拦截云庚道人的真身,极其耗费时间。 这时东郡猿女刚刚飞到身边,问道:“父亲,就这么放他走吗?” 东庭猿祖点点头:“我虽然有办法破掉他的云遁术,但短时间内却无法杀死他,拖延下去对我们没有好处,所以到此为止吧!” 他说完瞧了瞧青卷大王与胡尘大王,“原本我们与天东九宗互为盟助,我曾对小悲教主打过招呼,不准他们干扰你们的栖息领地,百年来他们也遵守了信约,但现在局势有变,等他们诛灭河套宗门的残余势力,就会腾出手来对你们起围剿,所以你们不能继续住在卷尘山脉,必须随我前往青云猿庭定居!” 胡尘大王早就想去青云猿庭,他赞同东庭猿祖的提议。 青卷大王却是抬手指向丁醒,打了一个抱拳的手势,这是结盟的意思,他与丁醒有着一百多年的盟约。 东庭猿祖却道:“当年猿王白河流设伏擒抓他,差点把他镇压在青云猿庭,他只与你自己交好,却绝不会与整个妖族结盟,反而会起人修与妖族的战争,如果你想指望他庇护卷尘山脉的妖族,那是一厢情愿,这会陷你与你的部族于死地当中!” 青卷大王口不能言,心思却通透,准备先去青云猿庭定居一些时日,等他把丁醒与猿王的恩怨原原本本打听出来,到时再计较与丁醒的来往。 他又指向鬼竹女等妖修的方向,提议把它们全部带去青云猿庭。 东庭猿祖没有意见:“我在你的瀑布洞府里搭建有传送阵门,可以通往近海,无论你想带走谁,都没有问题!” 青卷大王当即朝胡尘大王一甩头,转身就去做安排。 两妖刚刚离开,却见高空的云层里,忽然惊现两道剑光,如似两条长龙穿入乌云,只此一击,就已经云开雾散,迫使云庚道人重新显露了真身。 东庭猿祖认出了剑光来历:“玄穹教的关道成与沈淑女来了,天东九宗的其他掌教恐怕也会赶到!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要立刻离开!” 东庭猿祖不准备与天东九宗的掌教们碰面,当即就要带着东群猿女与雷坤返回瀑布,谁知他刚刚转身,就听一个老者的低沉声音响在耳边。 “除了玄穹教的关教主,其余掌教都在追剿河套宗门的余孽!但你不要认为这些掌教没有来,你就可以全身而退!” 这声音距离并不远。 东庭猿祖凝神一看,见刚才秋烟客陨落的潭水处,多了一位身材魁伟的老者,手上提着秋烟客的残尸,身边站着钟剑威与丁醒。 东庭猿祖只看一眼,就已经认出老者身份:“秋正老怪!” 这老怪是九素雪原上唯一的紫府后期修士,也与秋烟客是近亲,如果只有关道成与沈淑女夫妇到来,东庭猿祖仍有说和机会,但被秋正老怪给盯上,那就要不死不休了。 东庭猿祖深知事态严峻,背后双翅猛的一煽,卷起东群猿女与雷坤,把两妖抛去瀑布处:“我来拖住秋正老怪,你们带着青卷离开,如果遭遇人修拦截,千万不要恋战!他们的修士会越来越多,可以源源不断的增援,我们阵亡一个就要少一个,快些走吧!” 说完扑向秋正老怪,给东群猿女与雷坤等人的撤离争取时间。 东庭猿祖与秋正老怪刚刚交上手,钟剑威已经御剑冲进了瀑布,并给丁醒传音喊话:“丁师弟,秋正老祖已经亲自赶来,肯定是要给秋烟客报仇,咱们必须拦住那个凶手,否则没法与秋正老祖交待!” 丁醒迟疑片刻,遵从了钟剑威的提议,飞身杀去了瀑布。 他原本是想插手东庭猿祖与云庚道人的斗法,结果不等他动手,两修却先行罢战。 显而易见,这两修全都意识到身处天东地盘的潜在危机,故而都不愿意继续纠缠,准备先走为上。 但两修全都没有料到,危机会来的这么快。 刚才钟剑威打了一张千里符,送去了位于卷尘山脉腹地的小悲教总坛,小悲教主并不在山门之中,而是远在冰华山战场,不过总坛内修建有通向冰华山的传送阵门,钟剑威的消息被及时送了过去。 目前天东九宗的紫府祖师基本都分散在魔域各地,正在清剿河套宗门的漏网之鱼与残兵败勇,这次清剿行动一旦完成,那么河套人在天东的势力就能被连根拔起。 因为魔域领地本来是属于几座魔宗所有,故而天东唯一的紫府后期祖师司马晦也重归故地,亲自领头追杀河套修士。 与司马晦平起平坐的关道成与沈淑女夫妇,则坐镇在冰华山战场,陪同远道而来的雪原修士,静等司马晦的清剿消息。 这些修士出自九素雪原的五大主部,领就是‘秋正老怪’。 秋正老怪是九素雪原唯一的紫府后期修士,本来围攻云庚道人不需要他出手,关道成与沈淑女夫妇足以应付局面,但秋烟客刚刚死在猿修手上,他碰巧是秋烟客的嫡系族兄,接到钟剑威的消息后,他就陪同关道成夫妇一道赶了过来。 但他亲身过来,替秋烟客报仇雪恨的因素并不多,主要目的是杀死东庭猿祖,从而逼迫天东九宗与青云猿庭决裂。 这一位秋正老怪,远比秋烟客狠辣的多。 他早就知道天东九宗秘密拜访过青云猿庭,虽然天东与猿族没有明面结盟,暗地里却订有盟约。 他现在帮助天东九宗打垮了河套,绝对不会容忍天东再与青云猿庭眉来眼去,否则他必然要被左右夹攻,那样的话,九素雪原就要迎来覆灭隐患。 在秋正老怪的设想里,等河套完蛋以后,天东九宗必须替代河套,与九素雪原携手,共同承担防卫青云猿庭攻伐的重任。 为了达成这一个目标,秋正老怪甚至已经制定好了釜底抽薪的计划,假扮天东修士,掀起一场屠杀妖族的秘密行动,目的就是让天东九宗与青云猿庭划清界限。 结果行动尚未展开,东庭猿祖却主动送上门来,这简直就是瞌睡了送枕头。 秋正老怪原本就在考虑,应该屠杀哪些妖族,才能激起青云猿庭的滔天恨意?东庭猿祖就是最合适的选择,因为只要杀了此猿,整支游天紫猿就会与天东九宗不共戴天。 猿族最是恩怨分明,仇人就是仇人,恩人就是恩人,东庭猿祖与东群猿女原本是孤军深入在天东地盘,但他们见着猿族仇敌云庚道人,该出手照样出手,绝不手软与忍让。 但人修往往是精打细算,绝不会让仇恨冲昏头脑,在人修眼里,并没有永恒的敌人或者朋友,尤其是那些执掌千年乃至万年大派的人修领,他们选择仇人或者恩人的出点,历来是基于宗派的未来展。 所以,无论今天秋烟客死不死,只要秋正老怪听闻东庭猿祖在这里现身,都一定会杀奔过来,置东庭猿祖于死地。 如果东庭猿祖死掉,青云猿庭与天东九宗就会反目成仇,双方仇怨越深就越好。 这个意图深埋在秋正老怪心里,他从未对任何修士透露过,但他的伎俩仍旧第一时间被丁醒看穿。 丁醒希望九素雪原与青云猿庭开战,但他不希望天东九宗被牵连到战火里。 丁醒很快要常年闭关,他不想再经历战火,今次帮忙追杀云庚道人、清洗河套宗门弟子,并不是说他与对方有多大仇,完全是为了歼灭潜在危害,防止将来他们对天东九宗挑动战乱。 而战乱一起,丁醒如何可以安省?他肯定要出关解决这些战火纠纷。 为了不被这些麻烦所干扰,丁醒才会对覆灭河套宗门的战事这么积极。 眼瞅着就要大功告成,丁醒绝对不能容忍秋正老怪搞破坏,再把天东九宗拉进与青云猿庭无休止的厮杀里。 丁醒飞身进入瀑洞,见钟剑威牢牢缠住雷坤,此猿是杀死秋烟客的元凶,被钟剑威重点关照,青卷大王身为瀑洞主人,不愿意袖手旁观,协助雷坤迎击钟剑威。 东群猿女则在指挥一干喽啰进入传送门,她见丁醒进来,登时紧张不已:“丁道友,你真要赶尽杀绝吗?” 丁醒传音说道:“我不希望你死在这儿,也不希望你父亲死在这儿,但如果我放任你们父女逃走,肯定要让九素雪原的同道们埋怨,如果你对雷坤置之不理,让我俘虏他,给秋正老怪一个交待,那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无视!” 现在这种局面,东群猿女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丁醒见她答应自己要求,一下遁至青卷大王身侧。 青卷大王见了他面,原本高高举着的铁棒,就此僵在头顶,不知道该不该砸下去。 他愣神之际,丁醒携着烽火轮朝前扑冲,抵头撞他胸口,一击把他撞向了传送门里。 等他瞬移离开瀑洞,东群猿女也已经给东庭猿祖传了消息。 只见一团紫雾穿透瀑布,隔空遁来,雾气显化成一双紫色大翅,在东群猿女身上一裹,齐齐冲进了传送门。 父女两人刚一消失无踪,丁醒抬手拍碎传送门,又猛抖了一下袖口,祭出了早前得来的‘紧箍环’,对准雷坤的头顶套了过去。 (两章合一) 第四百二十五章 领地划分 丁醒刚刚使用紧箍环擒住雷坤,秋正老怪也穿过瀑布追了过来。 在洞府里扫视一看,不见东庭猿祖的身影,秋正老怪沉起脸,质问道:“东庭呢?他逃去了何处?” 丁醒指了指传送门的废墟:“这些猿妖秘密搭建了传送阵,他们全部通过阵门逃走,也不知逃去了何方,来不及阻拦他们。” 钟剑威心里苦笑,什么叫来不及阻拦?分明是故意放跑了他们!以丁醒的神通,完全可以提前毁掉阵门,就算东群猿女逃走,东庭猿祖也绝对走不掉! 但钟剑威并没有拆穿丁醒,因为丁醒的放水行为对天东九宗大有益处,今天放走东庭猿祖与东群猿女,会赢得青云猿庭的感激,那么将来妖族与人修爆争斗时,就只会针对九素雪原,而不会针对天东九宗。 “老夫与丁师弟已经尽力,仍旧没有留下东庭老妖!不过我们擒住了杀死秋烟客道友的凶手!”钟剑威非但不揭穿丁醒,反而帮忙打掩护。 他踢了踢瘫在脚下的雷坤:“秋老祖请看,秋道友正是丧命于这头雷猿之手,如何处置它,全凭秋老祖一言而决!” 钟剑威知道秋正老怪不会相信他的说辞,但是不信又能如何呢?这里是天东九宗的地盘,天东修士说什么就是什么,纵然秋正老怪有不满,也只能忍着。 不过奇怪的是,原本已经怒火渐盛的秋正老怪,听完钟剑威的话后,情绪很快趋于平静,他问道:“丁师弟?这位道友看起来面生,敢问是哪一派的丁师弟?” 他在望着丁醒问话。 丁醒回道:“在下丁醒,出自琼台派,见过秋老祖!” 秋正老怪目光一亮:“你就是丁醒道友呀,去年老夫接到素裳传信,说你已经登府成功,近期有可能返回天东,老夫一直在留意你的行踪,准备等你回来时邀你聚会,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真是巧的很呐!” 原本钟剑威担心秋正老怪会飙,想不到会是这样一种相谈甚欢的局面。 秋正老怪得知丁醒身份后,态度显得极是热情,这让钟剑威想起秋烟客在海上曾经说过的话,九素雪原忽然转变策略,选择与天东修仙界结盟,完全是因为丁醒的缘故。 看来此事确实为真。 秋正老怪端量了丁醒片刻,又问道:“其实老夫早就获悉你参加海市的消息,以为你很快就会返回琼台派,想不到你竟在海外漂泊了一个月,你坚持不懈追捕云庚道人,难道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丁醒直白道:“我追杀他不是因为仇怨,仅仅是不想让他再挑动战火!只要他还活着,只要河套宗门没有覆灭,他们就会不厌其烦的攻打天东九宗,我不希望他们这么做!” 秋正老怪点点头:“哦,老夫明白了!” 他是九素雪原的最高统治者,这次结盟天东九宗的命令就是由他一手下放,短期内来看,这个命令实属昏聩胡涂,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 但他仍旧坚持命令的执行,要求雪原修士竭尽全力,帮助天东九宗覆灭河套修仙界。 因为他相信这么做会有可观的长期回报。 “听闻丁道友你在金睛佛境内创建了守宫派,此派开山不到一百年,门徒数量肯定不会多,如果我选拔一批雪原幼童登门拜师,不知道丁道友是否愿意收纳他们?” 这就是秋正老怪的精明之处了。 他从秋素裳那里获悉的上古隐秘,可比秋烟客多的多,他知道将来的独醒大6,早晚要重归惜月文宗的统镇,现今六座修仙界的所有宗门,谁能继承文宗嫡传的衣钵,谁在未来就能风光无限。 那么文宗嫡传又在何处呢? 唯独丁醒一家。 除了丁醒的守宫派,其余任何势力都不是正统。 于是秋正老怪就想早一点下注。 他结盟天东九宗其实就是下注的一部分。 目前天东九宗估计都不会在丁醒身上投放这么大的血本,但秋正老怪却敢。 只要雪原人能够拿到守宫派的门徒身份,那么未来的青云猿庭、天东九宗、甚至独醒大6诸方势力,都将再也威胁不到雪原人的展。 当然秋正老怪也知道雪原人曾经挑起针对丁醒故乡的战乱,丁醒对雪原人不会有什么好印象,但秋正老怪原本就不指望丁醒在一朝一夕间就成为雪原人的莫逆之交。 交情可以慢慢经营。 秋正老怪有的是耐心。 他又道:“如果守宫派的择徒标准过高,那么雪原诸部也愿意向断金谷搬迁一部分族人,缔建一批仙庄,专门给守宫派效力,丁道友意下如何?” 丁醒听他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只要贵部不害怕长途劳顿,那我会让守宫派给予贵部建造仙庄的领地。” 这种事情,丁醒不能拒绝,因为一旦拒绝,那就意味着丁醒不愿意与九素雪原建立长期交往的盟约,后果是直接把秋正老怪推到仇敌的对立面。 这么做得不偿失,也没有必要。 秋正老怪见他答应,显得极其满意,旋即表态道:“老夫这就去支援关沈两位道友,绝不让云庚老道与河套宗门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另外,等此战结束后,老夫会给雪原诸部下令,今后九素雪原的任何修士,都不会越境到天东挑起战火,哪怕是凡间一兵一卒的械斗都不会出现!” 只要守宫派一直在招收雪原人为徒,那么雪原诸部就会一直保持与天东九宗的和平,这是秋正老怪的承诺。 说完,秋正老怪离开瀑洞,前去围攻云庚道人。 “秋老祖,这头雷猿你准备怎么处置?”钟剑威追着请示。 “雷猿神通不俗,就让它给丁道友看护守宫派的山门吧!”秋正老怪能够看出来,丁醒是故意放走了东庭猿祖,既然如此,他就顺水推舟,把雷坤交给丁醒处理。 钟剑威旁听了这么久,始终没有弄明白秋正老怪与丁醒谈话的具体深意,走秋正老怪走远后,他才找丁醒打听:“丁师弟,秋老祖说你在金睛佛境创建了一个新门派,这是真的吗?你该不会想要脱离天东九宗吧?” 这一个月来,他在海上听秋烟客讲过不少结盟的内情,鉴于秋烟客本身就了解的不够深入,他也难以获悉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但他知道这次能够覆灭河套修仙界,收复魔域的全部领地,都与丁醒息息相关。 他肯定不希望丁醒离开天东九宗,万一丁醒走了以后,九素雪原再次变卦,到时肯定还会掀起血雨腥风。 丁醒笑道:“就算搬去金睛佛境修行,难道我就不是天东修士了吗?钟师兄放心,我是在琼台派启蒙修行,琼台派弟子的身份毕生也不会摘掉!” 当初丁醒与燕无缺有过约定,等把琼台派的事情处理完毕,会返回断金谷闭关修行,到时丁醒会带走一批月醒酒庄的弟子,但他不可能把人全部迁居过去。 经过几百年的繁衍,天东九宗下辖的仙庄早已是盘根错节,各座仙庄弟子几乎都沾亲带故,即使丁醒想把月醒酒庄整体搬到断金谷,庄民们也未必愿意跟他走。 所以丁醒与天东修仙界的关系那是剪不断的。 说到这里,丁醒移步到雷坤跟前,道:“你需要在守宫派效力一段岁月,等你赎尽了杀死秋烟客道友的罪孽,我自会放你返回青云猿庭。” 雷坤冷哼一声:“就怕你的镇妖环奈何不了我!除非你天天守着我,否则你阻止不了我逃跑!” 丁醒表示无所谓,他刚才镇压雷坤仅仅是为了给秋正老怪一个交待,但秋正老怪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那他是否把雷坤留在身边,自然就无关紧要了。 他携着雷坤出了瀑布,但见高空之中剑光频闪,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等到次日天亮时分,这场紫府后期修士间的斗法方才落下帷幕。 云庚道人最终没有逃过关道成夫妇与秋正老怪的围攻,待他陨亡以后,河套修仙界算绝迹于独醒大6。 而持续一百余年的大混战也到此彻底结束。 天东仍旧是原来的天东,虽然十三座宗门覆灭了四座,但领地仍旧牢牢掌握在天东修士手上。 随后的几个月,天东九宗的紫府祖师开始频繁聚会,主要是商议领地的重新划分,另外经过百年时间的携手作战,九宗修士建立了极其密集的往来关系,大家全都拥有合并天东领地的念头,准备把魔域、冰华山、巍国、天东漠、卷尘山脉与月纸国合并为一,统镇为一个王国。 只是此事牵连甚广,始终不能达成统一意见。 这一天。 琼台派主脉的灵门道场里,丁醒正站在一座漂浮在半空的灵峰山顶,仰望着盘踞高空的那一团劫云天象入神观看。 灵门道场是琼台派的三大道场之一,原本属于故祖师纪真微,领地在三大道场里最小,但是环境奇特,每隔几十里都祭炼了一座悬浮灵山,弟子们的洞府全部开辟在山上。 自从丁醒回归以后,就在灵门道场内选择一山落户,原本丁家族人想要大兴土木,替丁醒筑建全新的修行宫宇,不过被丁醒拒绝了。 时下天东九宗正在商量领地划分,丁醒已经说服了呼延玄衣,把琼台派搬迁到月纸国去,这样方便与鲛族交易,并与红孩儿来往,定期顺利拿到还阳蚌珠。 原则上天东九宗都不会反对丁醒针对领地的要求,但在细节上需要反复磋商,反正最终月纸国一定可以划在琼台派辖下。 丁醒考虑到自己的道场最终要落户在月纸国,就没有让丁家族人劳师动众,等将来完成了新址搬迁,到时再兴建道场也不迟。 “老祖,你说老师到底什么时候才算登府成功呀?” 这是丁醒身后的一位青年女修在问话。 当初在钓鳖岛上,丁醒曾经找丁英楠打听过丁家弟子的情况。 他离开天东的一百年间,丁家修士的数量并没有增长多少,总共只有一百三十余位修士,结丹大成者有两位。 其一是丁醒的侄辈丁忘凡,其二是丁醒的后辈丁云若。 丁醒曾经给丁家弟子定下了‘小金云斗天文篆’的字号,丁云若正是丁家的第三代弟子,她的曾祖母是丁醒的堂妹丁玉凝,年寿不足百岁,修行资质在整个丁家冠绝魁,只要好好培养,将来登府是可期的。 丁云若也是乔惜妃收授的唯一徒弟。 当年乔惜妃跟谁老师纪真微前往青云猿庭办差,期间偶遇丁醒,临分别的时候,丁醒把十二卷真经道藏《重楼天录》传授给了纪真微,为了表彰丁醒的功劳,纪真微承诺把月醒酒庄尽数搬入道场庇护,并从丁家挑选一位族人,让乔惜妃收为真传弟子,成为她这一脉的嫡系门徒。 乔惜妃返回琼台派没几年,从丁家挑走了丁云若,自幼带在身边耳提面命,倾注心血教导,丁玉若能用一甲子时间就结成金丹,这与乔惜妃的栽培密不可分。 经过百年苦修,乔惜妃的修为同样突飞猛进,她资质原本就冠绝一时,在她幼年被纪真微看中收入座下时,就曾经预言过,她有机会在两百岁之前冲上紫府,她原本又是刻苦勤勉之人,其实纪真微坐化之前,她法力已经修到金丹期圆满。 那时她就已经具备登府资格。 但纪真微大限将近,知道她心有牵挂,就严禁在这期间冲关,直至纪真微过去以后,乔惜妃潜心静养了几年,原本是想在近期宣布登府,可惜又遇上河套宗门掀起的入侵战祸,不得不再次推迟登府时间。 等河套之战落下帷幕,丁醒也已经回归,由丁醒在旁护法,乔惜妃算是彻底安心,只与丁醒匆匆见了一面,就开始闭关进阶了。 到了今时今日,乔惜妃已经到了进阶的最关键时刻。 她早前已经引动灵力潮汐,化掉金丹,凝铸了紫府,成功迈过了登府的前半步。 丁醒熟知其中天象,就对丁云若说:“她的紫府已经铸成,下面要经受天劫洗礼,如果你能看见紫气冲霄的异景,那就说明她抗住了天劫。” 丁云若抬头望天,视线里充斥着碧空万里的浅蓝色,她期待着紫气渲染天上。 心情紧张到了极点,生怕乔惜妃抗劫失败。 丁醒却是一脸平静。 又等了一会儿,他忽地转身,盯住几十里外飞来的几道剑光,其中一剑上站着呼延玄衣。 这几个月来,呼延玄衣一直都在冰华山的九宗总舵里谈判,协商各宗领地的划分,如今突然赶回了琼台派,应该是谈判有了结果。 (两章合一) 第四百二十六章 并派 不多时,那几道剑光已经到了山顶,降落在丁醒跟前。 除了呼延玄衣外,还有三个金丹修士随行在侧。 这三人都是熟面孔,其一是丁醒老友闻怒,余下两人是丁忘凡与钱莹夫妇。 闻怒曾经与呼延玄衣座下童子呼延芙有过婚约,可惜当年呼延芙死于一具玉骨的反噬,亲事就没有结成,为了弥补这一个遗憾,闻怒招收钱莹为徒,并撮合钱莹嫁给了丁忘凡。 在呼延芙活着的时候,她为了报答丁醒在墨河冰山内的营救情分,招收丁忘凡为嫡传弟子,闻怒指定钱莹嫁于丁忘凡也是出于这个缘故。 虽然丁忘凡是丁家族人,实质上却与闻怒有着师徒般的交情,丁忘凡与钱莹能够双双结丹,主要是受益于闻怒的指点与帮助。 丁醒在鲛族海市上曾经被丁英楠告知,丁忘凡肉身被毁,如今是夺舍之躯,这件事也与闻怒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当年闻家老祖闻道凡死于魔域战场,闻怒曾经起过一场报复行动,挑选一批死士潜入敌方老巢,丁忘凡深感闻怒这么年的恩惠,第一个声援追随,结果肉身被敌方毁掉,但丁忘凡从未有过丝毫埋怨,夺舍以后仍以弟子身份跟在闻怒身边。 丁醒离家这一百年间,月醒酒庄内其实共进阶了四位金丹期长老,其中两位是丁家族人丁忘凡与丁云若,余下两位是外姓人钱莹与牧野铁手。 丁忘凡与钱莹常驻在闻怒洞府,丁云若常驻在乔惜妃的洞府,他们三人极少插手庄中事务。 日常镇守酒庄的任务完全是落在牧野铁手身上,实质的庄主也是牧野铁手与丁英楠夫妇。 要说丁忘凡对闻怒如此死心塌地,并不完全是为了报答闻怒的教导之恩,其中也有寻求庇护的用意,毕竟丁醒失踪了百十年,就算将来回归,也不能保证一定可以登府成功,而天东九宗面临着雪原与河套的联手围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遭遇倾覆的危局,为了确保月醒酒庄能够在乱世中屹立不倒,必须寻求靠山不可。 丁忘凡选择了琼台派的闻家做靠山,他所追随的闻怒,是琼台派公认最有希望进阶紫府的两位金丹期长老之一,如果将来闻怒登府有成,那无论将来时局如何变动,都影响不到丁家的展。 另一个有希望登府的长老是乔惜妃,由丁家的丁云若在侍奉,这是增加了两层保险。 这么做并没有错。 但丁云若拜师乔惜妃,是丁醒一手促成与准许。 丁忘凡跑去闻家卖命却是擅作主张,当年丁醒离开时叮嘱过他,让他老老实实守好酒庄,他却让自己的孩子全部进了闻家,已经成了闻家族人。 自从丁醒回来以后,丁忘凡始终不敢登门觐见,也是他过于心虚,不敢面对丁醒。 不过丁醒对他并没有责备,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丁醒绝不会要求所有丁家族人全都一心为公,这压根就不现实。 “拜见丁祖师!” 照了面,闻怒先领着丁忘凡与钱莹给的丁醒行礼。 丁醒虚托了闻怒一下:“闻师兄不要见外,以你的资质,早晚会跻身祖师行列。” 丁醒能看出闻怒的金丹期法力已经修到巅峰,只需要准备数年光景,就可以尝试登府了。 闻怒抬头看了看高空的劫云,郑重其事的说:“想要登府成功谈何容易呀,这百十年来,我们琼台派共有五位师兄师姐举办登府大典,结果全部以失败告终,如果乔师妹也失败的话,那我在甲子内都不会动登府的心思!” 他是脚踏实地的修士,就算乔惜妃登府成功,他至少也要再修炼半甲子,没有个六七成把握,他绝对不会冒险冲关。 丁醒抱以赞许的目光。 其实走到金丹后期这一步,想要继续进阶到下一个境界,对修士心性的要求也是极其严格的,从古至今有很多天纵奇才的人,他们明明具备进阶的能力,却因为急功近利患得患失而导致功败垂成。 闻怒并不急于求成,这对他们将来冲关绝对有利无弊。 两人正叙着旧。 忽听呼延玄衣抚掌一笑:“成了!天劫已过,紫气涌动而出,这是进阶大成的征兆!” 他显得极是开心,不久前他还在为琼台派的未来处境,愁的夜不能寐,谁知短短数月时间,琼台派就有丁醒与乔惜妃两位弟子先后登府,纵然实力尚未恢复到闻道凡与纪真微在世的全盛时期,却也相差不了太远。 至少在整个天东九宗内,琼台派的排名已经不是最后一位。 他说完拍了拍丁醒肩膀:“惜妃进阶十拿九稳,不用守在这儿了,你随我来,咱们议一议领地的事情。” 丁醒自无不可,当下跟在呼延玄衣身后,去了山顶的一座宫殿里边。 自始至终,丁忘凡都没有与丁醒单独说上一句话,他见丁醒离开,就移步到丁云若身边,问道:“若儿,你英楠姑奶呢,怎么没有见到她?” 按照辈分来排,丁英楠是丁云若的姑奶奶,丁忘凡是丁云若的伯祖父。 虽然都是金丹期长老,丁云若仍旧要恭恭敬敬:“她正在闭关!老祖传了她一道奇术,结丹板上钉钉,等她出关以后,咱家就有新长老了!” 丁忘凡一听,打心里替丁英楠高兴,“那你铁手姑祖呢,难道在给你英楠姑奶护法吗?” 他见丁醒身边没有族人伺候,故而多问了一句。 丁云若瞧了他一眼,凑近过去,小声说:“老祖在金睛佛境的断金谷内创办一座守宫派,咱家弟子要搬过去一部分,这几个月铁手姑祖都在那里办差。” 丁忘凡心里忽然起了酸味,牧野铁手是入赘到丁家,但他显然是得到丁醒的最大重视了。 丁云若其实也有点不是滋味,她常年跟在乔惜妃身边,月醒酒庄的事务她从来都没有管过,这次丁醒挑人去守宫派,先点了牧野铁手与丁英楠的名,得知丁英楠在闭关,这才让牧野铁手挑大梁。 其次点了那几位‘小字辈’的玄胎期族人,压根就没有考虑过丁云若。 但丁云若并不嫉妒牧野铁手与丁英楠在丁醒心里的分量,只是有些羡慕而已, 她也不在这件事上啰嗦,打听道:“这几个月你都在冰华山,陪同呼延祖师在谈判领地的事情,是不是已经有结果了?琼台派会搬到月纸国吗?” …… “玉刹派已经同意让出月纸国的领地!” 这边的大殿里,呼延玄衣正与丁醒聊着相同的话题。 互换领地是丁醒的要求,他问道:“玉刹派提出什么条件了吗?” 呼延玄衣摇摇头:“魔域领地已经收复,他们日盼夜盼想要回归故里,就算你不开口搬迁,他们也会主动让出月纸国!” 即使丁醒不索要月纸国的领地,玉刹派也不准备长期安家在此,他们只想尽快搬回魔域去。 丁醒望着呼延玄衣,笑说:“迁往月纸国只是我个人的意愿,我想要住在海边,如果呼延祖师你不想离开巍国,那我单独让月醒酒庄搬过去就可以。” 这只是随心所欲的一句闲聊话,但里边牵涉的东西却非常之多。 呼延玄衣一派的严肃姿态:“如果老夫不搬,那你会不会脱离琼台派?” 丁醒摊了摊手:“领地并不接壤,那我没有必要留在琼台派,管辖起来相当不方便!你该知道我在断金谷创办了一座新宗门,我会让此派落户在月纸国,到时我就是自成一家,但天东九宗同气连枝,我仍旧是天东修士!” 呼延玄衣不禁深叹一声,心里着实有些无奈,他在巍国琼台派主脉住了近千年,不愿意再折腾,但如果不把主脉迁往月纸国,那丁醒就要自立门户。 而丁醒一旦自立门户,乔惜妃极可能跟着丁醒离开,到时琼台派就又剩下呼延玄衣孤家寡人了。 他孤木难支,很难在天东修仙界立足,因为丁醒与乔惜妃脱离以后,琼台派位于巍国的领地会陷入几家大派的重重包围里,最终的下场肯定是被压缩与吞并。 “你回来之前,老夫原本是主张让琼台派与守宫山合并!”呼延玄衣与丁醒推心置腹。 他缓慢叙说道:“现在老夫单方面终止并派计划,但守宫山却决定与炼锋谷联合,双方已经谈妥,不日就要撤销‘守宫山’与‘炼锋谷’的名号,成立一座名为‘新烽派’的大宗门!” 并派,这是天东九宗势在必行的谋划。 当河套外患存在时,天东九宗可以做到精诚团结,对于领地的要求不会那么强烈,甚至为了顾全大局,还会划出一些地盘赠送给盟友。 但是河套覆灭以后,天东九宗内部的交锋也随之上演。 领地划分就是交锋的第一幕。 谁实力最强,谁理应占据最多的地盘。 谁实力最弱,谁就要成为被排挤甚至是被欺压的对象。 为了占据更多的利益,并派就成了最佳手段。 那守宫山与炼锋谷合并成为‘新烽派’,此派成立的根源就是为了不让各自的领地利益受损。 现如今,天东九宗的第一宗门是北鸣魔宫,此魔宫吸收了原属魔元教与尸祭宗的大量修士,仗着他们拥有第一宗门的实力,准备独霸魔域的全部领地。 玉刹派与小悲教也想搬回故土,但他们身单力薄,必须联合才能对抗北鸣魔宫。 于是这两派沿袭了守宫山与炼锋谷的联合手段,撤掉各自名号,合并成为一座新的魔道宗派‘玉华魔宗’。 为什么取名叫‘玉华’?因为他们把主脉选在了冰华山脉。 这几个月间九宗一直在谈判,北鸣墨宫原本狮子大开口,想要独霸魔域的所有领地,直至‘玉华魔宗’宣布成立,他们才勉强松口,只索要魔域的三分之二,把余下三分之一划给‘玉华魔宗’。 但‘玉华魔宗’仗着他们是两派联合,三分之一魔域领地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于是他们把冰华山脉也圈到了自家地盘里。 考虑到魔域与冰华山脉靠近九素雪原,如果将来再与雪原修士爆战事,北鸣魔宫与玉华魔宗肯定要顶在最前面,于是其它几派就默认了冰华山脉的归属。 这样一来,天东九宗就变成了天东七宗。 按照紫府祖师数量的多少来评排宗门实力的话,北鸣魔宫与玉华魔宗排在前两位。 玄穹教曾经与小般寺并派,实力排在第三位。 沧霞派曾经与雪符门并派,实力排在第四位。 守宫山刚刚与炼锋谷并派,位列第五。 最后两位则是血隐门与琼台派。 但血隐门的领地位于天东沙漠的原址上,是最近百年才开辟出来的新领地,灵脉稀少之极,凡人数量更是远远比不上其它地界,不会有谁染指他们的地盘。 唯独琼台派的位置非常尴尬,霸占着巍国的老领地,身边被玄穹教、沧霞派、新烽派包围,如果丁醒与乔惜妃脱离琼台派,只靠呼延玄衣一个紫府祖师,如何能守住基业? 所以纵然呼延玄衣心里一万个不情愿离开巍国故土,但他还是选择赞同丁醒,陪同丁醒一起搬往月纸国。 “老夫已经与巍国三派商量好,交出我们的主脉领地,全部搬去月纸国,作为回报,他们会割让卷尘山脉的一半,划在我们的辖下。” 呼延玄衣曾经据理力争,想把卷尘山脉与月纸国全部索要到手,但巍国三派根本不同意,若非他们得知丁醒是促成九素雪原与河套反目的幕后推手,他们连卷尘山脉的一半也不愿意交给琼台派。 丁醒听了以后,问道:“这么说来,目前天东七宗的领地算是彻底确定下来了吧?凡间又是如何管辖的?” 呼延玄衣徐徐道:“天东诸地全部归在一座王朝统治,国号直接取名为‘天东国’,立我七宗开派祖师神祗,供奉香火! 魔域改名为北鸣境,冰华山改名为玉华境,巍国改名为天巍境,卷尘山脉改名为飞尘境,月纸国改名为月之境,天东漠改名为血沙境,合计有六大修行境地,下辖有四十八个凡人州,开国之前,我天东七宗会联手在六境开辟一条通天大运河,作为诸境凡人通商使用!” 丁醒听到国号为‘天东国’,旋即问道:“我提议把国号定为‘惜月国’或者‘文宗国’,难道被否决了吗?” 呼延玄衣知道文宗代表着什么,天东九宗的紫府祖师也全部清楚,但他们不敢使用这样的国号,因为一纸派与墨雨门全部覆灭在天东,万一将来月口再次开启,又有天外修士潜入天东诛灭文宗遗脉,那天东九宗岂不是要陷入灭顶之灾? 他们商量过后,决定求一个稳定。 第四百二十七章 归隐 当日诛灭云庚道人以后,丁醒跟随玄穹教主关道成与沈淑女一块返回冰华山的九宗总舵,曾经参加了一次大聚会,九宗紫府祖师尽数到场,一起向他询问九素雪原联盟天东的原因。 丁醒并没有讲明姽妮娘娘与人面虫之事,但他透露了独醒大6的来历,以及惜月文宗即将君临天下的可能性。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提议把国号定为‘惜月国’或者‘文宗国’。 但他毕竟口说无凭,拿不出什么实质证据,九宗祖师对他的预言全都半信半疑,如果不是雪原人在他身上下注,九宗祖师那是半句话也不会信他的。 所以商量过后,九宗祖师最终还是选择谨慎行事。 他们决定无视文宗传承,不让门下弟子修炼文宗道法,不让凡间供奉文宗香火,表面上与文宗划清界限,但同时,他们也不反对琼台派与文宗建立深厚关系。 “那些祖师们,一个个缩手缩脚畏畏尾,他们一边害怕文宗仇人重新降临,到时找他们麻烦,另一边又担心你的预言成真,文宗重掌修仙界后他们捞不到好处!”呼延玄衣在给丁醒介绍天东其余门派的真实想法: “所以他们自己不传播文宗香火,但他们也不反对我们成为文宗遗脉。” 这些宗门的打算相当精明,如果将来文宗仇人真的杀来,那他们立马与琼台派划清关系,假如将来文宗重得天下,那他们立刻前来与琼台派叙说旧情,总归是吃不了亏。 丁醒听了以后,心想这帮老修士实在是滑头,轮起眼光来,可比九素雪原的部落修士差的远。 雪原人深谙奇货可居的道理,骤一看出文宗衣钵的巨大价值,毫不犹豫投下重注,再看看天东宗门的做法,竟然连一个国号都没有胆子用。 “三祖师你的看法呢?”丁醒问呼延玄衣:“你觉得今后琼台派应不应该传授文宗道法?” “你想怎么做,就大胆去做,老夫一概赞同!”呼延玄衣斩钉截铁:“即使你想把琼台派改名为守宫派,并在派中筑建上古墨雨门与一纸派的修士神位,老夫也不会反对!” 这倒不是他有多么信任丁醒,而是丁醒已经在断金谷开山立派,传闻那派中供奉了一位朝元期老修,他明白自己的反对根本不会有任何效果。 在他做出让琼台派搬入月纸国的决定时,他已经有了不问世事的念头,只听他又道:“当年在青云猿庭时,你曾经赠送给纪师姐一部上古真经,名为《重楼天录》,纪师姐福禄浅薄,因为寿元太少的缘故,无法修成这部真经,等吾派完成搬迁后,老夫准备闭关参悟,派中之事就由你自行决断。” 丁醒能听出他话里的无奈之意,他应该与天东其它宗门观点一致,主张让琼台派像以前一样稳定展。 丁醒就说:“我很快也要参闭生死关,闭关地点我会选在断金谷,愿意研修文宗道法的弟子,我会让他们全部搬往断金谷修行,至于琼台派,以后就维持以前的传承吧。” 呼延玄衣想说‘可!’,却始终张不开嘴。 他希望琼台派一切照旧,却不想丁醒离开琼台派:“你要去断金谷闭关吗?那地界距离天东极其遥远,往返一趟不容易,万一将来出了事故,咱们想要联络上恐怕都赶不上。” 丁醒道:“我会在琼台派与断金谷搭建传送阵门,无论距离多远,都不会影响两地往来。” 呼延玄衣还是不放心:“那惜妃呢?你准备把她带去断金谷,还是让她留在琼台派?” 丁醒笑了笑:“我做不了她的主,让她自己拿主意!” 呼延玄衣暗自叹口气,他曾经从纪真微那里听到过,乔惜妃与丁醒在幼年就认识,乔惜妃的父亲还与丁醒是莫逆之交,两家有着三代人的深厚交情,如果纪真微还活着,那乔惜妃肯定会遵照师命,留在琼台派。 但纪真微已经坐化,乔惜妃已经没有束缚,只要丁醒一力劝说,她必然会跟着丁醒走。 呼延玄衣想了想,给丁醒提了一个建议:“如果惜妃将来要搬去守宫派修行,老夫不会阻拦,但老夫希望她推迟一点,等派中有弟子登府后再走。” 丁醒没有反对:“就照三祖师你说的来办。” 呼延玄衣神情一松,问起了题外话:“当年阿萝奔入月窍图演化的灵月之中,你是否知道她的下落?” 丁醒摇摇头。 惜月星辰上有两件圆月灵宝,一件是演化成古架山的六阴葫,另一件是自成一界的袭月剪,如果呼延萝还活着,那她肯定藏在袭月剪内,等将来丁醒离开独醒大6,才能查出她的具体踪迹! 呼延玄衣见丁醒也不知呼延萝的踪迹,就未在多问。 接下来,两人又商量了有关琼台派整体搬往月纸国的细节,等诸事落实以后,乔惜妃也已经登府出关。 随后的几个月时间,三位紫府祖师亲自出面,动员琼台派门徒以及辖下仙庄弟子,前往月纸国开辟新领地。 主脉选在了一个名为‘金纸山’的地界。 此山原本是上古一纸派的核心道场所在,当年莫非老怪盗取月窍图时,导致整座山体破碎坍塌,不过山底灵眼仍旧还在。 整个月纸国境内,最大的灵眼灵泉就在金纸山下,只是埋藏的位置非常深,普通修士现不了,经过丁醒、呼延玄衣与乔惜妃三位祖师亲自勘探并祭炼,这才让地底灵脉重见天日。 三位祖师又联手施法,在金纸山原址处开辟了新主脉,取名为‘月台山道场’。 经过整整五年时间的开与修建,月台山道场才完善落成,各座洞府6续完成搬迁,领地也全部划分完毕。 到了这时,所有弟子总算可以安心的休养生息。 丁醒也到了闭关的时刻。 这一天。 他传信给乔惜妃,赶来他闭关的墨九宫洞府。 这座洞府是当年在墨河冰山中寻到的上古遗宝,原本是被呼延玄衣给收入囊中,后来丁醒上贡了驾驭月窍图的卦法,呼延玄衣为了赏赐他,就把墨九宫送给了他。 月台山落成以后,丁醒把墨九宫摆在自己道场里,乔惜妃隔三差五就会来一趟,早就与看门的丁小墨与丁小金混熟。 两妖望见乔惜妃过来,也是麻利的跪地磕头。 乔惜妃笑而不语。 她身后的丁云若上前扶起两妖:“别跪着了,老师来见老祖,你们快去领路吧!” 丁小金当即托起小墨方,嘴里念了一句法咒,抬指轻轻一点,整座墨九宫立刻调转了一次方位。 丁云若对小墨方非常好奇,找丁小金讨要了多次,想拿来研究一番,但每次都碰一鼻子灰。 不过今天丁小金却相当反常,它把丁醒所在的宫门转过来后,随手把小墨方抛到了丁云若怀里。 “嗨?”丁云若不禁一愣:“往常找你要,你碰都不让我碰一下,今天为何这么大方?” 她不理解丁小金的意图。 乔惜妃却立刻猜了出来,丁醒是要离开天东,前往断金谷闭关。 这一次闭关,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乔惜妃心里忍不住的叹息起来,这几年她陪同丁醒开辟月台山,虽然整日都在外奔波,显得极其忙碌,但她却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愉悦,等新山建成,她希望丁醒不会再远行,可还是事与愿违。 她也有些想不明白,丁醒已经早早登府成功,拥有千年寿元可以慢慢度过,如此漫长的岁月,为什么这么着急去洞府里枯坐? 难道在丁醒心里,长生不死真比其它任何事情都重要吗? 她实在是捉摸不透丁醒的心思。 原本丁醒传信给她,她非常高兴的赴约,可是来了以后,她心情开始渐渐消沉。 穿入宫门后,她抬头望见了丁醒。 这里并不是丁醒日常打坐的练功房,也不是接待客人的堂厅。 乔惜妃环望一圈,见室内只布置了一套法阵,阵中有四瓣花的灵引显露,阵外站着一具守阵的机关傀儡。 她上前问道:“丁叔叔要搬去断金谷了吗?” 丁醒点点头:“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我要去那边闭关修行,这座飞花阵直通我在守宫派的道场,今后交给你看守,如果将来琼台派遇上躲不过去的灾祸,你就使用此阵给我传信。” 又指了指那具傀儡:“这是一具紫府级别的傀儡,包括这座墨九宫在内,你全部留在身边防身。” 当初在鲛族海市上,丁醒共换到了两具机关傀儡,一具交给了丁英楠与牧野铁手,被带去了守宫派,另一具丁醒不准备带走,于是留给了乔惜妃。 乔惜妃听他把墨九宫都交给自己,心想这应该又是准备长期离开天东了,“你闭关要闭到什么时候?” 丁醒回道:“什么时候冲上朝元,我什么时候才会出关!” 这只是丁醒的计划而已,如果在闭关期间,突然接到姽妮娘娘与人面虫的消息,勒令他提前出关远行洛古深空,那他也只能照办。 乔惜妃凝了一下眉毛:“我知道丁叔叔你天赋异禀,但即使是你,想要进阶朝元的话,恐怕也需要七八百年才够吧?” 她登府以后,下一步就要问鼎朝元,她肯定对朝元期的情况有所了解。 据她打听的消息,从古至今,独醒大6上任何一位冲上朝元的老修士,他们的寿元都不低于一千岁。 按照这种惯例来评估丁醒的修为进度,丁醒修到朝元期所需要的时间就是七八百年,如果丁醒在练功期间遇上波折,那时间还要往后推。 而紫府修士的寿元平均是一千两百岁。 乔惜妃默默一算,心里忽然起了一股苦闷感,只觉得喘不过来气:“等你进阶到朝元,出关的时候,可能已经见不到我,也见不到若儿她们了。” 她回头望了丁云若一眼,希望丁醒念在丁家族人的情分上,不要参闭这种漫长无边的苦关。 丁云若在旁心想,‘老祖与我隔了三代血亲,又不是看着我长大,我在老祖心里可没有一点分量,假如我登府失败的话,即使是坐化了,老祖估计也不会在乎的,但是……” 她瞧了瞧丁醒,又看了看乔惜妃:‘老师不一样啊,老师在幼年时就与老祖认识,收我为徒也是因为老祖,她对老祖深情厚意,老祖又于心何忍?’ 她自幼跟在乔惜妃身边,受尽乔惜妃宠爱,不愿看着乔惜妃今后郁郁寡欢,但是这种事情,她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修士在冲上紫府期以后,面对遥不可及的朝元天堑,十之**会放弃继续进阶的希望,因为想要让法力再进一步,就要抛弃所有的私心杂欲,丢掉全部的安逸与舒适,一心一意的闭关苦修,如此才能争取到那么一丝进阶的机会。 丁醒显然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为了朝元大道,他选择独身前行,无论前路如何孤寂苍凉,他俱都不会动摇丝毫。 如果他选择了天作之好,享受了天伦之乐,那他别想在修行路上走的更远。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丁云若见丁醒脸色有异,似是有什么心里话想对乔惜妃讲,她旋即朝领路的丁小金与丁小墨挥挥手,又把墨方取出来,“这宝贝玄机颇多,我一时半刻领悟不了,你们两个随我来,与我好好讲一讲这宝贝的运转之法。” 等他们走后,密室里只剩下丁醒与乔惜妃。 “过不了多少年,天上会出现九星伴月的天象!”丁醒抬手指了指天:“这天象爆以后,天地环境会迎来大变,到那个时候,独醒大6就不再是天下间唯一的修行之地,独醒之外会诞生新的古6灵域,也会元神修士降临天东!” 当初姽妮娘娘讲的很清楚,九星伴月出现时,独醒大6会整体传送到惜月星辰上,原本被迷惑的惜月修士也会逐一苏醒,那将是天翻地覆的剧变。 “那又如何?”乔惜妃直视着丁醒,她眼中没有旁人,也没有旁物,她闷声闷气:“你担心这些元神修士祸乱天东,斗不过他们,所以才要闭关不出?” “我闭关是另有它故。”丁醒对她说:“我的意思是,你也随我前往守宫派,等将来天地大变时,我们好有个照应。” 乔惜妃本是绷着脸,听完丁醒这句话,忍不住的抿起嘴,急忙手指飞花阵与机关傀儡:“那你把两个东西交给我做什么?” 丁醒笑道:“我与三祖师有约定,等派中再有弟子登府,才能邀你去断金谷修行,你不能让我食言吧。” (两章合一) 第四百二十八章 朱老爷 丁醒安排完诸事,于当日返回位于断金谷的守宫派道场。 随后宣布闭关,就此不再出世。 岁月匆匆,如白驹过隙。 一次次的花开花落,一遍遍的日出日落。 六百年时光,就这样悄然流逝。 红尘间事过境迁,早已是物是人非。 凡人们兜兜转转,俱都经历了好几个轮回。 即使寿元悠久的修士们,也只有寥寥一批才记得几百年前的往事,也才有资格在这天地里继续留下他们的踪迹与传奇。 这一年,沉寂整整六百年的天东七宗再起风云,那位避隐古架山多年的关策祖师忽然回归玄穹教,犹如平地响起一声炸雷,把天东修仙界全部惊动。 关策祖师是天东七宗唯一的朝元期修士,法力一览众山小,他回归的消息传开以后,天东修士纷纷赶赴玄穹教,想要朝贡觐见,谁知他只在玄穹教参观了一遍,当天就私自离开,跑去了琼台派的月台山道场,并宣布改换门庭,出任琼台派的太上祖师。 他的决定让所有天东修士齐齐大跌眼镜,谁都搞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即使琼台派弟子也捉摸不透其中蹊跷。 就在这件事广为酵之时。 天东国的外海域。 一枚径过数丈的巨大蚌壳忽然浮出海面,朝琼台派的方向驶航而来。 这蚌壳如似一艘天然海船,壳内修建有水晶筑建的小宫殿,殿中摆着一张宽大椅子,椅上端坐着一位胖乎乎的中年人。 中年胖子戴有金冠,衣着贵气,言行极有富态。 他两侧各站一位童女,左边那童女面目娴静,手持一把芭蕉扇,非常耐心且有节奏的给他煽着凉风。 右边那童女端着茶壶,时不时给中年胖子手中的茶杯里添茶,但此童耐性有限,一直在左顾右盼,似乎呆不惯壳船的狭小空间,很想飞出去透透气,却又担心中年胖子不允许,就显得较为烦躁。 中年胖子瞧了此童一眼,笑眯眯的说:“红孩儿,出海以后你就开始心神不宁,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此童不是旁人,她是丁醒座下的血砚兽红孩儿,常年追随在还阳蚌妖朱老爷跟前,始终没有回归丁醒身边,那中年胖子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正是朱老爷当面。 至于另一个童女,则是方振羽与李锦绣夫妇的独女方恻隐,被朱老爷改了一个‘红缨儿’的法号,她性情柔顺少语,往常朱老爷闲的时候,总爱找红孩儿叙话,极少与她交流,但在朱老爷心里,最重视的童子却是她,而不是红孩儿,因为红孩儿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点朱老爷心知肚明。 红孩儿听见朱老爷问话,嘟囔着说:“朱老爷你掐指会算,小婢在想什么,你肯定一算就知,何必来问小婢!” 自从她跟在朱老爷身边伺候,朱老爷一直都待在海底潜心练功,几百年间几乎足不出户,今次却突然出关出海,并选择到6地上逛一逛,这可不是临时起兴的游玩。 红孩儿天性顽劣,她不像方恻隐一样对朱老爷毕恭毕敬,继续牢骚:“这些年来,你定期赏赐给小婢还阳蚌珠,既然是赏赐,那珠子就属于小婢所有,小婢愿意给谁都可以!况且小婢也请示过你,能不能把珠子拿去交易,你说没有问题,还说随便我交易,你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朱老爷押了一口茶,咂了咂嘴巴:“老爷我何曾出尔反尔了?” 红孩儿忽然伸直脖子:“就是刚才!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好家伙,上百颗蚌珠都给了那小子,既然他占了老爷我这么多便宜,那老爷我必须连本带利把好处给要回来!’” 她越说越不服气:“朱老爷,珠子是小婢自愿交易给老祖,你怎么可以再要回来?还让老祖拿出利息,这都过了几百年,珠子肯定都已经吃下去,如何再还给你?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还阳蚌珠的延寿之力存在上限,每一位修士最多吞吃五六颗,再吃就没有一点效果了。 朱老爷赏赐给红孩儿的还阳珠,她自己根本用不上,于是全部送给了丁醒,每隔十年她把珠子交给方振羽与李锦绣,让这对夫妇转交给丁醒委派的丁家弟子。 红孩儿原本以为朱老爷根本不会在乎,毕竟这几百年间朱老爷都不闻不问,肯定早就默认了她的赠珠行为。 想不到今天朱老爷突然要兴师问罪,这要是找到丁醒跟前,红孩儿觉得自己肯定要无地自容,所以她才会对朱老爷不满。 朱老爷耐着性子听她抱怨。 等她说完后,朱老爷哈哈大笑一阵,才道:“看来,你是身在老爷我这里,心却在你家老祖身边呀,是不是?” 红孩儿怔了一下:“这有什么不对吗?小婢三个兄弟都跟着老祖,小婢如何能忘了他们?” 朱老爷嗯一声:“对,你不该忘!更不该与他们分别!” 他掰着指头给红孩儿算账:“老爷我去见你家老祖,就是要把你送还给他!当年你从月亮上掉下来,摔在一群饿疯的妖堆里,如果不是老爷我正好途径,顺手救你小命,你肯定早就变成食儿了! 如今老爷我把你完好无损的还给你老祖,啊不,你何止是完好无损,妖力提升这么高,海珍赐了这么多,你倒是说说看,你老祖该不该连本带利给老爷我好处?” 红孩儿纠结半晌,才把其中关系给理清。 她怨气忽然一空,呵呵笑道:“如果你真准许小婢返家,那你随便狮子大开口,我老祖有的是宝贝,随便你要什么,他都给的起!” “嗨?”朱老爷猛一瞪眼:“你倒是一点不留恋!难道老爷亏待了你不成?” “亏待嘛,倒是没有亏待!”红孩儿努努嘴:“就是太闷!天天憋在海宫里,小婢都快憋成鱼儿了,但小婢是6地妖族呀,怎么可以常年住在水里!” 她扭头看看方恻隐:“如果没有红缨陪着,小婢肯定隔三差五就要逃跑一次!” 朱老爷的脾气非常好,并没有因为红孩儿的回应而苛责她。 也去望方恻隐,和颜悦色的说:“红缨儿,假如你也觉得闷,老爷我不会强求,等咱们登6以后,你可以陪着红孩儿一块留在她老祖身边,不必跟着老爷我返回海宫。” 方恻隐的脸色忽有黯淡,她使用一股决绝的口气说:“自从百年前小婢父母潜入广寒修仙界,就再没有他们的消息,小婢没什么牵挂,今后就跟在老爷身边孝敬,到死方休!” 当年受到她父母的牵连,莫仇子与一剪道人被迫前往广寒修仙界,去寻找幽泉真水疗伤,从此一去不归。 方振羽一直觉得是自己坑害了这两位长辈,刚刚结丹成功,他就独自远行寻找两位长辈,那是四百多年前的往事。 方振羽离开前曾经叮嘱过妻子李锦绣,让李锦绣驻守海岛,替丁醒转交还阳珠,但李锦绣始终等不到方振羽的消息,终于在百年前难耐不住,也潜去了广寒修仙界。 其实方振羽是人族修士,如果他没能登府成功,肯定是要坐化的,即使服用了还阳珠,他也绝对活不到现在。 李锦绣是鲛族出身,天赋命长,可一旦她根脚暴露出来,势必要遭遇追杀,她在广寒修仙界会寸步难行,存活的几率极其渺茫。 夫妇俩走时都没有留下本命魂牌,方恻隐却认为他们活下来的机会并不大。 有关这一家的情况,朱老爷一清二楚,他对方恻隐说:“等见了红孩儿的老祖,咱们就去一趟广寒修仙界,看看能否把你父母找出来。” 方恻隐急忙叩谢:“小婢谢过老爷厚恩。” 她刚才表明态度,到死也会留在朱老爷身边孝敬,就是在祈求朱老爷帮助寻找双亲。 说到这里,6地已经遥遥在望。 朱老爷忽一甩袖,交待两童说:“你们去驱使蚌船,离海入空,飞去琼台派!” 两童闻言齐齐施法,操纵壳船遁入高空云层,先打了一道隐形术,这才朝着琼台派的方向飞去。 时隔六百年岁月,琼台派主脉的月台山道场并没有日新月异的变化,毕竟紫府祖师仍旧是那几位,而金丹期长老与其他弟子们换了一茬又一茬,晋升一批,坐化一批,洞府仍旧是那一批,并没有增加多少。 不多时,蚌船已经飞抵道场上空。 此刻朱老爷与两位童子正站在船头,朝下俯瞰整座道场的景象,现月台山脉之间共矗立了三座庞大的紫府祖师神像。 丁醒的神像居中,左边毗邻着乔惜妃,右边毗邻着闻怒。 虽然丁醒与乔惜妃都已经离开琼台派数百年,但香火不会断,琼台派弟子年年都要参拜供奉。 除此之外,在丁醒神像旁边的灵山之巅,有一群弟子正在紧锣密鼓的施工,准备修建一座新神像,这神像主人就是刚刚从古架山返回的关策祖师。 今天也是凑巧,关策祖师在领着留守琼台派祖师闻怒,在山顶巡查神像的建造进度,他似乎十分在意自己在琼台派的地位,于是才会大张旗鼓的亲自督工。 蚌船来了以后,刚在高空停稳片刻,关策祖师已经有所感应,当即一飞冲天,直接遁移到蚌船附近。 “偷偷摸摸跑到老夫道场来,你胆子不小呀……”关策祖师很是气愤,他才进驻琼台派数日,竟然就引来外人窥视,如果他不给对方一点苦头尝尝,岂不是要颜面大失? 谁曾知道,他正想出手之际,忽然瞥见船中人影,原本目空一切的姿态瞬时一变,立马挤出热情洋溢的笑容:“朱前辈?你老人家不在海底纳福,怎么有闲情雅致到我琼台派来呀?” 朱老爷盯着关策祖师瞧了又瞧,竟是没有认出对方身份,“你这老头是谁,老爷我记不起在哪儿见过你了!” 关策祖师赶紧道:“当年你光临古架山,亲自主持竞卖还阳珠,我曾经接到你的邀请帖,参加过你的竞卖会!” 传闻朱老爷是担心被暗算,不敢入驻古架山,这才选择在海底开辟道场,但是从今天关策祖师对朱老爷的态度上看,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朱老爷点点头:“哦,原来你买过珠子,怪不得看着面熟!” 说完指着关策祖师,给红孩儿介绍:“古架山里有一批朝元期修士,老爷我每隔千年会入山一次,拿出珠子与他们交易,老爷要什么,他们给什么!老爷的珠子是无价之宝,绝对是便宜你老祖了!” 红孩儿忽然现朱老爷竟然有了吝啬鬼的作风,以前赏赐的时候,朱老爷历来是大手一挥,诸多呼啦啦往外丢,今天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红孩儿不禁心想,难道这些话是讲给老祖听的。 但红孩儿在道场里反复打量,并没有瞧见丁醒身影,也没有现日常在海岛上接收还阳珠的丁英楠与牧野铁手夫妇。 这几百年间,她与丁英楠夫妇见了不少次,也打听过丁醒消息,据丁英楠夫妇说,丁醒一直在断金谷闭关练功,但她哪里知道断金谷在哪?她偏又马虎大意,并不追问,反正都在6地上,总归不是海里。 她一直以为断金谷与月台山是同一个地方,只要来了月台山,就能见着丁醒。 这也导致朱老爷犯了常识错误,“丁醒呢?快让他出来,老爷我有一场大买卖,要与他做!” 关策祖师跑到琼台派来,就是为了丁醒:“朱前辈,我也想见丁醒,但他目前不在道场里。” 朱老爷眼睛一眯:“不在?那他在哪?老爷我亲自去找他。” 关策祖师赶紧朝闻怒招了招手,示意闻怒过来回话。 琼台派只竖立了三位紫府祖师神像,除了丁醒与乔惜妃远在断金谷,闻怒一直驻守在月台山道场。 当年丁醒与呼延玄衣有过约定,等琼台派内再有弟子登府,乔惜妃才能前往守宫派修行,乔惜妃等候了一甲子,闻怒不负众望进阶紫府期。 但随后的五六百年,除了月醒酒庄的丁家族人,再没有其他弟子能够登府成功。 而那些登府的丁家祖师,已经全部脱离了琼台派,甚至也没有拜入守宫派,他们的称呼只有一个,‘月醒酒庄修士’。 这并不是丁醒要求,全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他们在金睛佛境大肆扩张家族势力,现今的规模已经不弱于任何宗派。 对于他们的做法,丁醒不支持也不反对,其实丁醒一直在闭关,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支持不到,也反对不着。 第四百二十九章 五气朝元 闻怒被关策祖师叫到身边说话。 他并不认识朱老爷是谁,也没有见过红孩儿与方恻隐,但能被关策祖师这么恭敬的对待,想必也是一位朝元期老修士。 闻怒就如实回答:“丁师弟有两个道场,其中一座在这里,另一座在金睛佛境的断金谷,他常年都在那边闭关,已经有数百年不曾回来过!” “断金谷?”朱老爷追问:“那地界是以前守宫道庭的主脉万里金山,距离天东可有些远,即使老爷我全力飞遁,也需要大半个月才能赶过去,他耗时肯定更长,你老实交代,他在两地间有没有搭建传送阵?” 当年断金谷曾经出土了四具守宫兽尸,其中的血砚兽尸就是落在朱老爷手上,他在断金谷住过不少时间,对那边的地形非常熟悉。 “原本是有一座传送阵,可以直通他的道场,但乔师妹搬迁以后,这座法阵就被她撤掉了!”闻怒抬手远指: “琼台派外有一座月醒酒庄,那庄上新建了阵门,专门用来给两地修士交往使用,前辈不妨使用这座阵门,不过此门通向的地点是在断金谷外的圆月河畔,距离丁师弟的道场还有几千里地!” “几千里那可是近的很,你来带路,老爷我要使用这座门!”朱老爷朝闻怒招手,示意他带路,边问:“我只知道断金谷外有一条苦海河,什么时候改成圆月河了?” “也就是最近两三百年的事情。”闻怒飞在朱老爷的蚌船前,回头答话:“其实并非改名,而是在苦海河的基础上扩宽了河距,更改了河道,此河围着断金谷流淌一圈,形如一道圆环,因此取名叫圆月。” “断金谷横跨万里疆域,在谷外开辟一条护谷河,工程如此浩大,金睛寺院的秃驴们难道就不管?”朱老爷看去熟知金睛佛境的各大势力,但那是几百年前。 关策祖师一直尾随在蚌船后边,听到这里时,他笑着接话:“金睛院的大师们早就抛弃地盘,搬去了古架山,他们这这一走,导致整个金睛佛境都成为无主之地,丁醒趁机占了那里的地盘,别说开辟一条运河,就算十条百条也不会有谁阻拦。” 朱老爷颇为好奇金睛院抛弃老巢的原因:“如果老爷我没有记错,那些秃驴从三千多年前已经在金睛佛境安家落户,他们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仇家,逼不得已才逃跑的?” 关策祖师点头附和。 他详细叙说:“当年断金谷里出土了几具守宫尸,金罗汉孤轮圣僧抢到了金尸,他使用一种佛火涅槃了金尸,但也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导致金尸脱离了他的控制,开始报复他与他的门徒,他确实是被迫离开了故居。” 朱老爷听罢,侧头瞧了一眼红孩儿:“那金尸呢,现在什么地方?” 红孩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只知道自己是妖族,但具体是什么根脚,她其实没有认真研究过,反正跟随朱老爷以后,她就化成了人形,日常与方恻隐聊天时,倒是听说过守宫,但守宫在修仙界里的寓意非常多,她并没有往自家老祖宗身上联想。 关策祖师也没有瞧出红孩儿的根脚,只当她是普通童女。 就继续说:“金尸被丁醒供奉在守宫派里,正是有这么一位朝元期的妖修坐镇,丁醒才能把整个金睛佛境都纳入守宫派的管辖范围内。” 他的说辞并不严谨,丁醒已经闭关几百年,从来没有露过面,守宫派也只是断金谷的一座修行宗派,派中修士从不插手凡间事务。 金睛佛境的领地易主,完全是丁家族人的私自行为,与丁醒和守宫派都没有关系,但丁家族人能够把领地占下来,却是扯了丁醒与守宫派的大旗,这导致外界修士都认为丁家族人的行为是受了丁醒与守宫派的指示。 反正与丁醒脱不了关系。 在六百年前,金睛佛境内遍布了上百座王国,国中百姓一律崇佛,但是时至今日,这些王国的王权全部落在丁家族人手上,诸国的国王全部出自月醒酒庄。 如今独醒大6的修士提到‘金睛佛境’,往往会以‘月醒列国’代称。 列国百姓供奉的香火也不再是佛陀们,而是道门的‘醒真人’。 至于这个‘醒真人’到底是谁,从来没有一个明确答案,虽然大家一致认定‘醒真人’就是丁醒,但丁家族人却矢口否认,对外宣称‘醒真人’是上古道教的一位真仙,绝非月醒酒庄的创始者丁醒。 可惜无论丁家族人怎么解释,同道们全都不相信,因为‘醒真人’的神像与丁醒一模一样,不是丁醒又是何人? 整个独醒大6上,也只有寥寥一批修士才清楚,丁家族人是耍了一个太极手法,他们供奉的‘醒真人’,故意模糊名号,一半代表了丁醒,另一半代表了上古文宗的任独醒。 丁醒是丁家的擎天之柱,丁家族人必须要供奉,但丁醒闭关前下过严令,不准以他的名义在外广结香火。 正好丁家族人从守宫派的朝元祖师金童那里听道得知,丁醒与任独醒样貌相同,于是丁家族人就以‘醒真人’作为香火,一来讨好了丁醒,二来不得罪上古文宗。 两全其美! 当然这里边的诸多细节,关策祖师并不清楚,他只认为是丁醒主导了金睛佛境的领地易主,也是背后的始作俑者。 朱老爷听完关策祖师的讲述,显得无动于衷,丁醒想占什么地盘,朱老爷根本不在乎,他只对守宫派供奉的朝元修士金童有兴趣。 他忽然对关策祖师招了招手,“你到船上来,给老爷我好好讲一讲,你不在古架山里修行,突然跑回天东做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 关策祖师只有朝元初期修为,寿数也只有两千余岁,较之朱老爷那是远远不如。 当年关策祖师入驻古架山时,曾经听山中同道聊起世间的老寿星们,寿数最长就是朱老爷,传闻这位妖族修士已经存活了上万年,关策祖师至今证实不了真假,因为世间没有任何一位修士比朱老爷活的更长。 能活一万年这么久,法力可想而知有多么可怕,历次朱老爷前往古架山兜售还阳珠,山中修士俱都对朱老爷毕恭毕敬。 关策祖师也不例外,他始终把朱老爷放在自己前辈的位置上,“我在船边回话即可!” 他并没有入船:“朱前辈你该知道,那古架山是一件灵宝演化而成,自从数年前天生异象,有九颗星辰伴飞在月旁,弥漫独醒大6外海域的酒气忽然飘荡一空,原本被酒气笼罩的海外古6,开始一座接一座的现世,那些6地全是莽荒状态,巨獠肆虐、凶兽纵横,修行强者也多不胜数,其中有几位元神修士现了独醒大6的方位,跑过来转了一圈,顺手把古架山给收走了!” 九星伴月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新天象,每逢入夜时就会显露在天上。 朱老爷正是因为这一道天象才从海底道宫出关。 他一直与海妖为伍,独醒大6外海的酒气忽然荡空,其实是海妖们最先有所感应,海外古6的现世也是海妖们最先现。 他其实对那些6地的情况了解更深:“元神修士收走了古架山,就没有顺手把你们的小命给收了?” 关策祖师嘿嘿一笑:“起初他们来时,着实把山中同道们给吓个半死,都以为是昔年覆灭守宫道庭的凶手杀了过来,谁知道他们入山以后,竟然客客气气,彬彬有礼,先送了一笔材宝,作为搬家的补偿,等同道们走个精光,他们才动手收山。 他们走前还说,收山是奉了师门命令,如果有谁因此无家可归,可以跟随他们前往师门修行,还别说,真有不怕死的同道跟着他们走了!” 关策祖师不敢去,于是灰溜溜返回了老家。 当初那些元神修士收山时,使用的法术一缕与文宗篆法有关,他回来后一打听,现琼台派的丁醒自创了文宗遗脉,并供奉了文宗古修香火,于是他就改换门庭,出任了琼台派的太上祖师。 他的打算是先与文宗遗脉攀上关系,等将来文宗真的君临天下,他再投靠也不迟,这么做比那些直接跟随元神修士前往文宗的同道更加稳妥。 聊到这里,蚌船已经到了月醒酒庄。 闻怒也联络上了庄里的丁家族人,开启了传送阵门。 关策祖师趁机对朱老爷提了一个要求:“正好我也要去一趟断金谷,前去拜会那位金童道友,想与朱前辈同行,不知朱前辈意下如何?” 他主要目的是找朱老爷交易还阳蚌珠,他早年只吞服过一颗,寿元仍有延长的余地,既然今天遇上了朱老爷,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弃的。 朱老爷并没有反对,扭头瞧了瞧闻怒:“你去吗?” 闻怒原本要镇守琼台派,不能随便远行,但这一座传送阵门是他透露出来,如果朱老爷到了断金谷后,对丁醒与守宫派生不友好的举动,他需要现场表态,以证实自己的清白。 所以他必须要随行在侧,这样可以严防意外。 他便说:“两位前辈都没有到过守宫派,就让晚辈做一次向导,替你们引路吧!” 朱老爷大袖一甩:“如此甚好!” 说完领着两个童子先一步入阵。 闻怒与关策祖师紧随其后。 等他们一行穿出阵门,直接现身在圆月河边的一座修士城池里,这是月醒酒庄沿河修建的护谷城之一,日常有一位丁家的紫府祖师坐镇在这里。 这位祖师法号丁文意,他是丁醒堂弟丁少磊的后人。 自从六百年前月醒酒庄修士6续搬迁到断金谷,先后有五位族人登府成功,最先进阶是丁云若,她目前修为已经有紫府中期。 其次是丁家第五代弟子丁文意与丁文琼,这对堂兄妹资质卓绝,先于祖辈丁英楠与牧野铁手进阶紫府。 最后两位就是丁英楠与牧野铁手夫妇了,他们受益于红孩儿赠送的还阳蚌珠,在金丹期打转了四五百年后破关成功。 这五位祖师对外都以月醒修士自称,他们并不把琼台派与守宫派当作自己师门。 如果把丁醒与乔惜妃,以及守宫派祖师燕无缺,还有客卿祖师长愿大师与一尘和尚也计算在内,那么月醒酒庄的紫府修士数量已经突破到了两位数,整体实力加起来已经不弱于天东修仙界。 朱老爷等人刚从传送阵门出来,丁文意已有察觉,当即赶来相见。 闻怒先说:“文意道友,快去守宫派传个话,就说鲛族海宫的朱前辈与关策前辈前来造访。” “朱前辈?”丁文意原本对陌生面孔极为警觉,不过听见闻怒介绍以后,他就缓和了语气:“难道是那位诞化还阳珠的朱前辈吗?” 闻怒手指朱老爷:“正是这位朱前辈。” 丁文意立刻抱拳,弓腰施了一礼:“晚辈丁文意,见过朱前辈!你今日大驾光临月醒酒庄,实为鄙庄蓬荜生辉,无论你有何差遣之处,晚辈都愿一应效劳!” 他服用过还阳蚌珠,受了朱老爷的延寿之恩,于是他才会行上这种大礼,但他口称替朱老爷效劳,却不是他的个人想法,而是丁醒闭关前的叮嘱,如果有一天遇上海底的还阳蚌妖朱前辈,必须以礼相迎,绝对不能怠慢。 朱老爷听他有礼有节,不由一笑:“你是不是吃过老爷我的珠子?” 丁文意微微扬起嘴角:“确实服用过,朱前辈的隆恩,晚辈绝不敢忘!” 朱老爷立刻道:“那好,老爷我要见丁醒,且在前引路吧!” 丁文意却是摇了摇头:“现在恐怕见不成!前几天断金谷已经全面封谷,什么时候才能开谷,晚辈也不清楚,晚辈接到的命令是镇守圆月河,不能擅离职守!” “封谷?”闻怒对此一无所知,“为什么要封谷?” 丁文意原本不想讲,但朱老爷是朝元期修士,这位前辈的法力足以探测到断金谷的实情,于是他坦白透露:“家祖丁醒正在冲击朝元,守宫派的金童与墨童前辈亲自下令,封锁断金谷进行护法!” 他在所有紫府祖师里边,法力最弱,于是被派驻在圆月河畔,其余都在断金谷内严阵以待。 “墨童前辈?”关策祖师忽然插话:“守宫派不是只有一个金童前辈吗,何时又多了一位墨童?” “你就是琼台派的关策老祖师吧?前几日闻道友送信过来,讲明了你老人家的身份,却是无缘与你相见,晚辈有礼!”丁文意打了一个客套,才说: “守宫派供奉有一位佛门圣僧,法号长愿,他以涅槃真火祭炼了墨童前辈的法体数百年,这才帮助墨童前辈涅槃重生。” 第四百三十章 踏星一脚 当年断金谷内共出土四具守宫兽尸,月尸被五毒宗抢走,被祭炼的残缺不全,最终被金童寻获,交给丁小纸吞噬。 血尸落在了朱老爷手上,被朱老爷炼成了一柄法宝,这件事只有朱老爷自己清楚,其实六百年前金童曾经前往鲛族海宫找过朱老爷,试图讨要血尸,结果被朱老爷打跑。 所以真追究起来,朱老爷与金童有过一点小过节。 不过眼下正处在丁醒冲击朝元的节骨眼,不管金童对朱老爷有多少怨气,都不会表露出来。 “丁醒在进阶朝元?嘿,那正好!”朱老爷眺望一眼断金谷的方向,当即指挥蚌船继续飞行: “紫府修士想要突破到朝元,必须要有朝元修士在旁护法,护法数量越多,进阶的成功率就越高,老爷我来的刚刚好,可以替丁醒护法!” 丁文意见朱老爷强行闯谷,硬着头皮拦住蚌船,“还请朱前辈在城中稍等一些时日,等家祖进阶成功,晚辈一定立刻通知,让家祖亲自过来见你!” 他并不相信朱老爷的话,因为他早前并没有听金童与墨童前辈提过,必须朝元修士护法丁醒才能进阶大成。 他的任务是镇守圆月河,虽然他受过朱老爷的恩惠,却不代表他会放行朱老爷。 “你拦着我,对丁醒绝对没有好处。”朱老爷笑眯眯的提醒说:“如果惹恼了老爷我,等会儿丁醒冲关遇阻,急需真元法力支援时,即使你们来求老爷我,我也不会出手帮忙!” 丁文意见他说的煞有其事,不禁愣了起来。 这时关策祖师插话道:“朱前辈所言不假!进阶朝元时,需要吸摄大量的天地元气,但元气稀薄难觅,如果有朝元修士以真元法力进行辅助,进阶会更加顺利!” 关策祖师当年是在古架山冲关进阶,那山中元气非常轻松就能调动起来,但古架山已经被收走,丁醒只能在断金谷冲关,难度相当高,如果没有朝元修士护法,几乎不可能成功。 当然这只是关策祖师与朱老爷的私人看法。 两修并不清楚丁醒的闭关地点,假如他们知道丁醒是在一柄洪荒真宝演化的洞天内进阶,那他们肯定会改变观点。 关策祖师见丁文意仍是挡在蚌船前,就说:“你不妨传信给金童与墨童两位前辈,问问他们的意思。” 丁文意尚没有回应,却听一道童婴之音,忽然从断金谷内飞遁过来,落入群修耳中。 “想来便来吧,爷爷何曾怕过谁!文意,带他们入谷!” 正是金童的声音。 丁文意听罢,摆臂作了一个手势:“两位前辈,请随晚辈来!” 他在前引路,朝断金谷内的守宫派山门飞去。 朱老爷驱使蚌船,与关策祖师、闻怒跟在后面,穿过层峦叠嶂的灵山灵地,最终抵达了丁醒闭关的朦胧湖。 这一座横跨八百里水泊的灵湖,是当年燕无缺主持开辟,经过几百年的展,湖泊面积并没有增加多少,但湖内的灵岛却是星罗棋布。 丁醒道场坐落于湖中央的月牙岛。 此时守宫派弟子基本都已经汇聚在岛上,参与布置护岛法阵。 岛屿上空弥漫着滚滚浓雾,把岛间环境彻底遮蔽。 即使紫府修士也别想探测雾中详情。 不过却迷不住朝元期的老前辈。 等一行修士赶到月牙岛外,那朱老爷与关策祖师凝神一看,即已洞穿雾区,神念直接落在了一座千丈灵山上。 这座灵山脚下共搭建了八根巨柱,每一根柱子上都盘坐两人一位紫府修士,丁家的丁云若、丁英楠、牧野铁手与丁文琼赫然在列,此外还有守宫派的燕无缺、长愿大师与一尘和尚。 巨柱显然是一套法阵,主阵者是乔惜妃,她修为已有紫府后期,也是八修当中法力最高者,在她御阵之下,巨柱间扩散团团光晕,又连成一片,在整座灵山外凝结了一层光幕,把山体严丝无缝的保护起来。 关策祖师的神念行进到这里,一下撞在光幕上,随之就被反弹而走,使他无法更进一步,不能观摩到光幕内的情况。 他不禁暗叹:“这阵法威力极强,老夫若是单枪匹马,恐怕是无法攻破的!” 他神念缩回来时,巨柱上的八位修士齐齐扭头,盯住了他的方位,即使察觉到他朝元期的法力,却也不显忌惮,看那样子,似乎有对付他的充足能力。 不过朱老爷却无视了八人,神念长驱直入,一举穿透光幕,直接落在了灵山之巅。 只见那山顶处,矗立一座通灵闪光的庞大楼宇。 朱老爷一眼就认了出来,楼宇并不是真实建筑,而是法力凝结出来的楼禁,他不由低语一声:“这是当年惜月真女第四徒任独醒的本命文阁,由这座文阁在,独醒大6上的天地元气都能源源不断的汇聚过来,有没有老爷我护法,其实都影响不大!” 但他只知其一,却是不清楚文阁之中,那一枚呼呼转动的金轮才是丁醒护法的最大依仗。 朱老爷把文阁里里外外瞧了一个遍,并没有现丁醒踪影,他忍不住问道:“丁醒呢?他在何处闭关?” 文阁外盘坐着两位样貌类如幼童的修士,左边那位身穿金袍,正是早前传音的金童,右边那位面如黑锅,神情也略显木讷,对朱老爷的问话充耳不闻。 金童回答说:“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如果你与他有仇,那就动手破阵,咱们较量一番,如果你与他有恩,那就老老实实在岛外等着,等他进阶成功后再找他叙旧。” 朱老爷微微点头:“倒也有理!” 他忽一甩手,让蚌船降落在岛外的湖面上,尔后盘膝坐在船中:“红孩儿,红缨儿,给老爷我泡茶,咱们暂且等候一段时日,等丁醒冲关结束后再入岛见面!” 说完又瞄向金童,使用一种好奇的口吻说道:“惜月真宫已经重开,你就没有想过前去觐见你家的祖师爷们?” 金童听见这番话,忽然冒出一股火气:“这是我家的私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管的着吗!” 自从九星伴月的天象出现后,守宫派弟子开始前往各地收集消息,金童已经获悉惜月真宫重开。 但守宫道庭覆灭的惨剧仍旧历历在目,当年惜月真女师徒亲自出手,把门下的徒子徒孙杀了一个精光,就连他也是死于自家祖师爷之手,在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又怎么敢轻易回去? 前些日子,惜月真宫倒是派遣了几位门徒,前往古架山收走了圆月灵宝六阴葫,但这些门徒并没有光临守宫派。 或许他们偷偷来过,却碍于当年的罪孽,并没有现身与金童见面。 反正不管局势怎么变化,只要惜月真宫没有下达让金童回归的御令,那金童就不会主动登门,他宁愿做守宫派的太上祖师,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也不想再经历自相残杀的争斗了。 朱老爷见金童马上要暴跳如雷,便笑着摇摇头,不再说刺激的话。 金童见他知趣闭嘴,脾气稍微缓和一些,又去问关策祖师:“你跑到我们守宫派做什么,是有仇还是有恩啊?” “怎么可能有仇?”关策祖师笑道:“老夫出身天东,与丁醒是一地修士,如果他需要护法,老夫非常乐意给他提供一些绵薄之力!” 他话音刚落,只见文阁之中忽然灵光大闪,百丈高的文阁空间内,开始凝结出一颗接一颗的晶莹光团,如似彩霞般五颜六色。 金童回头望了望,对关策祖师说:“元气星斗已经出现,丁醒开始冲关了,如果他调动的天地元气不足以帮助他冲上朝元,我会给你通知,让你入阵护法。” 他与墨童是第一护法,如果集合两修之力,都无法帮助丁醒进阶,到时他才会向关策祖师求援。 此刻的丁醒正盘坐在天轮洞天内,对朱老爷与关策祖师的到来一无所知。 整整六百年的时间,丁醒都在闭关参悟魔道玄功《三头六臂》,他借助耀世天轮的‘天轮渡法’,苦祭姽妮娘娘赠送的三枚魔胎,现已把魔胎彻底炼入体内,修为已经抵达紫府期巅峰,满足冲击朝元的条件。 但这最后一步能否成功迈过去,丁醒心里实在是没有底。 虽然当年姽妮娘娘口口声声,她亲手赐下的魔胎,保准让丁醒十拿九稳的进阶朝元,可朝元期仍旧要经历天劫洗礼,且劫力比登府时更加恐怖。 丁醒让守宫派摆下这么大的阵势,邀集两位朝元前辈与八位紫府祖师替他护法,就是因为他没有把握在天劫的打击下全身而退,万一他肉身遭受重创,必须第一时间进行救治,否则会有陨亡的风险。 随着他冲关的持续,元气星斗也越聚越多。 起初只在文阁当中显露,片刻之间就已经扩散到了灵山上空,又过了估摸一炷香的时间,整片天空已是密密麻麻,全部被彩霞流转的星斗所占满。 而此刻正是大白天,阳光削弱了星斗的光芒。 偏偏这些星斗又盘踞高空,显形一片,消隐一片,导致修士们对星斗天象的出现,并没有特别深刻的感应。 除了断金谷内的守宫派弟子,清楚知道天象的来历,那是自家祖师冲关朝元时引的元气星斗。 至于谷外的修士,仅仅瞧了一个新鲜,很快就丧失兴趣了。 这种局面从白天持续到夜晚。 随着夜幕降临,星斗闪耀的星辉开始爆,方圆几千里内的夜空,竟然都被渲染的犹如白昼。 直到这个时候,星斗天象才把月醒列国内的修士集体惊动,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猜测天象什么时候才会消失时,但见漫天星斗猛一颤动,齐齐坠落,化作一道道的流光射入断金谷中。 不一会儿,一股雄沉啸音突然在谷中爆。 这啸音直冲云霄,传遍四方。 待到音波落去,只见一道几百丈高的巍峨巨影,渐渐凝结在断金谷的上空。 这巨影拥有类人轮廓,双腿犹如天柱屹立,上半身彻底妖化,竟是多长了两颗头颅与四条手臂,身外则散着黑青色的气雾,一时之间不能清晰窥视其面容。 巨影刚刚显形,还尚未稳固,高空忽然浮现一团径过百里的乌云漩涡,直把巨影牢牢笼罩。 那巨影骤一抬头观看。 就听咔嚓!一声。 一条闪雷从漩涡中劈打下来,直落巨影头顶,雷花在巨影面前纤细如丝麻,威力却势不可挡,一击就把巨影劈的千疮百孔,浑身浮露裂痕,仿佛下一刻就要解体崩溃一样。 巨影嘴里爆一阵类似疼痛的嚎叫,六臂齐齐一晃,但见脚下的灵山之巅,那座文阁忽然拔地而起,升空时分化为六道灵光,落入六臂手掌之中。 它的一掌托着笔架,一掌握着墨斧,一掌拿着月图,一掌飞着光轮,最后两掌攥着法笔。 六宝归位以后,巨影瞬燃起了金色火焰,结成一层火甲汹汹灼烧,隔着千里地都能清晰目视到冲天火光。 等高空的乌云漩涡再次落下雷电,巨影已经稳如山峦,无论雷力如何肆虐,始终无法破开巨影的火甲防御。 此时的月牙岛上,那些参与护法的丁家族人,瞧见丁醒轻松抗劫的一幕,忍不住高喊:“老祖神威无敌,天劫不过是挠痒痒,冲上朝元易如反掌!” 立即引守宫派弟子的万众高呼。 那边的八根巨柱上,紫府祖师们也是眉目舒展,笑意难掩,从丁醒挡劫的情况来看,进阶朝元已经是板上钉钉。 金童仰头望天,不由伸了个懒腰,他觉得自己的护法任务就要结束了。 岛外的关策祖师见此一幕,奇道:“按照他展现出来的神通,扛过天劫也会毫无损,这也太过容易了吧?” “不对!”朱老爷忽然蹩眉,紧紧盯住了巨影的眉心处。 “哦?有何不对?”关策祖师不明其意。 “除了第一道劫雷,余下的劫雷都没有劈在他身上!”朱老爷忽然跃出蚌船,脸色越凝重起来: “他像是使用什么宝贝把劫力全部吸收!这宝贝非同一般,已经惊动了惜月星辰上的所有三花境修士!有大战要打了,做好准备吧!” 关策祖师一听,登时紧张不已,三花境修士全都已经练就元神,他压根没有资格斗法,连人家一招都扛不住,身形一晃,就想逃之夭夭。 结果朱老爷瞧了他一眼,“你跑不掉的!那一位太炎神君的踏星术已经锁住了断金谷,不等你逃到谷外,就要被他一脚踩死,想活命最好留在这儿!” 关策祖师脱口问:“太炎神君?那是谁?” 朱老爷抬手指天。 只见巨影的眉心忽然蹿出一团火球,飞至天灵盖处悬浮不动,高空劫雷仍在坠落,但雷光都被火球一口吞没。 连续吞下了数条劫雷后,火球也摇身一变,化成一柄钵盂状的灵台。 这灵台也不知是何物,台中凝结一团小风暴,朝外散出极强的牵引力,不止把巨影牢牢钉在原处,就连高空的劫云漩涡也被锁定,再不能动弹分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祖到底有没有进阶成功啊?” 所有修士都被这反常一幕给惊到,丁醒法相一动不动,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就在大家疑惑难解时,只见那一道横跨百里的劫云漩涡上空,轰轰隆隆的响起澎湃啸音。 呼!的一声。 从天落下一只庞广巨脚,携着无边无际的飓风,洒着烈如骄阳的流火,一脚踩碎劫云,朝着丁醒头顶碾压而下。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七剑人书 那巨脚声势滔天,一脚踩下,如同天塌,营造一副末日景象,直把大地上的生灵都给吓的险些魂飞魄散。 但巨脚踩散劫云后,一枚闪烁彩晕的蚌壳忽然冲天飞起,在高空划出一道霞光,结成一座彩虹光桥,那巨脚踩在桥上,忽然停滞不动,再无法下坠分毫。 此刻所有能够目视到虹桥与巨脚的修士,无不是长舒一口气,出劫后余生的叹息,也涌生出难以理解的疑问。 “那巨脚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下落的方位正中断金谷,难道是奔着守宫派去的?” “又是谁把它逼停在了半空?” 所有人都在低声议论巨脚的来历,却都瞧不出任何蹊跷。 守宫派的八位紫府祖师面对巨脚,同样一无所知,乔惜妃担心那巨脚是在针对丁醒,就向金童打听:“金前辈,那天外异脚是妖物显化,还是施法所致?它降临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金童不答也不应,他仰天望着巨脚,精神仿佛一瞬间被击跨,神色忽然变的萎靡不振起来,嘴里喃喃自语:“祖师爷们来了,他们又要前来清理门户,躲不过去的,这下全部要死了!” 他并不清楚‘九星伴月’天象的底细,也不知道惜月修士都已经恢复神智,他仅仅是通过守宫道庭的覆灭记忆,判断巨脚的降临,是惜月修士掀起的新一轮杀戮。 乔惜妃见金童六神无主,已经依仗不上,扭头望向月牙岛外的朱老爷,先是遥遥施了一礼,尔后说道:“多谢前辈出手阻止那妖脚逞凶,如果需要我们从旁辅助,还请前辈尽管下令,守宫派上下都愿意听从前辈调遣。” 刚才那座虹桥,正是朱老爷施法显化,乔惜妃已经看出朱老爷法力高深,远胜于金童与关策祖师,今天能否化解天降巨脚的危机,恐怕全在朱老爷身上了。 朱老爷却道:“你们全都帮不上忙,老老实实待着就行!” 那座虹桥是他施展不假,但虹桥并不是拦截巨脚的主力。 此时此刻,断金谷的所有修士,他们只能看见一副巨脚的轮廓,至于巨脚之上是一头什么样的生灵,又藏了什么样的景致,受限于层层叠叠的云霄阻碍,谁也瞧不穿底细。 唯独朱老爷是例外,他是断金谷内唯一能够看穿巨脚生灵真容的修士。 在不知多少里高的深空当中,巨脚生灵的庞广头颅外,正在爆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混战。 数百位蝼蚁状的身影,在围着那一颗庞广头颅你追我赶,只是他们距离地面太高,不止踪迹无法被断金谷的修士捕捉到,就连斗法声音也传不到大地上。 朱老爷可以看见斗法的详情,但他没有对乔惜妃等人解释,他只问:“丁醒呢?他真身到底藏在什么地界?” 虹桥之下,丁醒显化的法相仍旧矗立在半空,法相头顶的灵台内到底装了什么宝贝,朱老爷那是非常好奇,他需要找丁醒问清楚,然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乔惜妃正要开口回应,却见山巅处,那一枚金轮忽然停止转动。 刚才丁醒法相摄走了文阁,却留下了这枚金轮,轮心裂开一道光门,从中走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婴,“金老祖,墨老祖,快到洞天内避难!” 这男婴喊了金童与墨童两声,却不见两位老祖应声,当即拉起两位老祖的胳膊,连推带搡给拽进了轮门。 他又朝山下看了看,忽然一个纵跃,跳到山脚处乔惜妃驻守的巨柱上,传音给主阵的八位紫府祖师:“老祖有令,让列位祖师领着弟子们全部躲到洞天里!还请列位祖师度快点,如果你们待在外边,老祖没有办法施法对付天外那些敌人!” 这男婴是丁醒麾下童子丁小纸,当年跟在金童身边,被金童赠送了一具月尸,吞噬后修为突飞猛进,于近年渡过了化形雷劫。 守宫派的紫府祖师对丁小纸熟悉的很,听了丁小纸传令,当即飞离巨柱,开始疏散弟子进入天轮洞天。 丁小纸见他们行动起来,回身对乔惜妃行个礼:“娘娘去见老祖吧,这里的事情由孩儿看着,绝不会出差错!” 乔惜妃不着急走,先问:“你老祖突破朝元了吗?” 丁小纸嘴巴一咧:“成了成了!老祖身怀天眷,别说区区朝元,将来问鼎三花也不费吹灰之力!” 这完全就是吹嘘了。 乔惜妃笑了笑,倒也不批驳他,抬手指向朱老爷的方向,“那是赠送给咱们还阳丹的朱前辈,他要见你老祖,你去请示一下,要不要让他也进入金轮洞天?” 丁小纸立即道:“老祖现在掐指会算,孩儿出来时,老祖有过特别叮嘱,专门让孩儿去给朱老爷说上几句话,娘娘你别管他,让孩儿去应付。” 说完翻个跟头,朝朱老爷的方向飞遁过去。 乔惜妃见丁醒已经有所安排,自顾朝山顶而去。 等乔惜妃进了金轮之门,丁小纸也已经来到朱老爷的蚌船前。 面对乔惜妃时,丁小纸乖的像是小猫儿,可是对着朱老爷时,趾高气扬却如同小老虎:“你们几个,到底是谁要见我家老祖呀?” 关策祖师在旁见他鼻孔朝天的做派,忽然好想一巴掌扇过去,教一教他如何尊重老前辈。 朱老爷却是不动怒,问道:“老爷我要见丁醒,他是不是藏在山顶那枚金轮当中?此轮竟然能够容纳守宫派弟子全部入内,难道是一件灵宝不成?” 也只有灵宝才能自成一界,让成百上千的修士入内定居。 但如果是灵宝的话,朱老爷肯定能够察觉出来,他却反反复复检查了数遍,始终不能甄别出金轮的底细,这又让朱老爷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丁小纸并不清楚金轮是什么东西,也懒得去探讨,只说:“既然是你,那你听好了!我老祖刚才有过交待,他要专心对付太炎族的神君,没空招待你,请你先行离开断金谷暂避,等打退了那个神君,到时他会亲自登门拜访你,并把还阳蚌珠的情分一块酬谢,保准让你满意!” “他打退神君?”朱老爷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虽然太炎族的贤位册封与我道门不同,但能进阶到神君的高位,修为至少已经走到元神的归真境界,你老祖连五气朝元都没有修炼圆满,竟然敢妄言击退神君?好!老爷我今天要仔细看一看,蚍蜉如何撼大树?” “随便你看!”丁小纸哼唧一声:“什么贤位不贤位,神君不神君,我家老祖只要想打他,他就活该要被我家老祖打,打到连爹娘都认不出他!不信你走着瞧!” 丁小纸一副纨绔子弟的傲娇口吻。 他说完一扭头,看见丁文意竟然站在蚌船旁边,立马端起架子,呵斥道:“你在这儿干什么,赶紧滚!把圆月河畔的诸城弟子全部疏散到列国去,什么时候给你下令,什么时候才能搬回来!” 丁文意撒腿就跑。 他自幼在守宫派长大,因为修行资质出类拔萃,备受重视,丁家长辈更是对他关怀备至,他登府以后,在守宫派基本上已经横行无忌,却唯独害怕丁醒座下的几位守宫童子。 这些童子全都不讲道理,看他不顺眼时,往往是直接出手打他,简直是不可理喻,他偏偏又不敢还手,即使日常碰上,他也会远远躲开。 今天惹怒了丁小纸,丁文意跑的更快。 等丁文意返回了圆月河畔,丁小纸在红孩儿与方恻隐身上瞄了一眼:“刚才老祖对我说,红孩儿也来了,只有你们俩长的像,到底谁是红孩儿呀?” 丁小纸与红孩儿都已经化形人身,相互间全都不认识,不过丁小纸这一开口,红孩儿当即指指自己鼻子:“我是红孩儿,你是哪一个兄弟?” 丁小纸闻言大乐,一步跳到蚌船里,拉着红孩儿呀呀大叫起来。 朱老爷并不管他们,仍在抬头观摩着丁醒法相与灵台。 那关策祖师对目前生的种种异变,显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找朱老爷打听:“朱前辈,刚才你说的贤位与神君,具体是指什么?” 许是朱老爷见他表现恭顺,就不吝赐教:“等你把朝元期修炼圆满,下一步就要筑结元神,元神一成,会有华光聚顶,这就是修士常说的三花聚顶! 何为三花?形如花,意为华!花有三境,第一镜是窥真期,只要你结成元神,就是窥真期修士,届时你所在星辰道门会赐予‘真人’贤位,第二境是悟真期,可得‘真者’贤位,第三境是归真期,可得‘真君’的贤位,贤位其实也是星位,星位越高,元神寄俯星辰温养的位置会越好!” 关策祖师在古架山住了上千年,山中同道们的修为一律都是朝元境界,从来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冲破元神天堑,这也导致他认为自己也不可能冲到传说中的三花境界,但今天等了朱老爷的介绍,他觉得自己貌似有了那么一丝希望。 朱老爷对三花境界这么了解,说明他极可能就是一位三花境的上古修士。 关策祖师心里如此猜测,但他并不点破,又问道:“太炎族的神君,难道与我道门的真君并驾齐驱吗?” 朱老爷点点头:“太炎此族,个个天赋异禀,他们出身在烈火当中,身躯比妖族更加强悍,在洛古深空已知的所有族群里边,他们的天赋也能名列前茅,于是他们就以天神族裔自称。 在他们成就元神以后,册封有‘神子’、‘神将’、‘神君’三个星位,若是单打独斗,我道门数位真君联手,往往都不能战胜一位神君,其族的强大由此可见一斑!” 关策祖师听罢,仰头望了望高空的巨脚,“如果这脚是一位神君之脚,那以他的法力,足以摧毁整个独醒大6,丁醒凭什么击退他?” “所以说……”朱老爷侧头瞄了丁小纸一眼:“吹嘘可不是好习惯!” 丁小纸一脸的不服气:“我不回洞天了,我就在这儿等着,看我家老祖如何打退那神君!” 朱老爷听他一口一个洞天,心想那枚金轮难道是一件洪荒真宝的残躯?这不可能吧! 他左思右想,就是不得要领,心里期待着与丁醒碰面,好解心头疑惑。 而此刻的丁醒,正悬浮在洞天内的一座山巅上空。 他头顶一座灵台,台中摆放着一部摊开着的红书,此书外相与封印在丁醒掌心的地书一模一样,但色泽偏红,书中字体仿佛是使用真血凝结而成。 丁醒双目紧闭,看去是在养神,一身法力却在红书内急流转,在他操纵之下,书页在一页页的自行翻动,但是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任何人都看不见红书的真身。 他肉身藏在天轮洞天,红书本体也在他手中。 此时迁居到洞天的所有修士,只能看见灵台在他头顶,台外被一团小风暴遮蔽,他们全都透视不到台内的红书。 洞天外边,那一具几百丈高的法相仅仅是丁醒施法凝结出来的虚身,头顶灵台也是一缕幻象,红书踪迹同样被隐藏的严严实实,谁也别想瞧穿底细。 其实红书的突然现世,也是刚刚才生的意外,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头顶灵台原本是任独醒遗留的莲花灵台,曾经被他给打碎,后来遇上姽妮娘娘,告知他灵台非同一般,将来随着他修为提升,灵台会重生在他体内。 起初他对这件事并不积极,直到他遇上长愿大师,无意间现涅槃真火能够帮助灵台聚形。 闭关的六百年时间,长愿大师断断续续赠送给他十余件涅槃宝物,他成功让灵台彻底恢复如初,但也到此为止。 灵台在体内重现后,除了偶尔与地书产生一丝感应外,再没有其它新奇变化,他所担心的任独醒残魂始终没有出现。 随后他又研究了几十年,始终找不出灵台奥妙,于是就抛之脑后,专心冲关朝元。 直至早前他突破朝元后,天劫落在头上,他原本是想依靠莲花金焰抵御天劫,谁知道劫力骤一灌体,就一股脑全部汇入了灵台内,且在不受控制的吞噬劫雷。 等到天劫落幕时,灵台之中聚形了一本红书。 此书外相与地书完美契合,而且非《月醒道章》无法驾驭。 它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正是另一本文醒遗书。 当年姽妮娘娘讲的非常清楚,文醒遗书有天地人三册,其中天书藏在上御天宫,地书藏在洪荒大地,人书藏在洛古深空,三界各得其一。 地书封印在天地玄黄玲珑文阁内,随着玲珑文阁流落到洛古深空,从而被丁醒所得。 而人书一直都封印在任独醒的体内,但他自己不知道,人面虫屡屡被任独醒的元神牵引,其实也是因为人书的缘故。 丁醒灵台内的红书就是人书。 地书的神通专门用于对付诸宝。 人书对付的是生灵,世间所有活着的生灵,只要他们出现在人书附近,他们的姓名、修为、根脚、生辰、寿元、劫数、因果,这七大命脉统统都会显露在人书当中。 丁醒手持这部人书,任何生灵在他面前都没有秘密可言。 也可以说,丁醒在执掌这些生灵的生死大权。 丁醒现在翻看的书页,显露着太炎神君的七条命脉,每一条命脉都有一道剑咒镇压,受限于低劣的修为,丁醒目前只能启动一道剑咒,但即使一咒出去,也足击退太炎神君。 所以丁小纸并不是在吹嘘。 人书的七大剑咒,每一咒都蕴含有举世无双的诡异神通,只要丁醒运用的恰到好处,完全可以配合那些正围攻太炎神君的惜月修士,直接把太炎神君诛灭在断金谷。 第四百三十二章 诛魂咒 丁醒早就修成《月醒道章》,他以先天五卦融合为‘月醒劫指’,这种指法可以帮助他驱使地书与人书。 地书上记载的禁法,专门用来镇压四十九件洪荒真宝与三百六十五件圆月灵宝,但这并不是说,丁醒没有遭到这些宝贝的攻击,地书就挥不了作用。 新补天士在地书当中留下了四道真气,各演化为一记猿宝神通,只要丁醒愿意驱使,不管身处什么样的危局,保住他性命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当年姽妮娘娘曾经讲过,这几道猿宝神通是新补天士给掌书人设置的陷阱,牵连的因果非常深,除非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否则丁醒不能借用。 如今丁醒聚形了人书,书中记载的七剑咒术,专门给掌书人斗法使用,效果比猿宝神通更实用、更霸道、也更无懈可击。 丁醒便决定驱使人书应敌。 他此刻迟迟没有展开施法,是因为守宫派弟子尚未疏散完毕,他担心剑咒出去,会造成生灵涂炭的波及。 其实在冲关之前,他根本没有料到会弄出这么大的事故,他原本是在天轮洞天内进阶,天象规模已经减少到最低。 早前涌现的元气星斗,只有身处断金谷内的修士,才能觉察到星斗出没的方位。 但丁醒万万没有想到,人书会突然间现世。 人书聚形的一刻,丁醒在第一时间运转《月醒道章》,遮蔽了人书的踪迹,但他施法的短暂间隙,人书气息仍旧是暴露于众。 在那一瞬间,整颗惜月星辰上,所有练就元神的三花境修士,全都察觉到人书气息。 只是人书隐遁了无数年月,即使人教的掌教圣人们也没有见过人书真身,所以就算气息外泄,也无谁知道人书是什么东西。 包括太炎神君在内,同样不清楚人书底细,他仅仅是推断人书是不亚于洪荒真宝的至宝,于是一脚踩过来,试图从丁醒手中夺走人书。 此脚踏来时,丁醒其实已经做好守宫派覆灭的心理准备,这一脚威力太强,覆盖范围又广,无论丁醒行动有多么迅,都无法把守宫派弟子全部转移到天轮洞天避难。 如果这一脚真的踩实,踏足在断金谷内,守宫派肯定会在瞬息间陷入灭顶之灾。 万幸这一脚被拦截在了半空,人书现世之时,惜月真宫的修士也倾巢而出,及时阻挡了太炎神君的毁灭性破坏。 目前双方正在高空鏖战,斗的难分难解。 如此一来,丁醒就不着急加入战团,等守宫派全员完成疏散,他再施法也不迟。 况且,人书里记载的七大剑咒,施展起来极其耗费时间,丁醒没有大半日的行功,剑咒根本启动不起来。 此时丁醒仍在观摩着太炎神君的命脉情况。 人书上共显露了七张书页,每一页各代表了太炎神君的一条命脉。 第一页记载的命脉是‘姓名’。 整张书页上,浮现有太炎神君的仿真人影,即使丁醒神念穿不透高空云层,窥视不了太炎神君的真身,但他可以通过书页记载,把太炎神君的样貌瞧个清清楚楚。 仿真人影的上半身,浮现着篆名:乾照。 这也是太炎神君的名字。 人影头顶则垂悬一口灵剑,此剑就是剑咒显化,剑名‘诛魂’,专克修士的魂魄与元神。 如果丁醒运转‘月醒劫指’,灵剑就能离书而出,丁醒只需要对着灵剑参拜,就能动剑咒攻击了。 丁醒每行一次拜礼,诛魂剑会斩击‘乾照’人影一次,人影受的伤势有多重,那么太炎神君的魂魄与元神也会丝毫不落的承受创伤。 丁醒在拜剑的过程中,太炎神君不会有任何的反抗能力,而且觉察不到剑咒的起始来源,将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着道。 诛魂剑咒优点就是无论对方距离有多远,修为有多强,只要被剑咒击中,肯定会被剑咒所伤,绝对逃不脱,不管采用什么手段都无法豁免躲避。 但此咒也有缺点,威力是由施咒者的修为而定。 丁醒现在的修为是朝元初期,如果他对着朝元修士施咒,能够直接把对方拜的魂飞魄散,不过如果对手是元神期修士,那咒力会大打折扣,最多造成对方元神的一丝创伤,想要诛灭对方元神,那丁醒需要参拜个几百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行。 所以诛魂剑咒,斗战同阶修士无往不利,可以做到一击瞬杀,不过要是对付高阶强者,杀伤力却显得微乎其微。 但这不代表丁醒不能用来对付太炎神君。 诛魂剑咒专破元神,丁醒咒出去,即使伤不到太炎神君,却能造成对方元神的短暂迷失,直至昏迷不醒。 在势均力敌的斗法里,假如一方突然陷入昏厥,那岂不是要变成待宰鱼肉? 太炎神君的对手并不是丁醒,而是惜月修士,丁醒只需要暗算偷袭,解除太炎神君的法力武装,那么此战就能大获全胜。 也是丁醒目前修为太低,只能动诛魂剑咒。 如果他已经练成元神,那他可以驾驭第二道‘破法’剑咒,直接介入战场,与敌人展开正面斗法。 人书第二页记载的命脉是‘修为’。 页上内容与第一页大致相同,也是浮现一副太炎神君的仿真人影,但影上镶嵌的篆文不是姓名,而是修为:归真期。 人影头顶同样垂悬一口灵剑,此剑名为‘破法’。 这一道剑咒专克修士的法力,剑咒一旦动起来,能够闭掉太炎神君的朝元五气,削掉太炎神君的聚顶三花,直接打散他的修为,让他沦为一介凡夫。 施咒的手法仍旧是拜叩。 但拜叩周期比第一道剑咒要长一些。 丁醒施展第一咒,只需要拜叩一次就可以剑出去。 但这一咒则需要丁醒三拜九叩,而且一天内只能进行一拜三叩,他想把剑咒威力彻底释放出去,必须拜满三天。 以他目前朝元期的修为,单独依靠肉身无法完成一轮拜叩,即使借助回力蚌珠,持续不断恢复法力,也满足不了施法需要。 人书记载的七大剑咒,丁醒目前只能施展第一咒,余下六咒对修为要求太高,他暂时无法使用。 如果七咒能够全部被丁醒所用,即使他单枪匹马斗战太炎神君,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第三页的命脉是‘根脚’,人书记载的剑咒专破根脚真血,而且这一道咒语能够进行追溯打击,咒力不止对目标有效,与目标同源的嫡系血脉,都能列入剑咒的攻击范围。 第四页的命脉‘生辰’,第五页的命脉‘寿元’,第六页的命脉‘劫数’,第七页的命脉‘因果’,各自都有镇压的剑咒。 这些剑咒一旦动,威力绝对称得上是仙神难躲,只要目标中了咒,轻者丧失战斗力,重者直接形神皆灭,反正不死也要脱层皮。 人书捕获的所有生灵目标,全都显示着七大命脉,都要被七大剑咒所镇,可惜剑咒施展需要深厚修为作前提。 丁醒现在只能释放诛魂剑咒。 虽然只有一咒,他却仍旧信心满满。 等他把剑咒领悟透彻,忽然虚空半跪,双掌合十,仰头盯着灵台,嘴里念念有词的诵吟咒语。 随着丁醒不断施法,一口三寸来长的血色短剑,渐渐显形在面前,等到血剑彻底凝实,丁醒伸出两指,夹住剑柄。 另一手抓向灵台,取出人书,摊在面前。 书页正对自己脸庞,丁醒目光锁定太炎神君人影上的‘乾照’两字,横直剑尖扎了上去。 诛魂剑直接透影而入,钻进书页之中,就此消失无踪。 同一时间,高空那只巨脚刹那间急缩了一下,瞬时化为常脚大小,他的身躯也就此暴露出来,缩为一具丈许长的中年大汉,穿着火红色的铠甲,双目紧闭,如似昏迷一般,打横漂浮在丁醒法相的头顶上。 他刚刚显形出来,一道白光紧随其后从天降落,追到他面前时,白光摇身变为一柄月刃剪,刃口一开,径直夹向他的脖颈。 他已经昏厥当场,身上再难形成反抗力,月刃剪却丝毫不留情面,咔嚓!一声,直接剪断他的脖颈。 他方才尸分离,又有一柄血葫芦遁到附近,葫口倒悬在断裂的脖颈处,爆出澎湃惊人的吸力,把尸往葫口撕扯。 头颅先被摄入葫口。 尸身尚未消失,数百道剑光密密麻麻冲锋而下,一道接一道的坠入断金谷。 这些剑光是两方敌对的势力,泾渭分明的浮空在血葫芦两侧。 左侧那伙修士足有两三百人,穿着类似的火红铠甲,他们拥有与人族相同的样貌,唯独头灼烧着火焰,给他们增添了邪异的气质。 他们与中年大汉显然是一伙人马,联手抛出一条火焰锁链,缠住中年大汉的尸身,阻止血葫芦的摄收。 右侧修士只有百十位,全部簇拥在一位黄衫女修身后,这女修双手掐指,指挥着月刃剪与血葫芦。 她单枪匹马与火焰锁链周旋,还有余力打量四周,只见她垂了下头,在丁醒法相上扫了一眼。 又回眸过来,给身后的百十位修士下令:“乾照神君已经伏诛,这些太炎族余孽有我文宗弟子来对付,你们去护住这座山谷,静等战事落幕即可!” 她一声令下,百十位修士基本走光,只剩下两女一男仍旧跟在她身后。 她不是旁人,正是文宗掌教惜月真女,那两女一男则是她的嫡传徒弟,长徒浪潮音,次徒素轻渡,三徒古怀施,整个惜月文宗,只剩下她们师徒四人。 其他的徒子徒孙早已经被她们师徒给杀个精光,她们目前率领的百十位属下,则是当年栖居惜月星辰的外派修士及后裔。 丁醒把战场情况尽收眼底,乾照神君尸分离时,人书上的乾照神君人影也断裂为二,但人影并没有崩溃,这说明乾照神君的元神仍旧活着,并没有被诛灭。 惜月真女使用血葫芦摄走乾照神君的尸身,应该就是为了炼掉元神。 战场上的太炎族修士有两三百位,但除了乾照神君,再无谁是惜月真女的对手,他们甚至连惜月真女的徒弟都对付不了。 那浪潮音、素轻渡与古怀施联手冲出,轻易击碎他们驱使的火焰锁链,尸身就此落入葫口。 惜月真女抬手一招,血葫芦飞落她掌心。 此时丁醒法相已经撤掉,彻底缩回天轮洞天,再无任何气息外露,但金轮仍旧矗立在山顶上。 惜月真女俯望片刻,眼中意外之色甚浓,“刚才是谁施法偷袭了乾照神君?快出来让本君见一见!” 洞天内,丁醒耳边回荡着惜月真女的声音,但他一个字也没有回应。 人书上有关乾照神君的书页被他翻过去,惜月真女的命脉显露了出来。 丁醒不准备与惜月真女见面,因为他没有办法解释渡劫时人书暴露的气息,无论他采用任何说辞,都无法取信惜月真女。 既然如此,丁醒就决定暂时不接触。 他要先看看惜月真女会如何行事,会不会镇压金轮,又是否会逼迫圆月河外的守宫派弟子,假如惜月真女手段残酷,那丁醒能诅咒乾照神君,就也能诅咒惜月真女。 如果惜月真女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图,那到时丁醒再选择与她交流也不迟。 惜月真女喊了几声,迟迟得不到回应。 她就落于山顶,来到金轮旁边,正欲传音进去,说几句隐秘话,却听朱老爷的声音在山外响起:“晚辈是五乐山妖修小朱,特来求见惜月娘娘!” 惜月真女听闻‘五乐山’三个字,招手说:“你过来!” 朱老爷当即驾驶蚌船飞到山脚处,却是不上山,而是在山脚处作揖行礼。 船上的关策祖师见这一幕,心间涌起惊涛骇浪,朱老爷是独醒大6寿元最悠久的修士,结果见了山上那女修,竟然自称‘小朱’? 关策祖师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赶紧也跪地参拜。 就连顽劣的丁小纸也不敢放肆,守宫派竖立有惜月真女的神像,丁小纸认出了惜月真女的身份,就陪着红孩儿与方恻隐一块叩头。 惜月真女等他们礼毕,才问朱老爷:“五乐山在洪荒东洲,深空与洪荒的通道早就中断,你是如何潜入深空的?看你修为不弱,难道也是洪荒遗修?” 朱老爷规规矩矩的作答:“晚辈诞生于九洲纪,寿数连一个元会都不到,距离娘娘你这种洪荒遗修还差的远!至于如何潜入深空,娘娘你肯定知道新补天士,我与他走的是同一条通道!” 惜月真女哦一声,原本冷漠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笑意:“这么说来,你是那位新补天士的家将?” 朱老爷却是摇头:“不是家将!晚辈昔年与他有过一段师徒名分,却也不长,几十年而已,为了了断这一份因果,晚辈才赶来了惜月星辰!” 他草作介绍自己的身份,尔后指指金轮,“这份因果与丁醒大有关联,晚辈必须见到他,如果娘娘要把此轮收走,带他前去惜月真宫,还请娘娘先让晚辈与他说一些紧要话!” 他是担心惜月娘娘直接带走丁醒,于是才冒然前来觐见。 第四百三十三章 往事不堪回首 惜月真女扭头瞧了瞧金轮,对朱老爷说:“这轮子是金戈族的圣物,本君不会碰,你说的丁醒本君也不认识,更不会带他去惜月真宫!” 她以前显然是见过耀世天轮,也清楚沾染这枚轮子,肯定会遭到金戈族的报复,所以她不会接触。 她先表了态,然后又道:“本君与你一样,也仅仅是想说几句紧要的话,说完就会走!” 朱老爷一听,抱拳道:“那晚辈就不叨扰娘娘了!” 他垂在一边,耐心等着惜月真女与丁醒交谈。 他是妖族出身,不会插手人教事务,但他心里着实好奇,刚才丁醒渡劫时引出的宝物,肯定是人教至宝之一,惜月真女作为人教天骄圣人身边的捧笔侍女,天然就有执掌人教诸宝的资格,到底会不会从丁醒手上抢宝呢? 他表面对惜月真女毕恭毕敬,实则对人教修士并无好感,因他幼年遭遇过人修追杀,也有许多蚌珠亲族死于人修之手,虽然从他逃遁进入洛古深空后,碍于局势所迫,不得不与人修并肩作战,仇恨已经被他慢慢释怀,却不代表他真会把人修引为心腹。 其实他心里巴不得看见人教内斗,他潜伏惜月星辰的这些年,亲眼目睹惜月真女师徒对文宗弟子大开杀戒,他是从来都不管,反正人教弟子爱怎么杀就怎么杀,他是绝对不会插手的。 不过惜月真女并没有对丁醒出手的念头。 她见丁醒躲在天轮洞天内,不愿意与自己接触,她就长话短说:“你渡劫时祭出了一座灵台,这是本君第四徒任独醒的莲花灵台,本君必须收回去,这也是本君下来找你的原因!” 她先把自己意图对丁醒讲明,她不是为了人书,仅仅是为了灵台。 丁醒此时已经把灵台与人书分离,虽然人书是在灵台中聚形,但两宝相互间并没有什么依存关系,人书只把灵台当作一个藏匿之地。 如今人书显形于世,灵台就丧失了作用。 就算丁醒失去灵台,也丝毫不影响他对人书的执掌。 但他也不会因为惜月真女的一句话,就把灵台交出来。 惜月真女见他仍旧不应声,就取出刚才驱使的两件宝物,左手托着月刃剪,右手托着血葫芦。 继续与丁醒商量:“这是惜月星辰上独有的两件圆月灵宝,一宝名袭月剪,另一宝名六阴葫,即使放眼整个洛古深空,圆月灵宝也不多见,你把灵台交给本君,本君让你挑走其中一件。” 关策祖师以前居住的古架山,正是六阴葫所化,惜月真女苏醒以后,显然是把此宝收了回去。 这次为了从丁醒手上换走灵台,惜月真元愿意把圆月灵宝拿出来做交易,可谓是下了血本。 丁醒马上要离开惜月星辰,准备闯探洛古深空,如果能有一件圆月灵宝护身,那将可以帮助他有效应对航程中的各种危险局面。 袭月剪与六阴葫也正是丁醒急缺之宝。 丁醒当即决定交换。 其实丁醒这么果断,倒也不是说袭月剪与六阴葫对他有多么的不可或缺,而是拒绝惜月真女的代价过大。 如果丁醒顽固拒绝,极可能激矛盾,万一惜月真女大动肝火,直接动手攻打天轮洞天,那到时就不好收场了。 他在金轮上打开一道传送门:“请娘娘把六阴葫赐给晚辈!” 六阴葫是一件冥族的圆月灵宝,对丁醒有大用。 灵宝的种类非常多,如果只比较神通威力,那么圆月灵宝在所有灵宝中并不算最厉害,但圆月灵宝是诞生在洪荒大地,全都含了先天道法。 丁醒选择六阴葫,就是为了领悟冥族玄功。 闭关的六百年间,丁醒已经练成《三头六臂》,这记神通融合了妖魔两家之长,他过去主修的功法则是来自人教与佛门,如今只剩下冥道尚未涉猎。 当年姽妮娘娘曾经对他讲过,修炼到朝元境界以后,他必须要集齐人、魔、妖、佛、冥五大道统,那么冲击元神的几率才会最高。 “你想要葫芦?好!”惜月真女很痛快,当即就要把葫芦抛入轮门。 “娘娘稍等!”丁醒却拦道:“你把太炎神君的法体摄入葫口,就这么交给晚辈,万一他从葫中挣脱出来,晚辈可对付不了!” “你刚才使用一道秘咒,直接击晕他的元神,如此神通,即使本君也做不到!又如何会对付不了呢?重施此咒不就可以了!”惜月真女轻描淡写。 “这咒术一天只能使用一次!”丁醒实在是不放心,即使昏迷不醒的太炎神君,他也没有杀死对方的把握,“娘娘还是把他取出来吧!” 这样省事。 惜月真女却没有照做:“太炎神君与本君一样,都是诞生于洪荒纪的修士,你别看他只有归真期修为,但这是受了洛古深空的限制,如果他重返洪荒,立地就有仙位!他法体是天然灵宝,元神是天然灵丹,你既然有耀世天轮这种圣物,何不善加利用呢?” 她是在指点丁醒,如果使用‘天轮渡’炼化太炎神君的法体与元神,那将会有享用不尽的莫大好处。 当然她也点到为止:“假如你实在是忌惮他,不愿意拿他练功,那本君立刻收走他!” 丁醒犹豫不决时,朱老爷忽然出一道传音,送入了轮门之中:“姽妮魔祖是不是交待过你,让你去寻找十二重楼?这宝贝藏在太炎族的老巢,所以你需要这一具太炎神尸,既然惜月真女愿意给你,你就痛快收下!” 丁醒骤一听见这番话,显得极是意外,朱老爷口称的‘姽妮魔祖’肯定是姽妮娘娘,有关十二重楼的下落,只有姽妮娘娘才清楚。 既然朱老爷一口道出其中隐秘,那就说明朱老爷与姽妮娘娘早就见过面了,没准朱老爷就是姽妮娘娘所安排,专门给丁醒指引下一步行动。 想到这里,丁醒把灵台抛了出来:“多谢娘娘提点,那就把太炎神君留在六阴葫里吧,让晚辈慢慢料理他!” 惜月真女见灵台显踪,甩袖把六阴葫打入轮门。 交易到此结束。 惜月真女片刻也不多呆,化作一道黄虹遁入高空,但她声音并未走远,仍在丁醒耳边回荡:“惜月星辰已经被六欲门封锁,能进不能出,到底是哪一位魔祖布下了六欲阵,并镇压了王睺醉生?本君不清楚,也不想去打听!” 当年她受到新补天士的邀请,前往亘古星域参战,结果被王睺醉生迷惑,成为一具傀儡。 从亘古星域返回惜月星辰后,她一直被王睺醉生操纵,直到数年前姽妮娘娘与人面虫联手十方垂叶,镇压了王睺醉生,她神智才得以苏醒。 目前惜月星被六欲阵锁住,她只知道这套法阵出自月魔山,但到底是哪一位洪荒始魔布下了六欲阵,因为姽妮娘娘没有接触她,她至今都不清楚内情。 偏偏她又没有刨根问底的念头。 这一场杀劫,她付出的代价过于惨重,亲自覆灭了自己创建的文宗道门,她不希望自己重蹈覆辙。 于是她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本君不想再被牵连到天地玄黄玲珑阁的因果里,今次本君前来狙击乾照神君,是为了偿还那位魔祖帮助本君苏醒的恩情!此间已经事了,本君会关闭惜月真宫,携座下徒弟浪潮音、素轻渡与古怀施避隐于世,直至飞升台重开,人教诸宗重临洛古深空,玲珑阁再度择主!” 她的意思是,在洪荒人教彻底重掌三界之前,她都会携着徒弟隐居,不再过问人教事务,完全的置身事外。 她到底是心灰意冷还是心生胆怯? 都不是。 她曾经为了人教复兴肝脑涂地,不辞艰辛缔造文宗,兢兢业业守护玲珑阁本体,她本以为自己的一腔忠诚能捍卫人教在洛古深空的统御。 经过这次杀劫她才现,自己付出的心血有多少,她对人教的伤害就有多大。 当年深空浩劫爆,她跟随人教的天骄圣人前来补天,战后她成为人教资格最老的洪荒遗修,她认为自己有资格成为人教领袖,到头来却现她不过是妄自尊大而已。 假如她继续参与玲珑阁的行动,主持人教的大局,她极可能还会陷入浑浑噩噩的陷阱,残杀自己的徒子徒孙而不自知。 敌人的强大远远过她的认知范围,她觉自己就是一枚被随意操纵的棋子,她介入的人教事务越多,最终的败局就越惨痛。 为了防止再被敌人利用,她只剩下归隐一条路。 ‘天眷不在我!’ 惜月真女心中叹息。 天眷在丁醒身上,但这一切已经与惜月真女无关了。 丁醒揣摩不到惜月真女的心念所想。 但既然惜月真女口口声声要携徒避隐,那她应该不会对人书追查到底。 朱老爷见惜月真女远去,当即登上山顶,传音问道:“丁醒,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惜月星?” 惜月真女没有见过姽妮娘娘,朱老爷却不同,他与姽妮娘娘熟悉的很。 丁醒反问道:“前辈怎么知道我要走?” 一边回话,丁醒一边在翻看人书记载。 有关朱老爷的底细,全在人书当中清晰显露出来。 ‘姓名:朱九戒。’ 朱老爷从来没有对任何修士透露过他的出身,反正知道他的修士,一律使用朱老爷称呼他,人书上显示的‘九戒’,这是他诞生后最先使用的法号。 “老爷我怎么知道?”朱九戒抬手指天,此时正是夜晚,高空有月影浮现:“自然是姽妮魔祖告诉我的!” “刚才前辈提到十二重楼,这也是姽妮娘娘对你透露的吗?”丁醒又问。 “十二重楼的下落只有老爷我才清楚,姽妮魔祖都不知道在哪里,你想找到十二重楼,必须我帮忙不可!” 朱九戒的这番话,着实让丁醒意外不已。 刚才朱九戒亲口承认,他并不是洪荒遗修,既然不是,那他何德何能比姽妮娘娘知道的还多? 丁醒不由心想,难道这位朱九戒前辈在洪荒大地上,拥有什么显赫大背景不成? 丁醒就笑:“朱前辈,既然只有你才知道十二重楼的下落,那你直接去取回来不好吗?姽妮娘娘急需十二重楼助拳,她肯定会重重犒赏你!” 朱九戒叹口气:“你当老爷我不想取?关键是取不到手!十二重楼被我老师拿去镇压一位老前辈,必须使用他炼制的四柄猿宝才能解封,我老师说猿宝在姽妮魔祖身上,我就来找她要,但她一直敷衍我,说是四宝确实在她手上,但她驾驭不了,真是开玩笑,她是洪荒始祖,会驾驭不了我老师留下的宝贝?” “你老师真是补天士?” “那还有假!但我早就和他闹翻了,他执意追杀我恩公,怎么求情都没有用,我一怒之下就反了他!十二重楼镇压的老前辈就是我恩公!” 丁醒忽然觉得思路乱了起来,有点理不清头绪。 他反复追问了数遍,才渐渐弄清了这里边的瓜葛。 原来朱九戒、恩公、补天士,这三位修士全部都是来自洪荒东洲的修士。 朱九戒是幼年拜在补天士座下为徒,后来因为一场杀劫,师徒从此失散。 朱九戒被恩公救了性命,并带着他逃难到洛古深空。 在逃难期间,朱九戒与恩公结下生死交情。 后来补天士也潜入洛古,他并不是为了寻找徒弟朱九戒,而是为了展开了第二次补天行动,等到补天结束后,他才与朱九戒重逢。 原本师徒重逢是好事,谁知他与朱九戒的恩公竟然是死敌,于是不顾师徒之情,开始追杀恩公。 朱九戒试图从中说和,结果没能成功,最后眼睁睁看着恩公被补天士使用十二重楼给镇压了起来。 镇压地点就是太炎族的老巢,为什么要镇压在那个地方?因为恩公碰巧逃到了那里。 对于朱九戒来说,这是一段不堪回的辛酸往事。 他对丁醒言道:“那柄十二重楼,原本是准备还给人教文宗,让文宗拿去对付王睺醉生,结果半途用在了我恩公身上!我那个老师什么都好,就是睚眦必报,为了这么一点小仇小怨,竟然把大事都给耽搁了,如果当年他把十二重楼及时还给文宗,王睺醉生肯定早被诛灭,我也不用被困在惜月星几万年!” 这可未必! 早点把十二重楼还给文宗,也可能导致十二重楼与玲珑阁一样,齐齐被王睺醉生迷惑镇压。 丁醒觉得那位补天士,绝对不是为了一桩私仇才让十二重楼流落在外。 等丁醒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听完,他问朱九戒:“解封十二重楼的四件猿宝,是不是你老师使用真气凝炼的落星钟、东游翅、惊雷棒与憎恨刀?” 就是封印在地书里的四件猿宝。 朱九戒面目一喜:“正是这四宝!莫非姽妮魔祖已经把四宝传给你了?那可是好极了,咱们这就去找姽妮魔祖,让她放开六欲门,咱们一块去取回十二重楼!” 第四百三十四章 天书踪迹 “朱前辈知道六欲门坐落在什么地方?” “那是当然!” “还请朱前辈引路,晚辈要去觐见姽妮娘娘!” “你不现身,该怎么觐见?总不能让我托着这个轮子上路吧!” 说着话,丁醒已经从天轮洞天走了出来。 他对朱九戒相当信任,整整六百年间,朱九戒一直在放任红孩儿赠送还阳蚌珠,这给他与朱九戒的碰面打下极其友好的基础。 起初丁醒一直认为朱九戒是惜月星的土著妖修。 今天这一接触,丁醒才知道朱九戒来历极大,他心里其实非常高兴。 因为他可以从朱九戒那里获悉十二重楼的藏匿方位。 须知洛古深空无边无际,如果丁醒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遁入深空,前去追寻十二重楼的下落,难度比大海捞针还要高。 如今有朱九戒帮忙引路,那他一找一个准,方便快捷又省时。 但他刚刚才冲上朝元,修为需要稳固,并不能立刻启程,他就说:“好叫朱前辈知道,等会儿去见姽妮娘娘,仅仅是去拜会,拜完以后晚辈还要回来,近期都不准备离开惜月星辰!” 丁醒心里有好些疑惑,需要找姽妮娘娘问清楚。 朱九戒惦记着自家恩公,希望丁醒能够早日行动,但他并不是急躁妖修,笑着问:“这是为何?” 丁醒实话实说:“一旦离开惜月星辰,深空之行肯定是九死一生,晚辈必须把宗门与家族之事安排妥当,然后才能远行,晚辈估计可能需要耽误数年之久!这期间朱前辈不妨先返回鲛族海宫,等晚辈决定动身时,自会前去相邀!” 朱九戒却自有主张:“何必麻烦!我就在这里住下,你什么时候决定走,我随时都能奉陪!” 他是打定主意要看着丁醒,防止意外生:“你该准备什么就去准备什么,该处理杂事就去处理杂事,我不会催促你上路,不管你让我等多久,我都会耐心等着!” 任独醒活着的时候,朱九戒已经潜伏到了惜月星辰,一直苦等至今,也不在乎多等几年。 丁醒通过人书的修为命脉,已知朱九戒法力远远高于自己,有这样一位元神修士陪同在侧,那将来闯荡深空就等同于多了一个保驾护航的护卫。 朱九戒如此坚决陪同自己,丁醒肯定是乐见其成。 他就道:“既然朱前辈你开了口,那晚辈会在这里你准备一座道场,供你歇息使用!断金谷随便你挑选,你看中哪片领地,晚辈立刻派人给你筑建洞府!” 朱九戒大手一摆:“用不着你劳师动众!” 他手指八百里的朦胧湖泊,“我是水妖,喜爱栖居在水里,这座湖泊最适合我临时落脚,我只须把本命灵宝往湖底一摆,道场就有了,一来不占你地盘,二来不影响你办事,咱们全都省心,岂不更好?” 丁醒正欲表态,却见战事彻底落幕。 此时惜月真女麾下三徒浪潮音、素轻渡与古怀施已经把太炎族修士诛灭一空,他们把刚才保护断金谷的百十位属下招至身边,齐齐漂浮在半空,俯瞰着丁醒所在的月牙岛。 那百十位修士在丁醒、朱九戒与耀世天轮上来回打量,全在好奇朱九戒深不可测的修为,耀世天轮的底细,以及丁醒的样貌。 而浪潮音、素轻渡与古怀施则在观摩岛上矗立的几座雕像,这些雕像正是文宗缔造者惜月真女,以及座下的四大徒弟。 瞧了一会儿,浪潮音忽然话,她穿了一身黄袍,神态举止像极了惜月真女,像是在刻意模仿,只听她说道:“惜月娘娘刚才下了御令,要永久关闭道场,她的神像要随着隐遁,包括她真传弟子在内,也不准再供奉香火!” 丁醒立刻问道:“守宫派传自上古文宗,道统今后还能使用吗?” 浪潮音把目光移在他身上:“文宗道统源自洪荒人教,非是惜月娘娘自创,你当然可以使用,但是不准再以惜月娘娘的名义招收门徒!” 有关守宫派的底细,浪潮音早就调查清楚,正是文宗的嫡系遗脉,她原本打算过一些年月,重开山门收徒,专门从守宫派里挑选弟子,但惜月真女已经下令,让她陪同归隐,她只能放弃这一计划。 刚才惜月真女也对她讲了有关丁醒的来历,丁醒继承了任独醒的本命莲花灵台,导致样貌与任独醒相同。 虽然不是同一人,却仍旧引起浪潮音的良好观感。 在丁醒问她,‘任独醒前辈的名义也不能使用吗!’时。 她回道:“他可以用,你随便用!” 从今以后,文宗就只剩下任独醒这一脉了。 浪潮音并未多留,叮嘱完丁醒有关文宗的事宜,便追随惜月真女而去。 在她们离开以后,断金谷恢复了往昔的安宁。 丁醒让守宫派弟子6续从天轮洞天出来,尔后跟随朱九戒前去觐见姽妮娘娘。 朱九戒领着他朝天飞去,等爬升到了万丈高空,就此进入到环境模糊不清的云雾当中,就像是凡间冬季时的浓雾天气一样。 在洛古深空内,任何一座有修士定居的星辰,全都伴飞有守护星,这些守护星要么是天然形成,要么是修士使用大神通挪移而来。 守护星归位以后,一律会被主星牵引炼化,形成保护主星的壁垒禁制,这些禁制往往具备隐形、迷惑、幻化的威能。 譬如惜月星辰,如果有谁飞抵在星外,根本就窥视不到星辰踪迹,因为整颗星辰受到壁垒禁制保护,早就陷入隐形状态,星辰位置就是一片虚无真空,肉身看不到星辰出没的任何痕迹。 即使施法侦破了隐形,锁定了星辰方位,放眼望去,星辰模样也是一团无边无际的云雾,想要一窥星辰本体的真容,必须冲入云雾,可一旦置身云雾禁制之间,必然会陷入无穷无尽的幻境里。 如果修士法力不够,却强行闯入途径的星辰,下场无不是惨不忍睹,他们往往尚未降落在星辰上,就会丧命在守护星的禁制攻击之下。 丁醒目前置身的云雾,就是由‘九星伴月’演化出来的迷惑禁制。 他以朝元期的神念朝外探测,竟然侦破不了云雾的尽头,如果没有人引路,他极可能永久迷失在云雾当中。 所以即使没有‘六欲魔阵’封锁,朝元期以下的修士,想要离开惜月星辰也是千难万难。 修士必须要结成元神,才具备游刃有余闯探洛古深空的资格。 丁醒跟在朱九戒身后,正在无边云雾中飞遁,忽觉一股吸力罩在身上,再不能动弹分毫。 他倒也不怕,因为他知道这片云雾是姽妮娘娘镇守的领地,他冲入云雾一刻,踪迹肯定已经被姽妮娘娘觉察出来,绝对不会有危险。 他正要找朱九戒问一问,距离六欲门还有多远,却见肉身被吸力一扯,不由自由的朝前飞去。 朱九戒仍旧停在原地,嘴里喊了一句:“前面就是六欲魔阵的范围,姽妮魔祖不让我入阵,只想见你一个,你安心去吧!” 丁醒回眸去看,现自己与朱九戒的距离越来越远,很快再也望不到朱九戒的身影。 他独自在雾中穿梭了大半时辰,忽然察觉到前方亮起一团血光。 他近前一看,见有一座数丈高的椭圆血门,正在一开一合的爆闪光晕,他心想这就是六欲门?但看起来怎么像是一颗竖立的血眼啊。 等丁醒抵达血门的十余丈开外,身上吸力随之消失,他朝血门内凝神打量,见瞳孔处凝结出一具女子血影,轮廓与姽妮娘娘别无二致。 “娘娘?”丁醒试着喊了一句。 “魔气这么浓郁,除了娘娘我,还能是谁呢!”血影上果真传出姽妮娘娘的声音,她笑道:“你渡劫时引出的宝贝,是不是文醒人书?” “却是人书不假!”当年正是姽妮娘娘最先留意到灵台异状,并让丁醒施法重聚,这才有了意想不到的莫大收获,丁醒就道:“娘娘早就知道人书藏在灵台内吧?” “不!人书现世一刻我才知道,以前仅仅是猜测!”姽妮娘娘对待丁醒的态度,比上次见面时更显柔和,她现在已经笃定,丁醒就是掌书人,而且独一无二,在人教中无可替代。 她能在掌书人微末时打下深厚交情,这对魔族将来重返洪荒,会有擎天助力。 在她看来,一手掘与栽培掌书人,比诛灭王睺醉生功德更大。 她听丁醒问到人书与灵台的关系,就解释说:“天地人三书本是一体,地书已经现世,当年你在苦海河底的佛塔内遇上地书,它主动找上你,可能就是因为感应到人书在你身上!不过那时它没有表露丝毫异状,我猜测人书在你身上,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丁醒兴趣很高:“晚辈愿闻其详!” 姽妮娘娘原原本本的叙说:“这其实是新补天士告诉我的!当年地书替我挡劫,容我在书中温养疗伤,新补天士也不知通过什么法子,竟然找到地书隐遁的方位,从而联络上了我。 当时他问我:‘地书已经现世,人书应该也为期不远了吧?’ 我说:‘地书并没有透露人书在哪里。’ 他沉吟片刻,又问:‘听闻洛古深空内还有一位鸿清教主的后裔尚未陨落,你是否知道在何处?’ 我答:‘当年深空浩劫爆,八部古族联手把他救走,从那以后他就消失匿迹,谁也不知道他躲在什么地界。’ 他听罢又是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才对我说:‘补天成功后,三教遗留的功德至宝都要现世,如果人书还在洛古深空,它只会隐遁在功德之力出没的地方,不在地书身边,那就一定藏在其它携有功德的宝物或生灵周围!整座洛古深空,除了鸿清教主的孩儿,谁还有功德傍身?’ 我一听,赶紧问他:‘你的意思是,人书在鸿清教主孩儿的身上。’ 他笑了笑:‘不一定!但如果我是人教修士,我会从鸿清教主孩儿身上下手,早晚能找出来!’” 说到这里,姽妮娘娘瞧了瞧丁醒:“鸿清教主的小孩儿又憨又呆,即使人书真在它身上,它也未必知道,但是当它重伤昏迷的时候,它会本能寻找能够疗复它伤势的东西,天然酒根能帮助它疗伤,人书的疗伤效果更好!既然你说任独醒的灵台能够牵引它,那这座灵台就一定有问题!” 丁醒忽然灵光一闪,脱口道:“人书会不会是鸿清教主的小孩儿偷偷放进任独醒的灵台里?” 姽妮娘娘徐徐点头:“应该是人书自动潜入灵台!这本遗书原本应该是封印在鸿清教主的小孩儿体内,遇上任独醒后,人书可能是决定选择掌书人,于是悄悄藏进了灵台内,在任独醒死后,又跑到了你身上!” 这一番推算,就是事实。 丁醒并不觉得惊讶,人面虫的根脚得天独厚,若说人书常年藏匿在它体内,那完全说的通。 但姽妮娘娘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让丁醒陷入了震惊之中。 “新补天士与我分别时,还曾对我说:‘三教遗留的功德至宝有六件,最先出世必然是人教的天地人三书,三书不出全,其余五宝绝对不会露头!’ 新补天士并不是一个多嘴的人,当时我就好奇他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事。 他很坦白的说:‘三书不出全,我执掌不了妖族的乐醒遗碑与礼醒遗牒,如今地书已经现世,只要找到人书,就能融合两书之力,把天书召唤到手!’” 丁醒当然想得到天书,但他并不清楚地书与人书的融合之术,他赶紧请教:“如何融合?两书除了可以相互感应,根本无法合二为一!” 姽妮娘娘叹口气:“新补天士也没有透露融合的办法,他仅仅是闲聊式的口头一提,当时人书还没有踪影,我根本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他是另有深意!但他毕竟不是掌书人,真正的融合之法,他极可能也不知道,这必须你自己亲自去领悟才行!” 丁醒觉得她的话有道理。 自己才是手持地书与人书的掌书人,也是世间唯一见过两书的修士,如果真有什么融合之术,那也肯定是自己才能现与掌握。 “娘娘,那位新补天士也是一位洪荒始祖吗?听上去他比娘娘你懂的还多呀!” “他是个屁的始祖!”姽妮娘娘唾骂一声:“他就是一个目中无人的小泼猴,年纪还没有他徒弟朱九戒大,他是因为找到了洪荒真宝排名第一的封真榜,他所知道的功德至宝消息,肯定是通过封真榜推算出来的!” “他竟然还没有朱前辈老?”丁醒意外坏了,“那位朱前辈对我说,十二重楼的下落只有他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这是真的!但你要去找十二重楼,不用必须他陪同!”姽妮娘娘不让朱九戒跟过来,就是为了单独叮嘱丁醒一些紧要事情: “十二重楼与十方垂叶同气连枝,等你离开的时候,我会交给你几件捕捉十二重楼气息的灵物,即使你单独行动,也能找到十二重楼的方位!” 丁醒不想孤身行动:“如果有朱前辈陪同,那我寻找十二重楼会更加容易,耗时肯定也更短!” 姽妮娘娘却道:“那泼猴一肚子坏水,他们师徒把十二重楼放在太炎族的老巢,肯定另有意图,你要是去了,有可能着了他们师徒的道!当然他们师徒未必会害你性命,却有可能逼迫你做一些不利于人教的事情,好给他们妖族重返洪荒做谋划!” 她的提醒也未必是出于好心。 丁醒愣了一下:“朱前辈说,他与补天士已经反目成仇了!” 姽妮娘娘笑起来:“他说什么你就信?” 丁醒暗自腹诽:那要按照娘娘你的猜忌说法,你说什么我也要掂量掂量,不能全信!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太清树与跃星遁 丁醒没有见过新补天士,但姽妮娘娘见过。 姽妮娘娘对新补天士非常忌惮,认定新补天士存有独霸洪荒的意图,并且具备独霸的能力与条件,这是姽妮娘娘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以前的洪荒就是被人教独霸,让魔族深受人教欺凌之苦,甚至引过‘人魔大战’,直接导致魔族退出洪荒,被迫逃匿到洛古深空苟延残喘,如果不是因为深空浩劫忽然爆,让人教与魔族有了共同敌人,从而携带抗敌,那么魔族极可能会被人教彻底剿灭。 正是有这个前车之鉴,姽妮娘娘才不愿意看到洪荒将来再被某一道统独霸,也才要严加防范新补天士,连带对新补天士的徒弟也毫无好感。 但这些话她没有办法对丁醒明说,于是只是从侧免给予警告,不让丁醒信任新补天士。 姽妮娘娘深知新补天士的高手腕,每一步行动都是在给妖族独霸洪荒做筹划,丁醒与新补天士接触越深,陷入的圈套就会越大,如果丁醒被牵着鼻子走,最终会导致人教成为新补天士的附庸。 其实对于目前的丁醒来说,成为附庸没有什么不好,他才只有朝元期修为,元神都没有修成,抵御杀劫的能力太低,暂时投靠在强者的羽翼之下,这是必要之举。 成为妖族的附庸,还是成为魔族的附庸,丁醒都没有意见。 但姽妮娘娘有意见,她在丁醒身上下了重注,不能给新补天士做嫁衣,所以她才不赞同丁醒与朱九戒一块前去寻找十二重楼。 姽妮娘娘有所不知的是,朱九戒与新补天士是真的反目成仇。 当年十二重楼被新补天士封印在太炎族老巢,也确实是另有意图,但这个意图就连新补天士也掌控不了,他仅仅是抛了一个烫手山芋给丁醒而已。 丁醒并不准备遵照姽妮娘娘的意见,他把人书取出来,对姽妮娘娘说道:“有这本人书在手,就算朱前辈怀有什么歹意,我自认也有办法化解,所以还请娘娘恩准,放开六欲门,让朱前辈陪我一块离开惜月星。” 洛古深空内星辰无数,强者如蚁,丁醒孤身行动的危险实在太大,如果没有朱九戒在旁保护,就算他最终能够找到太炎族老巢,那肯定也是无数年之后了,万一他在摘取十二重楼期间走漏消息,导致太炎族举族围困,那他极可能要被永久镇压。 姽妮娘娘见丁醒态度坚决,就说:“你想带他一块去,那就带着,娘娘我不会反对,但话已经对你讲过,这小妖不能信,包括他老师在内,总之你自己小心应付!” 说完,姽妮娘娘张口一吹,吐出了三团魔气,在丁醒面前凝聚成了三道灵影。 这三影全是花草树木。 看去栩栩如生,如同活物一般。 左边是一朵盘状莲花,花瓣密密麻麻,绽放了成千上万片,结成花环,包围在一座莲台的四周,那台间悬浮着数不清的莲子,每一颗莲子都在盈盈闪光,交映生辉如同星斗状。 中间是一朵球状菊花,没有花叶显露,完全是一枚枚的花瓣拼凑在一块,这些花瓣造型古怪,并不是常见的叶片,而是颗粒状,也像是一颗颗的菊果般,果果毗邻,堆积成了一颗庞大菊球。 右边则是一棵伞状怪树,树根粗壮,树干如同蘑菇,树叶小而密集,粗略计算一番,闪光的叶子有数万枚,黯然之叶数量更多,不过光芒有些特殊,看去像是烈火灼烧散出来的一样,其实树干与树枝俱都闪现着火红色,就像是一棵火树。 丁醒在三影上观摩数遍,竟是辨认不出根脚底细,不禁心下称奇。 他找姽妮娘娘打听:“它们都是什么天地灵根吗?” 姽妮娘娘6续给他介绍:“左边这一朵莲花,名为‘玉清洛古莲’,它本体演化成了圆月星域,它莲台上的莲子就是你抬头可以望见的各个星辰……” 丁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忍不住的出言打断:“娘娘,你是说惜月星辰也是一颗莲子所化,这怎么可能!” 他再次望见盘状莲花时,目光已经变的大不一样了,姽妮娘娘凝聚的莲花灵影只有半人来高,但实质上却代表着一座无边无际的广袤星域。 作为一个生活在星辰上渺如尘埃的生灵,他实在是无法想象,‘玉清洛古莲’的本体到底有多么庞大。 姽妮娘娘淡定的说:“无论你信不信,这都是真的,有关星域的起源之谜,只有娘娘我这种级别的始祖才清楚,因为除了我们,谁也窥视不了星域的全貌!以你现在的修为,即使飞出了惜月星辰,途径之处也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虚空,别说是目睹‘玉清洛古莲’的真容,就算是一片花瓣你也不看穿全貌!” 她能看穿,而且施法凝聚出了‘玉清洛古莲’的本体样貌,这将有助于丁醒在洛古深空中穿梭,更快捷、更便利的取回十二重楼。 她又指向中间的球状菊花:“深空之中没有方向,如果以圆月星域为参照,你前往太炎星域的最近航线上,必须途径这一株‘永清洛古菊’,它本体演化成了还真星域,只要你穿透这一座星域,就能进入太炎族的老巢。” 她伸手一划,在菊球灵影中间,标注了一条醒目的光线,从靠近圆月星域的一端,直达伞状火树那一端。 丁醒凝神到菊球内部,现她所划的光线,竟然把一排菊果串联起来,而每一个菊果都演化了一颗星辰,那光线俨然就是一条穿星路线。 “娘娘是让晚辈顺着这一条路线,一路飞到太炎星域去?” “飞过去?那你飞上一万年也赶不到地方!”姽妮娘娘叮嘱他:“一座星域横跨的距离,即使娘娘我这种始祖修士,想要飞一个来回,一万年也办不到,何况是你这种朝元修士!你要牢记一点,在星域间游历,宁愿滞留在某颗星辰上一万年,也不要盲目在深空里飞行!” “那该如何赶路?” “跃星瞬移!” “就是走传送阵吧!但晚辈从未离开过惜月星辰,如何在外星上建立阵门?” 姽妮娘娘指向她刚才划出的光线:“这条路线串联的所有星辰上,都有娘娘我留下的跃星阵门,共有十八座,你按照方位一路跳跃过去,如果途中不出意外,那你在甲子内应该可以把路线走完!” 丁醒莫名其妙起来,“娘娘,既然是跃星瞬移阵门,那岂不是眨眨眼就能完成跳跃,为什么要耗时甲子之久?” “那你知道跃星一次需要损耗多少灵力吗?你把惜月星辰上的灵石全部累积起来,也经受不起消耗!” “晚辈的烽火轮是采集星辰之光为灵力,应该可以满足跃星所需吧?” “那你是否知道星辰之光的来历?” 这可算难住了丁醒,他采集星光异常方便,却从来没有思考过星光是如何形成的。 姽妮娘娘讲道:“修士练就元神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元神融入星辰温养,星辰内部有什么好处,值得修士这么做呢?所有星辰都是洛古灵根所化,这些灵根内孕化有洛古果核,修士称之为星核,星辰之光就是星核散出来,你要启动跃星穿梭,星核必不可少!” 丁醒从来没有见过星核:“这种宝物肯定特别昂贵,也难以寻觅吧?” 姽妮娘娘忽有叹息:“深空浩劫爆之前,鸿清教主的孩儿们尚未陨落时,星核处处可见,因为鸿清教主的孩儿们可以源源不断的孕化星核,但时至今日,他们基本死绝,只剩下一棵独苗,还偏偏未到化星的境界,这也导致星核成了无法再生的灵物,用上一颗就少一颗,等到哪一天全部用光时,到时再想在星域间跳跃,可就千难万难了。” 丁醒常常听闻‘鸿清教主’,但是直到此刻,他才对鸿清教主有了一个最直观的了解。 他目光在‘玉清洛古莲’与‘永清洛古菊’上来回打量:“晚辈真是想不到,洛古深空内的所有星域与星辰,竟然都是鸿清教主的孩儿们演化出来的,既然它们具备衍星的逆天伟力,又怎么会陨落呢?” 人面虫很早就对丁醒提到过衍星之力,还说如果人面虫陨亡,那么洛古深空内,将再没有星辰诞生,到时只会有星辰陨落。 原本丁醒并不觉得有什么严重,现在他才意识到人面虫的重要性,当年先天八部古族宁愿舍身也要营救人面虫,显然是为了维护洛古深空的最后一缕衍星生机。 非救不可。 如果不救,一旦失去人面虫,洛古深空将会慢慢变成一方死域,到时所有生灵都要死绝。 “何为深空浩劫?这场浩劫就是针对鸿清教主的孩儿们!”姽妮娘娘亲身经历了浩劫的生过程,她回忆着说: “这一场浩劫,不止诛灭了鸿清教主孩儿们的真灵,他们的本体也被夺去,成为亘古族、太炎族、金戈族这些异族的栖息地,他们本体演化的星辰原本属于三教后裔,他们诞生的任务就是为了哺育三教后裔,结果现在易主了!” 说到这里,姽妮娘娘把右边的伞状火树展示给丁醒,“这颗树本来叫做‘太清洛古桐’,那是属于你们人教管辖的星域,深空浩劫爆以后,被太炎族抢走,太炎族的始祖使用他们的功德神器融合了‘太清洛古桐’,改名为现在的太炎树!此树的树根无边无际,孕化有无数的星核,原本是一座聚宝盆,哎,白白便宜了太炎族,你们人教也是不争气!” 她魔族也丢的有聚宝盆,论到不争气,其实人教半斤八两。 丁醒一听,赶紧问:“太清洛古桐被太炎族强占,是不是无法搭建传送阵门,不能进行跃星瞬移了?” 姽妮娘娘瞧着太清树,冷笑一声,“娘娘我当年尝试在太炎诸星上搭建阵门,次次都被他们给摧毁,但是不要紧,等你进入太炎星域后,可以去抢夺他们的阵门使用,照样可以跃星!” 丁醒深吸一口气,去抢?他脱口道:“那就非得带上朱前辈不可了?” 姽妮娘娘却不屑一顾:“你不要以为深空里的每一颗星辰都与惜月星一样,都有三花境修士坐镇!不对!惜月星是圆月星域的主星,除了主星以外,其它那些面积狭窄的不入流星辰上,连朝元修士都没有!” “那岂不是随便晚辈纵横?” “也不能大意!每一座有单一族群管辖的星域内都建立有严密的保护网,当你抢到第一座跃星门时,消息就会被送到主星上,到时他们会调集三花境修士对你进行围剿,所以能不惹事,最好不要惹事,取回十二重楼才是你的要任务!” 姽妮娘娘这么一说,丁醒不禁起了担忧,他手指中间的‘永清洛古菊’,问道:“既然太炎星域的修士能够摧毁娘娘搭建的跃星门,为什么还真星域内的修士不这么做?难道他们不是单一族群?” 姽妮娘娘点点头:“圆月星域内是以人族为主体,太炎星域是以炎族为主体,但还真星域不一样,这是一座万族并立的混乱星域,同时也是中立星域,他们内部各自为战,对外却策略一致,谁也不招惹! 当年二次补天大战时,他们全部做了缩头乌龟,直接宣布封锁还真星域,不介入任何一场星域间的大战!外星强者搭建的跃星门,他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主张不探测、不干涉、不摧毁,反正只要是借道者,他们一般不会刁难!” 丁醒心想,姽妮娘娘是洪荒始祖,估计威名能够叫响所有星域,除非是死敌一方,否则都会给姽妮娘娘几分薄面。 但丁醒却是无名之辈,如果他借用姽妮娘娘的跃星门,万一被还真星域的土著修士给现,会不会刁难自己呢? 他随即把这个疑问讲了出来。 姽妮娘娘笑道:“当年会刁难你,不然的话,你只需要使用几天时间, 就能把我留下的十八座跃星门给穿梭一遍!正是有刁难,我才预估你会走上一甲子! 但你也不要过于担忧,只要你把娘娘我的名号亮出来,他们最多勒索你一批过路费,绝不会对你沿途追杀的,他们更害怕娘娘我去报复!” 丁醒陪着笑,“娘娘,过路费是不是以星核为主?晚辈连一颗星核都没有,该往哪里寻找啊?” 姽妮娘娘望向朱九戒的方位:“那个小蚌妖的还阳蚌珠是硬通货,任何一座星域内的任何一颗星辰上,只要有修士出没的地界,还阳蚌珠都能流通,而且无比抢手!你去找他,他身上保准有星核,就算没有,他也能轻松买到手!” 但丁醒不能总让朱九戒出过路费,他自己也得掌握一项财路,否则等将来他与朱九戒失散的时候,岂不是要抓瞎? 财路到底在哪里呀? 丁醒心想,如果人面虫能跟随自己就好了,人面虫的本体可以源源不断的酿制灵酒,如果丁醒能创造出一款还阳酒,那就再不用愁。 第四百三十六章 无象返元经 丁醒与姽妮娘娘谈了大半日,直至把寻找十二重楼的行动全部商议完毕,他才告退而走。 等他脱离六欲魔阵的封锁范围,朱九戒见了他面,急忙询问道:“姽妮魔祖是否同意让我离开惜月星,陪你一起前往太炎星域?” 整颗星辰已经被姽妮娘娘严密封锁,没有姽妮娘娘的准许,别说是朱九戒,即使星辰之主惜月真女也别想离开。 刚才姽妮娘娘只召见了丁醒一人,朱九戒就有些担心,姽妮娘娘会把他困禁在惜月星上。 好在丁醒带给了他好消息:“娘娘同意我们一起行动,但晚辈还是那句话,近期都不会动身!” 朱九戒心下大安,笑道:“只要姽妮魔祖恩准对我放开六欲门,其它都是小事一桩,你去随便准备远行的事宜,多久我都愿意等!” 说完抛出蚌船,邀请丁醒入内,朝着地面降落而去。 途中丁醒试探着问:“刚才娘娘对我叮嘱了很多要事,其中一件就是前往太炎星域的路线,她让我通过跃星门进行星辰跳跃,但启动跃星门需要大量星核,这种宝贝我身上一颗没有,需要先行收集,耽误的时间可能会更长!” 朱九戒在潜伏惜月星之前,常年都在各大星域间游历,他对星辰跳跃异常熟悉。 不过他不着急回应星核的问题,先问丁醒:“姽妮魔祖让你走跃星门前往太炎星域,她是让你抢夺外星的跃星门,还是她自己秘密搭建有跃星门?” 丁醒要与朱九戒联手跃星,路线肯定不能有所隐瞒,他就照实说:“娘娘在圆月星域与还真星域上,全都搭建有跃星门,但是进入太炎星域后,就要实施抢夺了。” 朱九戒听罢顿了一下,“以姽妮魔祖的法力,她亲手搭建的跃星门,安全性肯定极高,我们在圆月星域与还真星域间穿梭时,就走她指明的路线! 但星核难以寻觅,我身上的收藏不足以满足我们跳跃两个星域,所以途中我们必须在一些星辰上停留,收集购买星核,这可能要耽误我们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 他自己在圆月星域与还真星域上也搭建有跃星门,但他神通弱于姽妮娘娘,时隔这么多年过去,这些跃星门是否还建在,他心里没有底。 说不定这些跃星门已经被土著修士给摧毁。 所以既然姽妮娘娘划出了跃星路线,那他肯定是赞同使用。 丁醒没有追问他珍藏了多少颗星核,而是说:“那太炎星域呢?朱前辈主张去抢夺吗?” 朱九戒摇摇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抢门,万一引太炎族的追缉令,那就麻烦大了!你的六阴葫里不是有一具太炎神尸吗,只要善加利用,就能让你变身为太炎族修士,到时以假乱真,你可以光明正大使用他们的跃星门,这才是上上之策。” 丁醒不解:“如何善加利用?” 朱九戒笑道:“红孩儿是如何化形为人躯,你是否清楚?” 丁醒缓缓顿,当年在鲛族海市上,李锦绣领着红孩儿觐见他,曾经向他透露过一种《化缘**》,此法是传自朱九戒,学成以后,能够拥有千变万化的神通,可以逆转自己的根脚体质,随心所欲变化成其他群类的真身样貌。 丁醒觉得朱九戒所说,应该是这一部《化缘**》。 但他仅仅听过一次名头,至于此法到底该如何修炼,他可就一无所知了。 朱九戒给他介绍说:“此法相当特殊,行功必须要真血做配合,简单而言,就是炼化什么族类的真身,就能变身什么族类的真躯,如果你以《化缘**》把太炎神血炼入体内,就能变成太炎族修士,这种变身并不是一种伪装,而是真正具备其族的肉身,被外人识破的可能性极低!” 当年丁醒潜入九素雪原执行任务,曾经以一种灵隐符改头换面,但修仙界类似灵隐符的宝物,全都是瞒天过海的幻术,《化缘**》却有本质不同。 丁醒觉得此法对于他在各大星域间游历,存有极大助力:“那还真星域内万族林立,假如能提前收集这些族类的真血,那么跃星期间,即使被侦破了踪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不错!”朱九戒透露此法出来,就是为了让丁醒修炼,这有利于减少他们在跃星时的风险, “还真星域内的各大主星异族,我全都收藏有他们的真血,连带《化缘**》在内,都可以一并赠送给你!其实这部功法,对于你而言,如果仅仅是施展变身之术,那完全是浪费!” 丁醒不明白他话里所指:“听朱前辈的意思,此法对我另有妙用?” 朱九戒煞有其事:“早前在你道场里,你不是摆下一枚金轮吗,这轮子上散有极浓郁的金戈佛力,等将来离开惜月星辰,如果你把此轮祭出来迎敌,就有可能被金戈族的头陀感应到! 但假如你修炼了《化缘**》,就能把金轮炼入你肉身,并与你的本命火轮融合为一,把金戈族的气息彻底抹除,如此一来,这枚金轮的底细就会永久消失,谁也瞧不穿来历!” 他说的是耀世天轮,这轮子是姽妮娘娘借给丁醒使用,但姽妮娘娘担心被金戈族报复,已经不准备收回去。 所以只要丁醒愿意要,他就能把耀世天轮据为己有。 如果《化缘**》真能把金戈族的气息全部抹除,并融入烽火轮里,那丁醒肯定会毫不犹豫去做,因为这可以帮助他彻底执掌耀世天轮。 一旦他把耀世天轮变成自己的本命之宝,那就等同于收获了一件洪荒真宝啊,这对丁醒的助力绝对是顶天大! 但正是因为耀世天轮是洪荒真宝的残骸,轮中蕴含的金戈族气息过于浓烈,就连姽妮娘娘都没有办法祛除干净,《化缘**》可以办到吗? 丁醒觉得他必须找朱九戒问清楚才行,就道:“朱前辈,我也不瞒你,这枚轮子是姽妮娘娘赏赐给我的,她曾经亲自出手抹除轮中的金戈族气息,却没有成功,你的《化缘**》能比姽妮娘娘的神通还厉害?” 朱九戒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到底有没有姽妮娘娘厉害,等我把《化缘**》的起源给你讲一遍,你大可自己去评判!” 丁醒忽一抱拳:“还请朱前辈赐教!” 此时蚌船已经降落在断金谷。 丁醒邀请朱九戒前往自己洞府详谈,只让丁小纸与红孩儿两位化形童子在旁服侍。 朱九戒手指两个童子的眼睛,问丁醒:“他们瞳孔有银色,血脉经过了逆转,已经不再是纯粹的守宫妖兽,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了它们的血脉异变?” 此事关联重大。 丁醒原原本本的讲述:“那是七百余年前,当时我在九素雪原的烛影禁地探险,在一座上古遗址内找到一株灵参,因我辨认不出根脚,被一位雪原同道错认成‘飞银参’,我见参躯灵气浓郁,觉得不是凡物,就养在了洞府内。 碰巧我豢养的守宫四兽也住在洞府,它们无意间现此参,偷偷吃了下去,导致它们爆了脱胎异变,等它们蜕变完成后,瞳孔开始出现银色,血脉也由此逆转!” 朱九戒听他说完,一语点出了关键:“你现灵参的遗址,是不是白梅道姑遗留下来的?” 丁醒点头:“正是白梅前辈?朱前辈认得她吗?” 朱九戒笑了笑:“何止是认得!当年我去拜会姽妮娘娘,求她赐还家师的四件猿宝,她虽然敷衍我,说她自己无法驾驭猿宝,但她却推荐了一个能够驾驭的人选,就是白梅道姑! 可惜那个时候,那白梅道姑正在为惜月修士的入侵愁,根本就不搭理我,我是有求于人,于是主动给她献计,赠送了她一株化缘参,建议她豢养守宫四兽,然后吞服化缘参,等逆转了四兽根脚,再让它们去封锁月口,应该就能把惜月修士挡在外边!” 白梅道姑是地书的候选掌书人,但她资质不够,候选并没有转正。 她本身也是任独醒的记名弟子,由此可以推断,任独醒肯定也是候选,但师徒两人最终都没有这个福缘。 朱九戒继续道:“谁曾知道,那白梅道姑竟然是个短命鬼,我把化缘参送给她以后,不等她把守宫四兽孵化出来,她就被天劫直接劈死了! 她这一死,猿宝再也要不回来,我就又去央求姽妮魔祖,姽妮魔祖让我耐心等着,她说等到下一任猿宝的掌宝人出世时,会主动来找我,这期间让我老老实实住在海底,不要招惹任何是非,我一等就是几千年,一直等到你出现!” 飞银参的来历就此解开。 丁醒恍然大悟:“原来灵参是朱前辈你的宝物!它为什么叫‘化缘参’?与《化缘**》有什么关联吗?” “关联大着呢!”朱九戒目露崇敬。 他先闭目回味了一会儿,才对丁醒讲道:“刚才我对你提到了家师与恩公!家师根脚是水妖,本体是一头长耳青猿,法号袁河,等你将来去了洪荒东洲与三圣洲,随便你去找谁问,保准全都知道他的威名! 我恩公根脚是草精木怪,本体就是一株化缘雪参,法号雪摩士,我送给白梅道姑的灵参就是他所赐,他虽然名声不显,但真正的本领比我老师还要大,《化缘**》正是他一手独创出来,他的天赋只有一个,世间任何真血;不管出自哪一族,世间任何灵物,无论是什么种类,都能被他祛除原始气息,炼为同源,为他所用!” 虽然只有这一项天赋,却是得天造化。 《化缘**》不止能够炼化血肉之躯,还能炼化通灵万物。 如果朱九戒没有夸大其词,那么单独比较炼化耀世天轮这一道神通,没准《化缘**》真比姽妮娘娘要厉害。 反正丁醒已经决定修炼《化缘**》,等他把这道功法掌握的炉火纯青,肯定能够甄别出朱九戒的说辞是真是假。 他就问:“朱前辈,如果我现在修炼《化缘**》,需要多久才能炼到圆满?把那枚金轮融入我的本命法宝,又得需要多长时间?” 朱九戒没有给出准确日期,只说:“这要看金轮是什么品阶的宝贝,如果是普通灵宝,只需要数年就能炼化成功,但按照你刚才的说辞,连姽妮魔祖都无法把金戈族的气息祛除干净,品阶肯定已经越灵宝了吧?” 他并没有深究,因为这种级别的宝物他根本不愿意沾染,非常容易结仇。 他只给丁醒提供建议:“你的当务之急是取回十二重楼,所以你修炼《化缘**》最好先以真血变身为主,至于炼化金轮,你大可缓缓图之,不需要操之过急! 等你把《化缘**》练到‘七十二般变化’时,到时你可以修炼我恩公的另外一套妙法,叫做《无象返元经》,可以帮助你铸就‘无象元神’,有了无象元神,不止你炼化金轮会事半功倍,只要把金轮放入元神,金戈族的气息就会消融在元神当中,哪怕金戈族的洪荒始陀,也别想侦破金轮的踪迹。” 早前丁醒向姽妮娘娘请教过问鼎元神的功法,因为丁醒炼化有‘莲花金焰’,姽妮娘娘就让他铸结‘金莲元神’。 等他把六阴葫上记载的冥法修成,就可以开始集合五大道统的真气,慢慢淬炼金莲元神,成功率非常高,而且元神大成以后,有利于丁醒将来修炼莲花化身。 如今朱九戒给丁醒提供另外一个问鼎元神的法门,丁醒希望把耀世天轮融入烽火轮,就不愿意舍弃《无象返元经》。 “有关铸结元神,姽妮娘娘已有真法传下,实在是让我难以取舍!” “这有什么取舍的!”朱九戒道:“无象元神能够包罗万象,并不影响你铸结其它元神,姽妮娘娘传授的真法你完全可以兼修,相互间绝对不会有干扰! 《无象返元经》是我恩公与我老师斗法时,从我老师施展的一套猿术上改良出来,我老师修炼的猿术,全部都是六耳先师的真传,非猿族不能修炼,经过我恩公一改,外族修士也能炼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月东大地 这日传授完丁醒功法,朱九戒就在守宫派居住下来。 他这一住,就是数年时间。 期间丁醒一直在闭关修炼他所传的《化缘**》,其它诸事统统没有做安排,看这样子,他想要等到丁醒远行那一天,恐怕要经过一段十分漫长的岁月了。 在他确认丁醒在短期内不会离开惜月星,就决定带着麾下童子方恻隐暂离断金谷,前往广寒修仙界一行。 他曾经答应过,帮忙寻找方恻隐的父母方振羽与李锦绣,反正闲来无事,权当出外散散心。 丁醒听闻这个消息,把丁家两个紫府修士丁文意与丁文琼,指派到朱九戒身边侍奉,随行前去寻访。 方振羽夫妇之所以会在广寒修仙界失踪,完全是为了寻找一剪道人与莫仇子,丁醒也在惦记这两位老友。 算算时间,一剪道人与莫仇子已经失踪六百多年。 当年两人奉了丁醒要求驻扎在钓鳖岛,后来遭遇因为方振羽夫妇的事情,导致莫仇子身负重伤,必须冥宝幽泉真水才能医治,天东修仙界内没有幽泉真水,一剪道人就陪同莫仇子前往广寒修仙界,从此下落不明。 当年丁醒在钓鳖岛参加鲛族海市,曾经委托一位广寒修仙界的土著修士,帮忙打探他们的踪迹,结果几百年间都杳无音信。 恐怕他们都已经凶多吉少。 但既然朱九戒愿意亲自寻找,就算他们真就陨亡,死因应该也可能追查出来。 丁醒把丁文意与丁文琼派出去,主要是去处理善后。 朱九戒离开断金谷不久,丁醒接到关策祖师的邀请,返回天东参加琼台派替他举办的朝元祖师庆典。 自从‘九星伴月’现世,古架山消失以后,独醒大6上的十余位朝元期修士,有一个算一个,全被关策祖师请到了月台山道场。 所以这一场庆典,表面上是庆贺丁醒进阶朝元,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组织朝元修士聚会,以商讨一件决定独醒大6未来的大事。 丁醒只带了乔惜妃一人参会。 等两人赶到月台山,关策祖师领着闻怒前来迎接,先问道:“守宫派的金童与墨童道友怎么没有来?” 关策祖师的请帖不止给了丁醒,还包括金童与墨童这两位朝元期古修士。 丁醒回道:“他们去了惜月真宫,前去拜见古怀施前辈。” 金童与墨童都是守宫道庭创始者燕赤诚的座下童子,而燕赤诚是惜月真女第三徒古怀施的嫡传弟子。 当年金童与墨童亲眼目睹守宫道庭的覆灭,燕赤诚正是丧命于古怀施之手,他们原本对古怀施充满恐惧,但自从数年前惜月真女领着三徒在断金谷现身以后,金童与墨童开始彻查‘九星伴月’的情况,在他们得知文宗的祖师爷们都已经恢复如初,便决定返回惜月真宫觐见。 关策祖师听了以后,笑道:“他们愿意返回惜月真宫,那是再好不过,等将来我们搬入惜月大地修行,就有照应了!” 他口称‘搬入惜月大地修行’,也是今次丁醒要与诸位朝元修士商议的要事。 此时,所有应邀的外派修士都已经抵达月台山,全部待在关策祖师准备的议事大厅里,有说有笑等候着丁醒到来。 按说丁醒才是东道主,他又是今天庆典的主家,他本该在月台山迎接诸位远道而来的道友,但他很快就要离开惜月星辰,对这种会议没有兴趣,原本就不想让琼台派组织,若不是关策祖师一力促成,并盛情邀他出席,他今天不会赶来月台山。 至于外派的朝元期修士,他们全都有求于丁醒,于是早早赶到现场。 等丁醒进了议事大厅,他们不约而同起身,拱手与丁醒见礼。 这些修士丁醒多半都不认识,需要关策祖师逐一介绍。 等途径九素雪原的几把座椅时,丁醒笑道:“几百年不见,秋正道友也已经进阶朝元了。” 当年在卷尘山脉,丁醒曾经与惊霆部落的秋正老怪打过交道,那时此人是九素雪原唯一的紫府后期修士,六百年过去,他与丁醒一样冲上朝元。 天东北鸣魔宫的司马晦祖师,也是紫府后期修士,寿元与秋正老怪差不多,却没有秋正老怪的福缘,于两百年前熬空寿元坐化陨落。 其实天东七宗里,那些丁醒认识的紫府祖师,基本都已经坐化,像是琼台派的呼延玄衣,血隐门的血翼老魔,沧霞派的上官仪,玄穹教的关道成与沈淑女夫妇,还有与丁醒并肩作战的钟剑威,很早已经故去。 目前仍旧健在的紫府祖师,只剩下新烽派的宁琳子,但寿数也已经过了千岁,活不了多少年了。 旧者故去,新者崛起,这是恒久不变的法则。 秋正老怪见了丁醒,面有钦佩:“丁道友的年岁比素裳要小,却先她一步冲上朝元,天资应该是当世无双了!” 他是真心佩服丁醒的修行资质。 他当年进阶成功时,寿元只剩下几十年,如果进阶失败,那就只剩下坐化一条路,现在回想起来,他仍旧对后裔秋素裳满怀感激之情,因为他能冲上朝元完全是受了秋素裳的帮忙,秋素裳向姽妮娘娘求取了一件抵御雷劫的宝物,让他惊险迈过了朝元天堑。 丁醒听他提到秋素裳,顺口问了一句:“秋道友呢?她此番有没有赶来琼台派?” 秋正老怪摇头:“她去了惜月大6,到底去那边做什么,什么时候会回来,她都没有透露,老夫只知道她在给一位老前辈办差。” 自从当年秋素裳被姽妮娘娘借了一次肉身后,就死心塌地替姽妮娘娘效劳,她知道姽妮娘娘重视丁醒,于是果断劝说九素雪原押注在丁醒身上。 如今这份赌注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 等与所有同道都碰了面,丁醒落座于主位,向关策祖师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今天的议事了。 关策祖师先祭出一副仿真灵图,悬摆在半空。 这张地图涵盖着惜月星辰的最大一块6地,也是惜月真宫所在地。 如果俯瞰过去,可以现6地轮廓呈现着一副庞广的阁楼形状。 关策祖师先指向‘楼顶’的一片区域:“这里就是惜月真宫,它是整座星辰上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也是最适合温养元神的风水宝地,但它正在消隐之中,再过几年时间,就会彻底藏匿起踪迹,再也找不到它的丝毫痕迹。” 惜月真女说了要归隐,那就一定会这么做。 目前这个消息已经传遍天下,但凡修士出没的地方,全都清楚惜月文宗要放弃对星辰的统御权力。 对于当前这一代修士来说,他们会牢记惜月真宫消隐的方位,以及惜月真宫的威名,但是随着岁月流逝,等这一代修士全部陨落,‘惜月真宫’就会成为传说,再经过几代修士的繁衍,连传说都会湮灭。 等到那个时候,‘惜月真宫’才算是真正的归隐无踪。 其实,如果姽妮娘娘与人面虫没有镇压王睺醉生,独醒大6没有现世在惜月星辰上,根本不会有几人知道‘惜月真宫’在哪里,更不会有几人清楚‘惜月真女’是谁。 除了丁醒与在座的朝元期老修士,能够追溯有关惜月的部分往事,其余修士全都是两眼一抹黑。 这就是岁月的力量。 “惜月真宫正在消失,此宫代表的文宗正在隐遁,目前整座星辰已经成为无主之地!”关策祖师指向阁楼地图: “惜月星辰的灵地全部汇聚在此,比独醒大6大了不知多少倍,偏偏没有多少修士栖居!凡人更是在万年之前已经绝迹,这简直就是老天恩赐!” 独醒大6一直被封印在玲珑阁空间内,凡人的繁衍没有被干扰,但是在惜月星辰上,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当年王睺醉生降临惜月星上,迷惑惜月真女师徒的神智,驱使她们大开杀戒,不止杀光了惜月文宗的门徒,整座星辰的修士几乎被扫荡一空,只剩下一批幸存者躲进了圆月灵宝袭月剪内,这才幸免于难。 王睺醉生并没有针对凡人进行有计划的屠杀,但是当年太炎神君踏星而来,直接摧毁了凡人的生存环境,炎族火焰在惜月星上燃烧了许多年才熄灭,导致凡人基本绝迹 同时,太炎族修士还在到处放养炎兽,这种异兽的繁衍力又极强,时至今日,已经成为惜月星辰的主宰者,可谓处处是兽影,已经到泛滥成灾的地步。 目前的惜月星上,除了数量众多的炎兽,就只剩下灵宝袭月剪内的修士,这些修士的数量远远比不上独醒大6。 出于这种人迹稀见的局面,今天在场的朝元修士们,决定带领独醒大6的所有人族,集体搬迁到惜月大地。 因为惜月大地的疆域极其广袤,凡人可以随便安置,大把肥沃的土地可供选择。 其实修士也一样,惜月大地的灵域灵脉多不胜数,无论在哪里安家落户,都不会引来外门外派的干涉。 但炎兽数量太多,一时半刻根本杀之不绝,如果把凡人迁居过去,修士必须贴身保护,否则不如不搬。 不过这种保护耗时非常长,炎兽祸患需要经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消除,修士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天天去做凡人的保镖。 今天的朝元修士大聚会,就是为了解决这个棘手问题。 而解决办法掌握在丁醒手上。 惜月大地的地图上。 ‘楼顶’处是惜月真宫的位置,楼顶下共划分了四块区域,关策祖师依次介绍:“月北之地毗邻惜月真宫,原归惜月娘娘长徒浪潮音前辈统御,如今浪前辈前往真宫,已经决定陪同惜月娘娘隐遁,月北之地就被几位元神期前辈给占了去,这几年他们一直在接引凡人前往月北安家!” 可惜只接凡人,不接纳修士。 包括月西大地与月南大地,原归惜月真女的二徒弟素轻渡与三徒弟古怀施管辖,但他们都已经决定归隐,就连道场都不准备再建。 这些地界,现在全是炎兽纵横的区域,无论任何修士都可以过来强占,只要有本事阻拦炎兽入侵,并阻止其他修士抢夺,就能划归成自己的地盘。 当年那群躲入袭月剪内的修士,只要能活到现在,无一例外都已经练就了元神,别看他们才只有几十位,整体实力却能碾压独醒大6各大修仙界。 他们以区区几十人的数量,直接把月北、月南、月西全部占为己有,划为自己的私人领地,除了准许袭月剪内的后裔弟子、独醒大6的凡人入驻外,其余一概不接纳。 若非惜月真女在隐遁之前,在月东大地上重新竖起了任独醒的星位,他们连月东大地也会收入囊中。 目前惜月大地的局势就是这样,关策祖师这批朝元修士都已经把情况打探清楚,他们想要搬家,只剩下月东大地可以选择。 别看月东仅仅占据了惜月大地的五分之一,但即使把他们所有宗门全部搬迁过去,也是绰绰有余的。 须知独醒大6是按照任独醒的道场模仿而来,而月东大地正是任独醒昔年的领地,他的道场仅仅涵盖了月东大地的一隅而已。 关策祖师指了指地图上的月东区域,又望了望丁醒:“月东原本是归惜月娘娘座下第四徒任独醒统御,因为任前辈已经陨落多年,惜月娘娘就把月东赐给了任前辈留在这里的遗脉守宫派,丁道友是守宫派的掌教,正好今天道友们聚的齐,大伙都想听一听丁道友的意见,准备如何管辖月东。” 惜月真女并没有颁布御令把月东赐给守宫派。 但那些占了月北、月南、月西的元神修士已经传出话来,月东是给守宫派准备,他们就心照不宣全不入驻。 所以丁醒不话,独醒大6的宗派没有办法搬家,就算他们强行搬了过去,也抵挡不了炎兽攻击。 惜月真女留下的那座星位,本身就是一座法阵,开启以后可以把炎兽驱逐出月东,非但如此,星位也是温养元神的关键。 如果没有丁醒准许,那么关策祖师这些朝元期的修士,就算将来练就了元神,他们在惜月星辰上也找不到寄附元神的位置。 这也是他们有求丁醒的地方。 第四百三十八章 宴客 关策祖师让丁醒讲一讲管辖月东大地的办法。 丁醒来前已有准备。 他先在地图上的月东大地区域,把任独醒的道场方位标注出来。 然后对在座的朝元修士说道:“当年任独醒前辈还在世的时候,他把道场安置在这里,等我们搬迁以后,守宫派也会坐落于此。 至于道场以外的疆域如何划分,守宫派不会干预,诸位道友可以自行商量,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请诸位道友替我办理一件私事。” 丁醒是在开条件。 在座修士全部搬入月东大地修行,丁醒没有意见,领地也愿意让他们随便挑选,但他们必须替丁醒效力一次,这也算是一种交易。 他们不假思索回应丁醒:“丁道友请讲!” 丁醒旋即说:“再过一些年月,我要离开惜月星,在这期间,我希望诸位道友替我主持一套法阵。” 在座的十几位朝元修士对视一眼,连番问道:“丁道友说过一些年月,具体过多久?” “那又是一座什么样的法阵?” “还请丁道友讲清楚一些,否则我们不好权衡。” 数年前丁醒前去觐见姽妮娘娘,曾经提到跃星门,这种阵门可以在星辰之间瞬间穿梭,但是启门需要使用星核,姽妮娘娘并没有赐下这种宝贝,她让丁醒去找朱九戒商量。 朱九戒身上倒是珍藏了几颗,却远远满足不了跃星需要。 鉴于丁醒还要在惜月星上滞留很长一段年月,朱九戒就给丁醒准备了一套吸星法阵,让他采集惜月星内的星核。 但这种法阵耗时极长,而且要寸步不离的驻守阵中,效率也称不上高,关键是必须在元神星位上布置法阵,才能把星核炼出来。 丁醒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主阵上,就一直拖延到现在。 只听他解释说:“这是一种采炼洛古石的法阵,布阵地点就是月东大地的惜月星位处,如果诸位愿意的话,可能需要持续主阵百年时间。” 洛古石是星核的常用称呼,绝大多数的修真星上,都使用洛古石做交易,还有一部分偏爱称呼为洛古核。 丁醒预计需要百年,这是洛古石在法阵中凝结所需的时间。 其实就算没有这套法阵,丁醒也要在惜月星上耽搁这么久,才能启动寻找十二重楼的行动。 这几年他一直在闭关修炼朱九戒传授的《化缘**》,这功法能够帮助他千变万化,非常适合在洛古深空游历,他肯定要有所成就才能动身。 但他想把朱九戒赠送的几十种真血全部炼化,至少也要一甲子才能办到。 如今守宫派又面临着搬迁,这种远距离的大规模迁徙,同样耗时耗力,没有几十年磨合,守宫派与月醒酒庄无法在月东大地扎稳脚跟,期间丁醒肯定要坐镇幕后。 如此计算下来,丁醒离开惜月星辰的大致日期,就是百年以后。 其实修为走到朝元期的地步,百年一点不算长,不过是指缝间的事情。 丁醒提出主阵百年,这个要求绝对不苛刻,在座的十几位朝元修士都对‘百年期限’没有异议,但他们对‘洛古石’有点不放心。 他们尚未结成元神,洛古石拿在手上,并不能辅助练功,对他们可以说是毫无效用,照理他们不该担心。 但他们这几年前往惜月大地游历,曾经拜见了不少元神修士,了解一些洛古石的情况,他们就对丁醒提出了疑虑: “修士结成元神后,需要放在星位里温养,法力才能快精进,星位内的洛古灵力越强,法力精进越快,洛古灵力完全是来自洛古石!丁道友,你把洛古石从星位里吸出来,将来让我们的元神放哪里练功?” 丁醒心想,自从任独醒前辈开辟独醒大6以来,过了足足两万余年,古架山中的朝元期修士来了一茬接一茬,有谁问鼎元神成功了?一个也没有! 今天在座的十几位朝元修士,修为全部停滞在朝元初期,想修成元神几乎不可能,又何必去担忧星位呢,这是庸人自扰。 当然这种伤人面皮的事情,丁醒不会直白讲出来。 他道:“诸位放心,即使你们联手主阵百年,采集的洛古石也最多只有数颗而已,对星位的影响微乎其微! 况且惜月星辰诞生了无数年月,自打有修士驻星开始,一代代都在采集洛古石,为什么采不完呢?因为惜月星辰可以源源不断的孕化洛古石,你们耗时百年取出数颗,再过百年时间,就又能重新孕化出来,所以你们根本不用有一丝一毫的担忧。” 其实这番说辞并不正确。 惜月星辰是一株‘玉清洛古莲’演化出来,深空浩劫爆之前,丁醒的话没有错,惜月星辰可以持续不断孕化星核,但是浩劫过后,‘玉清洛古莲’已经陨落,星核挖走一颗,就要少一颗。 丁醒布置的吸星法阵,每吸出一颗星核,星位的品质就要下降一次,温养元神的能力也会随着衰竭一分。 所以丁醒的做法无疑是杀鸡取卵,但他有应对之策,人面虫是洛古深空最后一株衍星灵根,等他帮助人面虫诛灭王睺醉生,只需要让人面虫扎根在惜月星一段年月,今次损失的星核就能重新哺育出来。 今天在座的十几位朝元修士,他们都不知道人面虫的存在,却也不了解‘玉清洛古莲’的底细,因此他们都吃不准丁醒的说辞是对是错。 在场有几位谨慎的老前辈,不情愿替丁醒采摄洛古石,就问:“如果我们不同意主阵,是不是就不能在月东大地安家了?” 丁醒回道:“月东大地的疆域那么广,我如何管的过来?你们可以随便物色领地,仍旧可以安家,但星位掌握在我手上,此位被惜月娘娘布置了保护禁制,能够消除月东大地的炎兽祸患,如果你们不愿意主阵,那我不会对你们所在的宗门以及凡人王国实施保护!” 对于他们而言,危险不仅仅是炎兽祸患。 如果他们争取不到丁醒的星位保护,那他们就与文宗毫无关联,到时月北、月西、月南三地修士也可能对他们实施掠夺奴役,而不用有任何顾忌。 关策祖师见气氛有点僵,就插话说:“前年老夫去月北游历过,参加了一场元神前辈的竞宝会,他们为了一颗洛古石激烈争夺,当时老夫很是好奇,专程打听此石来历,才知是温养元神之宝,老夫还曾听他们说,月北、月西、月南三地的星位处都有采石阵,既然大家都在挖,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他所讲是事实。 但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任何一位练就元神的修士,一般都不会在自己的本命星位上开采星核,这会严重影响元神的修为进度,他们缺少星核的时候,要么是去其它星位上交易,要么是去外星掠夺。 洛古深空之中,有修士定居的修真星辰多不胜数,但是不宜居的废星也多如牛毛,这些废星往往会被开辟成矿星,也是星核的主要出产地。 只是惜月星被封镇了太长年月,失去了星核来源,以前积攒的星核早就被消耗一空,逼不得已之下,只能在自己的本命星位上先采摄几颗,等将来惜月星全面开放后,好用于跃星使用。 这才是关策祖师所说的月北真实情况。 即使月北三地把洛古石采出来,到时也会被朱九戒使用还阳蚌珠买走。 关策祖师与丁醒同出一派,肯定会向着丁醒。 那秋正老怪与丁醒早有交情,也在帮腔说话:“诸位道友,你们的责问其实就是无中生有!” 他皮笑肉不笑:“星位是用来温养元神的,你们的元神在哪里?你们一个个都没有练就元神,岂不是瞎操心!” 在场有修士立刻争辩:“我们这一代修士受困在独醒大6,冲击元神已经无望,但后辈却是前途无量,一旦搬去月东大地,最迟千年必然会有元神修士诞生!” 秋正老怪摇头:“你也说了千年以后,丁道友却只让咱们主阵百年,百年过后他就会离开惜月星,根本影响不到千年后的小辈们!” “影响肯定有!不过既然丁道友开了口,我们愿意替丁道友采石,但也希望丁道友酌情给予一些领地上的补偿……” 听到这里,丁醒明白过来,这些老修士提出星位的疑虑,目的不在星位本身,而是想在领地划分上与自己讨价还价。 他顿时没了兴趣。 刚才他讲的很清楚,守宫派只要独醒道场的领地,其余交由诸派协商划分,但他毕竟出身天东,又与九素雪原交好,天东七派与雪原五部为了长远展,肯定不会让其它宗派拿到多少好处。 这些老修士就是希望丁醒能够约束天东七派与雪原五部,不要过于贪婪。 丁醒已经明白这些修士的意图,就不多费唇舌,他让关策祖师与秋正老怪领头去磋商具体的领地细节。 反正只要不耽误采集洛古石的行动,领地如何划分,丁醒都没有意见。 这场会议进行了大半日,等诸事基本商议妥当,丁醒先一步离场,他是今天庆典的主家,琼台派给他组织有宴会,他需要露脸应酬。 这种宴会的性质完全是联欢,主要是让天东七派的弟子们,见一见丁醒这位新晋的朝元太上祖师。 当然除了天东七派,还有一批来自其它地界的修士,这些人普遍与丁醒是旧识,得知丁醒进阶朝元后,专程赶来庆贺。 “晚辈石冲,拜见丁祖师!” 丁醒刚刚进入宴会堂,一位身穿黑袍的青年男修就上来见礼。 丁醒并不认识这个青年,瞧了瞧身边的闻怒。 闻怒是今天宴会的主持,堂厅内所有修士的身份他都了如指掌,给丁醒介绍说:“他是血隐门弟子,自称是石翻师弟的后人,当年石师弟陪同阿萝前往魔域升腾河,就此消失无踪,我一直以为他死了,想不到他竟然拜入了血隐门!” 当年石翻经过丁醒帮助,夺舍了血隐门弟子狄凌,虽是未死,却从此不再与琼台派联络。 后来石翻结丹成功,追随血隐门在天东安家,并与老友冰蛾仙子与忘阳老魔共同执掌了一座魔堡。 六百年前丁醒从鲛族海市回来,途径卷尘山脉时遇见三人,丁醒把忘阳老魔带回了月醒酒庄,石翻与冰蛾仙子继续留在魔堡修行。 时至今日,忘阳老魔、石翻与冰蛾仙子都没有冲上紫府,很早已经坐化。 忘阳老魔孑然一身,没有后人留下。 石翻与冰蛾仙子只有石冲这一位后裔。 丁醒瞧了瞧石冲的修为,已有金丹后期,到了登府的地步,他壮着胆子找丁醒见礼,应该是想从丁醒身上拿到一份登府的机缘。 但丁醒仅仅朝他点了点头,就一错而过。 石翻与冰蛾仙子活着的时候,就与丁醒没什么交情,如今已经死了几百年,后人不值得丁醒浪费一点精力。 闻怒见丁醒对石翻只字不提,原本还想趁机提携一下石冲,顿时止住了这个念头。 没走几步,又有一对中年夫妇来给丁醒作揖,他们修为与石冲相同,也是祖辈与丁醒是旧交。 闻怒在旁说:“他们都是沧霞派弟子,上官宸是上官仪师兄的后人,何慕琪是杜挽袖师妹的后人。” 何慕琪是待在杜挽袖身边长大,非常清楚杜挽袖与丁醒的关系。 当年杜挽袖登府之前,丁醒曾经让丁英楠送了五颗还阳蚌珠,这些珠子是当世的无价之宝,丁醒说送就送,可见交情之深。 何慕琪急忙补充一句:“按照辈分,杜祖师是我的姑祖母,我的祖父与她是堂兄妹。” 上官仪早就坐化。 杜挽袖在丁醒闭关后的百年内登府成功,修为一路冲到紫府中期,在上官仪这一代修士陨亡以后,她接过了沧霞派掌教的重任,她所在的何家水涨船高,如今已经成为沧霞派第一望族。 其实每一年,何家都会派人前往守宫派朝贡,但丁醒一直都在闭关,从未召见过何家人,虽然何慕琪与杜挽袖非常亲近,丁醒却不认识她。 “挽袖呢?她没有来吗。”丁醒和颜悦色。 “她修为已经到了突破之际,从十年前就开始闭关。”何慕琪来见丁醒,也是要解释杜挽袖缺席的原因:“她是在冲击紫府后期,严禁被打扰,我们就没有通知她消息。” 杜挽袖的寿数与丁醒差不多,以现在七百余岁的年纪冲击紫府后期,如果将来继续不问世事的苦修,她是有希望进阶朝元的。 当然前提是这次闭关,杜挽袖必须冲上紫府后期,假如冲关失败,那将会非常危险。 第四百三十九章 猿族宝藏 丁醒与何慕琪说完话,见有一群妖族修士来到旁边。 这妖修全都化了形,丁醒对他们并不陌生,不需要闻怒做介绍。 六百年前丁醒曾经前往天东外海的钓鳖岛参加鲛族海市,正是在这里听闻朱九戒的消息,并打听到红孩儿的下落。 在海市期间,丁醒接受四大鲛王的邀请,前往海底打捞一具鲛修遗尸,从那时起他开始与四大鲛王熟识。 在丁醒闭关期间,鲛族历次举办海市,都会给予天东七派一定优待,几百年交往下来,双方修士建立了不菲交情,往来也非常频繁。 这次琼台派给丁醒举办庆贺大典,其实并没有邀请鲛族修士,但消息传到海宫以后,鲛修相当重视,十二路鲛王全都准备了厚礼,派遣属下赶赴琼台派,来给丁醒道贺。 当年与丁醒有过接触的金敖王、海棠王、巨阙王与李彧王更是亲身赶来,琼台派每隔十年都会前往钓鳖岛参加海市,基本都认识这些鲛王,见他们登6拜山,当即引为座上宾。 闻怒作为宴会的组织者,亲自出面接待四位鲛王,但因为四王与他们带领的属下们全都化为人形,身份不容易甄别,闻怒就认为他们全部出身鲛族。 其实并不对。 四王带领的队伍里其实还混入了两位6地妖修,也是闻怒觉得他们是前来道贺,又不是闹事,所以就没有详细检查。 这两位6地妖修是一对父女,全部来自青云猿庭,丁醒一眼就认了出来,却不着急与他们叙话。 今次四位鲛王远道而来,是有要事与丁醒商议,他们见丁醒走过来打招呼,先行围住了丁醒。 却听那位金敖王问道:“朱前辈准备在守宫派居住到什么时候,丁前辈你是否清楚?” 钓鳖岛的鲛族海市能够开设起来,并名扬独醒大6,正是因为朱九戒在幕后保护,但是几年前朱九戒忽然离开海宫,就此不知去向,鲛族修士登时心急如焚,派出修士满大6的寻找。 他们成功打听到红孩儿在断金谷出没,顺藤摸瓜找到朱九戒的下落,并前往守宫派拜会,希望把朱九戒迎回海宫,但朱九戒却是打定主意要在守宫派常驻,将来会不会再返回海宫,并没有明言。 他们不愿意失去朱九戒这位大靠山,今天见了丁醒,就想从侧面打听一下。 朱九戒的未来行程,丁醒一清二楚。 但既然朱九戒自己没有对鲛族透露,那丁醒肯定也不会实说:“我并不知道朱前辈的打算,反正他愿意在守宫派住多久,我会侍奉多久。” 海棠王追问:“等宴会结束,我们想跟随丁道友前往守宫派,再次觐见朱前辈,到时想请丁前辈帮忙打听,你看可以吗?” 当然他们不会让丁醒平白出力,只要丁醒愿意帮着询问,他们会奉上重礼。 丁醒却是摇头:“目前朱前辈不在守宫派,他去了广寒修仙界,才走没几日,近期都不会回来。” 许是为了摆脱他们继续纠缠的麻烦,丁醒又补充了一句:“再过几年,独醒大6上的人族修士都要搬往惜月大地,你们应该在惜月游历过,那地界的天材地宝多不胜数,今后恐怕不会再与你们海市做交易,接触也会越来越少,其实不管将来有没有朱前辈,都不会有人再去打扰你们鲛族修行!” 鲛族的海疆领地也会翻倍激增,修行所需的珍宝,他们会享用不尽。 但四大鲛王却毫无喜悦。 他们面色凝重的对丁醒说:“惜月大地的修士都很厉害,法力一个比一个高深,如果将来他们看中了鲛族的某位修士,想要召为坐骑,我们如何敢反抗?” 他们并不担心海珍被抢走,却是担心举族来沦为惜月修士的奴仆。 目前抢占月北、月南与月西三地的元神修士,一律是出自人族,没有一位妖族,除了朱九戒以外,现在能够给予鲛族庇护的妖修,只剩下前往惜月真宫觐见的金童与墨童。 但金童与墨童有只有一半的妖血,余下一半是人族,他们从来不把自己当成妖修来看,都认为自己是人。 所以就算鲛族将来出了什么大祸,金童与墨童也不会管。 丁醒听完四位鲛王的诉苦,只说:“等朱前辈从广寒回来后,我会派人给你们送信,到时你们去找朱前辈商量!” 这种事情,丁醒绝对不会管。 惜月星辰原本就是人族的核心主星,非但不能容忍太炎、金戈这些异族前来定居,就连曾经的盟友魔族、冥族与妖族,也不能放任他们做大。 事实上,整座圆月星域的修真星,全部都是以人族为主导,如果妖族不想接受被奴役的局面,仅仅离开惜月星还不够,他们必须远离圆月星域,搬去他们自己族类的主星。 四位鲛王见丁醒推搡的态度,登时熄了求助丁醒的念头,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朱前辈一人身上。 其实,鲛族生活在海里,整颗惜月星辰的海域广袤无边,只要鲛族愿意化整为零,并搬到深海里修行,就算元神修士想要找几头鲛族做坐骑,也极不容易办到。 仅仅在海中寻找鲛族老巢都需要几十年时间,哪位修士愿意这么浪费? 真正应该担心的是6地妖族,也就是青云猿庭的那帮妖修,他们的处境才是最倒霉。 元神修士看上谁,一抓一个准,跑都跑不了,他们没法往海里躲。 今天陪同鲛族来参加丁醒庆典的两位6地妖修,正是丁醒的旧识东庭猿祖与东郡猿女。 两猿见丁醒把目光移到他们身上,赶紧抱拳行礼。 妖修寿元普遍比人修长,所以丁醒认识的猿修,只要没有死于非命,目前全都好好活着。 但有所长,也必有所短。 妖修寿元多,可修为进度却比人修慢。 一晃六百年过去,东庭猿祖的修为仍旧停滞在第八阶。 妖修必须提升到第九阶,妖力才能与朝元期人修并驾齐驱,如果有某位妖修能够冲上第十阶,妖力就会抵达巅峰,继续往下修炼的话,就要与人修一样,开始参悟三花境界的法门了。 自从独醒大6开辟以来,青云猿庭内从没有三花境的妖修诞生,他们当中最厉害的强者,也不过是把妖力提升到第十阶。 刚才丁醒在议事大厅,他所见的十余位朝元期的人修全部来自古架山,其实那山中还有几头力敌朝元期的妖修,但这些妖修都没有前来参加丁醒的庆典,将来也不准备与丁醒见面,更不会搬去月东大地。 究其原因,正是担忧将来被奴役。 “丁前辈,在下有一些紧要的私事与你谈,能不能寻一个僻静处?”东庭猿祖把姿态放的非常低。 他可能是担心丁醒不买他账,毕竟当年青云猿庭曾经得罪过丁醒,他急忙又说:“猿王白河流被一位修成元神的老前辈带去了惜月大地,他甘愿做那位老前辈的坐骑,严重损坏青云猿庭在妖族中的威信,就算他将来回归,青云猿庭也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所!猿族已经把他除名!” 这就是6地妖族目前正在遭遇的大危机。 连猿王都被擒走,小喽啰的处境就更不用说。 东郡猿女叹口气,接着道:“当年在卷尘山脉,丁前辈曾经扣押过的雷猿雷坤,也去给人修当坐骑,早知道今日困局,他当年就不该私自离开丁前辈。 自从九星伴月的天象出现后,每一年都有猿修遭遇这种灾祸,可能明天就会轮到我与家父了。” 雷坤就是那位丁醒使用紧箍圈镇压的猿修,当年雷坤诛灭了秋烟客,为了给九素雪原一个交待,丁醒才擒下雷坤,谁知道九素雪原一心要押注丁醒,并没有把雷坤带走,而是让丁醒自行处置。 丁醒仅仅关押了雷坤数年,就联络青云猿庭,让对方出了一笔赎金,把雷坤给交换了回去。 如果当年雷坤不走,一直住在守宫派,肯定不会被镇压为坐骑。 其实这件事丁醒有所耳闻,关策祖师与他透露过,因为惜月大地上的炎兽太多,那些元神修士不愿意浪费时间去清理,于是就驯服了一群妖兽,把它们丢到了炎兽老巢,准备以兽制兽。 碰巧独醒大6上的妖族老巢是青云猿庭,于是被那些元神修士相中,最近这几年,他们不止从青云猿庭抓走猿修,还在整个河套修仙界大肆抓捕那些善于狩猎的妖兽。 把妖兽抓去惜月大地,就是为了征战,肯定要伤亡惨重。 如果是纯粹的担任坐骑、看守山门,东庭猿祖与东郡猿女根本不会这么忧心忡忡,并低声下气前来寻求丁醒的帮助。 丁醒见三猿忧思成恐,问道:“当年有几位妖修前辈入驻了古架山,他们都不管吗?” 东庭猿祖苦笑一声:“这些前辈也斗不过元神修士!那古架山里有四位妖修前辈,两位出自猿庭,刚一照面就被元神修士给镇住,连人家一招都挡不住! 余下两位早跑了,蛤蛮老祖逃到不知几万里外的深海,谁也找不到他的踪迹,花露婆婆扎根到地底,也不知躲在哪一片地脉里,以后肯定也不会再露面!” 蛤蛮老祖是一头蛤蟆,天生拥有6地与水里的双生习性,察觉到6地有危险,立马逃入海里,他历来是独行客,没有猿修这种家族牵挂,当初古架山前脚被收走,他后脚就出了海,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至于花露婆婆,这是一头草精木怪,丁醒见过她,当年金童也想逆转血脉根脚,向丁醒讨要了化缘参须,并邀请花露婆婆在守宫派住了一段年月,她天赋能够哺育花草,奈何化缘参须失去了主干,仅仅是一截参须,无法重新长出参躯。 花露婆婆见参须无法重生,就离开了断金谷,后来古架山被收走时,她就不知所踪了。 其实她踪迹暴露也没有关系,草精木怪不擅长斗法,即使元神修士抓住她,也是让她在宗派内培育灵药,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目前青云猿庭的处境就是这样,失去了所有老妖修的庇护,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丁醒追问东庭猿祖:“白河流成了坐骑,那谁是新猿王?” 东庭猿祖道:“就是丁前辈你的老朋友青卷!” 无论按照寿数阅历、修为神通还是家族底蕴,青卷大王都不是胜任猿王的第一选择。 但目前的严峻局势下,像是东庭猿祖这种有资格的猿修,全都做了缩头乌龟,不敢接过猿王重任,他们就联合推选青卷大王。 要说青卷大王也是实诚,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做,那就俺来,头脑一热就加冕了王冠。 东庭猿祖继续说:“他原本是想亲自赶来琼台派,但身为猿王,不能轻易远离王庭,于是就指派我与东群过来给丁前辈道贺。” 丁醒听罢,骤一摆手:“我与青卷大王、你女东郡全都平辈论交,你唤一声道友就可以,不用这么拘束。” 既然白河流已经被猿庭除名,青卷又坐上了王位,那当年在猿族图腾生的过节,丁醒就没有必要再追着不放。 他扭头给闻怒使了一个眼色,让闻怒安排一间密室。 进去以后,他问道:“刚才东庭道友说,有紧要的私事与我谈,到底是什么?” 即使身在密室禁制之中,东庭猿祖仍旧换上传音:“当年丁道友透露了八部神祗的方位,让吾族圣物重见天日,我想问一问丁道友,你是否清楚这八部神祗的作用?” 丁醒点头:“清楚一些!神祗其实是传送阵,可以通向洛古深空的其它修真星辰?” 八部神祗就是跃星门的一种,专属于猿族的传送阵门,目前仍旧可以使用,但神祗的灵力只要被激活,瞬间就会被姽妮娘娘给锁定,一招就要被毁,所以这八座神祗能看不能用。 今次东庭猿祖来见丁醒,就是为了这八座神祗。 只听他说:“那丁道友是否清楚,八部神祗上其实还有一副藏宝图,埋藏有上古猿族的大宝藏?那宝藏里边有一种名为洛古石的宝物,这东西对元神修士有大用,丁道友应该也会感兴趣吧!” 猿族宝藏的情况,丁醒一无所知,他忙问:“我其实见过八部神祗,上面并没有任何灵图记载,你们是如何现的?” 他并没有亲眼所见,有关八部神祗的模样,他完全是通过任独醒的记忆。 东庭猿祖如实回答:“猿族的神祗比较特殊,启动神祗的传送之力,不止需要洛古石,还必须献祭猿修真血,我们以真血祭炼神祗后,导致了灵图的显踪!” 第四百四十章 墨谷门主 丁醒心里明白,东庭猿祖透露猿祖宝藏的消息,是想以宝藏为筹码,投靠到守宫派之下。 目前的惜月星辰,只有守宫派内安稳无忧。 但即使宝藏当中存有洛古石,丁醒也不会为了宝藏,就对整座河套修仙界的妖族进行无条件的保护。 丁醒沉思了片刻,对东庭猿祖说道:“虽然我尚未看到藏宝图,但我猜测宝藏应该是尘封在你们妖族的起源星域里,也必然是当年的隐耳青猿孙侠踪前辈所留,他埋下这份宝藏,是为了给你们这些后裔重返妖族星域做准备,你却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到底是抱了什么打算?” 妖族的起源星域原本叫做‘东朝星域’,它是以洪荒猿族的东朝祖庭来命名,深空浩劫爆以后,这片星域被蛮族给抢走,目前成为诸蛮老巢,东朝也被改名为‘圣峰星域’。 有关这些上古往事,东庭猿祖并不知情,他自然也不会有收回故土的雄心壮志,能把眼前的灾祸躲避过去,已经实属不易了。 东庭猿祖直白讲道:“想在惜月星辰里生存下去,对吾族而言都艰辛无比,又何谈去追寻吾族遗宝?所以不要也罢!吾族愿意把八部神祗以及藏宝图全部上贡给丁道友你,只求你赐予河套妖族一片安宁的修行乐土!” 丁醒不着急回应他,只说:“八部神祗你是否随身携带?” “确实带在身上!” “拿来我看!” 东庭猿祖并无迟疑,此时此景,他认为妖族唯一的希望就在丁醒身上,他并不会拖拖拉拉让丁醒反感。 他取出八具手掌大小的墨绿雕像,上呈给丁醒。 这就是八部神祗的真身,被施展了入微卦法,只需要运转此卦,就能恢复它们的原始本状。 当年孙侠踪陨亡的时候,缩形八部神祗藏匿了起来,而藏匿地点其实就在零丁长河的青灯峡,丁醒把方位透露给前猿王白河流,这才让八部神祗重新现世。 丁醒逐一甄别八个神祗雕像,全都认出了它们代表的身份。 其中五个是模仿洪荒东朝洲月乐山的五大始猿铸炼而成,它们分别是摘星始猿、东游始猿、惊雷始猿、霸尚始猿、瀚海始猿。 余下三个是模仿了洪荒三圣洲月潮山的三海娘娘铸炼而成,它们分别是海潮娘娘、海娲娘娘、海珊娘娘。 其实青云猿庭的妖修们,并不清楚这八个神祗雕像到底是谁,它们当年从猿族图腾里获悉,祖先们都在朝拜这八个神祗,它们也跟着供奉。 丁醒在神祗雕像上检查了一遍,没有现灵图痕迹,就问:“必须复形它们的真身,藏宝图才会显露吗?” 东庭猿祖点头称是:“复形以后,施法进去,猿血会在雕像上凝聚成藏宝图,但藏宝图只有一份,封印在瀚海神祗里边,其余七个神祗只有跃星图!” 为了摸清底细,丁醒抛出了圆月灵宝六阴葫,在葫口处打开一座光门,朝东庭猿祖与东郡猿女摆了摆手:“你们随我进来!” 六阴葫自成一界,葫中另有一方天地。 天地环境与独醒大6疆域相当。 丁醒入葫以后,降落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尔后把八具神祗雕像抛落地面。 随着他念念施法,八具神祗开始节节攀升,原本不足尺许的高度,瞬间就涨为山峦一般。 当年隐耳青猿孙侠踪是劈开了青灯峡的两岸峭壁,这才把八大神祗开凿出来,所以丁醒把神祗彻底复形后,每一座都有数百张的高度。 此刻仰头再望,丁醒赫然现,每一座擎天雕像的胸膛处,全都绘制有血红色的跃星图。 如果此刻丁醒把洛古石抛入擎天雕像,就能激活跃星阵门。 八座雕像就是八座跃星阵门,分别通向不同的星域。 丁醒打量着跃星图,问东庭猿祖:“这些星域背后代表的势力你是否清楚?” 东庭猿祖摇头:“在下孤陋寡闻,对这些星域毫无了解,还请丁道友能够赐教!” 其实丁醒了解的也不多,但他知道当年孙侠踪在这些星域内开辟跃星阵的缘由。 他给东庭猿祖解释道:“除了瀚海始猿,其余七座神祗雕像,所连通的星域全部寂寂无名,都是一些位于边荒深空的不毛星域,这些星域方位偏僻,不易锁定踪迹,非常适合藏匿隐居,并休养生息!” 东庭猿祖与东郡猿女听的极为专注,丁醒是在给他们解密八部神祗的来历,以及远古妖族的情况。 丁醒继续道:“昔年洛古深空爆了一场浩劫,导致妖族的起始星域都被夺走,族人被迫迁居到边荒深空,就此归隐了起来! 他们归隐的地方就是这七座神祗连通的星域,浩劫至今,过去了不知多少万年,他们一代代的繁衍下来,肯定已经诞生了无数强者,只要通过这七座跃星门找到他们,妖族就能重返‘东朝星域’!” 东庭猿祖与东郡猿女齐齐望向瀚海始猿的神祗雕像,此像胸膛处凝结的跃星图正是‘东朝星域’。 除此之外,瀚海神祗的背后还有一副藏宝图,图上凝结了一颗星辰,星辰之上闪烁着诸多猿族宝物的灵影,这些宝物就包括了洛古石。 丁醒一口气讲述了这么多隐秘,这是因为东庭猿祖上呈的八座神祗,只有瀚海神祗对他有用。 其余七座神祗完全是鸡肋,这些神祗通向的星域无比偏远,丁醒根本不可能去,即使游玩他都不愿意,因为那些星域是妖族老巢,潜伏有数不清的巨妖老妖,去了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猿族肯定愿意光临,尤其是青云猿庭的妖修,他们吃够了人修的苦头,渴望寻找他们的远古妖庭,以便前去投靠。 丁醒甩袖一扫,把七座神祗重新入微,然后交还给东庭猿祖:“这些神祗事关重大,牵连到你们以后追溯远古妖族的线索,你们务必小心收藏,不要再对外展示!” 他又指了指瀚海神祗:“至于这一座神祗,它直通东朝星域,那地界早就被诸蛮人给霸占,我会留着使用一段时间,什么时候你们妖族重返东朝,我什么时候还给你们!” 这一座瀚海神祗比较独特,丁醒可以随身携带,无论他在任何地界都能随时启动神祗的跃星门。 等他办完十二重楼的差事,到时他会考虑使用瀚海神祗,前往东朝星域瞧一瞧,藏宝图上显露的洛古石数量众多,如果藏宝星辰没有被诸蛮人侦破底细,丁醒可以一笔横财。 “丁道友只收下一座神祗,那你还愿意赐给我们妖族安居领地吗?” 此刻的东庭猿祖,心里着实是左右两难,起初他并不知道八座神祗的作用这么重大,所以就算全部上贡给丁醒,他也不觉得有任何不舍。 等他听了丁醒的介绍,才知道上贡神祗绝不应该。 可是除了神祗,青云猿庭再也拿不出吸引丁醒的材宝,那妖族又该如何度过这场灾劫? 丁醒早有决断,他说道:“守宫派很快要搬迁到月东大地,青云猿庭的猿族可以跟随,那月东大地上也有一条零丁长河,到时我会把青灯峡划给你们,作为你们的领地,我保证在这片领地上,不会有谁敢为难你们!但仅限于你们猿族,及青卷身边的一批心腹,至于其它妖族,一概不准进驻!” 其实领地只是暂时性。 将来惜月星辰重新开启,猿族肯定会出外寻找他们的祖庭,一旦找到就会搬走。 丁醒收下一座瀚海神祗,就是收取的暂住费。 东庭猿祖听后,叹气说:“只准猿族搬迁,我没有意见,就怕陛下不愿抛弃其它妖族,执意留守河套。” 当年青卷大王让独子前往青云猿庭,自己却留在了卷尘山脉,非要与胡尘大王、鬼竹女共进共退,如今青卷做了青云猿庭的大王,他真有可能滞留不走。 丁醒回了一句:“这就与我无关了,反正我只提供领地,你们去与不去,我不会勉强。” 东庭猿祖当即抱拳:“我这就返回猿庭,去向陛下汇报。” 等丁醒把他与东群猿女送出六阴葫空间,继续前往宴会场应酬。 自从丁醒在金露酒庄修行时起,几百年来所有与他有过交情的修士,几乎都赶来了参加他的朝元庆典。 他在月台山道场停留数日,把所有想见他的修士,全都见了一个遍,直到再无琐事需要处理,他此重返了守宫派。 接下来的几个月,独醒大6上的诸方势力,正式展开了搬迁行动,开始分批带领凡人前往月东大地定居。 丁醒并没有插手具体的搬迁事宜,但他也没有闭关清修,一直都坐镇在幕后,不管何事需要他出面协调,他一概不会拒绝。 他诞生在惜月星辰,也会把这颗星辰当成自己的本命道场,无论将来出现什么变故,他都不准备搬家。 而既然他身在此星间,那就不能独善其身的不问世事,他必须肩负起统御的责任,因为这事关他将来的修行生涯。 他继承了任独醒的记忆,接触了深空古修人面虫与洪荒始祖姽妮娘娘,获悉有太多血腥残酷的斗法大战,他需要未雨绸缪,居安思危,时刻准备着应击外敌。 圆月星域之外,可谓是群敌环绕,危险随时都可能降临过来,这是道统之间的旷古对抗,他肯定不能单枪匹马进行周旋。 壮大后的宗门,稳固后的家族,都是必不可少的助力。 就在诸门诸派有条不紊的迁居时,朱九戒突然从广寒修仙界返回了守宫派。 当初离开时,丁醒派遣丁文意与丁文琼随行左右,两人并没有跟随朱九戒一起回来。 但朱九戒身边也不是没有随从,除了童子方恻隐,还有一位身穿墨袍的老妪。 这老妪应该是修炼了什么阴冥功法,导致她浑身透着森森寒意,丁醒正欲询问朱九戒此行的情况。 老妪却先行开口:“听朱前辈说,你得了圆月灵宝六阴葫芦,快些开了葫门,让老身进去,若是再迟上一些时日,你可能就见不到阿萝与一剪了。” 一剪肯定是一剪道人。 那阿萝是谁?丁醒认识的只有呼延萝。 他脑海里瞬间想起呼延萝奔月的一幕,当年呼延萝是通过月窍图潜入了惜月星上的独醒道场。 但呼延萝修为低劣,独自根本无法完成穿梭,她是受了一具玉骨的帮助,这才成功遁入了独醒道场内。 以前丁醒并不清楚玉骨的身份,直至他获悉任独醒的记忆后,才渐渐明白过来。 当年追随任独醒的文宗修士有成千上万,地位最高只有四个,第一个是创建金山院的燕赤诚,他是古怀施座下嫡传大弟子,也是惜月文宗第三代传人中的佼佼者。 第二个是缔造月纸国的白梅道姑,虽然她只是任独醒的记名弟子,但任独醒是守宫道庭公推的太上掌教,她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第三个是创建血砚山的晓恩道人,他是浪潮音的弟子,但浪潮音身为惜月真女的大徒弟,偏爱广招信徒,自从独立开辟道场以来,浪潮音收授的门徒数量过三千人,弟子这么多,地位普遍高不起来,却胜在拥有门徒名号,照样是惜月文宗的嫡系。 至于第四个,则是创建墨雨门的墨谷道姑,当年丁醒在墨河冰山内现的那具玉骨,就是此人。 丁醒此刻见了墨袍老妪,听她口称‘阿萝’,一下子就把墨雨门、玉骨、呼延萝、月窍图全部串联了起来。 他心间猜测,这位墨袍老妪应该就是驱使月窍图的玉骨,也是墨雨门的初代掌教墨谷门主。 但他并没有冒然询问,先把六阴葫抛出来,问道:“这葫中空间共有六座通灵冥泉,前辈要入哪一座?” 六阴葫是冥族灵宝,对于温养魂灵之物,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人族使用的灵泉有五行之分,冥泉也有不同种类,修士修炼的冥道真气不同,使用冥泉温养的效果也会不一样。 故此丁醒才会这么询问。 那墨袍老妪像是对六阴葫非常了解,张口就说:“你把通向广寒山的葫门打开,老身要把阿萝与一剪送入广寒天池内温养。” 丁醒当即照办。 他并没有看到呼延萝与一剪道人的身影,直至陪同进入六阴葫空间,降落在广寒灵山的山巅,来到山顶那座雪白灵池的池边后,墨袍老妪才把呼延萝与一剪召唤出来。 让丁醒意外的是,两位老友都已经不是血肉之躯。 第四百四十一章 水落石出 呼延萝变作一具白玉状的寒冰雕像。 虽然整具身躯都已经冰化,但丁醒仍旧可以通过五官面庞认出她就是呼延萝。 一剪道人则是一团血球,根本甄别不出身份。 不过一剪道人原本就是鬼修之躯,尤其擅长血雾阴术,若说他幻化为血球,一点也不算反常。 况且墨袍老妪口称‘要把阿萝与一剪放入广寒天池内温养’,此刻来到天池岸边,墨袍老妪只取出一座冰雕与一颗血球,那冰雕是呼延萝,血球肯定是一剪道人无疑。 等把两修送入天池内,墨袍老妪转过头来,开始自我介绍:“几百年前我们在冰华山底的秘府里见过面,算是熟人了,老身寿数长你很多,你可以叫我一声墨谷婆婆!” 说着话,她抬起了一条手臂,展示给丁醒观看。 原本充满血肉的手掌,刹那间变成了森森白骨,这截白骨的外相与当年的玉骨一模一样。 她又道:“杯中乾坤大,叶里天地长,老身当年给你留下这十字箴言,你还有印象吗?” 此言一出,立刻坐实了丁醒刚才的猜测,她正是玉骨所化。 丁醒对她印象深刻,指了指呼延萝的冰雕,使用一种质问的口气说:“当年前辈要通过月窍图前往惜月星,你自己离开就行了,何必要带上呼延师姐?” 呼延萝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墨谷婆婆难辞其咎。 她解释说:“当时老身灵识初醒,驾驭不了月窍图,必须通过阿萝肉身不可!老身带她一起离开,绝对不是害她,反而是在救她,那年距离圆缺阵的开启已经为期不远,一旦惜月修士侵入天东,立时就能锁定月窍图在她身上,那她必死无疑!” 圆缺阵显然是指‘圆缺天兆’。 她正是预估到惜月修士即将降临,这才通过月窍图逃跑,她带着呼延萝逃入惜月星,是想避开这一场大杀劫,但她没有料到,灾劫竟然被丁醒一手化解。 每每回味此事,她总是忍不住叹息:“假如老身早知道局势会展到现在这种地步,当年说什么也不会走的。” 后悔已经于事无补。 她是被自己师门追杀至死,化为一具白骨,依靠一种冥道奇术才侥幸保住了一缕魂魄,从而存活到今时。 她对自己师门畏之如虎,已成惊弓之鸟,至今都摆脱不了阴影。 丁醒对她却没有同情,因为她不止挟持带走了呼延萝,还杀了呼延芙。 虽然她当时是白骨再生,苏醒之初极可能意识模糊,出手杀人是出于本能的自保反应,但丁醒却不会忘记这件血案。 只是眼下丁醒牵挂呼延萝的情况,就没有提及呼延芙的死因。 他打听道:“呼延师姐肉身冰化,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谷婆婆如实讲述:“她是在修炼冥道法术《广陵阴阳变》,行功出了差池,导致法体陷入阴变,再无法复原!” 丁醒以前对冥道法门涉猎极少,这几年闭关期间,他研读过六阴葫内记载的冥经,对此道法门已经有了一定了解。 但他毕竟是后辈,论及冥道的领悟之深,肯定比不上墨谷婆婆。 他就追问说:“这到底是一部什么功法,阴变又是什么状态?冰化难道不可逆转吗?” 墨谷婆婆觉得他已经执掌了冥道灵宝六阴葫,应该对冥法有过接触,就没有从头细讲,直接道:“《广陵阴阳变》是广陵族最上乘的问道元神功法,修炼的过程就是让肉身在阴阳之间来回转还,每转还一次,修为暴涨一次,转够六次,就能凝结出阴阳元神。” 广陵族是洪荒时鸿清地府的六大王族之一。 姽妮娘娘曾经对丁醒讲过,第一次补天大战时,人教的天骄圣人曾经邀请了四位帮手,其中一位帮手是鸿清地府的鸿广大帝,地府外的修士往往使用‘帝广’作称呼,广陵族就是帝广的嫡血后裔。 墨谷婆婆说《广陵阴阳变》是广陵族最上乘的功法,想必是传自鸿清地府。 她继续道:“行功期间,‘阳变’修炼非常容易,只要是非冥族修士,完成一轮阳变都不困难,难的是‘阴变’修炼,行功时需要把原身转为广陵冥躯,冥躯一成,必须在冥气浓郁的地界修行不可,否则法力不会有寸进! 而且‘阴变’修行严禁被干扰,尤其是打坐的环境,一定要接近地府的冥气,如果冥气环境忽然间消失,必然要走火入魔,轻者神智迷失,肉身永久陷入阴变之中,重者魂飞魄散,当场陨落!” 在洪荒时代,是有阳间与阴间之分的,《广陵阴阳变》就是遵照了阳间与阴间的环境。 直白一点解释,阳变就是在阳间环境修炼,阴变就是在阴间环境修炼。 只要是人族聚集的地界都是阳间,随便找一处灵泉灵脉,就能完成阳变的行功,所以墨谷婆婆才说阳变容易炼成。 这部功法的难度主要是阴变修行,因为冥躯变身不容易维持,接近地府的环境也不容易寻找。 丁醒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呼延萝冰化的缘故,“按照前辈所说,呼延师姐是走火入魔所导致?” 墨谷婆婆点点头:“当年阿萝跟随老身潜入了独醒道场,那道场内藏了一柄圆月灵宝袭月剪,此剪演化了一座袭月界,界中有一条月脉,充斥着阴冥之气,虽然远远比不上六阴葫,却能满足阿萝这种小辈修士的修行,这几百年来她一直在月脉内闭关,但几年前袭月剪忽然被惜月真宫收走,她来不及寻找新的冥脉,结果导致了走火入魔,变成一具广陵冰雕,再也无法复原了!” 她隐瞒了一个事实。 几年前是惜月真女的三个徒弟亲自去收取袭月剪,她根本不敢照面,刚刚听闻自己老师进了独醒道场,直接吓的仓皇出逃,她以为老师要来大开杀戒,带着呼延萝就跑,谁知逃出袭月界后,呼延萝承受不住界外的环境,就此被冰化起来。 也可以说,呼延萝是莫名其妙的着道。 墨谷婆婆与呼延萝朝夕相伴了几百年,也想挽救呼延萝,离开袭月界后,赶紧去寻找适合的冥域环境,但呼延萝伤势太重,冰化以后魂魄开始溃散,一般的冥脉根本无法让魂魄重聚,必须找到六阴葫才有那么一线生机。 墨谷婆婆极其忌惮惜月真女与自己老师,她东躲西藏了几年,直至她打探清楚,证实惜月真女与自己老师都已经清醒,并得知六阴葫在丁醒手上,她才带着呼延萝过来。 丁醒听完原委,仍有一个疑惑解不开。 他问道:“前辈你自称墨谷!据我所知,墨谷道姑是上古墨雨门的开派祖师,师从惜月娘娘座下第二徒素轻渡,那你就是文宗的嫡系传人,你应该掌握有文宗的元神之法,为什么偏偏要把危险性这么大的《广陵阴阳变》传授给呼延师姐?” 墨谷婆婆语露无奈:“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她一心一意要返回天东,整日向老身求教办法,老身掌握的玄功里,只有《广陵阴阳变》,不止可以帮助她返回天东,还能快提升她的修为。” 也是墨谷婆婆认定她与呼延萝要长期困在袭月界,于是她才传授了《广陵阴阳变》,如果呼延萝能够把这部功法修炼大成,那么元神可以在月亮入口处穿遁。 但是想修成元神谈何容易,没有一两千年的苦修根本做不到,墨谷婆婆觉得这么长岁月过去,呼延萝肯定会慢慢遗忘思念天东的情分,她也是为了呼延萝打算,不想呼延萝回去送死。 假如没有丁醒,那么事态说不定就会按照墨谷婆婆的预想展下去,结果变成现在这种情形,完全是墨谷婆婆所料想不到的。 丁醒也想不到,呼延萝的经历会这么让他无语,“是不是在广寒天池内温养,呼延师姐就能慢慢恢复过来?” 墨谷婆婆不那么笃定:“她魂魄损伤严重,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如初,老身估算不出来。” 她瞧了瞧旁观的朱九戒:“朱前辈见过洪荒时的地府太子,他对冥法了如指掌,也检查过阿萝的广陵躯,他说需要两三百年才能温养过来。” 丁醒望过去,见朱九戒朝他点了点头。 既然朱九戒这么说了,那应该**不离十。 丁醒不由心想,惜月星辰上只有六阴葫这一件宝贝,能够帮助呼延萝疗复伤势,如果需要这么久时间,那就要带着呼延萝一块前往太炎星域了。 六阴葫是丁醒穿梭洛古深空的最要依仗,也是将来防身的必备之宝,一旦用于温养呼延萝,那就只能用于赶路,而不能拿去斗法,否则有了损毁,那呼延萝也要跟着受创。 今天墨谷婆婆把呼延萝带回来,绝对是打乱了丁醒的行程计划。 他思虑了一会儿,指向一剪道人所化的血球,“这血物是不是一剪?他又出了什么状况?” 墨谷婆婆与一剪认识的时间非常短,也就几年而已。 “几年前老身离开袭月界后,想给阿萝寻找一处冥脉闭关,就找到了广寒的幽渊山,老身知道那幽渊山内藏了一条地河,当年守宫道庭初开时,邀请隐居在独醒大6的前辈担任客卿,其中有一位广陵冥族的前辈叫做广元道人,他曾经在鸿广帝君的道场内做过鬼差,后来鸿广帝君舍身在了补天之战,他逃难到了惜月星。 那幽渊山的地河就是他死后的真血所化,独醒大6上除了六阴葫,只有此河才适合阿萝养伤,但老身找到这里时,现整条地河的冥气全部被摄入一剪的鬼躯里!原本是想把他的鬼躯直接炼成一座冥阵,给阿萝闭关使用,谁知他竟然认识阿萝!” 虽然认识,但一剪道人为了营救呼延萝,最终还是自愿主持冥阵,帮助呼延萝疗伤,可惜他修为太低,承受不住呼延萝持续不断的吞噬冥气,几年下来,鬼躯已经陷入衰竭状态,浑浑噩噩濒临陨亡。 其实墨谷婆婆已经准备舍弃一剪道人,另外给呼延萝寻找一处新的命脉,谁知这个时候,朱九戒忽然找上门。 早在六百年前一剪道人已经去了广寒修仙界,他是为了寻找幽泉真水,好给莫仇子疗伤。 既然一剪道人藏身在幽渊山的地河内,那就说明河中流淌有幽泉真水,但莫仇子去哪里了呢? 他追问墨谷婆婆:“一剪不是独自前去广寒,他身边陪着一位好友,前辈是否清楚这位好友的下落。” 墨谷婆婆确实知道:“你所说,是不是那个叫莫仇的修士?他早几百年前已经陨落,当年一剪与莫仇潜入河底,试图寻找幽泉真水,结果那河中孕化了一头鬼兽,咬死了莫仇! 一剪为了报仇,就在河边定居下来,他倒是坚韧之极,憋了几百年的恨意,终于把鬼兽给杀掉,他在此兽体内找到一颗冥晶,吞噬以后鬼躯蜕变为一团血物,并有了汇聚地河冥气的能力!” 丁醒不明所以:“到底是因何蜕变?” 墨谷婆婆回道:“洪荒地府的六大王族里,有一支就是鬼泣族,它们诞生在冥水之中,早前老身对你讲过,这条地河是广元前辈的真血所化,他的真血藏了冥族道统,并显形在了那头鬼兽身上,被一剪炼化以后,他继承了广元前辈的衣钵,修了一套上古冥术,鬼躯正朝鬼泣一族蜕变!” 这原本是一场大机缘。 但一剪遇上了墨谷婆婆与呼延萝,导致机缘变成了大灾祸,差点要了他性命。 好在事情仍有挽回的余地。 冥族多是精修魂灵,只要魂躯还有一息尚存,就能通过温养慢慢恢复如初。 既然呼延萝的冰化之躯都能救回来,一剪道人是纯正的鬼躯,把他放在六阴葫的冥脉里疗伤,肯定会有事半功倍的疗效。 如今一剪道人与莫仇子都已经找到,当年去寻找他们的方振羽与李锦绣,应该也不会下落不明。 丁醒随即向墨谷婆婆打听。 但墨谷婆婆根本没有听闻过方振羽与李锦绣夫妇。 却听朱九戒在一旁接话:“他们两个早已经离世多年,当年他们赶到广寒修仙界,根本就没有见到一剪,走到半途就遭到了截杀,我把元凶找了出来,你家的丁文意与丁文琼非要杀那凶手全家,杀完才会回来。” 这是丁醒授意,派遣两姐弟过去,就是为了做这种事情。 第四百四十二章 离别 丁醒把呼延萝与一剪道人送入广寒天池内温养。 待询问过两修的遭遇后,他陪同墨谷婆婆与朱九戒离开了六阴葫空间。 “前辈今后有何打算?” “如今阿萝已经还乡,老身也没了牵挂。”墨谷婆婆语露萧索,她扭头南望,那是惜月真宫的方向,但她并不准备前去觐见师门。 虽然她已经证实,自己老师不再滥杀无辜,可是将来的事情,谁能看的清呢? 万一她老师将来再次被迷惑,重新对她这些弟子展开屠戮,那她登门投靠,就是自寻死路,为了防止人伦悲剧重演,她决定对自己老师敬而远之。 “老身生在惜月星上,故乡仍旧还在,虽然被炎兽祸害的不成样子,但老身依然记得当年的青山绿水,这就返回去避居乡野。”墨谷婆婆决定归隐。 “前辈家乡位于何处?”丁醒随口问她:“等呼延师姐康复以后,我会代为通传,让她去探访你。” 呼延萝的伤势是墨谷婆婆一手导致,但这是无心之举。 丁醒觉得呼延萝并不会归咎,反而会感激墨谷婆婆这几百年来的看顾之情。 “她知道!”墨谷婆婆留下这句话后,飘然离去。 丁醒目送她走远。 回过头来,问朱九戒说:“朱前辈你看过呼延师姐的伤势,判断她需要温养两三百年才能康复,那晚辈等候这么久,应该没有关系吧?” 丁醒思来想去,仍是觉得六阴葫过于重要,如果带上呼延萝的话,会影响他取回十二重楼的行动。 朱九戒听他这么问,就知他心意:“你要考虑清楚!我推算她的康复期是两三百年,但康复以后她该如何修行?没有六阴葫芦,她的《广陵阴阳变》肯定无法修炼圆满,到时她修为会停滞在朝元期,直至坐化老死。 如果你与她交情不深,那就任凭她在惜月星上生老病死,但假如你与她交情莫逆,那你要么带着她一块前往太炎星域,要么就把六阴葫芦留给她,免得将来后悔。” 留是不能留的。 丁醒身上只有这一件圆月灵宝,他宁肯带着呼延萝上路。 他就说:“那咱们还按照原定计划,你传授的吸星法阵已经在着手布置,百年后可以采集一批洛古石,只要见着宝石,咱们就立刻启程。” 百年时间,足够丁醒把《化缘**》修炼小成,也足够守宫派与月醒酒庄在月东大地上扎稳脚跟,到时他可以安心离开。 朱九戒对此并没有意见,他只说了一句题外话:“我出外期间,听闻了青云猿庭的遭遇,你该知道我老师是猿族,虽然他不再认我这个徒弟,我也不认他这个老师,但他的猿子猿孙出了事,我却不能不管……” 丁醒打断他说:“晚辈已有安排,我把独醒道场的零丁长河划给了猿族,作为他们的领地使用,目前守宫派正启动搬迁,猿族会随行前往。” 八部神祗的事情,丁醒却没有提。 朱九戒哈哈一笑,拍了拍丁醒的肩膀:“做的好,做的好!照顾猿族,绝对没有坏处,等你将来去了洪荒大地,猿族会把这个情分还给你的!” 丁醒一时好奇,追问了一句:“青云猿庭的原猿王白河流,还有一批猿将都被惜月修士捉走,这件事朱前辈你准备管吗?” 朱九戒立刻摇头:“我潜伏在惜月星上,是为了寻求营救我恩公的办法,不是为了帮助猿族称王称霸!况且惜月是人族星辰,如果今次我多管闲事,等将来我离开惜月星后,猿族的下场会更惨,所以让青云猿庭现有的猿族搬去独醒道场,这件事就算圆满解决!” 他没有选择激化矛盾。 这也是丁醒乐见的一幕。 商议到此,丁醒把朱九戒送回洞府。 他回来继续主持守宫派迁居月东大地的事宜。 等几年过后,守宫派与天东七派全都搬迁一空,他才陪同朱九戒一块入驻月东大地的独醒道场。 到了这个时候,丁醒已经再无琐事缠身,他就开始了长达百年的闭关期。 他遵照与朱九戒的约定,在第一批洛古石在独醒道场内的星位法阵中出土时,他召集守宫派、琼台派与丁家的所有紫府修士,宣布了他离开惜月星的决定。 其实亲近之人都有心理准备,因为丁醒早就透露过这个消息,过去的百十年时间,守宫派与丁家的核心修士全在给丁醒即将到来的远行做谋划,以便游刃有余应付丁醒离开后的局面。 只是丁醒的这趟远行太过漫长,什么时候能够回归,丁醒自己也给不出一个清晰期限。 就算一切顺利,也要耽搁三五百年,假如途中遇上波折,那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丁醒离开这一天。 只有关策祖师与进阶朝元不久的乔惜妃,陪着他飞上云霄。 他此去可能再无归期,守宫派、琼台派与丁家弟子都想送行,但他的离开通道位于苍穹之巅,深空环境恶劣,唯独朝元期修士才能从容应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伤,丁醒就没有让所有弟子都跟着。 丁醒升空的度很慢,到了高空云层时,他停顿下来,再一次的俯瞰自己道场。 此时道场里人潮云集,俱在与他对望招手。 守宫派以燕无缺、长愿大师与一尘和尚为,丁家以丁英楠、牧野铁手、丁云若、丁文意与丁文琼为主,此外还有客居的猿修青卷大王父子,东庭与东郡父女。 丁醒目光在这些熟悉修士脸上逐一扫过,心里想到,今日一别,来日可能不会再见了。 即使他行动之中不出差池,最终能够平安回归惜月星,但若耽搁的时间过千年,那么此刻驻足他道场的修士,十之**都要坐化。 他们都只有紫府期的修为,又有几人的天资可以媲美乔惜妃,能在七八百年的时间内就冲上朝元呢? 就算他们全都服用了还阳蚌珠,在延寿的优势下统统冲上朝元,但丁醒却因故耽搁,几千年不能返家,那到时他们仍旧要阴阳两隔。 其实,丁醒滞留在惜月星上又能如何?纵然他常年与这些熟悉的亲友朝夕相伴,将来也总有生离死别的一天。 修行路上,杀劫一波接一波。 进阶朝元后,要面临元神的劫数,铸结元神后,要面临三花境的劫数,就连洪荒始祖们都避免不了形消神灭,更何况是区区凡人? 想到这里,丁醒驱散心中不舍。 “再往上走就要进入六欲魔阵,不用再送了!”丁醒甩动袖口,取出法宝‘天诛地灭’与一副卷轴,交到乔惜妃手上: “原本驾驭这两件宝物,必须修炼外功才行,不过被我添加了篆禁后,即使不淬炼肉身也能使用,你拿着防身!至于这幅卷轴,上面记载了几套功法,是我特别替你挑出来,非常适合你修炼,假如没有类你的资质,不要轻传给后辈!” 丁醒所赠的功法,全是传自洪荒时期的最上乘神通,足够乔惜妃一直修炼到三花聚顶圆满。 但乔惜妃郁郁寡欢,对法宝与功法实在是兴致寥寥,她也回赠了丁醒一个卷轴。 “这是什么宝贝?”丁醒颇是好奇,乔惜妃常年待在宗门,从未出外游历过,不可能执掌什么稀有之宝。 “不是宝贝,就是普通画作。”乔惜妃对他说道:“画了一些当年金露酒庄与冰华山的景致,景中有尘之老祖,也有我父我母与我,如果你滞留在外太长岁月,回来后再也见不到熟人,就拿此画当作念想吧。” 乔惜妃的担忧不是没有可能。 丁醒没有虚言承诺,他握紧卷轴,只说了句:“珍重!” 言罢仰身腾空,朝着六欲门飞去。 等他与朱九戒消失在漫天浓雾里,乔惜妃不愿意离去,一直徘徊在云层里。 关策祖师只能自己返回道场,再有两百年,他的大限就要到来,丁醒回来时,他肯定会坐化,他要去给自己准备后事,其余诸事他都不怎么上心。 不过牵挂丁醒的修士却大有人在。 月东大地沧霞派的一座灵峰上,一身黑袍的杜挽袖正负手站在山巅,仰头远望乔惜妃的方位,丁醒身影刚刚消失在那个地方。 杜挽袖身边陪着侄孙女何慕琪,小心问了一句:“姑祖为何不去见一见丁祖师?” 杜挽袖淡淡说:“不是见着他了吗,他只是没有见着我而已!” 百年前杜挽袖冲关成功,修为提升到紫府后期,在把宗门搬迁到灵脉浓郁的月东大地后,她进阶朝元已经可以期待。 只是朝元以后,还有三花境。 她有把握冲上朝元,但三花聚顶于她实在过于艰难,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问鼎元神。 何慕琪与她近在咫尺,却猜不透她的半点想法,这位姑奶奶历来严厉,又不苟言笑,让何慕琪心生极重敬畏,也不敢乱嚼嘴根,只在心里暗暗叹气,丁祖师这一走,姑奶奶肯定会更加严肃,闭关时间也肯定会越来越长,今后想听姑奶奶讲道,恐怕都没有这个福缘了。 何慕琪正想着,却听杜挽袖忽然下令:“即日起,我要关闭道场,避隐修行,丁祖师什么时候回归,我什么时候才会出关。” 何慕琪一时紧张,脱口道:“那丁祖师要是回不来呢?” 杜挽袖瞪了她一眼:“那你也不会再见到我!” 何慕琪登时大急,使用一种哭腔嚷求:“姑奶奶,你是咱何家的顶梁柱,可不能抛下何家子弟,什么都不管啊!” 杜挽袖冷声道:“我姓杜,不姓何!当年要不是答应何夕景,看顾何家一些年月,我早就云游四方去了!” 何慕琪不敢再吭声,心想,夕景老祖坐化前确实叮嘱了姑奶奶,但姑奶奶愿意坐镇沧霞派却不是因为夕景老祖的临终遗言,而是为了与丁祖师做邻居,只要丁祖师没有消息传来,姑奶奶就不会离开沧霞派。 这么一想,何慕琪很快又安了心,虽然姑奶奶要避隐,但避隐地点肯定还是沧霞派,总归能够庇护到何家族人。 “咦?姑祖快看!现在只是午时,九星伴月的天象却突然出现,那是怎么回事?”何慕琪手指高空,见有九颗星辰悬挂在天际,组成一个圆环,把一颗血色竖目围在中间。 “他要走了!”杜挽袖进阶紫府后期后,曾经与丁醒见过面,了解一些九星伴月的情况,九星间的竖目就是六欲门所在,此门一旦开启,就意味着丁醒会跳出惜月星辰,遁入洛古深空里。 那血色竖目开合了一下,旋即就消失在湛蓝的晴空间。 到此时,杜挽袖知道丁醒已经离去,转身走向她的洞府,边对何慕琪说:“你不要傻站着了,跟着来,我要交待你一些避隐后的事宜!” 何慕琪一路小跑,尾随了上去。 同一时间。 月东大地北方的惜月真宫。 在一间宽阔的密殿内,浪潮音、素轻渡与古怀施正合祭着袭月剪,幻化出一条月光幕带,那幕中不止显露着九星环绕竖目的画面,丁醒与朱九戒的身影也赫然在列。 等竖目裂开一道血门,丁醒与朱九戒踏门而走,月光幕带也随之消失,重新变回袭月剪的原始模样。 剪刀在半空绕飞一圈,落在浪潮音的掌间。 她陪同素轻渡与古怀施叩参拜了一下,三人对面竖立着惜月真女的神像,只听她对神像说:“老师,刚才弟子三人施展了袭月剪的摄影**,已经看清六欲魔阵的来历,布阵者是月魔山的影魔姽妮,也是她联手了我人教至宝十方垂叶,如果王睺醉生被诛灭,玲珑文阁与十方垂叶都会成为无主之宝,老师你真的要袖手旁观吗?” 在洪荒时代,人教共有九件洪荒真宝镇压气运,玲珑文阁排名第一,十方垂叶排名第五,像这等先天造化之物,竟然同时有两件出现在惜月星上,假如能够执掌在手,所获机缘将会无法预估。 神像里,传出惜月真女的声音:“我已经与玲珑文阁划清关系,即使人教诸宝全部在惜月星上现世,我也不会改变归隐的决定,你们也当如此!” 浪潮音尝试劝说:“当年我们被王睺醉生迷惑,那是因为玲珑阁的本体与真灵分离,假如我们所供奉是完好无损的玲珑阁……” 惜月真女忽然打断她的话:“我不会逼迫你做什么事,你们可以选择陪伴我归隐,也可以选择离开,但只要你们离开了惜月真宫,那师徒关系就会被我斩断,你们好自为之。” 到此,神像再无声音传出。 三个弟子对视一望,纷纷起身:“弟子告退!” 他们现在不会离开惜月真宫,等玲珑阁与十方垂叶重新出世,才是他们做选择的时候。 第四百四十三章 烈银瓶中计 洛古深空。 浩瀚无垠的虚无之境,恒久如一的夜色。 除了星辰散的微光,点缀在遥不可及的远方外,再难看见其它光源。 在深空中穿梭,就如在永夜中跃行,前路充满不可预知的神秘,瞬时致命的危险,万古寂灭的孤独。 任何敢于置身深空的生灵,都是无畏的勇者。 但勇者有强有弱,有善也有恶,只要在深空中相遇,杀戮就会开启。 “砰!” “砰!” “砰!” 两条光源一前一后,突然在星空里爆起闪烁,它们距离非常近,频繁的接触撞击,散出石破天惊的轰鸣。 若是靠近它们,会现前面的光源来自一柄葫芦,通体血红色,映照了一层血色光晕,渡空飞行时葫身打横,葫口朝前,葫尾朝后。 这葫芦并不是普通灵植,而是修士佩宝,整条葫躯的长度有几百丈,葫上开辟有平整宽阔的平台,就像一座横亘起来的山峦。 平台间显露有人影,但是与庞广的葫芦相比,人影就如同在山峦间流蹿的野兔,如果不是亲自降临在山上,那将很难现人影的存在。 洛古深空之中,那些存活时久的老修士,只要见到血葫芦的样貌,都能一眼认出来,此葫正是人族先天诞生的圆月灵宝六阴葫。 在六阴葫的后方,尾随着一柄同等规模的长颈瓶宝。 这瓶子银光闪闪,也是瓶口朝前,横状飞行。 瓶上开辟的小型广场里,站着十余位留着银色长的修士,他们身穿的道袍上绣有一副水珠灵徽,倘若是常年混迹太炎星域的修士,都能辨认出这是烈水派的标记。 他们联手驱使的瓶宝也大有来历,正是炎族先天诞生的太炎灵宝烈银瓶。 自从炎族在洛古深空崛起以后,他们使用过的太炎先天灵宝共有两百多件,烈银瓶的威力居在中游,远远称不上最强,但根脚极其稀有。 炎族天赋御火,灵宝神通普遍与火术有关,烈银瓶偏偏是一件水宝,水中藏有媲美烈火的炎力。 烈银瓶在飞行的时候,瓶外散射的银光非常明亮,它的每一次爆闪,都能映照出媲美日月的光团。 此时此刻,如果站在距离烈银瓶最近的星辰上,抬头观看夜空,会现有一道流星在划破天穹,却看不到六阴葫闪烁的血光。 仅从两件灵宝爆的灵光强度来看,貌似烈银瓶的威力要比六阴葫更强大一些。 “那葫芦已经快要坚持不住,再施展一次‘绝银冲’,看看能否打伤它的葫身!” 瓶上的广场处,为的银老者目视六阴葫,举起单臂,打了一个进攻的手势。 他话音落毕,身后的十余位修士齐齐施法,瓶口先有热浪扩散,很快就涌出一团银色岩浆,凝聚成一颗银球,‘呼!’的一声射飞出去,狠狠撞向六阴葫的葫尾处。 这一击势大力沉,葫体被撞的东摇西晃,但这葫芦胜在体格庞大,即使葫体有所倾斜,葫上人影却没有受到强烈波及。 与烈银瓶足足十余位的掌瓶者相比,六阴葫的掌葫者可谓势单力薄,只有区区两个修士而已。 银球撞上葫尾时,两修齐齐朝后远望,同时掐指施法,立刻开启葫口,召出潮水般的血雾出来。 这一波攻势并没有结束。 银球刚刚沾上葫芦,瞬时软化溃散,化为一团水流,贴着葫身急蔓延,眨眼间就形成了一层银色水幕。 这种水幕具有极强的腐蚀力,掌葫两修已经多次领教过,他们在水幕锁住葫身之前,释放葫雾进行抵抗。 两宝神通处在伯仲之间,相互胶着了一炷香,水幕被葫雾驱散。 六阴葫并没有受到损伤,但灵力像是已经损耗殆尽,汇聚葫外的血色光晕黯然无光,葫身飞行的度也开始减缓。 这让掌葫两修的脸色也越凝重起来。 他们全都留着火红色的长,打扮与正统的太炎族修士如出一辙,但这是伪装的结果。 实际上他们一个是人族,一个是妖族。 他们正是从圆月星域远道而来的丁醒与朱九戒。 此时距离他们离开惜月星,已经过去了七八十年,目前他们正深入在太炎星域的腹地,距离目的地已经非常接近。 能在短短不到百年的时间内,一口气横跨三大星域,他们的行程绝对称的上是顺畅无比。 这要归功于他们所做的充足准备。 先他们掌握了一条快捷、严谨且隐蔽的跃星路线,这条路线是由洪荒始祖姽妮娘娘提供,完全杜绝了意外的生,姽妮娘娘开辟的跃星门,没有一座被摧毁,他们全都可以借用。 这让他们在圆月星域与还真星域内穿梭时,不曾遭遇一场追杀危机,没有危机,他们就不会被耽搁时间。 其次他们拥有还阳蚌珠可以使用,这种宝珠是各大星域的硬通货,一旦他们缺少了跃星的洛古石,沿途都可以顺利购买。 这份功劳完全属于朱九戒。 不过即使富甲天下的朱九戒,面对这种远距离的星域穿梭行动,也要面临坐吃山空的窘境。 朱九戒每隔百年才可以孕化出寥寥几颗还阳蚌珠,他现在的收藏全是以前积攒下来,只能满足他与丁醒在三个星域间往返一次。 如果途中出现致命意外,导致他们被迫流亡到其它星域,那么还阳蚌珠就会不够用。 他们从圆月星域一路跳跃过来,全都平安无事。 原本以为在太炎星域穿梭时也能一路好运。 结果乐观过度。 他们在太炎星域并没有自己的跃星门,必须实施抢夺才行,前期他们游走在太炎星域的边荒地带,抢门不曾出现波折。 太炎星域是由一棵太清树演化出来,前期他们一直在树梢处的星辰上跳跃,但他们刚准备朝着树心处挺进,就被一伙太炎族修士给缠住。 这伙炎修就是后边的烈水派修士。 他们像是专业抓捕入侵者的巡查队伍,追杀手段极其娴熟。 早前照面的一刻,他们联手摧毁了朱九戒身上最强的一件本命灵宝,若不是朱九戒逃的快,估计要被他们重创。 逃亡途中,朱九戒的其它灵宝都不是烈银瓶对手,只能派遣六阴葫出战。 但六阴葫要温养呼延萝,无法施展全力。 丁醒不准备再用:“朱前辈,如果我们继续驱使六阴葫抵御烈水,葫中冥脉肯定要受损,这会严重影响呼延师姐的康复!” 朱九戒没好气的说:“她的伤重要,还是你的小命重要?不使用六阴葫,你怎么和他们耗?” 丁醒心底一横:“我的烽火轮一次瞬移,能跑上千里地,肯定能甩掉他们!驱使葫芦飞行,这度和蜗牛一样,摆明是让他们咬着不放!” 朱九戒忽作苦口婆心:“你要让我给你讲几次,能瞬移的话,我早就带着你瞬移了,何必等到现在?深空环境与星辰上截然不同!你在星辰上瞬移,只要认准一个方向就能瞬移过去,但是在深空里,方向不受你左右,你原本是要向前,一旦你启动瞬移,可能会跑到后边去,万一跑到那些炎修的烈银瓶里,岂不是自寻死路?” 听起来相当离谱,但这是确有其事。 丁醒极不理解:“为什么在星辰上可以安稳无恙的瞬移,到了深空偏偏就不行?” 朱九戒打趣了一声:“就是为了防备你这种擅长逃跑的家伙!你也不想一想,一座星域的疆域无边无际,而且是深空状态,上摸不着天,下摸不着地,环境又是伸手不见五指,如果一个修士全力瞬遁,如何能追得上? 太炎星域是人家太炎族的地盘,潜入的亡命之徒、嗜血匪盗、外星域细作多如牛毛,如果他们全都擅长瞬移,一个也别想抓住,但是瞬移一旦失效,抓起来就易如反掌了!” 他讲的言辞凿凿。 丁醒也已经信了:“你的意思是,这片深空的瞬移失效,是太炎族搞的鬼?” 朱九戒点点头:“太炎族的始神们通过‘太清洛古桐’的本体,逆转了深空的瞬移法则,修士启动瞬移以后,一律会被附近的星辰给牵引,所以无论你怎么驱使烽火轮,都会跑到附近的星辰上,这里的星辰全部驻扎有太炎族修士,难道你想让追兵越来越多?” 洛古深空内的大星域,瞬移法则都被逆转过,但偏远地带的小星域因为没有强大族群霸占,怎么瞬移都没人管。 当然小星域油水少,也极少有修士愿意光临。 丁醒一听无法瞬移,直言说:“对方兵强马壮,他们可以轮流驱使烈银瓶,根本甩脱不了,他们一定会追杀到底!与其如此,不如与他们斗上一场!” 丁醒觉得就算没有呼延萝,六阴葫也不能继续使用,这简直就是竖了一个活靶子让对方来打! 朱九戒瞧了他一眼:“那些炎修有一半都练就了元神,你凭什么与人家斗?” 丁醒竖了竖自己的手掌:“朱前辈莫不是忘了,当年我在惜月星上,曾经暗算过一位太炎神君?这伙炎修有七八位元神修士不假,但领只有一个,修为勉强与朱前辈你并驾齐驱,如果我把这个领暗算,应该可以给朱前辈你争取到灭敌良机吧!” 人书封印在丁醒手掌里。 当年丁醒施展人书剑咒,一举把太炎神君击晕,没有丁醒的剑咒偷袭,惜月真女想杀死太炎神君,那将千难万难。 要知道那个太炎神君是洪荒时代的遗修,丁醒连这种洪荒修士都能暗算住,那对付执掌炎的修领也肯定不在话下。 朱九戒沉思片刻,问道:“你的秘咒,需要多久才能释放出来?” 丁醒说:“随时都能出招!” 其实不对。 人书的七大剑咒,威力一咒比一咒恐怖,但是存在一个大缺陷,那就是施法极其耗费时间。 他施展第一道剑咒,至少也需要半日。 但是早在那些炎修驱使烈银瓶展开追杀时,丁醒已经在秘密运转人书,剑咒早就箭在弦上,锁死了那一位炎修领,只等抓住机会,施咒出去了。 朱九戒亲眼目睹了太炎神君的陨落过程,对丁醒的本领并无质疑,“好!你现在就着手施法,只要你能把那个银老头暗算昏迷,余者都不足为虑,我不止能灭掉这伙炎修,还能抢来一柄太炎灵宝!” 丁醒也对他信心十足,却又多了一句嘴:“朱前辈的本命灵宝已经被毁,需要借用六阴葫吗?” 朱九戒大手一挥:“我是妖!这一身妖躯才是我最厉害的灵宝!” 不用最好,免得六阴葫受伤。 丁醒盘膝坐下,双手一搓,人书即浮现在掌心,他旋即一叩,开始默默参拜。 人书的七大剑咒,都需要叩拜才能释放出威力。 也是新奇! 等丁醒拜咒完成。 ‘呼!’的一声。 只见那一柄庞广的长颈银瓶,一下急刹在原处。 瓶上开辟了一座广场,为的银老者仿佛失了魂一般,眼睛忽然一闭,后仰瘫倒。 “6神君!” 身后那十余位炎修见状,齐齐伸手来扶,刚刚托住银老者的后背,就见一道霞光落在了广场上。 霞光就地一转,显出朱九戒的身影,与往常不同,他背后多了两扇彩色蚌壳,他根脚是蚌妖,身上最强的灵宝就是他的还阳蚌壳。 “这秘咒,端的是厉害!”朱九戒瞧着昏迷不醒的银老者,称赞了丁醒一句,尔后怒目环望广场上的炎修:“领死吧!” 说着就要大开杀戒。 丁醒仍旧站在六阴葫上,心想被追杀的怨气总算可以出了。 谁曾知道,朱九戒刚刚击毙一人,烈银瓶上忽然蹿起一团银色光圈,把整座瓶身全部笼罩。 丁醒心里顿时起了不良预感。 “这帮炎修手段不俗,竟然在瓶上藏了一座瞬移法阵!”朱九戒语飞快的传音过来:“我会被他们传送到附近的星辰上,你不要来追,立刻离开这里,独自赶去我恩公的被困星辰!记住,千万不要来寻我,我自有脱身之法……” 他的传音未落,烈银瓶‘呼!’的消隐在原处。 等瓶身再次出现,已经到了万里之外的虚空当中。 丁醒刚刚把目光投送过去,瓶身就展开了二次瞬移,这一次遁出的距离更远,远到丁醒几乎无法捕捉到瓶身散的光芒。 他只能依稀看见,在不知多少万里外的一颗浓紫色星辰旁边,有一颗如同米粒状的银色光点爆闪了一下。 丁醒猜测,那银色光点就是烈银瓶。 在太炎星域上,丁醒与朱九戒这种外星修士,不敢施展瞬移,但太炎族修士却没有这种顾虑。 他们都是经验老道的深空巡查使,骤一现银老者被暗算,当机立断启动烈银瓶的瞬移。 他们这么做,不止能够避免被朱九戒屠杀,还能败中求胜,把朱九戒给拖到附近的星辰上,让当地的太炎族强者联手围攻朱九戒。 刚才朱九戒千叮万嘱,不让丁醒去寻找,就是为了防止丁醒也陷入重重包围里。 丁醒望着烈银瓶逃去的方向,心里一阵窝火。 朱九戒这是阴沟翻船了吗? 哎,白瞎了一记剑咒! 丁醒片刻也没有停留,当场驾驶六阴葫,转头扎入深空之中。 他半点也不敢耽误,因为烈银瓶上的炎修肯定会把自己的踪迹透露给整座紫色星辰的修士,他晚走半刻,就要面临成千上万炎修的追杀。 第四百四十四章 神陨海与镇古兽 一晃之间。 丁醒已经在太炎星域里逃亡了数年时间。 自从那天狙击炎修失败,朱九戒陷落在炎修星辰外,丁醒就开始独自赶路。 没有朱九戒在旁保护,他不去靠近任何一颗星辰,彻底抛弃抢夺跃星门的念头,只使用六阴葫在深空里飞行。 他手上拥有完整的太炎星域地图,虽然深空内环境黯淡,但沿途的星光都是有效参照,可以确保他的方向不会迷失。 原本他与朱九戒推算过航程日期,只需要再实施一次跃星穿梭,就能靠近目的地黑曜星,朱九戒的恩公雪摩士被困于此星上。 如果有跃星门可以使用,丁醒与朱九戒在几年前应该就可以踏足黑曜星。 结果途中遭遇烈水派追杀,导致丁醒与朱九戒失散,丁醒采用最缓慢的御宝飞行进行赶路,耽搁了几年时间,黑曜星仍旧遥不可望。 这一天。 正在深空穿行的六阴葫,忽然停滞在了原处。 但见六阴葫的正前方,横亘着一望无际的陨石带,这些陨石的间隔距离非常近,星罗棋布的静浮着,直径最短上百里,最长过万里之遥,所以称呼为陨星带也完全合适。 陨石的数量不可计算,倘若站在六阴葫上,根本无法观摩到陨石散布的尽头,因为深空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全部被陨石遮蔽了起来,就像是一堵无边无际的陨石天幕。 此时的六阴葫,身处在陨石天幕的边缘,如同一颗血色珍珠,漂浮在亿万山峦之外,渺如尘埃,微不可查。 “老祖,这里是什么地界?孩儿看上一眼就觉得心惊肉跳,惜月星上的任何天险与这里比起来,都要变的毫不起眼了!” 葫上的平台处,丁小纸与红孩儿站在最前面,奉命操控着六阴葫的航向,临时充任六阴葫的领航者。 这一趟的深空之行,丁醒其实并不算行单只影,除了受伤的呼延萝与一剪道人外,丁醒还携带着四大守宫童子、坐骑青风、金蛇绕指柔,不过修为普遍不高,应付不了在深空穿梭的局面,多半都在六阴葫空间待着。 丁醒与朱九戒分别以后,他不止要驱使六阴葫航行,还要戒备途径之处的险恶环境,一心两用之下,极容易遭遇危机,于是他就把丁小纸与红孩儿召唤了出来。 相对而言,丁小纸已经渡过化形雷劫,红孩儿尚未渡劫,却也有七阶妖力,修为全都可以媲美人族的紫府期修士,掌舵六阴葫没有问题,因此就被丁醒委以重任。 这样一来,丁醒可以集中精力实施警戒。 他与两名童子的配合也相得益彰,这几年在太炎星域内穿梭,他们坚持不靠近途径星辰的原则,不接触炎族修士,就再没有遇上一场追杀。 终于在今天,他们成功抵达了这一片陨石区域,目的地黑曜星就藏身在陨石之间。 此刻的丁醒,正手持人书认真观看,刚才人书捕捉到了生灵踪迹,他就及时叫停了六阴葫。 听见丁小纸与红孩儿问话,他抬头朝前望了一眼,目光很快又缩回到书上。 他这才开口说道:“这个地界叫做‘神陨星海’,属于太炎星域内少有的几处荒芜禁地,星海之中没有炎修定居,虽然海中陨石密集,外相看起来可怕,但环境较之咱们来时途径的诸多炎星,却是最安全的。” 这一路走过来,丁醒时刻都在警戒炎修追杀,但是入了星海以后,他就可以把炎修抛之脑后,不用再担忧什么了。 “神陨星海?”丁小纸呵呵笑一声,却是一副嘲讽口吻:“太炎族自称修神者,这神陨星海是不是他们的墓地呀?” 他是信口开河。 不成想竟然蒙对了。 丁醒笑道:“可不就是墓地嘛!” 丁小纸与红孩儿一听,俱是龇牙咧嘴:“啊?真是坟场?” 丁醒详细作了介绍:“在上古年间,神陨星海的环境与咱们途径的深空没什么两样,这里原本住着一位太炎族的始神,他法号火霹雳,统镇了方圆数万星辰。 后来爆一场旷世大战,火霹雳陨落在了这里,星辰俱碎、化为陨石,所以神陨星海就是火霹雳的坟场。” 诛灭火霹雳的上古修士,正是朱九戒的老师,补天士袁河,神陨星海也是补天士一手造成。 看上去补天士的破坏力极其可怕,但神陨星海只是小儿科,整个太炎星域仅仅被毁了这一处始神道场。 王睺醉生的老家亘古星域才是真正的毁天灭地,被补天至少打崩了一半。 丁小纸与红孩儿都对旷世大战没有兴趣,并不追问大战的原因,而是说:“这坟场也太大了吧,竟然涵盖了数万星辰的疆域,太炎族竟然把这么大地盘全部舍弃不要?” 丁醒道:“他们想要也要不成,当年那一场大战,不止打碎了星辰,深空也被打出一道道的黑渊,环境已经不再适合生灵居住,他们是被迫放弃的,所以地盘虽然大,却是炎修绝迹的状态。” 黑渊是洛古深空当中最险恶的天灾,特征与星辰上的空间裂缝差不多,但威力更大,毁灭性更恐怖,那些直径庞广的级黑渊,能够隔着几十万里把生灵给吸入渊心,一旦被扯入渊心,即使朱九戒这种三花境圆满的强者,也要被撕成粉碎。 神陨星海被遍布大大小小的黑渊,幸亏是朱九戒已经提前探明黑渊的位置,若非如此,丁醒绝不敢单枪匹马闯入星海当中。 丁小纸与红孩儿不清楚黑渊可怕,急着说:“既然神陨星海内炎修绝迹,那咱们还等什么?老祖,快快入内吧!” 只要不碰上炎修,丁小纸与红孩儿就觉得万事大吉,环境一定安全。 丁醒却是摇头:“不要着急,让我再斟酌一下路线!虽然炎修绝迹了,却隐藏有其它族类的修士!” 人书上。 丁醒每翻动一页,都有不同修士的信息显露。 “姓名:百里望 修为:三花境窥真期 寿元:七千五百岁 根脚:独目族” …… “姓名:马苔怡 修为:三花境窥真期 寿元:六千两百岁 根脚:长鼻族” …… “姓名:辛铁生 修为:三花境窥真期 寿元:六千八百岁 根脚:蒲耳族” …… 其实人书上显露的修士不止这三位,其余修为都与丁醒不相伯仲,只有他们三个都已经练就了元神,所以被丁醒重点关注。 这一伙修士有二三十人,分散潜伏在边缘处的陨石上,监控着几十万里的深空区域,丁醒猜测他们是深空匪盗,专门拦路打劫途径的修士,一旦丁醒踏足他们的伏击圈里,必然要招致他们的联手围攻。 “前方有埋伏,调转方向,咱们绕路进入神陨星海!” 考虑过后,丁醒决定避开这伙匪修,便给丁小纸与红孩儿下了转向的命令。 自始至终,他神态都极其淡定。 按说他只有朝元期修士,面对元神修士的拦路打劫,他原本并没有周旋的资格,在洛古深空这种隐蔽的环境当中,如果元神修士施展全力进行潜伏,他根本侦破不了对方踪迹。 但是丁醒拥有人书在手,别说是三花境界的元神修士,就算是姽妮娘娘那种洪荒始祖,无论藏匿身法有多高明,俱都逃不脱人书的锁定。 在人书面前,所有隐身都要显出原形。 这也是丁醒孤身穿梭在洛古深空,却能镇定自若的原因。 他可以依靠人书预警到所有的潜在危险,提前实施躲避,从而化险为夷。 他的这个优势,即使朱九戒也远远比不上他。 此时六阴葫悬停的方位,距离最近的一颗陨石有几万里远,等丁小纸与红孩儿联手驱使六阴葫离开后,那颗原本黯淡无光的陨石,忽然亮起了三团乌光。 乌光之中,显露着三个躯体类人的修士。 左边那个老者穿着一身儒杉,从背影观看,他就是正宗人族老者,但从正面看却会吓人一跳,因为他只有一颗眼珠,竖镶在额前。 他即是人书上显示的独目族修士百里望。 中间站着一位身材婀娜的女修,从后面打量,会让人浮想联翩,不过观看正脸的话,则会令人作呕,她那张白皙的面庞上竟然长着一根象鼻,她显然就是长鼻族修士马苔怡。 至于右边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脸庞倒是正常,与人族别无二致,就是耳朵大了一些,像是蒲扇一般,横在脑袋两侧,很有频率的缓慢煽动。 他是蒲耳族修士辛铁生,他的耳朵不止大,而且天赋异禀,即使不施展法力,也能听见过常人十几倍远的音源,早前六阴葫航行时的呼呼声,最先被他捕捉到。 此刻他听见航声再起,且渐渐微弱,直至彻底绝迹在耳中,他不由叹息一声:“娘的,跑了!好不容易等来一柄灵宝,竟然擦肩而过,实在是可惜!” 他扭头看看两位同伴:“百里兄,马妹子,咱们要不要追一追?” 百里望的独目一直锁定着六阴葫散的微弱血光,他的独目同样是天赋常,独目族原本就有‘神眼族’的外号,即使没有法力的独目族凡人,视力也能媲美人族的练气期修士,甚至更加厉害,因为独目族不止看的远,还能天生侦破一些迷惑幻境。 百里望见六阴葫消失在视线里,摇头说:“他距离我们太远,即使勉强追上他,也会脱离我们设立的伏击圈范围,在深空里追杀一件全力逃遁的灵宝,实在太过艰难,老夫主张放弃!” “我也不赞同追!”马苔怡甩了甩她的长鼻,她的天赋是嗅觉,能够隔空闻见灵宝气息。 她已经甄别过灵宝气味,真要是去追,她保证不会追丢目标,但她仍旧主张放弃:“那件灵宝的掌宝者极可能是侦破了我们的踪迹,这才突然选择绕路,他能在这么远的距离感应我们,肯定也是元神修士,说不定修为比我们还要高,只是他不愿意惹是生非,这才对我们退避三舍,我们若是不知好歹去追,被他反噬的可能性太高,所以还是相安无事为好!” 她能闻见六阴葫。 百里望能够看见六阴葫的葫光。 辛铁生能够听见六阴葫的葫声。 可惜他们全都捕捉的不清晰,无论是闻、是看、还是听,都是隐隐约约、模模糊糊,根本无法窥视到掌葫者的真容。 但丁醒依靠人书,却把他们瞧的真真切切。 丁醒知己知彼,他们知己却不知彼,自然不敢追! 其实他们这对三人组合,一个神眼,一个神鼻,一个神耳,原本天赋相辅相,属于天作之合,但他们碰上的是丁醒,注定要劳而无功。 三人一致决定不去追杀丁醒,议定以后,齐齐隐去了身上乌光,重新潜伏了起来。 他们潜伏的陨石位于神陨星海的最外围,可能是觉得方位过于扎眼,容易被途径者侦破,他们就联手施法,驱使陨石缩进了层层叠叠的陨石带里。 等陨石被他们挪动起来,刚刚调转了一个方位,却见陨石背面,竟然露出一副白骨森森的骷髅轮廓。 如果把角度拉远几万里,然后观摩三人乘坐的陨石,会现这一颗直径几十里的陨石,赫然是一头巨兽的头颅。 其状狰狞可怖,但毕竟已经陨落了无数年月,颅骨早就化成了石块,并没有任何危害,否则也不会被三人炼化为陨石乘坐。 死去的巨兽并不致命,但活着的巨兽却截然不同。 六阴葫进入神陨星海以后,在陨石带中穿梭了数日光景,人书上又有新的生灵踪迹显露。 丁醒本以为是打劫的匪修,谁知他掀开书页一看,不禁皱起眉头。 人书捕捉到的生灵只有一个,却不是藏匿的匪修,而是一头身躯横跨百十里的镇古兽。 这些年来,丁醒跟随朱九戒在洛古深空内穿梭,早就把深空情况打听的一清二楚,镇古兽是诞生于深空黑渊的独有生灵,因为它们喜爱吞吃星辰,故而又有吞星兽的外号。 在深空浩劫爆之前,它们是洛古修士的唯一天敌。 朱九戒曾经说过,目的地黑曜星上没有修士定居,但是有镇古兽盘踞,此兽也是丁醒需要防备的最大杀机。 第四百四十五章 剑峰山与冰火洞 “老祖,这巨兽大是大,但眼睛像是有问题,根本就瞧不见咱们,咱们从它眼皮底下飞过去,它连动都不动弹一下。 ” 陨石带间。 六阴葫擦着一头镇古巨兽飞掠过去,却未造成巨兽的丝毫动静。 原本初见这等庞然大物,被吓的毛骨悚然的丁小纸与红孩儿,一见六阴葫安稳无恙的穿过巨兽镇守的区域,不禁又喜笑颜开起来。 这两个童子历来都是这种一惊一乍的性情。 “它不是瞧不见咱们,只是不愿意瞧而已!”丁醒回望那头酣睡的镇古兽,边说: “这是一种天生游荡于深空的古兽,因为躯体过于庞大,皮糙肉厚,又天然可以抵御深空的极寒极热环境,导致它们生来就有无穷的鳞甲防御力,即使幼兽也非常难以杀死,修士碰上它们,往往能避就避,根本不会招惹,它们又只贪食星辰,不爱吃人吃妖,所以遇上修士时,它们也会选择无视。” 就像是凡人走路时遇上蚂蚁,谁会一直盯着蚂蚁看呢?基本都是视而不见。 “那它们岂不是就没有危险了?”丁小纸与红孩儿齐声问。 “是不是有危险,这要看具体情况!”丁醒分析说:“虽然镇古兽没什么智慧,却拥有领地意识,假如从它们旁边飞过去,它们一般不会搭理,但如果在它们旁边停留,就会被它们视为挑衅或威胁,到时它们肯定会抓狂!” 据朱九戒说,困禁雪摩士的黑曜星上就有镇古兽的巢穴,丁醒降落过去,就是强行闯入对方的领地,到时极可能会引来疯狂攻击。 这些镇古兽,脾性与凡间那种肉食性的野兽差不多,一旦起飙来,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到底应该如何与镇古兽相处,这需要丁醒赶赴黑曜星以后,根据星上情况临场挥。 反正赶赴黑曜星的途中,只要丁醒谨慎一些,不靠近途中遭遇的镇古兽,危险就能降到最低。 就这样,他乘坐六阴葫,在陨石带中小心翼翼的飞行。 半年后的一天,六阴葫突然穿透了陨石带,开始置身于洁净的虚空里。 丁小纸与红孩儿见环境又恢复成了原始的深空模样,就问丁醒:“老祖,咱们是不是已经穿越神陨星海?” 丁醒摇头道:“还早着呢!当年那位太炎始神火霹雳,动用大神通挪移了数万星辰,悬置在他道场四周,形成了一道护卫星环,咱们刚才穿过的陨石带就是星环遗址!” 六阴葫现在已经进入星环内部。 这里才是当年神陨大战的中心,因为星环内的星辰数量稀少,陨石就一点不密集,而且是零零星星的分布,根本不成规模,所以放眼望去,就呈现出了洁净的深空环境。 当然洁净只是表面情况。 丁醒此刻正托着朱九戒绘制的星图端详观看,在星环当中,他可能飞行几万里都瞧不见一颗陨石,但途径的黑渊却密密麻麻。 这些黑渊都像是无底洞一样,几乎处于隐形状态,人眼不宜察觉,但它们却是实实在在的天然机关陷阱,蕴含的力道可比陨石大的多。 因为要躲避黑渊的牵引,丁醒把六阴葫的飞行度降至最低。 在这里赶路,他一切都以安全为前提,却也因此耽搁了极为漫长的时间。 一晃又是数年。 星环内的距离明显要短于陨石带,但丁醒耗费的时间却多了十倍。 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一天。 六阴葫终于刹住了脚步,悬停在一颗火红炽热的庞大星辰外围。 目的地黑曜星已经到了。 丁小纸与红孩儿难掩心中激动之情,竟是忍不住的欢呼起来。 “自从那天与朱老爷分别以后,咱们在深空已经飞了足足十年!”丁小纸掰着指头算了算,震惊的无以言表:“如果咱们离开惜月星的时候,不通过跃星门,一直依靠六阴葫赶路,那得多少年才能赶到黑曜星呀?我觉得一千年都不够!” “一千年?”红孩儿瘪瘪嘴:“以你的头脑,肯定要迷路,让你飞一万年你也到不了!” 如果途中没有劫匪拦路,没有土著追杀,没有黑渊天灾,也没有种种意外危险,其实用不了一万年。 但正是危险太多,所以期限不固定,像朱九戒那种经验丰富、修为又处于深空巅峰的修士,耗时无须一万年。 可像丁小纸这种对深空环境两眼一抹黑的莽夫,飞上十万年,他也飞不到地方,因为走到半途他肯定会迷失在深空里,永久丧失黑曜星的方位。 丁醒心里其实也颇为感叹,他望着近在眼前的黑曜星,想起了姽妮娘娘曾经的叮嘱,‘宁愿滞留在某个星辰上一万年,也不要盲目在深空飞行’,这十年的六阴葫飞行已经让丁醒深有体会,姽妮娘娘绝对是经验之谈。 返程的时候,丁醒不会再傻乎乎的选择飞行,他会想法设法的抢夺跃星门,不想再承受在深空内的飞行煎熬。 他把这个想法压在心里,翻手祭出了人书。 “你们两个,继续把六阴葫驱使起来,绕着星辰飞几圈!” 丁醒要全面检查黑曜星上的生灵踪迹。 朱九戒对他讲过,此星没有修士定居,只有镇古兽出没,但那是几万年前的环境,朱九戒一直被困在惜月星里,期间从未造访过此星,若是生了什么不一样的情况,那也是完全正常的。 丁小纸与红孩儿听见命令,麻利催动六阴葫,先降落了一定距离,确保站在葫上,他们可以目视到星辰大地的环境,这才绕着星辰飞行起来。 飞行途中,他们全在张望俯瞰,但视线内不存在青山绿水,目光远眺之处,全是火红色的灼烧之状。 这是一颗荒芜狂暴的星辰。 一座座的火山如同烟囱一样插在大地上,岩浆与火焰呼啸喷出,蔓延去了四面八方,在死寂沉沉的地面蜿蜒游过,汇聚成火浆组成的江河湖海,以及汹涌飞流的火瀑布。 火山的山体、江河岸边的土地、瀑布上的山脉,在火浆常年的灼烧之下,全都褪变成一种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黝黑色,那就是著名的黑曜铁石。 星曜星辰的来历也是源自于此。 大地一片漆黑,天空也充斥着让生灵窒息的浓烈黑云。 绝无族类能够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繁衍生存,这是丁醒对黑曜星的第一印象。 “老祖快看!那里有一座通天巨峰,峰上像是结有雪冰,也真是稀奇!”丁小纸与红孩儿驾驶六阴葫,绕飞了黑曜星的大半疆域,全是火浆滔天的景象,此时突然看见一座泛白巨峰巍峨屹立在火浆海浪里,自是惊诧连连。 这巨峰极其雄壮,少说也有万丈高度,长锥状的山尖已经刺破锁星的黑云层,如同插在星辰的天柱一般。 柱外散有森森的寒冰之气。 按照常理,这样一颗被火浆包括了九成疆域的星辰,别说是一座冰山,就算是十座百座,也非要被融化了不可。 但眼前这一座巨峰却能在火浆包围之中耸立不倒,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反正丁小纸与红孩儿看不穿其中蹊跷。 但丁醒却大致明白原因。 须知雪摩士被困在此星上,这位古修士的根脚是化缘雪参,天赋就是阴寒的草精木怪,所以巨峰上的冰雪极可能是他释放出来,甚至整座巨峰都可能是他本体演化。 不过让丁醒意外的是,人书竟然没有捕捉到雪摩士的命脉情况。 如果无法捕捉,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距离太远,出了人书的感应范围。 人书可以锁定巨峰上的生灵踪迹,但这些生灵里没有雪摩士,这说明雪摩士的被困地点可能是位于山底下面。 二是雪摩士已经陨亡,人书捕捉不到死去的生灵。 但雪摩士能与补天士斗的旗鼓相当,法力肯定是通天强横那一种,怎么可能轻死去?他要是真死了,朱九戒肯定早有感应,何必再不远万里赶来营救? 丁醒觉得第二种可能性不大,他倾向于是距离远,人书感应不到雪摩士的方位。 整颗黑曜星辰的直径过十万里,如果雪摩士被困在地底深处,那找起来会非常艰难。 但也不要紧,丁醒还有另外一个寻找法子。 除了人书,他还有一部神通奇异的地书。 地书中封印了补天士亲手炼制的四件猿宝,这些猿宝是解封十二重楼的关键,如果丁醒把猿宝驱使起来,或许可能感应到十二重楼的位置。 朱九戒曾经言辞灼灼,雪摩士是被困在十二重楼里。 只要丁醒能够找到十二重楼,那他自然可以找到雪摩士。 想到这里,丁醒交待丁小纸与红孩儿:“我要降落那座雪山,你们暂且返回六阴葫界里!” 丁小纸与红孩儿在深空飞行了太长时间,想到6地上玩耍,就说:“这是一颗死星,没有修士定居,也瞧不见镇古大兽,老祖为何不让我们随行?” 丁醒手指巨峰:“这绝对不是死星,仅仅那一座雪峰上,就居住了数万修士,等我探明了情况,有了安全的落脚点,到时你们再出来。” 这么一说,丁小纸与红孩儿才潜入六阴葫中。 丁醒先把六阴葫收入袖口,尔后召出了烽火轮,并撤掉了太炎族的伪装,以人躯面貌朝着巨峰降落过去。 刚才丁醒通过人书探查,现在巨峰上定居的修士,大半都是人族,他决定先融入这些土著的领地,再慢慢寻找雪摩士与十二重楼。 他在黑曜星上的着落地点是一座火山脚下,距离巨峰仍有几千里地,这是他故意而为,那巨峰一看就是土著的核心领地,冒然闯入会被视为侵犯,他不想招惹是非。 正欲前往巨峰,忽听附近有座火山传来惊啸声。 丁醒注目一看,见一道剑光从火山口里冲出来,剑上站着一位模样狼狈的青年修士,像是遇上了什么袭击,道袍被烧的破破烂烂,他目光颇多惊恐,当即加快遁,朝着山外火逃遁。 但他尚未远离火山范围,只见一条尾全是头颅的蛇状妖物,从火山口中一蹿而出,此妖通体火光,遁极快,朝天猛的一蹿,就已经追上剑光,并缠在了青年修士身上,一下把他拽下半空,朝着火山口跌落下去。 丁醒认出了双头蛇的底细,那是炎兽的一种,黑曜星的火浆环境不适合人族生存,却是炎兽的栖息宝地,那座火山应该是双头蛇的老巢,一旦把青年修士拉回火巢,怕是绝难活命。 丁醒见双头蛇只有七阶妖力,左脚一抬,抛出了他的弯月轮,隔空遁至火山口,正好拦在了双头蛇的下面,轮身忽然上蹿,猛劈蛇头。 双头蛇对这一记突袭没有防备,被弯月轮斩个正着,蛇头被一轮斩断,但它生有双头,断掉一颗,并没有死亡,蛇躯飞快一松,闷头扎入火山口,就此不见了踪影。 丁醒目的是救人,并不是屠兽,他并没有追杀到底,立刻驱使弯月轮,围着青年修士转了一圈,把此人瞬移到了面前。 那青年修士死里逃生,一时之间缓不过神,怔了片刻,他才抱拳作揖:“晚辈冉晴,拜谢前辈救命之恩!” 丁醒听他声音纤细,不似男音。 个头较之丁醒矮小许多,身板消瘦文弱,又面红齿白,丁醒才留意到她是女扮男装:“原来是个姑娘!你胆子不小嘛,孤身闯到炎蛇的老巢里,不怕有去无回?” 冉晴面有红晕,“让前辈见笑了!” 她一直垂着头,不敢与丁醒对视:“晚辈修为停滞在金丹后期已有一甲子,迟迟找不到登府办法,碰巧剑峰山中有紫府期的前辈了悬赏,需要一批炎兽内丹练功,若是上贡七阶八阶的内丹,能获赐登府的灵丹妙药,晚辈这才出外冒险。” 她修为只能力敌六阶炎兽,遇上七阶会非常棘手。 丁醒对她修为没有兴趣,手指远方的巨峰:“那一座,就是剑峰山吧?” 冉晴顺着望过去,脸色露出一丝讶色:“难道前辈是第一次光临剑峰山?” 这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丁醒点头:“我其实是初次光临这颗星辰,早前途径时现星外竟然没有布置护星大阵,一时好奇就下来看看,想不到竟然能够见到人族同道,还真是稀奇的很,那山中居住的人修共有多少个?” 冉晴听他是次入星,脸上喜色越浓厚,热情给他介绍:“回禀前辈,咱人族修士有好几万呢,剑峰山中的冰火灵洞却多的用不完,管辖灵洞的老前辈们早有命令,任何途径的人族修士,只要愿意落户在剑峰山,立马给予星位,想住多久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