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疯王》 001 小王爷疯了 浙川郡王朱器圾疯了! 他就藩的当天,刚在自己的封地转了一圈,便一头从马上栽下来,摔得晕死过去。 醒来之后,他便胡言乱语,说了句什么,天起白吃,虫真弱知,我要造反鸭! 天起和虫真是什么意思,没人能听明白,因为这会儿是万历末年。 不过,造反这两个字确是谁都能听明白。 这小王爷,病的不轻啊! 他一个封地不过数千亩,护卫和随从加起来还不到十个的小郡王,造反? 这话,肯定是没人信的,大家都只当他是气疯了。 整个郡王府,一片愁云惨淡。 主殿卧房内,典膳赵正道和教授孙继文皆是眉头深锁。 他俩的媳妇都坐在床沿上,眼泪婆娑的,看着躺那里一声不吭的小王爷朱器圾。 他俩身后,还有三个小伙子,皆是十多二十岁的年纪,一个个也是愁容满面。 这些都是他俩的娃,整个郡王府也就这八个人了。 坐床沿掉眼泪的王氏和刘氏是陪小王爷母亲李氏数十年的丫鬟,这两家人,跟李氏和小王爷朱器圾亲着呢,李氏郁郁而终之后,小王爷朱器圾就是他们带大的。 这会儿,小王爷刚刚就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她们能不伤心吗。 话说,这小王爷朱器圾真疯了吗? 那倒不是。 他之所以说了句造反的话之后便躺那里一声不吭了,是在思索接下来怎么办。 他并不是朱器圾,他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名叫朱奇! 至于怎么穿越的,又是如何附身在一个小王爷身上的,他也是莫名其妙。 前世种种,他也没时间去想了。 他现在想的是,这一世,怎么活下去! 因为,这会儿是万历末年,大明的丧钟,正在敲响。 如果要问明末乱世什么人最危险,不用想,就是他们这些皇室的藩王和郡王,起义军那是见一个杀一个,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尼玛,怎么就穿到这么个倒霉王爷身上了呢? 这小王爷朱器圾的确相当的倒霉,明末乱世暂且不论,那还有好几年呢,他现在就有生命危险。 因为,他正深陷唐王府的夺嗣之争中! 老唐王这会儿已经老糊涂了,唐王世子朱器墭这会儿也被侧妃张氏陷害,关牢里了,老唐王的子嗣中,有资格继承唐王之位的,就剩侧妃张氏的两个儿子和他这个倒霉蛋了。 这侧妃张氏和她两个儿子那可是毒的很,他要不想想办法,恐怕都活不到明末乱世! 他为什么知道这些呢? 因为唐王世子朱器墭的儿子朱聿键就是历史上的南明隆武皇帝,他正好看到一本小说里介绍了这家伙的身世。 这家伙的身世,那叫一个凄惨啊! 他跟他爹朱器墭被侧妃张氏陷害,足足被关了十六年,而且,在牢房里饭都没得吃,只能吃猪食,就这,最后他爹还被范氏给毒死了。 所以,他继位当上唐王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张氏和其两个儿子,也就是他的亲叔叔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活活杖死! 他怨气之深,可想而知。 张氏之毒,也可见一斑。 这个毒妇,这会儿估计正想着怎么弄死自己这个幺儿呢! 怎么办? 朱奇皱眉沉思了一阵,又偷偷看了看塌边众人的表情,突然间灵机一动。 这些人,貌似以为自己疯了。 那干脆就装疯! 现在,他貌似唯有装疯,疯到别人都怕,疯到老唐王知晓,甚至疯到万历震惊,才能保住小命。 他装疯卖傻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以后能在暗地里囤积粮食,展军工,培植手下势力。 要知道,大明的皇帝对他们这些藩王郡王防得严着呢,谁要是敢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那就是形同造反,只要被知道了,那就完了。 问题,他如果不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一旦农民起义军起来了,他还是死定了。 所以,他唯有装疯,表面上疯疯癫癫,让人想不到他会造反,朝廷才有可能放松对他的监控。 到时候,他只要再小心一点,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势力,还是有机会的。 当然,这些都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而这会儿,他唯一的收入就是郡王的俸禄。 一年两千石禄米,用来造反,那就是个笑话。 至于数千亩的封地,那更不用去想了,因为那些都是山里的旱地,请人去种估计都没人愿意去,这也是他穿越过来的原因。 小王爷朱器圾正是因为看到自己那些荒芜干旱的封地被气得一头从马上栽下来,摔死了! 没钱,没粮,怎么办呢? 抢啊! 我是疯王,我怕谁! 这就是装疯的好处,疯疯癫癫的跑去逮住个为富不仁的富绅,把他给办了,抄了他的家,不就有钱有粮了吗? 他这么干张氏那边肯定会到处告状。 不过,没关系。 他就是想把事情闹大,闹到老唐王耳朵里去,甚至闹到万历那里去! 到时候,他就可以利用万历对文人的憎恨和对自己人的宽容,装疯卖傻,说什么这个乡绅仗着自己是读书人,欺负他这个皇室郡王! 以万历的性子,他就算把人打死了,估计也不会有事,很有可能还会受到嘉奖,因为国本之争后,万历都被文人气得三十年没上朝了! 当然,这装疯卖傻也不能胡来,需得好好筹划一番才行。 最起码,先得找个目标,找个坏的流脓的乡绅。 想到这里,他突然间神经兮兮的道:“赵伯,你去打听一下,浙川哪个乡绅最坏,最有钱。” 赵正道闻言,吃惊道:“王爷,小人斗胆问一句,您打听这个干什么?” 朱器圾继续假装神经兮兮的道:“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啊!” 这! 看样子,小王爷是真疯了! 刚还说要造反呢,这会儿又说要替天行道。 开什么玩笑? 赵正道都不知道怎么答话了。 朱器圾见状,装出面容扭曲的样子,疯狂的道:“快去啊,是不是你都不听我的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没说不听你的啊! 问题,你替天行道这个想法有问题啊。 赵正道急得汗都冒出来了。 小王爷这架势,他要不去,恐怕会疯得更厉害。 怎么办呢? 算了,先敷衍一下吧。 乡绅岂是那么好对付的,越坏的乡绅越不好对付。 小王爷这小胳膊小腿的,只要他不动手帮忙,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想到这里,他朝一旁的孙继文使了个眼色,让其看住小王爷,随即便转身向外走去。 这时,朱器圾还不忘疯疯癫癫的提醒道:“对了,打听点罪状啊,如果罪证确凿,我们就动手,为民除害!” 赵正道闻言,错点被卧房的门槛绊了一跤。 唉,小王爷,玩玩也就算了,你可千万别来真的啊! 朱器圾可不是想玩玩而已,他是真想“替天行道”。 他想了想,又对一旁的孙继文道:“孙伯,你去药店抓点药来。” 药? 孙继文莫名其妙道:“什么药?小王爷,药你刚不都喝过了吗,厨房里还有几剂呢。” 朱器圾装作疯疯癫癫道:“那是治跌打损伤的药,我说的是治疯病的药,我这样子,不吃药能好吗?” 孙继文闻言,错点晕倒。 哪有疯子说自己疯了,还要吃药的? 不过,小王爷这疯病的确得赶紧治治了。 他想了一下,随即又向坐在床沿上的王氏和刘氏使了个眼色,然后便转身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没想到,这时候朱器圾又疯疯癫癫的道:“你仔细跟大夫说下我的症状啊,我说了什么,你都可以跟大夫说,除了造反那两个字。” 孙继文闻言,也错点被卧房的门槛绊了一跤。 唉,小王爷,我跑去这么一说,你得了疯病的事情不就传得满城皆知了吗? 没错,朱器圾就这意思。 他就是要让整个浙川县城的人都知道,他疯了! 疯了,才好肆无忌惮的“替天行道”啊! 002 疯起来太吓人了 明朝这会儿还没多少娱乐活动,有钱人家还好点,平民百姓的话,除了造娃,基本就剩下看热闹和瞎扯淡了。 小王爷朱器圾就藩可以说是浙川这几十年来最大的瓜,县城里的老百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看热闹的机会。 一开始,小王爷还没到浙川,大家就开始看热闹了。 因为,新建的郡王府着实“好看”。 硕大的郡王府,围墙修了才不到一人高,直接就停了。 整个王府也就建了个主殿,而且主殿内外连石灰粉都没刷,就是个毛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郡王府竟然就这么草草完工了! 这王府“好看”的,县城里的老百姓基本上都去看过。 小王爷来就藩的时候,浙川县城那更是万人空巷,老百姓几乎都跑去“夹道欢迎”了,看得那叫一个过瘾啊。 待得小王爷去巡视封地从马上摔下来,摔晕了,县城里的老百姓更是捶足顿胸,只恨自己没看见小王爷是怎么摔的。 接下来,会有什么好戏看呢? 朱器圾并没有让大家失望,很快,县城最大的医圣堂便传出消息,小王爷疯了! 王府教授去医圣堂抓药的时候都说了,小王爷正一个劲的说胡话呢,说什么要替天行道。 紧接着,王府典膳真的在县城里打听开了。 这典膳大人打听的就是浙川哪个乡绅最坏! 要说浙川哪个乡绅最坏,当属张能举了。 这家伙就不是个东西,仗着唐王府侧妃张氏撑腰,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传闻,这家伙就是老唐王侧妃张氏的远房堂哥。 传闻,这家伙为了霸占人田地,专门养了帮混混,在乡里找人赌钱,出老千,把人田产全讹了不说,甚至把人妻女都讹了。 传闻,这家伙为了抢人妻女,打死过人,而且还不止打死一个。 传闻,这家伙垂涎城中富商范荣的女儿,跟新任县令狼狈为奸,把范荣给抓了,逼着范荣把女儿嫁给他做十八房小妾,甚至,这家伙还想财色兼收,一举把范家的家产全部据为己有! 看热闹,谁都不嫌事大。 小王爷不是要替天行道吗? 好啊! 去收拾张能举啊! 这样,不但能除了浙川这个恶霸,他们还能看场好戏。 所以,县城里老百姓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张能举的恶行全跟王府典膳大人说了。 所以,赵正道几乎没废什么气力就打探回来一堆消息。 这个张能举,还真不是个东西啊! 朱器圾听了赵正道打听回来的消息,着实被张能举的恶行给惊到了。 这家伙,还是个人吗? 不收拾他,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必须“替天行道”啊! 这家伙竟然还跟新任县令狼狈为奸,把城中富商范荣给抓了。 很好! 如果能把新任县令给拉进来,这事闹到万历那里都不是问题,因为县令是朝廷命官,根本就不归唐王府管,他只要连带县令吴维南也收拾一顿,绝对会有人上奏朝廷。 这两个家伙,绝对值得赌一把。 那么,怎么收拾这两个家伙呢? 朱器圾沉思了一阵,突然神经兮兮的问道:“范荣家里是不是也很有钱,范荣的女儿是不是很漂亮?” 这! 赵正道只能老老实实的回道:“听说范家也是浙川的名门望族,其祖上就是南阳五圣之一的商圣范蠡,范家具体多有钱我还没打听到,不过,我估摸着几万两的家资肯定是有的。至于范荣的女儿,传闻,那是百年都难得一出的大美人,年方二八,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漂亮的很。” 朱器圾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又神经兮兮的道:“孙伯,你如此这般,去整张婚书过来,记住,日期要提前几个月啊。” 婚书! 孙继文闻言,错点没惊掉下巴。 小王爷的确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们也急着想给小王爷找个王妃,但是,这范家的女儿,好像不够格啊! 他愣了一下,这才委婉的规劝道:“王爷,您可是皇室贵胄,取个商人子女做正室,不大好吧?士农工商,商人那是最低贱的,您的王妃不说是书香门第,最少也要是个农家子女吧?” 还有这讲究吗? 朱器圾不是很懂,他只能装作神经病就要作一般,愣愣的道:“那就定个侧室吧,总之,不管怎么样,今天,你都得给我把婚书弄来。” 这架势,今天要不把婚书弄来,小王爷又该疯了。 孙继文无奈,只能照他说的去办了。 还好,这会儿范家已然无计可施,急得快疯了。 所以,孙继文跑去一说,范家便应了。 毕竟,把女儿嫁给一个郡王做侧室跟嫁给一个恶霸做小妾相比,那简直是天差地别,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婚书到手,第二天一早,朱器圾便带着赵正道和其两个儿子大摇大摆的来到张能举府邸的大门外,叉腰大吼道:“张能举,你个王八蛋,给本王滚出来!” 这! 小王爷真疯了! 小王爷真要替天行道了! 小王爷真要收拾浙川一霸张能举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张府大门外便围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张能举怕小王爷朱器圾吗? 他怕个屁,他真是唐王府侧妃张氏的堂哥,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的堂舅,张氏正密谋收拾浙川王朱器圾的事还得他来动手呢。 我不去收拾你就算不错了,你竟然敢跑我府外大喊大叫,找死啊! 他气急败坏的带着一帮护院跑到大门口,指着朱器圾大骂道:“你个小王八蛋,竟然敢跑我府外来撒疯,赶紧给我滚啊!” 哎呀,这么狂? 好,越狂越好。 朱器圾假装气得面容扭曲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辱骂本王,给本王跪下!” 跪下? 你怕是没睡醒! 张能举冷哼道:“我是福山王和安阳王的堂舅,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家伙,太狂了。 赵正道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他是不想出手帮小王爷“替天行道”,但是,他也不能让别人这么欺负小王爷啊! 他当即掏出腰牌,举起来大喝道:“放肆,你个小小的乡绅竟然敢对我们王爷如此无礼,跪下,不然宰了你!” 他可是唐王府仪卫,真正的锦衣卫! 他们这些锦衣卫表面上是被派来保护这些藩王和郡王的,其实是来监视这些藩王和郡王的,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防止这些藩王和郡王造反。 当然,如果谁威胁到了藩王和郡王,他们也会出手。 锦衣卫,那可是出了名的管杀不管埋,这帮家伙杀人就无需证据,也不用管什么后果! 张能举一见赵正道的锦衣卫腰牌,腿一下就软了。 这家伙,不会真动手吧? 他想了想,还是跪下来,咬牙道:“学生张能举参见王爷。” 他这是在提醒朱器圾自己是个秀才,没有罪名的话,你可不能乱来啊。 秀才好啊! 朱器圾撇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突然蹿到一个挑柴的中年汉子跟前,客客气气的道:“大叔,你的扁担能不能借本王用一下吗?” 大叔? 我可受不起! 那中年汉子连忙把扁担卸下来,恭恭敬敬的递给朱器圾。 朱器圾拿到扁担之后,面容突然一阵扭曲,紧接着,他便冲到张能举跟前,对着这家伙的脑袋瓜子就是一扁担敲下去。 “啊!” 张能举捂着脑袋惨叫道:“你,你竟然敢打我!” 他着实没想到,朱器圾已经疯到了这种程度,措不及防之下,一扁担下来,他的头皮都被敲破了。 这一下,整个场面顿时乱套了。 张府的护院都急急的拥了上来,想把小王爷朱器圾拉开。 四周的老百姓却是吓得连连后退,生怕这疯癫王爷把他们也打了。 赵正道见状,错点晕倒。 小王爷,您怎么说着说着突然间就动上手了呢? 这时候,他只能先逼退那些护院再说了。 他无奈的拔出绣春刀,大喝道:“谁敢动小王爷一根汗毛,杀无赦!” 这! 张府的护院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开玩笑呢,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锦衣卫,他们要敢去动小王爷,人家真敢杀了他们! 这帮护院不敢过来,张能举就倒了血霉了。 朱器圾好像已经彻底疯了,拿着扁担就是一顿狂敲,边敲还便疯狂的大骂道:“你他吗什么东西,竟然敢跟本王抢女人,你知道范氏已经跟本王定下了婚约,竟然还要强娶人家当十八房小妾,欺人太甚啊,欺人太甚,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啊!我不知道啊,你什么时候跟范氏定下婚约了?” 朱器圾还是举着扁担疯狂敲打道:“不知道?我让你装,你个王八蛋,我打死你!” 这家伙疯起来太吓人了! 这时候,张能举已经被扁担敲翻在地,胳膊上,背上都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了。 旁边的护院又不敢上来帮忙,怎么办呢? 他想也不想便扯开嗓门嚎道:“啊,快,快去请县令大人来主持公道。” 叫县令? 好啊! 我就是要你把县令叫过来。 朱器圾依旧举着扁担疯狂的敲打道:“你还敢叫县令,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003 疯起来见人就打 话说一个县令能管得上一个郡王吗?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要论品级,郡王那是一品,县令才七品,差得远了。 不过,郡王也管不上县令。 因为郡王没有实权。 大明自永乐年开始便不断削弱藩王的权力,到了后面,藩王不但一点权力都没有了,甚至离开封地都得上奏申请,整得跟牢笼里的囚犯一样。 郡王的话,可能自由一点,但也不能到处乱跑。 总之,这会儿明朝的宗室就是个花架子,没有一点实权。 浙川县令吴维南听闻新来的小王爷在张府外面疯,把个张能举往死里打,着实吃了一惊。 这事,他得管啊! 他跟张能举那的确是狼狈为奸,准备夺了范家的家产,瓜分一空。 张能举就是他的财神爷,他自然不能让新来的小王爷把人家给打死了。 至于这新来的小王爷,他也不怕,因为,张能举背后是唐王府侧妃张氏,这会儿,整个唐王府都在侧妃张氏的掌控之中,他怕个屁的浙川郡王啊。 所以,收到消息之后,他便带着一班衙役往张府飞奔而来。 浙川县城并不大,张府离县衙也不远,所以,前前后后还不到一刻钟时间,县令吴维南便带着一班衙役赶到了现场。 这时候,张能举已经被小王爷朱器圾给打得气息奄奄,连哀嚎声都有点弱不可闻了。 吴维南见状,连忙大喝道:“住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王爷,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 有啊! 朱器圾停下手来,抹了把汗,随即癫狂道:“王法?你还有脸跟本王说王法?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敢辱骂本王,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辱骂? 过分了啊! 我哪里骂你了? 吴维南闻言,不由一愣。 他可不是张能举那种不知分寸的人,几乎是一瞬间,他便反应过来了,从品级上算,县令可比郡王差远了,他一个县令冒犯一个郡王那就是以下犯上。 这罪名,可大了去了! 他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趴地上恭敬的道:“下官浙川县令吴维南拜见王爷。” 这家伙竟然不上套? 如果吴维南继续顶嘴,那以下犯上的罪名就坐实了。 可惜,这家伙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不过,没关系,我是疯子,揍人,不需要理由!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转过身来,对着县令吴维南的脑袋瓜子就是一扁担敲下去! “啊!王爷,我可是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敢无缘无故殴打朝廷命官!” “哗”,四周看热闹的老百姓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小王爷得有多疯啊,竟然连县令大人都打! 他们当然知道王爷比县令大,但是,王爷打县令,他们还是头次见。 人家好歹是朝廷命官啊,能随便打吗? 吴维南身后的衙役都吓坏了,他们可不是张府的护院,他们很清楚,这小王爷动不得,就算小王爷打县令他们也不能动人家。 动了,麻烦就大了。 所以,他们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压根就不敢上前。 赵正道也吓了一跳。 四周的老百姓是不能确定王爷能不能打县令,他却是清楚的很,王爷,不能打县令啊! 这事要是捅上去,王爷就完了。 他连忙劝阻道:“王爷,您息怒,息怒啊,县令大人是朝廷命官,不能打啊!” 打得就是县令! “怕什么,大不了去凤阳守陵!” 朱器圾不管不顾,举起扁担就是一通狂敲,边敲还边骂道:“你这狗东西,竟然帮张能举抢本王的女人,我打死你!” 这! 好吧。 大明历代皇帝对藩王和郡王虽然管得严,但还是讲点亲情的,就算是藩王造反,大多也不会杀头。 洪武朝和永乐朝就有很多藩王造反,结局大多也就是削了爵,送去凤阳关起来,名曰守陵。 小王爷这样子,不泄一下,恐怕会疯的更厉害。 算了,大不了去凤阳守陵,没什么好怕的,在这,还要担心张氏那个毒妇下毒手呢,去了凤阳,小王爷起码还能保住性命。 想到这里,赵正道抬起的手又收了回来。 他已经认命了,准备陪朱器圾去凤阳守陵了。 吴维南却不敢认命,碰上这么疯癫的王爷,他认命的话,十有九会被人活活打死。 他连忙求饶道:“王爷,息怒啊,我没有帮张能举抢您的女人啊。” 朱器圾依旧疯狂敲打道:“还说没有,我老丈人都被你关起来了,你还说没有。” 老丈人? 吴维南愣了一下,又继续求饶道:“王爷,范荣他贩卖私盐,跟张能举没关系啊,我不是为了帮张能举才抓他的啊!” 朱器圾依旧疯狂敲打道:“贩你吗的私盐,你放不放人,不放人我打死你这个狗东西,再自己去放。” 卧槽,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算了,跟个疯子也没什么道理可讲。 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个道理谁都懂。 吴维南连忙下令道:“快,快,快去把范荣放了。” 他身后的衙役闻言,连忙一窝蜂往回跑去。 没想到,朱器圾依旧疯狂敲打道:“你放不放人,不放人我打死你这个狗东西!” 我,刚都下令放人了啊! 你没听见吗? 吴维南被打得直翻白眼,碰上这么个疯子,他真没辙了。 他只能一个劲的求饶道:“王爷,饶命啊,我已经命人去放范荣了。” 还是不到一刻钟时间,范荣便被一帮衙役给架着跑过来了,而此时,县令吴维南也被朱器圾给打得奄奄一息了。 范荣见状,连忙劝阻道:“王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啊!” 朱器圾闻言,这才停下手来,喘息道:“既然是岳丈大人求情,那就算了,本王暂且饶过这狗东西。” 说完,他又抹了把汗,随即拿着扁担走到那挑柴的汉子跟前,客客气气的道:“大叔,多谢啊,扁担还你。” 挑柴的汉子一看那红红的扁担,错点没瘫地上。 小王爷,您这不坑我吗? 我就是来看热闹的,我不是帮凶啊,这事跟我没关系啊! 他连连摇手道:“王爷,您可能记错了,这扁担不是我的。” 原本,他只是心存侥幸,胡乱推脱。 没想到,朱器圾闻言,竟然呆呆的道:“噢,是我记错了吗?这扁担不是你的,那是谁的啊?这是谁的扁担啊?” 这“凶器”谁敢接,四周的老百姓都吓得连连摇手,飞快的往后退去。 挑柴的汉子见状,干脆丢下柴火,一溜烟跑了。 还好,这小王爷疯的都有点神志不清了,要不然,他可就麻烦大了! 004 疯起来自己的王府都拆 浙川郡王朱器圾疯了,刚就藩第二天,他便跑到张府大门外,把乡绅张能举和县令吴维南给打得奄奄一息! 这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很快就传到了南阳府城。 唐王侧妃张氏闻讯,不由惊喜莫名。 好啊,这小子,正愁没借口收拾他呢。 这下好了,只要把这事上奏朝廷,这小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只是稍微想了想便一溜烟跑到老唐王寝宫,对着靠坐在榻上闭目养神的老唐王焦急道:“王爷,王爷,不好了,器圾疯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浙川就疯打人,县令吴维南和乡绅张能举都差点被他给打死了。” 器圾? 老唐王朱硕熿这会儿也有点神志不清了,因为他年纪太大了。 要知道,他可是隆庆年间就袭承了唐王之位,到这会儿,都四十多年了。 也就是说,他最少也有六十多岁了。 这年头,能活到六十岁都不容易,六十多岁的人,那基本都老得浑浑噩噩了。 他愣了半天,这才记起来器圾是谁。 幺儿这不刚去就藩吗,怎么就把什么县令吴维南和乡绅张能举给打了呢? 这打了乡绅还没关系,打了县令就麻烦了,人家可是朝廷命官。 老唐王朱硕熿想了一阵,这才皱眉道:“真的假的,幺儿不是挺乖的吗?” 哼! 还记着你乖幺儿是吧? 张氏阴阴的道:“王爷,这事千真万确,整个南阳府都传疯了,您还是赶紧命人上奏朝廷吧,要不然,到时候朝廷很有可能您不教之罪,甚至包庇之罪啊!” 她是没权力上奏朝廷,要不,这事她就不会来找老唐王了。 老唐王的脾性她可是相当的清楚,最害怕的就是朝廷治罪。 果然,老唐王闻言,脸色都变了。 朝廷治罪,那可就麻烦了,他只想当个安稳王爷啊!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无奈的叹息道:“唉,本王不上奏,也会有人上奏,没办法,希望皇上不要因此震怒吧,去,命左长史顾清玄上奏朝廷,度快点。” 唐王府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一封奏折便从南阳了出去,八百里加急,直奔京城而去。 这时候,朱器圾却如同一个没事人一般,带着赵正道和范荣等人在自己的郡王府中转悠呢。 其实,这郡王府也没什么好转的,因为整个郡王府就一个主殿,其他地方,都是坑坑洼洼的空地,什么都没有。 范荣这会儿可谓哭笑不得。 原本,家里人带着孙继文偷偷去牢房找他签婚书的时候,他还以为范家达了呢。 浙川郡王虽然年幼,那也是位王爷啊,而且是唐王府的郡王。 这南阳就是唐王府的天下,有唐王府的郡王罩着,范家的生意那还不是风生水起啊。 所以,他想也没想,便签下了婚书。 他以为,浙川郡王要救他出狱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不曾想,这小王爷竟然为此把县令大人给打了个半死! 这下好了,小王爷恐怕都自身难保了,范家恐怕也会被牵连。 唉,当初家里人怎么就没告诉他,这小王爷是个疯子呢! 这会儿,他感觉就如同上了贼船一般,而且还是不能下去的那种。 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正在那暗自叹息呢,朱器圾突然疯疯癫癫的道:“这围墙全围起来干嘛,赶紧的,凿几个缺口出来,这样出门方便。” 啊? 众人都以为他是想着怎么把王府给建好呢,没想到,他却命人把围墙给凿几个缺口出来。 这还不算什么。 紧接着,朱器圾又跑到主殿跟前疯疯癫癫的道:“这些人,故意羞辱本王是吧,就盖个主殿,其他什么都不盖,气死本王了。他们盖的,本王都不要,门窗全给本王拆了,窗户上盯几块木板就行了,门上挂个布帘子就行了。” 这! 小王爷,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又犯疯病了? 赵正道和范荣等人闻言,皆是目瞪口呆。 这王府本来就寒酸的不行了,还把门窗给拆了,那都成什么样子了啊! 朱器圾貌似是疯病又犯了,而且,这次疯得特别厉害。 他一看众人目瞪口呆的站那里,当即便面容扭曲,歇斯底里的大吼道:“你们都不听本王的了吗,还不赶紧动手!” 这! 好吧。 如果要把围墙修的比人还高,把主殿装修的富丽堂皇,那就费劲了,他们这几个人肯定是不够的。 现在,小王爷只是要求把围墙上凿几个缺口,把主殿的门窗都拆了,这活,有几个人也就够了。 赵正道、孙继文和范荣闻言,只能无奈的凑一起商议了一下,随后,赵正道和孙继文便带着自己的儿子,拿着锄头和锤子,凿墙拆门窗去了,而范荣则跑出去找木板和门帘布去了。 反正这王府他们十有九是住不成了,拆就拆吧。 这拆东西的确快。 锄头锤子一起上,“哐哐”几下,原本单薄的围墙上便被凿出几个缺口来,再“哐哐”一顿敲,门窗很快便被卸下来了。 整个郡王府顿时被整得跟破落户一般,要多寒碜就有多寒碜。 没想到,就这,朱器圾还不满意。 他围着主殿转了一圈,突然间又癫狂道:“右边厢房和书房全拆了吧,本王看着就生气!” 啊! 赵正道和孙继文闻言,错点没一头栽倒在地。 他们两家人这会儿就挤在右边厢房和书房里呢,全拆了,他们住哪儿? 赵正道无奈的提醒道:“王爷,全拆了,我们没地方住了啊。” 朱器圾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道:“没关系,你们先委屈一下,在大堂挤挤吧,过段时间,我就给你们盖房子,哦,不对,盖院子,最好的院子。” 还盖院子呢? 我们十有**是要陪你去凤阳守陵了。 赵正道闻言,无奈的对着孙继文摇头叹息道:“唉,拆就拆吧,反正我们也住不了多久了。” 众人合力,不到一天时间,右边的厢房和书房也被拆掉了。 这一下,整个郡王府顿时变得破败不堪,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朱器圾见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没再疯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他真是那种疯起来自己的王府都拆的疯子吗? 当然不是,他这么做是为了卖惨。 他知道,明朝的皇帝对宗室的处罚都很谨慎,这一次,他这么一闹,万历肯定会派宫里的太监或锦衣卫来调查事情原由。 到时候,宫里来的人一看郡王府这破烂模样,很多事,不用他说,人家都能明白。 他这是被人欺负了,而且欺负的相当惨,都气得疯了! 005 一疯哦不一封奏折 南阳距京城也就一千九百余里,八百里加急传讯,三天即至。 这事,传到朝堂之上会怎么样呢? 郡王打县令,并非什么稀罕事。 因为大明皇室宗亲太多了,痴的,犯傻的,疯的,犯混的,多了去了。 郡王打县令,郡王打知府,藩王打布政使,藩王打巡抚等等,时有生。 所以,朱器圾打县令吴维南这事并没有在朝堂之上掀起什么波澜。 几个内阁大学士看了,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些皇室宗亲,太不像话了,朝廷命官想打就打,眼里还有王法吗? 不过,就算人家眼里没有王法,他们也处理不了,因为朱器圾是皇室宗亲,是郡王,他们无权处置。 所以,唐王府的奏折很快便出现在神宗万历的案头。 万历虽然不上朝,奏折还是看的,毕竟大明这么大个王朝,他如果不管不顾,那就乱套了,王朝一乱套,他这个皇帝也当不安稳。 他拿着唐王府的奏折细细一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这些藩王郡王,一天天吃饱了撑的,尽给朕惹事! 他想了想,随即威严道:“传刘时敏。” 很快,一个眉清目秀的太监便躬身疾步走到案前,趴地上恭敬的道:“奴家叩见皇上。” 万历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拿起奏折,温声道:“平身,若愚,你先看看这份奏折。” 刘时敏也就是刘若愚闻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接过奏折,仔细看起来。 这份奏折写得很好,意思也很明了。 那就是,刚就藩的浙川郡王朱器圾突然间疯,把县令吴维南和秀才张能举打了个半死。 半死,那就是差点打死了,这位郡王还真够胆大的啊。 他细细把奏折看完之后,这才小心的问道:“皇上,您的意思是?” 万历颇有恼火道:“你去趟南阳,看看是怎么回事,回来,仔细说与朕听。” 刘若愚连忙拱手道:“奴家遵旨。” 朱器圾自然知道万历会派人来了解情况,所以,他事先便跟范荣借一千两黄金,准备用来贿赂前来调查的人。 然后,他便静下心来,坐在破落的卧房兼书房中,开始练字了。 说实话,前世他的字写得并不是很好,用钢笔写出来的字都有点不堪入目,至于毛笔字,他压根就没尝试过。 还好,这朱器圾的母亲原本就出生于书香门第,他从小就在母亲的指导下开始练字了,再加上教授孙继文的悉心指导,他的字写得还是很不错的。 朱奇只是适应了几天,写出来的字便已经工工整整,用来写奏折已然不成问题。 他练字的目的就是想写一封奏折,一封略带疯狂而又精彩的奏折。 待他把奏折准备好,南阳唐王府那边便传来消息,皇上派人来了,让他好生在郡王府候着。 刘若愚并没有在南阳府城多做停留,他只是在唐王府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一队锦衣卫,在唐王府左长史顾清玄的陪同下,打马直奔浙川而来。 他家本是世袭延庆卫指挥佥事,他父亲刘应祺还曾出任辽阳协镇副总兵,刀马之术,那是相当的娴熟,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快从京城赶过来。 或许,万历正是看中了这点,才让他来浙川了解情况的,要知道,皇上那可是个急性子。 所以,他根本不敢多做休息,一路都是马不停蹄。 南阳到浙川,马不停蹄也就半日的路程。 中午时分,一行人便已赶到浙川县城,来到浙川郡王府大门外。 这浙川郡王府,着实,着实,着实让人不知道怎么说。 刘若愚满脸震惊的看了一阵,这才略带不解道:“顾大人,这是何故?” 要不是门洞上还有块牌匾,他真不相信这是一个郡王府邸。 天底下还有如此破败的郡王府邸吗? 大门都没有,围墙也就半人高左右,而且还到处是缺口,里面也就一座塌了一半的主殿,其他地方皆是一片荒芜。 这种地方,还能住人? 顾清玄见郡王府这般模样也是震惊莫名,侧妃张氏,做得也太过分了吧! 算了,这本不关我事,我还是照实说吧。 他愣了一阵,这才老老实实的道:“公公,下官也只是选址的时候来了一回,至于郡王府的修建,全是娘娘一手包办的。” 娘娘? 唐王府好像就一个侧妃张氏了。 而且,这顾清玄说的是包办,而不是操办。 看样子,这事,不简单啊! 这时候,朱器圾已经穿着蟒袍,带着典膳赵正道和教授孙继文迎出来了。 刘若愚见了,连忙招呼所有人翻身下马,跪地上朗声道:“奴家司礼监随堂刘时敏叩见王爷。” 司礼监随堂太监? 这人,来头不小啊! 要知道,司礼监可是内宫第一署。 而且,司礼监随堂太监权力已经不小了,司礼监随堂太监上面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可是能批红的,权力差不多等同于内阁大学士! 这刘时敏眉清目秀,面容白净,看上去年纪就不大。 如此年纪就能当上司礼监随堂,前途不可限量啊。 问题,历史上怎么没这么个太监留名呢? 难道这家伙就如同魏忠贤一般,名字多得很? 魏完吾、李进忠、魏忠贤! 世人只知魏忠贤,岂知魏完吾和李进忠也是魏忠贤。 很好奇啊,怎么办呢? 那就小小装个疯吧! 朱器圾很是干脆的装疯卖傻道:“公公客气了,平身,平身,小王很好奇,公公,你就一个名字吗?” 这年头的人,大多不止一个名字,因为很多人不但有名还有字。 问题,浙川郡王为什么一见面就问这个呢? 难道,这位小王爷脑子真有问题? 刘若愚愣了一下,这才恭敬的道:“奴家附庸风雅,给自己取了个字,叫若愚。” 刘若愚? 原来是你啊! 这家伙原来就是阉党中有名的好人,刘若愚! 阉党里面好像也就这么一个好人了。 嗯,不错,一千两黄金可以出手了,此人值这么大个套! 朱器圾貌似脑袋有包般的点了点头,随即引手道:“公公,里面请。” 刘若愚小心的看了这货一眼,待确定这货没有什么疯的迹象,这才迈步走进郡王府中。 说实话,他是真有点怕,因为传闻这小王爷起疯来可是见人就打。 如果,这小王爷突然疯了,逮着他一顿狠揍,他怎么办? 还好,这会儿,这位小王爷还比较的正常。 他跟着朱器圾来到半边主殿跟前一看,脸上再次露出震惊之色。 这侧妃张氏太过分了吧? 主殿没刷粉也没刷油漆就罢了,窗户竟然就钉了几块木板,门都没有,就挂块布!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朱器圾如同没长脑子一般,亲自拉起门帘,客气的道:“公公,里面请。” 刘若愚是进去了,顾清玄想跟着进去的时候,朱器圾却是神经兮兮道:“顾大人,你就别进来了,屋子小,容不下这么多人。” 顾清玄这个尴尬啊。 小王爷,您别这么大意见啊,我没弄你啊! 朱器圾不让顾清玄进来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将刘若愚领进卧房之后,直接就搬出两箱子各五百两黄金,往刘若愚跟前一摆,直言道:“公公,小王不求什么,只求你将这封奏折面呈皇上,拜托了。” 说完,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奏折,塞刘若愚手里。 刘若愚这个懵啊。 他是来了解情况的,哪里能想到,他还什么都没问呢,人家浙川郡王直接就给他来这手。 行贿? 这小王爷,脑子真有点问题啊! 有你这么直接的吗? 他微微打开一个箱子一看。 嘶,是金锭子! 这! 收不收呢? 其实,在万历朝,出宫太监收受贿赂那是出了名的,太监收受贿赂那是相当正常的事,地方上的不行贿那才叫不正常呢。 刘若愚对这个并不奇怪,他只是没想到,浙川郡王竟然见面就来这手,而且一塞就是这么多。 这两箱子,最少也有一千两黄金吧? 这可是上万两白银! 浙川郡王,你什么意思? 难道,想让我帮你颠倒黑白! 他缓缓打开奏折,细细看起来。 奏折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上面是这么写的: 吾皇万岁万万岁,小王浙川朱器圾敬上。 小王斗胆在皇上面前论下尊卑。 论尊卑,小王之于皇上就好比秀才张能举之于小王。 小王对皇上只有尊之心,不敢有丝毫不敬之意。 秀才张能举却仗着自己是我唐王府侧妃张氏的堂兄,明目张胆的勾结县令吴维南,抢小王的女人! 皇上,小王现在还没一个女人呢,秀才张能举却已娶了十七房小妾。 他明知小王已和范荣之女签下婚约,还明目张胆的勾结县令吴维南,囚禁范荣,逼其将女儿给他做十八房小妾! 皇上,这事,小王真忍不了。 小王若忍了,我大明皇室脸面何存? 这些文人,满嘴仁义道德,干的却是欺辱皇室的事,心里没一点尊卑。 此等小人,小王不能忍。 小王亦不敢退缩,因为小王不敢让皇室蒙羞! 秀才张能举小王打了,县令吴维南小王也打了。 这些小王都认,请皇上治罪。 另外,小王斗胆请皇上恩赐。 因为小王连个宅院都没有,还请皇上垂怜,赐点山林,好让小王采点木材和石材建个宅院。 南阳唐王府,浙川郡王朱器圾敬上。 这奏折写的,虽然有点语无伦次之感,但却隐含高明之处。 这小王爷,脑子真有问题吗? 006 他发疯朕是支持的 刘若愚是神宗万历的亲信,他自然了解当今皇上的脾性。 可以说,当今皇上跟文臣那就是势如水火,因为国本之争的时候,文臣们压根就没把当今皇上放眼里。 这小王爷,竟然知道用这事做文章,脑子真有问题吗? 这家伙不会是在装疯卖傻吧! 这份奏折如果呈上去,皇上会偏向谁,可想而知。 问题,事实是这样的吗? 他是好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皇上既然叫他来了解情况,那他就必须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 浙川郡王送的金银再多,他也不会颠倒黑白。 所以,看完奏折之后,他便小心的问道:“王爷,奴家斗胆问一句,您说的抢女人是什么意思?” 朱器圾仿佛是受刺激了。 他恼怒的取出一个精美的纸卷,一把塞刘若愚手里,状若疯癫道:“本王可是早就跟范家定下婚约了,原本是想就藩之后便和范氏成亲的,谁曾想,张能举这个王八蛋竟然敢如此胡作非为,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这又是什么东西,小王爷为何如此癫狂? 刘若愚打开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这是婚书! 而且,婚书上的日期明显在几个月之前。 也就是说,张能举果真是仗着有唐王府侧妃张氏撑腰,硬抢浙川郡王早已定下的王妃,或者,这根本就是张氏的阴谋。 唐王世子因罪被关了好些年了,这点,他是清楚的。 现在,唐王侧妃张氏又这么欺辱浙川郡王,其目的,已然很明显了。 这个女人,想夺嗣! 她让人如此欺辱浙川郡王就是为了气得浙川郡王怒不可遏,从而做出不智之举。 唐王府的夺嗣之争他是不想参与的,但是,浙川郡王打人的事他却必须调查清楚,因为这是皇上旨意。 他拿着婚书细细看了一阵,这才郑重的问道:“王爷,这婚书奴家能带回宫吗?“ 朱器圾无所谓的道:”公公拿去便是,本王早已与范家订下婚约,婚书只是个见证而已,有没有都没多大关系。“ 刘若愚微微点了点头,将奏折和婚书往怀里一塞,随即拱手道:“那就多谢王爷了,奴家再去他处看看。” 说完,他便待转身往外走。 朱器圾却是神经兮兮的指着两箱黄金道:“公公,这些也是证物啊,你不带上吗?” 证物? 刘若愚想了想,随即微微点头道:“嗯,奴家知道了,如果有需要,奴家会回来取的。” 他这意思,你这钱,我可不敢随便收,我还得细细去了解一番才能决定帮不帮你说话。 朱器圾貌似有些神经质的笑道:“好,公公到时候不要忘了回来取啊。对了,公公,本王看你面相,乃南明离火之相,离京,趋南,必火,不如,公公不如来郧阳做个监军吧,这样我们也机会亲近亲近。” 这都什么疯话啊? 刘若愚有些莫名其妙的出了郡王府,直奔县衙而去。 县令吴维南这会儿还躺床上哼哼呢,不过,他对于刘若愚的问询也不敢太过欺瞒,他承认抓了范荣,但是,借口还是那个,范荣贩卖私盐,至于什么跟张能举狼狈为奸,他是不会认的。 刘若愚也没说什么,问完县令吴维南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来到张府。 张能举也不敢否认想要强纳范氏做十八房小妾的事情,因为这事浙川县城的人基本都知道,但是,什么浙川郡王和范家早已定下婚约的事情他是真不知道,这点,他是不可能认的。 刘若愚还是没说什么,问完张能举之后,他便跑回郡王府取了两箱“证物”,然后便带着手下,打马直奔京城而去,甚至唐王府他都没再去了。 朱器圾见刘若愚收了两箱金子,脸上再次露出神经兮兮的怪笑。 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钱收了,刘若愚肯定会帮他把事办好的。 钱收了,刘若愚也入套了,跑不掉了! 刘若愚可不知道表面上疯疯癫癫的小王爷正算计他呢,他风尘仆仆回到京城之后便拿着奏折和婚书直奔御书房而去。 按理来说,他这样做是不合规矩的。 因为奏折必须经司礼监登记,再送内阁票拟,然后才能呈给皇帝,他直接交给万历,不合规矩。 不过,万历就是个不守规矩的皇帝,这事,他压根就没在意。 他接过刘若愚呈上来的奏折和婚书一看,顿时气得拍桌怒喝道:“岂有此理!” 这生谁气呢? 不用问。 刘若愚也没有问。 他只是低眉垂,恭敬的站那候着。 果然,万历喘息了一阵之后便冷冷的问道:“秀才张能举是唐王府侧妃张氏的堂兄?” 刘若愚立马恭敬的回道:“是的,皇上,这个奴家已经跟唐王府左长史顾清玄核实过了。” 万历又冷冷的追问道:“他真有十七房小妾?他真要强娶范荣之女?” 刘若愚很干脆的撒谎道:“是的,皇上,奴家在浙川县城仔细打听过了,这事县城里的老百姓基本都知道。” 他压根就没去打听,这话,他就是帮朱器圾说的,反正皇上也不会出宫,更不会亲自去浙川问老百姓,他压根就不用担心会穿帮。 万历又冷冷的追问道:“范荣有没有贩卖私盐?” 刘若愚很是巧妙的道:“这个,皇上,时间有限,奴家并没有细查,不过,吴维南那里没有任何证据,奴家问他的时候,他也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这就够了。 万历闻言,忍不住冷哼道:“唐王这么糊涂吗?家里事都管不好,还要朕来操心。这个浙川郡王也是的,县令都打,让朕如何处置?” 看样子,皇上也不大想介入唐王府的夺嗣之争。 这种事,最是麻烦,里面的阴谋诡计多着呢,想要理清楚,很难。 皇上这是不想惹麻烦啊! 这可不行,我可是收了人家钱的。 刘若愚连忙帮腔道:“皇上,奴家觉着,浙川郡王应该是气疯了。奴家看到浙川郡王府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郡王府,竟然连大门都没有,围墙也不到一人高,而且到处是缺口。这还不算什么,更为过分的是,整个郡王府就建了一座主殿,还没粉墙,也没刷漆,而且,已经塌了半边了,剩下半边,窗户上就胡乱钉了些木板,门直接就是挂块布。浙川郡王府十余人就挤在破破烂烂的大堂和卧房里面,着实有点凄惨。奴家还去看了浙川郡王的封地,三千余亩,全是山里的荒地,根本就没人耕种。听说,浙川郡王就藩第一天便气得从马上摔下来,摔晕了,醒来之后,他便疯疯癫癫的把张能举和吴维南给打了。奴家还听说,这些都是张能举和吴维南给那张娘娘出的主意,唉,谁受得了这气啊!“ 卧槽! 不对,朕槽! 这帮无耻文人,欺人太甚! 翻了天了,你们这帮无耻之徒,竟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欺辱皇室郡王! 万历那也是相当疯狂的,这事,他也忍不了。 他想也不想便冷冷的道:“拟旨,将秀才张能举斩示众,拉去南阳府城,砍了!还有,将县令吴维南革职查办,押回京城候审。” 这! 刘若愚连忙恭敬的跪一旁小条桌旁,拿出封空白圣旨,刷刷刷写起来。 万历又看了看朱器圾的奏折,随即叹息道:“唉,再拟个中旨,准浙川郡王所请,浙川附近所有山林都赏他了,木材石材,随他去采吧。” 两道圣旨,他只想表明一个态度。 浙川郡王疯打人,朕是支持的,你们这帮无耻文人,不要以为皇室好欺负! 007 疯狂的敛财计划 刘若愚写完两道圣旨,内心着实震惊的不行了。 原本,他以为,皇上很有可能会选择息事宁人,最多,也就稍微偏袒一下浙川郡王,对其打人一事不予追究。 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摆明了支持浙川郡王打人。 这浙川郡王的道行,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啊! 难道这位小王爷真会看相? 南明离火之相,应该出自《易经》,用这个算卦,听说很准。 或许,他真应该听浙川郡王的,去郧阳监军。 要知道,他可是原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陈矩的得意门生。 只可惜,陈矩死太早,他还没起来便被摁住了。 他很清楚,待宫里,恐怕是没什么前途了,听浙川郡王的,去郧阳监军,运气好的话,或许还真能奔个前程出来。 于是乎,他便用朱器圾送他的黄金打点上下,开始争取郧阳监军的位置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略过不表。 话说朱器圾接到圣旨之后,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啊,果然,要想在乱世生存,就得疯! 现在,张能举已经被拖去南阳砍了,县令吴维南也被革职查办了,附带还有一封圣旨在手,张氏再毒,恐怕也得掂量掂量,他这个疯了的王爷惹不惹得起了。 只可惜,乡绅张能举的家产他一分未得,全被唐王府也就是张氏给收回去了。 这钱粮,还得另外想办法啊! 他暗自筹划了一番之后,便带着赵正道父子,直奔范荣府邸而去。 这,是他第一次造访范家。 范家人听说疯得吓人的小王爷来了,一个个都吓得战战兢兢,气不敢出,范荣却是激动的不行了,因为张能举和吴维南的事他都知道了,而且,皇上还给小王爷下了封圣旨,将浙川附近的山林全赏给小王爷了。 这就证明,当今皇上是站小王爷这边的,小王爷在浙川是彻底站稳脚跟了,甚至,重返南阳,入主唐王府都有可能! 范家要达了,范家就要达了啊! 他把个女婿当爹一般,毕恭毕敬的领着,满心激动的往府中走去。 朱器圾却是跟在他后面,饶有兴致的东张西望起来。 这范府还真是怪啊,明明很大块地方,却不修建成一个大型府邸,里面甚至连个大点的院子都没有,全是用围墙隔开的小院落,一重又一重的,就如同迷宫一般,要没人领着,还真会迷路。 范荣领着朱器圾穿过几个小院之后,终于来到一个比较清幽的小院。 这里四周都比较空旷,也没什么下人,确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范荣正准备跟小王爷商议两家联姻之事呢,没想到,两人进入大堂之后,朱器圾便神经兮兮的让赵正道父子在门口守着,搞得跟密谋造反一般。 您这又是唱哪一出啊? 浙川还有人敢惹你吗? 整个南阳恐怕都没人敢惹你了啊! 你搞得跟做贼一样干嘛? 范荣都不知道要不要命下人来上茶了。 他正犹豫之际,朱器圾却是神经兮兮的问道:“岳丈大人,你真贩卖私盐?” 这! 范荣闻言,目瞪口呆。 您问这个干吗! 这事,让人怎么说? 他犹豫了一下,这才委婉道:“王爷,我们范家做生意向来循规蹈矩,我们卖盐,盐引票号什么的,那都是相当齐全的。不过,有时候,盐科提举司收缴的私盐也会让我们范家售卖一些,毕竟,这盐都采出来了,总不能运回去甚或就地销毁不是。” 你这拐弯抹角的,还不是说你就是在贩卖私盐。 很好! 朱器圾直接问道:“你这一年能卖多少官盐,私盐又是多少?” 王爷,您怎么老是问这个啊? 这是犯法的! 范荣下意识看了看门口,这才小心的道:“官盐也就几十万斤,私盐也就几万斤。” 卧槽,这么多! 朱器圾忍不住激动道:“你这一年得挣多少钱?” 没想到,范荣竟然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光靠卖盐的话,其实挣不了多少钱,官盐太贵,一斤我们也就能赚几文钱而已,私盐虽然便宜,但大头都得上缴盐科提举司,一斤我们也就能赚十来文而已。如果再刨去人工,店面,转运费用什么的,官盐一斤能有一文的纯利就算不错了,私盐的话纯利最多也就五文。” 晕死,卖几十万斤盐才能赚多少钱? 如果按米价来算的话,一文钱大致也就相当于后世五毛钱,也就是说范家累死累活搞一年,最多也就能赚几十万。 这也太少了吧? 朱器圾又追问道:“那现在的盐价多少?” 范荣不假思索道:“南阳的盐价大致也就在两分左右一斤,这些年的波动都不大。” 卧槽,两分银子,一百多块钱一斤! 食盐的造价其实不高,不管是海盐还是井盐,也就煮的时候费点人工和柴火,一斤盐成本最多也就几毛钱而已。 这其中的利润,果真高得吓人! 难怪古代这么多人不要命的贩卖私盐,这买卖,太赚钱了。 如果能垄断南阳甚至是整个河南的私盐,起家的资本就有了! 朱器圾神经质般的抓住拳头喘息了一阵,突然间又问道:“你说私盐也是盐科提举司提供的,哪个盐科提举司?” 范荣又小心的看了看门口,这才小声道:“四川盐科提举司。” 大明总共七个盐科提举司,除了四川和云南,其他五个都在沿海,四川盛产井盐,看样子,盐科提举司的人已经把四川出产的私盐给垄断了。 朱器圾又追问道:“四川一年出产多少井盐,官盐多少,私盐多少,你知道吗?” 范荣估摸道:“四川总共有盐井六千余口,一年的话,最少也能出产六千万斤井盐,不过,有盐引票号的官盐只有三千万斤,其他的,都是私盐。” 卧槽,这帮家伙,真敢贪啊! 朱器圾又追问道:“盐科提举司提举你认识吗?你私盐是从哪里贩来的?” 范荣小声道:“盐科提举司的人我当然认识,我不给他们孝敬,一年哪来几十万斤盐。至于私盐,不是我去贩的,是他们送过来的,因为四川盐科提举司本就负责西南井盐的转运。” 这是典型的监守自盗啊! 很好! 你们不给本王分杯羹,本王就疯,就问你们怕不怕! 一个疯狂的敛财计划逐渐在朱器圾的脑海形成,他暗自谋划了一番,随即又神经兮兮的问道:“他们什么时候送盐过来?” 范荣估摸道:“应该就这几天了。” 朱器圾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自信满满的道:“好,到时候,把他们带头的叫过来,本王问他讨点私盐。” 这! 小王爷,您不是开玩笑的吧? 你一个郡王,跟人家讨要私盐! 范荣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问道:“王爷,您想要多少?” 朱器圾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他们运往河南的私盐总共有多少吗?” 范荣估摸道:“一年最少也有上千万斤吧。” 朱器圾神经质般的搓了搓手,随即癫狂道:“好,本王就要五百万斤。” 008 别逼本王发疯啊 五百万斤! 范荣闻言,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小王爷怕是不知道这些盐科提举司的人后台有多硬,牵连有多广吧。 他忍不住提醒道:“王爷,人家可不是一两个人,也不是三五个人,而是一大帮人,跟他们有牵连的,更多。” 我是疯王我怕谁? 朱器圾癫狂道:“怕什么,人多怎么了?他们还敢咬我不成?他们要敢不给,本王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范荣无语。 小王爷这架势,怕是又要疯了。 盐科提举司的人会怕小王爷吗? 这个,真不好说。 朱器圾此行正是为私盐而来,事情“商议”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 他当即起身道:“岳丈大人,盐科提举司的人如果来了,记得知会小婿一声啊,小婿告辞。” 这就要走? 范荣愣了一下,这才尴尬的道:“王爷,您和小女的婚事?” 晕死,差点把这事忘了。 听说范荣的女儿可是浙川出了名的大美女,朱器圾自然想快点抱得美人归,可惜,这会儿他郡王府太寒碜了,而且,他这会儿还没钱去大兴土木,把王府修建起来。 他想了想,随即叹息道:“唉,本王住的地方你也看见了,着实不适宜成亲,还是等赚到钱了,把王府修好了再说吧。” 你这么搞能赚到钱? 范荣表示严重怀疑。 不过,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受委屈,所以,他只能尽力帮朱器圾“赚钱”了。 没过几天,盐科提举司的人果然来了,数百名手持白杆的壮汉护着数十辆马车自郧阳方向浩荡而来,队伍庞大的很。 朱器圾收到消息,当即带着赵正道父子直奔范府而去。 此时,范荣已备下酒席,此行押运的盐科提举司副提举曹光道也已经被他请到府中,两人正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说什么好呢,场面那叫一个尴尬啊。 曹光道原本以为范荣请他吃酒,是如同以往一般巴结他的。 不曾想,来到范府之后,范荣却告诉他,浙川郡王想见他! 他常年往返于巴蜀和南阳之间,对南阳的情况自然熟悉的很,前些天浙川郡王疯打人的事情他也早有耳闻。 这个疯子,找他干嘛呢? 两人未等多久,范府下人便飞奔来报,王爷到了。 范荣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曹光道却是坐那里未曾起身。 倒不是他想摆什么架子,他还不敢在一个郡王面前摆架子呢,特别是一个疯了的郡王。 问题,他不想让人看见他和浙川郡王有瓜葛。 要知道,地方官员可是严禁与藩王郡王勾连的,他可不想让人误会他是来私会浙川郡王。 范荣刚出去不久,外面便传来一阵神经质般的大笑声,紧接着,一个身着蟒袍,风流倜傥的小伙子便大步走进来拱手道:“曹大人,久等了,抱歉,抱歉。” 曹光道连忙起身拱手道:“王爷,折煞下官了,不敢当,不敢当,下官四川盐科提举司副提举曹光道参见王爷。” 朱器圾却是亲切的拍着他的肩膀道:“曹大人别客气,坐,坐。” 这小王爷到底想干嘛呢? 这会儿,曹光道心里着实有点忐忑,因为眼前这位并不是正常的王爷,这家伙可是疯起来连县令都打的那种。 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突然间疯。 他正坐那愣呢,朱器圾突然间满脸羡慕道:“曹大人,买卖做得挺大啊,本王看着都眼红。” 卧槽,你别红眼啊! 你眼一红,还不得疯啊! 曹光道连忙解释道:“王爷,下官是负责转运井盐的,不是做买卖的。” 朱器圾闻言,突然间把脸一板,冷冷的道:“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贩卖私盐的事情,本王一清二楚,胆不小啊,一年吞朝廷几千万斤井盐!” 曹光道闻言,脸色不由一变。 这疯子,想干嘛? 他们贩卖私盐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问题,这知不知道不是重点,敢不敢说出来才是重点。 如果是其他人说他贩卖私盐,他绝对会把脸一板,说人家脑子有病。 但是,遇着这个脑子真有病的,他却不敢这么说。 没办法,人家是王爷啊! 脑子有病的王爷,他惹不起啊! 他愣了半晌,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朱器圾突然又神经兮兮的笑道:“曹大人,别紧张,本王只是想跟你讨点私盐而已。” 原来这家伙是想要点私盐。 还好还好,百八十斤的,他还能做主,只要这疯子不疯,几百斤,他也送得起。 算了,就算自己倒霉吧,遇着这么个惹不起的疯子。 曹光道小心的问道:“王爷,您想要多少?” 朱器圾笑眯眯的道:“不多不多,一年五百万斤就够了。” 啊? 曹光道闻言,错点没一巴掌拍桌子上。 五百万斤? 还不多! 你他吗脑子有病还是怎么了? 呃! 这位小王爷的确脑子有病。 怎么办呢? 五百万斤,那是不可能的! 他愣了一阵,这才鼓起勇气道:“不瞒王爷,不管官盐还是私盐,那都是有主的,五百斤的话,下官还可以给您想点办法,五百万斤,根本无法可想啊。” 我管你这么多! 朱器圾继续笑眯眯的道:“曹大人,别急啊,本王还没说完呢。本王不是白要你的,本王出钱买,一分一斤,你看如何?” 你怎么不去抢啊! 曹光道算是看出来了,这小王爷就是来讹他们私盐的。 他是怕这位小王爷,但是,他们后面的人可不怕什么小郡王。 你他吗逼老子翻脸是吧? 他强忍住掀桌子的冲动,冷冷的道:“王爷,这是不可能的。” 朱器圾闻言,把脸一板,冷冷的道:“做人别太贪,太贪容易出事,一分一斤,你们也能赚一半,你们要想独吞,可能什么都赚不到,还得坐牢,甚至杀头,知道吗?” 吓唬谁呢? 曹光道亦是把脸一板,冷冷的道:“王爷,不瞒您说,我们在朝廷是有人的。如果要出事,早出事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踏马的,你这是逼本王疯是吧? 朱器圾冷冷的问道:“一句话,五百万斤,行不行。” 曹光道很干脆的摇头道:“不可能!” 朱器圾当即装出面容扭曲的样子,威胁道:“你别逼本王啊!” 他这样子,一看就是疯的前奏。 坏了! 曹光道见状,不由悚然一惊。 刚才,他猛然间听到这小王爷讨要五百万斤私盐,脑子都有点气糊涂了。 这个时候,他才记起来,这位小王爷是疯子! 这家伙不会动手打人吧? 009 本王发起疯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曹光道不由看向一旁的范荣,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范荣假假也是这位小王爷的岳丈,应该能劝住这位即将疯的小王爷吧? 谁知道,范荣这会儿早已被吓懵了,根本就不敢开口。 朱器圾再次冷冷的问道:“再问你一句,五百万斤,行不行。” 卧,卧,卧,不敢槽了。 曹光道真有点怕了。 如果这位小王爷真动手打人会怎么样? 人家根本不会怎么样,因为他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啊! 他贩卖私盐! 这小王爷就算把他给打死了,估计也不会有一点事。 他只能求饶道:“王爷,五百万斤真太多了,您就算是打死我,我也弄不来这么多啊。” 打死你? 别弄脏了本王的手! 朱器圾根本就没想动手打曹光道。 毕竟,装疯那也是有学问的,老是一疯就动手打人也太没新意了。 再说了,他的目的也不是想收拾这些盐科提举司的人,他只是想要“一点”私盐而已。 现在,人家摆明了不肯,怎么办呢? 朱器圾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冷冷的道:“打死你?你想得倒简单,曹大人,你先看看这个吧。” 曹光道小心的接过卷轴,展开一看,不由浑身一颤。 这,是圣旨! 圣旨上说得倒不是查私盐,这封圣旨的意思只是将浙川附近的山林赏赐给浙川郡王朱器圾而已。 他之所以颤,也不是因为圣旨上写的东西,他是大致猜出这位小王爷的意思来了。 果然,朱器圾紧接着便威胁道:“你们在朝廷上有人,本王在宫里也有人,你说,本王写封奏折,秘呈皇上,把你们的事说与皇上听,你们朝廷里的人扛得住吗?” 皇上如果知道了,谁还扛得住? 这事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不扒了他们皮才怪! 曹光道万般无奈,只能老老实实道:“王爷,五百万斤,下官真做不了主,下官得回去请示陈大人和杨大人才能给您答复。” 朱器圾不管不顾道:“你别给本王打马虎眼,本王耐心可是有限的,下个月,五十万斤盐,给本王送过来,不然,哼!” 曹光道被哼得又是一颤。 这小王爷,不但是个疯子,还是个强盗啊! 你他吗这不摆明了抢吗! 问题,跟个疯子还没什么道理可讲。 现在,怎么办? 他想了想,这才小心的道:“王爷,我们收缴私盐也需要时间,下个月,五十万斤,您就算把我们全打死,我们也凑不齐啊!” 我才懒得动手打你们呢。 朱器圾不容置疑道:“那行,下个月先送二十万斤,不够的,以后补上,别再讨价还价了啊!” 这! 曹光道欲哭无泪道:“王爷,这个下官真做不了主啊,下官只能把王爷的意思转告陈大人和杨大人。” 哼,敢不送,你们试试! 朱器圾又摆出一副扭曲的面孔,神经质般的警告道:“你们别逼本王啊,你们要把本王逼急了,本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谁逼谁呢,你这个疯子! 不过,这疯子,还真有可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一顿酒宴在极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曹光道是如丧考妣,精神恍惚的从范府中走了出来,陪在他身边的范荣也有点精神恍惚,貌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朱器圾却是饶有兴致的跟在两人身后,好像要去看什么好戏一般。 他说是说要跟两人去看看这次送来的盐,实际上,他是想去找马祥麟。 因为,刚在酒席上,曹光道说了,这次,他们请来的白杆兵,带队的是石柱宣慰使马千乘的儿子马祥麟。 白杆兵可是明末有名的三大精锐之一,他自然想拉拢一番,看能不能将其拉进自己的阵营。 正好,他从某些书上得知,这石柱宣慰使马千乘貌似是活不过万历朝的,所以,他想装个神棍,忽悠一下马千乘父子试试。 范家存盐的仓库离范府并不远,很快,他们一行便来到了长长的车队跟前。 朱器圾刚还说是来看盐的,到了这里之后,他却是直奔那指挥白杆兵的英武小将跟前,拍着人家的肩膀,亲切的道:“马兄,久仰,久仰。” 马祥麟被这么一拍,差点没石化。 他当然早就看见穿着蟒袍的朱器圾了,他也猜到了,这位应该就是最近传得很疯的浙川疯王了。 这位小王爷,脑子果然有问题,竟然直接就跑过来拍他肩膀,还叫他马兄。 这个,该怎么回呢? 马祥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连拱手道:“不敢,不敢,末将马祥麟见过王爷。” 朱器圾摇了摇头,搂着他的肩膀微笑道:“马兄,见外了啊,来,我跟你说个事。” 说完,他便不由分说,搂着马祥麟的肩膀,往一旁走去。 马祥麟这个莫名其妙啊。 小王爷,你想干嘛? 朱器圾将他硬搂到旁边围墙的角落里,这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道:“马兄,我看你印堂黑,家人怕是有难了,令尊可还好?” 这! 马祥麟闻言,不由满脸震惊,因为,他父亲马千乘这些天真出了点状况。 他目瞪口呆的看了朱器圾一眼,这才老老实实的道:“家父前些天染上了暑疫,这会儿正在家调理呢。” 染上了暑疫算什么,你爹就要死了,你知道不? 朱器圾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手指,这才假装吃惊道:“哎呀,乌云罩顶,祸患延绵,马兄,说句不当说的话,你别生气啊,令尊怕是要出大事了,一个不好,性命不保啊!” 啊? 马祥麟将信将疑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朱器圾又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手指,这才皱眉道:“令尊这一劫怕是很难躲过去了,这样吧,令尊要是出事了,你派人快马来通知我,到时候我再想办法,看能不能为令尊化解这一劫。” 马祥麟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直到临走的时候,神情还有点恍惚呢。 范荣看着远去的车队,颇有些担忧道:“王爷,盐科提举司这些人可不好惹,他们要不听你的,怎么办?” 朱器圾冷笑道:“他们要两袖清风,本王还真拿他们没办法,他们监守自盗,被本王知道了,还敢玩幺蛾子?逼急了本王,本王真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 你可不是管人家要五百斤私盐,而是五百万斤,人家能乖乖送过来吗? 范荣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朱器圾却是突然拍着自己的后脑勺失声道:“对了,两万两银子,你有吧?” 范荣有些哭笑不得道:“这点银子小人还是拿得出来的。” 朱器圾闻言,这才长吁一口气,放心道:“还好,还好,做生意可要讲规矩,要不给钱白拿人家东西,那就是明抢了。” 范荣无语。 你还讲规矩? 你这不就是在明抢吗! 010 疯到玩尿 盐科提举司的车队走了,小王爷朱器圾终于安静了大半天,不过,第二天,他又开始疯了。 这天一早,他刚爬起来,便找到赵正道,急吼吼的问道:“赵伯,府里有两百斤的坛子吗?” 两百斤的坛子? 赵正道闻言,愣了一下,这才摇头道:“没有,王爷,您要这么大的坛子干嘛?” 朱器圾不假思索道:“装尿啊。” 糟糕! 小王爷又犯病了。 赵正道闻言,不由哭笑不得。 装尿,有个几十斤的桶就足够了。 小王爷,您当您那里是水龙车吗? 他无奈的解释道:“王爷,装尿用不着那么大个坛子,两百斤的坛子一般都是用来装酒的。” 你知道什么! 朱器圾颇有些焦急道:“赵伯,你快给我买两个两百斤的坛子回来。” 这! 赵正道闻言,直想翻白眼。 一个不够,还要两个。 看样子,小王爷这会病的很严重啊!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朱器圾也直想翻白眼,他真没法跟赵正道解释,因为,他要做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个小王爷能接触到的。 他只能装作神经病要作一般,大喊大叫道:“快去啊,两个坛子我们都买不起吗?” 这! 好吧,两个坛子倒也不值什么钱,买就买吧。 王爷,您别犯病啊,我这就去,这就去。 赵正道只能招呼两个儿子一起去买酒坛子了。 没想到,酒坛子买回来之后,朱器圾又急吼吼的吩咐道:“赵伯,你再去买两百斤尿回来,一个坛子里装一百斤。” 赵正道闻言,错点晕倒。 搞半天,这两个坛子真是用来装尿的! 不过,王爷想装的,不是自己的尿。 他颇有些无奈道:“王爷,您要这么多尿干嘛?” 晕死。 这个没法跟你解释啊! 朱器圾翻白眼道:“玩,不行吗?” 玩尿! 赵正道瞬间石化。 其实,小孩子玩尿并不奇怪。 在乡下,很多熊孩子无聊的时候都会撒泡尿撒地上和泥巴玩。 问题,王爷,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是王爷啊! 王爷玩尿! 这话传出去,会笑掉人大牙的。 他只能苦口婆心的劝道:“王爷,您已经长大了,不能再玩尿了,万一传出去,人家会笑话你的。” 好吧。 朱器圾无奈的道:“你不会跟人家说是用来浇菜的吗?” 这个,倒还说得过去。 赵正道也有些无奈的道:“王爷,真要买?” 朱器圾没好气的道:“当然要买。” 这尿,怎么买啊? 倒不是说这尿贵的王府都买不起,恰恰相反,这尿就不值钱,谁没事卖尿啊! 对了,有种尿还真有卖的。 赵正道小心的问道:“王爷,您是要买童子尿吗?” 朱器圾翻白眼道:“什么童子尿,我要童子尿干嘛?只要是人拉的,什么尿都行!” 唉,行吧,只要你不疯,玩尿就玩尿吧。 赵正道无奈,只能带着两个儿子去买尿了。 这尿真不值什么钱,周围的老百姓一听说是王府用来浇菜的,都不肯收钱,白送。 还是赵正道每家硬塞了几文钱这两百斤尿才花去几十文钱。 不过,这尿的味道就......。 不说也罢。 尿买回来之后,朱器圾又急吼吼的吩咐道:“赵伯,你再去买十斤熟石膏粉和一百斤骨头回来。” 熟石膏粉,好说,问题这骨头。 赵正道无奈的问道:“王爷,您要什么骨头啊?” 朱器圾再次翻白眼道:“我没说什么骨头就是什么骨头都行啊,鸡骨头、猪骨头、牛骨头、鱼骨头都行,只要是骨头就行。” 好吧,那就去找找看有什么骨头买吧。 这天,浙川县城里的屠夫都笑开了花,因为平时搭给人家都不大想要的猪骨头全卖光了。 郡王府的人全包了,不管什么骨头都要! 骨头买回来之后,朱器圾又让王氏和刘氏帮忙,架了两口大锅,把买回来的骨头全煮熟,刮干净上面的肉筋,去掉浮油,又一股脑全敲碎,这才连带汤水全倒进一个装尿的坛子里面。 紧接着,他又让王氏和刘氏烧了几十斤热水,把熟石膏粉倒里面搅和了一阵,这才倒进另一个装尿的坛子里面。 直到两个坛子都不冒热气了,他这才命赵正道把两个坛子全封住。 话说,他这是干嘛呢? 他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在玩尿啊! 因为,尿他根本就没去动过,猪骨头什么的,他倒是折腾了半天。 其实,他并不是在玩尿,他是在造土化肥。 他这是在准备培育红薯和土豆的种苗呢。 自从张能举的家产全部张氏以唐王府的名义收回去之后,他就明白了,这钱粮,靠抢,貌似有点不靠谱,要想筹集足够的钱粮培养自己的势力,还得靠自己去挣,去种。 挣钱的法子他已经想到了,那就是贩卖私盐。 种粮食的法子他也想到了,那就是改良土豆和红薯种苗,然后大规模种植。 这两样东西可不得了,亩产动不动就是几千斤,而这会,大明境内,不管是大米小米,还是小麦什么的,亩产最多也就四五百斤。 也就是说,他只要把土豆和红薯的种苗改良之后推广开来,粮食亩产量瞬间就能翻十倍。 而土豆和红薯对土质和水源的要求都不高,他那三千亩封地就能载种,甚至,就连山坡上都能载种。 这样算下来,养活十来万大军,光凭他的封地和浙川四周的山地就足够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秋红薯的育苗时间,土豆的育苗时间也快到了,错过这段时间,他又得等上半年左右。 所以,他才会急匆匆的造土化肥,准备改良土豆和红薯的种苗。 至于土豆和红薯的原种苗从哪里来,这个倒是不用他操心。 他已经让范荣去买了。 其实,土豆和红薯早就已经被人从南洋引进到大明了,只是由于这个时候的农业科技比较落后,土豆和红薯的产量一直上不来,所以才没多少人载种。 至于怎么改良土豆和红薯的种苗,提高产量。 这点,对于朱器圾来说并不难,因为前世他就是农业大学毕业的,育种、育苗、改良作物,他都懂,甚至,怎么制造土化肥来增产他也颇有研究。 骨粉其实就是磷肥的一种,加上尿之后,再密封储存几天,就是一种很不错的复合肥了,这东西用来增加作物产量和改善作物品质效果都相当的好。 熟石膏粉和尿搅和在一起密封个十来天,肥效就相当于常用的氮肥硫酸铵,这东西能提高作物品质和产量,增强作物对灾害的抵抗能力。 有了这两种肥料,土豆和红薯的亩产达到四五千斤都不是问题。 这些,他都没法和赵正道解释,所以,他只能用老办法,装疯,省得人家疑神疑鬼。 011 疯出南阳 监军,并非明朝所独有,不过,太监监军却是明朝独创,而且监军太监权力之大也是历朝历代都罕见的,有些时候,监军太监的权力甚至在主帅之上。 明朝的太监监军甚至都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特别到了明朝中后期,几乎每个军镇卫所都有监军太监,监军太监之多,简直数不胜数。 那么,朱器圾为什么独独暗示刘若愚到郧阳当监军呢? 这个,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郧阳监军太监的权力很大,与其相对应的郧阳抚治足足掌管着鄂豫川陕毗邻地区的五道八府九州六十五县的军民事务! 南阳府就在郧阳抚治的管辖范围之内。 而且,郧阳抚治主要管的就是四省流民。 这些流民,太重要了。 所以,朱器圾才会暗示刘若愚来郧阳当监军。 当然,刘若愚压根就不知道朱器圾想干嘛,他只是觉得,郧阳监军,很有前途,捞取功勋,比较容易。 他费了老大的劲,终于把原来的郧阳监军给换了下来,换上了他自己。 这差事一到手,他便带着恩公陈矩原来在东厂的一帮亲信档头和番子,出了。 说来也怪,刚一离开京城,他便感觉,海阔天空,神清气爽,惬意至极! 宫里,压抑得,他个司礼监随堂每天都战战兢兢。 监军,爽啊,老子等于就是钦差,谁敢跟老子过不去! 这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简直太爽了。 这些,都得感谢浙川郡王啊! 于是乎,他经过南阳的时候便忍不住跑朱器圾郡王府里来了。 郡王府变化并不是很大,就是原来拆掉的门窗和主殿右侧又复原了而已,不过,这里面的气味! 刘若愚忍不住捂着鼻子问道:“王爷,这什么味道啊,怎么这么骚的?” 朱器圾忍不住指着两块新翻出来的地得意道:“肥田水的味道啊,本王种了点好东西,到时候,给你送点。” 这小王爷,脑子到底有没有问题? 这么难闻的味道,他竟然一脸享受的样子! 刘若愚都有点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也出问题了。 他竟然专程跑来请教这么个疯疯癫癫的小王爷! 这个,到底还问不问了? 说实话,他对接下来该怎么往上爬还是没个清晰的思路,所以,他才想着跑来请教浙川郡王这位“大神”。 但是,这会儿这位小王爷看上去着实不像大神。 这会儿,这位小王爷看上去就是个大神经! 唉,来都来了,还是问问吧。 刘若愚想了想,还是小心的道:“王爷,上次承蒙您指点,奴家才谋到了这郧阳监军的差事,接下来,王爷可还有什么指教奴家的?” 指教? 当然有。 朱器圾装作神神秘秘的道:“你想掌印?” 这个谁不想,是个太监都想啊。 刘若愚忍不住点了点头。 就你这行事风格,还能当上司礼监掌印? 老想着做好人,你当个司礼监秉笔都费劲! 不过,有本王指教就不一样了。 朱器圾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手指,随即微微点头道:“嗯,你先去郧阳好好待着,时机到了,本王自会提点你的。” 就这? 刘若愚张着嘴愣了好一阵,这才拱手道:“那就多谢王爷了,奴家不便久留,先行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再聆听王爷教诲。” 朱器圾看着刘若愚一行远去的背影,脸上不由再次露出神经质一般的笑容。 刘若愚来郧阳监军了,接下来,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还别说,这刘若愚来得还真及时,因为,没过多久,他便派上大用场了。 这天,朱器圾正蹲地里观察刚长出来的红薯幼苗呢,王府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家伙,简直就跟疯了一般。 要知道,王府外可是浙川县城,大街上可到处都是老百姓,这么策马狂奔,万一老百姓躲闪不及,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这谁啊? 赵正道忍不住手握刀柄,挡在了朱器圾身前。 这奔马的度,估计来人很快就要冲进王府了。 果然,他刚站好位置,几个背插令旗的人便旋风般的策马冲了进来。 马祥麟! 看样子是马千乘出事了。 朱器圾轻轻拨开赵正道,大步迎了上去。 马祥麟这会儿都急得快疯了,他未待马停稳便飞身跳下来,跪到朱器圾跟前使劲磕头道:“王爷,求您救救我爹啊!” 朱器圾一把将他拉起来,镇定的道:“马兄,别急,你爹怎么了?” 这会儿他真的特镇定,刘若愚都来郧阳监军了,马千乘的事对他来说,那就是小意思。 马祥麟可不知道朱器圾救他爹易如反掌,他只当这次他爹怕是真的要性命不保了。 他带着哭腔喘息道:“王爷,我爹被监军太监邱乘云抓走了,他身患暑疫,监牢那地方,我怕他扛不了几天啊!” 监军太监? 朱器圾依旧镇定的问道:“邱乘云是哪里的监军?” 马祥麟急急的道:“夔州监军。” 朱器圾又追问道:“他为什么抓你爹?” 马祥麟恨恨的道:“就因为他来巡视,我爹没给他送银子!他竟然拿播州之乱来说事,说我爹就是叛军余孽!” 播州之乱? 那不是土司杨应龙造反吗,怎么扯上马千乘了? 朱器圾不解道:“你爹当时应该在官军这边吧,他好像还立功了吧,邱乘云怎么能说他是叛军余孽?” 马祥麟红着眼道:“当时我叔叔为了跟我爹争宣慰使之位投靠了杨应龙。”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个邱乘云,真坏啊。 人家不就是没给你行贿吗,你用得着把人家往死里整吗?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便下令道:“赵伯,备马,跟我去趟,去趟......。对了,马兄,邱乘云把你爹关哪里了,你知道吗?” 马祥麟不假思索道:“云阳,原云安军大牢。”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就待出,赵正道却是拉着他,在他耳边小声劝道:“王爷,按律,您不能出南阳啊!” 这有什么,我是疯子,怕个屁啊!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哦,没事的,马兄,麻烦你让手下脱两套军服给我们换上,赵伯,你去取两件平常的布衣来。” 赵正道闻言,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便准备衣物去了。 他并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他只是怕人家抓住王爷出南阳这事做文章而已。 很快,众人便换好衣服,飞身上马,直奔郧阳而去。 012 奴家怎么就遇上这么个疯子 “驾” “轰隆隆” 一队川军白杆兵正在南阳通往郧阳的大道上狂奔,沿途不管是车队还是商队,一见他们背上插的令旗,皆是连忙闪到一边,生怕挡了他们的路。 此刻,马祥麟脸上不但带着焦急之色,甚至隐隐还有些惊恐。 这小王爷,是不是听错了,他说他爹关在云阳呢,小王爷却说要去郧阳。 他爹是夔州监军邱乘云抓去的,小王爷却要去找郧阳监军刘若愚! 监军太监,他真有点怕了,特别,这时候,他们背上插的令旗就是违背军规的。 因为,他们背上插的是传递紧急军情的令旗。 沿途老百姓又或者商贩自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紧急军情,监军太监肯定是知道的,这会儿哪来的紧急军情? 他们跑去郧阳找监军太监,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啊! 浙川距离郧阳也就两百来里,一行人打马狂奔,不到半天,一座雄伟的城池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初见这么雄伟的城池,朱器圾都惊呆了。 这城墙,怕不有四五层楼那么高吧,上面箭塔林立,戒备森严,谁人能攻破! 他抬着头,看着这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这郧阳城之雄伟坚固就好比现在的大明。 现在,大明军力之强盛,谁人能战胜! 万历就算不上朝,明军同样能击退入侵朝鲜的东瀛大军,平定西北的哱拜之乱和西南的播州之乱。 可以说,现在的明军之强,几乎天下无敌! 可惜,再坚固的堡垒都能从内部攻破。 现在的大明内部,都烂成一滩烂泥了! 皇帝为了维护皇权专门培养太监和大臣内斗,大臣和太监为了自己的利益,那更是斗的不亦乐乎,他们眼里,都只有自己的利益,大明会不会因此而亡,谁在意! 正统、正德、嘉靖、万历...... 严嵩、沈一贯、周延儒、温体仁...... 王振、汪直、刘瑾、魏忠贤...... 这些皇帝,这些大臣,这些太监,简直就是在给大明掘墓,一步步将大明推向亡国的深渊! 就好比这个邱乘云,一个监军太监,因为人家没行贿就把个有功将领往死里整! 川军白杆兵可是大明三大精锐之一,其主将就要这么被一个太监给玩死了! 大明内部都烂到这种程度了,能不亡? 他正在那感慨呢,一旁的赵正道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把手中的白杆交给前来收缴武器的守军。 原来,刘若愚已经收到马祥麟的请求了,正招他们进城去汇报军情呢。 马祥麟满脸惶恐的跟在传令的番子后面,想哭的心都有了。 小王爷,我哪里有什么紧急军情汇报? 你这是在把我往死里坑啊! 不久,众人便被领到一个庞大的衙门里面,来到一座高高的大门跟前。 马祥麟是被领进去了,门口守卫的番子却将其他人拦住了。 很明显,这是不让他们进去。 朱器圾干脆把头盔取下来,对着那拦路的番子神经兮兮的笑了笑,随即便抬脚往大堂中走去。 那守门的番子顿时呆若木鸡。 没看错吧? 浙川郡王! 这位小王爷怎么跑这里来了? 刘若愚大马金刀的坐在高高的暖阁上,正要开口问马祥麟有什么紧急军情呢,朱器圾却突然间从马祥麟身后窜出来,笑眯眯的拱手道:“刘公公,好久不见啊!” 啊? 刘若愚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我的小王爷,你怎么跑这来了! 你知不知道,郡王是不能离开所属藩国的? 这里是郧阳啊,你跑来找我,人家会以为你跟我密谋造反啊! 他略带惊慌的看了看外面,这才小声道:“王爷,您怎么来了?您不能出南阳啊!” 朱器圾拍了拍身上的军服,笑嘻嘻的道:“没事,我乔装过来的,没人知道,我这不有急事找你帮忙吗,所以就跑过来了。” 乔装过来的? 这个,好吧,这身军服,如果再带上头盔,还真没有人能看出来。 刘若愚松了口气,随即委婉的道:“王爷,您有什么事命人知会一声便成,下次可别亲自跑过来了,让人知道了就麻烦了。对了,什么事啊?” 朱器圾指着马祥麟解释道:“他爹被夔州监军邱乘云给抓了,你能不能想办法搭救一下?” 马祥麟他爹? 石柱宣慰使马千乘! 那可是个土司,实力相当强的土司。 刘若愚吃惊道:“邱乘云为什么抓他爹?” 朱器圾冷笑道:“邱乘云说是去巡视,其实是去索贿,他爹这些天得了暑疫,在床上躺着呢,没来得及给邱乘云塞钱,邱乘云就污蔑他爹是播州叛军余孽,把他爹给抓起来了,关进了云阳的云安军大牢。” 这个混账! 刘若愚闻言,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郑重的道:“行,我派人去交涉一下,看邱乘云放不放人,不行了,我再亲自跑一趟。” 马祥麟闻言,连忙跪地上磕头道:“公公,求您现在就跟我们去吧,去迟了,我爹恐怕性命难保啊!” 刘若愚吃惊道:“怎么,这邱乘云还敢杀人?” 朱器圾帮着解释道:“邱乘云应该还没这么大的胆子,不过,马将军得了暑疫,病得很严重,这天气,再加上牢房里的环境,恐怕他真撑不了几天。” 这个邱乘云,太不像话了,这不草菅人命吗! 刘若愚看了看天色,又想了想,随即扶起马祥麟,亲切的道:“要不明天一早我们再出吧,看你这样子,恐怕是连赶了几天路了,肯定累的不行了吧?再说,这会儿都申时了,赶路也赶不了多远了。” 马祥麟不由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人家都答应去救他爹了,他再催人家马上出,着实有点过分了。 朱器圾却是毫无顾忌的拍着刘若愚的肩膀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吧,救人如救火啊!” 我们? 现在就走也不是不行,问题,小王爷,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刘若愚转过头来,有些怕怕的道:“王爷,您不会也想跟着去吧?” 朱器圾很是干脆的点头道:“当然。” 刘若愚连忙劝道:“王爷,您还是赶紧回去吧,云阳离这一千多里呢,就算拼命赶路也得两天才能赶到,这一来一回就是四五天,您离开封地这么久,被人知道就麻烦了。” 怕什么? 我是疯子,到处疯跑很正常啊! 朱器圾拍了拍身上的军服,神经兮兮的道:“放心,没事的,谁都知道我脑子有问题,跑出来疯几天怎么了?我们还是赶紧出吧。” 你脑子有问题也不能这么玩啊! 唉,奴家怎么就遇上这么个疯子。 你离开封地,跑郧阳来找奴家,还跟着奴家去云阳救人,被人知道了,奴家都有麻烦啊! 013 本王带你疯 刘若愚最终还是没劝住这位有点疯疯癫癫的小王爷,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人家出了。 他这监军出行派头就不一样了,前头两列番子,背上清一色的令旗,“郧阳监军刘”! 那威风,看到令旗的人无不面露惊恐,有多远闪多远,就连明军官兵都不例外。 监军太监,太可怕了,随便罗织个罪名,便能整得你死去活来,谁人敢招惹。 这云阳离郧阳的确有点远,准确的说,是一千二百余里。 一行人就算是策马狂奔,两天能到就算是不错了。 而且,他们骑的马还必须不停的换,要不然,跑一天,马就会口吐白沫,躺地上起不来了。 还好,大明这会儿驿站系统相当的健全,云阳到郧阳一线更是驿站密布,有刘若愚这个监军领着,驿站里的驿丞和驿卒那简直是把他们当爷一样供着。 他们不但吃得好,住得好,临走的时候,驿丞还会偷偷给刘若愚塞银子。 这些钱,反正是朝廷的,他们塞起来一点都不心疼,只要能讨好这位监军,出了事都不怕。 一路上,朱器圾都只是默默的看着。 表面上,他虽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内心里,却已经感慨不已了。 唉,大明,都烂到根子里了,想要起死回生,不容易啊! 两天后,下午申时,一行人终于赶到云阳城外。 监军太监邱乘云并没有出现在城门口迎接的队伍里,倒是这里的县令、县丞什么的,带着一堆衙役在那里恭候着。 朱器圾见状,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看样子,想要把马千乘救出来,还有点麻烦。 路上在驿站歇息的时候刘若愚就说过了,这邱乘云跟他并不是一个派系的,人家所在的派系这会儿正在宫里掌权呢,而他所在的派系,因为陈矩的死,已经大不如前了。 这个邱乘云,很狂啊,顶头上司来了,竟然理都不理。 邱乘云的确很狂,众人来到云安军大牢的时候,他竟然带着一帮子手下堵在大牢门口! 他早就收到消息了,刘若愚的队伍里面有白杆兵。 不用想,这帮人肯定是来救马千乘的。 他能把马千乘放了吗? 开玩笑呢。 他为什么抓马千乘,大家心里都清楚,放了,不就等于承认他是为了索贿胡乱抓人吗? 所以,这个马千乘不能放,这事,他不能认怂! 他看着刘若愚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监牢的围墙,朝着他走过来,这才假假意思迎了两步,上前拱手道:“刘公公大驾光临,奴家公务繁忙,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刘若愚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道:“邱公公客气了。” 邱乘云亦是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刘公公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 你这不废话吗? 刘若愚干脆直接了当道:“邱公公,听说你把石柱宣慰使马千乘给抓了,这是何故啊?” 邱乘云很是无耻的道:“马千乘是播州之乱叛军的余孽,奴家怀疑他密谋造反。” 刘若愚严肃的道:“播州之乱,马千乘手下的白杆兵不是攻击叛军的主力吗,他怎么会是叛军余孽,邱公公你怕是搞错了吧?” 邱乘云继续无耻道:“刘公公,你有所不知,马千乘的弟弟马千驷可是叛军大将,他率军攻击叛军?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演戏!” 这意思,就是不肯放人咯? 刘若愚闻言,眉头不由一皱。 现在,怎么办? 他不由回头看向躲在白杆兵中间的小王爷。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小王爷,人家不肯放人,怎么办呢? 朱器圾这会儿都有点来火了,踏马的,你个死太监,翻了天了你! 他慢慢的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刘若愚跟前,貌似是要跟刘若愚说什么,但是,走着走着,他却突然蹿上去,一脚将邱乘云踹翻在地,随后就是一阵猛踹。 邱乘云哪里想得到一个小小的白杆兵竟然敢打他,措不及防之下,他都被朱器圾踹了好几脚了。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道:“造反啊,敢打我,来人,给我宰了他!” 这! 邱乘云身后一群手下连忙拔出佩刀冲了上来。 马祥麟见状,豁出去了,直接一挥手,带着白杆兵顶了上去。 双方就这样兵器交接,僵持住了,朱器圾却还在那一个劲的猛踹。 刘若愚已然呆若木鸡。 “哎,王......。” 赵正道正想上前拉住朱器圾,却现,邱乘云在还手。 这还得了。 他连忙冲上去,一脚踹在邱乘云拉小王爷裤脚的手上。 啊! 邱乘云疼得惨叫道:“翻了天了,你们这些土司杂兵,竟然敢打我,我可是监军。” 监你吗逼的军,你他吗的,就知道捞钱,就知道害人。 你踏马的,让你捞钱,让你害人! 朱器圾浑然不顾,还是一个劲的猛踹。 唉。 刘若愚这个郁闷啊,奴家怎么就把这个疯子给带来了呢。 你忘了你穿的什么衣服嘛? 土司兵丁打监军,成何体统。 不过,这邱乘云的确也该打,如此不把他这个顶头上司放眼里,你真当奴家没脾气是吧! 他只感觉脑子一热,便挥手下令道:“拖出去,重打一百大板,以儆效尤!” 拖谁呢? 这还用问,拖邱乘云啊! 他手下亲信自然知道朱器圾的身份。 一群人一拥而上,拖着邱乘云就往围墙外面走。 很快,外面就传来啪啪的板子声和邱乘云的惨叫声:“啊,姓刘的,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宫里面现在谁做主不,啊,你给我等着,啊!” 比胳膊还粗的板子,打身上是真的疼死个人,外面才响了五十多下,邱乘云的惨嚎声已然若不可闻,待得再十几下过后,一个番子便匆匆走进来拱手道:“报,公公,邱乘云晕过去了。” 他这意思,是问还要不要打了,再打,那可就要出人命了。 刘若愚这会儿也是心乱如麻,他并没有想要将邱乘云活活杖死,但是,朱器圾突然间疯动手,这场面已然无法收拾,他当时也来不及多想,脑子一热,就......。 没想到,这邱乘云竟然这么不禁打,才五六十下就晕过去了。 接下来,怎么办? 他不由再次将目光投向小王爷朱器圾,都是你惹得祸,这下,如何是好? 你这么优柔寡断,能成什么大事? 现在,打都打了,你还等着人家伤好了来报复你吗? 来。 本王带你疯。 弄死这个王八蛋啊! 朱器圾直接露出一脸狠辣之色,微微点了点头。 这! 没办法,事已至此,只能跟着你疯了。 他咬了咬牙,冷冷的道:“继续打!” 这意思,那就是要往死里打咯。 那番子道了声遵命,随即便转身疾走而去。 很快,外面又传来“啪啪”的板子声。 唉。 这下,可如何收场啊! 014 疯子还是神棍 一百大板打下去,张狂无比的邱乘云已然没了一丝气息。 刘若愚满脸阴沉的站那里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挥手下令道:“把这帮助纣为虐的东西全绑了。” 这时候,邱乘云的手下已经吓傻了。 他们当然知道邱乘云干了什么,他们也清楚刘若愚就是邱乘云的顶头上司。 邱乘云没死的时候,他们还能仗着邱乘云有后台,浑然不惧这个郧阳监军,邱乘云一死,他们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这位郧阳监军刘公公太狠了,他们可不想步邱乘云的后尘,被活活杖死。 很快,邱乘云的十余个手下便被反绑双手,押到一边。 刘若愚叹了口气,这才挥手道:“走吧,我们去看看马将军怎么样了。” 说完,他便带头往大牢中走去,朱器圾、马祥麟等人自然是赶紧跟上。 外面这么大动静,大牢里的狱卒们自然是看到了,也听到了。 这位郧阳监军刘公公连夔州监军邱公公都活活杖死了,他们哪能不明白应该怎么做。 不一会儿,刘若愚等人便在狱卒的引领下穿过几重牢门,来到一个闷热潮湿的牢房里。 马千乘这会儿已然是面色苍白,牙关紧咬,躺那里动都动不了了。 “爹,你怎么了!” 马祥麟一把扑上去,颤手探了探他爹的鼻息,这才小心的把他爹扶坐起来。 马千乘还是牙关紧咬,连眼睛都没睁开。 刘若愚见状,使了个眼色,令狱卒把马千乘的手镣脚铐全去了,随即又挥手道:“走吧,我们先出去,找个阴凉通风处,给马将军刮刮痧吧。“ 马祥麟闻言,连忙背着他爹跟着刘若愚往外走去。 这云安军大牢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围墙里面,巨树早已成荫,找个阴凉通风处倒不是很难。 马祥麟直接在一颗大树下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将他爹放下来,让两个手下将他爹扶得坐在地上,又取出水壶,将双手打湿,随即便掀开他爹的囚服,在其背上使劲刮起来。 马千乘的背上很快便出现两道乌紫色的刮痕,他的牙关也慢慢打开,渐渐有了呻吟之声。 不知刮了多久,他突然间睁开眼睛,吸气道:“嘶,祥麟,行了,行了,别刮了。” 马祥麟闻言,不由停下手,惊喜道:“爹,你醒了!” 马千乘摇了摇头,虚弱的道:“我是早就醒了,只是说不出话来而已。” 说完,他又吃力的抬起双手,对着刘若愚拱手道:“多谢公公相救,不知公公高姓大名。” 他当然清楚,能把他从牢里救出来的,肯定不会是马祥麟,而是这位身着监军袍服的公公。 刘若愚闻言,微微摇了摇头,随即低声下令道:“去,把邱乘云的手下先关进大牢,然后守住四周,不准任何人靠近。” 他身后的大档头闻言,连忙拱手依令而行。 很快,大牢外面,围墙之内就剩下他带来的这帮人了,而且,他手下的番子已然散开守住四周,围墙上、大树上,甚至是牢房屋顶上都有人把守。 这个时候,他才微微叹息道:“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王爷吧。王爷,这下可如何是好?” 王爷! 浙川郡王朱器圾? 怎么可能? 这位郡王怎么可能离开南阳,跑到云阳来! 马千乘讶然抬头一看,上前的,竟然是一个身着白杆兵军服的年轻人。 他只是听马祥麟提起过浙川郡王,真人,他还没见过呢。 朱器圾走上前淡定的道:“不用怕,邱乘云索贿不成陷害马将军在先,你闻讯赶来之后他又以下犯上,张狂无比,这些,所有人都看到了,打他一百大板算是轻的了。至于他受不住这一百大板,死了,只是个意外,是吧?” 他这话说的好像没问题,因为,以下犯上那就得挨板子。 问题,你以为宫里哪些掌权的大太监会跟我们讲道理吗? 刘若愚无奈的摇头道:“王爷,话是这么说,但是,他背后的人不会听这些啊!” 他们听不听有什么关系? 朱器圾提点道:“你们可以上奏折,直接跟皇上说啊。” 对啊,上奏皇上! 他们在宫里的势力再大,那也没皇上大,而且,他们想要治他这个监军的罪,也必须经过皇上,只要皇上不点头,他们也没办法。 刘若愚闻言,不由眼前一亮。 朱器圾紧接着又对马千乘道:“马将军,你也可以上奏皇上,帮刘公公说说话,你就说,邱乘云前来索贿时你已经重病卧床,起不了身了,这点,云安军大牢里的狱卒也都看见了,他诬陷你密谋造反一事,自然不攻自破。” 是啊,我都躺床上爬不起来了,还怎么造反! 马千乘忍不住拱手赞道:“王爷高才,末将受教了。” 这就叫高才了吗? 更高的还在后面呢! 他突然低下头来,附在马千乘耳边低声道:“你知道吗?大明气数将尽!” 啊! 他这话声音虽小,旁边几个人还是能听见的。 这一下,不但马千乘吓了一大跳,马祥麟和刘若愚都吓了一大跳。 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朱器圾抬起头来,看了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忍不住神经兮兮的笑道:“怎么,你们不信?” 这话,着实很难让人相信,因为这会儿大明国势还是比较强盛的,四周根本就没有可以威胁到大明的势力。 朱器圾紧接着便装出神叨叨的样子,指着马千乘道:“我说你要出大事,有可能性命不保,可曾说错?” 马千乘闻言,很是信服的点了点头。 这次,要不是这位小王爷前来想救,他恐怕真的性命不保了。 朱器圾又指着刘若愚道:“我说你离京,趋南,必火,可曾说错?” 这个,来郧阳当监军的确是爽,不但无人敢惹,威风凛凛,还经常有人送银子,比待皇宫里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不过,这些好像跟火没多大关系吧,他这会儿还没火起来呢。 刘若愚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你不信? 没关系,你已经上了我的贼船,下不来了! 这个时候,你怕是想回宫都回不去了。 嘿嘿。 现在,我再把马千乘父子收了,打天下的资本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他又装出神叨叨的样子,对着马千乘道:“马将军,要不我们打个赌如何?” 打赌? 打什么赌? 马千乘这人实诚,面对救命恩人,那是只想报恩。 你想打赌,那就打赌。 他压低声音道:“王爷,您说,赌什么?” 朱器圾假装掐指算了一阵,这才压低声音,神叨叨的道:“如果,六年之内大明出现亡国之祸,你便将小女嫁于我做正室,如何,岳丈大人?” 啊? 他这样子,好像是在装神棍,但是,说出来的话,还是那味道。 疯言疯语的! 刘若愚还好点,因为这位小王爷的疯言疯语他听得多了。 马千乘就不一样了,初次见面,他哪能想得到,一个看上去眉清目秀,丰神俊朗,能掐会算,料事如神......的小王爷,会疯话连连。 他着实吃了一惊,六年之内,大明会出现亡国之祸吗? 这小王爷,脑子好像真有点问题啊! 至于把小女嫁给这位小王爷倒也不是不行,毕竟,人家救了他的命,哪怕是个疯子,把女儿嫁给他也行。 这叫报恩。 问题,这与朝廷律法不合啊。 他愣了一下,这才低声道:“王爷,不是末将不肯把小女嫁给你,问题,朝廷律法明文规定,凡朝廷官员的直系亲属,皆不得与皇室宗亲联姻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轻蔑的笑道:“朝廷?律法?大明都要亡了,还管什么朝廷,管什么律法!” 015 疯狂的誓约 浙川郡王又开始说胡话了。 他竟然说大明都要亡了,还管什么朝廷,管什么律法! 还好大家都知道他时不时会下疯,要不然,非被他这句话吓得犯疯病不可。 我的小王爷,这种话不能胡说啊! 朱器圾看到众人吃惊的表情,不但没有收敛,反而继续道:“怎么,你们都不信?” 众人明显是不信的。 现在,真没什么势力能让大明灭亡,不说他们能知晓的大明周边地区,就算是整个世界,都还没有什么势力能灭亡大明,欧6列强这会儿在大明面前那都是弟弟。 开什么玩笑,大明朝要亡了! 怎么亡? 朱器圾又问马千乘道:“你也不信?” 马千乘呆了一下,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小王爷,不是我不信你啊。 问题,这话,能信吗? 都不信? 我跟你们说大实话呢,你们竟然不信! 那行。 本王今天跟你们疯到底! 朱器圾又神叨叨的对马千乘道:“我们再赌一个,如果七年之内,大明出现三个皇帝,你替我做件事情。” 唉。 这小王爷,越来越疯了。 七年之内,大明怎么可能出现三个皇帝,就算当今皇帝驾崩,太子继位,那也是两个皇帝啊。 众人只当他越疯越厉害了。 赵正道急得啊,只想上前劝阻,却又怕刺激到小王爷,使其疯得更厉害。 我的小王爷,这些话,在王府里面说说还没什么,因为整个王府就我们几个人,而且,大家都亲如一家。 在外面,这些疯话不能胡说啊! 朱器圾可不管这么多,他再次问马千乘道:“你还是不信是吧?” 马千乘,无奈,只能配合着他,再次缓缓点了点了。 没想到,朱器圾还是坚持道:“你信不信都没关系,我就问你,敢不敢赌。” 这个,万一太子继位一两年也驾崩了,大明还真有可能在七年之内出现三个皇帝。 马千乘想了想,这才小心的问道:“我能问下是什么事吗?” 上钩了。 朱器圾又神叨叨的道:“这也算是一个赌约吧,如果八年之内,戚家军全军覆没,你帮我把戚家军的将领全救下来,行吗?” 戚家军全军覆没? 怎么可能! 要知道,戚家军可是大明不败的神话。 他们败都不大可能败一仗,还全军覆没! 马千乘有些哭笑不得道:“这是不可能的,王爷,您可能还不知道戚家军的战力,他们,哪怕面对数万鞑靼铁骑,哪怕面对十余万东瀛倭寇,都未曾一败,这天下,有能击败戚家军的军队吗?别说是打得他们全军覆没了,想击败他们都不大可能啊!” 戚家军的确是厉害。 东南抗倭,三千步卒面对数万倭寇,伤亡都不到三位数,对面几乎被他们打得全军覆没! 西北抗虏,不到一万步骑面对数万鞑靼铁骑,伤亡还是不到三位数,对面都被他们打崩溃了。 还有两场援助朝鲜,数千戚家军也是中流砥柱,两次东瀛都派了十余万大军,戚家军就算只有三五万辽东军相助,那也是浑然不惧。 这样的不败之师,全军覆没? 真不可能! 朱器圾还是那句话:“你信不信没关系,我就问你赌不赌。” 这个其实没什么,就算戚家军真莫名其妙的全军覆没了,他也不亏什么。 到时候,如果能救下戚家军所有将领,他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去救。 马千乘缓缓点头道:“行,王爷,我跟你赌。” 要不是小王爷对他有救命之恩,他真懒得跟着人家疯。 他想着。 王爷,这下您满意了吧? 这下您不会再疯下去了吧? 没想到,朱器圾竟然越来越来劲了,或者说,越来越疯了。 他神情癫狂道:“要不,我们再赌一个,如果十年之内大明烽烟四起,彻底乱了,你就来南阳,听候我差遣,如何?” 这! 不但马千乘目瞪口呆,刘若愚、马祥麟、赵正道皆是目瞪口呆。 小王爷,咱能不说胡话了不? 朱器圾还是那句话:“你信不信没关系,我就问你赌不赌。” 你这表情,我要不配合你,你怕是要彻底疯了吧? 马千乘无奈,只能微微点头配合道:“我赌。” 好! 朱器圾继续癫狂道:“那我们再赌一个,如果二十年之内,大明将亡,你拥立我为帝,我们一起延续大明王朝的辉煌,如何!” 晕死! 马千乘真差点晕过去了。 这这这! 他愣了半晌,这才哆嗦道:“你你你,想造反?” 朱器圾依旧神情癫狂道:“造反?我这叫靖难,什么造反?” 靖难不就是造反吗? 马千乘不敢接话了,这话,接不得啊! 朱器圾依旧神情癫狂道:“你放心,我保证,绝不让你率军跟官军作战,更不会让你去攻打京城,我只问你,如果大明将亡,皇帝都死光了,你是否愿意拥立我为帝,让大明王朝延续下去。” 我! 小王爷,您别这样啊! 我扛不住啊! 马千乘脸色再次变得苍白无比,那脸上的汗更是刷刷的往外冒。 朱器圾好像彻底疯了,他竟然俯下身去,把脸正对着马千乘,念咒语般的癫狂道:“我只问你,如果大明将亡,皇帝都死光了,你是否愿意拥立我为帝,让大明王朝延续下去?你说话啊!” 我! 我受不了了啊! 马千乘被逼的都快疯了,真有那时候,拥立你为帝就拥立你为帝吧。 他无奈的点头道:“行行行,不造反就行。” 朱器圾终于消停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严肃的道:“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紧接着,他又转头对着刘若愚严肃的道:“若愚,你也记住,皇宫,你就不要回了,好好待这里做你的监军。如果我当了皇帝,你就是司礼监掌印,东厂提督!” 我! 唉,奴家被你坑死了! 话说,朱器圾既然知道建奴会崛起,为什么不提示下刘若愚和马千乘,让他们想办法告诉朝廷去收拾建奴呢? 这个,十有**是没有用的。 大明在辽东一直屯有重兵,压制着建奴。 如果压得住,不用他说也能压住。 如果压不住,他说了也压不住。 更重要的,他已经看透了这个腐朽的王朝。 这个腐朽的王朝,必须经历毁灭,才能走向新生。 也就是说,皇帝、太监、大臣、甚至是皇室宗亲,都必须彻彻底底来个大换血。 要不然,那就是换汤不换药,只能苟延残喘,迟早还会走向灭亡。 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就是如此。 大明必须经历建奴和农民军的洗礼,彻底将所有腐朽的污垢都洗掉,才有延续下去的可能。 到时候,他再出手,建立一个全新的大明,才能焕出勃勃生机! 要是众人知道他这个疯狂的想法,估计真会吓疯了去。 一个王朝破而后立,那得死多少人啊! 这点,朱器圾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愧疚感。 因为,他不穿越而来,这些人还是要死,这些人的死跟他就没有直接的关系。 而且,他只有让历史按预定的轨道展下去,才能利用脑海里对于这段历史的认知,步步先机,无往不利! 016 这疯子真让人头疼 京城,阜财坊,都察院衙门。 陕西道御史直隶巡按刘廷元看着手中的密信,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型。 这密信正是从四川过来的,四川盐科提举司提举陈应堂上报,南阳唐王府浙川郡王朱器圾想抢他们的私盐买卖! 他就是曹光道所说的,朝中之人,也就是曹光道和陈应堂这帮人的后台。 话说,他一个巡按御史也就正七品,怎么会是陈应堂等人的后台呢,要知道,陈应堂那都是从五品的提举。 这就不得不说说现今朝堂的形势了。 现今大明朝堂的形势是,万历不上朝,文臣忙党争,太监瞎姬霸搞! 万历朝党争之烈,仅次于天启朝,规模之大,却远胜天启朝。 因为这会儿的文臣还讲点武德,击败对手之后,便任其致仕而去,不会往死里搞,不像天启朝那般,搞得你死我活,胜利了,便会想尽办法将对手杀得一干二净。 这会儿,朝堂经过一番激烈的党争之后,又是清流尽去,贪官污吏占尽上风。 所谓的清流,指的就是东林党那帮最会喊叫腐儒。 所谓贪官污吏,就是齐楚浙党这些比较会捞钱的乡党。 官场之上,清流并不是什么褒义词,贪官污吏也不是彻底的贬义词。 贪官污吏的确是贪,但他们也会做事,而清流贪是不贪,却喜欢喊叫,喜欢捣蛋,搞得人办不成事。 这其中,孰是孰非,谁也说不清楚。 总之,这会儿,朝中是这些会贪也会做事的齐楚浙党当权,而刘廷元正是浙党领。 他这个领并代表着他在浙党中是官职最大,而是浙党的事情,基本上由他负责操办,他就相当于一个负责日常杂务的主管。 要说起浙党,在万历朝可不得了,自从沈一贯以党争起家,当上内阁辅之后,其乡人朱赓、方从哲和其门生李廷机相继入主内阁,可以说,万历中后期这二十多年,朝堂之上就是浙党的天下。 这就是当初曹光道的底气所在,我们朝中有浙党罩着,你个浙川郡王算个屁啊! 一个脑子正常的郡王,的确没有什么,因为人家不敢惹事。 一个疯了的郡王,就比较麻烦了。 刘廷元看完密信之后,足足皱眉沉思了半个多时辰,愣是没想出办法来。 这疯子,真让人头疼啊! 来文的,组织御史弹劾一个郡王? 开玩笑呢,人家压根就不归都察院、吏部、内阁这条线管辖,弹劾人家,那简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来武的,杀皇室郡王,他们还没这么大胆。 文武皆不行,如之奈何? 没办法,他只能将密信带回府,召集浙党负责日常事务的几个官员商议起来。 这些人职位都不高。 像房壮丽、牟志夔、唐世济等,跟他一样,都是七品御史。 像姚宗文、赵兴邦、张延登等,也只是七品的给事中。 没办法,日常杂事就得他们这些小喽喽来做,浙党的大佬,那都是朝廷要员,忙着呢。 刘廷元高坐主位,把南阳生的事情大致一说,下面顿时就炸锅了。 踏马的,小小一个郡王,竟然想从我们嘴里抢五百万斤私盐,还是每年! 说实话,这会儿的文臣,连皇帝都不大放在眼里,他们认为,只要他们联合起来,皇帝都都要畏惧他们三分,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郡王。 一时之间,原本安静的密室顿时如同煮开的水一般,沸腾起来。 刘廷元一看这些家伙群情激奋,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眉头不由一皱。 骂人家有个屁用啊! 他缓缓抬起右手,威严道:“行了,骂几句解决不了问题,我们还是商议一下怎么办吧。至于弹劾什么的,就不用想了,他压根就不归我们管。杀人什么的,也不要想,皇室郡王虽然没什么权力,身份却高的离谱,如果被杀,必定掀起一股惊涛骇浪。” 不能弹劾,不能暗杀,怎么办? 唐世济想了想,忍不住卖弄道:“要不,我们给他栽点脏?” 栽赃? 亏你想得出来! 刘廷元淡淡的道:“你想送人家多少钱啊,我已经查过了,他曾经上奏皇上,说什么没钱建王府,皇上把浙川附近的山林都赏给他了。你栽赃,栽多少?几万两还是几十万两,这点钱,你想扳倒一个皇上垂怜的郡王?你这是给人家送钱,知道吗?” 呃,好吧,唐世济臊的满脸通红。 赵兴邦又勇敢的站出来提议道:“要不,我们看浙川附近这几年生了什么命案,伤人案什么的,全算这小子头上,应该够他喝一壶的了吧?” 陷害? 亏你说的出口! 刘廷元依旧淡淡的道:“一个郡王杀几个人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的脾性,只要他看上的人,哪怕伤天害理的事情做的再多都没事,福王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我估计,这个浙川郡王只要不造反,皇上就不会把他怎么样。” 呃,好吧,赵兴邦亦是臊的满脸通红。 房壮丽却是忍不住卖弄道:“那我们就告他造反呗,我们先组织县令、知府、巡抚什么的从地方上告上来,然后再组织御史集体弹劾,给他多来点料,他这造反的事不就成了?” 刘廷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我们是可以给他多备点料,问题人家没料啊,你知道吗,整个浙川郡王府加上这个疯子总共才八个人,造反?你认为皇上会信吗?” 呃,栽赃,陷害,污蔑,都不行,那怎么办? 他们这些人,搞党争那都是一把好手,但是,对付一个郡王,而且还是个疯了的郡王,他们真没什么好办法。 姚宗文突然阴阴的问道:“唐王府还有其他郡王吧?” 刘廷元闻言,依旧淡淡的道:“有啊,除了唐王世子朱器墭,还有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传闻,现在唐王府的女主人侧妃张氏正是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的亲生母亲,而唐王世子朱器墭已经因罪被关了好几年了。” 这就成了啊! 姚宗文不无得意道:“我们可以请唐王府侧妃张氏或者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出手收拾这小子啊?” 这个。 刘廷元又皱眉道:“想要他们出手,恐怕很难,传闻,上次这个疯子把侧妃张氏的堂兄和浙川县令都打了,皇上却下旨,将侧妃张氏的堂兄拖去南阳府城砍了,浙川县令吴维南也被革职查办了。皇上这摆明了是在警告侧妃张氏,不要胡来啊。” 姚宗文想了想,又阴阴的道:“没有利益他们自然不敢胡来,我们给他们每年五十万斤私盐,就一分一斤,你说,他们会不会胡来?” 五十万斤私盐,一分一斤,每年就能纯赚五万两左右。 这个诱惑,对于一个郡王来说已经够大的了。 看样子,只能破点小财了。 毕竟,一年五十万斤和一年五百万斤,那可是十倍的差距。 刘廷元缓缓点头道:“嗯,这个主意不错,我马上命人去跟福山王朱器塽谈谈。” 话说,他为什么不直接找唐王府侧妃张氏谈呢? 开玩笑呢,唐王府里到处都是朝廷的眼线,他派人去找侧妃张氏,如果被人察觉了,那绝对会惹一身骚! 017 疯起来自己都砍 朱器圾蹲在一块苗田跟前,看着茁壮成长的红薯苗,别提多开心了。 这些天,他都没有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疯了。 这会儿红薯苗都快长成了,土豆苗的长势也很好,到时候,只要私盐的钱到位,他便可以招募流民,边修建王府,边在自己的封地试种红薯和土豆了。 一旦红薯和土豆第一波丰收了,他便可以招更多的流民,种更多的红薯和土豆。 到时候,他再在流民里面挑选些身体强壮而又忠心耿耿的,以护运私盐的名义组织起来,操练一番,自己手上的势力便慢慢成型了。 然后,再命人偷偷在大巴山里找点铁矿和煤矿,挖出来......。 他正在那畅想未来呢,大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福山王驾到!” 卧槽,这家伙来干什么? 朱器圾满脸吃惊的站起来,往大门口一看,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肚汉已经带着几个护卫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了。 尼玛,吃饱了撑的是吧,跑我这来干嘛? 他满脸木然的迎上去,假假意思拱了下手,随即淡淡的问道:“二王兄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福山王朱器塽鼻孔朝着天,牛逼哄哄的道:“四弟,你跟我进殿,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他便昂头负手往主殿中走去。 这家伙有毛病吧? 朱器圾满脸懵逼的跟了上去。 主殿大堂里面东西很多,什么米缸、饭桌、凳子,水桶、锅碗瓢盆等等,摆放的整整齐齐,唯独就是没有靠背椅。 福山王朱器塽皱了皱眉头,冷哼道:“你堂堂一个郡王府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吗?” 这还不是你们母子干的好事。 朱器圾面无表情的指着自己的卧房道:“靠背椅里面倒是有一把。” 福山王朱器塽闻言,也不答话,又背负双手,昂头往里走去。 卧房中的确有把靠背椅,但也就一把而已,还是朱器圾练字的时候坐的。 福山王朱器塽一屁股坐上面,稍微挪动了一下肥胖的身躯,这才板着脸,威严道:“四弟,听说你疯了?” 你才疯了呢,你全家都疯了。 朱器圾面无表情的道:“只要没人惹我,我还是不会疯的。” 福山王朱器塽冷哼了一声,随即便如同训孙子般的教训道:“你打县令是不对的,你知道吗?” 关你屁事。 朱器圾干脆装出满脸呆滞的样子,来了个一声不吭。 福山王朱器塽紧接着又严厉的教训道:“皇上没追究你,那是看我们唐王府的面子。你这么胡作非为,丢的是我们唐王府的脸,你知道吗?今天,我这个做二哥的就要代替父王,好好来教训教训你。” 切。 你是郡王,我就不是郡王了? 你教训我一下试试。 朱器圾干脆把鼻孔朝着天上,看都不看他了。 福山王朱器塽见状,微怒道:“你不要以为,引起皇上的注意,引起父王的注意,你就能继承王位了。你二哥我还没死呢,你就不要做梦了。” 谁想继承唐王之位了? 你他吗是不是吃错药了? 朱器圾这会儿是明白了,张氏这帮人还不打算放过他,还想弄他呢。 这次,必须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才行。 好让他们知道,老子是疯的,你们惹不起! 他看着屋顶横梁,仔细琢磨起来。 怎么才能给这些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呢? 福山王朱器塽见状,鼻子喷着气,怒火中烧道:“你要知道,你娘就是个穷秀才的女儿,我娘可是医圣的后人,你跟我,根本就没得比,知道吗?” 朱器圾依旧看着横梁,什么都没说。 他正考虑问题呢。 福山王朱器塽来气了,直接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张能举那是我堂舅,你知道吗?你竟然上奏皇上,害得他丢了性命!他不就想让你的女人给他做小妾吗,你让给他不就得了。” 卧槽! 会说人话吗? 你他吗原来是在逼我疯啊! 朱器圾低下头来,冷冷的盯着福山王朱器塽道:“你是想逼我疯?” 福山王朱器塽貌似吓得缩了缩脖子,嘴里却傲然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难道还敢打本王不成?” 打你? 自己如果打了他会怎么样? 明白了! 这家伙就是要逼自己疯打他,然后把自己抓到老唐王跟前,说,这家伙疯了,连王兄都打,必须关起来! 跟我玩这招? 你这个白痴! 朱器圾看了看福山王朱器塽腰子上挂的宝刀,突然抬手道:“你等下。” 说完,他直接往自己卧榻旁走去。 这东西,他也有。 不过,他不喜欢挂腰子上,因为这玩意太沉了。 十几斤重的东西,挂腰子上,走路都不方便。 很快,他取下挂在床边的宝刀,拎手里,走了回来。 福山王朱器塽见状,不由吓一大跳 他只是想逼朱器圾疯,打他几下,留下的印记什么的,然后便叫人进来制住朱器圾,押去唐王府,找老唐王告状。 他可不敢让朱器圾砍他几刀! 他吓得满脸惊恐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就想逼我疯吗? 好,我疯给你看! 朱器圾直接拔出宝刀,撸起袖子,咬牙切齿的盯着福山王朱器塽,疯狂的道:“是你逼我的!” 啊! 福山王朱器塽吓得,蹭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拔出宝刀,颤声道:“你,你别乱来啊!”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你踏马的! 朱器圾举起宝刀,对着自己另一条胳膊就是一刀砍下去! 他看似疯狂,心里还是很有分寸的。 他并没有真的狠狠一刀砍自己胳膊上,他只是假装用力砍下去,临到快砍到自己胳膊了,他却是很巧妙的收住了劲,拖刀一抹 “噗” 他胳膊上顿时鲜血狂涌。 啊! 就算只是割破点皮肉,那也疼啊! 朱器圾突然间把宝刀连带刀鞘往地上一扔,又把胳膊上的血往福山王朱器塽脸上一甩,随即便转身往外跑去。 边跑还边惊恐的叫道:“赵伯,救命啊!” 哐,的一声,他直接撞开房门,冲了出去。 外面赵正道父子和福山王朱器塽的护卫见此情景,不由吓了一大跳。 这怎么回事,小王爷胳膊上怎么这么多血? 赵正道探头看了看屋里手握宝刀满脸鲜血的福山王朱器塽,连忙拔出绣春刀,挡在朱器圾跟前,恼怒道:“王爷,怎么了?” 朱器圾连忙从蟒袍上撕下一块布条,胡乱把伤口一扎,随即假装惊恐道:“赵伯,快,快跟我回南阳,我二哥要杀我,只有我父王能救我!” 说完,他又撒开腿往马厩跑去 赵正道连忙对自己两个儿子匆匆吩咐道:“你们快带着孙伯一家去附近老百姓家里躲一躲。” 说完,他便跟着朱器圾往马厩跑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 福山王朱器塽的护卫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临来的时候,福山王之是交待,如果浙川王疯打人,他们便冲进去将其制服,然后押解到唐王府就行了。 这会儿福山王竟然拔刀把浙川王给砍伤了,还说要杀了浙川王! 这到底什么情况? 直到马蹄声响起,满脸呆滞的福山王朱器塽才回过神来,失声道:“糟糕,这个疯子要去父王面前告我黑状!快,快,快跟我追。” 018 老唐王气疯了 浙川通往南阳的官道上,正上演惊心动魄的一幕。 两拨人马一前一后,都在策马往南阳方向狂奔。 前面,是浙川郡王朱器圾和一个护卫。 浙川郡王朱器圾是满身是血,满脸惊恐,貌似被追杀的样子。 后面,是福山郡王朱器塽和好几个护卫。 福山郡王朱器塽是满脸是血,满脸焦急,貌似正拼命追赶浙川郡王呢。 这什么情况? 福山郡王朱器塽追杀浙川郡王朱器圾! 好大个瓜啊! 简直是百年难遇的大瓜啊! 很快,整个南阳府便传遍了。 当然,老百姓传的再快也没有策马狂奔快。 不到半天时间,朱器圾便已经带着赵正道冲进南阳府城,冲到唐王府大门外。 唐王府大门口的护卫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朱器圾已经从马上滚下来,跌跌撞撞往王府中跑去,边跑还边惊恐的大叫道:“父王,救命啊,二哥要杀我!” 啊? 沿途不管是护卫还是家丁都惊得目瞪口呆。 二王子要杀四王子! 什么情况? 朱器圾说的,他们并没有怀疑,因为这会儿朱器圾已经弄得自己蟒袍上到处是血了,那样子,着实吓人。 四王子都伤成这样了,自然没人敢拦他。 不一会儿朱器圾便已经冲到老唐王卧房外面。 到了这,他又是一咬牙,偷偷把胳膊上的布条一扯。 哗啦,一下,他的胳膊又变得血如泉涌。 房门两边的护卫其实早听见他的嚎叫声了,这会儿再一看他这副模样,自然不会拦着他。 他直接推开房门,冲到老唐王榻前,一把抱住正斜躺那里假寐的老唐王,惊恐的大叫道:“父王,救命啊,二哥要杀我。” 啊? 老唐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看,这不幺儿吗? 什么杀什么? 咦,手上怎么湿了 他下意识抬起手一看 卧槽,满手是血。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幺儿受伤了! 他满脸心疼道:“幺儿,你这是怎么呢,谁把你伤成这样了?” 晕死! 这么迷糊? 朱器圾无奈,只能再次装出惊恐的样子,焦急的道:“父王,救命啊,二哥要杀我啊!你快点叫人保护我啊,他带着人追过来了!“ 啊? 老唐王见状,愣了一下,这才对着外面嘶嚎道:“任国成,护驾。” 哗啦一声,门外顿时涌进来好几个护卫。 没过一会儿,又是哗啦一下,门外又涌进了一堆护卫。 护卫统领任国成越过众人,来到老唐王榻前,匆匆拱手道:“王爷,小的护驾来迟,请恕罪。” 还什么罪什么啊? 老唐王迷迷糊糊的看了看朱器圾的胳膊,忍不住心疼道:“幺儿,要不先叫人过来先给你包扎一下吧,看你,都流了这么多血了。” 朱器圾惊恐的摇头道:“孩儿不要他们的人治,孩儿怕他们下毒。” 说完,把布条胡乱一扎,又惊恐的看向门外。 老唐王就算是再迷糊也明白了,这是张氏和其两个儿子想合起来把幺儿给杀了! 他顿时气得颤声骂道:“这帮畜生,本王还没死呢,就开始兄弟相残了!” 嘿嘿嘿嘿,我这刀没白挨,这下你们麻烦大了。 朱器圾表面上是满脸惶恐,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福山王朱器塽这个气啊。 他本来是想下套坑朱器圾的,没想到,反被这小子反过来下了个套。 唉,没办法,他着实没想到,这小子疯起来竟然连自己都砍! 这小子跑父王跟前会怎么说他自然清楚,所以,他是紧追不舍,一路从浙川追到了南阳,一路从浙川王府追到了唐王府。 可惜,他太肥了,马都有点扛不动,等他赶到唐王府,朱器圾早跑进去告黑状去了。 还好,王府除了老唐王身边的护卫,其他的护卫基本上都被张氏给收买了,所以,一路走进王府,并没有什么人拦着他。 他气喘吁吁的跑进老唐王的卧房一看,好家伙,一大堆护卫已经围成了一个半圆,护在榻前,朱器圾正装作满脸惊恐的样子浑身颤抖的看着他呢。 你他吗也太能演了吧? 你怎么不去梨园唱戏啊! 福山王朱器塽气得,差点没破口大骂。 他还没破口大骂呢,老唐王却是一把拨开朱器圾,指着他怒骂道:“畜生,你想干什么吗?我还没死呢,你就想杀你亲弟弟!” 我! 福山王朱器塽满脸委屈道:“父王,我没有啊,是他自己拔刀把自己砍伤的。” 早就料到你会“狡辩”了。 朱器圾趁老唐王还没反应过来,便装作大吃一惊道:“你,你说什吗?我自己砍自己?明明是你趁我不注意,一刀往我脖子上砍过来,我用手挡了一下,胳膊都差点被你砍断了!” 你! 福山王朱器塽还没来得及急解释,老唐王又指着他怒骂道:“畜生,这可是你亲弟弟,你竟然下得去手,你这个畜生,气死本王了!” 我! 福山王朱器塽带着哭腔解释道:“父王,我真没有啊,他撒谎啊,明明是他自己拿着刀把自己砍伤的。” 再给你加把火。 朱器圾假装气得浑身颤抖道:“我撒谎?我为什么要撒谎?我在自己的王府待的好好的,你突然跑过来,还硬要拉着我单独进卧房说话,不是想杀我,是想干什么?还我撒谎?我没去找你吧?我没跑到你福山王府砍自己一刀吧?” 这! 福山王朱器塽哑口无言。 他跑去浙川王那里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的,怎么解释? 老唐王见状,气得怒吼道:“来人,把这个畜生给本王绑了,打入大牢。” 一旁的护卫还没来得及绑人,侧妃张氏突然从外面冲进来,护住自己的儿子,焦急道:“慢着!王爷,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抓器塽?” 老唐王见状,气得疯狂怒吼道:“还怎么了,你们干的好事!把这个畜生给本王绑了,打入大牢,你们没听见吗?本王还没死呢,这唐王府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妇道人家来做主了?” 一旁的护卫闻言,连忙冲上去把福山王朱器塽给绑了,拖着就往外走,任凭张氏怎么阻拦,怎么哭喊,都没用。 这些护卫可没被她收买。 外面的护卫是被她收买了,那也只是得她点好处,帮她办点小事而已,真要那些人违背老唐王的命令来帮她,那是不可能的。 张氏看着自己的儿子已然被拖出卧房门了,连忙又转过身来扑到床前哭喊道:“王爷,器塽到底犯了什么错啊,你要把他抓起来?” 她是真不知道,因为福山王朱器塽跟浙党派来的人谈过之后便直接跑浙川去了,根本就没跟她商量。 一年五万两,这家伙想独吞! 还在这装呢? 老唐王真的快气疯了。 你们合起伙来想杀幺儿,你还跟我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指着张氏,疯狂吼道:“给本王滚出去,再不滚,连你一起抓!” 019 拿这疯子没办法 福山王朱器塽这个没用的东西,为了求老唐王把他放了,竟然什么都招了。 原来,他是受了京城都察院御史刘廷元的蛊惑,才跑到浙川郡王府,找朱器圾麻烦的。 刘廷元是谁,这会儿朝野上下大多数人都知道。 因为这会儿的齐楚浙党和东林党那都是明目张胆的结党相斗,谁都不会隐藏自己的身份,让人搞不清其到底属于哪一党。 比如,这会儿官场上的人都知道,顾宪成是东林党领,顾允成、高攀龙、安希范、刘元珍、钱一本等是东林党的元老,原内阁辅叶向高是偏向东林党的。 同样,官场上的人也知道,刘廷元是浙党领,现任内阁辅方从哲不但是浙党元老,还是齐党领亓诗教的座师。 福山王朱器塽一招,可把老唐王吓一跳,幺儿这是得罪朝中如日中天的浙党了啊! 他当即便派出护卫统领任国成,带着人来到浙川郡王府问朱器圾是怎么得罪浙党的,同时警告朱器圾,再也不要去招惹这帮朝中的掌权人物了。 朱器圾是怎么得罪浙党的呢? 这个问题,他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四川盐科提举司那帮人的后台就是浙党。 浙党这是要借刀杀人,收拾他呢! 看样子,人家是不想每年“卖”他五百万斤私盐啊! 卧槽尼玛的,浙党怎么了,老子怕你们不成,逼急了,老子真写封奏折,让刘若愚安排人送到万历的案头,就问你们怕不怕? 当然,他不会轻易这么干,因为一年五百万斤私盐是他起家的资本,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弄得鱼死网破。 他也没跟任国成说什么,他只是指着寒碜的王府告诉任国成,他是想讹盐科提举司那帮人一点银子来修建王府。 这点倒跟福山王朱器塽招的连上了,因为刘廷元给福山王的报酬就是一年五十万斤私盐的买卖。 任国成跑回去跟老唐王一说浙川郡王府的惨状,老唐王更是把侧妃张氏恨得牙痒痒,他为了让幺儿不再为了修建王府去胡乱讹人家钱,甚至专门命人送来了一万两银子。 朱器圾收到这银子,着实有点哭笑不得。 这一万两,用来修建郡王府是够了,但是,用来暗中展实力,准备靖难,却是杯水车薪。 浙党摆明了不想每年“卖”他五百万斤私盐,怎么办呢? 他想了想,还是写了封密信,让赵正道快马加鞭,送去郧阳,亲手交给了刘若愚。 几天后,还是京城都察院衙门,刘廷元正坐在值房中呆呢,一个小太监突然走进来,将一个信封恭恭敬敬的摆他跟前的桌子上,然后,便一声不吭的退了出去。 这小太监,应该是宫里派来传皇上口谕的。 问题,这家伙为什么一声不吭,留下个信封就走了呢? 皇上会给他写信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刘廷元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信里面写的,一般人估计看不懂。 但是,他却是看一眼就懂了。 信上是这么写的。 明人不说暗话,本王浙川朱器圾。 奏折,本王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试试看,下个月,本王如果没看到东西,结果会怎么样! 卧槽尼玛啊,还明人不说暗话,你下面这句就是暗话好不。 你他吗的,竟然敢威胁我! 刘廷元是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他却拿这疯子一点办法都没了。 因为,福山王朱器塽被老唐王关起来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福山王朱器塽真会跑去杀朱器圾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家伙就算再蠢也不可能为了几万两银子干出这种蠢事来。 他也没让福山王杀朱器圾,他只是让福山王想办法坑朱器圾一把,坑得朱器圾被老唐王关起来而已。 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 朱器圾没被老唐王关起来,福山王朱器塽反而被老唐王关起来了。 这疯子,太可怕了,疯起来竟然自己都砍! 怎么办呢? 他坐在那里皱眉沉思了半天,最终还是一咬牙,起身往外走去。 这事,他已经无法做主了,他只能去找真正的大佬请示了。 他坐上都察院的马车,很快就来到了皇宫之中,来到了内阁辅方从哲的值房门外。 这个时候,方从哲很忙。 因为万历这个奇葩皇帝不但自己不上朝,还变着法的跟他们这些文臣过不去。 万历朝中后期,内阁,大部分时候都只有两个大学士,一个是内阁辅,一个就是内阁次辅,再多,万历是打死都不批的。 这个奇葩皇帝,貌似就是要累死文臣中这权力最大的官儿! 方从哲进内阁的时候,原本还有个辅叶向高的。 但叶向高被浙党弹劾来弹劾去,弹劾的烦了,连交了七十多份辞呈,执意要回乡养老,万历没办法,也只能准了。 所以,这会儿,大明内阁,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一个人一天写几百封奏折的票拟,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 方从哲听到外面的通传声,也是只简单的说了声“进来”,手中的笔并没有放下,眼睛也没有离开奏折。 刘廷元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直到方从哲写完一份票拟,抬起头来,他才凑到方从哲耳边,低声道:“辅大人,南阳唐王府浙川郡王想以一分银子的低价从四川盐科提举司购买井盐,他胃口还不小,一年想买五百万斤。” 这些皇室宗亲,真狂的没边了。 方从哲只是稍微想了想便直接问道:“你们是不是被他抓住把柄了,不卖给他会怎么样?” 刘廷元小心的道:“他说要直接上奏皇上。” 方从哲眉头一皱,又问道:“你们没办法解决他?” 刘廷元略带惭愧道:“没办法,朝廷上那一套对他没用,我们也试着找过唐王府的人了,结果,反被他咬了一口。” 方从哲闻言,不由微微吃惊道:“一个郡王,这么厉害?” 刘廷元掏出朱器圾的威胁信,恭敬的递给方从哲,随即小心的道:“他已经知道是我们了,这是他让宫里传圣谕的太监送给我的信。” 方从哲展开信纸,扫了一眼,又皱眉考虑了一下,便果断的道:“算了,给他吧,这种人,野心迟早会暴露的,到时候,他自然会得到应有的教训!” 他认为,这种小事,真的犯不着跟人拼个鱼死网破,五十万两,对整个浙党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浙党掌权之后,各种收益,多了去了。 再说了,私盐的收益也不是他一个人得,每年损失的五十余万两,分摊到他这里最多也就几百两而已,根本不值一洒。 辅方从哲的官场智慧根本不是刘廷元这种七品御史能企及的,他说算了,那就绝对不要再搞了。 刘廷元微微点了点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020 今天你疯了吗 曹光道是真没想到,他们的后台,如日中天的浙党,竟然会屈服于一个小小的郡王。 一年五百万斤私盐啊,等于一年白给人家送五十万两雪花花的银子,就算是他,也舍不得啊! 不过,他也没办法。 上面都下令了,他只能老老实实押着二十万斤私盐,送往浙川。 这次,他们雇的还是石柱宣慰使手下的白杆兵,因为白杆兵纪律严明,身强体壮。 更重要的,白杆兵打起仗来,那是出了名的不要命,有他们护着,什么山贼马贼都不敢来夺盐。 一行百余辆马车,上千人马,在大巴山中穿行了十余天,终于赶到了浙川。 曹光道是真有点怕浙川郡王,但是,盐还得给人家送上门,要不然,人家起疯来,他们可就全完了。 送盐的队伍这么壮观,沿途看热闹的百姓都不知道有多少,朱器圾自然是早就收到消息了。 他就站在王府门口等着。 曹光道一看到这疯王,脸上就忍不住露出惊恐之色,他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小心的拱手道:“王爷,二十万斤,给您送来了。” 朱器圾牛逼哄哄的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后面的在准备了吧?” 曹光道连连点头道:“在准备了,在准备了,下个月,分两批,每批二十五万斤。” 朱器圾满意的点头道:“很好,你们讲信用就好。” 你这疯子,我们惹不起啊! 曹光道又小心的问道:“王爷,这盐给你卸哪里啊?” 朱器圾一本正经道:“当然是卸范荣那里去,本王又不是做生意的,拿了这些盐有什么用。” 好吧,你是疯王,你牛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曹光道毫不犹豫的挥手道:“走,去范家库房。” 领队的还是马祥麟,他并没有跟朱器圾说话,不过,临走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朝朱器圾挤眉弄眼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告诉这位小王爷一般。 朱器圾看着长长的车队,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私盐终于到手了,起家的资本,有了! 他正站那里暗自兴奋呢,车队后面,一辆马车突然拐出来,从他身边蹭过去,直接进了王府。 咦? 这谁啊? 这辆马车并不是那种装货的平板马车,而是那种载人的篷车,所以,他压根就看不见马车里的人。 他跟着马车走进去,好奇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赶车的汉子从马车上跳下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才拱手道:“末将秦民屏,参见王爷。” 秦民屏? 秦良玉的弟弟! 这是替丈母娘来看女婿吗? 朱器圾正好奇呢。 马车的帘子突然被人从里面掀开了,一个小姑娘嗖的一下从马车上蹦下来,走到他面前,怯生生的看着他。 卧槽。 肤白貌美大长腿,樱桃小嘴柳叶眉......。 小姑娘,好漂亮啊!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你是?” 那小姑娘有些后怕道:“你就是那个疯了的小王爷?” 什么疯了的小王爷,小姑娘,你听谁说的? 朱器圾有些不服道:“谁说我疯了?” 那小姑娘有些天真道:“我爹啊。”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你爹是谁?” 那小姑娘有些惊奇道:“我爹是谁你都不知道,我爹就是石柱宣慰使啊。” 卧槽,马千乘的女儿! 不会吧? 朱器圾小心的问道:“你爹有几个女儿?” 小姑娘傲娇道:“我爹当然就我一个女儿。” “噗”。 这是我老婆! 不对,这就是我预定的王妃! 朱器圾大惊道:“你不是才十一岁吗?” 这小姑娘,个子都快赶上他了,怎么可能十一岁。 小姑娘好奇道:“谁说我才十一岁?” 朱器圾呆呆的道:“你哥啊,马祥麟啊,你到底多大了?” 小姑娘又傲娇道:“我都十二了好不。” 十二岁,你长这么高! 你这都快一米七了吧! 朱器圾都愣住了。 小姑娘却是停不住嘴,好奇道:“听说你经常疯?” 你怎么老提这个,我不是疯子好不? 朱器圾下意识道:“谁说的?” 小姑娘不假思索道:“我爹啊!” 呃! 好吧。 这么漂亮个小姑娘可不能把他当个疯子,特别,这还是他预定的王妃。 朱器圾连忙解释道:“这个,我也不是经常疯,没人气我,我是不会疯的。” 哦,原来是这样。 小姑娘又好奇道:“那,今天你疯了吗?” 什么叫今天你疯了吗? 我真不是疯子! 朱器圾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好好的,我怎么可能疯。” 小姑娘拍了拍胸脯,庆幸道:“哦,还好,还好,你要疯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晕死。 这坑爹的岳丈,怎么把自己说的如此不堪! 朱器圾摇了摇头,尴尬道:“对了,你叫什么啊?” 小姑娘毫不犹豫道:“我叫马瑞伶,我哥没有跟你说吗?” 祥瑞? 马祥麟,马瑞麟! 朱器圾有些难以置信道:“这个,女孩子也用麒麟的麟?” 小姑娘立马撅着嘴道:“你才麒麟的麟呢,我是聪明伶俐的伶!” 呃。 好吧。 接下来,该说点什么呢? 朱器圾现,面对这个未来的王妃,他竟然有点小紧张。 他正站那呆呢,突然,有人拉着他的衣袖,激动的问道:“王爷,这位就是娘娘吗?” 娘娘? 朱器圾好奇道:“什么娘娘?” 王氏激动的颤声道:“王妃娘娘啊。” 呃。 算是吧。 朱器圾小脸一红,微微点了点头。 “哎呀,真是王妃娘娘啊!” 王氏立马忍不住扑上去,拉着小姑娘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起来。 “哎呀,好漂亮的小娘娘啊!” 刘氏也忍不住扑上去,拉着小姑娘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起来。 这时,赵正道和孙继文也走上前来,跟一旁的秦民屏客客气气的聊起来。 这场面,就如同相亲一般,而且还是带双方家长的那种。 这位就是小王妃,小王爷的正牌媳妇啊! 石柱宣慰使虽然是土司,那也是堂堂三品的武职啊,跟小王爷那叫一个门当户对啊! 王氏和刘氏是越看越喜欢。 众人聊着聊着,刘氏突然走过来,低声道:“王爷,您看,这王妃娘娘第一次上门,我们也没什么好送她的,要不,我们支一百两银子,带王妃娘娘去买点东西?” 一百两能买个什么? 朱器圾豪气干云的挥手道:“带一千两去吧,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要心疼钱,以后,我们有得是银子。” 好嘞! 刘氏欢天喜地的去了。 很快,她就带着三个小伙子,扛着几包银子过来了。 众人正要欢天喜地的出门买东西呢,朱器圾突然抬手道:“等等,你们可千万不能说娘娘是马将军的女儿啊!” 这个是忌讳,让朝廷知道了可不好。 王氏缓缓点了点头,有些为难道:“要是人家问起,我们怎么说呢?”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问道:“对了,你外公干嘛的?” 马瑞伶忍不住得意道:“我外公可是忠州名宿,鸣玉逸老,书香门第,学富五车......。” 行了,行了,可以了。 朱器圾点头道:“这个身份不错,就用这个,不要告诉别人你爹是谁啊。” 王妃娘娘出府买东西了! 浙川县城再次万人空巷。 这辈子,能看见个王爷,再看见个王妃,那简直是死而无憾啊! 于是乎,王氏、刘氏和马瑞伶这一行,走哪儿都是惊叫声和欢呼声,商家一听说是王妃娘娘第一次上门,很多都不肯收钱,王氏和刘氏硬要塞钱他们就买一送一,使劲送。 还好,王氏和刘氏的儿子那都是壮小伙,要不然,人家送那么多东西,他们还真搬不回来。 021 疯了 浙川县城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南阳唐王府却是人心惶惶,死气沉沉。 侧妃张氏被老唐王冷落以后,整个人那简直就跟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成天阴沉个脸,眼睛看人的时候都是绿油油的,瘆人的很。 她心里那个恨啊! 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眼看着唐王府就要被他们张家给控制了,却突然蹿出个小疯子,把她的事全给搅黄了。 现在,老唐王已经开始厌恶她了,她儿子福山王朱器塽也被关起来了,甚至,老唐王还想将世子朱器墭放出来。 这是你们逼我的! 世子朱器墭如果放出来,张家就完了! 她心里很清楚,她是怎么陷害世子的,又是怎么折磨人家的,世子放出来,那还不疯狂报复啊! 不行,绝对不能让世子活着走出大牢! 张家,还真是医圣张仲景后人中的一支,不过,他们这一支并不擅于医人,他们,擅长使毒! 唐王府生的怪事,都跟他们张家有关。 比如,老唐王的正室王妃为什么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又比如,老唐王宠爱的侧妃李氏,也就是朱器圾的生母为什么会郁郁而终。 再比如,老唐王其他侧室甚至是小妾为什么都没有生育能力。 等等。 张氏布局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愿意功亏一篑。 所以,老唐王跟她翻脸之后,她便定下了一个相当疯狂的计划。 这天,她将亲信6氏单独招至卧房,阴阴的问道:“小蓉,这么多年了,本娘娘待你不薄吧?” 老妈子6蓉连忙点头道:“娘娘对我简直恩同再造。” 张氏又阴阴的道:“本娘娘想让你去办件事情,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愿意去吗?” 老妈子6蓉毫不犹豫道:“娘娘您说,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会皱下眉头。” 很好。 张氏阴阴一笑,随即附耳对老妈子6蓉道:“你如此这般......。” 老妈子6蓉闻言,不由抬头惊恐的看了张氏一眼。 张氏见状,略带癫狂道:“怎么,你怕了?” 老妈子6蓉闻言,咬了咬牙,摇头道:“不怕,为了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张氏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塞老妈子6蓉手里,然后冷冷的道:“去吧。” 老妈子6蓉接过密信往怀里一塞,转身往外走去。 她直接走出唐王府,来到了张家大院门外,将张氏交待的暗语与门房一说。 一阵通传之后,张家的家主,也就是侧妃张氏的哥哥张宗昌亲自迎了出来,将她迎到了一间密室当中。 这个时候,老妈子6氏才从怀里掏出密信,亲手交给了张宗昌。 张宗昌打开密信一看,浑身不由一颤,脸上同样露出惊恐之色。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密室墙上一个暗格,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箱子。 箱子里面,是几个精致的瓷瓶。 他又犹豫了一下,这才颤手拿起一个瓷瓶,塞进老妈子6氏手里。 6氏什么都没说,将瓷瓶往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张宗昌却是脸色阴晴不定的站那里想了半天,这才掏出火折子,将张氏的密信烧成灰烬。 老妈子6蓉回到王府之后,便直接来到了大牢外专给犯人做饭的厨房之中。 这时候已经临近黄昏,一个老妈子正在里面给犯人做晚饭呢。 唐王府的大牢里面其实就关了三个人,除了唐王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就是新关进来的福山王朱器塽了。 福山王朱器塽的饭食自有侧妃张氏安排人送,所以,这老妈子每天还是只需做两人份的猪食便成。 这所谓的猪食其实就是糠米。 糠米是古代特有的一种产物,因为这个时候并没有机械去壳工艺,大批量的谷物去壳,靠的还是石磨这种原始的设备。 用石磨给谷物去壳,不但麻烦,还会将很多的谷物都一起碾碎,所以,石磨给谷物去壳之后便会留下很多碾碎的谷壳和碎米,这种混合物就是糠米了。 古代,这种糠米很多,也很便宜,售价还不到大米的十分之一,所以,很多人家都用来喂猪。 当然,也有很多穷苦人家就把这个当为主食。 老妈子6蓉走进厨房之后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冷冷的道:“出去。” 厨房里的老妈子虽然也是个老妈子,但是,身份和地位却根本没法跟老妈子6蓉相比,因为人家是侧妃张氏的亲信啊! 这老妈子压根就不敢吭气,直接就转身出去了。 6蓉看着老妈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掏出怀里的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全部倒进煮糠米的锅里,然后又拿起锅铲使劲搅和了几下,直到粉末全部消失了,她才收起瓷瓶,走到厨房外,冷冷的对那老妈子道:“此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不然,要你全家性命!” 唐王世子朱器墭那也是个倒霉蛋,他甚至比老幺朱器圾还倒霉。 朱器圾好歹还在外面自由自在,他却是在几年前莫名其妙的被人陷害,被盛怒的老唐王关进了大牢。 王府大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阴暗潮湿不说,吃的还是难以下咽的糠米。 这东西,就是喂猪吃的! 原本,娇生惯养的唐王世子是不可能吃这种猪食的。 但是,他怀着满腔的仇恨,他想报仇,他不想死。 所以,再难以下咽的糠米,他都得吃,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停的吃,就为能活下去,坚持到出去的那一天! 可惜,他等不到了。 因为,侧妃张氏根本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大牢。 而且,这次,浙川郡王了顿疯,直接让老唐王看穿了张氏的面目,从而开始冷落张氏。 此举,令张氏狠毒的内心,扭曲到了极致。 张氏已然疯了! 她竟然直接命人在唐王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吃的糠米里面下毒! 这天晚上,唐王府的大牢之中,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都因腹痛而呻吟不止,哀嚎了一个晚上。 可惜,大牢里面除了他们两父子就是福山王朱器塽了。 酒足饭饱的福山王朱器塽听到他们父子的呻吟之声,只是暗骂了几句便陷入了梦乡,而王府其他人,根本就不会来搭理他们。 是夜,整个南阳府风雨大作,还未上位的南明隆武皇帝朱聿键冤死唐王府大牢之中。 天地同悲! 022 树欲静而疯不止 唐王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死了,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这对倒霉的父子同时死在唐王府的大牢之中! 朱器圾收到消息,整个人都呆住了。 张氏这个毒妇,竟然如此歹毒! 唉。 他大哥也就是唐王世子朱器墭那是命中注定要被这毒妇给毒死的。 但是,他大侄子,也就是南明隆武皇帝朱聿键却命不该绝。 可以说,这个大侄子,是被他间接害死的。 要不是他顿疯,让老唐王看清了张氏的面目,兴许,张氏还不至于这么铤而走险,直接把朱器墭父子全部毒死。 看样子,这毒妇为了夺嗣已经不顾一切了! 接下来,很有可能,这毒妇会不顾一切来干掉他。 因为,只要他一死,能继承唐王之位的就剩下这毒妇的两个儿子了。 到时候,就算老唐王再愤怒,又能如何! 唉。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原本,他是想猥琐育一波的。 因为这会儿私盐已经送过来了,他也慢慢有了起家的资本,可以开始招人了。 这个时候,张氏这个毒妇却突然间疯,把唐王世子和世孙全毒死了。 他可以肯定,张氏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如果不赶紧收拾这毒妇,他一不小心就会死! 那么,怎么收拾这毒妇呢? 唐王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并没有在南阳府掀起太大的波澜,老唐王也没怒到歇斯底里的迹象。 这就证明,张氏这个毒妇在暗中压着,老唐王并不知道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是被毒死的。 说不得,只有冒险再去趟唐王府顿疯,将事实真相揭开了。 只要真相揭开,老唐王就算再糊涂,也会收拾那毒妇一家子,全力保住他的性命! 他安排好一切,便带着赵正道出了。 来到唐王府以后,他并没有直接去“看”大哥朱器墭,而是直奔老唐王卧房而去。 老唐王仿佛苍老了许多,人也更迷糊了。 朱器圾呼唤了好几声,老唐王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他看着眼前的幺儿,精神倒是好了很多。 朱器圾跟老唐王随意聊了几句之后,突然装出怀念的表情,忧伤的道:“还记得小时候大哥对我可真好啊,经常抱着我去买好吃的,好几年没见大哥了,我想去看看,我想,再看他最后一眼。” 说着说着,他竟然流出了眼泪。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老唐王跟着流泪道:“嗯,你是该去看看你大哥了,要不然就再也看不到了。” 朱器圾突然间又装作惊恐道:“可是,父王,我怕啊!” 老唐王不由惊奇道:“你怕什么?” 朱器圾装作惊恐到了极致,有点歇斯底里道:“我怕死啊!父王,您想想,如果我死了,您还能传位给谁?” 老唐王闻言,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摸着朱器圾的头,坚定的道:“幺儿,别怕,父王陪你一起去。” 这个时候,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尚未卧病在床之时,整个人都散出威严的气息。 他缓缓整了整自己蟒袍,随即朗声道:“任国成,备轿。” 老唐王所说的轿子就是一个躺椅,两根长长的竹竿。 两队护卫开路,朱器圾和任国成跟随左右,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大牢里的天井中。 这个时候,王府里的下人已经准备将朱器墭和朱聿键父子下葬了。 这两父子并没有享受到藩王下葬的礼仪,天井中也就两口薄薄的棺材,送葬的人好像也就那么几个,甚至,两父子连蟒袍都没换上。 他们,就那么穿这囚服,躺在两个方桌临时拼起来的台子上,准备进棺材了。 朱器圾缓缓的走过去,假装愣愣的看着朱器墭的尸体,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奇怪啊,外表竟然看不出一点中毒的迹象! 或许,这就是没人疑心的原因吧。 但是,我能肯定,你是被毒死的! 朱器圾右手缓缓取下隐藏在长袖中的银针,然后鼓起勇气,突然间趴朱器墭身上,嚎啕大哭道:“大哥,你醒醒啊,大哥,我来看你了!” 他借着身体的掩护,缓缓摸准位置,一咬牙,偷偷将银针插入朱器墭的胃部! “哎呦,什么东西?” 哭着哭着,他突然间捂着胸口蹦了起来,好像胸口被什么扎到了一样。 老唐王见状,不由吓了一跳。 他泪眼模糊道:“幺儿,你怎么了?”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满脸凝重道:“大哥身上好像有什么利器扎了我一下。” 说完,他便缓缓俯下身去,假装摸索了一阵,然后,便抓着银针的头,缓缓向外拔起来。 “大哥,你在天有灵啊,让银针变黑啊,老弟我就靠这个给你报仇了!” 心中暗暗祈祷完,他便一咬牙,猛地将银针往外一拔。 银针前半部,全是黑的! 朱器圾举着银针,假装癫狂道:“大哥,是你显灵了吗?你这是要告诉小弟,你是被毒死的吗!” “啪!” 老唐王气得一拍把手,狂怒道:“来人,把张氏这个毒妇给本王绑过来。” 很快,满脸惊恐的侧妃张氏便被绑得结结实实,拖到老唐王跟前。 老唐王气得浑身抖道:“说,是不是你下毒把器墭父子毒死的?” 张氏连连摇头道:“没有啊,我没有下毒!” 不承认? 老唐王不由一滞。 朱器圾见状,连忙拱手道:“父王,让孩儿来吧。” 老唐王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他当即大喝道:“把做牢饭的给本王绑过来。” 很快,做牢饭的老妈子便被绑得结结实实,拖到他面前。 他俯下头去,盯着那老妈子,冷冷的道:“说,是谁指使你下的毒?” 那老妈子满脸惊恐的瞥了侧妃张氏一眼,随即连连摇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没有下毒。” 没有? 给个侧妃上刑可能还要考虑一下,给你上刑,根本不用考虑。 朱器圾冷哼一声,随即大喝道:“把刑具全给本王搬过来。” 很快,一个护卫便扛着一大包东西跑过来了。 朱器圾使了个眼色,那护卫便将布包里的刑具一股脑全倒那老妈子跟前。 什么鞭子、烙铁、锤子,什么夹手指的,扎指甲的等等,一应俱全。 朱器圾缓缓蹲下身来,仔细拨弄了一阵,这才冷冷的道:“你想先试试哪样?别急,一样一样来,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反正本王不疼!” 023 敢在本王面前发疯你怕是失了智。 这小王爷就是个疯子! 老妈子虽然是做牢饭的,那也是唐王府中人,自然知道这位小王爷有多疯。 你不疼,我怕疼啊! 小王爷,您别这样啊! 她惊恐的看了小王爷一眼,又畏畏缩缩的看了看一旁的侧妃张氏,脸上露出明显的挣扎之色。 到底是侧妃张氏这个毒妇可怕一点,还是疯了的小王爷可怕一点呢? 她真不清楚。 很明显,这老妈子是受到了张氏的威胁,不敢说什么。 如果是正常人,估计会好言相劝,令其安心。 但是,我小王爷就不是正常人,自然不用走寻常路! 她能威胁你,我就不能威胁你吗? 朱器圾见状,恶狠狠的威胁道:“你说不说,你不要以为能熬住所有酷刑就完事了,你不说,本王不但要活剐了你,还要灭你九族!” 这,这,这么可怕的吗? 很明显,这位疯了的小王爷可怕多了。 老妈子大惊失色道:“别,别,小王爷,我说,我说。” 你他吗倒是说啊! 朱器圾厉声道:“快说!” 老妈子又畏畏缩缩的看了侧妃张氏一眼,这才颤声道:“我真没下毒啊,是娘娘身边的6氏下的毒,前天下午,她突然跑进厨房,让我滚出去,出来的时候,她还说,要是把这事说出去,就杀了我全家。” 嘶! 真相已经浮出水面,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到了侧妃张氏身上。 张氏见状,立马拿出泼妇的威严,癫狂道:“你们看着我干什么,一个做牢饭的老妈子说的话,你们也信?” 哎呀,还狂? 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行,棺材,哦不,6氏给你逮过来,看你还怎么狡辩。 朱器圾冷哼一声,随即大喝道:“来人,给本王把6氏绑过来。” 很快,6氏又被绑得严严实实,丢到他面前。 这6氏就比做饭的老妈子厉害多了,都到这份上了,她竟然还对着做饭的老妈子威胁道:“你竟然敢胡说八道,污蔑我?” 做饭的老妈子吓得连连退缩道:“我,我,小王爷,救命啊!” 哎呀,你个老贱婢! 朱器圾见状,抬手就想给6氏来个贱人最喜欢吃大嘴巴子。 不过,他刚把手抬起来便反应过来了。 不行,老唐王还在后面看着呢,不能疯打人。 他愣了一下,随即冷冷的道:“来人,掌嘴。” 两旁的护卫队伍里马上飚出一个壮汉,抬手对着6氏就是一顿连环大嘴巴子。 “啪啪啪啪啪......。”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直到6氏眼中的狂傲之色尽去,渐渐露出恐惧之色,朱器圾才抬手道:“行了,退下。” 说完,他又蹲下身来,拨弄着刑具,威胁道:“说,是谁让你下的毒?” 6氏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她竟然昂起头,无所畏惧的道:“小王爷,奴婢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下毒,奴婢不知道。” 哎呀,嘴还挺硬。 行。 看是你嘴够硬还是本王够疯。 朱器圾缓缓站起来,冷冷的道:“来人,大刑伺候,捡你们最拿手的上!” 这年头,什么刑具最容易上手呢? 当然是夹手指的夹子。 这东西使用起来很简单,把犯人十根手指往夹具里面一塞,然后使劲往两边拉便成。 十指连心,那是越夹越疼。 很快,6氏便被夹得惨叫起来。 朱器圾掏了掏耳朵,这才抬手道:“停一下。” 说完,他又俯下身去,冷冷的问道:“招,是不招?” 6氏喘息道:“小王爷,奴婢真不知道要招什么啊!” 你还不知道? 行。 那就让你知道知道。 朱器圾站起身来,挥手道:“继续。” 不知道夹了多少轮,也不知道问了多少轮,被夹得死去活来的6氏终于满脸痛苦的求饶道:“啊,小王爷,别夹了,我招,我招。” 我还以为你真不怕疼呢。 朱器圾抬了抬手,随即冷冷的道:“说。” 6氏偷偷看了侧妃张氏一眼,随即满脸愧疚道:“是娘娘让我下的毒。” 成了。 朱器圾回头对老唐王拱手道:“事情已然水落石出,请父王落。” 老唐王狠狠的盯着张氏,颤悠悠的把手缓缓抬起来。 没想到,张氏竟然歇斯底里的癫狂道:“王爷,他们合着伙演戏骗您呢,两个老婢说是我就是我吗?我好歹也是宗人府登记在册的王室侧妃,您这么听信一面之词,胡乱断案,不怕皇上追究吗?” 呃! 老唐王闻言,不由一愣。 他虽然是藩王,那也不能无法无天,大明可是将法度的,他弄死个平头百姓可能还没什么,要收拾个宗人府登记在册的侧妃,可不能胡来。 很明显,两个老妈子的证词还不足以定一个王妃的罪。 他并不是不相信两个老妈子所说的,他是担心皇上追究啊。 他这个弱点,张氏抓得死死得。 哎呀,还敢狡辩。 朱器圾这会儿真生气了。 他转过来了,盯着6氏,恶狠狠的问道:“说,毒药是从哪里来的。” 6氏一看手上的刑具,顿时老实道:“是从大老爷张宗昌那里取来的。” 很好。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挥手道:“来人,去把张宗昌给本王绑过来。” 说完,他又走到张氏跟前,盯着她恶狠狠得道:“你不错啊,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害,好,你继续嘴硬,等下,我让你哥哥尝尝本王的手段。” 张氏依旧癫狂道:“你,你敢对我大哥用刑?我要去宗人府告你。” 踏马的,敢在本王面前疯,你怕是失了智。 朱器圾当即装出面容扭曲的样子,癫狂道:“对你大哥用刑怎么了,你继续嘴硬啊,弄完你大哥我弄你两个儿子,弄完你两个儿子我弄你三个孙子,你可以试试看,看本王能不能弄死他们!本王正好想给大哥报仇呢,多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啊!” 你! 张氏慌乱道:“你敢!” 我他吗就是疯子,有什么不敢的。 朱器圾当即癫狂的大吼道:“来人,去吧福山王给本王拖出来!” 这! 两旁的护卫傻眼了。 四王子这是要对二王子用刑啊! 福山王正好就在大牢之中,去不去拖出来呢? 他们的目光不由投降躺椅上的老唐王。 老唐王看着朱器圾的背影愣了一阵,紧接着又转头看了看直挺挺躺桌子上的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把牙一咬,抬手道:“去!” 好吧,您说去就去。 两个护卫立马往大牢中疾走而去。 很快,肥的跟猪一样的福山王朱器塽便被拖过来了。 朱器圾恶狠狠的盯着张氏,癫狂道:“你看好了,看本王怎么给大哥报仇的!” 说完,他直接拿起一把竹签,走到满脸惊恐的福山王朱器塽,癫狂道:“来人,先把他手指甲全掀了,再把他脚指甲全掀了,然后用开水给他洗洗手脚!” 卧槽,你这个疯子,你这是想活活疼死我啊! 福山王朱器塽吓得哆嗦道:“你,你,你别这样啊,我是你哥,我是你亲哥啊!” 朱器圾指着躺桌上的世子朱器墭癫狂道:“大哥也是我亲哥,现在,大哥被你们害成这样了,我要给他报仇,你也准备躺上面去吧!” 024 疯王晋级 这小王爷疯起来也太吓人了! 他竟然说要把福山王也弄得躺桌上去! 那不就挺尸了吗! 两旁的护卫都吓傻了,张氏也被吓得浑身直颤,满脸挣扎,福山王朱器塽更是吓得哀嚎道:“大哥不是我害死的啊,你找我报仇干嘛?” 朱器圾不管不顾,继续癫狂道:“不是你?你不是主谋也是同谋,来人啊,把他手给本王摁住,本王要亲自给大哥报仇。” 这? 两旁的护卫再次齐刷刷的看向老唐王,对二王子用刑,他们真有点不敢。 老唐王见状,不由犹豫了。 这个,也是他儿子啊! 正好,这时候,几个护卫已经押着满脸惊恐的张宗昌过来了。 朱器圾见状,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他直接拿着竹签来到张宗昌跟前,恶狠狠的道:“说,毒杀我大哥父子的毒药是不是你交给6氏的?” 这? 张宗昌偷偷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随即咬牙道:“小王爷,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什么毒药啊?” 不知道? 很好,本王让你知道知道。 我正想杀鸡骇猴呢。 朱器圾直接下令道:“把他给本王摁地上,本王先给大哥收点利息。” 弄这外戚张宗昌王府的护卫还是敢的,几个护卫立马将张宗昌放倒在地,把他两只手推到朱器圾跟前,死死摁住。 朱器圾挑了根锋利的竹签,把其他的往地上一丢,随即便蹲下身来,对着张宗昌癫狂道:“本王再问你一遍,毒杀我大哥父子的毒药是不是你交给6氏的?” 说完,他便将竹签缓缓往张宗昌的左手食指伸去。 张宗昌吓得哆嗦道:“小王爷,小王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踏马的,你当本王不敢下手是吧? 乱世生存,不但要疯,还要狠,不但要对自己狠,还要对别人狠! 今天,本王就拿你练练手。 朱器圾把牙一咬,直接将竹签一下捅进张宗昌的左手食指里。 随后,他便拿起锤子,作势要一锤子砸下去。 张宗昌痛得惨嚎道:“啊,小王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朱器圾癫狂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是吧?好,本王给你提个醒!” 说完,他举起锤子,直接一锤子砸下去,一颗指甲盖随之飞起。 “啊!” 张宗昌痛得惨嚎道:“啊,小王爷,饶命啊!” 朱器圾又捡起一根竹签,伸到张宗昌跟前,随即癫狂道:“饶命?这才刚刚开始呢!你别急,弄完手指还有脚趾,本王今天要弄不死你,就算你命硬!” 说完,他又一把将竹签捅进张宗昌的左手中指里。 “啊!” 这家伙,太疼了! 张宗昌一看这小王爷癫狂的样子就知道,他要是不说,这疯子绝对不会停手。 活活疼死,谁受得了! 他连忙求饶道:“小王爷,手下留情啊,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 朱器圾冷哼道:“说,毒杀我大哥父子的毒药是不是你交给6氏的?” 张宗昌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惊恐的点头道:“是的。” 朱器圾又追问道:“是不是张氏让你交给6氏的?” 张宗昌又看了张氏一眼,随即绝望的点头道:“是的。” 这下,看你还怎么嘴硬。 朱器圾盯着张氏,冷冷的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没想到,张氏竟然还是癫狂道:“你这是屈打成招,我要去告你,我要去告你。” 踏马的,屈打成招是吧? 敢在本王面前疯! 朱器圾捡起一根竹签,冲到福山王朱器塽跟前,一把将其左手踩地上,嗖的一下,将竹签捅进其左手食指里。 “啊!” 福山王朱器塽疼得惨嚎道:“娘,救命啊,疼死我了!” 这疯子,太可怕了! 张氏见状,终于崩溃大哭道:“你放了塽儿啊,冤有头债有主,是我叫6氏下毒的,与塽儿无关,你放了他啊!” 哼! 跟本王疯,本王有得是办法对付你。 朱器圾把锤子往地上一扔,转身拱手道:“父王,毒妇张氏已经招了,请您落。” 老唐王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来人,把毒杀世子和世孙的张氏兄妹和6氏给本王关进大牢,等本王上奏皇上,再来收拾他们。” 张氏兄妹闻言,几乎同时往地上一瘫。 完了。 全完了! 福山王朱器塽却是状若癫狂道:“快点,快点把本王的镣铐去了,痛死本王了。” 他还以为老唐王准备把他放了呢。 老唐王看了瞪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把这个逆子给本王拖回去,关起来。” 朱器圾不失时机的落井下石道:“父王,三哥那边如何处置,事已至此,三哥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啊!” 老唐王闻言,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冷冷的下令道:“任国成,马上派人去把安阳王抓回来!” 成了。 毒妇张氏这一家子,终于被收拾干净了,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暗中对他下毒手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老唐王盯着他看了一阵,随即缓缓的道:“你先留在这里,处理一下你大哥他们的后事。” 说完,他直接抬手,示意护卫把他抬回去。 朱器圾傻眼了,这个后事怎么处理呢? 还好,王府中就有专门处理这些的官员,他站在那里愣了一阵,相关的官员便收到命令,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老唐王回到卧房以后,又对任国成道:“准备文房四宝,让左长史顾清玄过来。” 很快,左长史顾清玄便疾步而入,走到榻前拱手道:“王爷,有何吩咐?” 老唐王努嘴道:“你写份奏折,把张氏兄妹毒杀世子和世孙一事如实上奏皇上,另外。” 他喘了口气,又咬牙继续道:“本王意欲将侧妃张氏及一干从犯斩示众,请皇上恩准。” 顾清玄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看样子,这次,老唐王是真下狠心了。 他连忙走到一边的桌子跟前坐下来,细细与任国成计议了一番,随即便提笔疾书起来。 没过多久,一封长长的奏折便写好了。 他起身将奏折递到老唐王跟前,恭敬的道:“王爷,请过目。” 老唐王结果奏折,仔细看了看,随即点头道:“嗯,任国成,安排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紧接着,他又威严的道:“立遗诏,本王百年之后,传位于浙川郡王。” 好吧,这下,福山王和安阳王是彻底没希望了。 025 饿疯了么   “走快点,你搁地上爬呢,再磨磨唧唧,揍你啊!”   “这小孩谁家的,赶紧抱上,丢了我们可不管啊!”   郧阳通往南阳的官道上,一个庞大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行。   队伍两侧,是郧阳抚治陈禹谟辖下湖广行都司的屯卫精锐,那数量,约莫有百来人左右。   队伍中间,是一群衣衫褴褛的老百姓,那数量,怕不有五六百。   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步履蹒跚,眼神中,满是痛苦和绝望之色。   他们,就是明末最为可怜也最为可怕的流民!   万历四十一年,西北大旱,再加上吏治败坏,贪腐盛行,土豪劣绅联合各方势力借天灾之机疯狂兼并土地,无数老百姓因此食不果腹,衣不遮体,陕西、山西等地再次流民四起。   陕西的流民,流动方向大多都是南边的汉中和安康等地。   因为这里北有秦岭,南有大巴山脉,这两道屏障,不但阻挡了寒流南来,湿气也不易北上流失,西北大旱,对这里基本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里也是大明流民最为集中的地区,传闻,流民最多的时候,足足有将近三百万!   这也是大明朝廷设立郧阳抚治的原因,郧阳抚治,原本就是专为管理四省五道八府九州流民而设。   数以万计的流民涌来,郧阳抚治陈禹谟顿时头大如斗。   因为,汉中和安康根本就安置不了这么多的流民,而将流民遣返原籍的话,等于是逼他们去死,必定会激起民变。   如果处理不当,引叛乱,他不但仕途完了,脑袋都可能不保。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流民疯狂往辖下其他地方赶了。   正好,这个时候,监军刘若愚暗示,新近就藩的浙川郡王封地数千亩,根本无人耕种,皇上赐给他的山林更是多达数十万亩,也无人去采伐。   传闻,浙川郡王正到处找人干活呢。   陈禹谟闻讯,大喜。   他直接大手一挥,命手下屯卫精锐,将一拨五百余流民,赶去浙川!   至于浙川郡王到底能不能“吃下”这拨流民,他不管。   吃不下,你也得给我硬撑下去!   朱器圾能“吃下”这拨流民吗?   他当然吃的下,准确的说,他都有点饥渴难耐了,只盼着陈禹谟赶紧把流民给他送过来。   这会儿,他有得是钱,有得是粮。   私盐“买卖”,他已经干了好几个月了,银子,他都赚了十余万两了,而且,大多都被他换成了粮食。   现在,王府里面,光是万石仓就建了十来个,里面,全塞满了粮食!   他盼啊,盼啊,终于把第一拨流民给盼来了。   这天,王府里足足架起了十余口大锅,稀饭,粗面馒头,不知道准备了多少,酒菜,也准备了十余桌。   酒菜,那是给押送流民的屯卫吃的。   稀饭和粗面馒头,那是给流民吃的。   不是他太小气,主要,他明白,如果一开始对流民太好,流民就会以为他是个无脑的大善人,后面就很难管束这些流民了。   所以,他给流民准备的就是陕西老百姓最常吃的稀饭和粗面馒头。   原本,他以为十大锅稀饭,上百笼馒头,足够五百多流民吃了。   不曾想,押送流民的屯卫才刚把馒头和稀饭放下去,前面领到食物的一大半人已然把手里的馒头和稀饭全干完了。   他们吃起东西来那叫一个恐怖啊,比拳头还大的馒头,几口就吞下去了,滚烫的稀饭,还没吹凉就倒进肚子里了!   而且,这些人食量都不是一般的大,每人两个馒头一大碗浓浓的稀饭貌似还不够他们打个底的,吃完,他们眼睛还绿油油的盯着空空如也的铁锅呢。   铁锅边沿还沾了些稀饭,估计,要没屯卫守着,这些人绝对会扑上去舔锅!   尼玛,这是饿疯了么!   朱器圾见状,连忙对赵正道和孙继文道:“赵伯,孙伯,你们再辛苦一下,煮上十大锅稀饭,尽量煮稠一点。”   说完,他这才招呼押送流民的屯卫就坐,准备吃饭了。   上百屯卫赶了两百余里路,那也饿得不行了,他刚一宣布开吃,众人便放开肚子,猛吃起来。   这时候,他却没什么胃口了。   因为这些流民实在是太惨了,饿得面黄肌瘦,摇摇晃晃不说,身上的衣服那简直就跟破布条扎起来的一样。   两世为人,他还没见过这么惨的呢。   唉。   还好这会儿是秋天,要是到了冬天,不知道多少流民会冻死在野外!   他正坐那呆呢,突然,一声惊呼响起。   “可望,可望,快回来啊,那些是官老爷们吃的!”   “锵!”的一声,他身边的百户突然站起身来,拔出佩刀,挡在他前面。   原来,这时候,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孩因为嘴馋,偷偷跑到了他桌子附近,而小孩的身后,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精瘦汉子,也追上来了。   可望?   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他之所以觉着耳熟并不是因为渴望这部戏,他是觉得可望这名字有点耳熟。   可望?   孙可望!   不会吧?   他轻轻的拨开跟前的百户,对那汉子亲切道:“你叫什么?”   那汉子连忙带着小孩,趴地上磕头道:“回王爷,小人名叫孙洪亮。”   卧槽,真姓孙?   不会真这么巧吧!   孙可望可是大西朝的平北将军!   眼前这么个小鼻涕虫怎么都跟平北将军扯不上边啊。   难道,只是凑巧名字一样?   这孙可望还没什么要紧的,因为传说中他人品不怎么好,其他三个,才是最重要的,特别是李定国!   这个问题,一定要搞清楚。   朱器圾装出神棍的样子,掐指一算,随即诧异道:“孙李刘艾,东方不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孙洪亮听了,直接懵逼。   的确,这话就是乱七八糟的。   朱器圾只是胡乱编两句,为后面的话找个由头而已。   他又掐指算了一下,这才假装好奇道:“跟你们一起的,可有李姓,刘姓和艾姓之人?“   孙洪亮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原来,孙李刘艾是这个意思。   这位小王爷,神算啊!   他愣了一阵,这才结巴道:“有,有,有,王爷。”   朱器圾闻言,不由略带兴奋道:“叫他们过来,让本王看看。”   孙洪亮连忙回头,对着后面的人堆里大喊道:“千户,秀才,铁头,快过来,王爷要见你们。”   这都什么人啊?   难道流民里面还有千户?   不可能吧!   朱器圾身边的百户都吓了一跳。   很快,三个汉子便从流民堆里跑过来,趴地上恭敬的道:“小人叩见王爷。”   这三个人,一个长得相当英武,一个长得相当文雅,一个长得五大三粗,虽然,他们都饿得严重缩水了,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破破烂烂了,但是,本身的气质还能看出那么一点来的。   朱器圾忍不住对着那长相英武的人问道:“你真是千户?”   那长相英武的汉子连忙回道:“王爷恕罪,千户只是大家给小人取的诨号,小人其实就是个给千户大人种地的屯卫。”   晕死。   搞半天,只是个外号啊! 026 这世道能把人逼疯了 朱器圾着实没想到,这帮流民竟然给人取个千户做外号,也不知是他们想象力太丰富了,还是饿得脑子出了幻觉。 看样子,这外号秀才的人也不一定是秀才。 他有点哭笑不得的问那外表文雅之人道:“你不会也不是真秀才吧?” 那外表文雅之人连忙解释道:“王爷见谅,秀才的确只是小人的诨号,小人也就粗通文墨而已。” 这铁头就不用问了,头肯定不是铁的。 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的儿子。 朱器圾又装出神棍的样子,神叨叨的道:“本王刚算了下,你们四个的儿子都有望成为无敌猛将,可望已经在这了,其他三个呢,叫过来给本王看看。” 其他三个? 地上五人皆是满脸懵逼。 过了半晌,那英武的汉子才鼓起勇气,小心的道:“王爷,小人还没有儿子,秀才和铁头,也没有。” “呱呱呱!” 天空中一只乌鸦飞过,那叫声,仿佛是在嘲讽他。 朱器圾这个尴尬啊。 装逼失败! 卧槽,有没有搞错? 玩我呢! 他愣了一阵,这才不甘心的试探道:“你们,如果有了儿子,准备取名什么呢?” 还是那英武的汉子率先回道:“王爷,您算得,可能没错,小人希望将来犬子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所以,如果有了儿子,小人准备取名定国,让您见笑了。” 那文雅的汉子又接着道:“王爷,小人小人希望将来犬子能读出点名堂来,考上秀才,所以,如果有了儿子,小人准备取名文秀,让您见笑了。” 那五大三粗的汉子,摸着头,呃,呃,呃,呃了几声,也没说出个字来。 你呃呃呃,呃个屁啊你,看你这憨头憨脑的样子,能取出个好名字那就奇怪了,难怪你儿子叫艾能奇! 还好,另外三个只是没有出生而已,他并没有搞错。 这四个人,可得好好拉拢一番,很有可能,以后,他们的儿子就是无敌猛将!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又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啊?” 那英武的汉子连忙回道:“小人李万雄。” 那文雅的汉子跟着回道:“小人刘忠和。” 那五大三粗的汉子憨憨的道:“小人艾铁柱。” 晕死,还好你不叫艾铁棒!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郑重的道:“本王看你们都面相不凡,可堪大用,以后,你们就是本王封地的保长了,你们每人先领二十来户,建两个甲,一应事宜,你们都可以找王府典膳赵正道赵大人。” 他说的什么保长其实就是保甲制度里面的一个小头领,一般,每保都有十甲,每甲都有十户。 四人闻言,皆是满脸惊喜,连连磕头道谢。 朱器圾微笑着上前,一一将他们扶起,随即指着他坐的桌子亲切道:“你们还没吃饱吧,来,跟本王一起吃。” 说完,他便率先坐了下去。 四人闻言,却是一动都不敢动。 开玩笑呢,这会儿是讲尊卑的,别说他们是保长了,就算他们是里正也不敢跟一位王爷平起平坐啊! 一旁的百户见状,连忙使劲打眼色道:“王爷叫你们坐下,你们就坐下,快点,别磨磨唧唧的惹王爷生气。”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位小王爷可是个疯子,敢不按他说的做,小心他疯啊! 四人闻言,这才小心的坐了下来。 朱器圾心里其实就没什么尊卑观念,而且,造反靖难,没有成功之前,就不能在手下亲信面前摆什么臭架子,你要成天板着个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谁给你拼命啊! 他很是随意的给四人敬了几杯酒又亲切的给小孙可望夹了夹菜,席间气氛便慢慢放开了,孙洪亮等人也在他的刻意引导下,慢慢道出了各自的遭遇。 他们,是真的惨啊。 孙洪亮是个农户,家里原本还有几亩薄地,勉强还能维持生计,可惜,近些年来,大旱连连,地里种出来的粮食根本就不够他们一家人吃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地抵押给乡绅换取粮食,来保住家人性命了。 这大旱连连,他自然是还不起粮的。 结果,乡绅直接命人强收了他的地,一颗粮都不给他们留,甚至,他想给人去当佃农都找不到活计,同样因为天旱,那些乡绅地主就不想养太多的佃农,浪费粮食。 从此,他们一家便过上了吃草根啃树皮的日子。 最后,他们甚至连草根树皮都没得吃了,因为,啃草根和树皮的人越来越多了,草根,那是芽都没冒出来就被人挖了,树皮,那是刚长出来就被人剥了。 他饿得没办法,只能带着一家人冒险去传闻中没有受旱灾影响的汉中和安康了,因为大家都说,那里,有得是草根和树皮! 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途中的艰辛,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李万雄也差不多,他家里原本还有几亩屯田的,可惜,都被千户大人以各种名义吞了,他倒是可以给千户大人种地,奈何,千户大人太小气,给的粮食根本就不够他养活家人。 特别,一遇到旱灾,那更是能饿死人。 他父母就在这几年的大旱中饿死了! 为了保住性命,他也只能带着媳妇冒险往汉中和安康方向跑了。 刘忠和更不堪,他一个读书人,连秀才功名都考不上,就只能靠给人抄书写春联什么的赚点钱养家糊口了。 大旱连连,大家都吃不饱,谁还有那闲心买书看,谁还有那闲钱去请人写对联。 他等于失业了,熬了几年,家里人饿死好几个,不带着媳妇跑出来,他们都得饿死! 艾铁柱就更不用说了,他就是个铁匠,人家饭都没得吃了,谁还来找他打造铁器,他不带着媳妇往南跑,也得饿死。 这些人,原本都还能勉强维持生计的,只可惜,天灾**,连绵不断,平头百姓,根本就没有活路啊! 唉。 这世道,真能把人逼疯了。 难怪,到了后面,农民起义不断。 大家都饿得没办法了啊,不造反,就会饿死啊! 所以,只要有人振臂一呼,便会应者云集,一不可收拾。 大家都饿疯了,还怕什么杀头! 反正,不造反也会饿死。 还不如跟着人家造反,最起码,还能吃几顿饱饭。 疯狂点的,还能杀几个土豪劣绅,甚或贪官污吏,一解心头之恨! 027 别人笑我太疯癫 浙川县城西北方向十余里,群山环绕之中,有一大片荒地,这些,就是浙川郡王朱器圾的封地了。 原本,雨水充沛的年头,这里还能种出点粮食来,可惜,西北连年大旱,这里的雨水也日渐稀少,粮食种下去,一不小心就会干死。 所以,这里渐渐变成了荒地,而张氏,正是用这片荒地把朱器圾气得从马上栽了下来。 朱器圾看着眼前这片属于自己的福地,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这片地好啊,要不是这片地,他还当不上王爷呢,而且,这片地也不是什么都不能种,用来种红薯和土豆就挺合适的。 红薯和土豆的种苗,他已经在王府里改良过两回了,不管是抗旱性还是产量,都有了显著的提高,而且,他也已经在王府中培植了足够的种苗,三千亩地,终于可以开始种了。 他看了一阵,这才对赵正道的大儿子道:“国栋,尿的两种玩法,你记住了吧?” 呃,王爷,您别这么说啊! 赵国栋尴尬的回道:“小人记住了。”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指着进入这里的山谷小路道:“你带领保长孙洪亮和杨忠和手下的农户在那里建两排院落,每一户一个院子,随他们怎么建,但是,这三千亩地,他们必须好好耕种,土豆和红薯各一半,种苗和粮食我会让国梁给你送过来,尿、坛子、骨头和熟石膏粉,你带人准备,三千亩地需要多少,你自己估算一下,然后,去孙伯那里支银子。” 赵国栋连连点头道:“小人明白了。” 朱器圾又看了看正带着流民清理杂草,准备翻地的孙洪亮和杨忠和,这才带着赵国梁,打马往县城中奔去。 这里,基本不用他管了,红薯和土豆的种苗他都准备好了,剩下就是耕种了,他相信,只要是种过地的农户,在赵国栋的带领下,绝对能把红薯和土豆种好。 因为,这两样东西种起来本就比水稻和小麦简单,关键就在育苗,这个流程他把住关,其他的,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 此时,王府已经全面开始建设了,孙继文正带着艾铁柱和其手下的匠户在那里开挖地基,准备石材和木材呢。 至于王府的面积,对于疯王朱器圾来说,那自然是想建多大,就建多大! 他已经命赵正道和周围的老百姓商量了,原王府四周的地,他都想要,而原来王府四周稀稀拉拉的住户,他都会给人家银子,让人家去其他地方,找块地,盖新房子。 这样一来,新郡王府的面积就比较的恐怖了,虽说没占到整个县城的一半大小,但是,三分之一大小还是差不多有的。 那么,浙川县城到底有多大呢。 浙川县城,并不是座小县城,因为,这里,也曾有过辉煌的历史。 说到浙川,可能大多数人都不怎么熟悉,但,说到其前身,却相当的有名,因为这里就是春秋五霸,楚国的故都,丹阳! 楚国的都城,规模之大,可想而知,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越来越没落,但是,其城池本身的架构却一直延续了下来。 也就是说,经历了许多朝代更迭,这里的城池或许被摧毁了很多次,但是,每次要重建的时候,基本还是按原来的城池轮廓建起来的。 明代的浙川县城,那是出了名的地广人稀,城墙圈里的住户,还不到鼎盛时期的一半,县城里面,简直空旷的吓人,随便圈块地,那就是几十亩。 这或许就是张氏把朱器圾打到浙川的另一个原因,因为圈地容易啊,随便建个低矮的围墙,圈几十亩地就行了。 而朱器圾的目标,大致是千亩左右! 这样其实是违制的,一个郡王府,哪能修这么大,藩王府也不能修这么大啊! 不过,朱器圾却不管这些。 我是疯王我怕谁。 有种,去告我。 打不死你! 当然,他也没做得太明目张胆,王府外围,名义上还是给李万雄手下的军户和艾铁柱手下的匠户建的院落,只是中间建了许多王府附属建筑而已。 至于原来圈下的数十亩地,他准备建个大院子,中间的主殿再扩一扩,四周则建一圈精美的房舍。 这些,都是留给他未来妃子住的。 至于为什么间一圈,懂得都懂,不需废话。 说到这个妃子......。 他正在那做春梦呢,李万雄突然带着二十余个壮汉出现在他的眼眸。 他们这是押送完私盐,回来了。 李万雄一见朱器圾,便疾步上前拱手道:“王爷,范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朱器圾有点心不在焉道:“哦,什么事?” 李万雄小心的道:“好像是范家小姐想见您。” 范家小姐? 那不正是我妃子吗! 范荣可就这个宝贝女儿,娶了,就是财色兼收。 说实话,他也很想见人家一面,毕竟,人家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 但是,他却以为,婚前不能见面。 不是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吗? 好像,古代人结婚,不揭开新娘子的红盖头,都不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 其实,他搞错了,那是其他朝代的规矩,明朝,并没有这规矩,甚至,明朝还盛行相亲,成亲之前,男女双方基本就见过面的。 不管怎么样,既然人家想见他,他自然不会客气。 他是。 心痒痒。 屁颠颠。 一溜烟。 很快,便赶到了范府。 范荣亲自把他送到一个精美的院落跟前,然后便掉头,走了。 呃。 有点小紧张。 正好四下无人。 他整理了一下蟒袍,又摸了摸脸,感觉没什么问题了,这才满心激动的踏入小院中。 这范家,是真有钱,小院里面,几乎种满了鲜花,各式各样的都有,就跟个花园一样。 花园中间,小屋门口,一个娇滴滴的美女正怯生生的看着他呢。 卧槽,好漂亮! 朱器圾只感觉,所有花儿好像都成了陪衬,这美人儿,就是那朵娇艳的鲜花。 真个是: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好诗,好湿。 他正儿八经的擦了下口水,这才装出最帅的样子,微笑道:“呃,呃,呃,对了,你怎么称呼?” 他呃了半天才现,自己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没办法,当初,婚书是孙继文去办的,他连问都没问,也没仔细看,便“送”给刘若愚当证供了。 小姑娘怯生生的道:“我,叫小怡。” 小姨? 小姑娘,想占我便宜是不是,我还蜀黍呢。 朱器圾愣了一下,这才继续微笑道:“全名是什么?” 小姑娘貌似有些后怕道:“范心怡,取心旷神怡之意。” 呃。 原来是误会,人家还真叫小怡。 这个,看了还真心旷神怡。 本王很满意! 他正在那傻笑呢,范心怡突然间问道:“王爷,听说,您经常疯。” 我! 朱器圾顿时满脸黑线。 这他吗谁说的? 这么娇滴滴个美人儿,而且就快娶回家了,可不能让她认为我真是个疯子! 他想了想,这才装出酷酷的表情,缓缓的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小怡,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世道有多疯狂,我不疯一点,怎么击败张氏和二哥三哥,保住性命,又怎么抢来这每年几百万斤的私盐呢?” 范心怡闻言,不由露出沉思之色 这世道,她还是有所了解的,有些时候,还真如王爷说的,很疯狂。 原来,这小王爷是在装疯啊! 这相公,还是很不错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大智若愚......。 想着想着,她的脸上不由露出娇羞之色。 接下来,生的事,不足与外人道也。 028 更疯的来了 寒风萧萧,冬天马上就要到了。 陈应堂带着盐科提举司一大票官员,站在衙门外,被寒风吹的,那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今年,他真是倒霉透了! 刚开年不久,南阳那边便突然间窜出个疯王来,足足讹了他们五百万斤私盐一年。 那也就罢了,反正,这私盐买卖的收益,大多是要上缴的,一年损失五十万两的收益,摊到他这里也不是很多,他还可以忍受。 问题,这临到年尾了,突然间又传来消息,巡盐御史房可壮来了! 房可壮这疯子,可比南阳那疯子可怕多了。 疯王朱器圾那是你给盐他就不疯了,这疯子,你塞钱他都不收,只要逮到证据,就把你往死里整! 这家伙巡视两淮盐科提举司的时候,几十万两银子塞过去,他看都不看一眼,不管怎么托关系求情,他都不管不顾,就是要查个底朝天。 结果,愣是逼得浙党壮士断腕,把两淮提举司的官员,全部送进大牢,咔咔了好几个! 这疯子要来了,可怎么办啊? 也不知是风太大还是风太冷,陈应堂和一干盐科提举司官员竟然都有点瑟瑟抖之感。 终于,前面一阵铜锣声响起,两队举着牌子的衙役出现在前面大街的拐角处。 牌子很多,什么“肃静”、“回避”、“巡盐”、“御史”等等,一长溜。 这家伙,好大的派头。 你他吗不是不贪吗,出行你就别带这么多衙役啊,这些衙役一路吃喝拉撒不要钱的吗? 陈应堂暗自腹诽了一句,表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迎了上去,对着那马上一脸牛劈的家伙拱手道:“御史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房可壮一个翻身从马上跨下来,又整了整官服,这才牛逼哄哄的道:“陈大人,不是要你们不要迎了吗,怎么又跑出来迎了,这么一大堆人,都不用处理公务的吗?” 我。 我处理你吗逼呢,你个装逼货。 陈应堂无奈赔笑道:“大人说的是不要去城门口迎接,您都到衙门口了,我们还不出迎,那岂不是太怠慢了。” 房可壮貌似有些不耐烦的挥手道:“行了,行了,都回值房去干正事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晕死。 一众官员眼睛不由齐刷刷看向陈应堂。 你们这帮白痴,不知道这家伙好面子啊? 看什么看,全部给我滚回去啊! 他回头狠狠一扫,大声呵斥道:“你们都聋了吗,房大人叫你们回去干正事,你们还杵在这干嘛?想偷懒啊!” 哗啦,一众官员一下全窜回衙门里去了。 房可壮见状,这才微微点了点头,温声道:“陈大人,走吧,领本官进去看看。” 看尼玛! 陈应堂虽然极不情愿,表面上还是相当恭敬的把房可壮迎了进去。 房可壮也没去别的地方,他就让陈应堂把他带到架阁房,然后,一屁股坐书桌跟前唯一的椅子上,牛逼哄哄的道:“陈大人,所有盐井的记录都有吧?” 陈应堂连忙点头哈腰道:“有,有,有。” 说完,他直接朝架阁房管理公文的吏目使了个眼色。 很快,那吏目便抱着一堆书册恭敬的摆书桌上。 房可壮随意抽了本,翻看了几页,眉头便不经意间微微一皱。 这些人,当本官什么都不知道是吧? 一口盐井,一年才能产盐五千斤左右! 干活的盐工,都在那睡觉吗? 正常情况,一口盐井一年产盐一万斤都不算多! 他干脆合上书册,冷冷的问道:“四川现在总共有多少口盐井?” 唉。 还是被这家伙看出来了。 这种事情,在普通官员之间本不是什么秘密,一口盐井出产一万多斤,报五千多斤已经算多的了,要是那些太监盐监,出产一万多斤,他们能让你报上去一千多斤就算不错了! 不过,这种事情却不能让房可壮这种一根筋的二愣子知晓,他们一知道,麻烦就大了。 唉。 这可如何是好啊! 陈应堂无奈的拱手道:“回大人,四川现有盐井六千三百七十一口。” 六千多口? 这帮家伙一年竟然吞了三千多万斤! 哼! 房可壮冷冷的道:“盐引票号。” 陈应堂连忙又朝那吏目使了个眼色。 那吏目很快又抱着一堆书册疾走过来,恭敬的摆放在书桌另一侧。 房可壮翻开汇总页一看,果然,一年的盐引票号加起来总共才三千万斤左右。 哼! 他把书册一合,蹭的一下站起来,冷冷的道:“陈大人,本官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说完,他便负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你拽什么拽,没有证据,你能奈我何? 难道,你还亲自跑所有盐井去蹲一年不成? 你倒是去蹲啊,蹲死你个王八蛋! 陈应堂气得啊,牙都快咬碎了,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屁颠屁颠的跟上去,恭恭敬敬的把人送了出去。 话说,陈应堂一个从五品的盐科提举司提举为什么这么怕一个七品的御史呢? 就算这家伙是巡盐御史,他身后也有浙党撑腰不是。 他在人家面前,为何要怕得跟个孙子一样? 这帮家伙,是真不好惹,因为他们是所谓的清流,也就是亲东林一系的官员。 万历朝所谓的东林并非全部是真正的东林党人,东林还分为真正的东林党人和亲东林一系的官员。 真正的东林党人,那都是去过东林书院,跟东林元老们一起议过朝政的。 而所谓的清流,就没去过东林书院,但是,这些人大多都是亲东林一系的。 他们浙党,跟真正的东林党人硬刚的时候,可以毫不留情,把人家一网打尽,全干趴下,全赶回家。 但是,面对所谓的清流,他们却不能见一个干趴一个。 因为,任何朝代,清流表面上都是主流。 朝堂之上,一根筋,直肠子,二愣子,多的很,这些人一般都自诩清流。 因为,清流了不起啊! 他们可以大声喊叫,我是清流,我两袖清风,刚正不阿,我要名垂青史! 而贪官污吏,基本都是闷声大财,从来不会跳出来说,我是贪官污吏,贪了很多钱,我了牛逼坏了,我要遗臭万年! 所以,历朝历代,出名的大都是清流,因为他们敢喊叫啊。 而贪官污吏,除非被逮到了,基本上是不会在青史留名的。 房可壮这家伙就是一个以清流自居,而又没去过东林书院的亲东林一系官员。 这家伙,一场两淮盐引窝案查出来,在清流之中顿时名声鹤起,隐隐已经有了清流领袖的风范。 浙党,最怕的就是这种二愣子了。 因为,你不能弄他,你一弄他,朝中的清流便会群情激奋,跟你硬刚到底! 那时候,真正的东林党人便会暗中出手,利用清流的力量翻盘。 这种事情,都出现好几回了。 所以,浙党对于这些以清流自居的亲东林一系的官员那是相当的忌惮,一般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029 总有人逼本王发疯 郡王府主体就快完工了! 朱器圾心里着实激动的不行了,因为王府主体完工了,他就可以成亲了。 为了尽快抱得美人归,他甚至又让刘若愚暗示郧阳抚治陈禹谟,给他又送来了一拨将近五百流民。 这一下,在王府里赶工的都有七八百了,王府的修建度那自然是快的吓人。 这会儿主殿和周围的精舍都已经建好了,就剩下刷漆和装饰了,年前完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朱器圾正兴奋的指挥人在主殿周围种花草呢,突然,“踏踏踏踏”一阵马蹄声传来,紧接着,门口的守卫便一溜烟跑过来拱手道:“王爷,秦邦屏求见。” 秦邦屏? 晕死,这是他丈母娘的大哥啊! 他连忙挥手道:“去,让他进来说话。” 说完,他便径直往大门口走去。 他之所以没有亲自出迎,是怕有心人看出他跟马千乘之间的猫腻。 原本,他还以为秦邦屏是一个人来得呢,没想到,这家伙也赶着上次那辆马车进来了。 这! 马瑞伶又来了? 他还没走到马车跟前,小姑娘便兴奋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叽叽喳喳的道:“王爷,你这府邸怎么修成这样了,我都以为走错地方了。” 呃。 修成这样还不是为了赶紧跟范心怡成亲。 当然,这话朱器圾是不会说的。 他只是微微笑道:“伶伶,你怎么又跑过来了,一趟来回就是大半个月,你不累吗?” 马瑞伶天真的道:“我娘说你们这里的大甜枣可好吃了,所以,我就过来给我娘买啊。” 晕死,这到底是你娘想让你过来还是你自己想过来呢? 朱器圾不禁莞尔。 这时候,秦邦屏才来得及上前拱手道:“末将秦邦屏参见王爷。” 朱器圾连连挥手道:“一家人不必客气,对了,你们这是随着押送私盐的队伍过来的吗?” 秦邦屏连忙拱手回道:“是的,王爷。” 这个。 朱器圾有些尴尬道:“盐科提举司的人不知道伶伶的身份吧,他们要知道,那可就麻烦了。” 秦邦屏又连忙拱手道:“王爷放心,我们跟人说的时候都只说伶伶是祥麟的表妹,他们连伶伶是姓秦还是姓马都不知道呢。” 这就好。 朱器圾缓缓点了点头,正待开口招呼小姑娘,王氏和刘氏已经欢天喜地的跑过来了。 这小姑娘,立马撇下他,跟王氏和刘氏叽叽喳喳的说起来,她说的大抵就是“买买买”,什么都想买。 好吧,爷现在有的是钱,对自己未来的大老婆自然不能小气。 朱器圾当即挥手道:“你们再去支一千两银子,带着伶伶去逛逛吧。” 王氏和刘氏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去了,很快,她们便让两个儿子带着银子,拉着马瑞伶,出门了,秦邦屏也被闻讯赶来的赵正道拉去聊天去了。 朱器圾看着马瑞伶一蹦一跳的背影,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唉。 这小姑娘,真是太天真了。 他正在那摇头呢,突然,外面又响起一阵马蹄声。 这次,马蹄声就比较急了,几乎是一眨眼功夫,打马狂奔而来的李万雄便冲进来了。 晕死,这是怎么了? 李万雄不待马停稳,便飞身而下,疾步走到朱器圾跟前,拱手低声急道:“王爷,不好了,送盐的车队被官军给围了。” 官军? 开什么玩笑? 这南阳府附近,也就郧阳有官军。 刘若愚会让郧阳的官军跑来围送盐的车队? 不可能啊! 郧阳抚治陈禹谟都不大可能派人来围送盐的车队,因为他可是帮人家大忙了,足足接收了上千流民。 这到底怎么回事? 朱器圾愣了一下,随即便招手道:“赵伯,快备马,跟我去看看。” 很快,一行四人便打马来到了范家库房外的大街上。 这时候,大街两头都被郧阳的屯卫精锐给堵住了。 一个身着大红官袍的人正在对面那头咆哮呢。 “你们是石柱土司的白杆兵是吧?本官叫你们放下武器,滚一边去,你们没听见吗?你们想造反不成!” 卧槽,这谁啊? 朱器圾并未下马,就这么直接打马往这头官兵堆里慢慢踱去。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就是上两次押送流民来的屯卫精锐,人家都认识他,他自然不用怕。 果然,他的马才到那些屯卫精锐跟前,那些屯卫精锐便自动让开个口子,让他们进去了。 他打马踱到对面街口一看,马祥麟正威风凛凛的带着手下杵在前面,护着身后的范荣和曹光道等人呢。 而他们对面,也就五十来个屯卫精锐还有二十来个衙役打扮的汉子。 尼玛,这家伙有病还是怎么了? 你带着百来号屯卫精锐来围上千白杆兵! 寻死不成? 朱器圾打马上前威严道:“你是谁,跑这干嘛?” 那官员明明看见他身上的蟒袍了,却还是傲然道:“你是浙川郡王是吧?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让开。” 卧槽,这么狂? 朱器圾冷冷的道:“本王问你话你没听见?” 听见了,咋地? 那官员梗着脖子道:“王爷,下官在这缉拿贩卖私盐的贼人呢,你不要捣乱行吗?” 贩卖私盐的贼人? 朱器圾回头一看,范荣可不已经吓得面色苍白了。 你踏马的,跑浙川来抓我老丈人,涩涩啦雷! 本王马上要成亲了,你知道不,你他吗把本王的老丈人抓走,本王怎么成亲? 朱器圾恼怒道:“什么贩卖私盐的贼人,这是本王的老丈人。” 那官员还是梗着脖子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爷,请你不要阻扰下官办案。” 卧槽,这家伙,玩铁面无私! 看样子,今天不顿疯是不行了。 唉。 怎么总有人逼本王疯? 最近,我是真不想疯,因为我要成亲了! 朱器圾当即面色扭曲,癫狂道:“本王问你话呢,你没听见?你他吗到底是谁,敢跑浙川地面来撒野!” 你! 那官员正待火,却被一旁的屯卫百户高仲夏拉住,附在他耳边低声介绍了一番。 大人,您别惹他啊,他是疯子,而且,还是很疯的那种,疯起来县令都打! 这王爷是个疯子? 那官员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忌惮之色。 正常的郡王他真一点不惧,疯了的郡王,他还是有点忌惮的。 他想了想,还是拱手道:“王爷,下官都察院巡盐御史房可壮,现在,这帮贩卖私盐的贼人可以说是人赃并获,还请王爷不要阻扰。” 房可壮? 没听说过。 你他吗烦不烦? 朱器圾干脆癫狂道:“滚!” 030 疯狂打脸 房可壮一听到这个“滚”字,脸上的忌惮之色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愤怒。 你踏马的,一个小小的郡王,狂什么狂? 疯子了不起啊? 清流,最在乎的就是脸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小的郡王如此羞辱,脸往哪搁? 他忍不住怒吼道:“王爷,你这是要包庇这几个贼子是吧?” 是啊,怎么啦? 朱器圾依旧装作满脸癫狂道:“你什么东西,竟然敢在本王面前大喊大叫,翻了天了你,给本王跪下!” 我。 我跪你吗逼,你个疯子。 房可壮铁青着脸,冷冷的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不要以为你是个王爷就能蔑视王法,现在,我给你个机会,马上给本官滚开,不然,就不要怪本官不客气了。” 哎呦呦,我好怕啊。 对我不客气? 你怕是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朱器圾癫狂的笑道:“哈哈哈哈哈,王法,你竟然还知道王法,你一个七品御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冒犯本王,你还有脸说王法?你还敢威胁本王,你不客气一个给本王试试,本王看你有多蔑视王法!” 这些皇室宗亲,简直无法无天了。 房可壮气得怒吼道:“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本官拖一边去。” 这家伙,脑子怕是有病吧? 朱器圾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他是真笑,不是装的。 浙川地面上,谁敢动他疯王朱器圾! 整个南阳甚至整个郧阳都没人有这胆! 房可壮怒吼的结果就是。 没有结果! 开玩笑呢,谁敢动? 百户高仲夏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大人,您别这样啊,这位王爷,我们惹不起!” 什么叫惹不起? 房可壮闻言,不由怒斥道:“王爷怎么了,王爷就能无法无天吗?你上不上,不上,军法伺候。” 我戳你娘底个逼勒! 百户高仲夏闻言,错点没拔刀砍死房可壮这二愣子。 你他吗让我上,上去找死啊! 他当然知道浙川郡王有多疯,因为他都来浙川两回了。 问题,这军法,他还真扛不住。 他只能慢吞吞的催马踱步上前,哭丧着脸哀求道:“王爷,您给点面子啊,不要让小的太难做啊!” 这家伙。 唉。 没办法,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这家伙的面子还是得给,因为他都跟人家喝了两回酒了,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朱器圾点了点头,无奈的挥手道:“来人,把这家伙拖下去。” 李万雄闻言,一使眼色,两个护盐的手下立马上前,用枪尖轻轻戳了戳百户高仲夏的腰子。 百户高仲夏立马装作害怕极了,一把从马上滚下来。 很快,他便被拖走了,拖得都不见踪影了。 他手下那些屯卫精锐见状,无不露出羡慕的目光。 唉,百户大人跟王爷这关系,真心好得没话说。 房可壮见状,却是气得浑身颤抖道:“浙川郡王,你竟然连湖广行都司的正职百户都敢抓,你想造反不成?” 你个傻缺。 我是留人家喝酒,你懂个屁啊! 朱器圾把脸一板,冷冷的道:“造反?大明,到底是我们朱家的天下还是你们房家的天下?” 我! 这话可不能接。 房可壮就是再傻缺也知道,这话接了,那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愣这半晌,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就这,还敢跑老子地盘狂? 朱器圾干脆癫狂道:“本王给朝廷面子了啊,你赶紧给本王滚,不然,本王真对你不客气了。” 啊呀呀,气死本官了。 房可壮气得癫狂道:“来人,把这疯子给本官拿下!” 你怕是脑子进水了! 五十来个屯卫精锐皆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家伙,脑子真有问题。 朱器圾无奈,只能对马祥麟挥手道:“上去,把他们兵器卸了。” 马祥麟闻言,毫不犹豫的一挥手,带着百余白杆兵上前,将五十余个屯卫精锐一围,随即大喝道:“把武器丢地上。” 那些屯卫精锐顿时如释重负般把兵器往地上一扔。 “叮叮当当”,那武器落地的声音,仿佛啪啪打在房可壮脸上一般。 他是真没想到,一个郡王,竟然敢如此猖狂。 他气得,歇斯底里的狂吼道:“造反啊,你们!” 晕死。 叫个屁啊! 我够给你脸了啊! 既然你不要。 那行。 朱器圾看这家伙腰间什么都没有,顿时有了个疯狂的念头。 他直接打马回头,一把拔出赵正道腰间的绣春刀,随后又打马掉头,慢慢往房可壮踱去。 赵正道见状,不由抬手惊呼道:“王爷,使不得啊!” 什么使得使不得? 我是疯王我怕谁! 朱器圾不管不顾,打马来到房可壮跟前,把绣春刀往这傻缺脖子上一架,癫狂道:“本王给你脸了,你知道吗?” 有种你杀了我! 清流,那基本上都是脑子进水那种,死,他们根本不怕。 他们只想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名垂青史。 现在,机会好像来了。 巡盐途中,以身殉职,被一个王爷杀了,应该,够在青史留个名了吧? 房可壮癫狂的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有种,你,杀了我啊!” 杀你? 你有病! 朱器圾探过身去,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房可壮的脸,神经兮兮的道:“你知道吗?你脑子有病!赶紧去治治吧,兴许还有救。” 卧槽尼玛啊! 你个疯子,竟然说我脑子有病! 房可壮气得浑身颤抖。 但是,他却拿这疯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他借来的屯卫精锐都已经被人家缴械了,石柱土司的白杆兵也不把他这个御史放眼里。 现在,怎么办呢? 他是不怕死,但是,让他自己硬着脖子往刀口上蹭,他还真没这勇气。 好汉不吃眼前亏。 看样子,只能去借更多的兵,把这疯王给拿下再说了。 想到这里,他梗着脖子道:“王爷,说完了吗?说完了,下官可要走了。” 走? 好啊。 朱器圾其实就是想打打这家伙的脸,让这家伙羞得无地自容,赶紧滚蛋。 现在,脸也打了,这家伙也没脸待下去了。 他当即撤回绣春刀,面无表情道:“好走,不送。” 房可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挥手道:“我们走。” 说完,他直接调转马头,往城外奔去。 哗啦,他带来的衙役和那些屯卫精锐跟着跑个精光。 那度,简直就跟逃命一样。 朱器圾看着这家伙的背影,脸上不由露出疑惑之色。 这家伙,到底哪边的? 浙党,应该不会为了弄他,自己来抓自己的私盐吧? 难道,这家伙是东林! 031 原来是这帮疯子 房可壮终于被气跑了,朱器圾一看这家伙的身影走远,便猛然回过头来,对着躲白杆兵后面畏畏缩缩的曹光道冷哼道:“过来。” 曹光道浑身一颤,满脸惊恐的走过来,拱手颤声道:“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吩咐? 没有。 朱器圾冷冷的道:“这家伙,是你们请来唱戏的?” 他估计不是,但他就要这么说。 他就是要吓唬吓唬曹光道,让曹光道老老实实把房可壮的底细说出来。 果然,曹光道闻言,吓的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这家伙是出了名的清流,怎么可能是我们请来唱戏的呢。他在两淮巡盐的时候,把我们那边盐科提举司的官员几乎都祸害完了。” 嘿嘿,这家伙,被吓得都说漏嘴了。 得,两淮的海盐也被浙党控制了。 朱器圾假装半信半疑道:“你的意思,他是东林?” 曹光道闻言,老老实实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什么叫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你跟我打官腔呢! 朱器圾立马装作癫狂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你糊弄本王是吧!” 我。 哪敢啊! 曹光道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王爷,您有所不知,东林,分两种的,真正的东林,也就那么多,这些亲东林的清流,那才叫多呢。他们并不是东林,但是,一般是站东林那一边的。所以,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可以说是东林,也可以说不是东林。”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他一个小小的都察院御史,这么跟你们作对,查完两淮又查四川,你们,为什么不收拾他?” 曹光道无奈道:“我们也想收拾这家伙啊,但是,我们不敢随意动手收拾他。” 朱器圾闻言,忍不住好奇道:“噢,这家伙后台很硬吗?” 后台? 这种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大好啊。 曹光道下意识想附耳低声跟朱器圾秘语,一抬头,却现,他压根就够不着马上的朱器圾。 他伸着脖子,尴尬的道:“这个,王爷,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朱器圾闻言,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让范荣在库房找了个安静的房间,带着曹光道走了进去。 他是真想知道,房可壮这家伙有什么来头,搞得连浙党都不敢轻易招惹。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房间之后,朱器圾便负手问道:“说,这家伙的后台是谁。” 曹光道连忙低声道:“这家伙可以说有后台,也可以说没后台。” 踏马的,这些官溜子说话,真无聊,老是喜欢故作高深。 朱器圾板着脸催促道:“别跟本王打官腔,直接说。” 曹光道吓得,连忙解释道:“他身后,是朝中那帮清流啊!我们之所以不敢收拾他,就是害怕朝中的清流群起而攻之。这帮清流,那基本上都是疯子,而且还是疯起来不要命的那种,一旦惹了他们,那就是一不可收拾。他们一旦疯,我们就不是损失几个官员那么简单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一旦跟他们起了恶斗,真正的东林便会乘势而起。” 原来是这样。 这帮疯子,还真有点不好惹啊,貌似,只有魏忠贤这种心狠手辣,无法无天之人,才能收拾他们。 天启朝,什么清流,什么东林,魏忠贤不知道杀了多少,前前后后足足杀了两年,才把这帮疯子杀怕,杀退! 朱器圾闻言,不由陷入沉思。 原来是这帮疯子。 他,好像惹了个大麻烦! 果然,曹光道一见他皱眉不语,便小心的提醒道:“王爷,您要小心啊,这帮家伙是最要面子的,您这般让房可壮落了面子,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草的。 本王还真怕他不成? 朱器圾忍不住冷哼道:“本王就在这等着,他又能怎样?” 曹光道有些后怕道:“这帮疯子,疯起来不要命的,不可以常理度之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便附耳低声道:“如果皇上问起,你们如此这般。” “嘶!” 曹光道闻言,不由惊恐道:“王爷,这,这是欺君啊!” 欺君? 朱器圾冷笑道:“你们一年侵吞朝廷三千多万斤井盐就不是欺君吗?” 这! 曹光道闻言,直想翻白眼。 这疯子,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算了,不与他计较了,跟疯子,本就没道理可讲。 朱器圾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又命人招来了百户高仲夏。 他尴尬的对百户高仲夏道:“呃,这个,高将军,本王原本是想留你喝顿酒再走的,但是,这会儿,本王想请你帮个忙,这酒怕就喝不成了。” 百户高仲夏连忙拱手道:“王爷,您太客气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至于喝酒,下次有机会小人再来叨扰也是一样的。” 这小子,就是上道。 朱器圾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附耳低声道:“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百户高仲夏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便接过李万雄送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一溜烟往郧阳方向狂奔而去。 不过,他走的路并不是房可壮他们走的大道,而是一条山间小道。 房可壮是真气坏了,他好不容易,命人明察暗访,打听了好些时日,才逮到浙川这一路私盐的踪迹。 谁知道,眼看着就要人赃俱获了,却突然间跑出个疯王,把他......。 他咬牙切齿的来到郧阳,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便跑去求见郧阳抚治陈禹谟了。 陈禹谟一见他满脸铁青的模样,忍不住好奇道:“房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房可壮气得咬牙切齿道:“陈大人,您是不知道啊,下官花了好久时间才查出一路私盐,本来想着,这四川私盐窝案应该能就此告破了,谁知道,突然间跑出个什么浙川郡王。他不但阻扰本官办案,还明目张胆包庇那些贩卖私盐的贼子,他不但将您手下屯卫百户逮了,还让石柱那帮土司兵把所有屯卫的武器都缴了。这帮皇亲国戚,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呃,浙川疯王! 陈禹谟闻言,眉头不由一皱。 浙川郡王是谁,他当然知道。 他都命人往浙川赶了两拨流民了,能不知道这疯王吗? 按理来说,他还得感谢这位疯王呢,要不是这位疯王一声不吭,把两拨流民全收下了,他还得头疼很久呢。 这房可壮明显是跟疯王结仇了,怎么办呢? 他想了想,这才缓缓的道:“你怎么跑浙川去招惹那疯王啊,那疯王可是出了名的疯,连本官都要忌惮三分。” 你忌惮三分? 我不管,你得借兵给我雪耻! 房可壮气呼呼的道:“陈大人,不是下官要去招惹那疯王啊,而是浙川这路私盐太明目张胆了,下官是想去来个人赃并获,好获取足够的证据,收拾陈应堂他们这帮贪官污吏啊!” 唉。 你这个愣头青。 你真当浙党那么好欺负啊? 上次,你把人家两淮盐科提举司来了个一锅端,人家没收拾你,已经算是够忍让的了。 这次,你又想把人家四川盐科提举司一锅端了,人家还能不能忍,就不好说了。 就这,你还嫌不够,你还去招惹那疯王。 唉。 让本官怎么说你啊! 今天除夕,又忍不住,说几句   今天是除夕,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在这里,星辰衷心祝愿各位读者朋友新年快乐,牛年大吉,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不知不觉,新书《大明疯王》已经写了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里,大家给予了星辰很多的支持和鼓励,让《大明疯王》疯疯火火,不断疯出新高度,甚至,都有疯出一个历史文新类型的趋势!   感谢大家。   真的。   谢谢大家的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每一个打赏,每一次点击,每一个评论。   这些星辰都铭记在心,平时,星辰没什么空闲,无法逐一谢过,在这里,星辰统一感谢大家,多谢,多谢了各位。   新的一年,也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星辰,多多收藏推荐,让我们的《大明疯王》,疯出个经典来!   多谢了。   另外,在这里,也借这个机会统一回复一下一些读者朋友的疑问。   很多读者朋友都问过一个问题。   明末乱世,疯,就能无敌吗?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不能。   疯也要讲策略的,运气也很重要。   比如,府谷王王嘉胤,紫金梁王自用,老闯王高迎祥,新闯王李自成和八大王张献忠。   这些人,肯定都很疯狂。   不疯狂,他们不会造反。   可惜,府谷王王嘉胤,紫金梁王自用,老闯王高迎祥,就因为疯得策略不对又或运气不好,挂了。   这三个,但凡有一个活着,李自成和张献忠那都是弟弟。   但是,李自成和张献忠就凭着策略或者说运气,疯到了最后,从小弟变成了老大。   所以说,疯要讲策略,运气也很重要。   不是谁疯都能无敌。   不讲策略,胡乱疯,那是找死。   运气不好,碰到个更疯的,一疯就被人打死了也不一定。   星辰写的主角,自然是运气好的那种,而且,星辰第一章就说了,主角疯是相当讲策略的。   要写个运气不好的人,天天胡乱疯,到处吃瘪,老被人欺负,上去就被人一顿暴揍,那就没意思了,是吧?   另外,还有关于崇祯那个疯子的问题。   放心,我们的疯王朱器圾已经有对付他的法子了。   至于具体方法,请恕星辰不能剧透,总之,相当疯狂,相当新颖,相当哇塞,崇祯绝对是意想不到的,大家看了肯定会很过瘾。   好了,就啰嗦到这里。   最后,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牛年大吉,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谢谢。 032 疯雨欲来 陈禹谟并不是什么清流,他是那种处事圆滑老道的官场高手,能当上正三品朝廷大员的,那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清流是什么德性,他自然一清二楚。 这帮疯子,要是起疯来,那简直就跟块牛皮糖一样,死缠烂打,弄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 现在看来,这房可壮明显是要缠上疯王朱器圾了。 对于清流,他一向都是不即不离,既不过分亲近,也不刻意疏远。 房可壮要对付疯王朱器圾,他是不想帮的,就算疯王朱器圾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不想帮,因为他不想惹麻烦。 更何况,疯王朱器圾还帮了他不小的忙,他就更不想帮房可壮了。 这个二愣子,根本就不知道疯王的厉害啊。 他想了想,这才缓缓的道:“房大人,你可以去别的地方查啊,那浙川郡王可是皇上跟前都留了名的,能不惹,最好不要惹。” 不要惹? 这王八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脸,说我是疯子,这种事,谁能忍啊! 房可壮气急败坏道:“陈大人,皇室郡王怎么了,他在皇上跟前留名了又怎么了,难道,我们就任其无法无天,胡作非为?” 你! 皇上还任性妄为呢。 你怎么不去说皇上? 呃。 这帮家伙,还真不怕皇上,疯起来,他们连皇上都骂! 国本之争,要不是这帮疯子太不把皇上当回事了,君臣何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家伙已然起疯来了,怎么劝呢? 陈禹谟正在想办法呢,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通传:“刘公公到。” 监军刘若愚! 来得正好! 他并不知道刘若愚跟浙川疯王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刘若愚跟他一样,也会偏向浙川郡王,有这位监军帮腔,这事要搪塞过去就容易多了。 他连忙起身,迎到门口,拱手大笑道:“刘公公,好久不见,您今天怎么有空来看下官了。” 刘若愚谦逊的回礼道:“陈大人,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什么下官下官啊,奴家又不是真正的钦差,您,太客气了啊。” 陈禹谟含笑摇头道:“一样的,一样的,请进,请进。” 他将刘若愚引进大堂之后,直接就把人家往左主位让,刘若愚却是坚决不受,两人推让了一番,最后还是陈禹谟坐回了左主位,而刘若愚则在右手主位相陪。 自始至终,房可壮这个七品的御史都没起身,甚至,他连客套话都没一句,就那么冷着脸坐那里,仿佛进来个空气一般。 没办法,清流跟什么监军、盐监、矿监等,那就是死对头,他们都不知道上奏多少回,要求撤销监军、盐监、矿监等外放太监了,而这些太监的后台,也不知道整治了他们多少回了,双方,可以说是势同水火。 刘若愚也假装没注意到这货一般,直到安坐下来,才随口问道:“这位大人是?“ 陈禹谟一看房可壮摆着张臭脸,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连忙亲自介绍道:”这位是房可壮,房大人,我们都察院派来的巡盐御史。“ 郧阳抚治,其实也是都察院派出的外派官员,一般都是挂着正三品右副都御史衔的,所以,他用了个我们都察院。 刘若愚自然知道这家伙是谁,他假装起身道:“哎呀,你们这是有重要公务要谈吧,奴家要不要回避一下。” 陈禹谟连忙抬手道:“诶,诶,诶,刘公公,您可是来监军的,本官有什么事敢瞒着您,您要走了,我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刘若愚闻言,微笑着摇头道:“陈大人说笑了,没这么严重,没这么严重,既然陈大人这么说,那奴家就坐下来洗耳恭听了,您办正事要紧,不用管奴家。” 陈禹谟微微点了点头,这才郑重的对房可壮道:“房大人,此事,你准备如何处置呢?” 房可壮冷冷的道:“那浙川郡王仗着有上千土司白杆兵帮忙,人多示众,不把王法放眼里,本官自然要好好整治整治,还请大人接我两千屯卫精锐,好让我去把一干贼人和贼赃全缴了,同时好好整治整治那无法无天的浙川郡王。” 两千? 这个! 陈禹谟愣了一下,这才假装为难道:“按朝廷律例,凡一千以上的人马调动,那都是要有兵部批文的,房大人,你有兵部批文吗?” 我哪来的兵部批文? 房可壮不依不饶道:“现在去请兵部批文肯定是来不及了,不用几天,他们便能将贼赃转移,将所有贼人全匿藏起来。要不这样,陈大人,您先给下官借兵,兵部批文,下官回去的时候一定给您补上。” 你搁这跟我开玩笑呢。 这东西,是能事后补的吗? 陈禹谟假装满脸尴尬的看向刘若愚。 那意思,该你出手了,反正你们本来就水火不容,你怼他几句,也没什么。 果然,刘若愚很是配合的冷哼道:“房大人,你这是知法犯法啊!没有兵部批文,你想调兵?” 房可壮满脸不屑道:“你这意思,我就应该放任贩卖私盐的贼人逍遥法外?” 刘若愚冷冷的道:“你怎么巡盐,是你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你想调动人马,就必须按律行事,我如若任由你胡乱调动人马,回去,怎么向皇上交待?” 你个死太监,你他吗就是故意跟我作对! 看样子,今天,这兵怕是借不到了。 房可壮恼羞成怒道:“刘公公,你这就是故意放纵贩卖私盐的贼人,你可想好了,今天要不借兵给本官,本官就回去参你一本。” 切,吓唬谁呢。 刘若愚依旧冷冷的道:“本公秉公执法,怕你诬陷?你去上奏啊,你去弹劾啊!” 我。 卧槽尼玛啊! 房可壮愤而起身道:“本官看你就是收了那些贼人的好处,哼,你给本官等着!” 说完,他竟然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禹谟见状,不由满脸尴尬道:“刘公公,抱歉啊,让您受累了,这帮疯子,真是不可理喻。” 房可壮是真气疯了,他出了郧阳之后,根本就没做停留,直接就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去。 回到京城,他便开始联络清流名宿,罗织罪名,准备开始弹劾浙川郡王、监军刘若愚和四川盐科提举司一伙了。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阴云密布,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这帮疯子起疯来,那真不是一般的可怕! 033 这疯子招惹不得 房可壮被浙川疯王当众打脸,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这件事,对他来说,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此仇不报非君子! 他回到京城的第二天,弹劾朱器圾、刘若愚、陈应堂等人的奏折便如同雪片般的飞向皇宫,飞向内阁。 什么浙川郡王就是四川盐科提举司侵吞三千多万斤井盐的幕后黑手。 什么郧阳监军刘若愚收取浙川郡王贿赂,阻扰办案。 什么陈应堂等一干盐科提举司官员监守自盗,私自调动石柱土司白杆兵贩卖私盐。 什么浙川郡王无法无天,当众殴打巡盐御史,并且指使白杆兵围攻官兵,抢夺贩卖私盐的人证和物证。 什么浙川郡王利用私盐敛财,意图谋反。 等等。 这家伙,把朱器圾描述的,那简直就是个罪恶滔天的大反贼啊! 如果,单单是这些奏折呈到万历案前,恐怕,就算是万历对朱器圾印象再好,也要惩治惩治这位疯王了。 因为,按这些奏折描述的,这疯王再不惩治,就要上天了,就要造反了! 方从哲看到这些奏折,却是一丝吃惊之色都没有。 因为,他正在等这些奏折呢! 因为,他早已经收到了曹光道的密报和奏折。 因为,生在南阳的事,他早就一清二楚。 因为,浙川疯王朱器圾的奏折也早就摆在了他的案头。 这疯王,好厉害啊! 方从哲看完一堆弹劾的奏折,不但没有按习惯写票拟,反而满脸凝重的拿起了朱器圾的奏折细细看起来。 这份奏折,他早就看过了,里面写的什么,他自然清楚。 朱器圾的奏折是这么写的。 吾皇万岁万万岁,小王浙川朱器圾敬上。 小王今天又遇着件荒唐怪诞之事,所以,不得不上奏,说与皇上听。 事情是这样的。 小王正老老实实呆在王府,看着匠人给新建的偏房刷漆,突然便有人来报信,一群官兵要抓小王的老丈人。 小王收到消息,万分焦急。 因为,小王还未成亲呢。 小王正准备在年前把主殿和偏房修好,然后便成亲。 如果,小王的老丈人被人抓走了,小王还如何成亲? 于是乎,小王便打马狂奔,赶到现场。 原来,是巡盐御史房可壮硬说小王的老丈人贩卖私盐,要将小王的老丈人惩之以法! 这简直就是欲加之罪啊! 小王的老丈人家世代经商,自大明立朝起便开始做食盐生意了。 两百多年来,不知道多少巡盐御史来查过,都没有任何问题。 为什么,单单这次,小王要跟范家小姐成亲了,巡盐御史偏偏就查出问题来了呢? 小王尝闻,张家余孽正拿着钱到处贿赂,准备给张氏兄妹报仇,整死本王,好让张氏二子上位。 这次,巡盐御史房可壮来抓小王老丈人的意图,已然呼之欲出。 他收了张家余孽的钱,想着法子来整治小王! 他料定小王必会保护老丈人,不让他抓。 然后,他就说什么小王无法无天,包庇贩卖私盐的贼人,甚至什么以私盐谋利,意图造反什么的,他估计都编的出来。 反正,他就是想下个套,让小王钻进去,然后,上奏朝廷,把小王给办了! 这样一来,张氏兄妹的仇就报了,张氏二子,也可以上位了。 他收受贿赂,就理直气壮了! 这帮文人,真个歹毒,竟然能想出如此毒计! 小王当时情急之下并未反应过来,很不幸,中了这个无耻之徒的奸计! 小王为了保护老丈人,不得不命白杆兵下了几十个屯卫的兵器,但是,小王并未伤任何一人。 甚至,小王想上前煽那无耻之徒的时候,都生生忍住了,只是在其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结果,这无耻之徒什么都没说,掉头就走! 小王呆若木鸡。 事后,小王才反应过来,这完全是这无耻之徒给小王设的套啊! 小王无知,小王无知啊! 不知这无耻之徒回朝之后会如何污蔑小王。 小王惶恐,还请皇上开恩,还请皇上饶命。 南阳唐王府,浙川郡王朱器圾泣泪敬上。 一开始,方从哲看到这份奏折还没感觉到什么太多的出奇之处。 这会儿,结合房可壮动的清流上的奏折,再加上曹光道上的奏折,三相对照一看,以他的沉稳,都忍不住露出骇然之色。 这小王爷,太厉害了。 一步一步都算得死死的! 比如,他本有秘密渠道,能将奏折直接送到万历的案头。 这次,他却偏偏走正常渠道,经司礼监汇总登记,然后走内阁票拟,再呈到皇上面前。 他就是断定,我这个内阁辅这次必定站到他一边啊!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让四川盐科提举司副提举曹光道配合,写了封奏折,把盐引票号和官盐数量做得严丝合缝,一点漏洞都没有。 还有更可怕的,他竟然什么事都能往文官干预皇室立嗣这件事上面扯! 这家伙,太可怕了。 方从哲盯着朱器圾的奏折看了几遍,这才满脸凝重的放下来,对着外面朗声道:“请都察院御史刘廷元过来一趟。” 都察院离皇宫还是有点距离的,等了大约两刻钟,刘廷元才匆匆赶过来。 而这时候,方从哲还满脸凝重的坐那里沉思呢。 刘廷元进来之后,他才抬起眼皮,淡淡的问道:“四川盐科提举司的事,你准备如何处理?” 刘廷元尴尬的道:“呃,这个,下官还未想出好的对策来,房可壮在清流里名气太大了,着实不大好对付。” 你小子,比起浙川那个疯王来,差远了! 方从哲闻言,微微叹息道:“唉,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浙川郡王已经帮你解决了。” 啊? 刘廷元忍不住好奇道:“他,帮我解决?” 方从哲微微点头道:“是的,他帮你解决了,房可壮这次是撞到铁板了,能留条性命就不错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刘廷元心里着实好奇的不行了,但是,他却想不出来,浙川那个疯王,怎么解决清流中坚房可壮。 他只能厚着脸皮恳求道:“还请辅大人指点下官一二。” 方从哲又微微叹了口气,随即拿起朱器圾的奏折,往前一递。 刘廷元看完,亦是满脸骇然。 这疯王,太可怕了! 方从哲收回奏折,神色凝重的警告道:“记住,从今往后,浙川郡王,你们,任何人都不能去招惹!不管有心还是无意,都不行,你们,不是他对手,不要给自己找事,知道了吗?” 刘廷元连忙拱手道:“下官明白。” 034 万历被气疯了 方从哲很清楚,浙川郡王朱器圾是在利用他。 但是,他却不得不上套。 因为,他如果不趁机拿下房可壮,那浙党又将再一次颜面大失,卖掉四川盐科提举司所有官员,来平息事态。 这种事情,做多了,浙党就将威信全无,到时候,谁还愿意跟着浙党混! 长此以往,浙党终将再次失去朝堂大权。 他自然不想浙党失势,所以,他明知被浙川郡王算计了,也要按人家谋划好的来做。 这,才是浙川郡王最为可怕之处。 方从哲抱着一堆奏折和证供,缓缓走进乾清宫,走进万历的书房之中,趴地上恭敬的道:“微臣叩见皇上。” 万历颇有些疲倦的挥手道:“平身,中涵,你这抱着一堆什么?” 方从哲费劲的从地上爬起来,细细解释道:“回皇上,这是御史房可壮等人弹劾浙川郡王朱器圾及一干人等的奏折和浙川郡王等来的奏折。“ 浙川郡王? 万历闻言,皱眉想了想,这才微微笑道:“哦,是上次打县令那个小郡王吧,他又干了什么让人弹劾了?” 这表情,就证明,万历,对这位小王爷是真有印象,而且,印象还不错。 这事,十有**是成了。 清流,这次,恐怕是要倒大霉了。 方从哲连忙将奏折和证供分成三部分,小心的摆在万历的案头,随即解释道:“微臣细细看了一下,应该是巡盐御史房可壮去查私盐,结果查到浙川郡王的老丈人了,浙川郡王为了保护自己的老丈人,跟御史房可壮起了冲突。事情大致就是这样的,至于,到底谁有理,还得皇上来定夺。” 噢,浙川郡王的老丈人,好像是姓范的吧。 万历随手拿起一封奏折,饶有兴致的看起来。 有时候,细节就能决定成败。 方从哲耍了个小手段,他故意把浙川郡王朱器圾的奏折放在了万历最为顺手的地方! 所谓,先入为主,万历,先看了朱器圾的奏折,房可壮等人的奏折,就显得有点荒唐无理了。 万历看罢朱器圾的奏折,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怒色。 这些无耻文臣,太过分了! 又干涉皇室立储! 上次,你们这帮无耻文臣干涉朕立储,这次,你们这帮无耻文臣又干涉唐王立储,真当皇室只能任由你们摆布? 他强忍住怒火,又拿起奏折下面的证供一看。 这是朱器圾呈上来的,盐商范荣这几个月来收售官盐的盐引票号,每个月,大概四五万斤左右。 这就证明,朱器圾没有撒谎,他老丈人,真是正正经经的盐商,贩卖的并不是私盐,而是正儿八经的,有盐引票号的官盐。 接下来,是四川盐科提举司副提举曹光道的奏折和呈交的证供。 曹光道的奏折中也大致描述了一下当天生的事情。 他就是按正常流程,押运着官盐,去交给盐商范荣售卖,莫名其妙的,就被巡盐御史房可壮给围了。 然后,巡盐御史房可壮跟他们啰嗦了半天,好像在等什么人。 等浙川郡王朱器圾来了,双方对峙了一会儿,起了点小冲突,巡盐御史房可壮就走了。 这事情,关系到他送的是官盐还是私盐,所以,曹光道连忙上奏,以证自己的清白。 他呈交的证供,就是这次送盐的盐引票号,总共四万多斤,跟范荣提供的,没有任何出入。 至此,万历已经相信了,事实就如同朱器圾说的那般,是巡盐御史房可壮在故意设套,陷害人家呢! 他再拿起房可壮广邀清流呈上来的奏折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扭曲起来。 什么浙川郡王就是四川盐科提举司侵吞三千多万斤井盐的幕后黑手? 什么郧阳监军刘若愚收取浙川郡王贿赂,阻扰办案? 什么陈应堂等一干盐科提举司官员监守自盗,私自调动石柱土司白杆兵贩卖私盐? 什么浙川郡王无法无天,当众殴打巡盐御史,并且指使白杆兵围攻官兵,抢夺贩卖私盐的人证和物证? 什么浙川郡王利用私盐敛财,意图谋反? 踏马的,你们这帮无耻文臣,当朕白痴吗? 万历拿着一封奏折,气呼呼的问道:“中涵,你认为,浙川郡王是侵吞三千多万斤井盐的幕后黑手吗?” 方从哲闻言,小心的道:“皇上,这个,微臣以为,侵吞三千多万斤井盐这种说法本身就有问题,微臣已经查过了,自正统年以来,四川盐科出产的井盐最多也就三千多万斤,当初,高采高公公去四川监盐的时候,还出现过一年出产不到七百万斤的情形,这就证明,四川盐科出产的井盐根本就没有御史房可壮说的六千多万斤,所以,侵吞三千多万斤井盐这种说法,与事实不符。” 高采? 万历还有点印象。 他是最相信身边太监的,既然高采去监盐的时候都出现过年产不到七百万斤的情况,那就证明,什么一年出产六千多万斤,被侵吞三千多万斤,纯属一派胡言! 万历把手中奏折往龙案上一甩,又拿起一封奏折,气呼呼的问道:“中涵,你认为,浙川郡王真在利用私盐敛财,意图谋反吗?” 方从哲又小心的道:“皇上,这个微臣不敢妄下定论,不过,微臣看浙川郡王的奏折里写道,正准备在年前把主殿和偏房修好,然后便成亲。这就证明,浙川郡王没多少钱,他要钱多的很,恐怕就不会就藩这么久连王府的主殿和偏房都没修好了。” 这事,万历还有印象,当初朱器圾还跟他哭穷呢。 这都过去多久了,郡王府的主殿和偏房还没修好啊! 哼,这些无耻之徒,又是一派胡言! 万历把手中奏折往龙案上一甩,又拿起一封奏折,气呼呼的问道:“中涵,你认为,陈应堂等一干盐科提举司官员会监守自盗,私自调动石柱土司白杆兵贩卖私盐吗?” 方从哲闻言,颇为尴尬道:“这个,皇上,微臣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四川盐科提举司雇请石柱土司白杆兵护运官盐那是早就在兵部报备了的,因为四川周边截盐的山贼和马匪太多了,如果不雇请人护盐,那官盐根本就送不到售卖的地方。微臣不知道,此人如此误导皇上是什么意思。” 朕,草泥萌的马啊! 踏马的,你们这帮无耻文臣,真把朕当白痴在玩是吧? 万历气疯了! 他真的被气疯了! 他直接把手中的奏折往龙案上一砸,狂怒道:“这帮无耻文臣,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呃。 皇上,我也是文臣啊! 方从哲闻言,不由小小的尴尬了一下。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更没有去劝万历息怒。 因为,他就是故意在利用清流的奏折激怒万历呢! 万历已然被气疯了,房可壮,清流,嘿嘿...... 035 狂疯暴雨 万历气疯了会怎么样? 那自然是逮着文臣一顿钢。 谁惹他生气,他就要整的谁生活不能自理! 其实,用钢这字眼已然有点过分了,当皇帝的,收拾文臣,还需要钢吗? 难道,不是几句话或者是一道圣旨就能解决的吗? 还别说,在明朝,特别是在万历朝,这帮文臣,还真没这么好收拾。 因为,他们有点不把皇帝放眼里。 或者说,他们认为,当皇帝的,也得讲道理。 如果,当皇帝的不讲道理,他们就,群起而攻之! 当然,这么做,他们是要吃亏的,要吃大亏,甚至,命都会丢掉。 不过,他们不在乎。 明朝的文臣,就这毛病。 很多时候,他们知道,跟皇帝讲道理,会死,但是,他们还是要跟皇帝讲讲道理。 如果遇到个讲道理的皇帝,可能还好点,最多,也就挨顿板子。 如果遇到个不讲道理的皇帝,那就危险了,很有可能,这顿板子,就是他们生命中最后一顿“大餐”了! 房可壮并不知道,一顿最丰盛的板子炒腚花正等着他呢。 他只当自己很聪明,很了不起。 他只当自己一顿操作猛如虎,浙川郡王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可惜,他低估了这位疯王的能耐。 雪片般的奏折递上去之后,第二天一早,所有上奏弹劾浙川郡王朱器圾“一伙”的清流便被万历请进了皇宫。 万历,很罕见的出现在皇极殿前。 这里,是大明历代皇帝上早朝的地方。 不过,万历已经有将近三十年没用过了。 因为,国本之争,这帮文臣,请他吃了个有史以来最大的鳖,他撑得有点受不了,所以,就不上朝了。 这会儿,估计皇极殿里面都长蜘蛛网了,所以,万历就让人在殿外的台阶上撑了个华盖,坐下面,跟这帮清流钢! 他摆开阵势没多久,以房可壮等人为的清流便来到了皇极殿前的广场上,来到了台阶下面。 他们内心虽然不怎么把万历放在眼里,表面上,他们还是很恭敬的。 一众清流,整整齐齐的趴地上,山呼万岁之后,便准备起身了。 没想到,按惯例应该说“平身”的万历并没有吭气。 场面,顿时变得有那么一丝紧张了。 一帮清流都趴地上暗自咬牙呢? 这皇帝,又什么疯? 大冷天的,让他们趴地上,不让起来。 不知道地上的石板很冷很硬吗? 万历冷冷的盯着这帮清流看了半天,这才慢悠悠的问道:“房可壮,你为什么跑去浙川抓范荣?” 我他吗巡盐御史,跑浙川去抓贩卖私盐的贼子不对吗? 难道,就因为这姓范的是浙川郡王的老丈人,我就不能抓他吗? 房可壮不卑不亢道:“回皇上,微臣已查明,这范荣就是最大的私盐贩子,所以,微臣才带人去抓他。” 你说人家是就是吗? 万历又冷冷的问道:“证据呢?你们,上的奏折,全部是空口白牙,没任何证据,难道,你们就是这样给人定罪的吗?” 说到这里,万历已经有点生气了,说话的音量都提高了很多。 我他吗不是在奏折里说了,差点就人赃并获了,要不是那疯子拦着,你要多少证据有多少证据。 房可壮也有点生气了。 他已经听出来了,皇上,这是摆明了想偏袒浙川郡王。 他暗暗咬了咬牙,抬头朗声道:“皇上,微臣在奏折里写得很清楚,当时,微臣已然将上百车私盐和贩卖私盐的贼人全部围住了,差点就人赃并获了,是浙川郡王突然间跑过来,仗着自己郡王的身份,硬是命石柱土司的白杆兵围攻微臣带的屯卫,并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微臣的脸,微臣受辱是小,他这种恣意妄为,无法无天的行径,不严惩,不行!” 哼! 又开始教育朕了? 朕。 草泥马! 万历微怒道:“你这意思,还不是没有任何证据?” 房可壮梗着脖子更正道:“皇上,不是没有任何证据,是差点就人赃并获了。” 哼! 还嘴硬是吧? 行。 万历强压住怒火,冷冷的问道:“朕再问你,你说陈应堂等一干盐科提举司官员监守自盗,私自调动石柱土司白杆兵贩卖私盐,证据呢?” 房可壮依旧梗着脖子道:“皇上,要是微臣能人赃并获,什么证据都有了。” 你有你他吗的证据! 万历冷冷的嘲讽道:“你怕是不知道吧,四川盐科提举司请白杆兵护盐是早就在兵部报备了的,人家先在兵部报备了,然后带白杆兵去贩卖私盐?你,脑子呢,没带是吧?” 你! 你一个当皇帝的竟然如此没涵养,当众口吐污秽,羞辱朝臣! 房可壮气得浑身抖,大声抗辩道:“皇上,微臣不是兵部尚书,兵部的事,微臣是不知道,但是,这个,跟他们贩卖私盐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哎呀,你还有理了? 万历都有点压不住怒火了,他粗声粗气的问道:“朕再问你,你说浙川郡王就是四川盐科提举司侵吞三千多万斤井盐的幕后黑手,证据呢?” 没有证据,怎么了? 万历摆明了要帮那羞辱他的疯子开脱,房可壮气得,要疯了! 他不管不顾的死咬道:“浙川郡王要不是幕后黑手,为什么要阻扰微臣抓人抓脏?” 人家救自己老丈人还错了? 你设计引人家上套还是对的? 万历怒火中烧道:“朕再问你,你说郧阳监军刘若愚收取浙川郡王贿赂,阻扰办案,证据呢?” 没有! 房可壮还是死咬道:“刘若愚要是没收受贿赂,为什么帮浙川郡王,不让微臣借兵去抓人抓脏?” 兵,是你想借就能借的吗? 你想造反啊! 哼,不讲道理了是吧? 万历又逼问道:“朕再问你,你说浙川郡王利用私盐敛财,意图谋反,证据呢?” 证据,证据,证据,我们言官弹劾人,哪里需要这么多证据! 房可壮干脆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朗声道:“皇上,种种迹象表明,浙川郡王就是有谋反的嫌疑,为了天下安定,微臣自然要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如果等他揭竿而起再查,那岂不迟了。” 一派胡言! 你就是收了人家的钱,帮人家去收拾浙川郡王的! 你这个无耻小人! 当朕是三岁小儿是吧? 万历怒道:“你空口白牙,胡说八道,还有理了!” 我没有道理又怎么了? 房可壮梗着脖子道:“大明祖制,言官风闻言事无罪,我们的职责就是风闻言事!” 你踏马的,又是这句! 万历大怒道:“风闻言事是无罪,但是,谁让你无凭无据,无缘无故,污蔑陷害一个皇室郡王?啊?谁给你的权力?来人,把这个诬陷忠良的奸佞小人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 卧槽,浙川郡王什么时候变成忠良了? 很快,一队武阉便冲上来,将房可壮拖到一边的空地上,抡起板子就是一顿打。 房可壮这个气啊。 廷杖,没什么,言官都以挨廷杖为荣。 但是,被皇上当成奸佞小人打,那就不能引以为荣了。 他气得癫狂怒吼道:“皇上,微臣尽忠职守,不畏权贵,竭力办案,难道错了吗?” 一众清流见状,不干了。 你当皇上就了不起啊,说不过就打人。 一个愣头青从人堆里爬出来,趴御道上大声疾呼道:“皇上,房大人说的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啊!” 哗啦,又是一堆愣头青窜上来,趴御道上大声疾呼道:“请皇上明察。” 哼! 又逼宫? 早料到你们会玩这手了。 万历冷冷的盯着这帮人,面容逐渐变得扭曲,突然,他癫狂大吼道:“来人,把这帮助纣为虐的奸佞小人全部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 哗啦,不知道多少队武阉从皇极殿两旁涌出来,将这些愣头青拖到旁边空地上,抡起板子,就是一顿暴打。 那板子,顿时如暴雨般的落下。 “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一时之间,整个皇极殿广场都是木板拍肉声,惨叫声和愤怒的抗辩声。 万历见状,蹭的一下站起来,怒吼道:“这就是你们的为官之道是吧?不讲道理,只讲关系,朋比为奸,欺君罔上!好!还有谁?站出来!朕今天就让你们明白一下,什么叫天地君师亲,什么叫君臣父子!你们这帮奸佞小人,目无尊长,目无君王,翻了天了,你们!” 这! 没人敢站出来了。 他们是不怕死,但是,得死得其所,名垂青史。 被皇上当成奸佞小人,活活被杖死,不值啊! 这次,房可壮好像真的有点没道理,空口白牙,无凭无据的,污蔑一个郡王造反,着实有点过了。 反应过来的清流终于没再傻缺般的窜出来了。 他们,都趴那里,不吭气了。 这帮无耻文臣,竟然被骂的哑口无言! 万历着实没想到。 他愣了一阵,脸上的怒色竟然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舒爽之色。 爽啊! 几十年了,从来没这么爽过。 浙川郡王,你小子,很好,一封奏折便让朕出了这口憋了几十年的恶气! 还好呢? 他要知道,房可壮说的一点没错,浙川郡王就是意图谋反,估计会一口气憋回去,憋死! 036 大婚小疯   京城,皇宫,皇极殿前,一场宫廷大戏正在上演。   群臣逼宫,万历疯,百余武阉一齐上,十数清流挨廷杖,端地热闹非凡。   南阳,浙川,郡王府里,同样热闹非凡了一番。   因为,浙川郡王朱器圾大婚!   朱器圾原本是想低调一点,少请点人,毕竟,他以后是要靖难的,而且,已经开始暗中筹备了,王府的规模,手下的人数,都已经大大过了一个郡王甚至藩王的限制。   他不想太多人来,看到这些,出去乱传,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奈何,他疯王之名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他,就是未来的唐王。   要知道,唐王世子朱器墭都已经死了,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又被老唐王关起来了,就一个浙川郡王还在外面蹦跶呢,未来的唐王,不是他,是谁?   老唐王虽然一直未曾宣布,有心人却早已心知肚明。   南阳跟唐王府有瓜葛的地主乡绅,那都是求爷爷告奶奶,想方设法都要来,跟范家有生意来往的商户那更是变着法儿讨好范荣,死皮赖脸都要来喝喜酒。   朱器圾无奈,只能命人在王府大院外面摆了百余桌,任这些人来喝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把酒席全摆王府大院外面,倒不是他看不起这些地主乡绅和商户,主要,里面,有一桌很重要的客人,而且,这些客人都见不得光。   比如,郧阳抚治陈禹谟和郧阳监军刘若愚,这两人,一个正三品的都察院右副都御使,一个宫里派出来的监军太监,按律,是绝不能跟藩王郡王勾勾搭搭的。   但是,浙川郡王都帮忙收置了这么多的流民,人家大婚,不来庆贺一下,陈禹谟都有点不好意思。   刘若愚更是已经被朱器圾拉上贼船了,主子大婚,他不来,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当然,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   他们是借巡视流民安置状况之由,早早就来到浙川,然后,换上便装,悄摸摸来喝喜酒的。   还有,四川盐科提举司提举陈应堂,同提举杨世勋,副提举曹光道,也都是朝廷命官,按律,也是不能跟藩王郡王勾勾搭搭的。   但是,浙川郡王上次帮了他们个大忙,把各巡盐御史房可壮给赶走了,等于是救了他们的命啊!   要知道,房可壮如果咬着他们不放,浙党大佬们无奈之下,十有九是要拿他们出来顶缸的,到那时,他们三个“主犯”还不死定了啊。   浙川郡王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人家大婚,你都不闻不问,那就有点白眼狼的味道了。   白眼狼,可是官场大忌。   这种人,官场之上,没人愿意搭理,更不会有人提携。   陈应堂他们虽然是实打实的贪官污吏,这官场规矩,他们还是很讲究的,所以,他们也偷偷跑过来了。   他们是借着押送官盐之由,路过浙川,然后,换了套行头,悄然进城的。   还有石柱宣慰使马千乘,他也借护送官盐之由一起来的。   他是个实诚人,对于朱器圾的救命之恩,他时刻铭记在心,那是做牛做马都要报答的,人家大婚,他当然得来。   这一桌人,本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朱器圾自然不敢把他们安排跟其他人一起吃酒席。   所以,他干脆只在王府大院主殿大堂里摆了一桌,光招呼这几个人。   至于外面的,他都交给典膳张正道和教授孙继文招呼去了。   众人齐聚一堂,酒菜上桌,朱器圾刚起身把酒一敬,宣布开席,突然,外面护卫急匆匆的走进来,拱手朗声道:“王爷,左长史顾清玄顾大人来贺!”   “噗”   “噗”   “噗”   在场的,好几个人都没忍住把刚倒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这下坏事了。   这王府左右长史可不是老唐王自己雇的,人家是朝廷委派的。   这也是朝廷监控藩王的官员之一。   他们这些人,可都是朝廷命官,跟一个郡王勾勾搭搭,跑人家王府来喝喜酒,意欲为何?   朱器圾这个无奈啊。   他压根就没请人家,人家竟然自己跑过来了!   唉。   看样子只有小疯一把,暗中警告警告顾清玄了。   他放下酒杯,疾步走到门外,装出惊喜道:“哎呀,顾大人,你怎么来了,小王不是说了,父王身体不适,不宜操劳,等这边喜事办完,小王自会回去办几桌,你怎么不辞辛劳这么大老远跑过来了呢?”   顾清玄拱手微笑道:“小王爷大喜,唐王府怎能不闻不问呢,下官跟老王爷一合计,干脆就主动请缨前来了。”   就你事多!   朱器圾暗自腹诽了一句,表面上却是装作热情道:“多谢多谢,顾大人,里面请。”   顾清玄跟着朱器圾走进大堂,抬眼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些,都什么人啊?   他,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朱器圾见状,看了看席上众人,又看了看顾清玄,随即假装呆愣道:“呃,这个,这个,顾大人,这几位,呃,说出来好像会有点破坏气氛,顾大人,你不想破坏气氛吧?”   晕死。   顾清玄哪敢惹这疯王。   他也是愣了一下,随即便装糊涂道:“王爷说笑了,下官怎么会破坏王爷大婚的气氛呢,不好说就不说吗,下官权当没见着几位,不就行了。”   算你识趣。   朱器圾这才把呆愣的表情一收,热情道:“来,顾大人请坐,请坐,我们这刚好开席,来,大家都别客气,吃菜,吃菜。”   席上,大家都很有默契,止谈风月,不论国事,更没有说跟自己身份相关的事,气氛倒也算融洽。   只是,这刘若愚的身份却是怎么都隐瞒不了的,因为他的声音,他的动作习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太监!   小王爷怎么会跟个太监有来往呢?   这个太监又是干什么的呢?   顾清玄习惯性的猜测了一阵,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再想了。   算了,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小王爷疯起来,那可是吓死个人。   再说了,这些人就算是朝廷命官,来喝顿喜酒怎么了,哪怕是皇上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037 疯王神了 这天一早,王府主院大堂之中。 朱器圾和范心怡夫妇高坐左右主位,边品着香茗,边聊着家常,其乐融融。 范心怡虽然还略带娇羞,却已然有了王妃的风范,那一举手,一投足,皆流露出高雅的气息。 其实,这跟她从小受的教育有关系。 因为,范家就她这么一根独苗,范荣,原本是想招上门女婿的。 这上门女婿的意思,大致就是招个男的来传宗接代,整个范家,还是归范心怡管,而且,以后,她的孩子还是姓范,这样,范家就能传承下去了。 也就是说,范荣一直是把自己的女儿当接班人在培养的。 别看她小小年纪,在范家,那已然是二号人物了,再加上她这闭月羞花的容貌,气质这块,那是一点都不缺。 这会儿,她再一嫁入王府,气质和身份那更是完美契合,整个人也瞬间升华,成为名副其实的王室侧妃。 赵正道和孙继文坐在左右下,满脸慈爱的看着小王爷和侧妃,那眼神,是越看越满意。 原本,他们还以为,这侧妃娘娘出身商户,难登大雅之堂,没想到,这侧妃娘娘竟然一嫁进王府便展露出如此高雅的气息。 小王爷,运气可真好啊。 朱器圾和范心怡聊了一阵,李万雄和艾铁柱已然联袂而至,拱手齐声道:“参见王爷。” 此时,两人已然完全恢复了往日的风范,艾铁柱是真正的五大三粗,壮得就跟头牛一样。 李万雄那更是英武异常,一看就是个高手。 他也的确是个高手,甚至,赵正道这个有祖传绝学傍身的锦衣卫都不是其对手,也不知这家伙怎么混的那么惨,饭都没得吃。 唉,这世道,真个是疯了。 朱器圾打量了他俩一阵,这才微微点头道:“嗯,你们两个,本王交待的事情进展如何?” 啊? 李万雄和艾铁柱闻言,皆是满脸懵逼。 王爷还交待了什么事情吗? 他俩都没印象啊! 李万雄和艾铁柱互望了一眼,还是老练的李万雄拱手道:“王爷请恕罪,小人实在记不起王爷交待什么事情了。” 朱器圾不以为意,依旧微笑道:“你们这记性啊,就是生儿子的事情啊。” 晕倒。 这儿子,是想生就能生出来的吗? 要真想生就能生出来,那不大家都一堆儿子啊! 李万雄尴尬的道:“这个,小人的媳妇还没什么动静,小人,小人,定当加倍努力。”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对艾铁柱道:“你呢?” 艾铁柱抓了抓头,略带羞愧道:“饿也是个日吧岔,瓜滴很。” 晕死,这一着急,土话都飚出来了。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艾铁柱急忙道:“饿,饿,饿媳妇也没动静啊,王爷,您要喜欢娃,自己造个,那不更亲一点吗?” “噗” 范心怡闻言,一口茶水喷出来,羞得满脸通红。 晕死,你这个憨货。 算了,看样子,这事是急不来的。 朱器圾起身道:“走吧,去把布匹和棉花运裁缝家去,让他们赶紧做棉袄,这天,都快要冻死人了。” 说完,他便当先往大院外走去。 他大婚的时候足足收到数千匹布,他也用不完,正好手下流民缺棉衣,他便买了些棉花,准备给手下流民每人做两套棉衣。 这时候,一队马车已经停在旁边赵正道家的大院外了,五十来个强壮的汉子,正整整齐齐的排那里,准备搬东西呢。 这些,就是李万雄的手下。 他们大多是军户出身,朱器圾给他们安排的活计是护运私盐,没事的时候,他们也帮着运点别的东西。 赵正道的院子也很大,不过里面大部分都是王府的库房,王府的东西,除了钱粮,其他的,基本都存在他这里。 赵正道带着两个儿子当先,李万雄带着五十余个壮汉随后,众人飞快的进去王府库房,开始搬东西了,而朱器圾则命人赶来了一辆马车,和范心怡坐里面等着。 他之所以带着范心怡,倒也不是什么新婚燕尔,难舍难分,主要,这王府的内务和生意,他没那么多精力去管,而范心怡又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所以,他想把内务和生意都交给范心怡来管。 这年头的女人也不是不能抛头露面,比如,马千乘的夫人秦良玉,那就是明末名将,领兵打仗,那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朱器圾也认为,自己的女人帮忙做点事很正常,不是娶个王妃就得放王府内院关着。 两人在马车里等了一阵,外面二十多辆平板马车便装满了布匹和棉花,车队,就这么出了,一路往东南方向行去。 朱器圾占的地盘,那是真的大,整个浙川县城西北部,差不多都被他占完了,纵深怕不有两里长。 当然,为了避免人嚼舌头,他并没有建围墙把这么大块地盘围起来,王府外围,那都是一排一排的普通小院,内圈住的,大多是军户,外圈住的,大多是匠户。 这年头,做什么都讲专业,官兵那都是从屯卫军户中征召而来,而其他各行各业,都有专业的匠户,比如,做衣服的,就是专业的缝衣匠。 车队行进好一阵,才来到最外围一排小院前面,这里,就是他手下裁缝匠的聚居之所了。 说实话,朱器圾还没进过手下流民新建的房子呢,毕竟,他自己的大院才刚刚完工,紧接着又是大婚,他哪有时间去看其他人的房子。 这次,趁着卸货的功夫,朱器圾特意招呼了一声这里的甲老孙头,让其带着,进了一户普通的缝衣匠家里。 这家人一看王爷和王妃娘娘来了,那是连忙趴伏在地,连手里刚收到的布匹都差点扔了。 朱器圾微笑着抬手道:“平身,你们忙你们的,本王也就看看你们的房子怎么样。” 他只是稍微转了一圈,很快就看完了,因为,按大明律例,普通人家,那都只能有三间大房,所以,这些匠户家里也就一个大点的正堂,外加左右两间厢房。 说实话,这屋子修得,真不怎么样。 因为时间紧迫,整个屋子里那是什么装修都没搞,基本上就是土墙土地,到处都是土。 甚至,正堂和后面的厨房都没隔开,就老大一间屋子。 这布匹和棉花的搬运度很快,没过多久分到这家的布匹和棉花便搬完了。 甲老孙头一看小王爷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好奇的看着这缝衣匠干活的大木桌,很快便反应过来,小王爷这是想看看棉衣是怎么做的呢。 他连忙催促这家缝衣匠,直接开始做棉衣。 朱器圾也没吭气,就站一旁看着。 很快,他便现一个问题。 这家缝衣匠竟然连一块模板都没有,划线的时候,就拿手在那里比划来比划去。 他并不是万能的神仙,衣服他是不会做的,但是,他却看到过,后世的服装厂做衣服,那都是拿着模板划的,不管多复杂的布件,刷一下就画好了。 这么搞,不行啊。 你这划个线都比划来比划去,几千套棉衣呢,得做到什么时候去? 朱器圾招了招手,问老孙头道:“你们平时就这样画裁剪的线吗?没个模板什么的?” 模板? 什么东西? 老孙头闻言,满脸懵逼,整个人也有点儿紧张起来。 这小王爷,那可是出了名的疯,这会儿,小王爷脑子里不会又在想什么疯狂的东西吧? 他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问道:“这个,王爷,小人愚钝,敢问,您说的模板是什么?” 朱器圾本想说随便拿个硬纸壳板剪一个就行了,话到嘴边他也愣住了。 因为,这么久了,他貌似还没见过什么硬纸壳板呢。 王府都没有,普通人家能有吗? 难怪,这个时候没人做模板,不是他们想不到,是根本没材料啊! 他想了想,直接将艾铁柱招过来,吩咐道:“铁柱,你去叫个木匠过来,对了,让他带点木板过来,要最薄的那种。” 这个简单,很快,艾铁柱就带着个木匠,扛着一叠做抽屉的薄板子过来了。 朱器圾把块木板拿手里拎了拎,还好,挺轻的,可以用来做模板。 他随即便指着木板跟老孙头介绍道:“这模板很简单,一件衣服不是要裁很多块布缝一起吗?你把每一块,都画木板上,然后让木匠把不要的锯了,这就是一块模板了。这东西,做一件两件衣服的时候是没有必要,但是,你要几百上千套大小和样式一样的衣服时,就有用了,因为你划线的时候就不用比划,直接拿着模板摁布上面,画一圈就好了,度快的很。” 这? 老孙头闻言,仔细一想,顿时面露惊喜之色。 小王爷这法子,真厉害。 朱器圾紧接着又问道:“你手下这十余户缝衣匠应该都有些专长的吧?比如,有人裁剪特别快,有人缝制特别快,有人做衣扣特别快。” 老孙头闻言,连连点头道:“王爷英明,的确是这样的。” 朱器圾点了点头,吩咐道:“这样吧,你把手下缝衣匠全集合到一个大屋子里,大家一起干活,裁剪特别快的,你就让他们专门裁剪,缝制特别快的,你就让他们专门缝制,做衣扣特别快的,你就让他们专门做衣扣。这样,大家各展所长,相互配合,做衣服的度是不是就快多了?” 这? 这想法,太疯狂了吧? 虽说他手下缝衣匠并不多,集合到一间大屋子干活也不是不行,问题,以前压根就没人这么干过啊! 老孙头闻言,仔细琢磨了一阵,等他想明白了,顿时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小王爷真乃神人也! 原本他也担心这些棉衣年前赶不出来,没想到,小王爷随便看几眼,出俩主意,就没问题了! 他佩服的五体投地道:“王爷,您,真是,神了!” 这就是后世的流水线作业而已,有什么神不神的。 038 花起钱来太疯狂   朱器圾在缝衣匠家里将流水线作业的流程细细讲解了一遍,便带着众人出了屋,准备回去了。   但是,当他来到院子外面,抬眼一看前方稀稀拉拉的普通人家和远处的城门,整个人便愣住了。   很快,他眼中又露出疯狂之色!   这会儿,浙川县城的老百姓大部分都住在东南边靠近县衙的位置,而西北边真心地广人稀。   如果,能把大半个浙川县城包下来,再沿着南北城门的中轴线建一条商业街,以后赚起钱来,那简直不要太疯狂。   他这会儿虽然不缺钱,以后就不好说了。   要知道,造反,靖难,需要的军队可不是一点点。   最少,十万大军是需要的。   如果十万大军都没有,想收拾农民军,想干翻建奴,想结束乱世,一统天下,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而十万大军,光是粮饷,一年最少也需要两百多万两。   这么多的军队,那怕是现在的大明朝廷养起来都费劲,光靠那一年五百万斤私盐买卖的收益,那肯定是不够的。   其实,他脑海里早就有了很多赚钱的法子,只是一直没时间来实施而已。   现在,婚也结了,时间也有了,是该考虑下怎么大把赚钱了。   他站在那里愣了一阵,突然间便抬手指着跟前稀稀拉拉的院落和远处城门附近比较密集的商铺,狂热道:“赵伯,这些,你都想办法买下来,请他们搬走。”   啊?   赵正道闻言,眼睛一鼓,错点没一头栽地上。   我的小王爷,您这又是什么疯啊!   您刚不还好好的吗?   朱器圾见他这副吃惊的模样,有点诧异道:“怎么,我们没这么多银子了吗?”   银子,还是有一些的。   这会儿房子并不怎么值钱,一个普通人家的院落,就算在京城大街上,那也就值五六十两,浙川这小地方的,给人家三四十两,人家能嘴都笑歪。   商铺的话,能贵点,也贵不到哪里去。   赵正道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么些院落商铺全盘下来,大概十来万两的样子,应该就差不多了。   问题,花这么多钱盘下这么大的地方,干嘛?   人家的郡王府,最多也就占地百来亩,小王爷的郡王府,已经有上千亩大了!   就这,他好像还觉得不够,又要买地!   唉。   小王爷花起钱来也太疯狂了。   好不容易攒了点钱,一下又花去一大半,小王爷,咱能不这么疯不?   赵正道有些心疼道:“王爷,我们整这么大块地干嘛?”   朱器圾满脸狂热道:“建商铺啊,这些地方全盘下来之后,我们便沿着南北城门中轴线,修条宽敞的石板路,然后在路两边建两排两层商铺。”   啊!   赵正道闻言,错点没心脏病作,当场去世。   还要修路,还要修商铺?   小王爷,这可是足足两三里长啊!   一条两三里长的路,全铺上石板,然后,再在两边建两排两层的商铺,那可是要花不少银子的。   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银子,一把花光,什么感觉?   赵正道感觉自己都快疯掉了。   他苦口婆心道:“王爷,我们攒点钱不容易啊,这地,我们也够多的了,不急着买吧?还有商铺,也不急着建吧?”   你懂什么?   朱器圾继续狂热道:“赵伯,我们这不是在花钱,是在赚钱,你知道吗,一旦这条街建起来,那银子,能数到你手抽筋!”   唉。   还手抽筋呢。   小王爷,您这是脑子抽筋,知道吗?   赵正道心疼道:“王爷,我们好不容易才攒了这么点银子,您这一下就要花光了,您知道吗?”   看把你小气的?   唉,这年头的人,目光都太短浅了。   朱器圾无奈,只能假装神经兮兮的道:“赵伯,你知道吗?人这一辈子,最大的痛苦就是,人没了,钱还没花完,所以说,钱是王八蛋,花完了咱再赚!”   这!   小王爷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赵正道只能小心的劝的道:“王爷,您想过没,建这么多商铺,得多少人去看着,我们,哪里有这么多人啊?”   这还用问?   朱器圾指着后面一排排院落道:“招人还不容易吗,只要我们想,要多少有多少。”   小王爷,您还想接纳流民啊?   光是这一千来号人,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我们都花了几万两了,您知道不。   唉。   您别一疯就胡乱花钱啊!   赵正道想了想,又苦口婆心的道:“王爷,您也知道,浙川就这么多人,你建这么多商铺,就算有人看着,里面的东西卖给谁啊?”   人少?   一旦乱世来临,只要守住浙川,那什么地主乡绅,商户土豪,甚至皇室宗亲,还不潮水般的涌进来啊。   到时候,人多得能吓死人。   不过,这个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就算解释的清,赵正道也不一定信。   朱器圾干脆装作神叨叨的道:“赵伯,你放心,人,会有的。”   我信你个鬼!   王爷,您是在疯,知道不?   赵正道无奈的叹息道:“王爷,就算有人,我们又卖什么呢?就算王妃娘娘家卖的那些,全搬过来,有几间商铺就足够了吧,我们建这么多商铺干嘛?”   卖什么?   对不起。   无可奉告。   可以赚钱的东西太多了,要全整出来,别说一条街,两条街都不够。   再说了,就算到时候自己没那么多东西卖,把商铺高价租出去也是相当赚钱的,一旦浙川成为乱世的避风港,这里绝对寸土寸金!   不过,这些东西,说出来,赵正道也听不懂。   朱器圾也懒得解释了,他干脆癫狂道:“别管这么多,先买下来再说!”   我!   赵正道这个无奈啊,要小王爷是个正常人,这么疯狂的事,他说什么都要劝住。   问题,小王爷脑子就不正常,不能刺激。   你越刺激,小王爷疯得越厉害。   他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唉,花吧,花吧,财去人安乐,只要小王爷不出事,钱什么的,就当它是王八蛋,花完了,咱再赚吧。”   朱器圾又抬眼细细扫视了一圈,随即便抬手道:“铁柱啊,你带着手下匠户明天就开工,在那里,那里,那里,先建几排院子出来。”   啊?   艾铁柱闻言,不由一愣。   不过,他本身就有点憨,脑子里倒也没有赵正道那么多想法。   暂时来说,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王爷叫干啥就干啥!   他只是愣了一下便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王爷,饿知道咧。”   晕死,还要建这么多院落。   小王爷,银子真要被您花完了,您知道不? 039 疯狂的红薯   浙川县城西北,群山环绕之中,朱器圾的封地。   一片片绿油油的红薯藤和土豆植株正疯狂生长,一队队穿着崭新棉衣的农户正在各自甲的带领下认真的在红薯田和土豆田里除草驱虫。   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万历盛世,那段美好的时光。   要知道,就在三四个月前,他们还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饿得只剩皮包骨头的流民呢!   这会儿,他们都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穿不愁的幸福生活。   这一切,简直就如同做梦一般。   朱器圾也感觉自己如同在做梦一般,这一转眼间,他来到大明就大半年时间了。   唉,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他蹲在红薯田里,认真的检查着红薯藤的长势,就宛如,当初在学校实习的时候一般。   这红薯藤的长势还是相当不错的,只可惜,上面长,下面不长了。   他都不用挖开看就知道,地里的红薯,肯定停止胀大了。   因为,这会儿的气温太低了。   一般,地面温度低于二十度左右,红薯的块状根系便会停止生长。   而这时候,早晚都开始结冰了,白天的气温最高都不到十度了,地面的温度恐怕早就降到二十度以下了。   其实,这里,并不怎么适合种冬红薯。   这里纬度偏北,冬天的气温太低了,冬红薯得不到充分的生长。   但是,没有办法,时不我待啊,明知时间不是很合适,他还是得让人种。   因为,不种,就得浪费大半年时间,而且,如果今年不种,明年开春的时候,他就无法培育足够的红薯种苗,让漫山遍野都长满红薯!   唉,真的有点可惜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随即下令道:“国栋,挖开看看。”   赵国栋闻言,当即挥起手中的钉耙,围着一颗红薯藤挖了一圈,将土全挖松了,这才一把将钉耙伸进土里,勾住红薯的根系,使劲往上一提。   哗啦一下,在四周农户满含期待的目光中,一大串拳头粗的红薯破土而出。   这家伙,好大个!   在场的农户,也不是没有种过红薯的,但是,他们种出来的,大多只有几根手指粗细,最大的,也不过儿臂粗,拳头大的红薯,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着。   朱器圾又蹲下去略微检查了一下,随即便起身道:“行了,国栋,组织人,开始收。”   赵国栋也不含糊,当即就对着孙洪亮和刘忠和挥手道:“快点,组织大家都以甲为单位开始收,每甲一块地,就按我刚才的样子,把地里的红薯全翻出来。”   孙洪亮和刘忠和闻言,连忙指挥手下农户散开来。   每甲十余农户,就那么挥舞着钉耙,兴奋的挖着,一串一串的红薯不断从地里被勾出来,装进早已准备好的大竹筐里面。   很快,他们带的竹筐就6续被装满了,所有人也慢慢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大家都是满脸震惊,满脸激动。   这一大竹筐最少也能装百多斤啊!   而他们每一甲都带了二十余个大竹筐。   一块地都还没有翻完呢,这些竹筐竟然都装满了,这一亩地,得出产多少红薯啊!   这里所谓的一块地,就是一亩左右。   这点,他们是相当清楚的,因为每块地之间的界限都是赵国栋带着他们细细丈量,认真标识出来的。   一亩地,收了两千多斤,竟然还没收完!   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亩产过两千斤,谁能想得到?   要能想得到,他们早就开始种红薯了。   要知道,这会儿,种大米小麦,亩产能有个四五百斤就顶天了!   大家都有点傻眼了。   接下来,咋弄?   呃。   赵国栋尴尬的扫视了一圈,随即朗声道:“大家别愣着啊,快回去把另一副大竹筐拿过来,记住啊,现在收的,先放那别动,等下我们要称的。”   他也没想到,一亩红薯竟然两千多斤都不止,因为,当初王爷带着他们兄弟培育种苗的时候,红薯还没这么大个呢,而且,他们也没一次种这么多。   还好,他命每家农户都准备了两副大竹筐,要不,就真尴尬了。   一众农户闻言,当即便跑回自家院子,把另一副空竹筐取过来,继续挖起来。   红薯地旁边,满身裘袍的范心怡忍不住问道:“王爷,这一块地应该是一亩左右吧?一亩地到底能出产多少红薯?”   朱器圾淡淡的道:“应该四千多斤不到五千斤吧。”   啊?   范心怡忍不住惊呼道:“这么多?”   多吗?   朱器圾缓缓的摇头道:“这还不算多,因为这会儿天太冷,并不怎么适合红薯生长,明年开春再种的话,收成肯定更好。”   收成还能更好!   范心怡瞪着可爱的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之色。   又过了一阵,十余甲各自负责第一块地,终于全挖完了。   十余亩,在一千五百多亩红薯地里还只占小小一块,离全部收完还早着呢。   但是,这时候,所有人又停下了手里头的活计,往赵国栋这边看来。   因为,赵国栋说了,这第一波红薯挖完是要过称的。   赵国栋见状,连忙招呼孙承彦,带着杆秤、账本、算盘,飞快的来到最近的一块地里,然后便指挥着十余个农户,一筐一筐的称起来。   “一百一十五斤。”   “一百一十二斤。”   “一百零九斤。”   ......   每一筐,大概都是一百一十斤左右,那么,四十余筐是多少斤呢?   第一块地称完,孙承彦便拿起算盘噼里啪啦的算起来。   他是孙继文的儿子,主学的就是这活计,现在,等于是王府的账房。   不一会儿,他便停下手来,颤声道:“王爷,总共是四千五百二十一斤。”   “嗡”   红薯地里顿时响起一片带着惊喜的惊呼声。   大家虽然都已经料到这红薯的亩产会过四千斤,但是,真正的总数核出来之后,他们还是不免大吃一惊。   一亩地,四千五百多斤,这也太疯狂了吧?   很疯狂吗?   朱器圾满脸淡然,一点惊喜的表情都没有。   这,可是他精心改良过的种苗,而且,耕种的时候肥料也施得很足,后面,还有这么多农户精心打理,这点产量,还没达到他的预期目标呢。   他的预期目标,是亩产六千斤! 040 土豆更疯狂   朱器圾站在一家农户的院子里,看着堆积如山的红薯,哭笑不得。   他,有点失算了,没考虑到这些红薯的储存问题。   这么多红薯,吃肯定是吃不完的。   要知道,一千五百余亩,每亩四千多斤,总共就是六百多万斤,分到一百余户农户家里,每家最少五六万斤!   一家两三口、四五口人,就算拼命吃,一年都吃不完!   这会儿气温低,还没什么,放一两个月都没问题,一旦开春,气温高了,红薯立马就会开始烂。   怎么办呢?   当然是拿去卖掉,赚钱!   这红薯要拿去卖的话,最好能加工一下,毕竟,这么多的红薯,一两个月想要卖掉,基本上很难,要是没卖完,到时候还是会烂。   再说了,生红薯这卖相和口味也卖不起大价钱,加工一下,价值就不一样了。   至于红薯的加工方法就多了。   比如,烤红薯。   这个,现有条件下不大可取,因为烤红薯也存放不了多久,而且需要派人当场加工售卖,六百多万斤要在两个月时间卖完,估计现有人手都不够,还得请人,人工成本都不划算。   还有就是做成红薯片。   这个,也不大可取,因为红薯片加工起来太麻烦了,需要先将红薯煮熟,还要用模具刮成薄片,还要摊开来晒,又费时,又费力,还特别占地方。   最终,朱器圾决定,加工成红薯条,也就是那种手指粗细,金黄金黄的红薯条。   这东西,加工起来就方便多了,不急的话,将红薯去皮蒸熟,切成条放太阳底下晒上几天就行了,急的话,蒸熟切条之后直接用火烤,一天就差不多了。   加工成红薯条之后,就不用担心烂的问题了,干货的话,存储个五六个月都不成问题。   这个加工红薯条用的蒸笼不用考虑,因为他已经给每个农户家配上了蒸笼,而且还是很多层的那种,一锅蒸上百斤都不是问题。   不过,每家五六万斤红薯,晒起来,还是有点费时间,而且还得看天气,阴雨天和雪天根本就没法晒,所以,最好还是用火烤。   那么,怎么利用现有的条件作出一个能大批量烘烤红薯条的东西来呢?   想到这里,朱器圾干脆进入这农户家里,实地考察起来。   这农户家的房子也跟匠户家里差不多,就是三间,中间一个大堂,左右两个厢房,而且,还都是土墙,什么装修都没有搞。   不过,这农户家却弄了个匠户家没有的东西。   这东西,在乡里其实很常见,也就是在墙上大约八尺高的位置戳四个洞,把两根粗壮的树干从洞里面穿过去,形成一个有两个横杠的架子,然后,把柴火堆上面,利用下面的灶火产生的热量,将柴火烘干。   朱器圾抬头看着这柴火架子,眼中不由露出惊喜之色。   很好,就这了。   他指着这架子对一旁的孙洪亮道:“这东西,你会做吧?”   这东西,是个人就会啊!   孙洪亮毫不犹豫的点头道:“王爷,小的会。”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你安排一下,每家农户大堂都做上这种架子,上面,全架满,只留下一个人上下的口子就行,然后,铺上一层柴火,再铺上一层稻草。对了,口子处还要架上梯子,方便上下。”   这!   有点费劲啊。   不过,也就有点费劲而已,并不怎么费时间。   孙洪亮愣了一下,随即便点头道:“好的,王爷,小人这就去安排。”   这东西的确不怎么费时间,孙洪亮才带着人忙活了三天,一百余户农户家里的架子基本上就全做好了。   不过,这个时候,还不能开始加工红薯条,因为,土豆的收获时间又到了。   本来,土豆的生长周期比红薯要短那么十来天,就算种得比红薯晚一点,收完红薯就收土豆也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土豆块状根系跟红薯块状根系的生长习性恰恰相反,红薯的块状根系是地面温度低于二十度就会停止胀大,而土豆则是地面温度低于二十度便会加胀大。   当然,这个地面温度也不能太低,低于十度的话,土豆的块状根系也会停止胀大。   所以,收完红薯之后,朱器圾并没有马上命人收土豆。   他特意隔了十来天,让土豆的块状根系充分生长了一番,直到白天气温降了好几度,他这才带着赵国栋和孙洪亮等人来到土豆田里。   这会儿土豆植株上的叶子都有枯黄的趋势了,下面块状根系肯定是停止生长了,不用想,直接开挖。   朱器圾只是蹲下去稍微看了看,便起身吩咐道:“国栋,让他们开始收吧,方法跟收红薯差不多,只是,土豆可能会比红薯多点,让他们松土的时候注意点,尽量离土豆植株远点,不要把下面土豆挖烂了就行了。”   赵国栋闻言,点了点头,又跟孙洪亮和刘忠和交待了一下,随即便组织农户开挖了。   这土豆挖出来,农户们又忍不住一阵惊呼。   好家伙,好大的个!   拳头大的红薯已经够惊人的了,这土豆,竟然比拳头大的多,最大的,甚至比两个拳头并一起都大。   这土豆长得竟然比红薯还疯!   其实,这些农户里面也有人载种过土豆,不过,他们种出来的土豆基本都比红薯还小,能有鸡蛋大小的,那都算不错了。   没办法,他们根本就不会培育和改良种苗,逮着就是一顿种,那肯定是不行的。   一阵惊呼声中,一个个大竹筐慢慢被装满。   这一次,他们直接就把家里两副大竹筐都带过来了,自然不用回去再取了。   不过,挖着挖着,所有人都有点傻眼了。   因为,每块地上,每甲四十多个大竹筐都装得满满当当的,竟然,还没挖完!   这一亩地得产多少斤土豆啊?   朱器圾见状,直接挥手道:“国栋,去称吧,让他们留几个人继续挖就行了,反正也没多少了。”   赵国栋闻言,连忙招呼孙承彦,带着杆秤、账本、算盘,飞快的来到最近的一块地里,然后便指挥着几个农户,一筐一筐的称起来。   “一百三十六斤。”   “一百二十八斤。”   “一百三十三斤。”   ......   每一筐,大概都是一百三十斤左右,四十余筐都满当当的,还装不下,还倒掉几筐,把剩下的装起来,才称完。   这么多筐,总共是多少斤呢?   孙承彦噼里啪啦的算完,不由震惊的目瞪口呆道:“王爷,总共是六千一百一十五斤!”   “嗡”   田地里又响起一片带着惊喜的惊呼声。   大家虽然都已经料到这土豆的亩产会比红薯高,却没想到会高这么多。   一亩地,六千一百多斤,疯了,真疯了!   这时候,朱器圾还是满脸淡然,一点惊喜的表情都没有。   他下令播种的时候,本就是土豆播种的季节,而且,这里的气候也相当适宜土豆生长,再加上他改良过两次的种苗,六千来斤一亩,并不奇怪。   如果再择优选种,改良几次,七千斤,甚至八千斤都不是问题!   要知道,他读书的时候可是看到过相关文章,土豆,最夸张的产量是亩产两万多斤!   当然,那是在特别适宜载种土豆的地方,用的也是经过无数次改良,产量最高的种苗。   现有条件下,他能让土豆亩产达到八千斤左右估计就是极限了。 041 疯招   这土豆的产量的确惊人,一千五百余亩,足足产出九百多万斤,这么多的土豆,吃,肯定是吃不完的,还是得想办法卖掉。   土豆这东西,比红薯还难卖一点,因为红薯是甜的,生吃都行,而土豆本身没什么味道,生吃和烤干都不好吃啊。   怎么把这些土豆加工一下,卖出去呢?   朱器圾正坐在书房中沉思呢,外面护卫突然来报:“王爷,郧阳抚治陈大人求见。”   陈禹谟?   这家伙,疯了吧!   要知道,朝廷官员跟藩王郡王勾勾搭搭那真是大忌,特别,像陈禹谟这种,掌管数省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更是不能与藩王郡王有任何勾连,如果被弹劾,那绝对革职查办。   上次大婚那是个例外,这家伙为什么还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再次跑过来呢?   朱器圾愣了一下,这才起身道:“请陈大人来正殿大堂。”   说完,他便疾步往大堂中走去。   陈禹谟貌似心情不是很好,走进大堂的时候他还皱着眉头呢。   朱器圾将他引到右位坐下,又命人上了香茗,这才好奇道:“陈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陈禹谟犹豫了一下,这才悠悠叹息道:“王爷,下官这次恐怕难逃一劫啊。”   什么意思?   朱器圾忍不住追问道:“陈大人,到底生什么事了?”   陈禹谟眼神盯着外面阴沉的天空,缓缓的道:“王爷,您知道吗?这一年,郧阳周边足足涌入上十万流民,下官,根本就没办法安置这么多的流民啊!朝廷给的赈灾粮,那也是杯水车薪,下官能养活一半流民就算不错了,现在,还有上万流民正在各处州府县城外面靠人施粥度日呢。”   我去,这么冷的天,在城外等人施粥度日!   朱器圾忍不住皱眉道:“那岂不会冻死人?”   陈禹谟神色凝重道:“是啊,已经冻死不少人了,再不想办法,恐怕,这些流民就会铤而走险,往城里冲了。如果真生这种事,下官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未可知。王爷,您能帮帮下官吗?”   我去,什么意思?   上万流民,你想让本王帮你养活!   如果天气好,那倒也不是太大的问题,毕竟,单只提供食物的话,他还是养得起的。   问题,这会儿天这么冷,没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些人,还是会冻死啊!   这仓促之间,他又怎么建出供上万人居住的房舍来?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略带遗憾道:“陈大人,要是只有上千人,本王倒是可以帮你解决,上万人,本王也没有办法啊!”   陈禹谟闻言,不由满脸希冀道:“王爷,您是缺粮吗,粮食的话,下官拉下脸,想想办法,凑一凑,帮这上万流民挨过这个冬天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本王有得是粮食,缺什么粮食啊!   朱器圾无奈道:“不是粮食的问题啊,是没地方住啊,本王变不出房舍来啊,这么多人,住哪里?这大冬天的,如果没地方住,还不是会冻死人。”   陈禹谟闻言,不由诧异道:“王爷,您不是说上千人能解决吗?”   朱器圾同样诧异道:“是啊,怎么了,上千人的毛坯房本王还能想办法腾出来,上万人,上哪找这么多房舍去!”   陈禹谟满脸激动道:“只要粮食不是问题,住的地方有什么问题,王爷,您能解决上千人的问题,就能解决上万人的问题啊!”   你怕是急疯了吧?   朱器圾无奈的问道:“上万人住的地方,怎么解决?”   陈禹谟满脸兴奋道:“这个,太简单了,直接往屋子里塞啊!哪怕人挤人,只要能躺下来,只要有东西吃,就不会冻死人,也不会饿死人了啊!而且,这大冬天的,挤一起还有个好处,人越多就越暖和啊。”   晕死!   这个,朱器圾还真没想过。   直接把人往屋子里塞,好像还真可以。   要知道,他给匠户和农户修建的院子虽然是个毛坯,那房子还是挺大的,如果,硬要往里塞人,一个正堂,塞进去百把人都不是问题!   也就是说,他都不用去动用那些外围还没有完工的院子,只要把上万流民塞现有的农户和匠户家里便成。   不过,这样做的话,存在一个问题,要是这些流民乱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他又皱眉想了想,这才缓缓点头道:“嗯,这样也不是不行,不过,陈大人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陈禹谟闻言,不由兴奋的搓手道:“王爷,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说,只要下官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朱器圾眼中历芒一闪,缓缓的道:“本王的要求很简单,这些流民里面,要有不听话的,捣乱的,本王会给你退回去,你需得直接将其赶出郧阳,遣回原籍,以示惩戒!”   啊?   这天气,把人遣回原籍,那就是要人命啊,人不冻死在路上也要饿死在路上!   不过,这样做也不是不行。   如果是全部遣返,或者大批遣返,那肯定会激起民变。   如果光是遣返几个不听话的,倒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几个流民而已,敢乱来,直接砍了都没问题!   陈禹谟闻言,同样是眼中历芒一闪,缓缓点头道:“行,王爷,要有不听话的,捣乱的,您派人打声招呼便成,不用您送去郧阳,下官命人来解决。”   这样,就差不多了。   至于什么流民聚众造反的事,朱器圾倒不担心。   开玩笑呢,明末流民为什么造反?   那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啊,不造反,就会饿死,当然造反。   现在,免费的东西给他们吃,免费的衣服给他们穿,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还要冒着千刀万剐的危险造反?   除非是疯了,或者说像他这样有预谋,想疯的。   这种人,这会儿应该没几个。   朱器圾又考虑了一会儿,随即咬牙道:“陈大人,要不这样,你直接让高将军手下过来,吃住,本王提供,他只要负责每天带着人巡逻一番,震慑住那些流民便成。”   高将军?   陈禹谟愣了一下,这才猜测道:“你说的,是百户高仲夏?”   可不就是那小子吗。   朱器圾其实不想引官兵来他地盘,因为,很多东西,有心人如果看到了,很有可能会怀疑他的意图。   不过,他手下这会儿才五十来个军户,想要镇住上万人,恐怕很难。   所以,他才想着让高仲夏带手下人过来,帮忙震慑一下那些流民。   这小子,人不错,争取一下,以后应该会有大用。   朱器圾点头道:“对,就是百户高仲夏。”   一个百户而已,手下才百来人,都不用跟兵部申请调令。   陈禹谟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行,下官让他尽快带人过来。”   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朱器圾亦是毫不犹豫的道:“那行,陈大人,你赶紧通知各州府县城,让他们尽快把人送过来。”   尼玛,反正迟招也是招,早招也是招,迟早都要招。   来吧,这次,本王就疯狂招募一把! 042 疯造 孙家村,也就是朱器圾封地旁的山谷中那一大片院落聚集成的新村落。 这村落里的住户并不是以姓孙的为主,只是因为孙洪亮姓孙,朱器圾干脆就将这里定名为孙家村。 随着上万流民6续到来,以后,肯定还要建更多的聚居地,什么李家屯、刘家堡、艾家坊什么的,6续都会建起来,只是,现在,他手下的流民在浙川城外还只有这一个聚集地而已。 这天,上午,保长孙洪亮的院落里,正堂之中。 几十个妇孺和小孩正围在四个角落的地坑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添着柴火,还有几个稍显年轻的妇人正在堂屋中间的饭桌上将洗净的土豆去皮切条,而孙洪亮的媳妇赵氏却是拿着一个盐罐子,站在灶边,盯着灶上木盘里的水,满脸的犹豫。 她手里这罐盐足有一斤多,老值钱了,王爷竟然说直接整一盆盐水,调咸一点,然后把切好的土豆条放里面泡一泡! 这盆水要调咸一点,恐怕十几文钱就没了。 她这心疼的,真有点下不去手。 要知道,他们当初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可是一文钱都没有,别说盐了,稀饭都喝不到一口。 她正在那犹豫呢,大门突然被打开了,朱器圾满脸微笑的走进来,惊奇道:“哎呀,这里面竟然这么热火!” 这里面的确热火,四堆火生着,上面还有烤架罩着,几十个人挤一屋,能不热火吗。 屋里众人一看到他,连忙趴地上磕头道:“拜见王爷,拜见王爷。” 朱器圾见状,微笑着抬手道:“行了,行了,都起来吧,可望他娘,你们昨天烤了多少红薯条啊?” 赵氏连忙抱着盐罐子小心的爬起来,飞快的回道:“大概千来斤的样子吧,都在隔壁房里,用竹篓子装着呢,王爷,要给您拿过来吗?” 朱器圾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我也就问问,对了,你抱着这盐罐子干嘛,盐水调好了吗?” 赵氏闻言,红着脸道:“王爷,我,我,不敢放。” 朱器圾微笑道:“有什么不敢放的,又不要你掏钱,赶紧的,把盐水调好。” 赵氏闻言,只能拿起盐罐子里面的小勺子,舀了勺盐,放脸盆里,使劲搅和了一阵,又舀了点水尝了尝味道,随即,又咬牙往盆里加了两勺盐。 这时候,范心怡已然带着两个壮汉,抬着一大桶油进来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挥手道:“全倒锅里。” 我的天,黄橙橙的菜籽油啊,这么一大桶得多少钱啊! 赵氏见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朱器圾却是毫不在意道:“你这盐水调好没,赶紧的,调完生火,把油烧热,对了,洪亮人呢?” 赵氏连忙解释道:“娃他爸带着人砍柴火去了,王爷要急着生火的话,随便叫个人就行,张家嫂子,快,把灶里的火生起来。” 角落里,一个年级较大的妇人闻言,连忙拿起根烧着的柴火,窜到灶跟前,把柴火往灶里一塞,然后又塞进去一把带枯叶的细枝,很快,灶里的火便熊熊燃烧起来。 朱器圾见状,直接撸起袖子,上前抓起一把土豆条,往脸盆里一丢,随便搅和了几下,又用手捧出来,往旁边空篮子里一丢,然后便盯着锅里的油,准备炸土豆条了。 赵氏见状,这个心疼啊,那篮子底下滴的可都是盐水啊!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的拿起篮子,虚悬于脸盆上,让里面的盐水全部滴回脸盆里面。 朱器圾也不在意,待油烧热之后,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全倒进去。” 哗啦一下,油花四溅,整个屋子里很快就充满了诱人的香味。 嗯,不错,都是纯天然的原料,炸起来就是香。 待得土豆条炸得差不多了,朱器圾又吩咐道:“火先盖住,把炸好的土豆条都捞出来。” 这下又把赵氏给心疼坏了。 她咬了咬牙,拿起锅边崭新的竹漏勺,一把伸进锅里,捞了一圈,很快就把所有土豆条都捞起来了。 不过,她却不敢把竹漏勺从锅子上面拿开,因为竹漏勺里滴出来的都是油啊。 朱器圾也没管他,直到漏勺里的油漏得差不多了,土豆条貌似也不怎么烫手了,他才伸手拿了根土豆条,直接往嘴里一塞。 嗯,味道很不错,跟德克士的味道差不多。 他又伸手拿了一根,轻轻的塞范心怡嘴里,随即问道:“小怡,你感觉这土豆条味道怎么样?” 范心怡连忙嚼了几下,随即便面露惊喜道:“哎呀,真好吃。” 朱器圾这个得意啊,他又抓了把,对着屋子里的人招手道:“来来,大家都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王妃娘娘都说好吃,那还能有假啊,屋子里的人都飞快的涌过来,小心的从小王爷手里拿起根土豆条,飞快的往嘴里塞去。 这味道,怎么说呢。 如果是吃惯了西餐的人,自然不觉着有多好吃,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的确是难得的美味。 众人吃得都是异彩连连,赞不绝口。 嗯,都说好吃就好,没枉费我一番心思。 朱器圾站那里等了一阵,大门终于又打开了,不过,进来的却不是孙洪亮,而是孙继文。 他手里正拿着一大把浅黄色的纸呢。 这种纸就是这时候最便宜的纸,黄草纸了,一文钱,十张,没有经过漂白,更没有经过精细加工,就是用来包东西的。 这土豆条炸好了如果不包起来,可是会变软的,那样就不大好吃了。 朱器圾拿着张黄草纸折腾了好一阵,终于包出了一个类似信封的密封纸包形状。 他直接递给赵氏,吩咐道:“以后,这土豆条炸好了,都这样包起来,每包一斤,明白了吗?” 赵氏接过纸包,小心的拆开来,琢磨了一阵。 这才点头道:“明白了,王爷。” 这时候,又有人推开门进来了。 不过,来的还不是孙洪亮,而是李万雄和黄仲夏,他们身后,还有几个壮汉,正抱着好几床简易的棉被呢。 这种棉被,就是把普通棉布直接开卷,裁一截,对折,缝个兜,再塞点棉花进去,然后直接封口就成了。 一般人家的棉被,自然不会这么粗制滥造,朱器圾是担心招来的流民躺地上太冷,才命人赶制了一些这样的简易棉被。 屋里众人接过棉被,那自己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接下来,朱器圾又让赵氏炸了几锅土豆条,直到孙洪亮回来,他又细细交待了一番,这才带着范心怡等人往回赶去。 第二天,朱器圾又匆匆来了趟孙洪亮家,看了看大锅里剩下的油量,又问了问昨天炸土豆条的成果,随即便匆匆回去了。 这会儿,红薯条已经开始疯狂烤制了,一百余户,一天便能出产十余万斤,土豆条的话,只要油到位,也会很快量产,一天的产出,估计十万斤都不止。 接下来,就该考虑这两样东西怎么卖了。 043 疯赚 浙川,郡王府,主殿,书房内。 范荣坐在书桌前的圆凳上,捏了根油炸土豆条,细细嚼了嚼,随即忍不住连连点头道:“嗯,味道很好,这东西,初尝之,味道比油炸花生米还要好。特别,这里面还放了盐,这年头盐这么贵,油炸花生米都不怎么放盐的。” 一旁同样坐圆凳上的范心怡闻言,指着另外一包红薯条,兴奋的道:“爹,你再尝尝这个。” 范荣闻言,又捏起一根红薯条,一口嚼下去,立马面露惊容。 哎呦! 这东西有点硬。 他使劲嚼了嚼,随即微微点头道:“嗯,这东西,嚼起来有点像蜜枣,但又没蜜枣那么腻人,甜而不腻,很不错。” 书桌对面主座上的朱器圾闻言,略带激动道:“岳丈,那你觉得,这两样东西,定价多少合适?” 这个。 怎么说呢? 范荣沉吟了一阵,这才细细解释道:“王爷,这从未面过世的新货定价可没这么简单,不是光尝个味道就可以了,还得考虑成本、销路、销量、存货等等诸方面。您这乍一问我,我还真说说不好。要不,我们先说成本吧。这两样东西成本几何,您算过没?“ 我没算过。 不过,我有老婆。 朱器圾闻言,连忙看向坐范荣身边的范心怡。 范心怡不慌不忙的翻开跟前的账本,细细介绍道:“红薯,亩产四千五百斤左右,如果按最常用的亩产粮价计成本,五斤抵价一文,另计人工,十人日产千斤,月食米五石,亦是五斤折价一文,合计,五斤折价两文。“ 啊? 范荣闻言,不由吃惊道:“怡儿,你没算错?这什么红薯条,五斤的成本才两文?” 范心怡闻言,撅着小嘴道:“爹,我在家的时候算过的货件成本还少吗?” 呃。 范荣很是逗趣的举起手来,投降道:“好吧,爹错了,你再说说,这什么土豆条的成本。” 范心怡给他翻了个小白眼,这才继续道:“土豆,亩产六千斤左右,如果按最常用的亩产粮价计成本,六斤抵价一文,另计人工,十人日产千斤,月食米五石,五斤折价一文,另,每千斤薯条,耗盐一斤许,十斤折价一文,耗油十斤许,一斤一文,耗黄草纸,十斤折价一文,合计,四斤折价六文许。” 这土豆条成本比红薯条高了两倍还不止,不过,跟其他东西比起来,成本还是低得惊人。 范荣本不想再一惊一乍的,让女儿女婿看笑话,但是,他略微沉吟了一下,又忍不住大惊道:“你,你说,这土豆亩产六千斤!还有,红薯,多少来着,亩产四千五百斤!这怎么可能?” 这个问题,范心怡没法回答,她只能看向朱器圾了。 朱器圾微微笑道:“岳丈,这个亩产是有点夸张,但的确是这样的,我感觉传出去我们可能会卖不起价,所以,就没让他们到处乱说。” 这,岂止是有点夸张,简直太夸张了! 范荣愣了一阵,又问道:“那,这两样东西,存货几何?” 朱器圾略带得意道:“要论生的,红薯有六百多万斤,土豆有九百多万斤,如果销量大的话,两个月之内,便能全部便成熟的。” “嘶” 这么多! 范荣满脸震惊的思索了一阵,这才慎重道:“要按这两样东西的口味和卖相来说,肯定比米价要高,如果要想销量大的话,又不能定价太高,现在,米价大概每斤六文,另与红薯条同类的甜干货蜜枣时价大约每斤五十文,如果再考虑销路问题,我觉得,红薯条,定价每斤十文比较合适。至于土豆条,现在盐价这么高,放盐的干货很少,属比较稀罕的吃食,可定价每斤二十文,王爷,您觉着合适吗?” 合适啊,太合适了! 朱器圾当即拍板道:“行,就这个价,岳丈,你说,先给你送多少过去。” 范荣闻言,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小心的道:“这样,我先命人在南阳各处出出货试试,以我这张老脸,每样出个十万斤应该不成问题。” 每样十万斤? 太少了吧! 不过,没办法,万事开头难,从未出现在市面上出现过的新东西,想要推开销路,一般都不容易,范荣能凭借他这张老脸试销二十万斤,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如果要朱器圾自己去搞推销,他都不知道找谁。 还好,范荣本来就是做米面油盐和干果吃货批生意的,老客户很多,要不然,他真要抓瞎了。 范荣都已经做好准备,实在推销不动,就拉下这张老脸亲自去求人了。 没想到,第一次出货竟然异常的顺利,基本上只要他手下掌柜和管事出马,跟人家说一声,人家便会毫不犹豫的进上几千斤甚至上万斤,搞得这一批二十万斤都好像有点不够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很简单,因为他是浙川疯王的老丈人啊。 南阳这会儿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唐国,唐王那就是唐国的国君,虽说民政唐王府没什么权力管,但人家有钱有势有封地啊,南阳大半的土地都在唐王府手里,南阳绝大部分地主乡绅那都跟唐王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能搭上唐王府这条线,好处简直数不清。 浙川疯王可以说是继承唐王之位的唯一人选了,他的老丈人,谁不想巴结。 所谓“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人都是这样,你要是个穷光蛋,你去巴结人家,人家都不会搭理你,你要有钱有势,你不搭理人家,人家都要想着法巴结你。 浙川疯王的老丈人来推销东西,好啊,太好了! 好机会啊! 只要这次出钱帮个忙,人家就算什么都不说,总得留点印象吧? 以后过年过节的,上门送个礼,人家总不会不让你进门吧? 来来回回,走动的多了,那就成朋友了。 成了浙川疯王老丈人的朋友,南阳,谁人敢不给面子? 这些做生意的,都精着呢,这么好的机会,谁会错过,买个几千上万斤的,那也就百多两银子的事情,实在销不动,自己留着当饭吃不行吗? 所以,才几天时间,第一批十万斤红薯条和十万斤土豆条便售磐了,甚至,还有商贩上门找范荣要货呢。 搞得朱器圾还以为这两样东西已经开始热销了,那是拼命的叫人生产,拼命的往范荣那里送货。 其实,他没搞错,这两样东西,真的已经开始热销了。 因为,这会儿快过年了啊,大家都在准备年货呢。 南阳,这会儿受旱灾影响并不是很明显,普通老百姓,过年的时候,置办年货的钱还是有的。 而这会儿年货种类并不是很多,除了鸡鸭鱼肉,基本就剩下干货了,而且,干货的种类也不是很多,价格也普遍比较贵。 比如,蜜枣,那就是五十文一斤,桂圆,那更是六十文一斤,干红枣,那都得四十文左右一斤,板栗,那也得三十文左右一斤。 相对来说,这红薯条十二三文一斤,简直是烂便宜,土豆条二十三四文一斤,那也算便宜的了,再加上这两样东西的味道着实不错,而且还是稀罕货,以前都没出现过的,摆出来待客,那是倍有面子,所以,红薯条和土豆条是真的卖疯了,这点,就连那些进货的商贩都没想到。 接下来,就不用说了,南阳各地的商贩,那简直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向范荣订货,这种又能赚钱,又能拉关系的好事,谁会错过。 还有脑子比较活的,甚至都开始跑南阳周边洛阳开封等地铺货去了。 这一下,朱器圾真是赚疯了,年前这一个多月出产的四百多万斤红薯条和五百多万斤土豆条都售磐了不说,人家还把后面的货全都订完了。 这家伙,除去成本和给范荣的利润,一斤红薯条,他足足能赚五文,一斤土豆条,他足足能赚十二文,四百多万斤红薯条,他足足赚了两万多两,五百多万斤土豆条,他足足赚了六万多两,加起来足有九万余两,比贩卖私盐还赚钱呢! 044 疯发   新年将至,整个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这一天,朱器圾突然把赵正道叫到书房,神秘兮兮的道:“赵伯,帮我去买点红纸回来。”   新年写对联,贴福字什么的,都要用到红纸,赵正道倒也没觉着奇怪。   他微微笑道:“王爷,您是想写几副对联吗?不用去买,王府还有一些呢。”   没想到,朱器圾竟然摇头道:“王府这点红纸肯定是不够的。”   啊?   赵正道好奇道:“王爷,您想要多少张?”   朱器圾张开双臂,大致比划道:“这么大的,最少也要上千张吧,你先去买一千张回来,不够再去买。”   这!   我的小王爷,您怎么又起疯来了。   这么大的红纸,还先买一千张,您是想将整个王府都用红纸敷上吗?   赵正道目瞪口呆道:“王爷,您要这么多红纸干嘛?”   朱器圾理所当然道:“包红包啊,大家都辛辛苦苦忙活了一个多月了,这大过年的,总得给他们个红包吧。”   给上万流民红包!   按理来说,这些流民,能给他们吃的,给他们穿的就算是不错了,就算让他们干点活,那也是应该的。   不过,点红包犒赏一下也不是不行。   赵正道并不是那种小气人,他只是时时刻刻都想着为小王爷精打细算而已,这会儿因为有了红薯条和土豆条的收入,王府的银子还是比较的充裕,点红包应该不成问题。   他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问道:“王爷,您准备给他们多少啊?”   朱器圾扳着手指头算道:“保长十两,甲一两,成年男子三百文,成年女子二百文,小孩一百文,另外,再给黄仲夏手底下每个屯卫一两就差不多了。”   这样算下来,大概也就四五千两的样子,这次,小王爷总算还不是太疯。   赵正道咬牙点头道:“行,王爷,我这就给您去买红纸。”   这红纸买回来简单,赵正道带着两个儿子去扛回来就行了。   不过,这红包做起来就费劲了。   一万多个红包啊,还得每个里面都塞上铜钱和银子,而且,还不能假手他人,毕竟,这些红包里面可得封进去四五千两,谁敢让外人干。   赵正道一家子和孙继文一家子足足忙活了两天,才把一万多个红包包出来。   接下来,还有个活计,那就是往红包上写字。   为了表示诚意,这字,还只能朱器圾和范心怡来写。   两人正趴书房里忙着写“新年大吉”呢,外面守卫突然来报:“王爷,王妃娘娘来了。”   晕死,会不会说话?   朱器圾尴尬的看了范心怡一眼,这才起身道:“呃,我去看看。”   没想到,范心怡竟然毫不在意的起身微笑道:“王爷,我跟你一起去吧。”   晕死,两只母老虎要见面了!   有点小紧张,怎么办呢?   朱器圾带着范心怡磨磨蹭蹭的来到主殿外面的时候,马瑞伶已经从马车上蹦下来了。   这次,送她过来的是马祥麟。   朱器圾走上前去,尴尬的笑道:“伶伶,这都快过年了,你怎么又跑过来了?”   马瑞伶闻言,撅起小嘴道:“怎么,不欢迎?”   呃。   这小丫头,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啊。   朱器圾被呛得干咳道:“哈哈,哈哈,我怎么会不欢迎呢,我这不担心你们不能赶回去过年吗。”   马瑞伶天真道:“为什么要回去过年,我都已经跟爹娘说好了,我和我哥,就在你这过年。”   啊?   这可如何是好?   朱器圾看了看马瑞伶,又看了看范心怡,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范心怡见状,连忙上前亲切的道:“哎呀,姐姐,你要在这过年啊?太好了,妹妹正好缺个伴呢。”   姐姐?   马瑞伶上下打量了范心怡一番,好奇道:“你是心怡姐?你年纪应该比我大吧,为什么叫我姐姐?”   这大小可不能按年龄定。   范心怡连忙解释道:“你是王爷的正室啊,当然是我叫你姐姐,你可不敢叫我姐姐,我受不起啊!”   马瑞伶闻言,不由白了朱器圾一眼,随即娇羞道:“谁说的,我还没嫁给他呢。”   好吧,两只老虎见面没闹矛盾就好。   朱器圾连忙假笑道:“哈哈,哈哈,伶伶,马兄,你们这一路赶过来,肯定累了吧,来,先进去休息休息。”   说完,他便带头往主殿大堂中走去。   话说,马瑞伶为什么老往朱器圾这跑呢?   这次竟然还跑朱器圾这里过年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这小丫头这么小就学会谈恋爱了,而且还是一喜欢上人家就是日思夜想,难舍难分的那种?   要说喜欢朱器圾,她当然有点小喜欢,因为朱器圾大方啊,每次她过来,那都是一千两,随便买。   而且,朱器圾是王爷,还有点小帅,对人也相当好,没有一点骄纵之气,什么事都依着她。   这样的人,是个小姑娘差不多都会喜欢。   不过,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还没到什么日思夜想,难舍难分的地步。   她之所以老往朱器圾这跑,其实是为了躲懒,因为她父母天天都逼着她练武习文,累死个人了。   以前,她没地方跑,那叫一个绝望啊。   自从她上次借口来看看朱器圾,躲了大半个月的懒之后,她简直欣喜若狂。   这下好了,终于有地方躲了,而且,一躲就是大半个月,甚至,每次过来还能买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简直不要太好玩。   所以,一有机会,她便借口想朱器圾了,软磨硬泡,硬要来。   这次,她干脆玩了把大的,硬是要来陪朱器圾过年,直接玩上个把月!   她这一来,倒是给朱器圾和范心怡分担了一些红包。   原本,朱器圾还不知道怎么分呢,因为一万多流民,有男有女还有小孩,他男的,范心怡女的,小孩谁来?   毕竟,给小孩的铜板数量跟给大人的都不一样,混一起,拿错了就不好了。   这下好了,马瑞伶来了,小孩的红包,让她便成了。   马瑞伶跟着朱器圾和范心怡趴书房里写了两天“恭贺新禧”,又跟着王氏、刘氏和范心怡在浙川城里疯玩了几天,除夕便到了。   这天一大早,朱器圾便带着一大票人和一大队马车出了。   他们先是来到了王府内围,军户住的区域,挨家挨户,一家家将红包过去,然后又来到外围,匠户住的区域,挨家挨户,一家家将红包过去,然后又来到新建的几排小院子里,将黄仲夏和手下屯卫的红包了,然后便坐上马车,往城外封地方向奔去。   这会儿,住城里的军户和匠户还是原来那百来户,新招的流民,都挤在农户家里,帮忙烤红薯条,炸土豆条呢。   一行人来到孙洪亮家的院子里,带着大筐大筐红包进去的时候,里面的流民激动的,都差点哭了。   他们哪里能想得到,原本差点在野外冻死了,突然之间,不但有人收留他们还,还天天都能吃到饱,还有崭新的棉衣和棉被。   这会儿,王爷竟然还给他们红包,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要知道,他们基本都身无分文!   朱器圾一见大家磕完头之后都老老实实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一个乱动的都没有,不由微微点了点头,满意道:“嗯,大家这一个多月来做的都很不错,今天除夕,本王给大家个红包,先犒劳一下,等过完年,外面的冰化了,本王再给大家建院子,大家放心,只要你们都老老实实听话,好好干活,每家每户,都会住上这样的大院子,而且,以后,本王还会根据红薯和土豆的收益,给大家钱,每个月都。”   说完,他便在一片感激声中招呼马瑞伶和范心怡开始红包了。   马瑞伶给小孩子,一人一百文,马祥麟跟在后面提着筐子。   范心怡给成年女人,一人两百文,孙继文和孙承彦父子跟在后面提着筐子。   他给成年男人,一人三百文,赵正道和赵国梁、赵国栋父子跟在后面提着筐子。   这红包一下去,很多人顿时忍不住捂着嘴哭起来。   原本,他们以为王爷就是几个铜板意思一下,没想到,就连小孩都有一百个铜板,这钱,比他们以前起早贪黑在家干一个月收入还高啊!   朱器圾他们忙活了一个上午,总算把红包给完了,而这时候,朱器圾并没有马上离开,他还特意检查了一下这些流民过年的伙食。   一个大堂,上百人,五口大锅,灶上一个,地坑上四个。   灶上的,还配有蒸笼,这时候已经蒸出十多筐馒头了,蒸笼里还在蒸鱼,蒸肉,每个蒸笼都满满当当的,总共好几十碗。   地坑上的四个锅,一锅红薯粥,一锅小米粥,一锅土豆炖鸡肉,一锅肉骨头汤。   这些,已经相当丰盛了,很多人,没沦落为流民之前,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流民们吃得,那叫一个感激涕零,直把朱器圾、范心怡和马瑞伶都当成再生父母了。   朱器圾一行忙完回到王府的时候,一大桌酒菜都准备好了,赵正道一家,孙继文一家,马祥麟兄妹,再加他和范心怡两个,十一个人围成一桌,直接来了顿团圆饭。   大家正开开心心的吃着喝着呢,朱器圾突然间一拍脑袋,大喊道:“哎呀,忘了你们的红包了,赵伯,孙伯,等下吃完,你们每人去支一千两银子,就算我给你们一家老小的红包了,我就不一个个给你们了。对了,还有马兄和伶伶,你们等下也一人去支一千两。”   他这突然间大喊大叫,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   还好他不是疯了,他只是想红包而已。 045 准备开始真正的疯狂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热热闹闹的新年一过,暖暖的春风便吹起来了。   明末的天气很怪,一会儿冷的要死,一会儿热的出奇,一会儿北方赤地千里,一会儿南方洪水滔天。   南阳,夹在中间,气候变化倒还没那么剧烈,不过,这一年的春天却也有点反常,元宵一过,竟然就出起了大太阳。   这天气如此反常,乱世就不远了。   朱器圾一想起即将到来的乱世,心情都变得有点急切起来。   时不我待啊,不能再等了,必须准备开始真正的疯狂了。   以前,他还只是装疯,现在,他在装疯的同时还得做点真正疯狂的事情。   这真正疯狂的事情就是招募私军,准备靖难!   招募私军,先得有钱,很多很多钱。   他手头上这点钱,也就够开个头而已,想要将私军招募起来,并且不断展壮大,还远远不够,他还得赶紧赚钱。   而现在,最来钱的法子就是卖红薯条和土豆条。   这会儿红薯条和土豆条都卖疯了,卖断货了,没了,必须赶紧扩大生产,种上更多的红薯和土豆,疯狂赚它一笔。   所以,冰雪刚刚开始融化,他便带着人开始在封地西北边的大巴山中寻找适合载种红薯和土豆的荒山了。   原本,他以为,从他的封地再往西北方向深入就全是山了,根本就不可能有平地,没想到,山里面的山谷盆地还多的很,几乎隔几里就有一块,随便找几块,加起来就比他的封地还大!   最重要的,这些地还没人种。   因为,浙川人口本就不是很多,大家能把县城周围的地全种完就差不多了。   再说了,这大山里面还有危险,水源还不是很丰富,根本就种不出什么粮食来,谁会拿命来种这种地啊。   当然,朱器圾会,或者说,他手下的流民会。   这些地,种小麦水稻等粮食作物不行,种红薯和土豆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带着一票人在大山里转了几天,便开始购买石灰和糯米等材料,准备大兴土木,给上万流民盖房子了。   人家盖房子都是尽量往平原方向盖,他想的却是往深山里盖!   这房子和土地的问题一解决,他便开始暗中筹备,准备招募私军了!   说实话,这种事,相当危险,万一被人现了,那就完了。   但是,他却不得不疯狂赌一把,因为不疯狂赌一把,他就没法在乱世生存下去。   明末乱世,像他这样的郡王,不疯狂,就是死,而且不但他要疯狂起来,就连他手下人都要疯狂起来。   因为,光他一个人疯狂是没用的,他手下不疯狂起来,不敢造反,他还是个光杆司令,农民军如果起来了,他再疯,那还是个死!   现在,他就需要一个疯狂的将领,来统领私军。   这将领,他准备让李万雄来当。   因为,过去的一年里,李万雄带领手下军户护运私盐,一点问题都没出,而且私盐卖了这么久,也没传出任何风言风语。   这就证明,李万雄还是有点能耐的,而且李万雄对他也相当的忠诚,就是不知道这家伙敢不敢疯起来,敢不敢造反!   这天一大早,李万雄就被朱器圾叫到了书房。   这家伙脸上貌似还有些兴奋之色,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   朱器圾当然知道这家伙遇到了什么大喜事,他微笑着问道:“听说你媳妇有了?”   李万雄略带激动道:“是啊,多谢王爷提点,要不,我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当爹呢。”   晕死。   这个,好像有点不大对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一愣。   他这样催着人家生出来的,会不会是历史上那个李定国呢?   如果是个女李定国,那就尴尬了!   唉,希望是男版的吧。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又问道:“你这一天也没什么空,有时候还要护盐去很远的地方,几天都回不来,如果你不在家,谁来照顾你媳妇?你想过没?”   这个,李万雄还真没想过,因为,他第一次当爹啊,而且,他爹娘都不在了,根本没人教他这些。   他也是愣了一下,这才略带焦急道:“王爷,这个小人还真没想过,这怎么办呢?”   怎么办?   很简单啊。   朱器圾毫不犹豫道:“这样吧,你们搬来王府内院住,我招两个老妈子专门来照顾她。”   啊?   小王爷这!   李万雄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他真想不明白,小王爷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他愣了半晌,这才结巴道:“王爷,这事,小人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   朱器圾把脸一板,不容置疑道:“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之后,让她收拾一下,明天,就搬王府来住,你也搬过来。”   这!   李万雄一看小王爷这表情,连忙点头道:“好,好,多谢王爷恩典。”   小王爷什么都好,就是时常疯,谁不听话,小王爷就疯!   他可不敢惹得小王爷疯。   没想到,小王爷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之后,突然间便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小声问道:“本王,问你,你敢造反吗?“   啊?   小王爷怎么还是疯了?   我没惹你啊!   我刚不都答应你了吗?   李万雄有些怕怕的看了朱器圾一眼,这才小心的道:“王爷,您开玩笑的吧?我怎么敢造反呢?“   晕死。   开什么玩笑?   我跟你说真的!   朱器圾又神秘兮兮的问道:“本王再问你一次,你,敢不敢造反?”   我!   这下麻烦了,小王爷越疯越厉害了。   李万雄闻言,不由转头向门外看去。   他,很想把赵正道和孙继文叫来,因为只有这两个王府的老人才能劝住了疯的小王爷。   这家伙,干嘛呢?   朱器圾郁闷道:“本王问你话呢,你看着外面干嘛?”   我。   我怕啊!   李万雄连忙回过头来,小心的道:“小人是想看看赵大人和孙大人在不在。”   他们要是在,我能跟你说这个?   朱器圾又神秘兮兮的道:“你放心,本王刚让他们带着小怡买东西去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的,你不用担心有人会听到,这会儿,主殿里就没人。本王再问你一次,你敢不敢造反。”   这下真麻烦了。   主殿里竟然没人!   怎么办?   小王爷,您别这样啊!   李万雄满脸紧张道:“王爷,小人真不敢造反。”   那怎么行?   这个不敢,那个不敢,我一个人再疯狂,面对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农民军,不还是死定了。   你必须得跟着本王造反!   朱器圾干脆癫狂道:“如果,本王让你造反呢?”   晕死。   小王爷怎么一疯就说造反,这种事,不能乱说啊!   李万雄又看了看外面,确定真没人了,他这才小声道:“王爷,您让小人干嘛,小人就干嘛,您让小人造反,小人就造反。”   这下,您满意了吧?   小王爷,求您了,别继续疯了啊,我真有点怕!   这还差不多。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神秘兮兮的道:“很好,你先从那万余流民里面挑选出一千青壮来,准备操练,武器的话,本王会想办法的。”   啊?   这么搞,那可就真是造反了!   小王爷,咱能不这么疯不?   您说点别的啊!   李万雄吓得结巴道:“这个,这个,小王爷,这样不好吧?”   这家伙,胆子怎么这么小?   朱器圾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胆子这么小,怎么造反?给本王把胆子放大一点,一千人马算什么,本王以后还要招上十万人马呢!”   啊?   李万雄目瞪口呆道:“王爷,您真想造反?”   朱器圾继续癫狂道:“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本王跟你开玩笑啊!”   这!   李万雄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问道:“王爷,您不是在说疯话吗?”   疯话?   朱器圾癫狂道:“疯话怎么了?这世道不疯狂点怎么活!” 046 该发疯时就发疯啊 小王爷竟然疯到真想造反! 造反,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不行,得劝劝小王爷。 哪怕小王爷起疯来会打人,也要劝。 李万雄紧张的有些结巴道:“这,这,小王爷,我们为什么要造反?这不好好的吗?我们又不缺吃的,也不缺穿的,每个月还能赚那么多银子,为什么要造反呢?” 你知道个屁! 现在还不招募私军,准备造反,等农民军一起来,什么吃的穿的,什么银子,人家全给你抢了,人也给你干光! 乱世,不疯,怎么活? 朱器圾是真有点急了,如果手下人不跟着他疯,不跟着他造反,他纵使再疯狂,又有何用? 一个人干翻全世界? 那真是开国际玩笑了。 你们,该疯时就得疯啊,不疯,等着人家疯来宰了你吗! 他有些神叨叨的道:“你想想,如果本王不收留你们,其他人也不收留你们,朝廷也救济不过来,你们会怎么样?“ 李万雄闻言,不由想起了那段最为艰难,最为痛苦,最为绝望的日子。 如果没有小王爷收留,他们会怎么样? 他有些后怕道:“如果王爷不收留我们,我们可能会活活饿死!” 朱器圾又神叨叨的追问道:“你们真愿意活活饿死吗?就算你愿意,其他人愿意吗?不愿意饿死的人会怎么样,你知道吗?” 这! 李万雄细细想了想,这才苦涩的道:“可能,有人会造反吧。” 其实,万历年间,西北就有流民饿得受不了,造反了。 不过,规模都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了。 李万雄也当过流民,自然听人提起过这些。 朱器圾继续神叨叨的问道:“你想想,如果造反的人太多,官兵都挡不住,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到那天,我们就死定了,你知道吗?” 李万雄闻言,脸色微变道:“这,不大可能吧?” 卧槽。 你这是逼我出绝招啊! 朱器圾无奈,只能装出神棍的样子,略带癫狂道:“跟你说实话吧,本王夜观天象,现,天象大乱,斗转星移,大明必将天灾不断,西北,最少还要旱二三十年!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会饿的受不了,不知道多少人会造反,朝廷根本就管不了,官兵根本就挡不住!” 啊! 李万雄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他忍不住问道:“王爷,您说的是真的?” 朱器圾继续癫狂道:“当然是真的!你们不都以为本王疯了吗?本王的确疯了!本王不疯,怎么在乱世中生存?本王不暗中操练兵马,到时候不被人杀鸡一样给宰了啊!” 这个! 小王爷虽然疯疯癫癫的,说得倒也有道理。 李万雄面色凝重的点头道:“王爷,小人明白了,我们必须暗中操练兵马,以图自保。” 你还是没明白! 朱器圾继续癫狂道:“你明白什么了?你得跟本王一样,疯起来,知道吗!” 啊? 李万雄满脸懵逼道:“王爷,小人为什么也要疯呢?” 朱器圾继续癫狂道:“生逢乱世,世人皆疯,你不疯,别人也会疯,你还想安安稳稳的过你的小日子,可能吗?你必须比别人还疯,才能在乱世活下去,知道吗?” 这个,好像也有道理! 李万雄也是流民堆里爬出来的,自然知道流民疯狂起来有多可怕,他自己甚至都想过,实在饿的不行了,就叫大家一起上,把那些为富不仁的乡绅给抢了! 只是,他还没被逼到那一步而已,真要到了那一步,那就真疯了,因为一旦动手了,就没有退路了,唯有造反,疯狂的抢,疯狂的杀,官兵来了都杀! 如果真如小王爷说的,到时候天下全是这样疯狂的流民,你不比人家疯,还真没法活下去。 想到这里,他郑重的点头道:“王爷,您说的对,我们必须比他们还疯才能活下去。” 这就对了嘛! 朱器圾癫狂的笑道:“来,疯一个给本王看看。” 呃,现在就要疯啊? 李万雄愣了一阵,面容突然间便扭曲起来,紧接着,他便癫狂道:“王爷说的对,到时候,谁敢来抢我们,我把他们全宰了!” 卧槽,这家伙起疯来好吓人啊! 难怪,他儿子能成为大西朝的上将,南明后期最有名的晋王,遗传基因果然很重要。 朱器圾重重的点了点头,癫狂道:“很好,现在,你就去挑选一千青壮,准备操练,记住,必须有家室的,不但要有老婆,还得有孩子。你必须让他们明白,如果谁不听话,或者去告密,会有什么后果!“ 这! 李万雄终于明白王爷为什么要让他和老婆一起搬进王府来住了。 这是在防止他背叛啊! 不过,造反就得这样! 李万雄继续癫狂道:“明白了,王爷,谁要敢背叛您,我杀他全家!” 好,有前途! 朱器圾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 这疯狂的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接下来,就不能停下脚步了,不成功,便完蛋! 没过多久,范心怡便带着赵正道和孙继文满载而归。 朱器圾直接把他们叫到书房,略带疯狂道:“赵伯,孙伯,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准备靖难!” 啊? 小王爷怎么好好得又起疯来了。 把造反说成靖难,那也是造反啊! 孙继文和赵正道不由目瞪口呆,范心怡更是吓得脸色都变了。 赵正道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问道:“王爷,要不,再买点药来?” 买个屁的药啊! 朱器圾继续疯狂道:“我说真的,你们想想,成祖是怎么靖难成功的?” 成祖! 成祖装疯,那可是民间出了名的段子。 什么疯到胡言乱语,疯到跑大街上抢东西吃,疯到啃生鱼,甚至,疯到吃屎! 原来王爷是在学成祖装疯,准备靖难! 赵正道又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问道:“王爷,您说真的?”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对,我说真的,你,不会去告密吧?” 开玩笑,告什么密。 他们一家都在唐王府繁衍生活两百多年了,锦衣卫衙门往哪边开的他都不知道。 赵正道一直把小王爷朱器圾当自己的孩子一样,怎么可能跑去告密呢。 他又愣了一阵,这才喟然长叹道:“唉,我怎么可能去告密呢,只是,王爷,我们这不好好的吗,为什么要造反呢,难道,您想当皇帝?” 不是我想当皇帝啊。 唉,没办法。 朱器圾只能装作神叨叨的道:“我说过,天下即将大乱,不是开玩笑的,这几天,我夜观天象,现天象已然乱了,西北的大旱将持续二三十年啊!你想想,到时候朝廷顾得过来吗?那可是上千万的流民啊,饿疯了之后会生什么,你应该想的到吧?我如果不暗中操练人马,到时候,岂任人宰割!“ 原来是这样。 赵正道缓缓点头道:“如果王爷是为了自保而装疯,暗中操练人马,那倒未尝不可。” 装疯? 自保? 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朱器圾癫狂道:“什么装疯?得真疯!成祖是光装疯得的天下吗?成祖如果学其他藩王畏畏缩缩,不疯狂起兵靖难,能得天下?即将到来的乱世,比起成祖那会儿还要险恶,你不比别人疯,不比别人狠,就活不下去,知道吗?你们,也要给我疯起来,学成祖手下那些文臣武将一般,跟着成祖疯,帮我暗中操练人马,准备起兵靖难,知道吗?还有,自保的想法也不对,不把其他疯子全干掉,这乱世怎么结束?天下怎么太平?我们怎么可能过上安稳日子!” 呃,学成祖手下的文臣武将一般,跟着疯起来? 047 疯狂的太监 范荣也要疯了! 小王爷竟然说乱世要来了,要暗中操练人马,准备靖难了! 这! 其实,他也隐隐感觉天下有可能会大乱了。 因为,西北大旱,流民越来越多,那边的粮价已经开始疯长了。 粮价疯长,老百姓就更吃不起饭了,最后饿的没办法,造反,那是很有可能的。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造反,以疯制疯! 唉。 小王爷说得,很有道理啊! 乱世,你不比别人疯狂,在别人面前,你就是待宰的羔羊。 看样子只能跟着小王爷赌一把了,不然,乱世一至,大家都得完蛋。 他满脸震惊的站那里沉思了一阵,这才缓缓点头道:“王爷,您说的有道理,说不得,我这把老骨头只有陪您疯一回了,您说,我应该怎么做?” 朱器圾沉吟道:“其他的,倒不急,现在,最要紧的是武器,光有人,没有武器,那也是假的。我准备在大巴山里找些煤矿和铁矿自己挖,自己炼铁,用来打造武器,问题,李万雄都带人找了几天了,愣是没找着煤矿和铁矿,岳丈,你可认识会探矿的人?” 范荣闻言,微微摇头道:“王爷,探矿的人你就不要想了,那些都是工部专门培养出来的,这块朝廷控制的很严,他们是不可能帮别人探矿的。而且,这么多年来,工部组织这些人不知道把整个大明犁了多少遍了,容易探到的矿基本上都被他们探到了,剩下的,他们也很难探到了。” 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吃惊道:“那怎么办?” 范荣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咬牙道:“或许,我们可以包官营的煤矿和铁矿来开采!” 我去,包官营的煤矿和铁矿开采? 找死吗! 这不告诉朝廷,我们要造反吗? 朱器圾有点难以置信道:“我们包官营的煤矿和铁矿开采,这造反的事不就暴露了吗?” 范荣微微摇头道:“这应该不会,我个知交好友以前就是专门包矿,然后炼制和贩卖私铁的,听他说,只要给那些监矿的太监塞足够的钱,他们根本就不会管你开采多少,拿去干什么了,只要你能每个月上缴一点矿让他们去交差便成。不过,这些监矿的太监实在是太贪了,他们好像能大致估算出你每个月能开出多少矿来,开矿赚取的钱,他们最少要拿九成!所以,很多人都干不下去了,我那知交好友就因此栽了,南阳的煤矿和铁矿也因此差不多全部荒废了。” 卧槽! 朱器圾闻言,不由目瞪口呆道:“这些监矿的太监,这么黑的吗?” 范荣微微叹息道:“唉,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都是听我那知交好友说的,他栽得,那叫一个惨啊,一辈子的心血都搭进去了。” 这! 怎么办? 武器都没有,造个屁反啊! 朱器圾咬牙道:“岳丈,你那个知交好友叫什么,你觉得他为人可靠吗?” 范荣略带回忆道:“他叫黄维贤,为人那是没话说,就是运气不好,他要是不去做私铁营生,还不至于栽这么惨。” 朱器圾又咬牙追问道:“岳丈,你觉得,我如果邀他一起靖难,他敢吗?” 范荣毫不犹豫的道:“他敢,他胆子可比我大多了,私铁营生他都敢做,造反,又什么不敢的,在我们看来,干这个本就跟造反没多大区别了。” 那就好,朱器圾果断道:“他人现在哪儿,你能把他请过来吗?” 范荣点头道:“他人就在内乡,王爷如果想见他,我就亲自跑一趟,来回估计也就一个多时辰。” 此人,当然得见,不见,就搞不到铁,没有铁,就不能打造武器,造反靖难,那就是个笑话。 一个多时辰之后,还是书房之中,范荣领这个略带落魄的汉子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双方一番见礼之后,朱器圾便直接了当道:“黄大掌柜,听闻你做过私铁营生。” 黄维贤丝毫不以为意,因为来的时候,范荣都暗示过他一番了。 他脸色平静道:“是的,王爷,小人曾做过两年。” 朱器圾又继续问道:“听说,那些监矿的太监都贪得很,开矿赚取的钱,他们最少要拿九成,真的假的。” 黄维贤略带愤慨道:“这些太监,都是些疯子,捞起钱来,疯狂的很,拿人九成利润算什么,他们还有更绝的呢。就算没人开矿,他们也能捞到不少钱,比如,刮地皮,凡是住在官营矿场附近的,不管地主乡绅还是平民百姓,都得给他交地皮税,不然,他就说你家地底下有矿,把你房子给扒了!” 卧槽尼玛,这么黑! 朱器圾有点怕怕道:“那包个煤矿和铁矿得多少钱?” 黄维贤如数家珍道:“煤矿的话,便宜点,一个月有个一万两应该就差不多了,铁矿,那是贵的吓人,一个月不交个四五万两,想都不要去想。” 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咋舌道:“包个煤矿和铁矿就要这么多银子,这些矿监到底捞了多少银子?” 黄维贤恨恨得道:“一府的矿监一年贪个百来万两那都是少的了,听说前些年广东那边的矿监李凤因为后台倒了,被查了,您知道查出来多少不?”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多少?” 黄维贤伸出右手,夸张道:“据传是五千多万两!” 晕死,五千多万两! 朱器圾目瞪口呆道:“一个矿监能贪这么多!他被查出来了,那皇上岂不是大财了,大明一年的税赋加起来好像还没五百万两吧?” 黄维贤摇头叹息道:“唉,皇上什么财,九成都被那些查办李凤的大小太监给分了,据说上缴的都不到五百万两。” 卧槽,这些太监,一个比一个疯狂啊! 这下麻烦大了,一个月五六万两,卖私盐的钱全贴进去都不够啊! 这会儿土豆和红薯还没影呢,起码还得等半年才有收入,也就是说,这半年,每个月还得拿手里的存银倒贴。 现在,他手里的存银总共也就十来万两,如果全帖进去了,这半年花什么? 朱器圾不由皱眉沉思起来。 怎么办呢? 他想了一阵,也没想出什么快来钱的法子来。 他只能先问道:“南阳的矿监叫什么,现在人在哪里?” 黄维贤不假思索道:“我们南阳的矿监叫梁忠,这会儿就在北边的西峡县城,因为那里就有座铁矿。” 西峡县城? 这个,朱器圾倒是有印象,因为西峡县城离浙川就四五十里,而且,正好就在浙川西北方向,他当初带着人在山里转的时候就远远看到过西峡县城。 这么近? 有了! 一个疯狂而又大胆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想着想着,他脸上甚至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把范荣和黄维贤都给吓了一跳。 他在想什么呢? 当然是想弄这些矿监! 这些死太监,大明的灭亡,跟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要知道,万历朝以前,大明不管是黄金白银还是铜铁煤矿等,产量都稳居世界第一,全世界其他国家全加起来都没大明多。 但是,到了万历朝之后,各种矿物产量那都是断崖式暴跌,甚至,白银和铁的产量连个小小的东瀛都不如了。 黄金白银产量严重萎缩,影响的还只是经济,铜铁产量暴跌,拿什么去造武器? 要知道,天启年间,魏忠贤为了抢夺一点宫里的废铜给自己造陵墓,闹得活活杖死了负责修建泰昌皇帝陵寝的工部郎中万燝,可见,当时的大明缺铜缺到了什么程度! 这些矿监,为了一己私利,活活挖断了大明的根基啊! 踏马的,你们贪是吧? 好。 本王让你们贪个够! 他阴阴笑了一阵,这才问道:“我们直接过去塞钱给人家就行了是吧?” 黄维贤连忙点头道:“是的,把钱塞给他,我们就能带人去开采铁矿和煤矿了。” 朱器圾又追问道:“炼铁,你应该会吧?” 黄维贤毫不犹豫道:“这个小人自然会,而且,炼铁的炉子都是现成的,王爷如若真想炼铁,小人送与王爷也无妨。” 晕,我又不会炼铁,还得你来啊。 这人一打交道就知道,绝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朱器圾沉吟了一下,随即缓缓点头道:“嗯,只要你好好跟着本王干,钱,少不了你的,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吃亏的。” 048 这也太疯狂了吧 范荣和黄维贤都走了多时了,朱器圾却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皱眉沉思着。 这疯狂的一步已经迈出去了,接下来,就没法回头了。 造反靖难这种事情,不疯狂不行,不果断也不行,如果思前想后,畏畏尾,裹足不前,怎么可能成功! 接下来,他有很多疯狂的计划,得有人去执行,而且,很多事情,也瞒不过手下的亲信,他们迟早会看出自己的意图来。 看样子,只能疯狂赌一把,跟手下所有亲信摊牌了 至于会不会有人去告密的问题,没什么好怕的。 还是那句话,最多,去凤阳守陵! 反正不造反,那就死定了,造反被现了还不一定会死呢,怕个球啊!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对着外面朗声道:“来人,先叫李万雄过来,再去通知艾铁柱,孙洪亮和刘忠和,让他们也过来一趟。” ...... 孙洪亮、刘忠和、艾铁柱也要疯了。 因为,小王爷说乱世将至,诚邀他们一起造反! 造反啊,搞不搞? 三人满脸震惊的愣了一阵,艾铁柱率先开口道:“饿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反正,饿就一句话,王爷叫干啥,就干啥,造反,饿也干!” 刘忠和紧接着表态道:“我这条命是王爷救的,没什么好说的,造反就造反,大不了把命还给王爷。” 孙洪亮见状,连忙跟着道:“我也不怕死,既是乱世将至,反了就反了,王爷,您说吧,要我们干什么?” 你? 你好像还比较靠谱,可惜,你儿子好像有点不靠谱啊! 还好,这几个亲信都没让他失望。 朱器圾微微笑道:“你们别这么紧张嘛,造个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造反还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人闻言,不由呆愣当场,哭笑不得。 朱器圾微笑着看了看他们,突然对窗外道:“万雄,进来吧,不用放风了,我跟你们说个事。” “呼”的一声,李万雄的身影突然从窗户外面飞掠进来,一眨眼便落在了孙洪亮、刘忠和、艾铁柱三人身旁。 三人见状,无不满脸骇然。 他们当然知道李万雄会功夫,不过,他们却没想到,李万雄的功夫竟然如此厉害。 小王爷让李万雄隐身窗外,目的,不言自明。 什么放风。 他们刚要犹豫不决,估计,就躺地上吹风了! 朱器圾继续微笑道:“其实,造反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这造反跟别人造反还不一样,别人是傻不拉几的扯起大旗跟朝廷硬拼硬,我们,是尽量躲在暗处猥琐育,等他们都打得五劳七伤了,我们再出手,一举定乾坤。” 这办法好,四人闻言,无不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朱器圾紧接着又把脸一板,冷冷的道:“所以,保密对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你们得仔细盯紧手下人,靠不住的人,尽量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意图,谁要想走漏风声,格杀勿论!” 这! 四人均是满脸凝重的点了点头。 朱器圾紧接着又癫狂道:“还有,我们不去主动招惹别人,并不是代表我们怕事,谁要敢来招惹我们,屎给他打喷出来!” 呃,小王爷这话也忒粗俗了吧? 不过,听着爽! 朱器圾这脸色变换之快,那简直就跟表演变脸一样,突然间,他又微笑道:“当然,要打也是你们先出手,不到最后时刻,本王,不能暴露。好了,这些暂且就不说了,这天下应该还有几年才会大乱,这几年,我们要做的就是暗中积蓄力量,现在,最要紧的,就一件事,那就是武器,或者说,铁。” 说到这里,他转过脸来,问艾铁柱道:“我们自己打造武器,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艾铁柱连忙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饿手底下有几个军匠,本就是专门打造兵器的,上次护盐队那枪头就是他们打造的,只是,我们没多少铁啊,这私铁,好像挺难弄到的。”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现在,我们要解决的就是铁的问题,私铁其实很好弄,就是有点费钱。” 私铁好弄? 众人闻言,无不满脸诧异。 朱器圾紧接着又转头对刘忠和道:“我已经找到弄私铁的人了,此人名叫黄维贤,是我岳丈的知交,他对这里面的门道相当清楚,手底下炼铁的班子和器具都是现成的,你以后就跟着他一起负责炼制私铁。” 呃,炼铁好像需要煤矿和铁矿吧? 刘忠和小心的问道:“王爷,那煤矿和铁矿上哪去弄呢?” 朱器圾微微笑道:“这个简单,我们塞点钱,直接包下西峡铁矿和南召煤矿就行了。” 西峡铁矿和南召煤矿? 刘忠和吃惊道:“王爷,您说的这两个是官营的吧?”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是官营的,不过,只要给矿监把钱塞够,他就不会管你们。这些,你去问黄维贤就明白了,我就不跟你啰嗦了,你直接跟着黄维贤去西峡的南阳矿监衙门,找矿监梁忠包煤矿和铁矿。记住,他要多少,给多少,别心疼银子。” 就这么简单? 刘忠和想了想,又小心的问道:“王爷,您觉着大致多少银子合适,我心里得有个数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阴阴的笑道:“这些矿监,贪得很,黄维贤已经说过了,煤矿,最少一万两一个月,铁矿,估计得四五万两,不过,没关系,他要多少,你们都应下来就是了。” “嘶”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五六万两,一个月! 这简直就是抢钱啊,小王爷竟然还笑得出来! 刘忠和忍不住问道:“王爷,这价钱也太离谱了吧,我们,有这么多银子给他?” 朱器圾继续阴阴笑道:“就是给他转下手而已,或许,我们还能赚把大的呢。” 啊? 这话什么意思? 朱器圾突然又转头对李万雄道:“青壮挑选的怎么样了?” 李万雄自信的回道:“挑选的差不多了,应该都没什么问题。”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现在,护盐、挖矿、炼铁都需要人,你将这些人先集中到我们选定的李家屯,然后,将里面最厉害的一百人挑出来,自己带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办,至于其他的分成九个大队,先让你手下亲信带着去护盐、挖矿、炼铁就行了。” 李万雄忍不住好奇道:“王爷,小的斗胆问一下,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朱器圾又忍不住阴阴的笑道:“抢钱啊,你先带人暗中去西峡的踩踩盘子,看看这死太监府邸在哪里,银子又藏哪里了,等第一批武器打造出来,我们就把这死太监的银子全抢回来,嘿嘿,死太监,敢贪本王的钱,本王可是要收利息的。” 啊? 抢矿监的银子! 这也太疯狂了吧? 朱器圾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笑而不语。 很疯狂吗? 这算什么! 连个死太监都不敢抢,还造什么反? 这次,就要借这个死太监给你们练练胆! 049 被疯王盯上了 西峡,南阳矿监衙门,琴治堂。 矿监梁忠笑眯眯的看着坐下的黄维贤,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大生意又上门了,这家伙可是做私铁营生的。 他有意无意的瞟了瞟门口,待那上茶的衙役背影消失了,这才亲切的微笑道:“黄大掌柜的,一年多不见了,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大财啊?” 你吗的逼财,老子都被你坑的爬不起来了。 黄维贤暗自腹诽了一句,表面上却是装作恭敬道:“公公说笑了,小人哪能什么大财,小人也就是跟着刘大掌柜的做了一年生意,赚了点小钱。” 哎呀,原来这姓刘的是头更大的肥猪! 梁忠立马转头,笑眯眯的对刘忠和道:“刘大掌柜不知又在哪里大财啊?” 财财,你他吗脑子里就只想着捞钱,只想着财。 刘忠和装出一副儒雅的样子,微微摇头晃脑道:“公公说笑了,小人也就倒卖些名家字画,赚点小钱而已。” 好家伙,贩卖名家字画的! 这头猪,够肥! 梁忠笑得面若桃花,花枝乱颤道:“原来刘大掌柜还是个文雅人,杂家也附庸风雅,假假是个文雅人,只是奈何手头不宽裕,还一直没见过名家字画呢。” 呕! 这家伙真他吗恶心。 你吗劈的,还想讹老子名家字画,做梦呢。 老子手里有个屁的名家字画。 刘忠和假假意思摇头叹息道:“唉,可惜,这几年世道有些乱,大家都没心思欣赏名家字画了,小人这生意都有点做不下去了,所以,这才跟黄大掌柜商量着,想来找点赚钱的营生做做。” 嘿嘿,准备宰肥猪了。 梁忠明知故问道:“噢,刘大掌柜,你想做点什么生意啊?” 刘忠和假意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黄维贤,这才小心的道:“听说,公公这里可以包铁矿和煤矿。” 果然是想做私铁营生。 梁忠假正经道:“包铁矿和煤矿,没问题,不过,规矩要跟你讲清楚,你也知道,朝廷对这块管的很严,挖了多少,你都得老实上缴,朝廷自会按时价收购,你,可千万不敢藏私啊。” 你还讲规矩? 刘忠和假装诧异道:“这个,不是听说公公可以想办法通融一下吗?” 梁忠闻言,把脸一板,盯着黄维贤冷冷的道:“黄大掌柜的,怎么回事?” 还装? 你无聊不? 黄维贤假装惊慌道:“公公,小人也是看刘大掌柜的是个实诚人,是真心实意想做这买卖,才给您介绍过来的。您放心,小人以项上人头担保,刘大掌柜绝对没问题。” 梁忠闻言,脸色又是一变,亲切的微笑道:“原来是这样,黄大掌柜既然这么说了,那杂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想要做这营生,可以,不过,杂家得给你去上下打点,还得帮你担着这事,所以,这价钱,就不是朝廷定的价了。” 刘忠和闻言,夸张的吁了口气,这才小心的问道:“公公,多少钱啊?” 梁忠笑眯眯的道:“煤矿好说,这东西也就能生个火,烤个什么的,朝廷管的不是很严,一万两一个月就行,铁矿的话,就比较的麻烦了,你也知道,最近这天下不太平,朝廷对这块管得相当严,想要通融,也相当的难,所以,必须五万两一个月。” 一个月六万两! 刘忠和要不是早有心理准备,估计会被吓得背过气去。 他假装吃惊道:“公公,铁矿不是四万两一个月吗?” 梁忠瞪了黄维贤一眼,这才笑眯眯的对刘忠和道:“那是一年多前的价了,你也知道,世道越来越乱了,这东西,通融起来也越来越难了,杂家也没办法啊。” 你他吗不就是想多贪点吗? 还通融起来越来越难了。 这种事,能通融吗? 刘忠和闻言,假装犹豫了好一阵,这才咬牙道:“行,小人就包来试试。这个,小人手头也不是很宽裕,公公,您看,这银子,一个月一交,行吗?” 果然是头肥猪。 梁忠心里已然乐开了花,脸上那更是笑的跟菊花盛开了一样,他笑眯眯的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 这家伙,太恶心了,真有点待不下去了。 刘忠和假装心急道:“既如此,小人就筹备银子去了,明天中午,小人就把银子给您运过来。对了,不知,这银子送哪里呢,直接送衙门里来吗?” 梁忠微笑着摇头道:“不不不,你送杂家府上就行了,刘大掌柜,你别急啊,你挖矿总得置办点铁锹吧,杂家这有刑部用铁锹,正宗的官货,特别经久耐用,一般人可买不到。我就卖十两银子一把,刘大掌柜,你准备招多少人挖矿啊,不一人来一把吗?” 你他吗怎么不去抢,刑部用铁锹是好货没错,一般人买不到也没错。 问题,那东西也就七八十文一把,你他吗竟然卖十两一把! 他这是摆明了讹钱,识相的,就给他讹一点,不然,就没好果子吃。 刘忠和很识趣的道:“公公还有这好货啊,那先给我来四百把如何?” 梁忠笑眯眯的点头道:“刘大掌柜果然实诚人,很好,明天中午,你把银子送到杂家府上,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了,弄出来的东西,你们不会卖给反贼吧?那可是要杀头的!” 刘忠和闻言,不由一愣。 卖给谁关你屁事啊! 你装什么装? 黄维贤知道这家伙就是例行公事的恐吓两句,他连忙打圆场道:“公公,这年头哪来的反贼啊?您这么说,刘大掌柜这生意就没法做了,刘大掌柜这生意没法做,就没法包下去了是吧?” 梁忠一看刘忠和的表情,不由嘿嘿笑道:“刘大掌柜,杂家就开个玩笑,你别这么紧张吗。黄大掌柜说的没错,这年头,哪来的反贼,你放心,杂家会让手下人网开一面的,不过,你们可别被巡检司的人逮到了,那我可管不上。” 刘忠和心道:“死太监,你怕是不知道吧,你已经被我们王爷盯上了,今日,你且笑着,来日,管保叫你哭都哭不出来!” 表面上,他却是假装尴尬的赔笑道:“公公,您这玩笑开得,小人着实有点措不及防,让公公见笑了。” 梁忠见状,不由捂嘴娇笑道:“刘大掌柜,你可真有意思。” 呕。 这个阉货,老子真有点受不了了。 刘忠和连忙起身拱手道:“那小人就准备银子去了,公公,明天见。” 梁忠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假意起身相送道:“好,明天见,刘大掌柜的,黄大掌柜的,慢走,慢走。” 050 疯王敢 第二天中午,刘忠和跟黄维贤一起,带着几车银子如约而至。 梁忠那个高兴啊,不但亲自迎出府门,将两人迎进前院大堂,还命人上了香茗和各色干果,当贵宾般招呼着两人。 不过,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道:“要不,黄大掌柜你先在这坐坐,杂家跟刘大掌柜去点点钱货,交接一下?” 黄维贤自然没意见,很快,梁忠就带着刘忠和来到前院天井的马车跟前。 他直接命人掀开马车上的黑布,打开几箱银子大致检查了一下,又仔细清点了一下银箱子的数量,随即便笑眯眯的道:“刘大掌柜的,你请去大堂稍坐,杂家去帮你把铁锹取来。” 刘忠和假装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马车上的银箱子,这才依言往前院大堂走去。 此时,梁忠府邸对面,福运酒楼二楼一个包厢里,朱器圾正透过窗户上的缝隙,笑眯眯的盯着梁忠的府邸呢。 这梁忠的府邸有点怪,前院就是一个单独的大堂,再加两边,一排门房,一排马厩,简单的很。 中间院落里却是一座高大的主殿,外加四周一圈密密麻麻的厢房。 至于后面院落,就有点看不清了,因为中间的主殿太大了,把后面院落都挡住了。 还好,梁忠命人把马车拉进中间院落之后,便停住了。 紧接着,梁忠便命手下人将马车上的银箱子,一个一个搬进主殿中。 这时候,朱器圾才低声道:“看样子,梁忠藏银的密室就在中间的主殿之中,不过,从他这些手下的进出度来看,这会儿银箱子应该是直接摆主殿大堂里了,并没有放到密室中去。” 一旁,另一个窗户缝跟前的李万雄微微点头道:“王爷说的对,梁忠应该是不想让手下人知道密室的位置,所以才这么做的,估计,等下,他会关上主殿大门,一个人在里面鼓捣。” 朱器圾闻言,边盯着对面院落,边沉吟道:“嗯,这银箱子可是百多斤一个,我都有点搬不动,如果是他一个人搬进密室的话,密室应该是嵌进某堵墙里面的。因为如果是嵌入地底的就得上下楼梯,他一个人,恐怕搬几箱就走不动了。” 李万雄闻言,又微微点头道:“王爷说得有道理,看他这走路的架势,应该不是什么习武之人,普通人的话,背着个百多斤重的箱子下楼梯,那是相当费劲的。” 朱器圾亦是微微点头道:“嗯,我们继续看,等下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梁忠便命人把铁锹放上搬空的马车,又进主殿取了开矿的一应公文,又对着守在主殿门口的四个护院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拿着公文往前院大堂疾步而去。 不一会儿,刘忠和和黄维贤便拿着公文,带着几车铁锹告辞而去,梁忠则是匆匆回到主殿,关上大门,在里面鼓捣起来。 他并没有叫任何护院进去帮忙,这就证明,朱器圾的猜测是对的,藏银子的密室,肯定在墙体里面,不可能在地下。 六万多两银子,那可是六十多箱,这家伙一个人也不知道要搬多久。 朱器圾又看了一阵,见对面主殿大门一直没什么动静,这才回头道:“国梁,国栋,你们吃好了吧,来,你们在这盯着,万雄,赵伯,我们先吃饭。” 他们悠哉悠哉的吃完饭,又喝了阵茶,赵国梁这才低声疾呼道:“王爷,大殿的门开了。” 朱器圾闻言,窜上去一看。 果然,对面大殿门已经打开了,矿监梁忠累得满头大汗,摇摇晃晃的从里面走出来,那脸上却还带着得意的笑容。 朱器圾见状,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家伙,怕是太平日子过久了,以为宫里派出来的太监就无人敢惹,数以万计的银子,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藏在自己府邸里,整个府邸的护院也就那么十几个,本王不抢你抢谁! 他又站那里看了一阵,直到梁忠摇摇晃晃的坐上马车,去了衙门,这才转过头来问道:“万雄,我们盯梢的人在哪里?” 李万雄指着右手边道:“那边街口有个粮店正好是范大老爷开的,我们的人就在哪里盯梢。” 朱器圾闻言,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摇头道:“不行,那地方太偏,根本看不见这家伙府邸里的动静。赵伯,你想办法把这间酒楼盘下来,我们必须安排人在这楼上盯梢。” 啊? 酒楼都买! 赵正道闻言,眼睛又是一鼓,不过,这次他没说什么,因为,这死太监的银子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为了省这几百两而跑了几万两甚至十几万两,真不值。 朱器圾示意众人带上有黑纱遮挡的竹斗笠,随后便鱼贯走出福运酒楼,就那么消失在街上的人流之中。 没人知道,浙川疯王曾经来过。 更没人想到,这疯王竟然打算洗劫一个监矿的太监! 这种事,大明开国至今好像都没生过,或许,这就是梁忠如此大意的原因吧。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谁敢抢我一个宫里出来的太监? 找死不成! 对不起。 疯王就敢! 众人回到浙川之后,朱器圾便命李万雄开始操练手下青壮了,不但那挑选出来的一百精锐要练,剩下没去挖矿的五百青壮也要练。 他们操练的主要内容,就是背着一包百斤重的土在山林里疯跑! 别看这内容简单,好像是个人就会,但是,真跑起来,一般人能坚持一刻钟就算不错了。 李万雄挑选出来的青壮还算是身体素质比较好的,但是,这些人一开始也只能疯跑两刻钟左右就受不了了。 毕竟,背着一百斤的重物还要窜上蹿下,还要绕开树木,躲开树枝,那是相当耗体力的。 朱器圾对他们的要求也很简单,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之内,能在山林里跑出二十里远就算合格了。 这个操练方法和考核标准很奇怪。 为什么要在山林里疯跑呢? 难道,这是在锻炼他们的逃跑能力? 如果在战场上看见敌人就往山里跑,敌人还真追不上,因为没经过这种操练的人,根本不可能一个时辰之内在山林里跑上二十里。 不过,未战先逃,这样,不好吧! 这些青壮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要练这个,他们只能在李万雄的督导下,疯狂的跑,不停的跑,跑累了就休息,休息完又继续跑。 刚开始几天,这些青壮真被折腾的够呛,不知道多少人跑着跑着就抽筋倒地了,有的甚至一倒下去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吓死个人。 不过,挨过几天之后,他们也逐渐适应了,一个时辰不说跑二十里,跑个十来里还是不成问题的。 有了这个基础,再疯狂操练一番,达到一个时辰二十里,貌似也不是很难。 051 矿监大人疯了 一个多月时间匆匆而过,财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天一早,朱器圾便带着赵正道父子打马匆匆往西北方向的大巴山中奔去,经过李家村,他们并没有停留,而是沿着山间小道,一直往深山中奔去。 不知绕过多少山谷,也不知经过多少关卡,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庞大的山谷中。 这山谷中的田地并不多,大概也就千来亩的样子,倒是院落多得出奇,密密麻麻的,恐怕一千家都不止。 这里就是李家屯,他手下青壮的聚居地。 此时,李万雄已经带着六百青壮在屯子正中的校场排的整整齐齐,等在那里了。 如果光看阵列,这些人貌似还有那么点军队的样子。 不过,如果光看他们的装扮,那就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惨不忍睹! 这些人穿的都是流民独有的布条装,而且,由于天气还比较冷,他们身上是裹了一层又一层,看上去,简直就如同一堆碎布包在身上一样。 朱器圾跨下马来,走到李万雄跟前,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泥块,又拨开他的乱,看了看隐藏在他背后的刀柄,这才点评道:“衣服是没问题了,就是这脸上的泥块太明显了,流民,应该也不会故意往脸上抹泥吧?还是把脸上的泥块擦掉吧,只要脏得看不清脸就行了。” 李万雄闻言,连忙往脸上使劲搓了几下,随即朗声道:“听到没,都把脸上的泥块擦掉。” “哗啦”,一阵搓脸声响起,六百余人的动作几乎整齐划一,很快就把脸上的泥块擦掉了。 朱器圾见状,皱了皱眉,随即朗声道:“到了西峡你们可不能显得这么训练有素,都坐地上看看,你们当流民的时候是怎么坐的,就怎么坐。” “哗啦”一声,六百余人几乎同时坐了下去,动作还是整齐划一。 不过,坐下去之后,场面就有点乱了。 有些人,是面对面,坐一圈。 有些人,是背靠背,坐一起。 有些人则是干脆躺地上,躺得横七竖八的。 朱器圾见状,又沉思了一阵,这才点头道:“记住,要乱,越乱越好,行了,就这样,出吧。” 李万雄闻言,蹭的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大喝道:“一窝蜂,跑起来。” “噼里啪啦”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六百余人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往山林中涌去。 他们那阵型是彻底乱了,他的度却是快得出奇。 朱器圾见状,不由摇头叹息一声。 唉,忘了跟他们说了,得装出有气无力的样子。 流民,哪能这么有力气,在山林中疯跑啊!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这群“流民”便出现在西峡西北面的山林之中。 李万雄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远处的西峡县城,这才下令道:“三三两两,去城门附近转转,就跟以前一样,跟人讨吃的,讨不到,就挖点树根,吃完再回来,记住啊,一次不要出去太多。” 说完,他便躺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天,西峡县城外面又出现了流民,西门和北门外面都有,三三两两的,数量好像并不是很多,不过,却是源源不断,旧的走了,又有新的出现。 西峡县令收到消息,当即便写了封官函,命人送往郧阳,同时还派人跑去城中的大户人家,希望他们能捐点粮食,在城外开个粥场什么的。 这些流民,只要不往县城里涌就好,至于城外,随他们去晃荡。 这些年来,县城的居民对于流民的出现也习以为常了,心善的,还会专门去施舍些吃的,心不善的又或本身就穷的,那就只当没看见了。 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城外的流民都老实的很,直到夜幕降临,也没见一个要往城里闯的,一切,好像都很正常。 西峡县令还是根据老规矩,让人把四面城门全关了,又派了些乡勇,举着火把,轮流在城墙上守着,然后,便没去管了。 直到三更半夜,一切好像还很正常,城外根本就没有一点动静。 但是,三更的梆子声过后,城外就不正常了。 很多鬼鬼祟祟的身影正猫着腰摸黑往西面的城墙涌去! “噗噗”几声轻响,几个裹了布的铁钩挂上城墙,紧接着,一连串的黑影便如同蚂蚁上树一般窜到城墙上。 李万雄一马当先,无声无息的摸到城墙上那举火把的汉子后面,举起手中的大木棒子“嗙”的一下直接将人击晕,然后便一手接住人,一手接住火把,将那汉子轻轻放在地上。 等他做完这一切,手下一队精锐也摸过来了。 他直接将火把交给一个手下,随即便带着其他人摸进城门楼里,一顿大木棒子敲下去,将里面躺那里准备接班的乡勇全部敲晕在睡梦中。 紧接着,他便命人将所有乡勇一绑,又往人嘴里塞了些破布,这才跑下城墙,悄悄将城门打开一条缝。 “哗啦”,不知道多少黑影涌入城中,直奔矿监梁忠的府邸而去。 梁忠府邸的十余个护院对于李万雄他们来说那也是一盘菜,不到一刻钟功夫,什么看门的,护院的,睡觉的,全部被他们敲晕绑了,甚至就连丫鬟和老妈子都被他们捂住嘴,直接绑了,塞上了破布。 梁忠也是在睡梦之中被一棒子敲晕,失去了知觉。 一切都很顺利,他们甚至都只是在主殿大堂四周的墙上敲了一阵,便现了隐藏在主位大茶几后面的密室入口。 至于机关,也很简单,只要将挂大茶几上的画卷掀开,抓住隐藏在后面的绳子用力往下一扯,入口处的挡板“嗖”的一声便打开了。 李万雄举着火把走进去一看,整个人却是瞬间呆住了。 尼玛,密室四周的墙边全是箱子,密密麻麻的,里面的银子怕不有上百万两! 这下,他真有点懵逼了。 因为他只带了六百余人啊,就算每人扛一千两,那也之能扛走六十余万两啊! 怎么办? 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咬牙下令道:“快,每人倒一千两,扛着,跑回去,一个个来,度快点,不准多拿啊!” 这会儿大号的银箱子差不多都是装一千两的,打起包来倒也简单,只要打开箱子,往布包里一倒,然后拽住布包的口子,往肩膀上一扛,然后便撒开脚丫子跑便成。 六百余人,花了不到两刻钟时间便全部满载而归,临走的时候,李万雄甚至还不忘帮梁忠把机关复原,把大茶几推回原位! 第二天一早,梁忠被闻讯赶来的县衙捕快松开反绑双手的布条之后,便有点不正常了。 他直接将所有人轰出主殿,打开机关,窜进密室一看,整个人便疯了。 六十多万两啊,他贪了好几年,一晚上就被人抢去了一大半! 谁他吗说一府矿监一年最少能贪上百万两,上面大大小小的管事太监都要层层孝敬,上下打点,他贪墨所得大部分都要花费在这上面好不好,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在这矿监这个肥差上一坐就是好几年! 矿监大人疯了! 疯到见人就骂! 疯到胡言乱语! 疯到......。 一时之间,整个西峡县城也宛如当初的浙川县城一般,疯言疯语满天飞。 052 疯王遇险   银子到手了,而且,数额乎想象!   朱器圾是天还没亮就收到消息了,不过,黑灯瞎火的,他也不可能跑去看。   第二天一早,天刚开始放敞亮,他便带着赵正道父子打马匆匆往李家屯赶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李万雄的院子里。   朱器圾看着堆积如山的银袋子,整个人都兴奋得有点颤抖起来。   六十多万两啊,他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堆一起!   这下财了,这下真财了。   果然,要论“赚钱”,什么都没抢来得快!   他激动了一阵,这才转头问李万雄道:“你说那死太监那里还有将近一半没拿来?”   李万雄略带遗憾道:“是啊,为了安全起见,我只能让大家每人背上一千两赶紧跑,要想将那死太监的密室全搬空,每个人差不多要背两千两啊,很多人估计扛这走都费劲,又怎么跑呢。”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略带癫狂道:“嗯,你做的很好,这次,能拿过来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剩下的,有机会,我们下去再去拿!”   还去“拿”!   小王爷,您真敢想啊!   李万雄愣了一阵,这才弯腰拿起一个银锭子,指着侧面道:“王爷,您看,这死太监在上面做了标记。”   朱器圾接过银锭子一看。   卧槽,这死太监还真是奸诈啊,竟然用利器在侧面刮了道深深的凹痕。   他有些恼火道:“每个上面都有吗?”   李万雄点了点头,无奈的道:“应该是每个上面都有,我都检查过几袋了,都是在相同的位置。”   踏马的,这个死太监,真他吗闲得蛋疼!   天天跑密室数银子是吧?   本王让你没银子可数!   朱器圾气呼呼的捏着银子考虑了一阵,这才咬牙道:“先送艾家坊,让铁柱刻个模子重铸一下,再分批送到李家村,装了箱,再用马车偷偷运到王府去。对了,铸完给每个青壮十两当辛苦费。”   这铸银子并没有什么太高的技术含量,就是私铸违法而已,他都准备造反了,这点小事自然不放在心上。   他又站那里想了一阵,随即略带疯狂道:“对那死太监的监视不要停,有机会,我们再去干一票!”   李万雄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真的还去抢啊!   下次,肯定就没这次简单了,搞不好会出事的!   朱器圾其实并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但是,放着几十万两脏银不去抢,他真有些不甘心,要知道,他这会儿一个月也就能赚十多万两,那可是相当于他三四个月的收入。   不过,西峡那边传来的消息却不是很好。   梁忠这家伙虽然不敢把几十万两脏银被抢的事情上奏朝廷,但是,他却能利用矿监的身份,到处疯骂人,逼得人给他想办法,保护他府邸安全。   他疯起来那也是县令都骂的主,他逮着西峡县令不知道骂了多少顿,搞得整个西峡县城都风声鹤唳的,不但城墙上守夜的乡勇数量明显增多,晚上,梁府四周也多了几队巡夜的捕快和衙役。   这种情况下,想要再无声无息的潜进西峡县城去抢,明显是不可能了。   如果硬闯,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毕竟,偷偷摸摸潜进城,跑那死太监府里“逛”一圈,顺带抢的财物,最多也就能算个打劫,只要梁忠不敢上报几十万两的金额,朝廷就不会当大案来办。   如果是强行冲进县城去抢,那就有聚众造反的嫌疑了,朝廷很有可能会派官兵来围剿!   还好,实行一条鞭法之后,县令,那也不能免费征召壮丁服劳役了,城墙上守夜的,晚上巡夜的,那都得掏钱,而且,还是县令自掏腰包。   这样整了半个多月,县令都有点扛不住了。   每天几十上百人的吃喝那都是几两银子啊,不是贪官污吏,谁扛得住!   卧槽尼玛啊,你个死太监,府邸失窃本官派几个捕快给你去查不就行了,你他吗还要我掏钱守城、巡夜,你去死吧你!   于是乎,城墙上又恢复了原状,巡夜的人也不见了。   梁忠貌似也过了癫狂期,不再胡乱疯骂人了。   杨忠和再次去交“月租”的时候,朱器圾又忍不住乔装打扮了一番,来到了西峡县城。   一行五人,头戴围了圈黑纱的竹斗笠,在店小二的引领下往福运酒楼二楼走去。   原本,一切还算正常,但是,刚走到二楼,朱器圾却被一阵诱人的唱曲声吸引,忍不住往包厢对面的围栏雅座方向望去。   卧槽,好漂亮的小姑娘!   这模样,这身段,都快赶上范心怡了,要不是她穿的是粗布麻衣,估计,气质也能赶上范心怡。   这年头,酒楼里唱曲的很多,但是,长这么漂亮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忍不住站那里“欣赏”了一阵,直到后面的赵正道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转身往包厢里走去。   梁忠府邸貌似一切如常,甚至,护院都没增添一个。   这家伙,收了刘忠和的银子之后,还是关上主殿大门,一个人在里面倒腾,就好像什么事都没生过一般。   这,也太不正常了。   朱器圾坐下来,端起酒杯仔细思索了一番,这才问道:“万雄,最近,梁忠府邸附近有没有出现什么生人?”   李万雄微微摇头道:“没有,他府邸四周一切如常,并没有出现什么扎眼的生人。”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这家伙不长记性,被抢了一次,这么快就忘了?   不可能啊!   那可是六十余万两啊,不是六十两!   众人吃饱喝足之后,直到梁忠累得跟条狗一样从主殿里摇摇晃晃的走出来,坐上了去矿监衙门的马车,这才带上竹斗笠,出了福运酒楼,往城外走去。   这一路,朱器圾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是什么让梁忠这么有恃无恐呢?   一行五人,出城往南走了将近一里,还没取到隐藏在小树林里的马呢,李万雄突然停下来低声道:“王爷,我们被人跟踪了。”   啊?   被人跟踪!   这还真是头一回遇着。   朱器圾忍不住停下来,转身看向身后。   “嗖”的一声,一个凹凸有致的身影突然从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窜出来,拔剑娇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是那唱曲的小美女!   我们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抱歉,不能告诉你,就算你长得再漂亮也不能告诉你。   朱器圾干脆来了个沉默是金。   那小姑娘见他们都不吭气,忍不住再次娇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刚是在窥探梁公公的府邸,说,上次梁公公府邸被劫,是不是你们干的?”   呃。   被现了!   难怪李万雄没现什么可以人物,原来这小姑娘就在他们包下的酒楼里唱曲。   这是典型的灯下黑啊!   这下有点麻烦了,人家十有**是官府派来查案的,就是不知道是刑部派来的,还是河南提刑按察使司派来的。   他愣了一下,这才低声道:“赵伯,要不你上去试试能不能将这小姑娘击退?她很有可能是官府派来的,小心点,别伤了人性命。”   赵正道闻言,和李万雄对望了一眼,随即低声道:“国梁,你上去试试。”   小王爷不懂这些,他可是清楚的很,刚小姑娘身边明明还有一个拉二胡的老头呢,现在,光是小姑娘出现了,那老头却不见踪影,很有可能,那家伙是躲在暗处准备搞偷袭呢,他可不敢轻易离开小王爷身边。   再说了,如果人家是官府派来的,他也不好出手,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的绣春刀都用黑布包住了,如果拔出来跟人对敌,不是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赵国梁的身手其实相当不错,别看他一天跟着朱器圾玩尿锄地,好像没什么本事,其实,他家传刀法练的还是不错的,一般的百户千户还不一定是他对手呢。   他二话不说,拔出佩刀就冲了上去,对着那小姑娘当头就是一刀。   那度,那威势,的确有那么一点高手的风范。   可惜,小姑娘身手比他还要好。   “嗖”的一声,衣决飘飘。   朱器圾只感觉眼前一花,那小姑娘便已躲过赵国梁的刀风,瞬移般出现在赵国梁身侧,紧接着,又是一道白光亮起,她的剑瞬间便出现在赵国梁的腰子上。   “嘶”   这么厉害!   朱器圾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还好,赵国梁也不是吃素的,那剑光还没碰到他的衣衫,他已经一刀横扫,将其扫开。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几招,赵国梁虽然处于下风,勉强倒还能顶得住。   这小姑娘身手虽好,四个欺负她一个,她总干不过。   朱器圾见状,不由放下心来。   赵正道和李万雄却是皱眉不已,这小姑娘都这么厉害了,那老头,身手得多高!   再说了,他们还不知道人家有多少人呢。   要那老头是叫人去了,那就糟了。   这次,小王爷怕是危险了! 053 碧血丹心锦衣疯 朱器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危险当中,赵正道却已经急得浑身冒汗。 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咬牙道:“国栋,上,哪怕拼个两败俱伤,也要尽快将其拿下。” 我去,不用这样吧? 人家小姑娘也没多厉害,四个人一起上,随随便便就拿下了,何必拼个两败俱伤呢? 你们,不讲武德啊,两个大男人围攻一个小姑娘就算了,还跟人玩两败俱伤的把戏! 朱器圾正在那胡思乱想呢,赵国栋已经冲上去了。 两兄弟的功夫其实都只比那小姑娘差一点,两人合力,自然稳站上风。 再加上赵国栋已经准备不讲武德了,很快,他便逮着个机会,一把冲到那小姑娘跟前,以挨上一掌为代价,成功将小姑娘手中的利剑扫到了右边,并用身体挡住了小姑娘向左攻击的所有途径。 赵国梁也是心领神会,抓住机会,一下蹿到小姑娘左边,将刀稳稳的架在了小姑娘脖子上。 一击奏效,小姑娘不敢动了! 赵正道正要命两兄弟将她绑了,赶紧跑路。 “秀儿!” 一个身影突然从另一边的草丛里窜出来,如同幻影一般窜向赵国梁和赵国栋兄弟。 卧槽,好快的度! 赵正道一把扯开刀把上的黑布,正要拔刀。 “锵”的一声,李万雄已经拔出佩刀,闪电般的冲了上去。 “噹”的一声巨响,一阵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爆裂开来,紧接着,便是尘烟滚滚,飞沙走石,一片电闪雷鸣般的兵器交接声。 朱器圾现,这个时代,真正的高手之间的对决已经有点出他的认知了。 他根本连人家的身影都看不清楚,就能看见两团模糊的虚影在不断的碰撞而已。 难怪这时候的猛将能杀入万军丛中,横冲直撞。 难怪秦良玉、马祥麟、曹文诏、曹变蛟等高手面对数万敌军的围困都能来去自如。 普通人,在这样的高手面前,那简直就是瓜,就是菜啊! 电花火石间,两人已经分出胜负。 尘埃落定,李万雄的刀已经架在了那拉二胡的老者脖子上。 那漂亮的小姑娘见状,不由悲呼道:“爹,你为什么要出来!” 那老者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忍不住悲叹道:“秀儿,这辈子,是爹对不起你,下辈子,我们如果还能做父女,爹一定加倍偿还给你。” 说完,他就那么绝望的闭上眼睛,连看都不看李万雄一眼。 呃。 这什么情况? 说这么悲情的话干嘛? 朱器圾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老者,睁开眼,看了他一下,随即万念俱灰道:“技不如人,心服口服,你们,动手吧!” 动什么手? 杀了你们,我岂不麻烦大了! 朱器圾不解道:“我没说要杀你们啊!” 那老者惨笑道:“你不杀我们,我们也活不成了,别废话了,赶紧动手!” 晕死,没这么严重吧? 什么衙门,这么残酷的,完不成任务就得死! 朱器圾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老者仿佛记起了什么,他突然间把衣袖一抖,手中瞬间便出现一块圆圆的小骨牌。 紧接着,他便张开嘴,任由淤积在胸间的鲜血喷了出来。 “噗”的一声,他手中的骨牌顿时变得通红通红,耀眼无比。 赵正道见状,不由惊呼道:“碧血丹心,你们是锦衣卫密探!” 锦、锦、锦衣卫密探! 朱器圾下意识跟着惊呼道:“什么碧血丹心?什么锦衣卫密探?” 赵正道怔怔的看着那老者,满脸崇敬道:“碧血染丹心,忠魂归日月,碧血丹心是一个锦衣卫密探最后的荣耀,他们明知自己必死的时候,都会将自己的身份骨牌拿出来,用自己的鲜血染红,然后,死死捏在手中,跟敌人,不死不休!他们是以此来告诉朝廷,他们尽忠职守,他们以身殉国了。” 那老者闻言,不由自嘲道:“没想到,都这么久过去了,还有人记得我们锦衣卫密探,还有人认得碧血丹心,你们,是播州余孽,还是哱拜余党?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不是倭寇吧?唉,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跟你们拼命了,我就怕去了下面,手里没拿这东西,老伙计们不认我。” 这都什么啊? 朱器圾都有点懵逼了,他,听不懂啊! 赵正道却是缓缓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又是什么啊? 你不刚都说人家是锦衣卫密探了吗? 人家都承认了。 你还问人家是什么人! 朱器圾只感觉自己满脑子浆糊,完全懵逼了。 没想到,那老者竟然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道:“小老儿本是漕帮青江梨园一个低贱的武旦,万历十八年,小老儿有幸被时任锦衣卫指挥佥事密卫统领骆思恭骆大人选中,成为锦衣卫密探,授良人,随后,小老儿随骆大人一路转战西北、朝鲜、播州,奈何,奈何.....。” 说到这里,那老者竟然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朱器圾总算听明白一点了,原来,这老者是梨园唱戏的出身。 梨园里的人,身世一般都比较的凄惨,因为他们大多是罪臣之后,是贱籍,身不由己,只能任人欺凌。 不过,这良人又是什么? 他忍不住问道:“赵伯,这良人又是何意?” 赵正道脱口道:“王呃公子,您有所不知,大汉将军、校尉、力士、缇骑都只是锦衣卫明面上的力量,锦衣卫还有专门负责密卫的指挥佥事,他们会招手一些武林高手、江湖人士、罪囚,甚至是死囚,充当密探,为朝廷效力,并分别授予良人、平人、刑人和死人的密卫身份。” 原来是这么回事。 朱器圾闻言,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赵正道却是继续对那老者道:“你既是良人,就算任务失败,最多也就受些责罚而已,何故如此寻死觅活呢?“ 没想到,那老者竟然突然间癫狂道:“反正你们是反贼,我也不怕说与你们听,什么良人,我已不是良人了,而是刑人,自从骆大人升任指挥使之后,皇上为了平衡锦衣卫内部权力,任用奸人,掌管密卫,我们这些有功的旧人,都被百般刁难,万般羞辱,不当人搞,这是什么世道!” 说着,他竟然把外袍一扒,将长裤一扯,指着身上的疤痕,彻底癫狂道:“西北哱拜之乱,大明朝鲜东瀛两次大战,播州杨应龙之乱,我们密卫为了大明,出身入死,奋不顾身,结果又如何?就因为小女不愿做那帮奸贼的玩物,他们竟然想尽办法羞辱我们父女,这他吗什么世道!你们,反得好,使劲反,杀光那帮畜生!” 卧槽,这老者身上的伤疤太恐怖了。 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 刀伤,枪伤,箭伤,什么都有。 这简直都被人打成筛子了。 真不知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054 疯王出手良人收 传闻,万历三大征,损失最为惨重的并不是明军官兵,而是锦衣卫密探。 四场大战下来,锦衣卫密探可谓死伤殆尽! 西北哱拜之乱和播州杨应龙之乱就不说了,毕竟,规模还不是很大。 传闻,两次万历朝鲜之战,锦衣卫密探为了刺探情报那真是舍生忘死,完全不顾个人安危,而且,一旦被倭寇现,无法脱身,他们便会拿出身份牌,碧血染丹心,与敌人死战。 真正的不死不休!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那时候,东瀛人是听闻锦衣卫密探便会闻风丧胆,看到碧血丹心便会吓得肝胆欲裂。 可惜。 这样的英雄,历次大战之后,幸存下来的本就不多,后面,竟然还要被奸佞小人如此羞辱,如此刁难。 唉。 这是什么世道啊! 这么作死,大明不亡才怪! 就好比标志着大明衰亡之始的萨尔浒大战,如果有这帮舍生忘死的锦衣卫密探深入白山黑水之间刺探消息,为明军保驾护航,大明四路大军何至于中人家的圈套,被人家偷袭,被人家集中力量各个击破,最后惨败收场。 朱器圾看着眼前癫狂的老者,眼中不由露出同样的癫狂之色。 这老头可是久经沙场的高手,是难得的宝贝啊,必须收了! 他想了想,随即装作饶有兴致的问道:“老英雄,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反贼?” 这个老英雄的称呼,用的好,那老者一听,脸色立马就缓和下来。 谁不想成为万民敬仰的英雄,他们这些见不得光的密探,内心尤其渴望有人叫他们英雄。 这问题也问得好,一般人都对自己专业的东西相当的自信,或者说自恋,他们就喜欢人问他们最擅长的东西。 那老者忍不住卖弄道:“你们若不是反贼,敢去劫矿监梁公公的银子?什么流民劫掠矿监府邸,这种事,也只有那些一心只想着害人,一心只想着怎么往上爬,根本不关心民间疾苦的奸佞小人才会信。流民,最需要的是什么?是粮食!人都快饿死了,去抢银子,脑子有病?为什么不先去乡绅富户家抢点吃的,填饱肚子再抢银子?还有啊,几十万两银子,几百个流民背着跑得无疑无踪?这是饿得手脚软得流民吗?正常人,一点都不饿,都没这力气!能这么无声无息冲进西峡县城,冲进梁公公府邸,打晕数个乡勇,打晕十多个护院的,然后背着几十万两银子跑得无影无踪的,唯有已经成了气候的反贼!“ “嘶!” 朱器圾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老头,太厉害了,分析得,太到位了。 要朝堂之上,全是这么经验丰富而又尽忠职守的人,他恐怕早就暴露了。 他想了想,又装出一副钦佩的样子,巧妙的拍道:“老英雄,实不相瞒,我们造反,也是为了拯救大明,为了拯救黎民百姓,我对你这种为国为民,舍生忘死的人那是相当敬重的,所以,我是不可能杀你的,哪怕你回去就告密,我也不会杀你的。” 那老者很是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摇头叹息道:“回去?我们回去干什么?让那些奸佞小人羞辱至死吗?唉,你是不知道,我们一起的老伙计很多都因为不堪受辱,被那些奸佞小人活活整死了。我们回去也是死,而且还要受到无尽的羞辱,还不如现在受死,来得痛快!” 说完,他又满脸愧疚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那漂亮的小姑娘竟然使劲点头道:“爹,你说的对,与其受尽羞辱而死,还不如现在就死了来得痛快!女儿这一世最大的幸福就是能陪着爹一起上路了!爹!来世,我还做你的女儿!” 晕死,干嘛啊? 怎么又开始了? 逼得人只想死,这些奸佞小人,得多过分啊! 正好,便宜了本王。 朱器圾已经看出来了,这老头是真的一心求死,并没有伤害他人的意图。 他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外套,亲自为了老头披上,这才亲切道:“老英雄,还未曾请教高姓大名呢,还有这位小英雄又怎么称呼啊?” 那老者被他这一番做作眼眶一热,毫不犹豫的自我介绍道:“我原本就是个武旦,偶尔也扮扮小丑,所以,大家都叫我丑旦儿,我姓宁,贱民就叫宁丑旦。我女儿,我希望她能秀外慧中,所以取名宁秀儿。” 我去,宁丑旦,你这名,是真的秀! 朱器圾假装大度的推开李万雄的大刀,又帮老者提上裤子,继续亲切道:“既然回去要受尽屈辱而死,那,你们就别回去了呗,天大地大,还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吗?” 宁丑旦闻言,不由面色凝重道:“你,不明白的,我们锦衣卫,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只要锦衣卫动所有力量全力来找,我,也逃不掉,天下之大,真没我们父女的容身之处。” 这就对了,你,还是不想死的吗! 朱器圾又神神秘秘的道:“你们,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想啊! 谁临死之前不想知道是死谁手里了! 宁丑旦和宁秀儿闻言,不由转过头来,紧紧盯着朱器圾那黑纱下的脸。 朱器圾转身走到赵国梁跟前,轻轻推开他架在宁秀儿脖子上的刀锋,随即一咬牙,一把摘下头上的竹斗笠,毫不避讳道:“本王,浙川朱器圾!” 啊? 赵正道父子和李万雄见状,皆是大惊失色。 小王爷,您这又是什么疯啊? 在锦衣卫密探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不找死吗! 宁丑旦见状,却是缓缓点头道:“我早就应该猜到了,南阳能拥有如此势力而不被朝廷察觉的,唯有唐王府的人,而西峡附近,唯有你,浙川疯王!” 朱器圾很是赞赏的点头道:“老英雄,本王很是钦佩你的为人,同时,也很看重你的能力,不如,你跟着本王,一起反吧!” 这! 宁丑旦闻言,不由面露挣扎之色。 如果是跟着人造反,倒是不用担心锦衣卫来找了,别人怕锦衣卫,反贼可不怕,锦衣卫来了,照杀! 兴许,这就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挣扎之色慢慢变成了希冀之色。 朱器圾见状,连忙趁热打铁道:“老英雄,你也是为国为民,本王也是为国为民,目的是一样的,至于大明,本王如若靖难成功了,难道就不是大明了吗?你想想,成祖靖难成功之后,大明何等风光,你愿意看着现在这些奸佞小人继续糟蹋大明吗?你不想本王如同成祖一般,让大明重现辉煌吗?” 宁丑旦闻言,不由恍然大悟道:“王爷,您原来是想学成祖靖难啊!好,太好了,只要您不嫌弃,小人这条老命就给您了。” 朱器圾闻言,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对一旁的宁秀儿道:“秀儿,你呢,愿意跟着本王一起靖难吗?” 宁秀儿犹豫了一下,这才咬牙道:“王爷,您真的能信任我们吗?我们,可是密卫!” 这个问题问的好,朱器圾看着她绝美的容颜,又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假装沉思了一阵,这才缓缓点头道:“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要你们是锦衣卫派来的卧底,那本王就完了!要不这样,你,嫁给本王做侧妃,如若本王靖难失败,你也跟着完蛋,如若本王靖难成功,你,就是皇贵妃!你,觉得如何?” 宁秀儿闻言,不由目瞪口呆的看向朱器圾,那眼神,不知道有多复杂。 她就这么呆呆的看了朱器圾一阵,最后,竟然咬牙点头道:“好,我嫁给你!” 我晕! 朱器圾闻言,也是目瞪口呆。 他着实没想到,这么无理的要求,宁秀儿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喂,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们这什么眼神? 我真不是贪图美色啊! 我只是为了保险起见。 055 玩疯你个死太监 这次西峡之行,意外太多了。 朱器圾着实没想到,他就随便跑梁忠府邸外面窥探一下,竟然会引来锦衣卫密探,让自己身陷危险之中。 他更没想到,这锦衣卫密探会被人整得一心求死,最后便宜了他。 至于宁秀儿这个娇滴滴的小美女,那就是个更大的意外了,没有这小美女的提醒,他还不会想着去打人家主意呢。 唉。 人生的大起大落太快,实在是太刺激了! 他暗自感慨了一阵,这才问宁丑旦道:“岳丈,你怎么会跑到西峡来呢?或者说,这次,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他有个优点,就是会找岳丈,而且,叫岳丈从来不带犹豫的,不管有没有娶到人家女儿,岳丈先叫上,叫起来顺溜的很。 一个王爷,而且还是一个年轻帅气多金的王爷,当女婿,这天底下的老丈人,恐怕没几个不乐意的。 宁丑旦忍不住瞟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这才摇头叹息道:“唉,那些奸佞小人,真不是东西,他们就是为了梁忠的贿赂才派我们父女暗中来保护梁忠的。我也不知道梁忠开的是什么价,总之,如果我们不能保住梁忠剩下的银子,那就死定了,而且,会死得很惨。” 晕死,这是典型的以权谋私啊! 用身经百战的精锐密探给自己捞钱,而且,为了捞钱还拿人家性命做要挟。 这些人,真做得出来。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光是你们两个,恐怕还不够保险吧,梁忠还有什么后手,我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应该能轻松解决我们这几百号人吧?” 宁丑旦微微点头道:“后手,他肯定是有的,他是许以重利买通了兵部要员,只要我们这找到蛛丝马迹,他恐怕就会请兵部组织重兵前来围剿。这死太监,打得一手好算盘,到时候,他丢失的脏银哪怕全送给人家,也出了口恶气,保了今后的平安不是。” “嘶!” 这死太监,好毒啊! 朱器圾现,自己又失算了。 原本,他以为,梁忠不敢上奏朝廷,丢失了几十万两脏银,这样,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就一个劫案而已,什么刑部又或者提刑按察使司的人来查,他还是不怕的。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以丢失的脏银为诱饵,去引诱兵部要员,为他来出气,为他来剿灭自己这帮反贼! 六十多万两啊! 这些个贪官污吏不抢着出手才怪! 好你个死太监,表面上给本王装疯卖傻,麻痹本王,暗地里却打主意要利用本王手里的银子,引诱官兵来灭了本王! 行啊,敢在本王面前装疯。 本王不把你玩成真疯,就对不起这疯王的名号! 想到这里,朱器圾咬牙切齿道:“岳丈,我想再抢这死太监一波,抢光他这几年贪腐所得,让他没钱去请人来害我们,你看如何?” 锦衣卫都派密探来了,兵部都准备组织大军围剿了,还抢啊! 赵正道父子和李万雄都被吓傻了。 宁丑旦却是满脸郑重的沉思起来。 他既然已经打算投靠这位小王爷了,自然要显露点本事出来。 没过多久,他便缓缓点头道:“王爷,你这想法倒也没错,这死太监要手里还有银子,总会想着法子去找人来收拾你的,抢光他的,他就很难请的动人了,至少锦衣卫他是请不动了。不过,在动手之前,我们得做一番周全的准备,毕竟,兵部那帮贪官污吏还眼巴巴的盯着你抢去的银子呢。” 这个,怎么准备? 毕竟,他的确抢了人家六十多万两银子,这事,怎么准备也打消不了兵部那帮贪官污吏的窥探啊! 朱器圾有些好奇道:“我们还能做什么准备?” 宁丑旦阴阴的道:“这个简单,你派些人去商洛,找些商洛为富不仁的乡绅,疯抢一番,再假意往北跑,并在沿途留下些劫掠的东西,将那些贪官污吏的注意力引到关中去!” 卧槽,妙计啊! 商洛,离浙川五六百里呢,关中,离浙川更是远达千余里。 兵部的注意力如果被吸引到千里之外去了,还会盯着小小一个浙川吗? 妙。 实在太妙了!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这位岳丈,果然没认错。 朱器圾忍不住夸赞道:“岳丈,你这主意,太妙了。” 宁丑旦满脸淡然道:“战场上的小把戏而已,见得多了,自然就会了,不足挂齿。” 厉害,厉害。 这宝贝,得赶紧请回去供着。 朱器圾有些迫不及待道:“岳丈,此地不宜久留,要不,你们先随我一起回王府吧?” 没想到,宁丑旦却是缓缓摇头道:“不行,我现在还不能跟你回去,我得制造出被你们暗中干掉了的假象,才能脱身,要不然,那帮奸佞小人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父女的。” 这个,倒也有道理。 毕竟,他们是锦衣卫密探,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锦衣卫不可能不闻不问的。 尤其,那些奸佞小人还垂涎宁秀儿的美色,就这么放过他们,那的确是不可能的。 朱器圾闻言,忍不住好奇道:“岳丈,你准备怎么做?” 宁丑旦沉吟道:“这个,其实不难,我只要留下几封密信,说找到了你们的蛛丝马迹,准备跟踪你们,去你们的巢穴探查一番,就差不多了。” 嗯。 这样的确差不多了,去反贼的巢穴探查,然后便了无音信,那肯定是死了呗。 人都死人,那帮奸佞小人应该是不会再死咬着他们父女不放了。 朱器圾缓缓点头道:“嗯,这主意不错。” 没想到,宁丑旦突然又拍腿道:“对了,我还可以帮你误导一下锦衣卫的人,我就说各种蛛丝马迹显示,你们的巢穴很有可能在商洛又或关中,到时候,你再派人去那边整点事,锦衣卫的注意力肯定也会被吸引过去。” 朱器圾闻言,不由竖起大拇指,赞叹道:“高,实在是高!” 宁丑旦微微摆了摆手,又满含深意的看了宁秀儿一眼,随即便果断拱手道:“王爷,那我就去处理后事了,你先带着秀儿回王府吧,等这边处理完,我自然会去找你们的。” 这是怕我不放心,留着女儿做人质吗? 也好,如果他要带着宁秀儿一起去,我还真有点担心他们飞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岳丈,那你去忙,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便一挥手,带着赵正道父子和李万雄往隐藏马匹的小树林疾步而去。 宁秀儿有了不舍的看了看自己的老父亲,忍不住道了声:“爹,你小心点。” 随后,她便咬牙转身,跟着朱器圾往小树林里走去。 056 为药疯狂   宁秀儿兴许就是那传说中的江湖儿女,一点也不拘小节,认定了是朱器圾的人之后,她好像就没什么顾忌了。   她跟着朱器圾走进小树林一看,少了一匹马,当即便提议道:“王爷,不若我们同乘一匹吧?”   好啊!   朱器圾当即麻溜的翻身上马,张开双臂,欢呼道:“来吧,秀儿。”   宁秀儿也不含糊,一个飞身便跃上了马背,坐进朱器圾怀里。   这一路,把朱器圾兴奋的,都无法形容了。   不过,等他们抄小路回到李家村,换上自己的衣服,准备回王府的时候,朱器圾却有点怕怕了。   他现在是家里有只老虎,石柱还有只老虎,这再莫名其妙的带只老虎回去,范心怡吃醋怎么办?   要知道,一山不能容二虎。   他这山上好不容易容下了两只老虎了,还来第三只!   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附耳道:“秀儿,我已经娶了一个侧妃了,就是南阳范家范荣的女儿,你应该知道吧?”   宁秀儿回过脸来,跟他脸对脸道:“我知道啊,怎么了?”   你知道你还这么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你这是太天真还是胆儿太肥啊?   朱器圾小心的问道:“你不会跟小怡闹别扭吧?”   闹什么别扭?   宁秀儿淡淡的道:“闹别扭?闹什么别扭?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我该怎么做?   我怎么知道啊!   朱器圾无奈道:“你说,我该怎么做?”   宁秀儿还是淡淡的道:“我是什么身份,你为什么要娶我,直接说不就行了。”   呃。   这个。   好像是个不错的办法。   很快,一行人便打马来到王府内院。   这么明显的马蹄声,范心怡自然是早就听到了,所以,朱器圾一行刚进入王府内院,范心怡便已经迫不及待的迎上来了。   这!   王爷怀里怎么有个女人?   范心怡当场就愣住了。   朱器圾见状,连忙翻身下马,凑上前去,附耳低声道:“小怡,她叫宁秀儿,是锦衣卫密探,我们抢死太监银子的事被她查到了,没办法,我只能把她娶了,这样,她就不会回去告密了。”   锦、锦、锦衣卫密探!   范心怡吓得花容失色道:“她真不会跑回去告密了?”   朱器圾装作自信满满道:“放心,只要她成了我的女人,我完了,她也得跟着完蛋。”   懂了!   范心怡连忙挤出一副笑脸,上前亲切的挽着宁秀儿的小手道:“原来是秀儿妹妹啊,欢迎,欢迎。”   嗯,这位范家大小姐果然如同传闻般的兰心蕙质。   宁秀儿假装尴尬道:“姐姐,妹妹不请自来,还望姐姐多多担待。”   啊。   哈哈。   范心怡假笑道:“啊,哈哈哈哈,妹妹说笑了,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   嗯,算你识相。   宁秀儿突然撇开范心怡,一把拉住朱器圾的手,一本正经道:“王爷,我有点事跟你商量一下,要不,我们去房里说?”   啊?   什么情况?   你有什么事不能在外面说?   什么房?   卧房吗?   大白天的,这样不好吧?   朱器圾愣了一下,这才尴尬道:“哦,有事啊,好,我们去书房说,小怡,秀儿第一次来,你去厨房,让人多做点好吃的。”   说完,他便拉着宁秀儿往书房狼狈而去。   范心怡一看他这样子,不由暗自心焦道:“我的小王爷,你这又是什么疯啊,你怎么把个锦衣卫密探给娶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朱器圾这会也云里雾里呢,他根本就不知道宁秀儿这是什么意思。   他拉着宁秀儿的小手走进书房,小心的把这位小美女扶范心怡坐的椅子上,这才坐下来,满脸不解道:“秀儿,什么事啊?”   宁秀儿瞟了他一眼,娇羞道:“我们的婚事啊,王爷,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成亲啊?”   我去,你怎么比我还急?   难道,你真看上我了?   不可能吧!   虽然,这世界上有一见钟情这一说,但是,我在你眼睛里看不见痴痴的爱恋啊!   你到底想干嘛?   朱器圾小心的问道:“秀儿,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成亲啊?”   宁秀儿闻言,痴痴的看着他,忧伤道:“我爹身上的伤,你也看到了,他天天被伤痛折磨得死去活来,我这心里,那简直就跟刀刮一样的疼啊,王爷,我们赶紧成亲吧,成亲了,我就能厚颜无耻的问你讨点钱,给我爹疗伤了。”   啊?   原来你是为了买药给你爹疗伤啊!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你爹的伤还没好吗?”   宁秀儿泪流满面道:“王爷,你也看见了,我爹,那一身,全是口子啊,虽然表面已经没有问题了,内里却是经脉错乱,骨肉重创,严重的很,他现在都不能跟人动手,一动手就会引内伤,疼到难以忍受,疼到喷血啊!要不,你以为,就李万雄那身手,能轻易击败我爹?”   这!   朱器圾还是忍不住好奇道:“这么严重的内伤,还能治好?”   宁秀儿还是泪流不止道:“只要多买些名贵药材,调理个一年半载,不说完全治好,至少,我爹爹不会再疼得在床上打滚,睡不着觉了。”   这!   怎么感觉有点乘人之危的味道。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坦然道:“其实,你不必为了你爹的伤而屈身于我,你哪怕不嫁给我,你爹的上,我也会出钱治的。”   宁秀儿痴痴的看着他,泪眼婆娑道:“你知道治我爹的伤需要多少银子吗?”   朱器圾豪爽道:“多少,你说。”   宁秀儿小心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咬牙道:“王爷,我也不瞒你,我爹这伤势,好好调理一年,最少需要几万两银子,如果要完全治好,最少需要十几万两银子。”   卧槽,什么药,这么贵的!   朱器圾忍不住咋舌道:“你爹的伤,需要些什么药来治啊,这么贵的,这年头药价也在疯长吗?”   宁秀儿抹了把眼泪,随即掰着手指头,认真的道:“野山参,大补元气、复脉固脱、补脾益肺、生津安神,百年以上的,最少需要几百两一颗。”   好吧,这个,的确没错,野山参,就这价。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以示认同。   宁秀儿又掰着手指头继续道:“灵芝,补血益气,护心养肝,清血化瘀,不说千年份的,百年以上的,最少需要几百两一颗。”   好吧,这个也没错。   朱器圾默默点头。   宁秀儿又掰着手指头继续道:“虎骨,祛风通络,强筋健骨,几百两一根都不一定买得到。”   呃,好吧,朱器圾只能继续点头。   宁秀儿又掰着手指头继续道:“珍珠粉,生肌怯火,养肝延寿,一两,也是几百两银子。”   呃,好吧,这疗伤怎么尽用些贵的药?   宁秀儿又掰着手指头继续道:“熊胆,消炎镇痛,清热解毒,一个,也是几百两银子。”   我去,这年头,药价是真滴吓人!   朱器圾无奈的叹息道:“那我们还是赶紧成亲吧,不成亲就这么花钱,赵伯和孙伯估计会疯掉的。”   他真不是贪图美色,也不是想乘人之危。   如果宁秀儿是王妃,他这么花钱给岳丈疗伤还说的过去。   如果宁秀儿还只是口头上答应,没有实际行动,不跟他成亲,他这么花钱,赵正道和孙继文真会疯了去! 057 矿监大人真疯了 浙川郡王朱器圾又大婚了,不过,这次并没有在南阳引起轰动,因为他并没有公布大婚的消息。 宁丑旦和宁秀儿可是锦衣卫密探,如果让南阳的乡绅和商贩什么的见着了,保不准过不了多久,锦衣卫就要上门服务了。 到时候,宁丑旦假死脱身之计就暴露了,他密谋造反的事十有九也会跟着暴露。 他甚至都不敢跟老唐王说,因为说了,宁秀儿的名字就要上报宗人府。 这年头,锦衣卫的势力可是相当恐怖的,上报了宗人府,就等于是告诉他们,宁秀儿在他这呢。 所以,这场大婚,他办得相当低调。 他只是在大巴山中的李家屯摆了一百多桌流水席,来喝喜酒的也仅限于他的亲信和手下一千新军的家属。 这对他来说,真的是很低调了。 但是,对于李家屯的上千住户来说,那简直是生平仅见的大场面,就算他们没有成为流民之前,也没见过的大场面。 开玩笑呢,一般平民百姓结婚,谁办得起上百桌的流水席,一般地主乡绅都办不起,办得起的人,也不会请他们去喝喜酒。 这天,李家屯可是热闹坏了,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简直比过年节还热闹。 上千新军的家属那都是自动自跑来帮忙,杀猪宰羊,切菜洗碗,忙得不亦乐乎。 屯子中间的校场上,上百套桌椅整整齐齐整整齐齐摆那里,不知道有多壮观。 乡里办喜酒就有这好处,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做有大小差不多的高桌和长凳,什么婚丧喜事,只要你开口借,想借多少桌椅都不是问题。 李家屯每家每户的桌椅那更是统一置办的,哪怕朱器圾想办一千桌都有。 当然,朱器圾不会这么无聊,一千桌酒席同时开,那不知道要多少锅来炒菜蒸菜,太麻烦了。 李家屯总共也就三千多人,而且,还有很多是抱大人手里的小娃,一桌下来就是十来个,一百多桌就是一千多个,三轮流水席就吃完了。 宁丑旦见这场景,激动得那是浑身直抖啊。 他可没想到女儿能嫁个王爷,更没想到,王爷说的简单操办一下是这么大的场面。 女儿出嫁能如此风光,他怎么能不激动。 席间,他喝了很多,喝得都有点云里雾里了。 恍然间,朱器圾突然站起来举杯道:“来,大家静一静,听本王说一句。” “嗡”的一阵传话声过后,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连小孩的嘴都被大人捂住了,整个校场顿时变得安静无比。 朱器圾借着酒劲,略带癫狂道:“今天本王大婚,多谢大家来捧场,本王很高兴,为了庆贺本王大婚,明天,我们再去抢死太监梁忠一回,把他密室里的脏银,一锅全端了!” “好!” 酒席上的六百多青壮那都是兴奋得差点蹦了起来! 因为,这是个大财的机会啊。 十两啊,以前,他们可能一辈子都省不出这么多钱来,上次,跑一趟就有了。 原本,他们以为大财的机会就那么一次,没想到,王爷还给他们机会,再来一次,他们能不兴奋吗。 赵正道和孙继文闻言,却是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去抢! 用打劫来庆贺大婚,当自己山贼还是劫匪啊! 小王爷这是喝多了还是疯了? 朱器圾当然没喝多,他也不是疯说胡话,他说的,是真的。 第二天下午,他又带着赵正道父子来到了李家屯。 此时,六百余青壮都已经穿着清一色的布条装兴奋的等在那里了。 他之所以这么晚过来,倒不是他昨晚折腾的太厉害起不来,主要,这次不能再玩流民来回晃荡,制造假象了。 大家要再装流民去晃荡,那就等于告诉死太监梁忠,我们又要开抢了。 所以,这次,不用搞什么前戏,跑过去,躺山林里睡一觉,到了三更半夜,直接冲进去抢就完事了。 朱器圾只是稍微检查了一下大家的行头,又附耳跟李万雄说了几句,随即便下令,让这群双眼冒光的家伙出了。 今时不同往日,这些青壮经过几个月的操练,一个个都快成山精了,在山林里疯跑二十余里,对他们来说,那简直就跟玩一样,不到一个时辰,他们便已经跑到了西峡县城西北边的山林里。 不过,这次,他们不能暴露,所以,跑到地之后,所有人都是直接往地上一躺,跟着老大李万雄呼呼大睡起来。 半夜三更,县城里的人都在呼呼大睡的时候,他们又爬起来了。 这次,县令压根就没收到消息,所以,城门上头连个守夜的都没有,李万雄带着一队精锐轻松爬上城墙,窜城门楼里,就是两棒子下去,两个值守的乡勇便被敲晕了。 很快,城门又开了一条缝,六百多个打劫惯犯那都不用人指路,一溜烟就跑到了梁忠府邸外面。 “咚咚咚”一阵闷响,十多个护院又被敲晕了。 “嗯嗯嗯”一阵闷叫,老妈子丫鬟们又被绑了。 这次,李万雄并没有一棒子把梁忠敲晕。 他带着人,悄摸摸的摸进梁忠的卧房,然后,一把蹿上去,把团破布使劲塞梁忠嘴里一塞,然后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巴子。 梁忠被这两个大耳巴子打得,瞬间便从梦中惊醒了。 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李万雄又是两个大耳巴子下去。 边打还边骂咧咧的道:“饿贼泥吗,泥个瓜批,扎求式咧,喊锦衣卫来跌饿们,锦衣卫四个锤子!” 关中秦腔! 梁忠在西峡待这么多年,秦腔还是能听懂一点的,毕竟,西峡过去就是商南了。 这帮家伙,大概是被锦衣卫的人给惹生气了,所以来收拾他呢。 他真是欲哭无泪啊,锦衣卫都派了些什么人过来了啊,不好好待附近保护他,反而跑去招惹这帮家伙! 李万雄也没再跟他多说,直接就命人把他绑了,然后便带着手下明目张胆的去密室抢银子去了。 我的银子啊! 梁忠透过卧房的门,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家伙把他密室里的银子一包包扛走,那脸色是越来越白,越来越白。 最后,他白眼一翻,直接挺床上抽抽起来。 他疯了! 他真的疯了! 第二天一早,闻讯赶来的县衙捕快把他松开之后,他是见人就打,边打还边癫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我的银子啊,我的银子啊,全被那些关中的流民给抢走了!” 058 疯王出奇兵 南阳矿监梁忠府邸连续被流民劫掠了两次,以致梁忠都疯了,朝廷会有什么反应? 朝廷基本没什么反应! 因为,矿监是不归朝廷管的,而是归皇帝直接管的,而这会儿的万历基本处在半罢工状态,他才懒得管一个小小的南阳府矿监呢。 换句话说,内阁六部都管不上这矿监,宫里的大太监才管得上。 所以,明面上,朝廷基本上没什么反应,只有兵部几个要员,偷偷把目光投向了西峡。 至于宫里的大太监,梁忠每年的孝敬,他们都收了。 现在,梁忠都疯了,银子也被人抢光了,还有什么用? 什么梁忠府邸被劫两次,他们是不管的,不是他们不想管,主要他们没这权力管,那是刑部和都察院的事情,他们要私自派人去查,那就是越权了,万历要知道,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他们只能催促刑部和都察院赶紧去查。 刑部和都察院也只是例行公事般的派人查了查,查不出来,那就只能当成悬案不了了之了,新的矿监就上任了,疯了的,直接被打去了南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明末很多事情就是这么的诡异,一个监矿的太监都被人给弄疯了,竟然一点波澜都没有!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暗地里,还是掀起了一番波澜的。 这天,朱器圾正跟宁秀儿在王府内院练武呢,护卫突然来报:“王爷,刘公公求见。” 刘若愚! 朱器圾连忙接过范心怡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把汗,随后便疾步走向大门口,迎了上去。 大门口停了辆马车,一身儒服的刘若愚正站马车旁轻摇纸扇,装才子呢。 这么凉的天,你还在这扇扇子,你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吧? 行,装才子是吧。 朱器圾迎上去拱手道:“哎呀,刘公子,你怎么有空来看本王了,快,里面请,里面请。” 刘公子? 刘若愚摇头晃脑的跟着朱器圾往里走去,那模样,还真的如同一个富家公子一般。 刚一进门,朱器圾就一把夺过刘若愚手中的折扇,使劲给自己扇了几下,这才好奇道:“刘公.....子,你怎么跑过来了?” 刘若愚好像压根就不在乎疯王怎么叫他,他看了看朱器圾的着装,又看了看朱器圾头上的汗水,忍不住惊奇道:“王爷,您这是在练武吗?” 朱器圾点头道:“就瞎练一下而已,这不乱世将至吗,起码自保的本领得学点吧,我问你呢,你怎么跑过来了?” 刘若愚闻言,神神秘秘的道:“奴家,自然是来公干来了。” 公干? 朱器圾莫名其妙道:“你跑我这公干?“ 刘若愚点了点头,小声道:”是啊,王爷,兵部来公函,责令陈大人彻查南阳矿监梁忠府邸被劫一事,看是流民闹事还是反贼造反!“ 这帮贪官污吏,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朱器圾微微笑道:“那是陈大人的事,你跑过来干嘛?” 刘若愚奇奇怪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小心道:“奴家不是怕这事跟王爷有牵连吗,所以,跟陈大人主动请缨,前来彻查此事。” 你小子,挺聪明的嘛。 朱器圾故意开玩笑道:“刘公公,你猜对了,这事,是本王干的,你说,你准备怎么处置本王?” 刘若愚闻言,只想翻白眼。 他愣愣的看了朱器圾一阵,这才无奈叹息道:“王爷,奴家知道这事八成是您的手笔,什么怎么处置啊,奴家是想来问您,这事,怎么糊弄过去。” 糊弄的办法,早就有了。 朱器圾凑上去附耳道:“你如此这般,去商洛转一圈,就行了。” 刘若愚闻言,不由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王爷,你这招,着实高啊!” 朱器圾拍着他的肩膀,略带尴尬道:“行了,行了,别拍了,来人,取一千两银子,放刘公子马车上。” 刘若愚目瞪口呆道:“王爷,您这是干嘛?” 朱器圾微微笑道:“没什么啊,麻烦你跑那么远,总得给点辛苦费是吧,这一路,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我请客。” 呃。 一千两对于刘若愚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朱器圾也只是想告诉他,给本王办事,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刘若愚也不矫情,直接拱手道:“那就多谢王爷了,奴家告辞。” 朱器圾看着他的背影,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兵部这些家伙,怕是吃错药了,竟然让郧阳抚治的人来查我,嘿嘿。 宁秀儿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上前问道:“这太监,干什么的?” 朱器圾淡淡的装杯道:“他就是郧阳监军刘若愚啊。” 郧阳监军太监! 宁秀儿忍不住惊奇道:“王爷,你给他塞了多少银子啊,他这么听话的?” 银子? 朱器圾哭笑不得道:“我给他塞什么银子?真要贿赂这么大个太监帮助隐瞒梁忠一事,一万两银子都不够,刚那一千两真是给他路上花销用的,他就是我未来的司礼监掌印,我给他塞什么银子?” 宁秀儿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郧阳监军太监竟然是他的手下,这夫君,这王爷,太厉害了! 朱器圾这会的确有点小牛劈了,至少,南阳地面上,他是牛劈坏了。 不过,相对大明朝廷,相对兵部来说,他还是个弟弟。 所以,面对那些兵部要员,贪官污吏,他还不敢太过大意。 刘若愚走了之后,他立马命人将李万雄叫了过来,仔细交待了一番。 十余天后,刘若愚还没赶到商洛,商洛便出大事了。 商洛城外,突然出现一大拨流民,这拨流民,不乞讨也不挖草根树皮,就逮着城外的地主乡绅一顿疯抢! 那家伙,商洛周边,只要是名声不好的地主乡绅,基本都被他们抢了个遍。 等郧阳监军刘若愚带着手下番子大张旗鼓的来到商洛,那些流民便如同耗子见着猫一般,疯狂的往关中方向逃窜而去,一路,到处都是丢弃的锅碗瓢盆和笔墨纸砚什么的。 这些基本都是他们从那些地主乡绅那里抢来的,甚至,“有心人”刘若愚还现,这些丢弃的东西里面,有几件,是从南阳监矿太监梁忠府邸劫来的赃物! 于是,刘若愚连忙修书,告知郧阳抚治陈禹谟,劫掠南阳矿监梁忠府邸的流民找到了,这些人,就是商洛这边意图聚众谋反的反贼! 不过,这些反贼好像知道他是郧阳监军,害怕他后面跟着官兵,所以,他才刚带人赶到商洛,这些反贼便吓得往关中方向逃窜而去。 他说的,好像一点都没错,因为,这帮反贼,跑到蓝田之后,又劫掠了几个乡绅,而且,随后,关中各地,都出现了一些相关传闻。 什么某某大财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万两银子。 什么某某不得了了,竟然号召大家跟着他一起造反。 什么某某地方,一夜之间便贴满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等告示。 李万雄和手下一百精锐,着实累坏了,不到两个月时间,他们一路从南阳府窜到西安府,又一路从西安府潜回南阳府,腿都快跑断了! 059 疯狂的兔子   李家屯所在的山谷之中,一处溪流潺潺的山坡之上,有一座庞大而精美的院落。   院落之中,亭台楼阁隐现,花草树木繁多,端地跟江南园林一般,美不胜收。   这就是浙川郡王在大巴山中的别院了。   乱世将至,外面危险重重,唯有这大巴山中,这私军聚居之地,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谓狡兔三窟,朱器圾觉得,应该学学兔子,给自己多整几个窝,所以,他便命人在这里修了个别院。   说到兔子,别院之中还真有很多兔子。   因为他已经下了命令,手下流民,在山里狩猎的时候,如果看见兔子,必须抓活的,而且,抓到之后,必须给他送别院来。   他为什么下这种奇怪的命令呢?   难道,是因为两位王妃娘娘喜欢兔子?   范心怡和宁秀儿的确很喜欢兔子,她们每次跟着朱器圾来别院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兔子园里,喂兔子玩。   这天,朱器圾又带着她们来别院了。   他们才刚进别院大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一群背着竹篓的小姑娘便蜂拥而至。   这些小姑娘是朱器圾专门请来喂兔子的,他们不在的时候,就是由这些小姑娘扯些青草啊,红薯叶啊,什么的,来喂饱兔子园里几十只兔子的。   范心怡和宁秀儿见了这群小姑娘,开心得不得了,那芝麻糖蜜饯什么的是不要钱一般的撒出去,直撒得一群小姑娘欢呼雀跃,然后,这两个大点的小姑娘便在这群小姑娘的簇拥下,蹦蹦跳跳的往兔子园方向走去。   朱器圾一看要等的人还没来,干脆也跟着这群小姑娘,往兔子园方向走去。   这所谓的兔子园其实就是别院的花园角落里,用一人高的阑珊围出来的一大片草地。   当然,这会儿草地上的草已经没有了,甚至,草根都被疯狂的兔子啃光了。   一群小姑娘刚把阑珊中间的木门打开,一群兔子便如同潮水般的蜂拥而至,它们也不往阑珊外面跑,一只只的,就围在小姑娘四周,人立而起,又蹦又跳的,那模样就如同乞食的小狗一般。   小姑娘们拿着草啊红薯叶啊什么的逗弄了几下,便干脆将背上的小竹篓卸下来,将里面的东西一把倒地上,然后便蹲下身来,逮着自己最喜欢的兔子就是一顿揉。   范心怡最喜欢的是一只纯白的母兔,她俯下身来,逮着这小白兔揉了一阵,便忍不住自夸道:“王爷,你看,我们家小白好漂亮啊,就跟个小仙女一样。”   小仙女?   你怕是不知道它的厉害!   再过一两个月,等它长到半岁了,它能给你生一堆小仙女出来,而且,只要食物充足,它能不停的给你生,不停的给你生,生得整个别院,整个山谷甚至整个大巴山里到处都是小仙女!   兔子的繁殖能力,那是相当恐怖的,据说,那什么澳洲就差点被兔子给灭国了!   几只兔子,几十年时间就能给你整出几十亿个小仙女来,你说恐怖不恐怖?   朱器圾之所以命人把兔子全集中过来喂养,就是为了养兔子,赚钱!   他前世也看过很多小说,也有穿越到明末的,也有利用前世的知识疯狂赚钱的,什么肥皂啊,玻璃啊,香粉啊,什么的,不知凡几。   好像,只要整个新鲜玩意出来,就能赚大钱一般。   他认为,这些人,恐怕是失了智!   乱世什么最赚钱,不用问,绝对是吃的最赚钱。   饭都没得吃了,还买玻璃杯喝水甚至喝酒?   家都不要了,还买玻璃窗搞装修?   人都快饿死了,还买个肥皂洗手?   不吃东西就要进棺材了,还给自己抹点香粉?   得了吧!   但凡脑子里水不多的,在明末都不会想着弄些这不切实际的东西来赚钱。   在明末,要想大把大把赚钱,就得整吃的。   只要是能吃的,价格都翻了倍的涨,疯狂的涨。   比如大米,万历末年,也就是这会儿,江南的大米两石才一两银子。   这相当于一个什么价呢?   一两银子,大概就相当于后世五六百块钱,而两石大米,大概就是三百斤左右。   也就是说,这会的大米,在江南,每斤才不到两块,还算是正常的。   而到了崇祯十年,江南的大米,每斗值银二两,折合每石二十两。   也就是说,到了崇祯十年,大米都涨到快一百块钱一斤了!   你吃不吃,不吃,就去吃野菜,吃草根树皮,等草根树皮都没得吃了,就饿死!   这还只是大米饭呢,到时候肉价会涨倒什么程度?   一只五六斤重的兔子,卖个一两银子,不过分吧?   一两银子,那就是一条命啊,五六斤重的兔子,最少也能让人多扛十来天啊!   到时候,烤兔子肉肯定也会跟红薯条和土豆条一样,成为救命的粮食,被人疯狂抢购。   当然,也有人会觉得,养猪或者养羊要好点,毕竟,猪肉和羊肉肯定比兔子肉好吃,问题,猪和羊的生长周期都比兔子长得多,而且,他们的繁殖度跟兔子压根就没法比。   兔子的繁殖度,那是真的很恐怖,一般半岁大的母兔,就可以产仔了,而且,在食物重铸,气候适宜的情况下,平均每两个月就能产一窝,每窝最少五只,多的十只都有可能。   然后,等半年,小兔子又长大了,又可以产仔了,又等半年,小兔子的小兔子又长大了,又可以产仔了,如此循环下去,不用几年,就能繁殖出千万级数的兔子来,到时候,那还不数钱数到手抽筋啊!   养兔子,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兔子不挑食,什么草啊红薯叶啊土豆叶啊都吃,要真饿极了,草根树皮它们也吃,饲养起来,容易的很。   这会儿,土豆和红薯都快成熟了,这批兔子也快产仔了,等小兔子生下来,就可以收红薯和土豆了,到时候,边收边养,红薯叶土豆叶,让它们吃个饱,小兔子很快便会长成大兔子。   到了秋红薯和秋土豆那一拨,能产仔的兔子数量就比较恐怖了,到时候,很有可能,嗙的一下,小兔子数量便会暴增至数千只甚至上万只。   唉,就是怕以后兔子数量太多,冬天没东西吃啊,很有可能,过年的时候,流民的饭桌上又要多个兔子肉了。   他正盯着白白的小仙女在那幻想呢,宁丑旦突然蹿过来拱手道:“王爷,艾铁柱派人来了。” 060 疯王真神了 朱器圾这次进山其实不是来看兔子的,他是来看火枪的,因为艾铁柱派人通知他,火枪已经做出来了。 他只是顺路将范心怡和宁秀儿带过来,喂喂兔子,等艾铁柱那边准备好试枪的东西,他就得过去了。 话说,他这煤矿和铁矿都包了几个月了,炼出来的铁锭都堆积成山了,他为什么这会儿才让把火枪做出来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会儿他还用不上火枪,或者说,不敢用火枪。 开玩笑呢,火枪一响,那还得了,那是直接告诉朝廷,有人要造反啊! 这年头,冷兵器其实还挺好弄的,像大户人家的护院,衙门里的衙役,很多都配有冷兵器,而且,这些人也有可能变成流民。 所以,流民手里头有冷兵器并不奇怪,朝廷也不会大惊小怪。 但是,流民如果突然掏出杆火枪来,对着人“啪”就是一枪,那就坏事了。 火枪,那是一般人能有的吗? 明军装备都不多好不好! 特别,万历三大征之后,明军的火枪和火炮损耗的都相当的严重,再加上朝廷贪腐严重,工部根本就没银子造火枪了,以致这会儿边军手里头差不多都没有火枪了,你流民突然掏出火枪来,什么个情况? 那肯定是有人私造火枪,准备聚众谋反啊! 所以,火枪就算是造出来了,这会儿,朱器圾也不敢让人拿到外面去用。 所以,他干脆让艾铁柱把一千人份的冷兵器全部打造完了,再全力打造火枪。 这年头的火枪是什么样子的呢? 朱器圾把两个小姑娘撇别院里,带着宁丑旦和赵正道父子,跟着艾铁柱派来的人,直接往艾家坊方向走去。 艾家坊离李家屯并不远,从李家屯出,往西北方向再翻过两座山岭也就到了。 这里,也是个山谷,不过,大小跟李家屯所在的那个山谷就没法比了,这里甚至没有什么田地,因为山谷之中平地本就不多,塞下百余户铁匠都有点挤了,根本就没地方种红薯和土豆。 整个山谷也就是百余个院子挤在一起,排成两排,再加上中间一条宽宽的溪流。 前段时间,这里是叮叮当当的捶打声不断,山谷中就如同下大冰雹一般,声音嘈杂的很。 这时候,整个山谷却是异常的安静,连个鼓风吹火的声响都没了。 因为,上千新兵的兵器都打造完了,下一步,该打造点什么,还得等小王爷话呢。 这会儿,小王爷终于来了,一众铁匠自是带着一家大小,夹道欢迎。 艾铁柱带着几个军匠将小王爷一行迎进自家的大院子里,然后便飞快的从院子中间的方桌上拿起一把火枪,献宝般的递给朱器圾。 朱器圾看着手中的火枪,不由哭笑不得。 难怪这东西不能在战场上起到决定性作用,这就是一根粗糙的铁管带了个把儿嘛! 这东西,能有多大的威力? 他仔细看了一阵,便忍不住问道:“铁柱,火药和子弹准备好没?” 艾铁柱连忙指着桌上三个瓷罐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就在那里面。” 准备好了,那就试试吧。 朱器圾走到桌子跟前,打开三个瓷罐的盖子,就准备亲手管子里装填弹药,艾铁柱却是一把将火枪夺过去,殷勤道:“王爷,这种脏活怎么能让您干呢,还是我来吧。” 说完,他便熟练的拿起一根引线往火枪后面的小孔里一塞,又飞快的拿起火药罐里面的小勺子,往枪管里倒了几勺火药,然后便拿着跟长铁杆使劲往枪管里面捅起来。 卧槽,这憨货! 让我玩玩不行吗? 朱器圾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了看玩得不亦乐乎的艾铁柱,真心想给他来一脚。 很快,火药便捣实了,艾铁柱又麻利的取了颗子弹塞枪管里面,然后又拿起另一根铁杆,使劲将子弹往里捅去。 晕死,这装填弹药也太麻烦了,艾铁柱的动作已经算是相当麻利的了,前前后后花的时间加起来最少也过一分钟了, 装填弹药都这么麻烦的,这种火枪在两军对战的时候,能有多少用?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这才伸出手来,准备接过装填好弹药的火枪,亲自来一试试。 没想到,他手还没伸过去,艾铁柱便把火枪往怀里一抱,鼓着眼睛道:“王爷,还是我来放吧。” 卧槽,你个憨货,欠揍是吧? 朱器圾急眼道:“铁柱,拿过来,翻了天了你,老是跟我抢!” 没想到,艾铁柱竟然抱着火枪连连摇头道:“王爷,太危险了,还是我来吧。” 危险? 尼玛,我再不会玩这东西,也不会拿着火枪往自己身上打吧,有什么危险? 朱器圾有点恼火道:“有什么危险,快点,给我。” 艾铁柱还是抱着火枪连连摇头道:“王爷,您真不能试啊,真的很危险啊,这玩意很容易炸膛的,搞不好就把眼睛炸瞎了。” 啊! 这东西这么危险的吗? 那你来吧,我不玩了。 朱器圾闻言,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略带紧张道:“好了,你放一枪给我看看。” 艾铁柱闻言,小心翼翼的把火枪放下来,对准院子角落里立好的大木桩子,然后便咬牙对一旁的军匠道:“点火。” 那军匠闻言,连忙掏出火折子,吹了两下,然后小心的将引线点着。 “啪”的一声,一阵白烟冒气,院子里顿时如同放了个炮仗一般,充满了火药味。 还好,没炸膛。 朱器圾疾步的走到木桩子跟前一看,顿时满脸失望之色。 这火枪的威力也太差了,子弹就嵌进木桩一半左右,还有一半留在外面呢。 这点威力,恐怕连皮甲都打不穿! 难怪,传说中的高手面对火枪都不惧,一抓就是一把子弹,这种威力的火枪,眼疾手快的高手还真有可能把子弹给抓手里。 唉,这种火枪造出来没多大用啊! 说实话,造这种火枪,还不如造弩箭来得实在,因为弩箭装箭矢的度更快,杀伤力更大,还不会伤到自己人。 朱器圾呆呆的看着嵌在木桩上的子弹,陷入沉思之中。 这种火枪不行,必须想办法设计一种更厉害的火枪才行。 问题,他不是什么机械专业的,对这东西不熟啊! 怎么搞? 他努力的回想着,回想着。 终于,他眼神一亮,抬手道:“快点,取文房四宝来。” 这东西,艾铁柱是没有的,因为他压根不识字。 好在,这帮铁匠里面还有读过书,做过科举梦的。 很快,一个文雅的不像铁匠的汉子便将自家的文房四宝给取来了。 朱器圾直接拿起毛笔,蘸了点即将风干的墨水,对着纸上就是一顿画。 他大致画了个子弹的外形图之后便详细解释道:“铁柱,你看,子弹,我们得做成这样子,前面,是一个尖锥一样的弹头,后面是用铜皮冲出来的弹壳,里面可以事先装上火药,后面可以事先装上引线,这样,我们装填弹药的时间就省了,尖锥形的子弹还比圆形子弹杀伤力大得多,而且,还不用担心炸膛,因为这弹壳没有缝隙,基本不会炸开,我们还可以多次重复使用。” 呃。 艾铁柱满脸震惊的看了一阵,这才摸着后脑勺问道:“王爷,这子弹也从枪管前面塞进去吗?不行吧!后面的弹壳比前面的弹头大啊,枪管和弹头缝隙太大了就射不远,而且弹头还会打飘。” 这家伙,还蛮有经验的吗。 朱器圾点了点头,又飞快的画了个枪栓和燧枪的后部结构图,随后详细解释道:“这子弹是通过这种枪栓从枪管后面塞进去的,你看,就这样,把子弹先塞枪栓里面,然后把枪栓塞这个孔里面,再往前一推,让弹头进入枪管中,然后把引线绕上去,再扣下这里,让燧石砸下去,砸出火花来,点燃引线,啪,子弹就射出去了。” 艾铁柱还是满脸震惊的看了一阵,这才竖起大拇指,大赞道:“王爷,您真神了,这东西都能想出来!” 朱器圾心里不无得意道:“嘿嘿,这算什么,要不是知道这年头没有撞击起爆的火药,我还能设计出更神的来呢!” 061 疯狂的蒸汽时代   艾铁柱就是个憨货,心里藏不住一点话的那种。   他刚夸完朱器圾,突然间又皱眉道:“王爷,您这想法是挺好的,但是,这东西我们做不出来啊。”   朱器圾正暗自得意呢,被这憨货一句话给噎得,错点没背过气去。   他尴尬的咳嗽了几下,随即没好气的道:“哪里做不出来,你说。”   艾铁柱指着草图,毫不犹豫道:“就说这枪栓,里面得是圆圆的,外面也得是圆圆的吧,要不,不是子弹装不进枪栓就是枪栓装不进枪洞洞里。”   这家伙,人是憨了点,脑子还不耐吗。   朱器圾颇为赞许的点头道:“对啊,怎么了?”   艾铁柱指着手中的火枪枪管,无奈的道:“王爷,您看看这枪管就明白了,我们,只能保证里面是圆圆的,外面不但要用熔焊焊上,还要敲敲打打的,跟本圆不了。”   朱器圾闻言,彻底愣住了。   这枪管他刚就仔细看过了,表面的确坑坑洼洼的,如果用这种方法去做枪栓,要做到跟枪托上的部件严密配合,的确是不可能的。   怎么办呢?   看样子,得换过一种加工方法啊。   这会儿要有车床就好了,铸根铁棒,里面一钻,外面一车,再用砂纸摁上去沙一沙,两面基本就光了。   问题,这年头连电都没有,就算有车床也开不起来啊!   对了,还有蒸汽机床,他好像在哪本书里看到过。   好像是哪本小说来着,里面从蒸汽活塞开始一直到蒸汽机床都写得很详细。   说实话,那段,他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因为,他不是机械专业的啊,那些东西,他理解起来真的很费劲。   自己理解都费劲的东西,搞不搞?   他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决定,搞!   因为,他知道,他不搞,人家就要搞了。   欧6那些国家,马上就要开始疯狂的蒸汽时代了,到时候,人家坚船利炮什么的都造出来了,你还在玩土枪土炮,不得被人家欺负死啊!   所以,必须搞,再难也要搞。   搞出来,连欧6列强也一起干趴下,一劳永逸!   不过,他刚一想怎么把蒸汽机搞出来,就被难住了。   因为他手里头没铜啊,要搞蒸汽机,需要的铜太多了,什么蒸汽活塞、管道、蒸汽锅炉,那都得用铜来做。   这年头铜比铁还难搞啊,因为铜钱就是铜铸的,火炮也是铜铸的,朝廷管的比铁还严。   怎么搞?   看样子,想立马开搞是不可能了,他只能让艾铁柱先带着手下铁匠先打造手弩了。   手弩这东西,威力并不是很大,攻击距离也不是很远,唯一的好处,就是装弩箭的度特别快,一般人,只要稍微操练一下,几乎都可以做到秒装。   有了这东西,五十步以内的断距离攻击手段就有了,如果再配上火枪和火炮,短中远,全范围覆盖,打起仗来,那就牛劈了。   手弩因其结构复杂,制造麻烦,威力又不大,明军装备的都不多。   不过,朱器圾却是无所谓了,毕竟,新型火枪要做出来,还需要很长时间,火炮的话,那更连影都还没有,他总不能让手下铁匠闲着,等蒸汽机床是吧。   跟艾铁柱安排好做手弩的事宜之后,他便急匆匆的赶回王府,命人传召黄维贤前来觐见。   黄维贤这段时间可算是来精神了,因为小王爷朱器圾把炼铁和贩卖生铁的事全部交给他打理了,而且,生铁都按黑市价计算,多出来的红利,都归他所有。   也就是说,哪怕他炼出来的生铁全送艾家坊去,小王爷也给他算钱,除去包矿的钱,他一个月稳赚五千两左右是不成问题的。   以前,他之所以亏得爬都爬不起来,主要包铁矿和煤矿一成的利润都不够他给手下雇的人工钱。   这会儿,他根本不用管什么工钱的事,挖铁矿的,挖煤矿的,炼铁的,全是小王爷手下的人,一个个干活卖力不说,还不要他掏一文钱。   他才搞了几个月,已经小赚两万多两了,整个人也一扫原来的颓废之势,精神头足的很。   朱器圾一看黄维贤精明能干的模样,不由微微点了点头,这个人,的确相当不错,办事,那是相当的牢靠。   比如,炼制私铁的事情他压根就没管过,就任凭黄维贤在原来内乡的老巢鼓捣,这私铁不但很快就炼制出来了,而且品质还很好,量也相当大。   暗地里的生意,交给这家伙打理,保准没问题。   他想了想,这才开口道:“维贤,新来的矿监如何,好不好打交道?”   黄维贤略带厌恶道:“王爷,他们都一个德性,只要银子到位,什么都好说。”   朱器圾微微笑道:“哦,那就好,还是六万两一个月是吧?”   小王爷又开始笑了!   难道?   黄维贤忍不住吃惊道:“王爷,我们还去抢啊?”   晕死,谁跟你说的,这好不容易把兵部那帮贪官污吏的注意力吸引到关中去了,再抢,人家就算其蠢如猪也能猜到这边有问题了。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不抢了,暂时来说,银子是够花了,没必要再冒险了。我找你来,主要是想问问,南阳,有铜矿包没,你,会不会炼铜。”   铜矿!   黄维贤闻言,不由吃惊道:“铜矿倒是有一个,就在桐柏那边,炼铜,我也能找到熟人,但是,包铜矿的价,那是吓死个人啊!桐柏那边的铜矿已经很多年没人包了,就是因为没人扛得住那么昂贵的包矿费用啊。”   包铜矿贵,那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只要你胆子肥,开套模具,直接铸铜钱,那就等于是在挖钱啊!   朱器圾淡淡的道:“多贵啊?把你吓成这样。”   黄维贤伸出一根手指头,夸张道:“最少十万两一个月!”   十万两吗?   这个,的确有点小贵。   尼玛,光是铜矿、铁矿、煤矿,一个月下来,就得花十六万两,这些死太监,真想再抢他们几波!   还好,下个月红薯和土豆就6续成熟了,如果再加上私盐买卖,每个月勉强还不会亏钱。   唉,这赚多少花多少也不是个事啊。   朱器圾又想了想,这才问道:“私铁卖家你还有联系吗?”   黄维贤闻言,不由兴奋道:“王爷,您想卖私铁?”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是啊,我们暂时还不需要太多的铁,艾家坊那边的存货都够我们用好几年了,做做私铁买卖,起码还能回点本不是,就是不知,你那些老主顾还能不能联系上。”   黄维贤兴奋的点头道:“能啊,都不用我联系,有很多人都偷偷来找过我了,就是我没货给他们而已。”   朱器圾闻言,果断道:“那行,从这个月开始,私铁,全拿去卖了,另外,你去找那死太监把桐柏的铜矿包下来。”   尼玛,十万两一个月就十万两一个月,大不了,铸点铜钱回本。   反正,造反的事都干了,私铸铜钱,屁大个事啊! 062 疯疯癫癫一天天 小王爷又开始疯了,他竟然撇下赚钱的大事不管,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山里跑。 如果他进山是为了去李家屯别院纳凉,那也还罢了,毕竟,那里山清水秀,凉爽舒适,而且还有一大堆可爱的兔子,好玩的很。 问题,他每次都只是把范心怡和宁秀儿送到别院里,然后,就带着牛丑旦和赵正道父子去艾家坊了。 艾家坊那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那可是打铁的地方,到处脏兮兮的不说,还热得很。 大夏天的,跑艾家坊去烤火,很好玩吗? 还别说,朱器圾还玩得很来劲,玩得不亦乐乎,玩得就跟脑袋被驴踢了一样。 一天天的,他就知道让人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艾铁柱这憨货都差点被他给玩疯了! 比如,这一天,他就让艾铁柱带人做了个大钻床。 钻床这东西,明朝其实早就有了,不过,不是后世的那种样式。 明朝这会儿的钻床,是一个高高的木台子,上面还架了个比人还高的架子,下面还有个固定东西用的底座。 这种钻床的工作原理就是将一个类似钻夹头的东西,从上面通到下面,底部装上钻头,顶在要钻的东西上面,然后上面两个人,拉着绕钻夹头上的绳索,你拉一下,我拉一下,钻夹头就会带着钻头左转几圈,右转几圈,慢慢的钻下去。 这东西,艾家坊本来就有。 但是,朱器圾却嫌弃原来的那个太小了,让艾铁柱做了个更大的。 饿贼,钻头做得跟胳膊一样粗,小王爷是想干什么呢,钻火炮的炮管吗? 很明显不是。 因为,第二天,朱器圾只是让他们铸了个不到一尺高的铜柱子,然后,就命人固定到钻床上,开始钻孔了。 这么短一截铜柱子,塞点火药,塞颗炮弹,基本就差不多满了,肯定不是炮管。 那么,这是个什么东西呢? 朱器圾也不解释,他饶有兴致的在钻床跟前看了一阵,随即便招手道:“铁柱啊,来,再帮我做几样东西。” 艾铁柱闻言,五官都快皱一起去了。 因为,这些天,小王爷疯得太厉害了,老让他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比如,半人高的铜壶。 其实,那东西也不像个铜壶,但是,小王爷就说是用来烧水的。 饿贼,半人高,比人还粗,这得烧多少水啊,烧洗澡水也用不了这么大个铜壶啊! 那家伙,一个大铜壶就把他给折腾的不行了,他愣是带着十多个老铁匠敲了好久才敲出来。 这次,小王爷又想做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他愣是吓得愣了好一会,这才挥手带着几个老铁匠,跟着小王爷,往临时改建出来的书房中走去。 这书房,小王爷还给起了个奇怪的名字,叫什么设计室。 里面的布置也相当的奇怪。 书桌,是个大条桌,类似庙里供奉香火的那种大条桌,就摆书房正中间。 书房四周则是些书架不像书架的架子,架子上摆的也不是书,而是小王爷命他们做出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像什么铜管什么的。 朱器圾带着众人走进设计室之后,还是老规矩,直接拿起根削尖的木炭,就在白纸上画起来。 他画的是两块巴掌大的圆板子和一根手指粗细的杆子,这外形,不用他解释,大家也能看出来。 问题,这东西是干嘛用的呢? 朱器圾画完之后便莫名其妙的问道:“铁柱,钻头多粗,你记得吧?” 艾铁柱憨憨的点头道:“记得,正好三寸。” 朱器圾点了点头,随即便指着草图介绍道:“这下面这块圆铜板是塞那个钻出来的洞里的,必须能上下活动,但又不能漏气。这上面这块板,是封住上面口子用的,必须砸进去,把口子封严实,也不能漏气。中间这跟杆子得跟下面这块圆铜板连死,并且从上面这块圆铜板中间穿出来,这跟杆子要在上面这块圆铜板中间上下自如,但也不能漏气。“ 艾铁柱听着听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原本,他以为这几样东西很容易做呢,毕竟,也就巴掌大小。 没想到,小王爷的要求竟然这么古怪。 要活动自如,还不漏气,有没有搞错? 当然没搞错! 朱器圾说完,便严肃的问道:“听明白了吗?” 艾铁柱愣愣的点头道:“听明白了。”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挥手道:“听明白了就好,赶紧去做吧。” 唉。 我太难了。 这东西看起来简单,做起来简直要命啊! 艾铁柱是绞尽脑汁,想尽各种办法,一次次的做。 朱器圾是不辞辛劳,不畏酷暑,天天跑过来试。 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天,也不知道整废了多少铜板子和铜柱子。 终于,有一天,朱器圾兴奋的大叫道:“成功了!” 这蒸汽活塞封装好之后,不管是往上拉推杆,还是往下摁推杆,都很费劲,这就证明空气被封里面,出不来了,这蒸汽活塞终于不漏气了。 当然,要说一点气都不漏,那是不可能的,这年头,不管是加工水平,还是材料,都不可能保证完全不漏气,不过,有这样子就行了。 他兴奋的试了一阵,便指着蒸汽活塞的缸体道:“这个位置开个洞,这个位置也开个洞。” 艾铁柱闻言,直翻白眼。 小王爷,您别这么玩好不,我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玩意做得不漏气了,您又叫我们在上面开两洞,这里面的气不又漏了吗? 您这简直是让人穿个铁裤衩,焊得死死的,然后又让人脱了裤子放屁啊! 艾铁柱真的快疯掉了,不过,小王爷的话,他还是听的。 戳两洞就戳两洞吧,只要小王爷喜欢,戳三个洞都行。 接下来,朱器圾又让他们把事先做好的锅炉、铜管和开关什么的全搬出来,将蒸汽活塞和锅炉连一起,然后便让他们把锅炉里加上水,开始烧蒸汽了。 “噗呲” “噗呲” “噗呲” 锅炉里水刚烧开,很多铜管的连接处便开始往外喷蒸汽了。 怎么办? 这个倒是问题不大,因为铜管相对来说比较软,哪里漏气,拿锤子小心的敲一敲,敲紧点就行了。 艾铁柱拿着锤子小心的敲了一阵,铜管连接处漏气便漏得不是那么明显了,朱器圾迫不及待的窜上去,抓住一个简陋的气阀开关,使劲一拧。 卧槽,好烫! 太激动了,手都快被烫起泡了。 他连忙让人找来两块厚布,把两个简陋的气阀开关包上,然后,才抓住两个气阀开关轮流拧起来。 神奇的事情出现了,他轮流拧两个开关的时候,铜柱子上的杆子竟然上下不停的窜动起来! 我的天,蒸汽活塞终于做出来了,朱器圾感觉,自己都快疯了。 艾铁柱那是真快疯掉了。 这东西的确挺神奇的,没错。 问题,一堆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搞出来个这,有什么用? 他忍不住问道:“小王爷,您就是为了让那杆子上下动?” 朱器圾兴奋的点头道:“是啊,只有让这杆子上下动起来,我们才能接着弄。” 还接着弄! 艾铁柱闻言,错点晕倒。 小王爷,您这一天天的,就没有正事要干吗? 咋老逮饿花搅啊! 063 流民疯涌 冬去春来又一年。 朱器圾疯狂折腾了一年多,总算是折腾出一点东西来了。 原始的蒸汽机,他已经弄出了一台来了,而且,他还利用这台蒸汽机做了一个简陋的磨床。 这简陋的磨床自然没法跟后世的磨床相比,也就是一个带着夹具的铜盘通过曲柄连在蒸汽机上,只要打开蒸汽机,铜盘便会飞快的转起来,又快又稳。 有了这简陋的磨床,加工蒸汽活塞就简单多了,因为他们加工蒸汽活塞的部件基本都靠磨,粗加工完成之后就用水磨石一点一点磨。 他们原来是用手摇的磨床磨,费时费力不说,还特别容易出偏差,因为人的力气是有限的,而且要保持均匀力很难,手摇着摇着摇累了,突然一停,完蛋了。 停下来的时候,水磨石跟部件接触的地方和其他地方的尺寸肯定会有细微的差距,就这么一点细微的差距,就会漏气! 现在,有了简陋的蒸汽磨床就不一样了,蒸汽机是不会累的,只要锅炉里水没烧干,转多久都不会累,而且,蒸汽机带动的磨床转起来又快又稳,磨出来的东西,那简直就跟镜面一样,光滑的很,尺寸,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这个时候,艾铁柱才知道小王爷为什么这么疯狂的折腾。 要早知道能做出这么好用的东西来,他也会跟小王爷一样疯狂的折腾啊! 这会儿,他基本上也跟小王爷差不多了,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就逮着蒸汽机疯狂折腾。 因为,小王爷说了,还要利用这蒸汽机做很多床子出来。 比如说,钻床。 这东西做出来可就不得了了,想钻什么,那肯定是滋溜一下就钻进去了,哪像现在,钻个不到一尺的铜柱子都得两个人费劲扯半天。 艾铁柱是被带得疯狂起来了,朱器圾的眉头却又皱起来了。 因为,他又现个很要命的问题,这回儿根本就没高钢钻头和工具钢啊! 没这些硬度高的工具,铁棒子,根本干不动啊! 他都试过铸出根铁棒子拿人力钻床上去钻孔了,结果,钻了半天,铁棒子上就一个小坑,钻头却是钻废好几个。 这又如何是好呢? 研制高钢吗? 那又得费多长时间? 朱器圾正为材料的问题头疼的时候,郧阳抚治陈禹谟也在头疼。 不过,他头疼的不是什么高钢和工具钢的问题,他头疼的还是流民的问题。 西北的旱情是越来越严重了,那些个地方官员又一个个贪得吓人,朝廷的赈灾钱粮基本到不了灾民手里就没了! 他们这么搞,导致的结果就是流民四起,疯狂往他辖区跑。 他吗了个巴子的,有时候,他都想利用朝中那些清流去查这些狗东西,把这些贪官污吏全干掉。 不过,他还是生生忍住了,因为他很清楚,像他这种没有任何势力背景的官员根本就干不过人家。 很有可能,他才揪出几颗可有可无的弃子来,人家就动手把他干掉了! 没办法,他只能拉下脸去求人帮忙了。 各位大善人,你们行行好啊,赏流民一口饭吃吧,别饿得他们造反啊! 这求来求去,他又求到疯王朱器圾这来了。 朱器圾这一年多来基本都是天一亮就往山里跑,他自然是扑了个空。 还好,王府有快马,艾家坊离浙川也不是很远,他只要等一等,还是能等到人的。 不到一个时辰,朱器圾便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 他一看陈禹谟这愁眉苦脸的样子,便忍不住开玩笑道:“怎么了,陈大人,你是不是又要难逃一劫了?” 呃。 陈禹谟是真被逼没办法了才来找朱器圾的,上次,他足足给朱器圾塞了一万多流民,人家都没说什么,搞得他真的很不好意思,所以,去年冬天,就算再难,他也没找朱器圾,但是,今年,他真扛不住了。 他尴尬的道:“王爷,实不相瞒,下官的确是被逼的没办法了,这才厚颜无耻来求王爷帮忙的。” 别这么说啊! 朱器圾连忙赔笑道:“陈大人,不好意思,本王开玩笑的,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陈禹谟忍不住叹息道:“唉,还是流民的问题啊,西北很多官员,属实过分,天灾这么严重,他们不想着好好赈灾,只想着贪墨赈灾钱粮,很多老百姓都被他们整得没办法了,疯狂往下官这边跑,下官这,怎么可能扛得住,朝廷的赈灾钱粮是按灾情的,西北那些官员早瓜分大半了,下官根本求不到足够的赈灾钱粮啊!” 唉,现在的世道,就这样,天灾不断,贪官污吏横行,老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就快开始最后的疯狂了! 朱器圾跟着叹息道:“世道如此,没办法,本王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陈大人,你说,还有多少流民在挨饿。” 他其实是不拒绝吸纳流民的,甚至,他还得靠吸纳流民来壮大自身势力。 只是,表面上他还得装作是被动接受,是在想办法给陈禹谟帮忙。 陈禹谟偷偷瞄了瞄朱器圾,又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道:“王爷,实不相瞒,这两年,下官辖下,五道八府九州,足足窜进来二十余万流民,朝廷的赈灾钱粮,下官一文未贪,也只能勉强养活十来万流民啊,还有十余万,只能靠大家善心了。” 晕死,十余万! 虽说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但也不能一次性吞下十余万啊! 我一个郡王,这么有钱,那些贪官污吏会忍不住来查我的!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假装为难道:“陈大人,你也知道,本王就这么点俸禄,要不是本王老丈人家大业大,本王连上次一万多流民恐怕都养不活,十余万,本王真没这么多钱粮啊!” 陈禹谟闻言,不由面露绝望之色。 唉,小王爷已经尽力了,他的请求,属实有点过分了。 他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唉,下官这,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惭愧啊!小王爷,您看着办吧,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就算这次帮不了,下官还是很感激您。” 帮是能帮的,但是,得慢慢来。 朱器圾假装大义凛然道:“陈大人,你别这么说,什么惭愧不惭愧的,本王知道,你是为拯救流民,本王也很想帮你。这样吧,本王拉下脸,去求求父王,求求南阳各地乡绅,求大家出点钱粮,帮帮这些流民。至于能求到多少,本王不敢保证,你先送万余流民过来,本王看养不养的活吧。” 陈禹谟闻言,不由惊喜道:“哎呀,王爷,太感谢您了,您简直就是活菩萨啊!下官替这万余流民多谢您了。” 064 疯王要继嗣了   朱器圾为掩人耳目,真跑唐王府求老唐王来了。   老唐王以前兴许是被张氏那个毒妇灌了什么药,所以一天到晚迷迷糊糊的,处死张氏之后,他的身体竟然开始好转,这会儿都不用老躺床上打瞌睡了。   他满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幺儿,那是越看越喜欢。   这幺儿,不沉迷酒色,不贪图享乐,不到处捞钱,不欺负老百姓,比他两个哥哥,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要不是怕碰触立长不立幼的规矩,他真想把幺儿立为世子,留在身边。   唉,还是算了,反正遗诏已经立了,到时候大家心照不宣,幺儿上位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老唐王胡思乱想了一阵,这才微微笑道:“幺儿,你怎么有空来看父王了,听说你这一向天天去山里组织流民开荒,种什么红薯土豆,忙的很啊。”   朱器圾闻言,心里暗自得意。   那是我故意让人传出来你才能听说的。   不过,表面上他却装作尴尬道:“呃,这个,父王,这次孩儿来找您,就是为了流民的事。”   老唐王依旧微笑道:“怎么了,那些流民你是不是有点养不动了?”   他对这幺儿接纳流民的事还是有所耳闻的,这小子,不自量力,一次就接纳了上万流民,听说,大婚的时候人家给送的布他都拿去给流民做棉衣了。   这会儿知道养不动了吧?   流民的事,他是不想管的,毕竟,那是朝廷的事。   不过,对于幺儿这一善举,他还是比较支持的,毕竟,一心向善的人总比阴险毒辣的人要好。   以唐王府的财力,养活这上万流民,那也只是小事一桩,他这是在等着幺儿来求他呢。   朱器圾假装有些悲天悯人道:“父王,那上万流民孩儿倒是勉强让他们开出了足够的地,他们自己养活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只是,郧阳抚治陈禹谟又派人来找孩儿了。他说现在下辖的五道八府九州流民足有二十余万,朝廷赈灾的钱粮根本养不活这么多人啊!”   这些家伙,过分了啊,把我们唐王府当冤大头是吧?   老唐王闻言,不由微微皱眉道:“你不要听那些老奸巨猾的官油子瞎忽悠,朝廷都养不活了,你小小一个郡王能养活吗?”   能啊!   不说多了,十余万,我还是能吃下的。   这不就是怕人家怀疑我一个小小郡王怎么这么多钱,所以才来请你帮忙掩饰一下吗。   朱器圾假装思索道:“父王,陈大人有多奸猾孩儿的确不清楚,不过,他有句话说得没错,这些流民,要是饿的没办法了,那是会造反的,到时候,他是难逃一劫,我们也没好日子过啊!”   这!   流民造反,那就跟蝗虫过境一样,要是真涌入南阳府,那还真是没好日子过了。   老唐王不由皱眉道:“那姓陈的什么意思?你又打算怎么做?”   朱器圾“坦诚”道:“陈大人的意思是请孩儿尽力想想办法,帮帮忙,孩儿也无能为力,只能请父王帮忙了。父王,您能不能把浙川的地借给孩儿用用,这样,孩儿就能再接纳万余流民了。”   借?   罢了罢了,就几万亩地而已。   老唐王无奈的摇头叹息道:“唉,浙川的地全给你都没关系,但做善事也得量力而行啊,你派人去跟那姓陈的说,就此一次,下不为例啊,当我们唐王府冤大头啊,流民会造反,他跟朝廷说去啊,跟我们说有什么用!”   你们啊,就是小气!   要你们不这么小气,兴许流民还不会这么恨你们。   朱器圾也没多说什么,“借”了地契之后他便屁颠屁颠的回去了。   说实话,南阳唐王府的地并不多,田地多得吓人的藩王多了去了。   比如,万历的亲弟弟潞王朱翊镠,刚就藩的时候,万历就赐了他四万顷田地,那可是四百万亩,就藩之后,他还强取豪夺,疯狂兼并,抢了不知道多少地。   又比如,万历的亲儿子父王朱常洵,就藩的时候,户部实在是抠不出四万顷地给他,万历无奈只能赐下田地两万顷外加金银珠宝无算,就这,万历还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宝贝儿子,还取江都至太平沿江荻洲杂税,并四川及两淮盐引数千以补之。   福王就藩之后那也是强取豪夺,疯狂兼并田地,欲与潞王势比高。   最后,福王兼并了多少土地没人算得清,总之,不会少于潞王的。   南阳唐王跟这两个小霸王比起来就差远了,两百多年间,唐王府总共也就兼并了一百多万亩土地,而浙川这山沟里的小县,唐王府兼并的土地也就几万亩而已。   这几万亩地是唐王府名下的,但是,并不代表,朱器圾来就藩了,浙川所有唐王府名下的地就归他了,因为按祖制,郡王能有几千亩封地就算是不错了,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也只有几千亩封地,只是,他们的封地是肥沃的农田,而朱器圾的封地是荒凉的山地而已。   至于其他的地,基本上都由唐王府下面的地主和乡绅管着。   朱器圾回王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代管浙川唐王府田地的地主乡绅全招了过来。   他略带得意的看了看下面的地主和乡绅,这才拍着茶几上厚厚的地契道:“父王已经把浙川所有田地借与本王赈灾了,你们,尽快把地给本王腾出来。”   晕死,疯王这是要继嗣了啊,要不然,老唐王怎么可能把浙川的地全给疯王。   虽然大家早就猜到疯王会继承唐王之位,但是,却未曾想到,老唐王这么快就开始搞交接了。   这疯王,果然疯得不行了,竟然把自家的地拿去赈灾!   一众地主乡绅愣了一阵,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乡绅才站出来,恭敬的拱手道:“王爷,这地,我们可以马上腾出来,但是,原来种地的佃农我们没法安置啊。”   这样啊。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那就留下万余亩,先给他们种着,本王就拿剩下的五万亩来赈灾。你们记着啊,不能压榨的太狠,得让他们吃饱,要是让本王知道哪些佃农都吃不饱,你们就给本王小心了。”   晕死,你这是不要收成了吗?   一万多亩地,让原来种几万亩地的佃农全吃饱,那还有屁的收成啊!   算了,算了,你疯王,我们惹不起,你自己的地,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那老乡绅又愣了一下,这才继续拱手道:“王爷放心,我们自然不会让他们饿着,不过,今年秋天的收成,怎么办,我们还收不收了。”   你们还收个屁啊!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道:“全给流民得了,五万亩能有多少收成。”   好吧。   你疯王,你牛劈!   面对疯王,这些地主乡绅哪敢说半个不字,他们只能跟鹌鹑一样,使劲点头。   他们还真怕点头点慢了,跟那傻叉张能举一样被疯王暴揍一顿,然后还被拉去咔嚓了。 065 疯狂吸纳   王府主殿大堂,疯王手下亲信第一次齐聚。   这次,不但新招纳的黄维贤和宁丑旦来了,就连两位王妃娘娘都来了,整个大堂位子差不多都坐满了。   朱器圾沉思了一阵,这才对左的范心怡道:“小怡,现在王府收支如何?”   范心怡不假思索道:“现在王府的主要收益有,红薯条和土豆条每个月十万两左右,盐,每个月四万两左右,铁,每个月五万两左右,铜,每个月五万两左右。主要支出有,包矿,每个月十六万两,人工,每个月一万两左右,粮油米面,每个月两万两左右。合计每个月收二十四万两左右,支十九万两左右,盈余五万两左右。”   这盈余也太少了,恐怕不够养活十余万流民啊!   朱器圾又想了想,随即对范荣道:“岳丈,红薯条和土豆条铺货情况如何,扩大售卖范围有没有难度。”   范荣微微可惜道:“红薯条和土豆条南阳周边的州府我们几乎铺遍了,销量一直都很好,再往外铺也没有多大问题,特别陕西和山西那边,米价都涨到二十多文一斤了,而且还没多少人愿意做,如果我们的红薯条和土豆条能铺过去,绝对能大卖特卖。问题,我们货源不足啊,如果全力铺货,恐怕一年最多做半年生意就没货了。”   没货!   这个好像急不来,还得等下批流民全部安置好,再组织他们开荒产量才能上来。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如果我们卖烤兔子肉呢?三十文一斤,有没有销路?”   烤兔子肉?   范荣诧异道:“三十文一斤,自然有销路,毕竟,肉食比米面都饱腹,吃一斤肉食比吃两斤米面还顶饿,再加上肉食本就比单纯的米面好吃的多,别说三十文一斤,就算是五十文一斤,都会有销路。”   朱器圾点了点头,又问孙洪亮道:“洪亮,现在山里大致有多少兔子了?”   孙洪亮闻言,不由愣住了。   呃,这个,还真不好说,因为这兔子生起仔来太恐怖了,两只兔子,一年就能变成上百只。   现在,山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兔子,一开始都只是两三只又或四五只,隔两个月去看,那兔子就成群了,这都过去一年多了,谁知道每家每户到底生出多少只兔子来。   他愣了一阵,这才估摸道:“具体多少,我还真没数过,不过,几万只肯定是有的。”   晕,都这么多了,再不宰,真要爆炸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道:“那行,下个月先宰十万只烤了,拿去卖。”   十万只,大概三四十万斤肉,先铺铺货,等十余万流民慢慢吸纳过来,再慢慢增加土豆、红薯和兔子肉的产量,保住几万两一个月的盈余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朱器圾又考虑了一阵,随即又对艾铁柱道:“铁柱,你命手下木匠、石匠什么的,全力赶工,往西北方向的山沟里建房子,只要有水有田的山沟就建,能建多少就建多少,木材和石材都就地取材,石灰和糯米什么的,需要多少,你找赵伯孙伯给你买。”   紧接着,他又跟李万雄和宁丑旦安排了一下安保和筛选事宜,便命大家各自去准备去了。   这一次,可不是一点点流民,十余万人,肯定各种心思的都有,他可不敢一把全收了,直接往山里送,必要的鉴别,还是得有的。   没过几天,百户高仲夏便带着手下上百屯卫精锐,赶着上万流民来到了浙川县城南门外。   朱器圾并没有让这些流民进城,也没有让这些流民往西北方向的山里去,他直接命人在南门搭了十余个大棚子,每天给流民免费提供稀饭和馒头,就如同其他城池接纳流民的方式一般。   其实,这时候,宁丑旦和其手下培养的百余密探早已再半路混入流民群中,开始暗中鉴别了,凡是心思不纯,鼠两端的,都被他们暗暗记了下来。   反正这会儿天气还好,流民就在野外露宿也没什么事,朱器圾倒也不急。   大约十来天过后,等牛丑旦都鉴别的差不多了,他这才命高仲夏派人将这些有危险的全送到县城东边唐王府名下的田地里去干活,而剩下的,他则命李万雄按军户、匠户、农户等分文别类,一批批送入大巴山中,给他们分配小院,安排活计。   就这样,差不多过了一个月,浙川城外的上万流民便神奇般的清空了。   朱器圾又派人跑去郧阳,告诉陈禹谟,说什么南阳的乡绅地主很给面子,老唐王对他的善举也相当支持,万余流民已经安置好了,再来两万都不成问题。   陈禹谟自然是欣喜若狂,连忙命人又给小王爷塞去将近两万流民。   他哪知道,老唐王对朱器圾的支持其实是有限的,南阳乡绅是很给朱器圾面子,但大多也只是意思意思,真正掏钱安置流民的还是朱器圾。   就这样,流民是一波又一波的送过来,又一波一波的被安置到大巴山里和浙川四周的农田里,待得冬天来临,冰天雪地之时,十余万无家可归的流民竟然就这么神奇的被朱器圾给吞下了!   原本,陈禹谟的任期这会儿也到了,但是,由于他安置流民做的相当出色,其他人也不愿来接这个烫手山芋,他竟然被朝廷留了下来,让他继续再干一届。   这继续再干一届可就不得了了,凭借他这些年的功绩,回去,那是妥妥的升都察院右都御史啊,甚至,挂个三公三孤致仕都有可能,那可是文臣的巅峰!   陈禹谟对朱器圾自然是感激不尽,朱器圾那也是高兴的不行了。   这一波,他可是赚大了,光是李万雄手下的青壮新兵就扩充到了上万,宁丑旦也挑选出来了上千的密探,还有艾铁柱手底下的匠户,那也是暴增十倍有余,他终于初具实力,不用再担心乱世降临之后,会被疯狂的农民军给宰了。   毕竟,前期的农民军还不是很强,有一万多装备精良的精锐,足以把任何一股农民军干趴下!   至于会不会暴露,被朝廷知晓,这个,他也不敢打包票。   不过,他已经在浙川城内外安排了层层罗网,安插了数百密探,谁要敢来查他,很有可能,会“不小心”被疯狂的流民给干掉!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管你什么锦衣卫、都察院、兵部。   谁派人来,都一个字,杀! 066 努尔哈赤开始发疯了   北风吹雪漫天舞,万物迎春一岁除。   又是一年匆匆而过,年味还未散尽,马瑞伶还赖在朱器圾这里未曾回去,马千乘却是带着一队裹得严严实实的白杆兵精锐,踏着冰雪,疯狂策马而至。   马瑞伶一看到自己的父亲,顿时吓得直往朱器圾身后躲,那小眼神里,满是绝望之色。   她还以为父亲已经现了她躲懒的小心思,来逮她回去练武呢。   没想到,马千乘竟然如同没看到他一般,拉着朱器圾就往主殿书房里面走。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朱器圾莫名其妙的被拉进书房,满脸懵逼道:“岳丈,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他还以为是马家又或者秦家某位重要人物去世了呢。   没想到,马千乘却是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道:“王爷,朝廷八百里加急密报,建州卫指挥使龙虎将军努尔哈赤擅自建国,自称大汗!兵部也八百里加急传来密令,命我们征集精兵五千,加紧操练,准备征讨。”   啊?   努尔哈赤怎么这个时候就开始疯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这会儿才万历四十四年,努尔哈赤就开始疯建国了吗?   他正目瞪口呆的站那愣呢,马千乘却是焦虑中带着崇敬道:“王爷,您算得可真准啊,你说大明六年之内必有亡国之祸,说的就是这建州卫指挥使努尔哈赤吧?”   呃,这个,人的确没错,问题,我说的是三年后的萨尔浒之战啊!   朱器圾有些懵逼道:“这家伙,怎么这个时候就开始造反了?”   其实,他不知道,努尔哈赤早在万历十一年就密谋造反了!   因为,当时明军去进攻阿台章京的时候,误杀了他祖父和他父亲。   据说,他祖父和他父亲还是帮明军去劝降阿台章京的。   那时候,他就气疯了,开始疯狂攻击建州诸部,准备统一建州,然后起兵造反,报仇!   而当时朝廷的策略就是鼓励女真诸部相互征讨,以图借此削弱女真诸部的实力。   所以,大明朝廷对于他的行为,不但没有派兵阻止,反而时不时鼓励一番。   这下,可是闯大祸了!   努尔哈赤疯狂起兵,东征西战三十余年,竟然真的把建州女真给统一了,甚至,就连海西女真都被他给降服了。   此时,他已是兵精粮足,势不可挡,辽东军,他都已经不放在眼里了,自然要揭竿而起,建国,造反,报仇!   他这一疯狂举动,着实把大明朝廷吓了一跳。   而此时的辽东军,着实已经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兵部才会八百里加急,密令各地整军备战。   朝廷也是怕消息传开,引起动荡,一直捂着,只有相关将领才会收到密报,所以,朱器圾还一直蒙在鼓里呢。   马千乘这会儿真有点慌神了,他并不是害怕打仗,问题,这小王爷都已经“算出来”了,大明将有亡国之祸,戚家军都要全军覆没啊!   怎么办?   他可不认为自己手下的白杆兵比戚家军还强,人家戚家军都要全军覆没,他能干得过?   这必败的仗怎么打啊!   他忍不住继续问道:“王爷,您算出来的,戚家军将会全军覆没,也是栽这努尔哈赤手里吧?”   朱器圾缓缓点了点头,叹息道:“是啊,现在,你信了吧?”   马千乘满脸崇敬道:“原本,我真不信,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势力能打得戚家军全军覆没,现在我信了,努尔哈赤还真有可能有这能力。”   朱器圾闻言,忍不住好奇道:“噢,你跟他交过手吗?”   马千乘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没有。”   朱器圾更好奇道:“那你怎么知道他的厉害?”   马千乘神色凝重道:“因为王爷您的神算和一个传闻。”   传闻?   什么传闻,我怎么没听说过。   朱器圾继续好奇道:“什么传闻?”   马千乘有些惊惧的回忆道:“传闻,辽国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曾说过,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当时,也没人相信他,结果,两百年后,金国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真的率不到两万金兵击败了七十余万辽军!有史可鉴啊,努尔哈赤也是女真人,他建立的也是金国,而且,从朝廷的密报来看,他手下都不止两万精锐了!”   呃,原来是这个!   这都扯宋朝去了,扯得有点远了啊。   还有,未战先怯可不行,影响军心士气啊!   朱器圾连忙鼓气道:“其实,努尔哈赤没那么夸张,别说七十余万了,七万官兵精锐他都不一定打得过。”   马千乘闻言,不由满脸希冀道:“真的吗?王爷,那你为什么说戚家军都会全军覆没呢?”   呃,这个,朱器圾尴尬的道:“有时候打仗也不全看实力吗,主帅或者说主将也很重要,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啊!”   主帅?   马千乘还不知道这次主帅是谁呢。   他焦急的问道:“王爷,您说,现在我们怎么办啊?您能不能想想办法,让大家逢凶化吉啊?上次,您不是也算出我有性命之忧吗,您还不是想办法把我救下了?”   晕死,这个能相提并论吗?   这次明军的主帅是我一个小小郡王能决定的吗?   这种事关大明国运的大战,是我这种郡王能参加的吗?   至于什么跑去辽东,大展身手,扭转乾坤,那简直就是脑袋被门夹了!   恐怕,我还一句话都没说便会被拎去凤阳关起来。   这时候,朱器圾才现,他根本就无力改变什么,他没办法影响主帅的人选,也没办法影响主帅的策略,更没办法去辽东战场大显神威。   就因为,他是个郡王!   他真是无能为力啊!   除非,他现在就造反,他现在就当上皇帝!   这,也是痴心妄想啊!   他现在造反的话,胜算恐怕连一成都没有。   唉,算了,不破不立,大明,注定遭此一劫,谁也无法改变。   让他去破吧!   让那些贪官污吏、奸佞小人、昏君谗臣全部去死!   朱器圾咬了咬牙,随即自信道:“岳丈,你放心,有我在,大明不会亡!”   问题是,现在怎么办啊?   马千乘忍不住问道:“那我该如何是好?”   朱器圾微微叹息道:“唉,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留住性命,等我揭竿而起,就好了。”   这!   好吧。   马千乘无奈的叹息一声,匆匆告辞而去。   没想到,他才刚走出门,古怪精灵的马瑞伶便从一旁窜出来,蹦到他面前,弱弱的道:“爹,你是不是生气了,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你就当没看见一样。”   马千乘被吓得愣了一下,这才满脸慈爱的摸着女儿的头道:“伶伶,爹有急事,耽误不得,你在王爷这再玩几天,等你哥来接你吧。”   说完,他便疾步窜到战马跟前,翻身上马,将披风一裹,随即大喝一声:“走。”   “轰隆隆”,一阵滚雷般的马蹄声响起,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风雪之中。 067 年老疯聩   建州卫指挥使龙虎将军努尔哈赤擅自立国,扬言报父祖之仇,誓要征讨大明。   辽东军兵备松弛,不堪一战,只能躲在各处城池之中战战兢兢,坐等朝廷调兵遣将,前来支援。   一场关乎大明的国运之战即将打响,派谁去辽东主持大局,征讨建奴呢?   万历也不知道啊!   他荒废朝政三十余年,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深宫跟群臣赌气呢,哪里还知道大明谁人能打,谁人不能打。   无奈之下,他只能出圣谕,复问群臣,命群臣商议,推举主帅人选。   群臣若上下一心,只为大明,只想打赢辽东这场国运之战倒还罢了。   可惜,以浙党为的“贪官污吏”已与朝中清流势同水火,哪里会团结一心,他们,又为辽东主帅一事,争起来了!   浙党举荐的是的原辽东巡抚杨镐。   举荐的理由,很充分,因为杨镐曾任山东参议,辽海道兵备副使,山东参政,右佥都御史,辽东巡抚等职,对辽东军情相当之熟悉,而且,又参与指挥过朝鲜与东瀛的大战,经验丰富。   清流针锋相对,举荐都督同知四川总兵刘綎。   举荐的理由,同样很充分,因为刘綎曾率军抗击东胡,平定罗雄之乱,在两次朝鲜与东瀛大战中皆战功赫赫,平定播州杨应龙之乱更是战功第一,此等沙场老将,必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他们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得不亦乐乎。   那么,到底谁有理呢?   客观来说,清流有理,因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刘綎的确战功赫赫,勇猛无匹。   刘綎,真的很厉害,说他是当世第一名将都不为过!   俞大猷、戚继光、李成梁,还有他爹刘显,这些万历朝前期和中期赫赫有名的名将都过世之后,论指挥作战能力,论战功,他的确当世第一。   至于浙党举荐的杨镐,一句话,水分太大!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水做的人儿,全身上下都是水,脑子里面也全是水!   杨镐何许人也,那是浙党创始人沈一贯的得意门生,浙党专门培养起来掌控兵权的。   他在山东有任职经历不假,但是,那纯粹就是沈一贯送他去混资历的,去镀金的。   他从山东参议升辽海道兵备副使再升山东参政,唯一拿得出手的功绩就是跟随辽东军统帅,左都督董一元,去了趟鞑靼炒花部。   董一元率军英勇作战,大败鞑靼炒花部,没有获得什么嘉奖,倒是跟着去混的杨镐被炒得飞起,炒得天花乱坠!   可以说,这一战,他是兵器都没摸一下,屁都没放一个,结果却因此连连晋升!   这么一个混混,浙党创始人,内阁辅沈一贯为什么会如此看重呢?   很简单,一个字,他会混啊,说到打仗,他是一窍不通,说到溜须拍马,他那是本事通天!   他跑辽东,球事没干,却是把个辽东最为有名的二世祖李如梅拍得舒爽至极,拍的跟他称兄道弟。   后面,杨镐兴许是脑子进水太严重,以为自己真有本事了,竟然带着李如梅这个二世祖领兵出塞,想去找个鞑靼小部落欺负一下,混点真正的功绩。   结果,这两兄弟都是一样的饭桶,遇着个鞑靼部落,不但没混到什么功绩,还被人打的屁滚尿流,损失了部将十员,精兵一百六十余名!   这在当时已经算是鲜有的大败了,按律,砍了他们两个混蛋都不为过。   可惜,李如梅是辽东名将,太傅宁远伯李成梁的宝贝儿子,杀不得,杨镐是浙党大佬,内阁辅沈一贯的得意门生,那更不会有事。   沈一贯甚至借此吹嘘他为国立功心切,举荐他为右佥都御史,去经略属国朝鲜与东瀛的大战!   万历不知是没睡醒还是脑子也进了水,竟然同意了。   这一下,足足害死两万明军精锐!   蔚山之战,是杨镐跑去朝鲜指挥的第一场大战,也是他在朝鲜指挥的最后一场大战。   当时,明军以优势兵力将倭寇加藤清正所部一万余人团团围困在岛山,猛将陈寅率军猛攻,连破倭寇两道防线,眼看就要攻下最后一道防线,攻入岛山,主帅杨镐却突然鸣金收兵!   因为,他的好兄弟,二世祖李如梅还没率军赶到,他不想让陈寅立这破敌之功!   后面,李如梅是拖拖拉拉的率军赶来了,但是,天气也变了,冷得要死,倭寇随便在防线四周泼点水,一晚上就变成了坚冰,人走在上面便变成了滚地葫芦,还怎么进攻?   结果,久攻不下,倭寇援军先至,杨镐吓得,竟然丢下四万明军精锐不管,直接跑了!   他不跑,还没事,四万明军精锐还是能顶住六万多倭寇援军的,如果指挥得当,甚至还能将倭寇援军击溃。   但是,他偏偏就跑了,不管不顾,打马就逃。   主帅都跑了,四万多明军自然跟着跑。   明军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溃败了,被倭寇咬着尾巴一顿追杀,足足损失了一半精锐,要不是戚家军拼死断后,这一路四万明军精锐恐怕会全军覆没了,要知道,那时候援助属国朝鲜的明军总共还不到十万!   这一战也是东瀛一直吹嘘他们没输的资本,因为两次大战中也只有这一场,明军是真的败了,而且,败得很惨,主帅带头跑路,四万明军溃败,被干掉一半!   按理来说,如此无耻的主帅丢下手下大军带头逃跑,砍十次都不为过,但是,杨镐还是没事,大败之后,他竟然还拿着沈一贯的嘉奖手书得意洋洋的气那些责备他的明军将领!   最后,还是朝中清流疯狂弹劾,沈一贯才不得不同意把他撤下来,但是,也就仅仅是撤职而已,都没查办。   等这事情风头一过,杨镐又在浙党的鼎力支持下复起,出任辽东巡抚。   正是在他出任辽东巡抚期间,对努尔哈赤的崛起视而不见,不闻不问,以致努尔哈赤在毫无外界阻力的情况下统一了建州诸部。   那么,这段时间,他在辽东干嘛呢?   当然是在跟他的好兄弟,二世祖李如梅疯玩,玩得不亦乐乎。   结果,他又被清流弹劾,去职了。   就这么个酒囊饭袋,常败将军,努尔哈赤崛起的罪魁祸,浙党竟然又要举荐出来害人!   朝中清流自然不会同意。   于是乎,双方又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万历此时已然是年老疯聩,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非。   这么重要的事,他也不敢听信一面之词,妄下决断。   那么,怎么办呢?   最后,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召集两帮人,来乾清宫前吵,当着他的面来吵,美其名曰,朝议。   他的想法很简单。   你们谁吵赢了,朕就听谁的! 068 疯狂的浙党   乾清宫前,有一个很大的广场。   广场之大,几百人都站得下。   不过,这会儿广场上也就站了二三十个人。   左边,浙党为的,加上齐党和楚党官员,也就是十多个人。   右边,清流同样只有十多个人。   浙党要全力动,当然不止这么点人,他们要动数百人都轻轻松松。   清流要全力动,也不止这么点人,他们可能比浙党、楚党、齐党人少点,但也少不到哪里去。   主要,万历怕人太多,吵得他听不清。   而且,为了公平起见,他并没有让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参与,因为他也知道,论这些,清流根本比不过齐楚浙党。   如果让这些人下场,就有以大欺小之嫌了,所以,他点的基本都是御史和给事中,也就是所谓的言官,什么六部尚书,他一个都没点。   甚至,内阁辅方从哲都被他叫到一边,站那里,面向众人,美其名曰,让其主持,事实上就是叫这个内阁辅不要插嘴,欺负人家。   他想听到的是一场公平的辩论。   公平吗?   论党争,论吵架,你们清流这帮二杆子就是盘菜!   方从哲面无表情,如同菩萨般的站在那里,貌似无喜无悲。   其实,他内心已经在嗤笑了。   你们这帮二杆子,敢跟我们斗,今天就让你们再见识一下我们浙党的厉害!   台阶上,华盖下,万历难得正经了一回。   他面色严峻的坐在龙椅上,微微扫视了一圈,这才威严道:“你们的奏折,朕都看过了,杨镐和刘綎,都很不错,朕着实有点难以决断,所以,朕想当面听听你们的意见。你们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出来,朕,都想听一听。行了,开始吧。”   他话音一落,兵科给事中杨链抢先咳嗽一声,拱手大声疾呼道:“皇上明察,这杨镐就是个无能之辈,无耻之徒,二十六年,在属国朝鲜,杨镐主持蔚山之战,我大明将士本奋勇争先,已然突破蔚山外城,将岛山内城的三层防线突破了两层,眼看胜利在望,他却鸣金收兵,就为等他的狐朋狗友李如梅来建这不世奇功,结果,天气聚变,泼水成冰,我大明将士久攻不下,倭寇援军抵达,这无耻之徒竟然撇下手下四万将士,夺路而逃,以致大军溃败,死伤无数。我大明因此一战,丢尽颜面,被小小倭国耻笑至今,都是杨镐这无耻之徒干的好事啊,他也就指挥了这一场大战,这叫经验丰富吗?他是弃军而逃的经验丰富吧!皇上明察啊,千万不能用这种无能之辈,无耻之徒来统帅三军啊!“   万历闻言,脸色大变,如果杨镐真是这样的无能之辈,无耻之徒,让他去辽东当统帅,那岂不输定了!   方从哲闻言,却是眉头都没动一下,淡定的很。   这杨链,乃是东林招纳的新人。   此人在县令任上举廉吏天下第一,便被东林看上了,招揽了去,暗暗培养。   嘿嘿,当本官不知道吗?   你们这点小伎俩,还差远了。   还用朝鲜一事来攀诬杨镐,当我们心里没数吗?   果然,很快,御史刘廷元便咳嗽一声,拱手朗声道:“皇上明察,杨链杨大人所奏之事,纯属无稽之谈,蔚山之战,我军确实因为寡不敌众而不得不暂时撤退,死伤也就一两百人,说什么死伤无数,太夸张了。”   万历闻言,脸色不由一缓,如果只是一两百人的话,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链见状,不由对着刘廷元怒斥道:“你这无耻之徒,这种谎话都能编的出来,小小倭国至今还在拿这个耻笑我大明呢,你不知道吗?”   刘廷元面不改色道:“敌国之言岂可信?他们不就希望我们自相残杀,残害忠良吗?杨大人,你中了小小倭国的离间之计了!”   “噗”   杨链气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浙党之无耻,已然出他的想象范围了!   一旁的御史杨鹤见杨链已然气得浑身抖,不能言语,连忙咳嗽一声,拱手朗声道:“皇上明察,蔚山之战,事情的确如同杨链杨大人所说,并不是什么倭国的离间之计。此事,既涉及敌国言论,就暂且不论了。就说三十八年,杨镐复为辽东巡抚,他又干了些什么呢?建奴努尔哈赤正疯狂兼并建州诸部,实力节节攀升,他不闻不问。他就知道带着狐朋狗友李如梅去欺负早已被董一元董大人打得服服帖帖的鞑靼炒花部,打得炒花部不断向朝廷喊冤。可以说,建奴的崛起,正是他纵容所致,此等无能之辈,怎可让他去统帅大军征讨建奴!“   这!   这杨镐真的如此无能?   万历的脸上,再次露出疑虑之色。   浙党这边,姚宗文连忙咳嗽一声,拱手朗声道:“皇上明察,挑唆女真诸部相互混战,借以削弱他们的实力,这本就是朝廷定下的策略,杨大人依此而行,怎么就错了呢?还有,鞑靼炒花部说他们臣服了,他们就真臣服了吗?为什么就不能征讨呢?还有副总兵李如梅,怎么就成杨大人的狐朋狗友了,此人可是在朝鲜战场上立过大功的。所以,杨鹤杨大人所说,纯属造谣污蔑,还请皇上明察。”   你!   你们真他吗无耻啊!   你们这么偏袒一个无能之辈,举荐他上位,就不怕到时候万一败了,大明万劫不复吗?   杨鹤也是气得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浙党,为了争权夺利,已然疯狂到什么都不顾的程度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其实,这些,方从哲都很清楚,他也知道,杨镐此人可能没多少真本事。   但是,这次,绝对不能让清流占据上风,把刘綎推上去,因为他们一旦把刘綎推上去,打赢了,清流就会在朝堂之上占据上风,甚至,东林也会借此东山再起!   杨镐任主帅,此战不一定会输,刘綎任主帅,他们浙党十有**会在朝堂之上输的一塌糊涂,所以,绝不能让刘綎当上主帅。   算了,争下去也没意思了,还是直接出绝招吧。   方从哲微微转动了一下脖子,貌似是站得久了,脖子有点酸了,他的眼神,甚至还有意无意的瞥了自己的得意门生亓诗教一眼。   齐党领,给事中亓诗教见状,连忙咳嗽一声,拱手朗声道:“皇上,微臣尝闻,辽东民风彪悍,不易管教,动辄叛逃,就连奴酋努尔哈赤都曾上奏,问辽东到底怎么回事以致辽民老往他那里逃。所以,微臣以为,以一武将充当主帅,不是很妥当,因为武将大多性格暴烈,刘将军尤其如此。如果刘将军一不小心惹怒了辽民,那么,这一仗,恐怕还未开打我们就输了。微臣提议,不若由杨镐杨大人出任主帅,统筹帷幄,由刘綎刘将军出任主将,率主力在前方与建奴作战。“   好!   此议甚好。   万历毕竟老了,几个人这么一吵,吵得他头都有点疼了。   看样子,任他们吵下去也吵不出什么结果来,还不如采用亓诗教的提议,两全其美。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很好,就让杨镐来充当主帅,在后方运筹帷幄,刘綎充当主将,率主力在前方作战。”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点头,直接就把当世第一名将刘綎给害死了! 069 疯神 朱器圾真的很痛恨这种无力感,他更痛恨这些让他倍感无力的人,他真想尽快出手结束这乱世,让这些贪官污吏、昏君谗臣什么的都去死! 可惜,他不能。 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的实力还很弱。 他只能尽快增强自己的实力,等时机成熟的时候,疯狂出手,一举定乾坤。 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新型火枪的研制了,在他眼里,新型火枪可是决定战局成败的利器。 可惜,因为材料原因,新型火枪的研制貌似有点卡壳了。 这年头,是真找不到类似高钢和工具钢的材料,铁制的枪管和枪栓根本就没法加工出来啊! 其实,他还想到过,反其道而行之,用铜替代铁来做枪管和枪栓等难以加工的零部件,这样,就不用考虑高钢和工具钢的问题了,因为铜比铁硬度低,淬火之后的铁钻头钻铜柱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么搞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火枪的造价太高了。 要知道,这会儿的铜可不便宜,就拿铜钱来算,一千文,也就是一贯钱,重量也就三斤左右,而且,还是掺了锡和铅的青铜,不是纯铜。 也就是说,现在,一两银子大概也就能买到一斤纯铜,一把十多斤重的枪,如果用纯铜来造,光是成本就是十多两,加上加工费用,最少也要二十两。 这枪管和枪栓等部件还只能用纯铜来做,因为这会儿的青铜太脆,用来做枪管和枪栓,也有炸膛的危险。 这样算下来,就比较的恐怖了,装备一万人就得二十万两,装备十万人,就得两百万两! 这还光是火枪,如果再加上火炮,那真是吓死个人,就连他都有点望而却步。 不过,这会儿,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不管造价多高,先把新型火枪研制出来再说。 朝堂之上还在为推举谁当主帅去征讨建奴而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便已跑到艾家坊开始疯狂研制新型火枪了。 这时候,简单的蒸汽钻床已经研制出来了,再加上简单的磨床,加工铜制枪管和枪栓还是比较容易的,就是枪身上的部件,很多还得靠铁錾子一点点去錾,靠水磨石一点点去磨。 不过,还好,只要够疯狂,没有办不成的事。 这会儿,艾铁柱已经够疯狂了,疯王更疯,两个疯子一起疯狂研制,新型火枪的研制度还是比较快的,才几个月时间,一把崭新的火枪便面世了。 这把火枪,从外形上看,已经完全脱离了火绳枪的范畴,甚至,它的外形都不像是普通的燧枪,也不像是后世普通的步枪。 如果硬要用后世一种枪械来形容,这把新型火枪倒像是一把没有装瞄准镜的狙击步枪,一把如同黄金打造,通体金黄的狙击步枪! 为什么燧枪能造出个这么奇怪的外形来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朱器圾想了个办法,把燧点火装置内置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火绳枪和普通燧枪开火的时候,那引线都在那滋滋的冒火星呢,眼睛根本就没法贴准星上去瞄准啊。 所以,他干脆将燧点火装置做到枪身里面去了。 他设计出来的结构就是后世煤油打火机那种小铁轮摩擦打火石的结构,也就是一个表面有网格花纹的小铁轮飞旋转,去摩擦下面的小燧石棒,从而产生火星。 这样,既可以防止下雨天把引线打湿了没法开枪,还可以放心的把眼睛凑近准星去瞄准,不用担心被引线或燧石溅出来的火星伤到眼睛。 唯一的缺点就是细燧石棒用不了多久,得经常更换。 不过,也没多大关系,一块小燧石棒开个几十枪还是不成问题的,这年头,一场战斗下来,能开个十多枪就算了不得了。 所以,这种结构对战斗并没有影响,只要打完一仗之后记得更换燧石棒就行了。 朱器圾拿着崭新的火枪,那叫一个激动啊,不容易啊,忙活了这么久,终于成功了。 这一次,他是怎么都不让艾铁柱这憨货试枪了。 他飞快的从棉布子弹带中抽出一颗子弹,塞进枪栓里面,把枪栓使劲往前一推,又把引线往后一撸,然后便合上枪身上的盖板,瞄准百步外的木桩,随即便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滋滋一阵摩擦声响起,下面的进气孔冒出一阵白烟,紧接着,便是“啪”的一声闷响,一颗尖锥形的子弹便从枪管中喷了出去。 开火是没问题了,就是不知威力如何。 他抱着枪飞快的冲到人形木桩跟前,仔细一看。 木桩上已然出现一个弹孔,不过,子弹头嵌进去的深度有限,从外面都还能看到子弹头的屁股呢。 这威力,不怎么样啊,比之一石强弓都有所不如。 朱器圾见状,不由皱眉沉思起来。 难道,真要刻膛线才能挥出尖锥形子弹的威力? 他拿起枪管,用小指往里抠了抠,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了。 这么小个孔,怎么在里面刻上均匀的膛线呢? 要知道,为了将枪管内壁打磨光滑,可是把他们折腾坏了,钻好孔的枪管都不知道整废多少根,如果刻膛线再刻坏几根,那可就麻烦了,到后面,批量加工的时候,很有可能,几天都做不出一根合格的枪管来! 艾铁柱满脸震惊的看了看木桩上的洞,又看了看小王爷奇怪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王爷,怎么了,枪管里面进东西了?” 朱器圾缓缓摇头道:“不是,我是想在枪管里面刻上均匀的细线,问题,这枪管这么小,怎么在里面刻线呢?” 没想到,艾铁柱竟然憨笑道:“这个简单啊,您想刻几根?” 这个还简单? 朱器圾惊奇道:“最少也要两组四根,间隔必须均匀,深浅必须一致,你有办法?” 艾铁柱还是憨笑道:“这个还不简单,打个长点的四角钻头,把枪管套上去,呲溜一下撸过去不就得了。” 这! 这办法的确可行,但是,不能直直的撸过去啊,膛线可不是直的,而是螺旋形的。 怎么均匀的旋转着拉过去呢?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惊喜道:“来,我们去做个拉膛线的东西。” 这个拉膛线的东西其实很简单,就是将缓缓转动的四角长钻头以均衡的度从枪管中间拉过去便成,关键这个拉的度必须绝对均衡。 如果是人来拉,肯定不行,人不可能保持长久的均衡出力,只有类似蒸汽机这种动力才能做到。 朱器圾专门设计了个均衡拉动枪管的东西,再配合简单的钻床,就差不多了。 如果是均衡的拉动钻头,那就等于要把整个钻床均衡拉动,现有的蒸汽机还没这么大的劲呢,运动是相对的,拉动枪管其实也是一样的。 这东西做出来之后,他又用几根木制枪管试了试,感觉没问题了,这才小心的将铜枪管装上去。 准备时间很长,足足花了他几天时间,拉膛线的度却很快,不一会儿就拉完了,还好,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枪管拉膛线拉得很成功。 他迫不及待的让艾铁柱将枪管装上去一试,“啪”的一枪,子弹头直接打进木桩里面将近两寸深。 这威力就比较恐怖了,就算是穿着皮甲的人,只要打中要害,那也是一枪毙命! 新型火枪终于研制成功了,虽然离量产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过,其威力和实用性却已经完全达到了朱器圾的预期。 这种枪,一旦批量装备,那就恐怖了,敌人,恐怕会被吓得神经错乱。 所以,他给这种新型火枪取了个很牛劈的名字,“疯神”! 070 小王爷又发什么疯啊 浙川城外,大巴山中,一处丛林密布之地。 朱器圾举起手中的疯神,瞄准百余步外的一只山羊,“啪”一枪过去,那山羊顿时如同脑袋被驴踢了一般,倒地上抽搐起来。 “王爷,您这枪法,简直神了!” 艾铁柱兴奋的一挥手,带着两个铁匠冲过去,将山羊的四肢一绑,然后有掰了跟粗壮的树枝,将枝条叶子一去,往山羊四肢腿中间一插,一头山羊便被他两个手下抬起来了。 这种山羊的肉,他可馋了。 可惜,以前他们基本抓不到,因为山羊太警觉了,有什么东西靠近它百步之内,它便会吓得飞窜,弓箭基本射不着,唯有这种射程达到一百五十步开外的新型步枪,才能不知不觉把它干翻。 朱器圾摸着手中的疯神,忍不住连连叹息。 这种枪要能有上万把,这天下,谁人能敌? 可惜,这种枪要量产,实在是太难了。 要知道,这把样品可是他齐集了艾铁柱等十余个铁匠,花了几个月时间才打造出来的。 如果按这效率,一个年做三四把,要做上万把出来,得两千多年! 他当然不可能让人这么瞎整。 这种枪要量产,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 比如,结构的问题。 他手里这把模型枪等于是硬拼凑起来的,很多部件,都是直接用类似铆钉的东西铆上去的,拆卸下来的话,基本就废了。 这样肯定不行,得设计成螺纹又或者卡扣等结构,这样,批量生产的时候,组装才能快起来,维修的时候,更换零部件也比较容易。 还有很多精密部件,那简直就跟雕刻一样,是用铁錾子慢慢錾出来的,用水磨石慢慢磨出来的,这样也不行,加工效率太低,得设计专用的铣床和磨床来加工。 还有,枪管和枪栓等部件也必须设计标准的精铸模具,不然,很多面都要加工,加工起来太麻烦了。 唉,任重而道远啊。 一行十余人,带着山羊,来到李家村别院,把山羊处理了一下,直接剁成块,炖了一大锅全羊汤,加了点生姜香葱野香菜什么的,又叫上两个王妃和李万雄,一大桌人凑一起,就这么美美的吃起来。 他们吃得正来劲呢,范荣却是带着孙承彦匆匆而来。 朱器圾见状,连忙热情的招呼道:“岳丈、承彦,来,加两把凳子,加两副碗筷,一起吃。” 孙承彦是没心没肺的和赵家兄弟挤一起,痛痛快快的吃了起来。 范荣却是坐那里微微皱眉道:“王爷,这十余万流民的米面消耗太厉害了,我这供都有点供不上了啊。” 原来,是孙承彦去找他提这个月的米面,他才现,自家店铺的库存都快被这十余万流民给消耗得只剩十多万石了。 这对于他这样的大商贩来说可是个警戒线,要再少点,他各地的生意都会受影响。 朱器圾闻言,不由好奇道:“岳丈,那你怎么不想办法多进点呢,是因为人手不够吗?要人手不够,只管说,我这随随便便就能拉出几千人来。” 范荣微微摇头道:“唉,不是人手不够的问题,是货源不够啊。” 货源? 朱器圾不解道:“岳丈,你平时都在哪些地方进货,怎么会货源不够呢?” 范荣如数家珍道:“我自然是在南阳府周边进货,现在,西北边的河南府、汝州、西安府、汉中府是不用想了,那些地方,旱灾都比较严重,粮价比这边的售价还贵,进了就是亏,剩下的,东南边的,郧阳府、开封府和汝宁府的粮价也涨得厉害,基本没什么赚头,唯有襄阳府和德安府的粮价还可以,这两个地方,能进到的粮食,我基本都进了。但这两府的粮食,远远不够啊,我维持原来的生意都有点费劲,再加上这十余万流民的消耗,我那边的存粮都快见底了!” 呃,这个。 朱器圾傻傻的问道:“岳丈,大明两京十三省,这么大的地方,你为什么就逮住这几个地方进货呢?” 范荣愣了一下,这才解释道:“王爷,我得算运送的成本啊,五百里以内,马车十天之内能打个来回的,成本还不是很高,要过五百里,那成本就有点受不了了,要知道,一辆马车,撑死也就能拉二十几石的粮食,而运送粮食的人那也是要吃饭的,马那也是要吃草的,人吃马嚼的,一天消耗也不小,近点还没什么,太远的话,可能赚的钱都不够路上花销的。” 好吧,有点献丑了。 很多人都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其实,那是不可能的。 朱器圾现,自己就犯了这毛病。 他沉思了一阵,这才尴尬的道:“要是用船运呢?上次,我去郧阳府城的时候,就看到那里有个不小的码头,如果用船运的话,成本应该不是很高吧?” 范荣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叹息道:“船运的话,成本的确不是很高,一艘船操控的人不多,拉的粮食却不少,而且像湖广的承天府、武昌府、长沙府,粮价都没怎么涨,利润也不低,问题,我们没船啊,要租那些船帮的船,成本又上去了。” 没船? 这个简单啊! 朱器圾毫不犹豫道:“没船,我们造船啊!” 这! 范荣目瞪口呆道:“这个,王爷,只有官营船厂才能造大船的,小渔船的话,用来运粮根本就不划算。而且,造船,花销很大的,人工、木材,其他材料,加起来,我们恐怕十年都回不了本。“ 晕死,又是官营的!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郧阳有没有官营船厂?” 范荣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没有。” 晕死! 朱器圾又想了想,随即问道:“郧阳抚治陈大人可不可以上奏朝廷,建个官营船厂?” 范荣愣了一下,这才估摸道:“这个,我想,只要理由充分,应该是可以的吧,毕竟,陈大人可是朝廷三品大员,管辖的区域也不是一点点大。” 那就行了。 船厂必须建,这会儿可是大航海时代,没自己的战船,没自己的舰队,那就只能任人欺凌。 第二天一早,朱器圾稍稍易容掩饰了一下,便带着宁丑旦、赵正道父子和十余护卫高手,打马直奔郧阳而去。 一路有赵正道的锦衣卫腰牌开路,倒也没什么人敢查他们,不出半天,众人便已经来到郧阳城。 这郧阳抚治衙门就没这么好进了,有锦衣卫令牌也不行。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便附耳跟赵正道低语了几句。 赵正道闻言,愣了一下,这才上前掏出锦衣卫腰牌在门口守卫面前晃了一下,随即客气道:“下官赵浙川,有事求见抚治大人,麻烦通传一声。” 锦衣卫的名头还是比较吓人的,门口守卫只是愣了一下,便略带惊恐的往里跑去。 陈禹谟这会儿正在会客呢,他听闻门口守卫通传,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锦衣卫赵浙川? 是浙川郡王朱器圾带着唐王府仪卫赵正道来了! 这小王爷又什么疯啊? 071 疯王想抢御史 朱器圾跟在赵正道后面,随着那守卫一路郧阳抚治衙门里走去,这越走,他就感觉越不对劲。 这路径怎么这么熟呢? 郧阳抚治衙门很大,他也就来过一次,自然不熟。 而且,那次,他们见的并不是陈禹谟,而是刘若愚。 问题,他感觉,这路径,好像就是他上次走过的啊! 果然,不一会儿,他便看到刘若愚手下的番子了,进到院子里之后,他便看到,刘若愚正满脸紧张的站那里盯着他们看呢。 刘若愚着实有点紧张,因为他知道,陈禹谟会见的是什么客人。 那可是个都察院御史,是个有名的清流! 小王爷,您怎么正好逮这时候跑过来啊? 要是被那二愣子看到了,您就麻烦大了,知道不? 朱器圾微微撇了眼,直到那引路的守卫出了院子,他这才笑眯眯的走上去,把着刘若愚的胳膊,亲切道:“刘公公,好久不见啊。” 刘若愚顺势将他们引进大堂,又将朱器圾让到左位坐下来,这才低声道:“王爷,陈大人在会客,不能见您,您有什么事啊,怎么偏偏今天过来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好奇道:“怎么,今天还是个特殊的日子?” 刘若愚摇头叹息道:“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过,陈大人会见的这个人有点特殊啊。” 朱器圾诧异道:“陈大人会见的是什么人,怎么特殊了?” 刘若愚略带紧张道:“陈大人会见的是都察院御史陕西巡按啊!” 都察院御史? 这个,的确有点特殊,他要被撞见了,那就麻烦了。 不过,一个都察院御史而已,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朱器圾微微笑道:“刘公公,你这么紧张干嘛?一个御史而已,我不去见他不就行了?” 刘若愚摇头叹息道:“王爷,您不知道,这家伙是个清流,而且,还是个很有名的清流,名头都快盖过房可壮了。” 清流? 可能是个名人,房可壮他没怎么听说过,这位,他可能听说过。 朱器圾饶有兴趣的问道:“名头很大吗?他叫什么?” 刘若愚无奈道:“他就是毕懋康啊。” 毕懋康! 朱器圾闻言,突然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字,随即问道:“这个懋?” 刘若愚诧异道:“是啊,王爷,您怎么知道的?” 这就对了,此人就是历史上那个鼎鼎有名的毕懋康! 毕懋康这个人,怎么说呢,他可以说是个杯具。 因为,他是清流,被打上了东林的标签,天启朝,他差点被阉党整死。 崇祯朝,他短暂出仕后,又因看不惯阉党余孽所作所为,愤而辞官而去。 话说,这么官场杯具为什么会青史留名呢? 原因很简单,他之所以青史留名,并不是靠他的官场成就,而是靠官场以外的东西。 他的官场成就,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没有成就。 不过,在另外两个方面,他的成就就相当高了。 他是明末最有名的武器专家之一,而且相当痴迷火药武器的设计,明朝第一把燧枪就是他设计出来的。 可惜,不管是天启还是崇祯,都对这东西不怎么感冒,要不然,大明可能还能咸鱼翻身,起死回生。 他还是明末有名的书院教授,不但喜欢跑各个书院讲学,还自己建了个书院。 简单来说,他的主职是科学家和老师,当官只是他的副职。 这么一个人,正是自己最为需要的啊! 朱器圾眼中又露出一丝疯狂之色。 要不,趁此机会,把这个御史给抢了! 要知道,这会儿,他手底下,连个真正的官员都没有,十余万人,统筹管理,基本上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也早就想开设学院,教育手下那些流民的子弟,培养人才了。 奈何,他手下就一个孙继文是秀才,而且,一天到晚忙的很,根本就没时间。 还有,蒸汽机的设计和应用,他也想有人来接替,要不然,他几乎天天都得往山里钻,根本没多少时间管其他事情。 如果,能把这个毕懋康收了,他就轻松多了,而且,后面还能源源不断培养出人才来。 这些,对于他打天下可是相当重要的。 要不然,这江山打下了,没自己人去治理,那可是相当危险的。 问题,这家伙是个御史啊! 而且,这家伙还是个有名的清流。 清流可是出了名的疯子,能抢吗? 他沉思了一阵,突然问道:“这位毕大人来找陈大人干嘛?” 刘若愚摇头叹息道:“还能干嘛,这些清流,一天到晚就想着惩治贪官污吏,毕大人这回可是在陕西转了一圈,贪官污吏估计现一箩筐,他肯定是来拉陈大人一起上奏,收拾那些贪官污吏的。” 朱器圾闻言,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 这家伙,这不找死吗! 难怪你会被打上东林的标签,差点被人整死,你不知道这些贪官污吏的后台是哪些人啊? 这么个人才,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太可惜了,他这会儿需要的就是这种人才啊! 反正,造反的事都干了,抢个御史而已,怕个叼啊! 畏畏缩缩可不是他的性格,这么长时间的磨砺,已经让他变得胆大而疯狂。 当然,还有心细。 其实,只要不鲁莽行事,小心点,安排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时候,如果实在不行,就让人家回去继续当清流呗。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蹭一下站起来,果断道:“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去会会这位毕大人,若愚,你派个人带我去陈大人那里。” 啊? 众人闻言,无不目瞪口呆。 小王爷,您这又是什么疯啊? 人家可是都察院御史,这里可是郧阳不是南阳,您不但不躲着人家,还主动去见人家! 朱器圾一见众人的表情,忍不住翻白眼道:“怎么了,你们当我傻啊?我又不会告诉他我是谁,你们这什么表情?” 您不傻。 您疯啊! 刘若愚有些担心道:“王爷,还是不要去了吧,您的身份万一被他识破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朱器圾没好气的道:“怕什么,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身份,他能知道我的身份吗?快点,叫人来,带我去。” 刘若愚无奈,只能挥手招过一个亲信番子,附耳交待了一番,这才让其带着朱器圾往陈禹谟坐值的大院走去。 这时候,陈禹谟正在大堂中与满脸正气凛然的毕懋康理论呢。 毕懋康略带不满道:“陈大人,您既然知道陕西那帮地方官员贪墨朝廷赈灾钱粮,为什么不上奏朝廷,收拾他们呢?” 陈禹谟无奈的摇头道:“毕大人,你也知道,我势单力薄,斗不过他们的。我如果上奏,绝对会被他们拉下马,你说,这又是何必呢?我还不如留这里为西北流民做点事,是吧?” 毕懋康忍不住鼻孔喷气道:“陈大人,要大家都像您这么想,谁来惩治这些贪官污吏呢?” 你个愣头青,贪官污吏是你想惩治就能惩治的吗? 陈禹谟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家伙解释了。 他正在那皱眉沉思呢,外面护卫突然来报:“大人,王公子求见。” 王公子! 什么王公子? 他很确定,他并不认识什么王公子。 他正懵逼呢,朱器圾突然大笑着走进来,拱手道:“哈哈哈哈,陈大人,好久不见啊!” 我的天! 浙川疯王! 072 两个疯子凑一起   陈禹谟着实被朱器圾吓了一跳。   我的小王爷,刘若愚没告诉你我跟前坐的这位是谁吗?   人家可是清流!   你这么在人家跟前晃荡,要被人家识破了身份,人家绝对会跑皇上跟前弹劾你的!   陈禹谟怔怔的看了看朱器圾,又看了看毕懋康,这才尴尬的笑道:“啊哈哈,哈哈,原来是王公子,快,请坐,请坐。”   王公子?   这哪家公子啊,在朝廷三品大员跟前都这么肆无忌惮的,那最少也得是朝廷正职二品大员家的公子啊。   问题,现在,六部尚书和都察院左都御史都不姓王啊!   难道,这位是原兵部尚书太子太师王象乾家的公子?   毕懋康忍不住好奇道:“这位公子是?”   这位公子是浙川疯王啊!   唉,怎么跟这家伙说呢?   陈禹谟都愣那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朱器圾却是微笑着拱手道:“这位就是毕大人吧,学生就是南阳一个小小的乡绅,因为帮陈大人安置了一些流民,所以,陈大人对学生相当的客气,学生也不是那种喜欢讲客气的人,所以,有些不拘礼节,让您见笑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乡绅的话,大多都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又或举人。   这位王公子年纪轻轻就得陈大人如此看重,估计是个举人。   如此年轻就能高中举人,而且还乐善好施,收置流民,不错,不错,值得结交一番。   毕懋康连忙拱手回礼道:“王公子如此年轻有为,前途必不可限量啊,幸会幸会。”   果然,这会儿的官员对有功名在身的人态度就是不一样,他们要知道你没有功名,估计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朱器圾装出一副谦逊的样子,拱手回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听闻毕大人也是为流民而来,学生便冒昧前来凑下热闹,还望毕大人海涵。”   噢,你也是为流民而来?   毕懋康饶有兴致的道:“本官的确为西北流民而来,王公子此来又所为何事啊?”   朱器圾详细的解释道:“是这样的,学生看西北灾情严重,粮价暴涨,民不聊生,南阳也是粮价日渐上涨,大有供不应求之势,所以,想恳请陈大人上奏朝廷,在郧阳开设船厂,造上一批大船,从湖广转运粮食,以稳定粮价,不知,毕大人以为如何?”   毕懋康闻言,仔细想了想,随即便忍不住赞叹道:“王公子果然高才,这想法很好,陈大人若不同意,本官帮你上奏。”   喂喂喂,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啊?   我才是这里的主人好不好?   你们当我不在吗?   陈禹谟郁闷的道:“本官没说不帮王公子上奏啊,这等好事,本官自然会上奏朝廷,无需毕大人帮忙。”   朱器圾闻言,拱手谢道:“那就多谢陈大人了。”   说完,他又对毕懋康道:“毕大人,学生听闻您对造船之术也颇有研究,不知这河里的船造多大合适呢。”   我对造船没什么研究,对造枪造车倒是很有研究。   不过,只要与武器相关的,我都略知一二。   说到自己的兴趣爱好,毕懋康不由摇头晃脑道:“这内河船只与外海船只还不一样,因为内河水浅,不能造太大的船,最多造个四百料的船就到顶了,再大,就比较容易搁浅了。所以,我觉得,造战船在内河运粮,两百料的蜈蚣船和车轮舸最为合适,四百料的苍山船也可造一些,不过,只能往郧阳下游去进购粮食,再往郧阳上游走,恐怕也有搁浅的危险。”   这家伙,果然是个武器迷,一说起武器相关的东西来便有点忘乎所以了。   朱器圾又虚心求教道:“大人,学生对战船真不是很了解,不知,这料是何意,两百料的战船,用来运粮,又能运多少粮呢?”   毕懋康不假思索道:“这料乃是造船专用的计量方法,内含自重、大小、载重等多重意思,比如,一般二百料的战船,自重大约六万斤,长宽大约四丈和一丈,载重大约五百石左右。”   朱器圾装出相见恨晚的样子,激动道:“大人学识之渊博,学生真是敬仰万分,学生有意向大人请教一番,就是不知大人有没有空。”   我哪有空啊!   好为人师,是很多人的通病,特别像毕懋康这种主动跑各种学院讲学的,那更是当老师当上瘾了。   唉,可惜了,现在,对于武器制造这类东西感兴趣的本就不多,这王公子如此年轻才俊,好好培养一番,兴许还能把自己这方面的衣钵传下去。   唉,实在可惜了!   他暗自叹息了几声,正要开口婉拒,朱器圾却好像突然间灵光一闪,兴奋的道:“听闻大人正是为巡视灾情和流民情况而来,学生那边正好安置了不少流民,大人若想了解流民安置情况,正好去学生那里看看,学生也正好想向大人请教一番,这流民该如何安置方为妥当呢。”   尼玛,不管怎么样,先把你忽悠回去再说。   至于后续手段,那是不能在陈禹谟面前使的。   毕懋康闻言,颇为意动道:“哎呀,你不说我都忽视了,我还真没细细巡视过流民安置情况,你那是南阳哪里,离这远吗?”   朱器圾连连摇头道:“不远不远,打马不需半日即到。”   毕懋康闻言,微微点头道:“这样的话,去你那看看也好。”   说完,他又对陈禹谟道:“陈大人,下官着实疏忽了,只看了灾情,没看流民安置情况,下官想先去王公子那里看看,要不,下官改日再来叨扰?”   你想看流民安置,这郧阳周边多的很啊,何必跑南阳去看?   再说了,这家伙可是浙川疯王,你一跑过去,岂不就看出来了。   到时候,连我都有麻烦。   陈禹谟正要劝毕懋康留下来,朱器圾却是一惊一乍道:“哎呀,学生与毕大人谈的太投缘,都忘了陈大人在了,陈大人,学生是真想跟毕大人请教一番流民安置的问题,毕竟,学生那里那么多流民,如果安置不好,又要给您添麻烦了不是?”   小王爷这明显是在警告他不要坏事啊!   这小王爷,到底什么疯啊?   陈禹谟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了嘴巴。   算了,这疯王,惹不起,如果惹翻了,后果很严重!   人家要是一生气,把十余万流民全给他退回来,他就真完了。   至于这疯王带着毕懋康去南阳会不会暴露,想必,人家早就安排好了,无需他瞎操心。   朱器圾略带深意的看了陈禹谟一眼,又对毕懋康道:“毕大人,不如,您换身便服,一个人跟学生去如何,如果您穿着官服又带着一大帮随从,恐怕,那些流民会惊惧不已,慌忙躲避,那样一来,您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   毕懋康闻言,犹豫了一下,随即咬牙点头道:“行,我就换上便服跟你去看看实情。”   他还真让随从取来了便服,去内堂换了一下,然后便跟陈禹谟告辞而去。   陈禹谟怔怔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这两个疯子凑一起,可千万不要闹出什么事来啊! 073 装疯高手 朱器圾并没有带着毕懋康去刘若愚那里,毕竟,清流跟这些什么矿监税监和监军太监可是死对头,他暂时还不能让毕懋康知道他和刘若愚有牵连。 所以,刚毕懋康去换衣服的时候,他就已经把那番子打回去安排一切去了。 两人一出陈禹谟所在的大院,他便带着毕懋康直接往抚治衙门的大门外走去。 而这时候,宁丑旦早已带着五个护卫和七匹马在那等着了,至于赵正道父子和其他护卫早已先行回去了。 毕懋康也不知道朱器圾过来的时候带了多少人,他就这么跟着朱器圾一路打马狂奔了将近半日,快到日落时分,才来到浙川城外。 朱器圾也没带着毕懋康进城,他直接把马头一转,便带着众人往李家村方向狂奔而去。 到了李家村,他才减缓马,抬手介绍道:“毕大人,您看,从这里开始,就是学生安置流民的区域了。” 这里,他也没做停留,他就那么带着毕懋康一路打马进了山,经过了好几个安置流民的山谷,直到夕阳西下,他们一行人才赶到李家屯别院。 其实,这也是朱器圾做的一次演练,一次防止人窜进山里查探消息的演练。 他早就令先期回来的赵正道父子前来传令,让所有人将武器都藏起来,把山路上所有哨卡都撤了,还有那些拦路用的木拒马什么的,也全都隐藏起来。 所以,一路过来,毕懋康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他甚至还一个劲的夸奖王公子流民安置的好呢。 众人来到别院的时候,赵国栋兄弟早已按朱器圾的安排,将一桌酒席摆在了一处凉亭之中,他就那么带着毕懋康直接来到凉亭之中,相对而坐,迎着夕阳举杯道:“多谢毕大人光临寒舍,学生敬您一杯。“ 毕懋康举起酒杯,碰了一下,一口干掉杯中酒,随即看着四周,略带羡慕道:“王公子,你这还叫寒舍啊,要不是知道这是南阳,我还以为来到了江南园林之中呢。对了,令尊可在,要不,等下我去拜谒一下?” 他还一直以为这位王公子是官宦子弟呢,从这王公子家的规模来看,他估计,这王公子的父亲绝对是个致仕的大员。 没想到,这位王公子竟然微笑着摇头道:“毕大人,这只是一个别院而已,家父并不在这里。” 这么大的地方还只是个别院? 这家伙家里也太有钱了吧! 毕懋康家里其实也挺有钱的,要不,他就不可能建得起书院了。 他忍不住赞赏道:“王公子出身于如此富贵之家还能体恤民间疾苦,收置如此多的流民,不错,不错,真的很不错,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真没几个。” 朱器圾也不多话,直接就举杯道:“多谢毕大人夸奖,学生再敬您一杯。” 他就这么一杯一杯的敬着,看似豪爽,其实,他杯里的酒大多都偷偷倒掉了。 毕懋康哪里能想到这么一个看似特爽快的官宦子弟会跟他玩这手,很快,他便被灌得有点晕了。 朱器圾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假装酒后胡言道:“听闻毕大人乃清流名宿,不知,毕大人对朝中这些贪官污吏有什么看法啊?” 毕懋康才是真的喝得有点多了,他颇有些肆无忌惮笑道:“王公子,你这么问,恐怕令尊就是你说的那个吧,不知令尊是哪位名宿啊?” 晕死,搞半天,你还以为我的钱是我爹贪来的啊! 朱器圾哭笑不得道:“这个,抱歉,毕大人,恕学生暂时还不能透露,学生就想知道,毕大人对朝中那些贪官污吏的看法。” 毕懋康毫不避讳道:“我身为清流,自然是要想尽办法收拾那些贪官污吏。” 朱器圾又追问道:“那如果收拾不了呢?听闻朝中清流那都是相当刚烈的,收拾不了,就跟人死杠到底,毕大人,您也认为应该这样吗?” 这个,才是最关键的,要毕懋康也是这么个二愣子,直肠子,那就很难说服了。 没想到,毕懋康竟然摇头叹息道:“唉,其实陈大人说得对,收拾不了,那就不要去死扛,留着有用之身,还能为国为民多做点事。可惜,我身为清流,身不由已啊。我不装得跟他们一般刚烈,否则,我就会不容于清流,到时候,我岂不是两头都不是人!” 晕死,刚烈也能装,原来这家伙也是个装疯高手! 难怪,这家伙不管是面对真正的阉党还是阉党余孽都能全身而退,要知道,被列入《东林点将录》的清流,九成都被阉党干掉了,剩下一成,要么被整得罢官削籍,要么就是两面三刀,与阉党余孽同流合污了,唯有这个毕懋康,最后是主动致仕,全心研制武器去了! 这家伙,不是无脑的清流啊! 朱器圾借着酒劲,又问道:“毕大人,请恕学生直言,听闻这次辽东统帅之争,浙党又大获全胜,把杨镐给推上去了,看样子,清流之刚烈对齐楚浙党这帮无耻的贪官污吏根本没有用啊!” 毕懋康闻言,郁闷的将一满杯酒倒嘴里,独自喝了,随即连连叹息道:“唉,齐楚浙党的确无耻之尤,他们为了争权夺利已经不顾一切了,让他们这么搞下去,大明危矣!唉,奸佞横行,清流式微,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看样子,这家伙对朝廷已经有点失去信心了。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毕大人,您为什么宁愿装刚烈,也要加入清流的行列呢?” 毕懋康盯着他认真道:“怎么,想拉我入伙啊?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我加入清流是为国为民尽一份心里,让齐楚浙党这么猖狂下去,让贪腐这样盛行下去,大明还有救吗?黎民百姓还有救吗?” 晕死,这世上还真有这种大公无私之人? 这家伙擅于装,他不会是在装大公无私吧! 朱器圾想了想,又试探道:“如果最终你还是治不了那些贪官污吏呢?你还怎么为国为民?” 毕懋康颇有些落寞道:“治不了,那就退下来专心研制武器呗,只要大明武器够强大,明军将士便能无敌于天下。” 晕死,这个他还真不是装的。 他最后做的,真的跟他现在所说的一样,收拾不了贪官污吏就主动致仕,全心研制武器。 只可惜,他遇上了天启和崇祯这两糊涂蛋。 这家伙,很不错,不能放过。 既然你也喜欢装疯,我就跟你切磋切磋吧。 朱器圾装作不胜酒力,酒疯道:“毕大人,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拥立一个成祖般英明神武的藩王造反,靖难,将朝中那些贪官污吏一把清理干净!” 卧槽,这小子,醉得比我还厉害啊! 毕懋康听到造反二字,着实吓了一跳。 他神经兮兮的看了看四周,这才小声道:“王公子,慎言啊,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这家伙,挺谨慎啊。 朱器圾学着他的样子,神经兮兮的看了看四周,这才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毕大人,您别怕吗,学生就问问您,觉着这办法如何?” 所谓酒壮怂人胆,反正大家都喝醉了,怕个球啊! 毕懋康摇摇晃晃的点头点头,口齿不清道:“你这办法还行,就是太难了。” 好,明天酒醒,我就将你拿下! 朱器圾兴奋的举起酒杯,大笑道:“毕大人,真是相见恨晚啊,来,我们不醉不休!” 074 为枪疯狂   第二天一早,毕懋康酒醒,朱器圾便直接带着他往艾家坊走去。   众人刚翻上艾家坊旁边的一座山头,毕懋康便愣住了。   他常年痴迷武器研制,一有空就往老铁匠家里窜,自然知道铁匠家是什么样子的。   眼前,密密麻麻,漫山遍野,一大片院落,住的竟然全是铁匠!   这个不用怀疑,那遮雨棚下的大铁炉子和上面的烟囱,他太熟悉了。   不过,他真没见过,这么多铁匠聚集在一起。   他愣了一阵,这才回过神来惊奇道:“王公子,我没看错吧,眼前这一大片,全是铁匠?”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大人,您没有看错,这些,全是流民中筛选出来的铁匠。”   说完,他便带着毕懋康穿过重重院落,来到一个新建的院子中。   这个院子,相当的大,里面的房舍也相当的多,除了有打铁浇铸的地方,还有很多的加工车间。   当然,这会儿大多车间都是空的,因为朱器圾还没来得及将加工新型火枪的蒸汽机床全部设计出来呢。   他直接带着毕懋康来到了加工枪管的车间。   这里的机床倒是比较的齐全了,加工枪管所需的钻床、磨床和拉膛床基本都有了,只要再稍微做些改进,便能批量生产枪管了。   这会儿,艾铁柱正带着好些熟练的老铁匠在那表演加工枪管呢。   毕懋康一看到这些神奇的机器,眼中顿时冒出一股狂热之色,这些机器竟然能自己动,而且动的这么快,这么平稳,好东西啊!   他忍不住激动道:“这些是什么机器?”   朱器圾装作神神秘秘的道:“不知道毕大人听说过西洋奇器没。”   这个毕懋康当然听说过,他有个好友就是专门研究这些东西的。   毕懋康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听说过。”   朱器圾假装认真的介绍道:“这些就是西洋奇器,蒸汽机床。”   蒸汽机床?   没听说过啊!   他走上前去,围着台钻床转了一圈,那眼中狂热之色更浓了。   真是好东西啊!   这东西简直太好了,如果......。   他看清楚这些人正在加工的东西,职业病顿时上身。   这,这东西怎么有点像枪管?   他忍不住窜上去,拿起一根加工好的枪管,爱不释手的看了好一阵,这才颤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与他想象中的枪管并不一样,外表光滑如镜,内管却刻有精美而整齐的螺旋纹,与枪管好像恰恰相反!   他真想不出来,这是干什么用的。   朱器圾开玩笑道:“这是西洋的一种乐器,叫铜笛。”   西洋乐器?   铜笛!   你,你,你,你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这么好的机器,你用来做什么铜笛?   用来做枪管多好啊!   这些东西,稍微改装一下,做把新型燧枪出来,那简直不要太轻松!   毕懋康可是个火枪迷,看到如此好的机器,想着自己的梦想就快成真了,他真的激动的快疯掉了。   他满脸狂热道:“王公子,你能不能教我做这什么蒸汽机床,或者,直接把这些卖给我也行。”   这个,别急嘛。   朱器圾缓缓的道:“卖给你,不行,教你做,可以。”   你说话别大喘气啊,你差点吓死我了你知道不。   毕懋康迫不及待道:“要不,你现在就教我吧!”   嘿嘿,叫你别急嘛,让我先吊吊你的胃口。   朱器圾假假意思点了点头,随即指着不断往复运动的蒸汽机道:“这个,就是蒸汽机床的核心蒸汽机,这东西,用处多了去了。比如加在带有水轮的车轮舸上,便能做出能在水面上自动航行的蒸汽轮船;加在带有轮子的平板车上,便能做出能在6上自动奔行的蒸汽轮机;加在织布机上,便能做出能自动织布的蒸汽织机。还有很多很多,只要你想得到,就没有做不出来的。“   蒸汽轮船、蒸汽轮机、蒸汽织机等等!   毕懋康闻言,激动的浑身直颤,太好了,太好了,我都想做出来试试!   朱器圾突然停下来,转头问道:“毕大人,你真想学?”   想啊!   你这不明知故问吗?   不过,这么好的东西,人家肯定不白教。   毕懋康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急切道:“王公子,想学这个是不是还有条件?”   朱器圾缓缓的点头道:“对,毕大人,你想学这个,必须拿出点诚意来才行?”   诚意?   这是要钱吗?   毕懋康毫不犹豫道:“什么诚意,你说。”   朱器圾认真的道:“很简单,你写封信便可以了。”   写封信?   举荐信吗?   没问题啊,只要你教我做蒸汽机,你想当内阁大学士我都敢举荐!   毕懋康依旧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什么信,你说。”   朱器圾缓缓的道:“你就说你这一趟西北之行,看到灾民的惨状,心神俱伤,再加上,车马劳顿,又感染了风寒积忧成疾,一病不起,下不了床了,不能再任仕了,所以,请辞御史之职。”   啊?   称病请辞!   毕懋康闻言,不由愣住了。   他着实没想到,这位王公子让他写的是请辞信!   朱器圾紧接着又严肃的道:“毕大人,你是真正的为国为民还是为了功名利禄,如果是真正的为国为民,马上写封请辞信,这些,我可以马上教你,而且,我还有样更好的东西给你看。如果你是为了功名利禄,对不起,请马上离开这里,回去做你的清流吧。”   开玩笑,我是为了功名利禄?   我当然是真正的为国为民!   毕懋康受此一激,立马急不可耐道:“王公子,请借笔墨纸砚一用。”   好。   朱器圾当即便带他来到崭新的设计室,指着桌上的笔墨纸砚道:“毕大人,请。”   毕懋康毫不犹豫的坐下来,抽出张信纸,刷刷刷就是一顿写。   不久他便放下毛笔,举起信纸,急不可待的问道:“王公子,你看这样可以了吗?”   朱器圾接过信一看,不由满脸震惊。   卧槽,这家伙,还是个书法家啊!   好,很好。   朱器圾吹了吹信纸上的墨迹,慢慢将信纸叠好,收入怀中,这才挥手道:“毕大人,你跟我来。”   说完,他便抬脚往内院靶场走去。   不久,两人便一前一后来到空旷的靶场。   朱器圾二话不说,直接拿起桌上的疯神,飞快的装上子弹,瞄准百余步外的人形木桩,“啪”就是一枪。   毕懋康见状,眼珠子都快瞪地上了。   这是火枪?   他感觉,自己都快疯掉了,真的快疯掉了。   火枪,装填弹药能这么快?   火枪,还能这样凑近准星去瞄?   火枪,外面连一点火星都看不到?   火枪,还能做得如此精美?   他了疯一般的跑到人形木桩跟前一看。   真是火枪!   那子弹都打到木桩子里面去了。   威力好强的火枪!   他又了疯一般的跑到朱器圾跟前,伸手颤声道:“能给我看看吗?”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把新型火枪塞他手里,郑重的介绍道:“此枪,名曰疯神。”   毕懋康接过疯神,用颤抖的双手细细的抚摸了一遍,又小心的打开枪身上的盖板,然后学着朱器圾的样子,扣动了扳机。   滋滋,随着小铁轮的转动,一阵细小的火花冒了出来。   他怔怔的看着那闪烁的火花,满脸痴迷。   好巧妙的设计!   好精良的做工!   好先进的燧枪!   比他设想的,不知道先进了多少倍。   有了这种火枪,大明,必将无敌于天下!   不知不觉间,他竟已热泪盈眶。 075 物以类聚人以群疯   毕懋康痴痴的看着手中的疯神,不知不觉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大明,有希望了!   大明,要再次强盛了!   想着想着,他突然浑身一震,抬起头来,满脸震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躲在这山沟里私造火枪?”   “嗖”的一声,宁丑旦突然出现在朱器圾身边,手握刀柄,满脸冷厉之色。   朱器圾轻轻朝他摇了摇手,随即微笑道:“毕大人,昨天,你不是说要拥立一个成祖般英明神武的藩王造反,靖难,将朝中那些贪官污吏一把清理干净吗?”   我昨天说过这样的话吗?   毕懋康使劲甩了甩略带昏沉的脑袋,满脸迷茫。   昨天,他都喝断片了,哪里还能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他仔细回想了一阵,这才恍然抬头道:“下官应该叫您王爷吧?”   朱器圾戳了戳了囊中的信纸,略带得意道:“对,本王,浙川朱器圾!”   原来是你这个疯子!   厉害厉害。   难怪房可壮会莫名其妙栽你手里。   毕懋康当然明白朱器圾戳怀里的信纸是什么意思,他已然上当了,莫名其妙的就把生死状给签了!   朱器圾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不跟着本王造反,你就会“病”死在南阳!   毕懋康呆愣了一阵,突然疯狂的大笑道:“哈哈哈哈,王爷,您着实厉害,下官就跟着您疯这一回。”   这么爽快?   朱器圾有些难以置信道:“你说真的?”   毕懋康突然间收住笑容,郑重的道:“我当然说真的,其实,我早就看那些昏君奸臣不顺眼了,奈何,别无他法啊,我只能跟着清流,略尽绵薄之力了。其实,我也早就有退隐之意,我也知道,跟着这些人瞎混下去,没什么意义,救不了大明。现在好了,王爷如此英明神武,又有意效仿成祖靖难,重塑大明辉煌,我自然会竭尽全力,帮王爷实现宏图大志。”   呃,好吧,看样子,自己有点枉做小人了。   一般,这种痴迷技术的,都是实心眼,不会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而且,此人还是一个真正忧国忧民的贤臣。   传闻,他听闻京城陷落,感觉大明已然无力回天,便郁郁而终,他正是死在崇祯十七年的冬天!   这种人,一旦认定你能救国救民,肯定是不会背叛的。   朱器圾尴尬的掏出信纸,递给毕懋康,诚挚道:“抱歉啊,毕大人,先小人,后君子,毕竟,造反靖难不是开玩笑的,一旦走漏风声,那很有可能自己都救不了自己,更别提什么救国救民了。”   没想到,毕懋康竟然将信纸推回来,坦然道:“王爷,这个就当是下官的投名状吧,您还是收起来,这样,下官就能安心的帮您做事了。”   好,此人,的确值得推心置腹。   朱器圾也不矫情,他直接就把信纸塞回怀里,随即把着毕懋康的胳膊道:“毕大人,你先把枪放下,我还有很多事情跟你商量呢,走,我们先回别院好好聊聊。”   毕懋康闻言,有些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疯神,跟着疯王,往别院走去。   还是那个凉亭,朱器圾直接命人上了壶香茗,又亲自给毕懋康倒了一杯,以茶代酒,敬了一回,这才推心置腹道:“毕大人,你是不知道啊,我这手下至今都没个正儿八经的官员,我就算想开设学院,培养人才,也找不到教书的先生,而且,我手下也没人懂什么机械制造,武器研制,什么事都得我一个人来操心,我真有点力不从心了。还好,你来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毕懋康闻言,沉思了一阵,这才小心的道:“王爷,不若直接叫下官孟侯吧,叫毕大人,下官可承受不起。至于这些事情,实不相瞒,下官也没那么大本事全帮王爷管好,下官觉得,还是应该多招揽些人才,王爷,您觉得呢?”   朱器圾微微叹息道:“唉,我也想招揽人才啊,问题,这会儿我这才刚刚起步,天下也未彻底大乱,我怎么敢胡乱招揽人才,万一招来个两面三刀的,那岂不是完了。”   毕懋康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诚挚道:“王爷,您若信得过下官,下官就给您招两个知交好友过来,先帮你把这些锁事全担下来,您看如何?”   朱器圾闻言,不由惊喜道:“哦,你这两位知交好友姓甚名谁,现在何处,人品可靠得住?”   毕懋康郑重的道:“王爷放心,下官既然敢推荐给您,人品肯定是没问题的,他们都跟下官一样,痴迷于这些奇淫技巧,妄图通过这些来实现救国救民的梦想,他们,一个叫宋应星字长庚,现正在微臣好友所开的白鹿洞书院学习。另一个叫王徵字良甫,这会刚好会试落榜,正在西安府其舅父家中郁郁寡欢呢。唉,这两人其实都是难得的俊才,可惜啊,就是太痴迷奇淫技巧了,耽误了学业,他们想金榜题名怕是难了,还不如来全心辅佐王爷呢。”   宋应星和王徵!   这两人,的确是不务正业的典范,科举,他们那是真不行,但是,论到所谓的奇淫技巧,他们甚至比毕懋康还强,那都是真正的大科学家,厉害的很!   朱器圾闻言,不由惊喜道:“好,孟侯,赶紧想办法将这两人招来,你还有什么知交好友推荐吗?就类似于这两位的。”   毕懋康微微摇头叹息道:“下官倒是还有一位知交好友,此人天纵奇才,不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农田水利,无一不精,八股文章,那也做得相当之精彩,不是下官吹捧,他简直就是天生的宰辅之姿,可惜,他已经金榜高中,进入翰林,成为储相了,想要叫过来,恐怕很难。”   晕死,你个大喘气,开始说得天花乱坠,最后却给我来句这。   朱器圾颇有些遗憾道:“这位又是谁啊,你都说得这么厉害的。”   毕懋康颇为自豪道:“此人就是我们南直隶闻名的大才子,徐光启徐子先啊!”   好吧,此人的确宰辅之姿,奈何,叫不来啊。   朱器圾微微叹息道:“那行吧,先把长庚和良甫叫过来吧,其他人,以后再想办法吧。”   毕懋康依言写了两封邀请信,朱器圾命人送到南阳请刘若愚帮忙动用驿站系统,八百里加急往西安府和九江府,没过几天,王徵便带着一家大小,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他是真的郁闷啊,要知道,他是万历二十二年中举的,这会儿,都万历四十四年了,他还是个举人,金榜题名,那简直难如登天,还考个屁啊!   还不如听知交毕懋康的,来南阳试试,看能混出什么名堂不。   他着实没想到,毕懋康跟他说的出路是造反靖难,不过,看到蒸汽机床之后,他便迈不动腿了。   毕懋康是枪迷,他是机械迷,这年头,蒸汽机床对他的吸引力已经越他对造反的恐惧了,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闷头搞蒸汽机床研制。   至于造反,那必须得反啊,现在这些昏君奸臣,谁关心什么机械展?   不展机械,怎么救国救民?   小王爷关心机械展,重视机械展,肯定是个明君,就跟着他造反靖难,绝对能救国救民!   王徵的想法,就这么简单。   宋应星虽然因为路途原因,晚来了个把月,但是,对于蒸汽机的痴迷,丝毫不下于王徵。   王徵是痴迷蒸汽机床,他却是痴迷蒸汽轮船,那痴迷的劲头,简直废寝忘食。   至于造反什么的,他也跟王徵的想法差不多,现在这些昏君奸臣,谁关心什么战船?   不研新型战船,怎么救国救民?   小王爷对战船的研极其重视,肯定是个明君,跟着他干,不叫造反,叫推动大明展!   物以类聚,人以群疯。   这句话,一点没错,这群痴迷技术的,想法就这么简单。   他们认为,只有展技术才能救国救民。   你不赞同,你不重视他们,你不支持他们搞,你就是昏君。   你赞同,你重视他们,你支持他们搞,你就是明君,就这么简单! 076 疯王急了 郧阳抚治陈禹谟上奏,为抑制郧阳周边粮价,确保治下安定,请设郧阳船厂,造船从湖广运粮。 他既不要朝廷出钱,也不要朝廷出人,就要朝廷出个公文,确认造船的合法性。 这种小事自然没人会跟他这个正三品的封疆大吏过不去。 而且,大家都清楚,如果谁上奏反对,以致郧阳抚治辖下五道八府九州粮价飙升,激起民变,那不死都得脱层皮。 所以,陈禹谟的奏请很快就得到了朝廷的批复,大明内阁和工部联合文,批准成立郧阳造船局,不拨一两银子,也不给一个人,反正意思就是你陈禹谟自己想办法去造船,能造出船来运粮,抑制了郧阳周边的粮价,那是好事,造不出船来,那是你自己找事。 陈禹谟其实也是个撒手掌柜,郧阳造船局的事是浙川疯王提出来的,造船厂也是朱器圾派来的人在张罗,钱也是朱器圾掏的。 朱器圾给他的理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养活更多的流民,这对于他来说也是好事。 所以,他根本不管朱器圾造什么船运粮,只要这疯王别造些火炮架船上,变成真正的战船就行了。 他只是应疯王的要求,任命了一个叫宋应星的举人为造船局的主官或者说大使,其他还有几个副使工头什么的,然后就直接撒手不管了。 反正这些人就是没品级的临时官员,吏部不会给他们升迁,户部也不会给他们俸禄。 就这样,工部郧阳造船局成立了,大使宋应星筹集“民间善款”在郧阳城南,汉江河畔,码头附近征了硕大一块地盘,建起高大的围墙,挖出宽阔的造船水道,修起庞大的船坞,准备开始造船了。 谁都不知道,郧阳抚治已经和郧阳造船局的大老板宋应星签了个承包契约,契约确认,郧阳造船局由大使宋应星承包,自负盈亏,自万历四十四年起,往后三十年,朝廷不会掏一分钱,如果朝廷想收回造船局,需得支付宋应星投入的所有费用。 这契约合不合法暂且不论,以后,谁要想霸占郧阳造船局捞钱,反正会有点麻烦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得过宋应星这疯子这一关。 宋应星也不用疯得太厉害,只需列个几十上百万两的清单出来,吓唬吓唬人家就行了。 想要船厂,可以,把我投进去的钱给我,船厂就给你,不然,给你拆个精光,留几个水坑给你!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这会儿造船厂还在建设中呢,根本捞不到什么钱。 造船厂开工建设了一个多月之后,朱器圾又乔装易容一番,前来查看进度了。 上千木匠、石匠、泥水匠什么的一起上,造船厂的建设进度还是很快的。 这时候,十条造船水道都已经挖好,船坞也搭建的差不多了,如果急着造船,很快就可以开工了。 不过,宋应星和朱器圾却在此时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分歧。 造船厂一个基本完工的船坞内,朱器圾和宋应星对坐在一个简陋的小条桌两侧,两人中间的桌面上摆着一张复杂的图纸。 这就是他们接下来要造的船,车轮舸。 车轮舸,大明正统朝之后建造最多的一种两百料小型战船,船长四丈二,宽一丈三,船两侧装有四轮,轮头入水约一尺,两人相对,以踏板踩动,航远快于人力划桨船。 朱器圾细细看了看图纸,这才抬头道:“长庚,你想要将这种战船改造成小型蒸汽轮船再批量建造?” 宋应星很是兴奋的点头道:“是啊,王爷,您看,我们只需在脚踏板的位置加上两个蒸汽机就行了,改造起来并不难。” 朱器圾又稍微看了看宋应星手指的地方,随即皱眉道:“长庚,你有没有考虑过,由于船里面空间的限制,这两个蒸汽机肯定不用原来的,需得重新设计一种专用的,然后批量制造,这个时间算进去是多久,你知道吗?还有,我们现在还没有大量生产蒸汽管道的能力,一艘船所需的蒸汽管道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出来,你算过吗?” 宋应星闻言,尴尬道:“这个,重新设计再制造一种专用的蒸汽机最多也就几个月时间吧,我们在这几个月时间里再好好想想怎么大量生产蒸汽管道不就行了吗?”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几个月?没这么快的,新的东西,你做出来都得测试,知道吗,专用蒸汽机需要测试,新做出来的官道需要测试,新造出来的蒸汽轮船更需要测试,这样算下来,新型蒸汽轮船一年能实现量产就算快的了。” 一年? 宋应星微微点头道:“嗯,这么算的话,应该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王爷,您觉得一年时间还太慢了?” 朱器圾略带焦急道:“一年时间不算长,关键问题在于,我们等不起啊!我们必须快点把车轮舸造出来,赶紧去湖广进购粮食,不然就来不及了。” 宋应星闻言,不由好奇道:“王爷,怎么了?难道,湖广的粮价也在暴涨?” 唉,这个怎么跟你解释啊。 杨镐这货即将出任辽东经略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萨尔浒之战,大明必败啊! 历史上,萨尔浒之战,就是这杨镐凭一己之力硬把大明给坑输的,换任何一个人去,大明都不大可能输啊。 说句不好听的,换头猪去,大明都不大可能输,因为猪不会瞎指挥啊,问题,杨镐他就会瞎指挥! 到时候,萨尔浒之败的消息传出来,粮食价格必定会暴涨一波,早点进,就能赚一大笔,进迟了,那可是要亏一大笔的。 这些东西,要解释起来就麻烦了,甚至,这次大战为什么要叫萨尔浒之战都解释不清。 朱器圾干脆拍板道:“总之,这车轮舸必须赶紧做出来,蒸汽轮船暂时就不要做了,你只要预留摆放蒸汽锅炉的地方和蒸汽机的接口就行了。” 这! 宋应星闻言,不由面露不甘之色。 朱器圾见状,只能耐心的解释道:“长庚,我们这时候做出来船都是用来运粮的,不是用来打仗的,真正的战船,我们现在还不能造啊。还有,你知道吗,光是蒸汽锅炉加上里面的水就重达千斤,还有煤,烟囱,管道,蒸汽机什么的,全加上,那就是将近两千斤,这船载种总共才五百石啊,你把这套东西加上去,每趟就要少运将近三成的粮食,你知道不?” 呃,这个,好吧,您是王爷,您说了算。 宋应星无奈的点头道:“好,王爷,过几天,等船坞全完工了,我就带着他们开始赶制车轮舸。”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先造一百艘出来,需要多长时间?” 宋应星估算道:“一条造船水道大致可以同时建造五艘车轮舸,按每艘工期半年算,十条水道同时开工,大概需要一年多时间。” 一年多时间? 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朱器圾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么慢?” 宋应星吃惊道:“王爷,这还慢啊?您知道吗,一料就是将近三百斤啊,两百料就是将近六万斤啊,光是把六万斤的圆木加工成木板和木方,十个木匠一起干都得好几个月啊,要不是我们木匠多,我还不敢说这话呢。” 加工木板和木方很难吗? 朱器圾闻言,立马起身道:“走,跟我去看看。” 说完,他便转身往外面走去。 船坞附近就有人在加工木板和木方,因为这船坞本身就需要很多木板和木方。 朱器圾走到加工木板和木方的地方一看,眉头顿时便皱起来了。 这么加工,当然慢的要死! 木板,是两个人拉锯,你拉一下,我拉一下,度慢不说,还累得要死,估计,一块两三米长的木板锯下来,两个人最少也得花一个时辰。 木方,那就更慢了,需得人先用斧子将圆木劈成大致的方形,然后,再用刨子不停的刨,边比划边刨,一根两三米长的木方加工出来,一个人最少也得花上半个时辰。 这么搞,不行啊! 077 疯狂造船   朱器圾看着一堆木匠锯木板做木方的情景,眉头不由越皱越深。   这么搞,效率太低了。   锯木板做木方有这么费劲吗?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突然间眉头又舒展开了。   这些活,完全可以用蒸汽机来干啊!   他转过头来,对一旁的宋应星道:“长庚,你知不知道,蒸汽机设计出来就是为了代替人力的。”   啊?   这种观念,这年头可没人提出来过。   宋应星细细品味了一阵,这才恍然道:“王爷,您的意思,只要人力能做到的事情,蒸汽机都能做到,是吗?”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可以这么说,比如,这锯木板,你把木锯的一头加跟圆木,然后将圆木塞进一个大小相当的孔里,不让这头乱动,然后再在另一头加个蒸汽机来前后拉动,不就成了个自动锯木板的机器了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宋应星闻言,眼中狂热之色一闪,抬手就要招呼人去搬蒸汽机。   他已经让人运来两台蒸汽机了,是用来试做蒸汽轮船的,这会儿既然暂时不做轮船,正好用来做自动锯木板的机器。   朱器圾一见他这狂热的样子,连忙摁住他的胳膊,笑道:“你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他直接将宋应星拉到一个刨木方的台子跟前,指着台面道:“你想想,如果在这台子上开条缝,做个圆锯片从下面伸出来,然后用蒸汽机带动圆锯片不停飞转,做木方是不是就简单了,只要伸出的圆锯片旁边按尺寸事先钉上一根木方,然后将圆木傍着木方推过来,一面不就平了,然后换其他三面推三下,木方不就差不多出来了。”   宋应星闻言,不由激动的点头道:“王爷,您这法子太好了,我现在就带人连上蒸汽机试试。”   行吧,赶紧去试吧。   这两样东西虽然也需要反复测试才会成功,但比起蒸汽轮船来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做出成品来了。   宋应星果然不愧是后世之名,才过了两天时间,他便命人请朱器圾去验收成果了。   朱器圾自然大喜过望,带着人屁颠屁颠的来到了郧阳船厂。   这时候,蒸汽拉锯和蒸汽锯床都已经开始工作了。   蒸汽拉锯,宋应星根据朱器圾的提示,采用了横锯的模式,一般人力拉锯的时候都是竖着锯,若没人提示,宋应星还真不会想到横躺着锯。   这样锯有个好处,那就进料方便,只要做个平板小推车,把圆木固定在上面,一个人慢慢推过去便成,锯一块两三米长的板子,都不用半刻钟,然后再根据刻度调整锯条的位置也用不了一盏茶时间,效率提高了十倍都不止。   蒸汽锯床就更简单了,主要就是那块圆盘形的锯片,圆盘形锯片造出来,锯床差不多就成了,因为锯床的平台和使锯片飞旋转的装置都是现成的。   这一下,做起木方来就快多了,平推四下,再用刨子稍微刨一下一个木方子就出来了,前后都不到一炷香时间,效率也提高了十倍不止。   接下来,就是边补充蒸汽拉锯和蒸汽锯床的数量,边造船了。   朱器圾手下的木匠数量很多,足有五百多,但是,他们大半都没做过船,毕竟,他们都是西北来的,那边河流水系本就不达,官营造船厂更是寥寥可数。   剩下的一小半,大多也只是做过小渔船而已,真正进过官营船厂,做过两百料以上大船的总共也就十来个,这些,不是被任命为副使,就是被任命为工头了。   十来个做过大船的,带着一百多个只做过小渔船半吊子的和三百多个没做过船的生手来做两百料的大船,一开始,度肯定快不了,因为大家都没多少造大船的经验。   所以,第一批十艘车轮舸的龙骨框架和船底封装足足耗了一个多月时间。   等第一批车轮舸的底座下水,后面龙骨框架和船底封装就快了,基本上,不到半个月就是一批。   而船体上面的划水轮、甲板、船舱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密封要求,做起来就简单多了,一般有做渔船经验的木匠就能带着人做。   就这样,历时三个多月,第一批五十艘车轮舸终于出厂了,朱器圾将两百名早已在租来的车轮舸上练习良久的青壮派上船熟悉了两天,便命令他们驾船顺流而下,直奔承天府而去,那里,早有范荣派去的掌柜在收购粮食了,就等着他们去拉了。   承天府距离郧阳府并不是很远,水路也才八百余里,驾船顺流而下,不出两天便能抵达,装满粮食再逆流而上的话,度是慢点,不过,车轮舸本来就比划桨船要快,两班四个人轮流不停的踩,也就是五六天时间便能回到郧阳。   也就是说,车轮舸从郧阳到承天府打个来回也就七八天的时间,度还是比较快的。   不过,五十艘车轮舸一趟也就能运回来两万五千石粮食,这数量,还远远不够,还得赶紧继续造。   又是三个月时间,第二批五十艘车轮舸又出厂了,一百艘车轮舸,一趟就是五万石粮食,一个月最少四趟,也就是二十万石粮食,勉强保证十万人的口粮和范荣那里的销售是可以了,但是,要想囤积粮食,还是远远不够,还得继续造。   反正,朱器圾给宋应星下的命令就是日夜不停,疯狂造,一直造到辽东那边开战再说。   这两国交战当然不是说打就打,两边都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能开战。   努尔哈赤那边,建国之后还得集结大军操练一番,还得筹集粮草,还得将辽东长城以外的明军据点一一拔除,不耗个一年半载,根本无法正式进攻辽东。   大明这边准备的时间就更长了,定下大军主帅之后,还得调集各地大军赴京城附近集结,再赶去辽东,而调集大军也得先筹集粮草,要不然,大军路上就没得东西吃。   所以,大明这边光是调集大军,就差不多需要一年半载。   杨镐那也不是收到任命便能出的,毕竟,他一个人过去,那就是个光杆司令,没什么用,而且,这会儿路上也不安全,他还得就地集结几千人马,筹集些粮草才能出。   大军行进那也不是撒腿狂奔,为了保持战力,一天走个四五十里就算了不得了,行进度,那是相当之慢。   所以,大半年过去了,杨镐才慢慢吞吞的带着几千人马来到京城上任。   而此时,他还不能直接带着几千人马就往辽东跑,他还得调集辽东大军所需的粮草,等待各地援军抵达,集结上两三万人马,才好出。   要是带着几千人去支援辽东,那基本等于没带,去了也没多大意义。 078 疯狂屯粮 浙川县城西北边,郡王府主宅外围,是一排又一排整齐的小宅院。 这些小宅院都是统一修建的,所以,不但相当整齐,功能也相当的齐全。 两两相对的两排宅院中间,那都是宽阔的大路,出行相当的方便。 两两背对的两排宅院中间,则是一块又一块的田地,有的,是给军户种菜的,有的则是朱器圾专门用来培育种苗的。 不过,这会儿,这些田地都被填平了,数百石匠和泥瓦匠正在拼命的赶建围墙和万石仓呢。 因为,朱器圾从马千乘那里得到密报,建奴已经拿下辽东长城最外围的重镇抚顺了,朝廷惊恐万分,杨镐已经带着万余援军奔赴辽东,而川军白杆兵这些排在第二批次的部队,也要筹集粮草,准备出了。 这是大战即将打响的前奏啊,如果不赶紧囤积粮食,那拼命赶造出来的车轮舸就创造不了多少利润了,建船厂和造船的成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回来呢。 所以,他决定,不顾一切,疯狂屯粮。 还好,这会儿第四批车轮舸已经出厂了,驾船的青壮稍微熟悉两天就可以出了。 这样一来,每一趟就能从承天府那边运来十万石粮食了,每个月四趟,就是四十万石,除去十余万流民和范荣那里的消耗,他还能屯下二十万石。 这会儿,承天府那边的粮价还是没有什么波动,依旧维持在每石一两左右,而西北边西安府的粮价,早就过三两了,就算是临近南阳的洛阳府、汝州,包括郧阳,粮价都已经涨到了二两以上。 就这,还是朱器圾和范荣合力,拼命从承天府往过运粮,不计利润的抑制粮价,才达到的效果,要不然,临近南阳的州府粮价恐怕都要涨到三两多了,西安府,最少得四两往上。 不过,一旦萨尔浒战败的消息这粮价就怎么都抑制不住了,乱世抢购粮食,自古皆是如此。 因为老百姓怕啊,建奴都将明军主力打败了,入关劫掠,那是迟早的事,万一粮运因此停了,上哪儿买粮食去! 到时候,西安府的粮价涨到四两以上都是少的了,临近南阳的州府粮价最少都要涨到三两多。 也就是说,现在,每多囤积一石粮,就能多赚一两银子,杨镐在辽东每多坚持一个月,他就能多赚二十万两银子! 当然,期望无休止的坚持下去,那是不可能的,杨镐这货,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而朱器圾也没这么多银子屯粮,因为十多万流民和上万私军的消耗,他一个月也就能盈利几万两,而且,造船厂他都投下去几十万两了。 这会儿,他手里头总共也就一百多万两,要不是梁忠那死太监给他贡献了将近一百一十多万两,他都没什么银子屯粮。 也就是说,杨镐只要能坚持半年,他就大财了,手里的银子,最少会翻一翻。 如果杨镐能坚持更久,他也不是没办法,他可以跟范荣借银子,他还可以让范荣跟南阳的商贩筹集银子,实在不行,他还可以跟那些地主乡绅借点,甚至他还能去老唐王那里借点。 总之,来钱的法子很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疯狂屯粮,越快越好。 为此,他又给每艘船加了一组两个青壮,让他们尽量日夜兼程,争取六天打一个来回,这样的话,一个月又能多囤积十万石粮。 郧阳造船厂那边,他不但没让宋应星停工,反而催促其加班加点,尽量赶工,如果能赶在开战前再造五十艘车轮舸,每个月,又能多出十多万石粮来。 他这么疯狂一搞,原本不是很繁忙的汉江水道顿时船流如梭,河岸两边的老百姓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一溜长长的船队疾驰而过,郧阳府码头和承天府码头也繁忙的不行了,几乎每天都要装卸几万石的粮食。 所谓忙中出错,很快,各种问题便冒出来了。 最先出现的问题是两边码头的苦力,要知道,郧阳府码头和承天府码头本就不是什么大码头,吞吐量本就不大,原本两边都是几十个苦力在抢饭吃而已。 朱器圾开始转运粮食之后,两边码头的苦力是暴增了不少,不过,也就增加到百来人而已。 百来人,一天装卸两万多石粮勉强还可以承受,忙的时候,一天装卸五万石粮,谁受得了,五万石,那可是七十多万斤,每个人每天要扛将近七千斤粮食上船下船,谁能扛得住。 苦力扛不住了,粮食装卸的度明显就变慢了,船队往返的度也随之越来越慢。 朱器圾收到消息,当机立断,派出五百密探,伪装成苦力,赶往两边码头。 反正大家都是光着膀子扛粮食,身上什么武器都没带,他倒也不担心这些人会暴露什么。 苦力的问题一解决,货源的问题又来了,承天府虽然盛产粮食,也禁不住这么疯狂进购啊,像范荣这样的,南阳最大的粮商,生意几乎遍布南阳附近州府所有城池,一个月的出货量其实也就十多万石。 承天府这边,一个月进购二三十万石,都持续一年多了,这边粮商再多的存粮也要被掏空了啊,现在倒好,需求量不但没有减少,每个月反而暴增了将近一倍,谁接得住? 当然,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他们可以去周边的武昌府、长沙府、常德府等地收购粮食,这些地方粮食充足的很,粮价也不高,路途也不是很远。 问题,他们扛不住各地巡检司屯卫的吃拿卡要啊。 没办法,他们只能找范荣派来的掌柜,商量涨价的事情了,原因他们也说得很清楚,各地巡检司都得孝敬,不然,粮食拉不过来。 朱器圾收到消息,顿时火冒三丈。 踏马的,这帮东西,翻了天了,陈禹谟治下的湖广行都司就没哪个巡检司屯卫敢跟他玩什么吃拿卡要。 他当即写了封密信,让陈禹谟给湖广都司那帮贪官污吏了份公文,警告他们,如果再在承天府周边吃拿卡要,讹粮商的钱,以致郧阳府粮价上涨,激起民变,就上奏朝廷,把他们饭碗全砸了! 这些家伙,被抚治大人这么一通警告,才知道收敛,承天府周边的粮道才开始畅通,粮商这才没再提什么涨价的事情了。 唉,这年头,做生意是真不容易,屯个粮也不容易。 要不是朱器圾这样实力雄厚的疯王,想这么疯狂囤积粮食,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079 疯狂的杨镐 兵部侍郎杨镐经略辽东,与后金之主努尔哈赤大战,能坚持多久呢? 这个问题,如果问杨镐,他肯定会说,我希望能坚持到年老致仕! 他的策略,就一个字,守。 他就没打算主动进攻。 万历四十六年六月,他便率北直隶和山东先期抵达的万余援军出了,经过山海关,他又带上了山海关总兵杜松及其手下两万人马。 这一路三万大军万历四十六年七月便已经抵达辽东重镇沈阳,然后,他就守那儿不动了。 他是想以逸待劳,等努尔哈赤来攻。 他指挥作战是不行,但是,他并不是个对兵法一窍不通的傻子,相反他对历代兵法都颇有研究,要真谈起兵法来,纸上谈兵的赵括估计都不是他对手,这也是浙党脑沈一贯对他如此器重的原因之一。 这家伙,真的读过很多兵法。 如果是在沙盘上推演,以嘴巴决胜负,十个努尔哈赤都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如果是沙场对阵,一百个他遇到努尔哈赤也会掉头就逃,因为他怕死,他没有与敌人正面对决的勇气。 这也是他采取守势的根本原因。 因为安全啊! 沈阳城高壕深,乃辽东最有名的重镇,而且,城中本就有将近三万辽东军驻守,如果再加上他这三万援军,那就是六万,而努尔哈赤这会儿全部兵力加起来都不一定有六万。 就算努尔哈赤现在六万兵力吧,六万对六万,他敢来攻城,那简直就是寻死。 《孙子兵法》有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没有五倍以上的兵力,想攻下沈阳这样的雄城,那是不可能的。 大明各路援军一到,就是他的死期! 应该说,杨镐这个策略还是相当不错的,如果努尔哈赤真的冒冒失失来攻打沈阳,那就真的死定了。 可惜,他这就是在纸上谈兵。 努尔哈赤不是傻子,他也学过兵法,他也知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 一比一,去攻城,脑子进水了吗? 他本来在攻打沈阳北面开原附近的叶赫部一支呢,听闻大明援军一到,他当即便率军退回了老巢赫图阿拉。 他的策略也是以逸待劳,杨镐是想利用沈阳的城高壕深,他是想利用萨尔浒附近的山高林深。 如果单从策略来说,两人是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谁都想以逸待劳,谁都不想进攻,自然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奈何,万历不是让杨镐来跟人对峙的啊,万历那是个急性子,要么不开打,一旦开打,那就要一举把敌人干趴下。 在万历的催促下,宣府、大同、山西三镇,每镇一万精骑,很快赶到辽东。 紧接着,延绥、宁夏、甘肃、固原四镇两万五千步卒也赶过来了。 随后,刘綎又率一万川军将士赶到。 还不到五个月,万历便调来了将近八万援军,再加上原本驻守在辽东的将近七万辽东军,杨镐手下能调动的兵力已经达到了十五万。 如果杨镐需要,还有江浙的戚家军,还有石柱的白杆兵、还有广西的狼兵、还有湖广的苗兵,都已整装待,随时可以奔赴辽东支援。 万历还命属国朝鲜出兵一万五,海西女真叶赫部出兵一万,随时准备围殴建奴。 也就是说,万历已然准备了将近二十万大军,想一举消灭建奴,杨镐,你还不赶紧动手! 杨镐不想动手,他想守! 他已然把手下人马布成了一个倒三角阵型,开原、沈阳、清河、宽甸到处都是明军,只要努尔哈赤攻过来,立马就会被团团围住。 他的本事,也就这么多,不打,纸上谈兵,排兵布阵,他近乎无敌。 一旦开打,他就是盘菜! 问题,这种形式下,不打不行啊,将近二十万明军,一个月光是粮饷就是将近五十万两,你不打,朝廷的税赋全填进来都不够啊! 方从哲都急了,八百里加急文书那是一天一封,使劲的催,拼命的催。 杨镐被逼无奈,只能准备开打了。 他要是个正常人,或者说,他要是个人,这场国运之战,大明十有九不会输,毕竟,这么大的优势摆这呢。 可惜,他不是人! 他制定了一个相当疯狂的计划,这个计划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消灭努尔哈赤,而是干掉他的死对头刘綎! 蔚山之战,大败亏输,他可是被以刘綎为的宿将给骂惨了,他俩的仇,结大了。 而且,这次,清流还支持刘綎跟他唱对台戏,欲夺他的主帅之位,简直就是新仇旧恨,不共戴天啊! 行,刘綎,你是主将是吧,那你率四万大军,从宽甸直扑努尔哈赤的老巢赫图阿拉,去干掉努尔哈赤,我会令总兵马林、杜松和李如柏分别从开原、沈阳、清河出兵策应。 这,是他上报朝廷的作战方略。 实际上,他是让刘綎率孤军从南面直插努尔哈赤的老巢,吸引努尔哈赤的主力,送上去给努尔哈赤围殴! 随后,马林和杜松便会率军从北面扑过来,给努尔哈赤来个内外夹击,拼个你死我活。 最后,李如柏和李如梅兄弟率军去捡现成的功劳就行了。 这,才是他的真正计划,他就是要让刘綎去当炮灰,去送死,让马林和杜松去拼命,然后让李如梅兄弟去捡现成的功劳! 他为了干掉刘綎,还跟朝廷玩了个障眼法。 他给刘綎调派的四万大军,是一万川军,一万五千朝鲜军,还有总数约一万五千的戚家军、白杆兵、狼兵和苗兵。 这会儿,属国朝鲜的一万五千人马还在路上,戚家军、白杆兵、狼兵和苗兵都还没开拔呢! 也就是说,刘綎手里头实际上就一万川军! 如果,他真给刘綎四万大军,刘綎还真有可能一个人干翻努尔哈赤,拿下赫图阿拉。 如果,努尔哈赤中了他的计,全力围殴刘綎这一路孤军,那努尔哈赤估计也完了。 可惜,战场上没有如果,他这种拙劣的伎俩也迷惑不了努尔哈赤。 而且,天公还不作美,他定下的出征日期,二月二十一日,天降大雪,根本无法出征。 四路大军足足等了四天,等到二十五日,雪停了,才出。 而这时候,努尔哈赤已经完全洞悉了杨镐的计划,定下了相应的策略。 万历四十七年,二月二十五日,刘綎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还是率一万孤军出,直扑努尔哈赤的老巢赫图阿拉而去。 他没办法,人家杨镐请了尚方宝剑,如果他违抗军令,绝对会被杨镐借机羞辱一番,然后军法从事,砍了! 所以,明知必死,他还是得上。 战死,那是为国捐躯,可以名垂青史。 如果被杨镐羞辱至死,很有可能还会遗臭万年! 明军这边是将帅有仇,胡搞瞎搞,冒然进军,努尔哈赤却是好整以暇,坐等明军来送人头。 他先是派五百精骑不断骚扰刘綎,延缓其挺进度,然后便集中优势兵力,一举歼灭了轻敌冒进的西路杜松大军,然后又一举击溃了马林的北路大军,最后又集结人马围住刘綎一通狂殴,干掉了大明当世第一猛将,全歼了大明东路大军! 这时候,等着去捡功劳的李如柏和李如梅兄弟还慢吞吞的在路上爬呢,他们收到消息,顿时吓得抱头鼠窜,以自相践踏踩死数千人的代价,逃回了清河! 大明,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输掉了这场关乎国运的萨尔浒之战,一时间,举国震荡! 080 又一个疯子   浙川商街,也就是浙川城南门和北门之间的那条街。   这名字,也是朱器圾给取的。   这会儿,这里已经成为整个南阳最繁华的街道了。   原本,朱器圾只是不想商铺空着,所以,他不但将两边城门口四个最好的商铺给老丈人做了粮、油、盐及干货的总号,还给手下亲信每人开了个店。   比如,给孙洪亮开的老孙家面馆,给李万雄开的老李家茶馆,给刘忠和开的老刘家文房四宝,给毕懋康开的南都字画,给宋应星开的六朝古玩,给赵正道开的鸿运酒楼,给孙继文开的万福客栈等等。   这些,都不需要他们掏钱,也不需要他们自己来管理,范心怡自然会从流民中挑出有相关经验的人来打理。   而且,朱器圾还承诺,每年都会给他们一半的利润当分红,剩下一半,就当租金了。   至于剩下的商铺,他干脆让所有缝衣匠全部搬过来,合伙开了一大串的成衣店,收益也是对半分,没收益也没关系,反正他管饭。   这年头,还没有出现过整条街上到处都是成衣店的呢,而且,因为男人和小孩成衣的款式并不多,唯有女人的成衣样式繁多,数之不尽,所以,这条街上的成衣店大多是女式成衣店。   这下,可就不得了了,什么地主乡绅,什么土豪富商,只要来过浙川的,都会好奇去逛一逛,也有人会给家里的女人买几件好看的成衣。   渐渐的,浙川商街的名气就传出去了,南阳,几乎所有有钱人家的女人都想来逛一逛。   这女人一多,男人自然也多了起来,浙川商街竟然就这么奇迹般的繁华起来了。   后面,宁丑旦和宁秀儿父女一看这地方人流比较稠密,什么样人都有,正是培养密探的好地方,干脆就跟朱器圾说了一下,让手下密探在街上摆了很多小摊。   什么水果摊、烧饼摊,什么炸土豆条的、烤红薯的,什么吹糖人的、捏面人的,什么卖饰品的、卖胭脂水粉的等等,只要其他地方有的,这里几乎都有。   这一下就更不得了了,南阳有钱人家的小孩都哭着喊着要来玩,整条街上简直是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浙川商街能展如此之快,就连朱器圾都没想到,甚至,每次马瑞伶来玩的时候,都要拉着他逛好几回呢。   这天,马瑞伶兄妹又跟着送盐的队伍来了,这街好久没逛了,那自然是必须逛逛的。   朱器圾无奈,只能带着一大家子人,陪着她逛逛了。   还好,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王妃娘娘喜欢逛街,而且,朱器圾也说过了,看见他们逛街,不要大惊小怪的,也不要多礼,大家该干嘛干嘛就行了。   所以,街上认识他们的人都只是偷偷瞟一眼便干自己的事情去了,至于不认识的,大多也就多看几眼而已。   马瑞伶逛了好一阵,突然觉着肚子有些饿了,于是便拉着范心怡来到她最爱吃的卤味摊前面。   这摆摊的都是密探,自然认识王妃娘娘,都不用她开口,摆摊的妇人便亲切的招呼道:“娘娘,今个还是吃卤猪脚吗,您想来几片。”   马瑞伶擦着口水点头道:“嗯嗯,给我来两片,对了,心怡,你想吃什么,还是豆腐皮吗?”   很快,两片香喷喷,热乎乎的烤猪蹄子便来到了她的手中,把她馋得啊,张嘴就是一顿啃。   这两片猪蹄子可不是两块,而是完整的两片,合起来就是一个大猪蹄子!   后面正跟朱器圾聊辽东局势的马祥麟见状,连忙抬手道:“伶伶,别吃这么多啊,等下就吃饭了。”   马瑞伶朝他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了一句:“爪子嘛,哈戳戳。”   然后,便拥着范心怡往前走去。   呃,马祥麟抬手愣了一阵,这才尴尬的跟着大笑不止的朱器圾往前走去。   马瑞伶这边,猪蹄子还剩下一块呢,猛然间又看到个喜欢的东西。   她忍不住欢呼雀跃道:“哇,心怡,你看,那里又多了好多好玩的面人啊。”   范心怡见她这天真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姐姐喜欢哪个?”   马瑞伶拥着她边往前走,边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当然是孙悟空啦,心怡,你喜欢哪个?”   范心怡脱口道:“我喜欢那个红孩儿。”   马瑞伶立马天真的笑道:“哈哈,红孩儿,心怡,你是想要宝宝了吧?”   范心怡闻言,不由捂着脸娇羞道:“哎呀,姐姐,你说什么呢?”   突然,一个身影窜到范心怡前面,张开双臂,贱笑道:“小美人,要不要我帮你生个宝......,啊。”   他话还没说完,马瑞伶已经把范心怡拉怀里,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   “少爷!”   一阵惊呼声响起,紧接着,便是“锵锵锵”一阵拔刀之声。   这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后面竟然跟了好几个护卫!   哼,敢调戏心怡。   马瑞伶把范心怡往身后一扳,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马祥麟连忙窜上来,拉着她问道:“伶伶,等等,这是怎么了?”   马瑞伶气呼呼的道:“那家伙刚想抱住心怡,嘴巴还不干净。”   踏马的!   跟上来的朱器圾闻言,顿时火冒三丈。   什么东西,竟然敢跑浙川来调戏本王的王妃,想死啊!   这时候,人群已经散开了,他们前面就是四个护卫打扮的人护着个穿的花里胡哨的公子哥儿。   不过,这时候,那公子哥貌似已经被马瑞伶一脚给踹晕了。   带着四个护卫就敢来浙川撒野?   此时,摆路边摊的人都暗暗开始准备了。   捏面人的,默默的抓起了一包面粉。   烤红薯的,默默的铲了勺红红的木炭。   卖烧饼的,默默的从擀面杖中缓缓抽出一根尖刺。   炸土豆条的,默默拿起两块抹布,包住了油锅的耳朵。   ......   只要朱器圾一挥手,这五个人不死都得脱层皮。   朱器圾正要把手抬起来,黑纱蒙面的宁秀儿突然如影随形的附身上来,低声道:“王爷,这家伙身份不一般,他身上的袍子是定州缂丝做的,一件最少得上千两。”   卧槽,有钱怎么了,只要你不是太子朱常洛,本王今天就要弄死你!   朱器圾目露凶光,正要下令动手,赵正道连忙上前劝道:“王爷,别冲动,先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再说。”   说完,他直接挥手道:“国栋、国梁,你们上去,把那些护卫收拾下,别弄出人命啊。”   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闻言,当即拔刀冲上去“啪啪啪”就是一顿拍,很快,四个护卫便被他们拍翻在地,只剩下哼哼了。   朱器圾气呼呼的上前,盯着那躺地上的公子哥儿,只恨不得上去再踹几脚。   宁秀儿见状,连忙朝旁边茶馆的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   那伙计心领神会的端过来一碗刚倒不久的热茶。   朱器圾接过热茶,毫不犹豫的往那家伙脸上一泼。   “啊!”   一阵杀猪般的尖叫声响起,那人挺尸般的从地上坐起来,使劲往脸上抹了一阵,这才怒吗道:“谁,谁他吗用开水泼我?想死啊!”   朱器圾冷冷的道:“你又是谁,敢跑这来撒野。”   那人回过神来,看了朱器圾一眼,又贪婪的看了看朱器圾身后不远处的马瑞伶和范心怡,随即威胁道:“识相的,把那两个女人送给我,不然,我宰了你们!”   卧槽,这家伙,脑子进开水了还是怎么了? 081 又一个疯王 这世道,疯子是真的多。 不过,朱器圾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疯的。 你踏马的,竟然敢跑浙川来抢本王的王妃! 他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茶碗,对着那家伙的脸,狠狠的砸了过去。 “啊!” 那家伙下意识躲了一下,不过,头上还是被砸了个包。 他忍不住捂着头怒吼道:“你他吗活的不耐烦了是吧?竟然敢砸我!” 朱器圾冷冷的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是谁,不然,马上宰了你。” 那家伙闻言,不由张狂道:“你吓唬谁呢?告诉你,小爷我就是福王殿下的小舅子姚国志,我姐姐就是福王正妃,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福王? 朱常洵! 朱器圾闻言,不由一愣。 还好,没把这家伙宰了,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可以说,这家伙是太子朱常洛的小舅子杀了都混的过去,因为万历本就不喜欢太子朱常洛。 朱常洛的太子妃死了万历都不闻不问,死了一个小舅子,万历更不会搭理。 福王朱常洵的小舅子就不一样了,那是真杀不得,杀了,福王绝对会上奏万历,以万历对福王的宠爱,那麻烦真不是一般大。 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 朱器圾强忍怒火,冷哼道:“今天给福王面子,我们走。” 说完,他转身就待往回走。 没想到,姚国志这家伙还不依不饶道:“想走,没那么容易,把那两个美人留下,小爷就让你们走,不然,走了,你们也难逃一死。” 卧槽尼玛! 朱器圾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巴子,随后,指着姚国志的鼻子怒骂道:“本王给你脸了啊!” 哎呦! 姚国志捂着脸嚎叫道:“你是什么王,竟然还敢打我。” 朱器圾挥手又是一个大耳巴子,随即怒吼道:“本王就是浙川郡王,怎么了,你还以为本王怕你啊?” 姚国志张狂的嚎叫道:“你一个小小的郡王,竟然敢如此张狂,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哎呀,还狂! 朱器圾只是不敢杀这小子而已,打,他还是敢打的。 反正开始就已经把这小子打了,打一下跟打十下百下有什么区别,他只是懒得多费手脚而已。 没想到这小子还敢这么狂。 他直接一脚把这小子踹回地上,边踢边骂道:“郡王就不是王吗?你他吗什么东西,你就是福王府里一条狗而已,竟然敢在本王面前狂!” 姚国志还是张狂的嚎叫道:“你还敢打,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打你怎么了? 朱器圾气得继续猛踹道:“你他吗的,做人不会做就算了,当狗你都不会,我让你再叫,我让你再叫。” 他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也跟着高手学了几年了,那脚劲还是挺大的,踢了一阵之后,姚国志就剩下哀嚎了,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赵正道见状,连忙上前拉住朱器圾,连连劝道:“王爷,算了,算了,我们给福王面子,别跟他计较了。” 朱器圾闻言,这才忍住怒火,冷哼一声,带着众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真是气坏了,要换做是崇祯朝,要换做是天下已然大乱的时候,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把这小子给宰了。 到那时,福王算个屁啊,也就一个自己都保不住自己命的货。 问题,这会儿还是万历朝。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他气,姚国志比他还气呢。 要知道,这小子在京城那都是嚣张无比,他仗着万历对福王的宠信,那简直是无恶不作。 他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借着给姐姐姚氏找侍女的借口,强抢民女。 这个所谓的找侍女其实就是找陪侍的通房丫头,皇室藩王郡王府里的正妃侧妃为了争宠,经常会干这种事情,甚至宫里的妃子们都有这么干的。 她们就是为了让藩王郡王甚至是皇帝垂涎自己寝宫的通房丫头,从而经常往她们寝宫跑。 而这种侍女,基本都是她们的娘家人帮她们找的。 姚国志这小子也是在洛阳祸害的太厉害了,人家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都躲着他走,搞得他没办法,这才想着到南阳来试试运气。 而他派人过来打听的时候就听说了,浙川商街的美女特别多,整个南阳的美女差不多都喜欢往这边跑,所以,他就迫不及待的跑过来了。 他也没想到,刚过来,才找了家最好的客栈住下,然后出来转了下,就真遇上两个绝色美女。 至于他为什么去抱范心怡而不去抱马瑞伶,倒不是看出了马瑞伶有功夫在身,他是看出了马瑞伶是个雏而范心怡已经是人妇了。 原封未动的,弄回去当侍女,已经动过的,才能留着自己玩,这是规矩。 他虽然不是个东西,这规矩他还是挺注意的,要不然,他姐姐都会收拾他。 这次,他原本以为撞大运了,不但逮到个绝色侍女,还为自己找到个绝色玩物,没想到,却是一头撞到了铁板上,遇到了浙川郡王! 踏马的,郡王又怎么样,我姐夫可是藩王,而且还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皇子!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回到洪福客栈之后,他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一个郡王,狂什么狂? 你他吗的,竟然敢打我! 我只要逮住你一点把柄,让福王殿下奏你一本,你就完了,你知道吗? 到时候,一定要将那娇滴滴的小美人弄上手,帮她生一堆宝宝! 想到这里,他迫不及待的道:“你们,轮流去打听一下,看浙川郡王有没有干过什么坏事。” 四个护卫闻言,立马分出两个,跑出去打听去了。 这里可是疯王朱器圾的地盘,到处都是密探,他们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密探的耳目。 很快,宁丑旦就急匆匆的来到朱器圾跟前,低声道:“王爷,那个姚国志还没走,他正派人到处打听您干过什么坏事呢。” 踏马的,找死是吧? 朱器圾真想立马派人去暗中把这小子给做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没办法,这会儿万历还没死呢,福王那就是天底下最不能招惹的人。 福王的传闻他还是听说过很多的。 传闻,这家伙也是个疯子。 不过,这家伙跟他疯的完全不是一个方向。 他是表面上装疯,暗地里疯狂招兵,准备造反靖难。 福王这个疯子却是疯狂敛财,疯狂玩女人,追求穷奢极欲的生活。 这天底下,只要能捞到的钱,他都想捞,只要能玩到的女人,他都想玩! 这么疯,纯粹就是找死,所以,最后他变成了福禄宴。 问题,这会儿,他怎么疯都没关系,因为有万历罩着他呢。 这疯子在这时候是真心不能招惹啊! 现在,这疯子的小舅子摆明了想找他茬,怎么办呢? 朱器圾不由皱眉沉思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间阴阴一笑,随即附耳对一直等在一旁的牛丑旦道:“你如此这般......。” 很快,姚国志的护卫便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这些消息,都是关于私盐的。 传闻,整个南阳府,包括南阳府周边几乎所有州府的私盐都被浙川疯王一个人垄断了。 这疯王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以一分银子的低价进到私盐,而且,每个月能进到几十万斤! 这些,应该都是真的,因为,一个收了他们银子的小贩还带着他们偷偷去看了一下送私盐的车队,那长长一溜马车最少也能运二十多万斤私盐! 那小贩还说了,这样的车队,一个月最少来两趟。 姚国志收到消息,如获至宝,当即就退了房回洛阳去了。 082 福王的疯狂 洛阳福王府,正妃姚氏寝宫。 大王子朱由崧正在书房中认真听教授讲课,王妃姚氏正坐在书房外的大堂中满脸严肃的倾听着,几个美貌的侍女站在大堂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整个宅院,静溢无比,唯有一老一少朗朗的读书声。 突然,一阵哀嚎自宅院外传来。 “姐,啊呜呜呜,姐,有人打我。” 紧接着,脸上还留着掌印的姚国志便如同受了欺负的孩子一般,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扑进姚氏怀里痛哭起来。 唉,这可是老姚家唯一的宝贝疙瘩。 姚氏略带焦急道:“国志,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姚国志指着头上哭诉道:“姐,你摸摸,我头都差点被人打破了。” 姚氏闻言,伸手一摸,她宝贝弟弟头上好大一个包! 是谁,这么大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再问呢,姚国志又拔开外套,指着胸口上那个乌紫乌紫的脚印和青一块红一块的痕迹抽泣道:“姐,这里打得更厉害,疼死我了。” 姚氏低头一看,眼中顿时燃起熊熊怒火。 这是哪个挨千刀的,下手也太狠了吧! 她咬着牙,阴森森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谁干的?” 姚国志咬牙切齿道:“是唐王府的浙川郡王干的,我在浙川商街上遇上个绝色美女,本来想买回来给你做侍女的,结果,正好被那家伙撞见了,他狠狠的把我打了一顿,把那绝色美女抢走了!” 浙川疯王! 姚氏闻言,脸色不由一变。 她这宝贝弟弟不知道这疯子,她可是听说过。 这疯子,厉害着呢! 姚国志也清楚他姐不会因为他挨了顿打便轻易去招惹一个郡王。 他紧接着便咬牙切齿道:“姐,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有多张狂,我都说了,我是福王殿下的小舅子,你的亲弟弟,他根本就没放眼里。还有啊,你不知道,他还肆无忌惮的贩卖私盐,他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进到一分银子已经的私盐,而且,每个月都是几十万斤几十万斤的贩!” 姚氏闻言,不由吃惊道:“真的?” 姚国志连连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都亲眼看见他贩私盐的车队了,好长好长,车上最少有二十多万斤私盐,听说,这样的车队,一个月最少两趟。” 哼哼,有了这把柄,纵使你是浙川疯王又如何! 姚氏又看了看宝贝弟弟身上的印记,随即认真的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养伤吧,姐会为你报仇的!” 待姚国志的背影消失在大院门口,她这才阴森森的道:“绿柳,命人准备晚宴,芙蓉,去请王爷。” 当晚,王妃姚氏寝宫的正殿膳房之中。 福王朱常洵边张嘴接着身旁几个美貌侍女夹过来的山珍海味胡乱嚼着,边伸出双手在她们身上又摸又掐,玩得不亦乐乎。 王妃姚氏只当没看见一般,满脸慈爱的哄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细心的为他夹着菜。 直到宝贝儿子吃完了,拍着肚子告辞而去,她才夹了块福王最爱吃的鹿肉,放其碗里,温柔的道:“王爷,请用。” 福王身边的美貌侍女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巧妙的挣脱开福王的双手,退到一边。 福王朱常洵有些意犹未尽的将嘴里的菜嚼了嚼,又慢吞吞的咽下去,这才略带不耐道:“怎么了,有事?” 王妃姚氏点了点头,直言不讳道:“是的,王爷,国志被人打了,打的很惨。” 福王朱常洵闻言,不由冷哼道:“谁干的?” 踏马的,打狗还得看主人,敢打本王的小舅子,好大的狗胆! 王妃姚氏还是直言不讳道:“是唐王府的浙川郡王。” 福王朱常洵闻言,不由皱眉道:“他为什么打国志。” 浙川疯王,他还是听说过的,这小子,貌似有点扎手啊! 王妃姚氏简单明了道:“国志去浙川游玩,正好撞上了他贩私盐的车队,国志也是看车队大的有点惊人,所以好奇上前问了问,结果,浙川郡王就跑过来把他揍了一顿。” 私盐? 福王朱常洵双眼冒光道:“车队有多大,大概拉了多少私盐?” 王妃姚氏微微咬牙道:“国志说,那么大的车队,最少能拉二十多万斤私盐,而且,他还打听过了,浙川郡王进购的井盐只要一分银子一斤,绝对是私盐,据说,这样的车队,每个月最少要去浙川两趟。这个小郡王,也太张狂了,贩卖私盐就算了,国志上去问几句,他就打人。国志都说了是您的小舅子,他还不停手。王爷,当时好多人看着呢,这个小郡王,不教训一下是不行了,不然,我们福王府的面子就没地方搁了。” 福王朱常洵嘿嘿笑道:“怎么教训他?上奏父皇,参他一本,揭他贩卖私盐?” 王妃姚氏连忙点头拍道:“王爷英明!” 参,参你吗啊! 你这个蠢婆娘。 参他一本有什么好处? 白白得罪唐王府吗? 白白得罪贩私盐那帮官员吗? 能捞到一文钱好处吗? 一分银子一斤的私盐,一个月几十万斤,那就是几万两的收入啊,一年,那最少是几十万两的收入啊,这么好赚钱的买卖,上哪儿找去。 哼,妇道人家,头长见识短! 福王朱常洵挥了挥手,让几个美人围上来,给他喂了杯美酒,又夹了好几口菜,这才含含糊糊道:“行了,本王知道了,这事,你就别管了。还有,让国志那小子以后不要去浙川玩了,知道吗?” 王妃姚氏闻言,不由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福王朱常洵也没跟她解释,吃饱喝足之后,他便拥着几个美人去了专门的卧房,“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他才命人抬着他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寝宫。 这会儿,他真有点累了。 他躺舒适而奢华的躺椅上,让两个美貌的侍女给他揉捏了好一阵,又满脸贪婪的考虑了好一阵,这才挥手招过一个中官太监细细交待道:“你,去趟浙川,跟浙川郡王说,他当众打本王的小舅子,让福王府颜面大失,这事,他必须赔礼道歉!你跟他说,识相的,就将手里头九成的私盐买卖让给本王,不然,就收拾收拾,准备去凤阳守陵吧!” 083 疯王怕了吗 萨尔浒大战,明军惨败,辽东岌岌可危,建奴大有入寇中原之势,消息一传开,老百姓真的慌了。 乱世将至,如何是好? 赶紧屯粮啊! 一时间,大明各地,粮价狂飙。 西北连年大旱,粮价本来就高,这一下,涨得更离谱了,有的地方,甚至涨到了五两银子一石了。 江南,原本是鱼米之乡,根本就不缺粮食,奈何,城里人也扛不住外面的地主乡绅只进不出,甚至囤积居奇啊,所以,江南的粮价也涨到了一两多银子一石。 南阳周边的粮价也暴涨了一波,湖广的襄阳府粮价都涨到二两多了,郧阳府、汝宁府、洛阳府、汝州等地粮价也涨到了三两多,西安府就更加不得了了,直接飙到了四两多。 这下,朱器圾真的大财了,杨镐虽然只坚持了七个来月,他却足足囤积了一百五十万石粮食! 这些,可都是以一两一石低价进购来的,就算卖到周边粮价较低的郧阳府、汝宁府、洛阳府、汝州等地,那也是三两多一斤啊! 不过,他并没有派人跑各地去售卖,因为周边的粮商都在往浙川跑呢,大家都知道,疯王的老丈人范荣这里有低价粮进购啊! 范荣这里粮价真的很低,浙川商街上的范家粮店总号,批价一律二两五分每石,这还是朱器圾为了兑现当初给陈禹谟的承诺,定下的价格,要不然,随便买个三两每石也有人抢着要。 这几个月,范家粮店的生意真是火到爆了,前来进购粮食的粮商简直络绎不绝,每个月,出货量都达到了恐怖的六十万石左右! 也就是说,这会儿,南阳府,包括南阳周边的郧阳府、汝宁府、汝州、洛阳府、西安府等地大部分粮商都在他这里进购粮食。 朱器圾手里头的屯粮早就销售一空了,他手里头的存银也达到了恐怖的四百余万两! 这次他真是大财了,不过,每个月六十余万石的销量,他也有点吃不消了。 这会儿他手底下前去湖广进购粮食的车轮舸虽然已经多达三百艘,一个来回就能进来十五万石的粮食,但是,一个月撑死也只能进来六十万石的粮食,并不是他不愿让手下跑五趟,问题,承天府那边的粮商忙不过来了啊。 而且,承天府那边的粮价也因萨尔浒大战带来的恐慌而暴涨了一倍,现在的进价已经是二两每石了。 也就是说,现在,他手下十余万流民吃的都是二两一斤的“高价粮”,而且,由于他手底下这十余万流民的消耗,每个月能拿出来售卖的粮食也就五十余万石,范荣那里的库存也在急剧消耗中,撑不了几个月了! 这个问题,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他完全可以将一部分车轮舸调去更远的武昌府和长沙府进购粮食,这样,每个月的进购总量就能过六十万石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手底下的车轮舸数量又显得有些不够了,毕竟,他还得保证把承天府那六十万石粮食拉回来呢。 这几天,他都有点想跑去郧阳船厂看看新一批车轮舸的生产进度了,但是,他却不能去,因为,他知道,福王朱常洵会派人过来讹他! 果不其然,等了没几天,外面护卫便来报,福王府的中官求见。 尼玛,太监就太监,还中官! 朱器圾坐在主殿大堂的位上,装出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哪怕福王府的中官进来了,他也没一点反应。 这下,可把这中官太监给气坏了。 你个小小郡王竟然敢在杂家跟前狂! 他假假意思拱了拱手,面无表情道:“奴家福王府中官陈忠参见王爷。” 朱器圾假装不耐道:“你一个福王府的太监跑本王这干什么?” 你! 给你脸不要是吧? 陈忠干脆冷冷的道:“浙川郡王,我们福王殿下说了,你当众打殿下的小舅子,让福王府颜面大失,这事,你必须赔礼道歉!” 朱器圾闻言,假装怒道:“什么赔礼道歉?姚国志那小子当众调戏本王的王妃本王还要赔礼道歉!” 啊? 陈忠闻言,不由一愣。 这事,福王殿下没说啊! 看样子是姚国志那小子在故意隐瞒! 不过,没关系,福王殿下要得是你的私盐买卖,姚国志干了什么,跟这个无关。 他依旧冷冷的道:“不管小舅爷干了什么,你当众打他就是在羞辱我们福王府,福王殿下可是说了,识相的,你就将手里头九成的私盐买卖让给我们福王府,不然,就收拾收拾,准备去凤阳守陵吧!” 果然,福王这家伙,就是贪财! 朱器圾假装憋了阵气,随后又假装惶恐道:“大家都是皇室宗亲,不用这样吧?” 知道怕了? 知道怕了就好! 陈忠略带嘲讽道:“我们福王殿下当然不想这样,问题,你想这样啊,我们福王殿下有什么办法?” 好,你们且狂着,到时候,有你们哭的。 朱器圾假装害怕道:“本王,这不也是气得有点糊涂了,才动手打人的。福王殿下若想要做私盐买卖,早说啊,本王全给他就是了,这样总行了吧?” 算你小子识相。 陈忠略带狂傲道:“那什么时候交接啊?我们福王殿下可没什么耐心,要是交接迟了,我们福王殿下没忍住,把奏折递上去了,那可就什么都迟了!” 朱器圾假装慌神道:“不用这么急吧?要不公公先在这住两天,过两天,送盐的提举司官员来了,本王就让他跟你谈,行吗?” 陈忠冷哼道:“那行,杂家就在这等两天。” 朱器圾闻言,连忙对外面大喝道:“来人,带这位公公去洪福客栈,开间最好的上房,好生伺候着。” 陈忠得意洋洋的去了,朱器圾却是看着他的背影,阴阴的冷笑起来。 朱常洵,论皇室宗亲辈分,我是你爷爷,你知道不? 孙子诶,跟我玩,玩死你! 你爹万历要挂了,你知道吗? 你的死对头太子朱常洛就要上位了,你知道吗? 到时候,清流必将疯狂反扑,这私盐,肯定还会有人来查。 嘿嘿,这烫手的山芋,送给你,最少给你烫满手泡! 这会儿,他真的不在乎私盐买卖这点收入了,一个月四五万两的收入,跟贩粮食比起来,简直不值一哂。 这私盐买卖不做了也好,他完全可以把空出来的马车调过来运送粮食。 他已经想好了,等车轮舸数量上来了,就去商洛买个大铺面,让李万雄带人把粮食运过去,专门批,批价就三两一石,到时候,西安周边的州府还不跑过来疯狂进购啊! 084 这次疯王真大婚   浙川郡王又要大婚了!   这次,疯王是真正大婚,因为他迎娶的是正室王妃马瑞伶。   这次,他也没有隐瞒消息,那喜帖散得,不光是南阳府,附近州府都了一大堆,甚至,洛阳福王府都收到了疯王的喜帖。   这次,他是真要大肆操办一番,甚至,就连老唐王他都去请了。   老唐王那是相当的高兴,这宝贝儿子大婚,他自然要借机会去浙川看看,所以,他早早就跟宗人府去申请,要出城一趟,要给浙川郡王主持大婚。   这种事宗人府是不会卡着的,按律,直系亲属的婚丧嫁娶藩王还是可以离开所居住的城池的。   所以,老唐王早早就来浙川了,说是去为浙川郡王筹备婚事,其实就是想在浙川转转看看,看宝贝儿子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为此,朱器圾专门将整个洪福客栈都包下了,专门用来招待老唐王一行。   老唐王一看浙川商街繁华的模样,直夸浙川这地方好。   当然,他并不知道浙川商街就是郡王府的一部分,他也不知道整个浙川西北半边都是郡王府的,他看到的浙川郡王府就是郡王府的主宅而已。   这个“郡王府”在他看来着实有点小了,不过,也没多大关系,反正,幺儿是要继嗣唐王的,到时候就搬回唐王府了,这地方就等于废弃了,大点小点,都没关系。   话说,王妃马瑞伶这身份这么敏感的,朱器圾怎么就敢大肆操办呢?   这个问题,马千乘其实早就想办法给解决了。   他为报救命之恩,早就已经决定把女儿嫁给浙川郡王了,自然要考虑女儿身份的问题。   这年头,如果是儿子,想要做手脚,那是相当困难的,因为朝廷的黄册上对男丁的记录非常的详细,不但要有姓,还要有名,那么你叫狗蛋,叫重八,叫初一,叫十五,那都得记录上去。   如果是女儿,就不一样了,黄册上一般是不记录名字的,你也可以不给女儿取名字,反正在家就是某家有女一人,嫁出去就是某氏,无需名字。   这年头没名字的女人多得很,甚至就连很多皇后贵妃都只有姓没有名的,比如,万历,皇后就两王氏,也没记录名字,嫔妃里什么郑氏、李氏、刘氏、杨氏、张氏什么的一堆,都没名字。   再比如,太子朱常洛的选侍里面就有两个姓李的,都叫李选侍,因为没名字,不好区分,只能一个叫东李,一个叫西李。   所以,马千乘要在这上面做手脚很简单,他直接在秦家族人里面找了个嫁给马姓的,把女儿跟人家一换就行了。   当然,这个换只是在黄册上换,也就是借人家黄册用一下,大婚的时候请人家来演场戏就行了。   这马瑞伶的表姨夫本来就是个老实巴交的读书人,见了盛大的婚礼场面都有点吓懵的那种,见了老唐王他更是吓得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只会嗯嗯啊啊的点头。   老唐王对这“亲家”那是相当的满意,老实好啊,要结了个不老实的亲家,光知道给唐王府惹事,那就麻烦了。   至于马瑞伶的表姨秦氏,跟马瑞伶长得还真有几分像,她也是那种见了大场面懵得不行的老实人,见了老唐王她更是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像极了那种舍不得女儿出嫁的慈母,演得那叫一个成功啊,连朱器圾都差点拍案叫绝了。   这次婚礼场面之盛大,也创造了浙川城一个记录,朱器圾足足在王府内外摆了两百多桌流水席,前来庆贺的地主乡绅,土豪商贩那是络绎不绝,吃了一摊又一摊,直从中午吃到晚上都未曾停歇。   就这,还是他怕搞得太夸张,暴露了,故意将场面搞小一点的结果,要不然,就算摆个四五百桌流水席,对他来说也是小意思而已。   这次,他倒是没有在王府主宅里再单独摆一桌了,因为郧阳抚治陈禹谟已然做满第二个任期,回京了,新来的抚治谭自省跟他还不是很熟,另外四川盐科提举司也早就换了波人,他现在私盐都不做了,人家自然也不会来庆贺,至于马千乘一家子和刘若愚等人,他另有安排。   这些扎眼的人物一个没来,他自然就不用躲躲闪闪了,王府主宅里面,也开了十几桌,不过,招待的大多都是唐王府的官员及其家属。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洛阳的福王竟然也派来了典仪官前来庆贺,这场婚礼的盛大程度因此也再上了一个台阶。   这天下谁人不知,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就是福王,福王都派人来庆贺了,那可真是天大的面子。   当然,朱器圾心里还是很清楚的,福王朱常洵并不是跟他的关系有多好,只是他把一年五百万斤的私盐生意都送给人家了,等于每年白送人家几十万两银子,人家总得派个人来意思一下不是。   一场盛大的婚礼就这样结束了,老唐王是心满意足的回去了,浙川县城的老百姓还在津津乐道,喧嚣过去,好像就剩下回味了。   其实不然,过了几天,一场更盛大的婚礼又开始了。   只是,一般人不知道而已。   因为这场婚礼是在大巴山中的李家屯举行的,婚礼的主角还是朱器圾和马瑞伶,不过,来得客人就不一样了。   毕懋康、宋应星、王徵、刘若愚、宁丑旦等,未曾出现在浙川县城的亲信,这次都来了。   还有,马千乘、秦良玉、马祥麟等,马瑞伶真正的家人也都来了。   还有,秦邦屏、秦邦屏、秦民屏、秦翼明等,忠州秦家的一帮子猛将也全都来了。   还有朱器圾手下的私军将士,及其家属也都来了。   这会儿朱器圾手下的私军数量可不得了了,已经达到了三万多人,因为陈禹谟走之前这两年,他又疯狂吸纳了两拨流民。   现在,他手底下的流民数量已经达到三十多万了,浙川、西峡,甚至是郧阳附近的大巴山里面,到处都是流民的聚居地,外围,全是正常的农户,中间,则全是军户和匠户,星星点点的,到处都是,要有人走进来,绝对会吓一大跳。   当然,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这片山区,已经成为朱器圾的禁地,他不想让人进来,谁都别想进来!   其实,这里举办的,才是一场真正盛大的婚礼,为此,朱器圾足足在李家屯摆了上千桌流水席!   这场大婚的意义可是非同凡响,因为,这代表着石柱马家、忠州秦家和疯王朱器圾真正意义上变成了一家人。   婚后,秦家第三代,秦翼明、秦拱明、秦佐明、秦祚明,四员猛将全部留了下来,变成了朱器圾私军的四大将领! 085 夺大权浙党疯魔   这世间,有大喜,也有大悲,同样是大明皇室,浙川郡王是大婚大喜,当皇帝的却在不久之后崩了!   万历四十八年七月,神宗驾崩。   八月,皇太子朱常洛即帝位,改元泰昌。   泰昌那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他刚一继位便大举任用贤臣,犒劳边军将士,罢除榷税,意欲清除多年来贪腐盛行之积弊,重振朝纲。   很快,清流名宿纷纷被提拔重用,很多东林致仕名臣也被请了出来,委以重任。   比如,清流名宿刘一燝,擢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   又比如,愤而辞官而去的内阁辅叶向高,又被泰昌请回来了,重新进入内阁。   再比如,东林元老韩爌亦被请出来授内阁大学士之职,参与内阁机要。   还有清流名宿何宗彦、袁可立、邹元标等,皆身居要职。   还有东林名臣**星、左光斗、高攀龙等,亦纷纷上书请求复官,为朝廷效力。   一时间,朝野上下一片欢欣鼓舞,大明王朝大有一扫多年之积弊,重振往夕雄风之势。   还是那句话,这世间,有大喜,也有大悲。   这个时候,清流和东林是欢喜的不行了,与此同时,也有人难受的不行了。   比如,浙党、楚党、齐党,又比如,宫里某些掌权人物和捞惯了钱的大太监等等。   因为,泰昌欲要清除的积弊就是他们啊!   怎么办呢?   这天,督察院御史刘廷元又被辅方从哲招到了内阁值房。   方从哲貌似颇为清闲,这会儿内阁已经补充到五个人了,他甚至连奏折的票拟都不用写了,只需分文别类给下面的内阁大学士便成了。   不过,他并不开心,相反,他还眉头深皱,看着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叹息一声,转头头来,对刘廷元道:“当今之势,你可有对策?”   当今之势,清流盈朝,皇上摆明了是要对他们这些“贪官污吏”,下手了,如之奈何?   刘廷元惶恐道:“辅大人,下官苦思无解,还请大人提点。”   方从哲微微摇了摇头,不答反问道:“你知道宫中现在谁人掌权吗?”   宫中谁人掌权?   按道理,不是皇帝就是皇后啊!   刘廷元却是思索道:“辅大人,您的意思,郑贵妃?”   方从哲富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点头道:“嗯,听说左都督郑养性很有想法。”   这话听着莫名其妙的,一般人真不知道方从哲是什么意思,不过,刘廷元却是懂了。   当天晚上,原国舅郑国泰府邸,密室之中。   郑国泰之子,郑贵妃之侄,五军都督府左都督郑养性。   御药房提督,司礼监秉笔崔文升。   乾清宫管事李进忠。   都察院御史,浙党领刘廷元。   翰林院提督四夷馆太常寺少卿,齐党领亓诗教。   太常寺少卿,楚党领官应震。   六人齐聚一堂。   这六人本应权倾朝野,意气风,但是,这会儿,他们却一个个脸色阴沉,如丧考妣!   六人沉默了一阵,此间主人郑养性终于忍不住怒道:“我姑父尸骨未寒,他们就将我姑姑赶出乾清宫,简直太过分了,你们说怎么办?”   除了新近投靠郑贵妃的乾清宫管事李进忠,其他人皆是狼狈为奸贪污腐化多年的老朋友了,说起话来,自然也没什么顾忌。   亓诗教阴阴的道:“这就叫过分?等恩师被挤出内阁,他们会有多过分,你知道吗?”   郑养性咬牙道:“我当然知道,一旦辅大人去职,我们,全完了!”   刘廷元微微叹息道:“唉,尽说些没用的干嘛,难道,你们都想就此束手,被他们挖出老底,遗臭万年不成?”   这话说得,相当刺激。   郑养性被刺激得癫狂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着你们了,为今之计,唯有重拾国本,让福王上位,我们方能过得跟以往般逍遥快活。”   这话,等于是想谋反篡位啊!   一般人听了,估计会吓一大跳,在场几个人听了,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一点惊惧的表情都没有。   崔文升紧接着阴阴的道:“娘娘说了,只需一剂常人吃了无毒实则剧毒之药,大事成矣。”   这,是要毒死当今皇上的意思啊!   众人闻言,终于面色微变。   官应震忍不住问道:“就算如此,也轮不到福王吧?”   崔文升盯着李进忠阴阴笑道:“这个,就要仰仗进忠了,小太子会禅位的,是吧?”   李进忠仿佛来旁听的一般,一直未曾做声,直到这一刻,他才阴阴的道:“请贵妃娘娘放心,一切尽在掌控。”   一场滔天阴谋就这样定下来,现在所需的,就是一剂药引了。   这世上真存在常人吃了无毒实则剧毒之药吗?   有,也没有。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这种药都是有前提的。   比如,某些东西相克,吃了任何一种都没事,如果吃了一种,再吃下另一种,不死那也会掉半条命。   又比如,某些病,如果不对症下药,把药给下反了,那也会闹出人命来的。   这些,在后世基本是常识,这个年代的人,知道的却不多。   齐楚浙党,暗中探寻了一番,终于,一天晚上,姚宗文领着鸿胪寺少卿李可灼来到了刘廷元府中。   刘廷元早将浙党其他骨干召集过来了,就等他俩了。   两人一坐定,他便忍不住问道:“你们,有何药?”   姚宗文没吭气,只是看了看李可灼。   李可灼也不含糊,当即便掏出个精美的瓷瓶,神经兮兮的笑道:“这可是仙丹,很补的,大家要不要尝尝?”   说完,他直接打开瓶塞,倒出颗红红的药丸,毫不犹豫的塞进嘴里,一口吞了下去,然后便闭上双眼,露出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   这家伙,怕不是疯子吧!   众人见状,皆是脸色微变。   他们要找的,可是能置人于死地奇毒之药。   这家伙,竟然自己吞了!   过了良久,李可灼才睁开眼,神经兮兮的笑道:“你们怎么了,害怕?放心,真没事,一般人吃了真大补,不信,你们都试试啊。试都不敢试,你们想成大事?”   刘廷元闻言,一咬牙,把手伸了出来。   其他六人见状,只能学他的样,战战兢兢的把手伸出来了。   李可灼笑眯眯的给每人手里倒了一颗,一瓶“仙丹”顿时少了一半。   刘廷元满脸严肃的扫视了一圈,随即一把将仙丹塞嘴里,吞了下去。   众人见状,只能跟着把仙丹吞了。   还别说,这仙丹吃了,还真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良久之后,刘廷元才满脸郑重道:“这东西,怎么用?”   李可灼依旧笑眯眯的道:“很简单,如人稍有炎症,即下大黄等通利之药,先让其拉个几天,拉到浑身无力,再将仙丹吃下去,一颗,飘飘欲仙,两颗,很快归天!”   刘廷元想了想,又问道:“到时,你可敢进献。”   李可灼还是笑眯眯的道:“我有什么不敢的,这又不是毒药。”   他们可是在说大逆不道之事,这家伙竟然笑得如此开心,脑子真没病?   刘廷元忍不住问道:“你不怕?还有,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药?”   李可灼闻言,癫狂的笑道:“怕什么,我本来应该是韩国公,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会有这种药?我们李家等这天等了两百多年了!”   韩国公李善长!   众人不由恍然大悟。   老朱家这事做得的确不厚道,人家尽心竭力助你打下江山,乃开国第一功臣,你因一点小事牵强附会,灭了人家三族,怪不得人家想报仇!   第二天,刘廷元又来到内阁值房找辅方从哲了。   他附耳低语一番之后,便站那里,紧张的看着这位辅大人。   方从哲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略带疯狂道:“趁我们现在还掌权,赌一把,不赌,我们输定了,而且以今上这想法和做法,这次,我们如果输了,很有可能永世不得翻身!”   浙党为了争夺朝堂大权,已然疯魔!   接下来,大明宫廷出现了一件千古奇事。   光宗泰昌皇帝只是偶感风寒,有些烧,御医竟然给下了通利之药。   泰昌立马腹泻不止。   更为奇怪的是,御药房提督崔文升明知药不对症,还是一个劲的命人熬给泰昌吃。   泰昌直接拉了个半死。   内阁辅方从哲一看皇上好像快不行了,连忙命群臣献药。   鸿胪寺少卿李可灼当即献上仙丹一颗。   泰昌吃了,倍感舒坦,一下就有了精神。   于是乎,他又要了一颗。   第二颗吃下去之后,才过了一个晚上,他就莫名其妙的驾崩了!   事后,清流自然了狂般的拼命攻击,言辅方从哲和宫里的郑贵妃合谋毒害皇上,必须严查严惩。   可惜,攻击无效!   这会儿,宫内宫外的大权还在他们手上呢。   最后的结果就是,泰昌驾崩当天,辅方从哲假借泰昌的名义拟旨嘉奖了鸿胪寺少卿李可灼一番。   崔文升那也是一点事都没有,后面,到了天启朝,魏忠贤掌权,东林党还逮着这事不放,拼命攻击崔文升,魏忠贤直接把那些攻击崔文升的东林党人全办了,还擢崔文升总督漕运兼管河道!   至于原因,很简单,魏忠贤就是那李进忠啊! 086 抢皇帝东林疯魔 万历四十八年,八月一日,太子朱常洛即帝位,改元泰昌。 泰昌元年九月一日,光宗泰昌皇帝驾崩! 这位泰昌皇帝继位刚一个月,就驾崩了,创造了明朝历史上最短命皇帝的记录。 这明显是不正常的,因为光宗继位的时候正值壮年,而且生龙活虎,锐意进取,力图革除弊政,重振朝纲,结果,继位才刚刚一个月,暴毙! 说实话,得绝症都没死这么快的。 更何况,光宗只是偶感风寒,有点烧,便被崔文升使劲灌泻药,拉了半个月,拉了个半死,然后,方从哲急寻仙药,鸿胪寺少卿李可灼还真有仙药,两颗仙药红丸下去,光宗就暴毙了。 这摆明了是被崔文升背后的郑贵妃和李可灼背后的方从哲合伙害死的啊! 清流顿时炸锅了,东林顿时疯了。 他们纷纷上奏,要求彻查光宗暴毙一案。 这会儿光宗刚驾崩,太子朱由校还没继位,谁做主? 宫里是郑贵妃做主,宫外是内阁辅方从哲做主! 他们上的奏折,太子朱由校甚至看都看不到,郑贵妃和方从哲联合起来直接了份所谓光宗的遗诏,说,李可灼进献红丸有功,嘉奖! 这摆明了就是耍流氓啊! 清流和东林气得,原地爆炸! 太无耻了! 太无耻了! 人家摆明了耍流氓,怎么办? 办法还是有的,那就是赶紧请太子继位,给他爹报仇! 可惜,这个漏洞早就被郑贵妃和方从哲想到了,太子朱由校根本没法出来继位,因为,他被李康妃和李进忠软禁在乾清宫中,动弹不得! 这个软禁,看似简单,却蕴含着复杂到极致的利益纠葛。 郑贵妃的想法,那是软禁太子朱由校,逼得他没办法,签个禅位诏书什么的,让位给福王朱常洵。 李康妃的想法,那是软禁太子朱由校,逼迫朝臣尊她为皇太后,从而垂帘听政。 方从哲的想法,不管你们谁当皇帝,都必须让我们浙党掌控朝政。 还有,还有隐含在暗处,很多人的想法。 比如,李进忠也就是魏忠贤,他的想法,嘿嘿,你们先斗着,不急,我看看谁赢了再说! 话说朱由校作为太子,马上要继位成为皇帝的人,为什么这么窝囊呢? 还有被一个嫔妃捏手里,不敢去继位当皇帝的人? 他真不敢! 不是他太怂,主要是他的对手太恐怖了,他怕,他瑟瑟抖。 郑贵妃什么人,那是神宗万历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后宫的霸主,为了郑贵妃,神宗万历不惜与满朝文武为敌,掀起国本之争! 这么个厉害到恐怖的女人,太子朱由校打小就怕,那是真的怕。 李康妃也就是西李,那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她是光宗泰昌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太子朱由校的生母王才人就是被她无缘无故殴打凌辱致死! 问题,她不知道施了什么手段,不但当时的太子朱常洛没有责备她,就连当时的皇帝万历都没一点责备她的意思,反而把皇太孙朱由校交给她抚养! 这么个狠辣之人,这么个手段通天的狠辣之人,朱由校真是怕到骨子里了。 面对如此恐怖的两个女人,作为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太子朱由校只能躲奶妈客氏怀里,瑟瑟抖! 这,也是他后面为什么对客氏好到不可理喻的原因。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就不说了, 话说太子朱由校被如此恐怖的两个女人摁在乾清宫,不能出来继位,清流怎么办,东林又怎么办,难道就任由内宫掌权的郑贵妃和外面掌权的辅方从哲这么为所欲为?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 东林怒了,东林真的彻底怒了! 这天,内阁大学士韩爌府邸,密室之中。 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刘一燝,内阁大学士叶向高,吏部尚书周嘉谟等清流,还有都给事中杨链,都察院御史左光斗,都察院御史高攀龙等东林干将,齐聚一堂。 众人都满脸怒色,恼怒异常。 憋屈啊,真憋屈,眼看就能在泰昌皇帝的鼎力支持下扫除朝中贪官污吏了,突然之间,泰昌皇帝竟然被毒死了,而且,宫内掌权的郑贵妃和宫外掌权的内阁辅方从哲都不让查,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韩爌本是个老好人,这会儿也气得不行了。 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压住心中的怒意,这才开口道:“郑贵妃一伙和方从哲一党如此无法无天,祸乱纲常,我等岂能坐视,诸位,你们说,怎么办?” 怎么办? 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刘一燝,内阁大学士叶向高,吏部尚书周嘉谟等清流无语。 他们都喜欢跟人讲王法,讲道理,遇着不讲王法,不讲道理的流氓,他们真的束手无策。 倒是杨链初生牛犊不怕虎,狠狠的道:“还能怎么办,我们去将太子救出来,助他继位登基,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救太子? 难度很大啊! 宫里几乎全是郑贵妃的人,怎么救? 韩爌有些为难道:“宫里全是他们的人啊,我们怎么可能把太子救出来?” 杨链无惧无畏道:“直接冲进去救啊,我看谁敢拦,宫里全是他们的人怎么了,一群宵小而已,他们谁敢动我们!” 御史左光斗和高攀龙两个愤青立马附和道:“对啊,一群宵小而已,我们乃是朝廷命官,谁敢动我们!” 你们这群愣头青! 内阁大学士叶向高微微叹息道:“唉,他们没人性的,皇上他们都敢毒害,你们,他们怎么就不敢动了?” 众人无语。 沉闷了好一阵,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刘一燝突然激动道:“有了,英国公张维贤掌管京营,麾下京营将士数万,此人虽然不欲卷入夺位之争,却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人挟持太子,祸乱纲常,我们可以请他帮忙,集结京营将士以为威慑,看谁敢动!” 这个貌似行得通,如果让英国公率军闯进皇宫救太子,他或许不敢,但是,请他集结京营将士,做做样子,壮壮声威,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乎,第二天一早,京营各卫号令阵阵,吼声冲天,好像是在操练,又好像是在集结人马准备干大事。 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刘一燝,都给事中杨链,都察院御史左光斗、高攀龙,领着一众清流和东林,雄赳赳气昂昂,直奔皇宫而去。 看守皇宫的锦衣卫能让他们进去吗? 当然不让。 杨链直接上去,指着拦路的锦衣卫疯狂怒骂道:“你们到底是保护皇上的还是谋害皇上的,先皇遇害,你们是不是同谋?你们知不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先皇都被人害死了,你们还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去请新皇继位,你们想造反啊!” 谋害先皇? 造反! 这罪名谁担当的起? 每一样都要诛九族的! 锦衣卫都吓懵了。 他们根本不知道先皇怎么突然间就被人害死了啊! 他们也没想要谋害新皇啊! 于是乎,一帮清流和东林就这么疯狂的推开吓懵的锦衣卫,一路闯入乾清宫,跪在大殿前的广场上齐声山呼道:“请太子继位!请太子继位!请太子继位!” 众臣呼喊了半天,大殿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唯有李进忠领着帮太监守在大殿门口,如临大敌。 杨链怒了,蹭一下站起来,冲到李进忠跟前怒吼道:“太子也被你们害了吗?为什么不见人影!” 左光斗和高攀龙也爬起来,冲上去怒吼道:“说,你们是不是把太子也害了?” 这罪名,谁扛得住,暗害可以,摆明了害,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面对疯魔般的东林众将,李进忠哑口无言,他敢说我们只是软禁了太子吗? 京营将士的“操练”声还没停呢! 他不敢吭气了。 杨链一把推开这货,对着乾清宫里怒吼道:“你们是不是把太子给害了,如果没有,就放太子出来,如若不然,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吼,哈。” “吼,哈。” 宫外,京营将士的操练声仿佛更加响亮了,就好像已经集结在皇宫外,马上要冲进来一般,一直死死抓着太子朱由校的李康妃脸色一变,手一抖,松了! 太子朱由校鼓起勇气,用力挣脱她的掌控,跑到门口,出现在众臣面前。 杨链和左光斗等人见状,连忙扑到他跟前,跪地山呼道:“请太子继位!” 东林众将疯魔般的闯进乾清宫,终于把个皇帝抢出来了,太子朱由校继位! 087 那个疯子要来了 朱器圾这段时间很忙,因为世道已经有点乱了。 大明刚输了至关重要的国运之战,紧接着,皇帝是崩了一个又崩一个,朝中的清流和齐楚浙党还在为掌控朝堂大权争来争去,这,是亡国之兆啊,天下不乱才怪。 西北的流民是愈多了,甚至,就连山西的流民都跑到郧阳来了。 郧阳抚治谭自省根据前任陈禹谟的提示,派人前来找他帮忙,他自然是来者不拒。 流民吗,来多点,没关系,反正前期的流民还不是很疯狂,敢造反闹事的不多,就算这些流民敢,他也不怕了,因为,这会儿,他手下密卫都多达五千了! 这些密卫,看人可是准得很,谁桀骜不驯,谁心怀不轨,他们基本上看几眼就能看出来,所以,他也不用担心会招到不该招的人。 不过,他才刚“帮”谭自省吸纳了不到五万流民,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是来到了浙川。 这人,就是郧阳监军刘若愚。 他怎么又跑过来了呢? 朱器圾收到消息,连忙赶回王府大院主殿。 这会儿,刘若愚正满腹心事的坐客位上呆呢。 朱器圾见状,不由好奇道:“若愚,你这是怎么了?” 刘若愚微微叹息道:“唉,王爷,皇上圣谕到了,命奴家收拾一下,回京。” 这? 不对啊! 刘若愚可没少往上面塞银子,而且,听闻这次天启继位以后,重用的正是陈矩的另外一个得意门生王安,按理来说他们是一家人啊,留在郧阳监军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人家为什么还不乐意呢? 朱器圾闻言,不由皱眉沉思起来。 对了,清流! 现在朝中可是清流掌权,那个疯子,肯定是要来报仇了。 嘿嘿,让刘若愚回去一趟也好。 想到这里,他假装掐指一算,随即问道:“李进忠你认识吧,就是魏朝介绍进宫那个,这家伙以前好像也姓魏,跟魏朝好像还是本家。” 李进忠? 刘若愚当然认识,因为魏朝也是他恩师陈矩一系的啊。 而且,这李进忠进宫之后还借着两人共同干过的一件事情,巴结他来着。 他们两共同干过一件什么事情呢? 很简单,他们都是自阉进宫的,那可是一起砍过枪的交情,比一起扛过枪的交情深厚多了。 他缓缓点头道:“李进忠奴家认识,这家伙挺会巴结人的,跟奴家的关系还不错。” 嘿嘿,这家伙岂止会巴结人。 朱器圾假装神叨叨的道:“此人现在应该改名魏忠贤了,你回去,好好巴结他一下,等他上位,你就说郧阳至关重要,要帮他来看着。” 刘若愚闻言,不由一愣。 李进忠又改名了? 这家伙还能上位! 原本,他对小王爷的“神算之术”还是有所怀疑的,但是,自从萨尔浒大战爆之后,他便不再怀疑了。 小王爷,那是真会“神算之术”! 特别,万历和泰昌接连崩了之后,他对小王爷的“神算之术”更是深信不疑。 巴结李进忠吗? 这家伙还需要巴结吗? 刘若愚自信的点头道:“没问题,以我跟他的关系,他如果真上位了,跟他讨个司礼监秉笔都没问题。” 晕死,你还去给他当司礼监秉笔啊! 朱器圾立马把脸一板,严肃的道:“记住,绝对不能留他身边,他一上位,你就跑路。还有,不要跟东林那些人有太多的瓜葛。” 这,好吧,你王爷,你说了算。 刘若愚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王爷,奴家听您的。” 话说,朱器圾认定的那个疯子又是谁呢? 自然是那房可壮,那家伙,可是被他给整惨了。 现在,清流都上位了,那家伙不来报复才怪。 他猜得没错,刘若愚之所以被召回去,就是房可壮搞得鬼。 而且,这会儿,房可壮已经在路上了。 房可壮是真被朱器圾给整惨了,那一次,他不但名声扫地,还被万历狠狠揍了一顿,腚都被打烂了。 还好,万历当时心情好,没把他给活活杖死,只是罢了他的官而已。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清流这一上位,他立马就官复原职了,而且,清流的几位大佬都说了,这次,只要他能把四川盐科贪腐窝案查办好,回去,立马就升右佥都御史! 这事情,对他来说,简直太简单了,因为他知道浙川郡王的老丈人范荣就是最大的私盐贩子啊,只要顺着这条线摸下去,破案,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浙川疯王,你给我等着,我非整得你去凤阳守陵不可! 这次,他可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他不但设计把刘若愚给整回去了,连兵部调令他都请了。 刘若愚前脚刚走没几天,他便来到了郧阳,准备跟抚治谭自省借兵了。 谭自省也不是什么清流,他跟陈禹谟差不多,是那种官场老油子,精着呢。 房可壮一道出来意,他便明白了,这家伙,想收拾浙川郡王! 浙川郡王,可不能被他给收拾了,因为浙川郡王愿意接纳流民啊,他养不活的,浙川郡王都愿意接纳,他上任这段时间,朱器圾都给他接纳将近五万流民了。 这位疯王可是他保住官位甚至节节高升的贵人,怎么能让房可壮给收拾了呢? 人家贩卖私盐怎么了? 人家贩卖私盐还不是为了养活更多的流民。 就你们这些二愣子,老不问缘由,逮着人就整! 他假装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坦然”道:“房大人,不瞒你说,这会儿郧阳乱着呢,到处都要用兵,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抽不出两千人马借给你,要不这样,你现在这等几天,我尽量给你召集人马,行吗?” 房可壮报仇的心情是急切的,奈何人家手里头这会抽不出人马来,他有什么办法呢? 他只能无奈的拱手道:“那就多谢大人了,大人,您估摸着,召集两千人马大概需要几天啊?” 谭自省微微摆手道:“我们一个衙门出来的,我自然会尽量帮你,你放心,两千人马,迟则五天,快则三天,我一定给你召集过来。” 哪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这样了啊! 房可壮只能起身拱手道:“好,那就劳烦大人了,下官在迎宾馆恭候佳音。” 迎宾馆并不是什么宾馆,而是各衙门招待往来官员的地方,大概也就相当于明朝时期的招待所。 房可壮以为,刘若愚都不在了,谭自省又是新来的,这次,肯定是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哪里能想得到,他这前脚才刚转身出门呢,谭自省便招来一个亲信,细细交代了一番,随即便命人赶紧去浙川报信! 什么这会儿郧阳乱着呢,到处都要用兵,那就是屁话。 流民都被浙川郡王给收留了,郧阳怎么可能乱。 谭自省这是在故意骗他,为浙川郡王争取时间呢。 088 疯王又晕倒了 房可壮可不知道他已经暴露了,他只当浙川疯王一点都不知情呢。 谭自省也没食言,四天后,两千屯卫精锐就交他手上了,带队的,正是他的老熟人高仲夏,不过,这会儿高仲夏已经升任千户了。 熟人好办事啊,房可壮还是没察觉出不对来,两千屯卫精锐到手,他立即便命高仲夏派人在四川与南阳之间的官道上秘密查探起来。 他的主要目标,自然就是运私盐的队伍。 高仲夏自然知道这家伙想干嘛。 开玩笑呢,想收拾小王爷,你怕是不知道吧,老子早就是小王爷的人了! 他早就得了小王爷的指示,先给这家伙来个小小的惊喜。 很快,他便查到了! 好长的一个车队,正打着四川盐科提举司的旗号,往南阳方向送盐呢。 房可壮收到消息,那叫一个激动啊,他当即便带着高仲夏和两千屯卫精锐一溜烟咬了上去。 这个车队的确很长,就跟当初他在浙川城里堵住的那个差不多长,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车队两旁护盐的并不是白杆兵,而是清一色的屯卫。 他趴在高高的山头上,看了一阵,不由低声问道:“高将军,这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一直用白杆兵护盐吗?” 你脑子里怕就是想着报复小王爷吧? 这都不知道! 高仲夏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鄙夷之色,不过,表面上他却是连忙回道:“大人,听说辽东那边吃紧,白杆兵随时都有可能要赶过去支援,所以,护盐的任务,他们早不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白杆兵没来,不能一并收拾了,有点遗憾,不过,只要逮到浙川郡王和这家伙的老丈人便成,他可不是专程来收拾白杆兵的。 两班人马,一前一后,往东行了半日,终于进入了南阳地界。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运盐的队伍进入南阳地界之后并没有转而往西北方向的浙川县城赶去,反而一路向东,上了通往南阳府城的官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房可壮傻眼了,人家都不去浙川,怎么逮住浙川郡王的把柄! 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万一他们跟着这一路人马去了南阳府城,另外一拨人马正好在这个时候把私盐送去了浙川,那可就操蛋了。 而且,这一路指不定运送的是官盐,而不是私盐,他要一把冲上去把人给堵了,那就尴尬了。 于是乎,他当即便下令,让高仲夏派几个斥候去跟着这一路人马,看看他们去了什么地方,随后,他便带着大部队回郧阳去了。 还别说,没过两天,真的又有一个运盐的队伍出现在了四川通往南阳的官道上。 不过,这个队伍有点小,比先前那个队伍小了一半都不止。 房可壮早已急不可耐了,管他多大个队伍呢,先跟上去再说。 两班人马,一前一后,往东行了半日,终于又进入了南阳地界。 这一次,这队人马没有再让他失望,进入南阳地界之后,这队人马便直接往北一转,进入了通往浙川的官道。 终于逮到了,哈哈哈哈哈哈。 房可壮这个激动啊,就差仰天大笑了。 两班人马,又一前一后往西北方向行了小半日,前面运盐的队伍终于进了浙川县城。 房可壮带着人在城外等了大约一刻钟时间,派进城的斥候便回报,运盐的队伍已经到了范家库房外面,开始卸货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 房可壮忍不住兴奋的嚎叫道:“跟我冲,冲进去,堵住他们,来个人赃并获!“ 于是乎,浙川的老百姓又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前面,刚一个几百人的“大队伍”押着盐进城呢,不一刻钟,另外一个几千人的队伍便一窝蜂冲进去,把人家给围住了! 护送井盐的川中屯卫直接傻眼了。 这什么情况,怎么被自己人给围了? 房可壮来到队伍前面,看了看运盐的马车,又看了看范家的库房,又忍不住兴奋的嚎叫道:“你们听着,本官乃是都察院巡盐御史,识相的,赶紧放下武器,站一边去,不然,就不要怪本官不客气了!” 巡盐御史? 几个川中屯卫百户闻言,莫名其妙的互望了几眼,最终还是按人家说的,让手下人把兵器扔地上,整整齐齐的排一边去了。 这家伙,怕是脑子进水了,他们护送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官盐! 随着队伍押运而来的盐科提举司官员见状,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去拱手道:“不知大人为何要围住我们?” 哼! 还在这跟本官装。 房可壮毫不犹豫的挥手道:“来人,拿下。” 拿下就拿下呗。 高仲夏毫不犹豫的一挥手,几个屯卫精锐顿时如狼似虎的冲上去,把这盐科提举司官员摁地上,绑了个结结实实。 房可壮又看了看那畏畏缩缩的范家掌柜,再次毫不犹豫的挥手道:“那个,也绑了。” 这次,高仲夏手下的屯卫精锐就客气多了,他们也没把人摁地上,就是让人把双手伸出来,胡乱绑了一下而已。 兴许,他们看这人是个文弱的老头吧。 房可壮也没怎么在意。 现在,场面已经完全被控制了,是时候开始查了。 他又挥手嚎叫道:“来人,上去查票号,称盐!” 这话,他是对自己带来的随从和衙役说的,屯卫可不会干这活。 他手下两个亲信闻言,连忙带着十多个衙役冲了上去,把账本、盐引票号什么的一收,然后便拿出大杆秤,开始称盐了。 他们这边忙活了好一阵,对面终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浙川郡王带着几个护卫气急败坏的冲过来,指着房可壮大骂道:“房可壮,你什么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本王过不去!” 房可壮闻言,不由嘲讽道:“什么意思?人赃并获,还问本官什么意思?你以为,你躲得了一时就能躲得过一世吗?” 朱器圾貌似气得有点要疯的迹象了,他面容扭曲,咬牙切齿道:“什么人赃并获,房可壮,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是收了张家的银子,想故意陷害本王!” 我收了你吗的银子! 你踏马的,都这时候还敢狂。 房可壮气得怒吼道:“来人,先把这疯子围住,不要让他跑了!” 围住? 那就围住呗! 高仲夏毫不犹豫的一挥手,亲自带着上百人过去,把浙川郡王和几个护卫团团围在中间。 四周看热闹的老百姓是越来越多,大家都忍不住在那议论纷纷,指指戳戳。 房可壮心里那个得意啊,这次,总算是报仇了,等下,本官先当着这些老百姓的面,好好羞辱你一番,然后,再把你给绑了,羞死你! 他正在那瞎想呢,一个负责查盐的亲信突然间走上来,垂头丧气的拱手道:“大人,盐引票号没问题,盐也没问题,这是官盐!” 房可壮目瞪口呆道:“什吗?怎么可能,你这不才称了一半吗?继续称啊!” 那随从无奈的道:“大人,不用称了,盐引票号上是四万斤,我们称了一半,正好两万斤。” 朱器圾闻言,气得破口大骂道:“你这狗官,你还说你没收人家钱,你这是摆明了想无中生有,陷害本王!” 这话,骂贪官污吏或许没什么,人家本来就贪了,心里不会有什么不平,但是,用来骂清流,这些死要面子的清流就有点受不了了。 房可壮气得回怼道:“你还说本官血口喷人,你才是血口喷人,上次你贩卖的私盐明明比这多几倍,你当我不知道?” 朱器圾气得回怼道:“你,空口无凭,谁不会说,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就是个假装清流的贪官污吏,你假借巡按之由,不知道贪了多少了!” 啊呀呀,气死我也! 房可壮大怒道:“你不要你为你是郡王就可以无法无天,胡作非为,本官不信治不了你!” “你!” 朱器圾指着房可壮好像还要骂点什么,但是,刚一开口便白眼一翻,“哗啦”一下从马上掉下来,“啪”的一下,摔石板街面上,那头着地之处,一摊血迹,慢慢散开来! “啊,快看,王爷又晕倒了!” 四周老百姓顿时出一阵惊呼。 089 这些家伙都疯了吗 房可壮着实吓了一跳,这疯子怎么说着说着就从马上摔下来了? 更为可怕的是,他头着地处那摊血啊! 这疯子,不会摔死了吧? 千户高仲夏貌似也吓坏了,他慌忙打马跑到房可壮跟前拱手惶恐道:“大人,不好了,浙川郡王突然晕倒,摔下来的时候还是头先着地,恐怕有性命之忧啊!” 这,这下怎么办? 房可壮闻言,顿时满脸惶恐,整个人都吓傻了。 他虽然说要收拾浙川郡王,那也只是想把人家整得去凤阳守陵啊,他没想过要弄死这疯王啊! 这时候,郡王府的护卫也吓坏了,他们围上去,惊恐的大喊道:“王爷,王爷,您怎么了?王爷,王爷,您千万不能死啊!” “哗” 四周老百姓顿时炸锅了。 这瓜也太大了吧? 小王爷竟然摔死了! 很快,被绑住双手的范家掌柜便指挥着手下几个小二把自己中午小憩的躺椅抬了过来,郡王府的护卫见状,连忙将满头是血的小王爷小心的抬上躺椅,然后便合力抬起躺椅,疯狂的往王府方向奔去。 “哗啦” 围在四周的屯卫和老百姓当即波浪般的退到两边,让出一条路来,直到那几个护卫都离开了,老百姓还在那议论纷纷呢。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怒吼道:“小王爷这么好的人,竟然被这狗官害死了,我们去抄家伙,为小王爷报仇啊!” 抄家伙! 抄什么家伙? 房可壮闻言,连忙朝高仲夏招手道:“快,我们快离开这里。” 可惜,迟了。 他才刚调转马头,准备往城外跑呢,四周愤怒的老百姓已经抄着家伙围上来了。 “打死这狗官,为小王爷报仇!” 也不知是谁率先丢出了一把烂菜叶子,紧接着,漫天的烂菜叶子便如同****般朝房可壮一个人砸过来。 房可壮只感觉整个人都快被烂菜叶子给埋了,根本就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啪” 一个硬东西突然砸他额头上,紧接着,一阵恶臭便疯狂的钻进他的鼻孔。 啊! 什么东西? 房可壮吃痛,下意识往脸上一抹。 “呕” 是臭鸡蛋! 他真的差点吐出来了。 这臭鸡蛋本来就臭,直接抹脸上,那气味,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啪啪啪” 又是一阵爆响,不知道多少臭鸡蛋夹杂在烂菜叶子中间,朝他猛砸过来,他身上顿时如同淋了金汁一般,臭不可闻。 “呕,快,高将军,快命人开路。” “呕,我们快走!” 房可壮直接被熏吐了,四周的烂菜叶子也稀疏了不少,他终于勉强能看见前面的路了。 这时候,没什么好说的,赶紧跑路啊。 高仲夏连忙指挥手下屯卫,排成两条长龙,一路将老百姓分开,护着臭气熏天的房可壮往城外狼狈逃去。 “呼”,的一声,房可壮刚逃到人群外围,一个大竹篓子突然飞上天空,朝他头上罩来。 还好他躲得快,只被竹篓子砸到背上,要是再被竹篓子套头上,那就真丢死人了。 人群中的密卫见状,连忙死死摁住自己身旁的竹篓子。 这些家伙,都丢上瘾了,好几十筐烂菜叶子都被他们丢光了,他们竟然还不想停手,抢了竹篓子就往房可壮身上丢! 这东西,可不能让人全丢上去了。 丢多了,房可壮就会反应过来,这是他们事先准备好的。 要不然,怎么会突然间出现这么多一模一样的大竹篓子! 房可壮一路呕吐,狼狈而逃,冲到城外。 紧接着,他便遁着记忆中的方向,直接冲到一条小河跟前,狼狈的从马背上翻下来,“呼”一下跳河里。 他这不是投河自尽,他是跳进去洗身上的臭鸡蛋呢。 这时候,朱器圾也在洗。 不过,他只是在洗头上和脸上的鸡血而已。 鸡血这东西,只要从瓶子里倒出来,不久就会凝结成块了,倒也不是很难洗,几盆温水下去,他便洗干净了。 这时候,他才抬起头来,阴阴的笑道:“怎么样,把那小子整吐没?” 宁秀儿捂着嘴娇笑道:“王爷,你太坏了,让人准备这么多烂菜叶子和臭鸡蛋,谁受得了啊,那家伙早就吐得一塌糊涂了。” 嘿嘿,这算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 小子,敢跟我玩,看我不玩疯你! 房可壮被这么一整,疯倒还没疯,只是,接下来几天,他都坐在那呆,就连饭都不吃。 他呆,是因为他担心浙川郡王真摔死了。 他不吃饭,是因为恶心坏了,看到饭菜就想吐。 还好,过了好几天也没见浙川那边传来什么疯王死了的消息,也没人跑来找他麻烦。 估计,那疯王应该就是摔晕了,没多大事。 慢慢的,他也有了胃口,能吃点东西下去了。 好不容易,等他缓过劲来,他又将高仲夏叫到跟前,恨恨的问道:“高将军,先前那一拨送盐的是不是去了南阳府城或者内乡?哼,这个疯王,竟然在本官面前玩声东击西!” 高仲夏闻言,尴尬的道:“大人,这个,那一拨送盐的没去南阳府城,也没去内乡,他们直接把盐送去洛阳了。” 洛阳? 福王! 房可壮闻言,不由一愣。 他着实没想到,这些皇室宗亲都在贩卖私盐。 高仲夏见状,不由小心的道:“大人,要不算了吧,福王可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当今皇上的亲叔叔,不好惹啊!” 算了? 怎么可能算了! 房可壮咬牙切齿道:“福王怎么了?福王就可以无法无天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查,给本官继续查!” 好吧,这可是你自找的。 又过了十来天,高仲夏又探得一路送盐的大队伍。 房可壮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带着人跟了上去,一直跟到洛阳府城。 待得混进城的探子来报,人家已经开始卸货了,他便带着两千人马,直接往城里冲去。 这洛阳可不比别的地方,守城门的屯卫还是有的,负责守城门的屯卫小旗这么一大帮子人冲过来,吓得连忙命手下将两边的木拒马往路中间一架,随即便派人跑城里头求援去了。 房可壮这个气啊,他打马来到城门跟前,怒吼道:“是谁,是谁下令把木拒马抬上来封路的?” 那负责守城门的小旗也是个嚣张角色,他牛逼哄哄的上前道:“是我,怎么了?你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 房可壮气得指着那小旗怒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旗牌吗?本官是巡盐御史,你竟然敢挡本官的路!” 那负责守城门的小旗鼻孔朝天道:“巡盐御史怎么了?这里是洛阳城,你什么公函都没有,带着这么多人往里闯,万一出了事,我找谁说理去?” 啊呀呀,气煞我也! 房可壮正要命高仲夏带人硬闯,一堆屯卫突然从城门里涌出来,一个百户冲上前来,叉腰大喝道:“是谁,竟然敢擅闯洛阳城?” 我是你爷爷! 房可壮气得怒吼道:“没看到旗牌吗?本官乃都察院巡盐御史,赶紧给本官让开,如果耽误了本官办案,本官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百户也是鼻孔朝天道:“都察院巡盐御史怎么了?有公函没?没公函休想率军进城!” 这些家伙,都疯了吗? 要知道,这年头可是文官的天下,就算是屯卫千户,见了都察院御史都得点头哈腰的。 这里倒好,一个小旗,一个百户,竟然拦着个巡盐御史大放厥词! 090 差点疯了 这洛阳城负责守城门的百户当然没疯,他也知道,都察院的御史招惹不得。 他之所以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怕城里的福王飙啊! 得罪了都察院御史,最多也就是把饭碗掉了。 得罪了福王,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开玩笑,他能不认得旗牌吗,他能不知道来得是都察院巡盐御史吗? 他正是因为知道人家是巡盐御史才死活不让人家进城的啊! 他常年在这里负责看守城门,能不知道福王在贩卖私盐吗? 都察院巡盐御史来了,他当然不能让人家进城,如果让人家进了城,逮住了福王贩卖私盐的证据,福王估计不会有事,他却很有可能会被暴怒的福王弄死! 所以,他不但拦着这位巡盐御史,不让人家率军进城,还命人赶紧跑去福王府报信去了。 房可壮那里知道这百户在想些什么,一个小小的百户,竟然敢在他面前如此张狂,翻了天了! 他气得怒吼道:“高将军,上,把他们兵器卸了!” 高仲夏有点为难了。 小王爷可是交待过他了,福王不好惹,他能不惹,最好不要惹,让房可壮那个愣头青去惹就行了。 问题,现在房可壮这个愣头青让他上去下洛阳城防的兵器,这不是就招惹城里的福王了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装模作样的开始排兵布阵,好像是准备冲上去的样子,实际上却在那拖拖拉拉,等着福王府的人过来收拾这房可壮。 果然,他刚刚才把手下人马排列整齐,做出一副要开始攻击的架势,城门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跑洛阳来撒野!”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蟒袍,肥得如一堆肥肉般的家伙便出现在城头。 不用问,这位就是福王朱常洵了。 房可壮可不管你是什么王,他只管查私盐,查完好回去升官。 他对着城墙上的肥福王冷冷的道:“福王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福王气得疯狂咆哮道:“什么什么意思?你一个小小的巡盐御史竟敢率军攻打洛阳城,你想造反啊你!” 踏马的,你才想造反呢! 房可壮依旧冷冷的道:“福王殿下,本官奉命巡查私盐,造什么反?倒是你,为什么执意不准本官进城去查?” 福王指着他咆哮道:“你什么东西,怎么跟本王说话的,啊,称本王还忍得住,赶紧滚啊!” 卧槽,这家伙肯定就是贩卖私盐的幕后主使,他故意在这阻拦就是为了给运盐的车队争取卸货的时间。 不能再等了! 房可壮冷冷的撇了他一眼,随即转头大喝道:“高将军,上,给本官冲进去!” 高仲夏傻眼了。 开玩笑呢? 冲进去! 他是朱器圾派来整房可壮的,不是傻乎乎过来陪房可壮胡搞瞎搞的。 他愣了一下,这才打马来到房可壮跟前,低声道:“福王这样子,肯定是不会让步的,到时候,要是真打起来,出了人命,那可就麻烦了。大人,三思啊!” 这! 房可壮看了看城门口气势汹汹的守卫,又看了看城头上一脸不可一世的福王,铁青着脸考虑了半天,最终还是恼怒的挥手道:“我们走!” 他是愣头青,但并不是傻子。 这都多长时间了,城里的车队要是拼了命的卸货,这会儿私盐估计都卸完了,他这么不管不顾的命人冲进去,如果找不到证据,那可就完了。 福王看人家认怂了,忍不住嘲讽道:“你个死眼皮子,下次眼神放亮点,敢再来洛阳撒野,本王打断你的狗腿!” 我...... 房可壮要气疯了。 他跑去查浙川郡王,人家直接晕倒,差点摔死,吓他一大跳。 他跑去查福王,人家直接让他滚,城都不让进! 他明明知道人家在贩卖私盐,明明都看到证据了,每次都是差点人赃并获,太气人了! 这帮皇室宗亲,他对付不了,总有人对付得了。 他只能跑回京城,找人做主了。 这会儿找人做主其实很容易,因为内阁辅又换成清流大佬叶向高了,他只要递份奏折上去就行了。 他甚至都没找其他清流一起壮声势,直接就是一份奏折上去,就说福王贩卖私盐,而且还蛮不讲理,把他堵洛阳城外,不准他进城查私盐。 他意思,大佬,这帮皇室宗亲和贪官污吏坑壑一气啊,您老人家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辅叶向高是清流没错,但他并不是那种没脑子的清流。 收拾福王,开玩笑呢? 福王是轻易能收拾的吗? 人家可是皇上的亲叔叔! 皇上如果不开口,你去动人家,保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事,得看皇上的态度啊! 叶向高看到房可壮的奏折,愣了一阵,随即便起身拿着奏折向乾清宫走去。 这会儿,天启对清流还是相当好的,因为正是这帮人把他从李康妃手里救出来,让他登基当上了皇帝,他心里,记着清流的好。 对叶向高这个老辅他也相当的客气,他一看叶向高进来,便命人给其搬了个凳子,直接摆书桌旁,又招呼人家坐下来,这才亲切道:“辅,什么事啊,让你亲自跑一趟。” 叶向高恭敬的道:“是这样的,巡盐御史房可壮查到福王在贩卖私盐,福王又把他堵在洛阳城外,不让他进城捉贼拿赃,此事,当如何处置,微臣不敢做主,所以,特意来请皇上定夺。” 说完,他便把房可壮的奏折恭敬的递了上去。 天启认识的字其实并不多,他假假意思看了下奏折,随即便问道:“房可壮可拿到了真凭实据?” 这态度,看样子不能搞了。 天启如果咬牙切齿,痛恨福王,那好办,直接把福王给收拾了,整去凤阳守陵。 问题,天启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这就证明,人家根本不恨这个亲叔叔,那就不好搞了。 叶向高连忙摇头道:“回皇上,没有,房可壮都进不了洛阳城,自然拿不到什么证据。” 天启闻言,不由长吁了一口气,庆幸道:“既然没有证据,那就算了吧。” 他是真不敢招惹这位亲叔叔,因为他从小就有心理阴影,怕郑贵妃,怕福王,怕李康妃,怕这些长辈。 而且,他对自己的父皇光宗也没什么好感,要知道,光宗可是纵容李康妃把他亲娘给活活殴打凌辱至死。 这些事,他不会说出来,叶向高也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而已。 皇上既然说算了,那就算了。 于是乎,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把个房可壮给气得啊,真的差点就疯掉了。 091 疯王有后 艾家坊,枪械加工作坊,一个崭新的车间内。 朱器圾猫腰站在一个巨大的机器跟前,认真的指导着众人进行最后的组装,王徵、毕懋康和艾铁柱这会儿都是满手的猪油,满脸的污渍,累得满头大汗。 不过,他们的眼中却满是兴奋之色,一点停下来休息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最重要的机床,车床,就要组装完成了! 这东西,他们疯狂研制好几年了,这一刻,终于要成功了。 车床这东西在后世很常见,好像很容易搞出来的样子,但是,在明朝,要搞出来却相当的难。 因为,其中涉及到的新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轴承。 车床必须带着工件高旋转才能进行精细加工,要像钻床和磨床那么慢的度,那加工出来的东西估计会跟狗啃了一样。 而高旋转就必须要有轴承,不然的话,各种零部件在轴上面干转,很快就会把轴给磨坏甚至磨断。 轴承这东西其实并不复杂,普通的滚珠轴承也就是把十来颗圆铁珠子塞进大小两个铁镯子一样的环里面,排布均匀,再用薄铁皮卡住位置就成了。 问题,这东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费劲的很,因为这东西对精度的要求太高了。 像里面的圆铁珠子,不但要大小完全一样,表面还得光滑如镜,不然,做出来的轴承转几天就会磨烂,光是这个东西,就把毕懋康和王徵他们折腾惨了。 还有螺丝、螺母、扳手、卡尺、齿轮、板牙、丝锥、丝杆等等,后世很常见的东西,这会儿都没有,都得一样样设计,一样样摸索,一样样慢慢用简易的钻床和磨床加上手工做出来。 其中的艰辛,简直无法描述。 还好,毕懋康和王徵都是那种疯狂的技术型人才,研起新东西来,那简直就跟疯魔一般,不吃不喝不睡都可以,东西一定要搞出来的那种。 他们俩再加上艾铁柱这个又憨又疯的技术工人,那简直就是绝配,朱器圾都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能把车床给研制出来。 众人又忙活了好一阵,一台巨大而又简陋的车床终于组装完成了。 王徵当即兴奋的叫道:“铁柱,快点,让他们点火,烧锅炉,送蒸汽!” 紧接着,他便窜到车床的工作台上,熟练的将一个一根没有钻孔的枪管毛坯夹在车床一头的夹具上,又使劲小心的转动手柄,将枪管毛坯的另一头顶在车床另一头的顶针上。 至于车刀,早就装好了,只要这枪管毛坯高旋转起来,把车刀往上一贴便成了。 现在,就等蒸汽送过来了。 “噗” 过了大约一刻钟,一阵轻微的漏气声响起,蒸汽终于送过来了。 王徵也没管是哪里漏气,反正漏这么点气根本不影响操作,他直接就把车床的蒸汽总阀门打开,然后便颤手将转动车床头的开关一开。 “呼”的一声,车床头便带着枪管毛坯疯狂旋转起来。 成了! 朱器圾兴奋的窜上工作台,细细的观察了一下枪管旋转的平稳性,随即便激动的道:“行了,停下来,好好比划一下刀具的位置,然后慢慢往过摇,记住,一次不要车太多。” 这些操作上的东西,他其实早就跟王徵说过很多遍了,要不然王徵的动作也不会这么的麻利。 王徵微微点了点头,关上蒸汽阀门,待枪管停止旋转了,这才将车刀小心的移到枪管一端,细细比划了一阵,又用扳手把车刀紧了紧,这才重新打开蒸汽开关,缓缓转动手柄,将车刀慢慢摇向枪管。 “滋滋滋”一阵尖锐的摩擦声响起,枪管表面就如同刀削面一般飞出一根根卷曲的细铜丝,不一会儿,枪管表面便车完了一刀,原本表面暗淡无光的枪管表面顿时变得金光闪闪。 好快! 王徵关上气阀,看着慢慢停止转动的枪管,整个人都激动的颤抖起来。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有了这东西,以后加工外圆简直不要太简单。 朱器圾亦是激动的走上前去,细细看了看枪管表面的波纹,随即感慨道:“几年了,终于成功了,这表面还不是很平,你还要注意刀口磨制的形状和进刀的角度,多试试就好了。” 王徵使劲点了点头,随即便忍不住从工作台上跳下来,使劲抱住满脸兴奋的毕懋康和艾铁柱,随即,三人便如同疯子般的欢呼起来! 车床研制成功了,离疯神量产就差一步了,只要再把简易的铣床做出来,基本上,疯神上所有的零件便都可以用蒸汽机床加工出来了。 众人又开始了废寝忘食的研制过程,甚至,就连朱器圾都忍不住留了下来,陪着他们一起疯狂研制起来。 疯神的量产就差这一步了,几年的努力就要出成果了,乱世也即将来临,他是真心想快点把铣床研制出来,然后疯狂生产疯神。 不过,有时候,总有一些事会打乱人的计划。 这天,他正和毕懋康他们趴一个简易的台子上商讨齿轮传动的问题呢,一骑快马突然冲进艾家坊,冲进他所在的院子,一个密卫嗖的一声从马上跳下来,狂奔进车间,激动的大喊道:“王爷,王妃娘娘要生了!” 啊? 朱器圾蹭的一下从台子上蹦起来,激动的语无伦次道:“真的吗?快,快,备马。” 说完,他便跟着那密卫,一溜烟往外跑去。 毕懋康和王徵等人见状,不禁莞尔。 他们也曾有过第一次当爹的喜悦,自然知道小王爷现在的心情。 朱器圾真的激动的不行了,两世为人,第一次当爹啊,他能不激动吗。 很快,他便带着宁丑旦和一众密卫出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便风风火火的回到了王府主宅。 此时,主宅大堂里已经聚满了人,宁秀儿,范荣父女,赵正道一家,孙继文一家,还有孙洪亮、李万雄他们的老婆孩子等等,全都来了,大家都在那里紧张的等待着呢。 这年头,传宗接代可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王妃娘娘就要生了,他们怎么能不紧张呢。 当然,最紧张的当属疯王朱器圾。 他刚一冲进大堂,便忍不住激动道:“怎么样,怎么样,伶伶她生了没?” 王氏和刘氏连忙拥上来,拉着他的手,小声道:“嘘嘘,王爷,别喊这么大声,娘娘正在里面生着呢。” 这时,卧房里面的马瑞伶已然开始忍不住痛,压抑的嘶嚎起来,朱器圾这个紧张啊,要不是王氏和刘氏拉着,他都忍不住冲进卧房中去了。 其实,他早就可以有小孩了,但是,为了避免以后嫡长之争,他一直都小心的避免着意外的出现。 这可是王室和皇室最大的忌讳,正室没有生出儿子之前,侧室就不能有小孩,除非正室经过几年证实没有生育能力,侧室才能生。 要不然,侧室一不小心先生出个儿子来,以后麻烦就大了,嫡长之争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下好了,马瑞伶终于要生了,只要是儿子,以后他就能肆无忌惮的生一堆小宝宝出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瑞伶突然忍不住惨叫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稚嫩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呜唵,呜唵,呜唵唵唵。” 这声音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传遍了整个王府主宅,传遍了王府主宅外围。 小王爷终于有后了! 092 疯魔露头 第一次当父亲的人可能都有体会,当小孩降生的那一刻,会有一股夹杂着兴奋、激动、幸福等复杂的情绪直冲脑海,让自己脑海一片空白。 这会儿,朱器圾就是如此,他只感觉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事都想不起了。 很快,一个接生婆便冲出来满脸堆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位小王子!” 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傻笑起来。 赵正道和孙继文却是连忙各自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塞接生婆手里,又细细交待了几句,那接生婆才欢天喜地的进去了。 又过了一阵,哭哭啼啼的小小王爷终于被接生婆抱了出来。 这个时候朱器圾才回过神来,颤手接过自己的孩子,笨拙的抱在怀里,一个劲的哄起来。 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几个好奇宝宝都忍不住围上来,欢叫道:“王爷,王爷,我看看,我看看,小王爷长什么样?” 好吧,看看就看看。 朱器圾小心的蹲下身来,满脸宠溺的道:“你们几个,快,逗逗他。” 四个小家伙闻言,边好奇的看着他手中的小小王爷,边手舞足蹈、挤眉弄眼的逗笑起来。 朱器圾怀中的小宝宝慢慢别他们搞怪的样子所吸引,停止哭泣,满脸好奇的看着这四个神经病一般的家伙。 很快,他便咯咯咯的笑起来。 “噢,小王爷笑了,小王爷笑了!” 四个小家伙忍不住欢呼起来。 这时候,赵正道才俯身下来,附耳道:“王爷,您不去看看娘娘吗?” 朱器圾闻言,怪叫一声,蹭的一下站起来,抱着儿子就往卧房中窜去。 他真是兴奋的有点晕头转向了,连辛辛苦苦把儿子生下来的马瑞伶都忽略了。 还好,马瑞伶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那不是一般的好,生个儿子下来,她也只是觉得疲惫不堪,倒没其他问题。 朱器圾一走进来,便小心的将儿子塞她怀里,随即关切道:“伶伶,你还好吧。” 马瑞伶满脸慈爱的亲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口,这才略带得意道:“我又不是什么芊芊弱女子,能有什么事,对了,王爷,我们的儿子叫什么,你想好了没?” 呃,这个。 朱器圾闻言,不由一愣。 这个,他还真没想好,因为这段时间他都在想着车床和铣床的事。 不过,大明皇室宗族子弟的名字还是比较容易取的。 因为他们的老祖宗都给他们安排好了。 朱元璋为了自己的后人那真是操碎了心,二十六儿子,不但全部封王封地,还给定下了万石每年的俸禄,让他们衣食无忧。 甚至,他还考虑到了后人取名的问题。 这年头大户人家给男丁取名那都按字辈来的,作为大明最大的一户人家,自然也要有字辈,不但要有字辈,还要有规律,这样取起名字来就简单了。 于是乎,他给二十六个儿子的后人都排好了字辈,而且还定下规矩,字辈后面第三个字必须五行偏旁轮转,这样,他的子子孙孙连取名字都变得简单无比。 南阳唐王这一系是朱元璋的二十三子朱桱之后,字辈顺序是,琼芝弥宇宙,硕器聿琳琚,启龄蒙颂体,嘉历协铭图。 朱器圾是唐王府第六代,器字辈,那么他儿子就是聿字辈,而他名字的第三个字是土字旁,那么他儿子的名字的第三个字就必须是金字旁,而且还必须是个生僻字。 这个也是大明皇室的规矩,名字最好都用生僻字,要不然,如果谁当了皇帝,好多东西就得避讳了。 朱元璋的名字里面,元就不是个生僻字,搞得很多东西都得避讳,比如,元宝就不能叫元宝了,得叫通宝。 自己的儿子是聿字辈朱器圾自然早就知道了,只要再想个金字旁的生僻字出来就行了。 银铜铁什么的,这几个字自然不能用,因为这些都是这会儿的常用金属。 锌锡铅什么的,也不能用,因为这会儿也有这些金属了。 还有,钱锄锅钢锤等这些常用字也不能用。 那么,选个什么生僻字好呢? 他没考虑多久便想到了一个字,钛,朱聿钛。 这会儿还没钛合金这种东西,就算他儿子当上了皇帝,也不用担心因为避讳的问题给老百姓造成麻烦。 而且这个钛字寓意也挺深远的,钛和太同音,他儿子,以后可不就是太子嘛。 还有,他还想亮瞎很多人的钛合金狗眼! 自从有了这个宝贝儿子之后,他考虑的事情也多了起来,比如,以后宝贝儿子当了皇帝,谁来辅佐呢? 文官,他一时半会还想不出来,武将,却是有四个现成的。 于是乎,他干脆将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都认为干儿子,并将他们全部接进王府主院中居住。 这四个小家伙,每天习文练武之余主要任务就是陪小小王爷朱聿钛玩。 五个小孩凑一堆,那热闹程度可想而知,自此王府主院中便充满小孩的欢笑声,他们的童年可以说充满了欢乐。 每个人都有童年,现在的小皇帝天启自然也有童年。 不过,他的童年并没有什么欢笑声。 他的童年过得相当的凄惨。 因为万历宠爱的是郑贵妃,想立的太子是福王朱常洵,他的父亲朱常洛就算当上了太子,在宫里,也没什么地位,他这个皇太孙,更没地位。 再加上,他父亲朱常洛宠爱的是东西二李,他母亲王才人都被西李活活殴打凌辱至死,他父亲都不闻不问,万历甚至还让西李来抚养他! 他在杀母仇人手里捏着,童年是什么样子的,可想而知。 所以,他对于对他好的人,那是相当的好。 比如他的奶妈客氏,那就是他童年唯一的一丝温暖,所以,他对客氏好得离谱,他甚至将客氏封为奉圣夫人,让客氏掌管后宫。 又比如,对于将他救出来,帮他登上帝位的清流和东林党人,他也是使劲提拔,言听计从。 于是乎,大明朝堂又是清流盈朝,一片欢腾。 这次,清流和东林党人也长记性了,天启刚登基,他们便让天启将自己的亲信,伴读太监王安提拔为司礼监秉笔,专门负责天启的个人安全,所以,郑贵妃和浙党一伙,根本无从下手。 他们这么一搞,朝中的齐楚浙党便混不下去了。 很快,辅方从哲便因红丸案黯然下台,清流大佬叶向高又成了内阁辅。 接下来,清流和东林党人便开始清查朝中的贪官污吏了,不知道多少齐楚浙党官员,被他们查出来,踢出了官场。 这次,齐楚浙党貌似彻底败给清流和东林党了,再也无法翻盘了。 可惜,清流和东林都忽略了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真正的疯魔,魏忠贤。 这时候,魏忠贤正暗中培养自己的实力,准备一举干翻清流和东林,掌控朝堂大权呢。 093 易水寒疯王落泪 世事变幻无常,很多人,前一刻明明还站在巅峰,下一刻却莫名其妙的一跤跌到了谷底。 清流和东林就是如此。 天启朝之初,众正盈朝,整个朝堂之上几乎都是清流的天下,他们可能怎么都想不到,很快,他们便将跌到谷底了。 世人也可能都认为,是魏忠贤一个人干翻了东林,干翻了清流,其实,不尽然。 他只能说是一个主谋,真正出力的还是投靠他的齐楚浙党余孽和一帮子贪官污吏。 而齐楚浙党余孽里面,最阴的或者说最狠的当属原来的浙党骨干,户科给事中姚宗文。 姚宗文因为守丧,离职回乡,恰好躲过了天启朝之初清流和东林的清洗。 不过,他想再官复原职,就难了,因为清流和东林都知道他是浙党骨干啊,怎么可能让他再回来祸害人呢? 无奈之下,他只能到处托人帮忙说好话,问题,齐楚浙党的贪官污吏都差不多被清流和东林干光了,他又能找谁呢? 他找来找去,还真找到一个。 这人就是接替杨镐出任辽东经略的熊廷弼。 熊廷弼是楚党,但是,他并不是什么贪官污吏,相反,他还是个有真本事的干吏,努尔哈赤都被他顶住了,顶在抚顺和开原一线不得寸进。 所以,清流和东林明明知道熊廷弼是楚党,也没动人家。 这么条大腿,自然是赶紧抱啊,大家都是齐楚浙党的一员,姚宗文自然认识熊廷弼,只要这位大佬愿意帮忙说好话,复官那还不轻轻松松,他连忙写了封信往辽东求助。 结果,熊廷弼根本没尿他! 姚宗文真气坏了。 唯一的希望没了,怎么办?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正当他绝望无助的时候,竟然有人找上他了,而且还给他引荐了一位大人物。 这位大人物就是原来的乾清宫管事李进忠,现在的司礼监秉笔魏忠贤! 魏忠贤正暗中暗中招兵买马,图谋大事呢,正好,有人说姚宗文在到处求人,希望能复官。 这对于他来说,只是小意思而已,问题,就要看姚宗文这个人有没有本事了。 他特地来到了皇宫外的别院,专门见了姚宗文一面。 他见到姚宗文,直接了当就一句:“杂家想干翻朝中这帮清流和东林,你可有办法?” 这个,办法? 一时半会哪有什么办法! 姚宗文想到熊廷弼,突然间灵机一动,阴阴的道:“这个,倒不难,只要我们找点罪证,弹劾一下辽东经略熊廷弼便成了。” 这话,魏忠贤真没听懂,他想收拾清流和东林党呢,弹劾楚党的熊廷弼干嘛? 脑子进水了! 他十分不解道:“弹劾熊廷弼有什么用,不正中清流和东林下怀吗?“ 姚宗文阴阴的笑道:”对啊,熊廷弼是楚党啊,辽东巡抚袁应泰可是东林,我们暗中帮忙,的确正中清流和东林下怀,他们肯定会顺水推舟,把熊廷弼拿下,换袁应泰上,袁应泰一个东林书生,怎么可能指挥得动熊廷弼培植起来的亲信将领,到时候,将帅不合,辽东必会大败,我们再以这个攻击清流和东林,他们不是完了!“ 这也太冒险了吧? 魏忠贤脸色微变道:“要建奴一路打到京城来了,怎么办?” 姚宗文还是阴阴的笑道:“这个不大可能的,辽东还有十来万大军呢,而且,朝廷还准备了很多精锐,随时可以支援辽东,到时候,公公只要派个得力干将去收拾残局,辽东的兵权也到手了,这不是一箭双雕吗?” 妙计啊! 很好。 于是乎,姚宗文很快就补了个吏科给事中的缺,被派去辽东查熊廷弼。 他球事没干,跑辽东去气了气熊廷弼,就跑回来说什么熊廷弼无能,丢失了大片疆土! 紧接着,魏忠贤又动手中的势力,拼命弹劾熊廷弼。 这是典型的狗咬狗啊,清流和东林也没管,他们就是将弹劾熊廷弼的奏折到辽东,让熊廷弼自辩。 熊廷弼本就是个火爆脾气,那里受得了人家这么消遣,自辩了几回,他便火了,撂挑子请辞,不干了。 这下,真是正中了清流、东林和魏忠贤下怀。 你不干了? 好啊! 你走吧。 熊廷弼一走,清流和东林果然推举辽东巡抚袁应泰接替熊廷弼经略辽东。 这下,坏事了! 努尔哈赤听闻熊廷弼去职,立马对辽东动猛攻,结果,袁应泰果然指挥不动熊廷弼培养起来的悍将,将帅不合,明军是节节败退,眼看重镇沈阳都要不保了。 辽东形势岌岌可危,朝廷不得不调集人马前往支援。 这一波支援里面,就包括戚家军,也包括白杆兵。 马千乘接到兵部调令,立马就齐集四千人马,出了。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经过南阳的时候,浙川郡王朱器圾竟然带着马瑞伶等人,早早在官道边上摆满了美酒,前来给他们送行来了。 唉,这小王爷,总是做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这次,他又是什么疯呢? 行军打仗本是严禁饮酒的,不过,南阳离辽东还有好几千里呢,倒也没多大关系。 马千乘考虑了一下,还是令手下将士停了下来,各个满饮一碗,休息片刻。 手下将士停下来之后,他便翻身下马,来到朱器圾夫妇跟前,满脸慈爱的逗了逗马瑞伶怀里的宝贝外孙,随即忍不住问朱器圾道:“王爷,此去辽东,我应该如何是好?” 这会儿,他对朱器圾的“神算”那也是深信不疑,按朱器圾算的,这一仗,他们输定了,戚家军都会全军覆没! 必败的仗怎么打,他真心不知道。 朱器圾郑重的道:“我不能跟去辽东,不知道现场到底什么情况,我只能跟你说,不可轻敌冒进,不要鲁莽行事,尽量保留实力,留待有用之身,他日定能报仇雪恨!” 唉,好吧! 马千乘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看天色,随即便朝正围着马瑞伶逗弄小宝宝的马祥麟等人招了招手,带着白杆兵将士一路往北行去。 朱器圾挺立在寒风中,看着白杆兵将士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他现在又不是皇帝,他能做什么? 他又不是兵部尚书,他能做什么? 他,甚至连跟着去辽东的资格都没有! 马千乘接到调令,如果不带着人去辽东支援,军法,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是摆明了让人去送死啊! 大明的两大精锐,这一次,怕是要全栽里面了。 他们,死得冤啊! 不知不觉,他已经热泪盈眶。 一旁的马瑞伶见状,不由失声道:“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朱器圾无奈的叹息道:“唉,风萧萧兮易水寒......” 啊?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马瑞伶闻言,把小宝宝往朱器圾怀里一塞,就要策马去追她的父亲,她的哥哥,还有她的舅舅。 朱器圾却是拉着她的手,含泪摇头道:“军令如山,他们不得不去,大战在即,你就别去扰乱军心了。” 094 战浑河众将疯魔(上) 袁应泰现,他真的不该接任这辽东经略之职,这对辽东的战局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以前,熊廷弼在的时候还好,只要他不仗着清流和东林的支持跟熊廷弼过不去,熊廷弼也不会自讨没趣,跟他过不去,两人配合起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熊廷弼一走,辽东便乱套了。 熊廷弼手下的悍将不但不配合他,还一个劲的骂他。 骂他为了夺权死不要脸! 他真的比窦娥还冤啊! 熊廷弼愤而辞职,跟他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根本就没有上奏弹劾过熊廷弼,清流和东林也没有任何人上奏弹劾过熊廷弼,这完全是齐楚浙党的余孽在狗咬狗啊! 姚宗文、刘国缙、魏应嘉等,这些弹劾熊廷弼的人,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这些都是齐楚浙党的余孽,朝中谁人不知? 但是,熊廷弼手下的悍将就是不听他解释。 这些人基本都是一根筋,直肠子,只知道讲义气,不怎么讲官场规矩的那种。 他们都认为熊廷弼下台是袁应泰暗中搞的鬼,所以,对袁应泰,他们一个个都很不客气,根本就没人把他当统帅。 袁应泰去沈阳巡视防务,没人理他。 袁应泰去抚顺前线慰问将士,还是没人理他。 他出的号令不但无人听从,还有人不断嘲讽他。 比如,他见抚顺前线防御设施单薄,便命人修筑一些简易的堡垒,以防建奴骑兵突袭。 前线将领直接说他懂个屁,建奴骑兵要真来,他们修堡垒有个屁用,人家直接绕后截断粮道,他们就只能守堡垒里面等死,何必白费功夫。 比如,抚顺前线守军败退的时候,他命沈阳守军接收,以增强沈阳防务。 沈阳城里两个总兵直接说他瞎指挥。 要知道,沈阳城屯粮就十万石左右,如果光是城中现有的两万守军,还能坚持半年,如果把前线退下来的残兵败将全收了,两个月都坚持不了就要断粮了! 这两个月和半年的区别太大了。 因为,两个月之内,朝廷是不可能把各地的援军调集过来的,到时候他们还是孤军奋战,饿死在城里。 而坚守半年就不一样,朝廷绝对能聚集各路援军,增援沈阳,到时候,里应外合,一举就将建奴打败了。 这话说得的确没错,袁应泰也无法反驳,他只能退守老巢辽阳,不在熊廷弼那些悍将的防区“瞎指挥”了。 结果,沈阳还真被建奴大军给围了! 按理来说,两万人,防守不到八万的建奴,只要不出现什么致命失误,守个半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袁应泰还是害怕沈阳有失,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调集各路大军前去沈阳外围策应,结果,人家又骂他不懂兵法,建奴这是在围点打援呢,你还让各路大军去策应,不是送菜吗? 熊廷弼手下的悍将都认为,没有集结优势兵力之前,不能去支援沈阳,不然就中了建奴的奸计了。 问题,袁应泰又上哪儿去集结优势兵力呢? 辽东这会儿总共才十来万明军,沈阳城里两万,辽阳城里两万,剩下六万,还有留一万多镇守后方的海州、盖州、复州、广宁和山海关等地,他最多就能抽调出四万人马来,而建奴,这会儿都快八万人马了。 没办法,他只能等援军了。 援军,他是等到了一些,川军白杆兵和浙江戚家军都千里迢迢赶过来了。 但是,正在此时,前线突然传来噩耗,沈阳守将,总兵贺世贤和尤世功双双战死,沈阳城岌岌可危! 原来,总兵贺世贤贪功,率军出城与建奴野战,结果,中了建奴的埋伏,他虽力战突围,却被建奴一路追至城下,眼看着就要被围殴至死了。 总兵尤世功见状,连忙引兵出城救援,结果,两人双双战死城外! 这下,要再不去救,就真完了! 袁应泰连忙命总兵童仲揆和陈策率川军白杆兵和戚家军前去支援,并通令辽沈一线奉集堡、虎皮驿等各镇总兵出兵,予以配合。 结果,总兵童仲揆和陈策率军疾行两天抵达沈阳城南不到十里的浑河南岸时,沈阳城已经被攻破,而其他各路援军却是磨磨唧唧不见踪影。 这时候,他们如果退回辽阳,或许,辽东局势还能稳住,毕竟,有白杆兵和戚家军这两支精锐协助守城,努尔哈赤就算本事通天也打不下辽东府辽阳。 奈何,总兵童仲揆和陈策征求众将意见的时候,游击将军周敦吉等皆义愤填膺,誓要趁建奴立足未稳,与建奴血战,夺回沈阳。 童仲揆和陈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冲过去,决一死战! 他们并不是被热血冲昏了头脑,鲁莽行事,主要,当下的形势逼得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要知道,戚家军和白杆兵基本都是步卒,而建奴,自从上次萨尔浒大战缴获了明军精锐的三万余匹战马之后骑兵已经达到了恐怖的四五万之众。 他们要是掉头就跑,建奴的骑兵很有可能会追上来捡便宜,到时候如果来不及结阵,那就是一场大溃败,而且极有可能被建奴杀得全军覆没。 所以,他们还是选择了主动冲上去,与建奴正面对决,这样一来,只要援军能及时赶到,他们还真有可能趁建奴立足未稳夺回沈阳。 此时,马千乘心里已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王爷都说了,不可轻敌冒进,不要鲁莽行事啊! 他们总共才七千人马啊,对面的建奴可能七万都不止! 小王爷算的应该就是这里了,如果建奴全部围上来,戚家军还真有可能全军覆没。 至于什么援军,至少这会儿他们是没看见援军的影子。 可惜,他不是主将,要他是主将的话绝对会想办法撤走。 他很想提醒一下童仲揆和陈策,但是,他又怕扰乱了军心。 无奈之下,他只能依令行事,率军先行过桥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才刚率军从狭窄的石桥上渡过浑河,戚家军战车正在挤在石桥上缓缓过河之时,建奴突然分出一股骑兵,从沈阳城方向猛冲过来! 原来,努尔哈赤见明军援军抵达,在远处观望了一阵,随即便掐准时机,派出正白旗将近六千骑兵,准备给白杆兵和戚家军来个半渡而击。 随白杆兵渡河的总兵陈策见状,连忙下令道:“马将军,快,结阵阻击,我带戚家军退回南岸布阵。” 说完,他便打马直奔桥头,命戚家军赶紧将战车推回南岸布阵。 马千乘见状,也不及多想,当即便下大吼道:“快,祥麟、邦屏、民屏,率手下人马,背靠河岸,布阵。” 说完,他便带着手下一千白杆兵往前方冲去。 前面,建奴骑兵离他们已然不到一里,肉眼都能看见,人家正卸下长弓,准备放箭了。 马千乘连忙抬手道:“停,列阵,龟甲,御。” “喝。” 他身后一千白杆兵齐声大吼,飞快的聚集在一起,五人一列,分别前蹲、半蹲、趴背、俯身、直立,五块小圆盾顿时排成一个圆弧,两百来个圆弧挤成一排,还真的如同龟甲一般。 这时,建奴前排的骑兵已经开始放箭了,“嗖嗖嗖”一阵箭雨落下,“噗噗噗”川军白杆兵的盾阵顿时被射成了刺猬。 不过,没关系,这一轮箭雨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任何伤亡。 马千乘挥枪扫落几根射向他的箭矢,随即便长枪一挺,大喝道:“所有人,白杆前探,准备。” “哈。” 四千白杆兵齐声大吼,飞快的列成四个横向方阵,那白杆长矛顿时如林般刺了出来。 此时,建奴骑兵距他们已经不到五十步,滚雷般的马蹄声震得他们脚下的地面都颤动起来! 095 战浑河众将疯魔(中) 浑河北岸,四千白杆兵已经背靠石桥摆出一个三角阵型,那如林般的长矛从圆盾后面伸出来,看上去着实有点让人头皮麻。 建奴骑兵兴许是捏惯了软柿子,认为明军都不堪一击,所以,并没有把这长矛阵放在眼里。 其实,长枪和长矛对骑兵还是有一定克制作用的,因为骑兵配的大多是弯刀又或者斩马刀一类的短刃,兵器没人家长,迎面相撞的时候,那基本就只有挨捅的份。 当然,如果实力明显比人家强也不必害怕,只要一刀将长枪又或者长矛劈开,冲到敌人跟前,就是他们占优势了。 建奴骑兵都有这个自信能扫开人家的长矛,因为连续几场大胜让他们都误以为明军就是瓜,就是菜,他们冲上去就是砍瓜切菜! 可惜,他们碰上的是悍不畏死的川军白杆兵。 马千乘不待建奴骑兵冲过来,便举枪一挥,大喝一声:“杀!” 随后,他便打马直朝建奴骑兵冲去。 他身后,四千白杆兵齐声大吼“杀!”,四排尖矛如同波浪般的向前涌去。 马祥麟、秦邦屏、秦民屏等部将亦打马跟在马千乘身后,冲进建奴骑兵当中。 “噗噗噗噗”,一阵密集的枪矛入肉之声响起,建奴骑兵顿时如同割麦子般倒下。 他们是真没想到,这股明军竟然如此悍不畏死,看到大股骑兵冲锋,不但不后退,反而先行冲了上来。 他们更没想到,眼前的明军如此训练有素,那长矛刺出来的度快得让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这股明军的几个将领,简直猛得离谱! 马千乘、马祥麟、秦邦屏、秦民屏那可都是当世猛将,正白旗的将校,根本就没人能抵挡得了他们。 他们,简直就如同虎入狼群一般,所过之处那是枪影阵阵,血雨纷飞,只见八旗精锐一圈圈倒下,他们却是一点事没有。 很快,他们便杀透正白旗的骑兵阵,后面,白杆兵亦是蜂拥而至,骑兵阵就这样硬生生被他们分割成两块。 这些手持白色长矛的土兵那也不是一般的猛,他们打起仗来,简直就跟不要命一般,冲上来就是一阵猛捅,哪怕战马都快撞他们身上了也浑然不惧,而且,一旦八旗精锐被他们捅翻在地,便会有人抽出腰刀围上去就是一顿猛剁! 建奴那里见过这般打仗不要命的明军,不到半个时辰,正白旗便被捅得稀里哗啦,败下阵来。 六千骑兵对人家四千步卒,竟然伤亡了两千多! 努尔哈赤见状,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他吗是群什么怪物? 他当即大手一挥,命本部正黄旗大部人马冲上去。 这次正黄旗可是步骑一起上,总共八千多人马。 可惜,还是一点用都没有,对面明军还是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一阵狂捅,一阵疯砍。 战场上,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实在是太可怕了,就连一向自诩悍勇的正黄旗精锐见了这么不要命的白杆兵,心里也有点憷,十成的实力,连六成都挥不出来。 没办法啊,你一刀砍过去,明明就要砍到人家了,人家却一点都不怕,直接拎起长矛就捅,一副跟你同归于尽的架势,一旦你稍微怂一下就被人家捅翻了! 这么不要命的搞法,谁受得了? 努尔哈赤手底下最精锐的正黄旗亲兵都受不了啊! 又是不到半个时辰,正黄旗八千多人马亦是人仰马翻,败下阵来。 又是两千多的伤亡! 努尔哈赤真的有点傻眼了,这还是软弱可欺的明军吗? 接下来怎么搞? 认怂那是不可能认怂的。 开玩笑呢,他手底下可是有将近八万八旗精锐,被人家四五千步卒给打得屁滚尿流,不敢还手? 这脸还要不要了? 这士气还要不要了? 他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果断下令,命镶白旗和镶黄旗集结人马,准备一起上! 正在这时,降将李永芳突然打马过来拱手道:“大汗,末将看对面明军战阵森严,很是难破,不若,我们先用城墙上的火炮将他们阵型打散再说。” 这倒是个好主意,问题,他们还不怎么会使那火炮啊! 努尔哈赤疑惑道:“如果能用火炮将他们阵型打散自然最好,问题,我们没有擅使火炮之人啊!” 李永芳自信的道:“大汗放心,擅使火炮之人多的是,末将这就去令他们开炮。” 说完,他便掉转马头直奔城墙而去。 建奴没有擅使火炮之人,明军俘虏里有啊。 对付自己人,他可是很有心得的。 他的方法很简单,也很粗暴,他直接命人将城里的明军炮兵俘虏全拉过来,然后便带着一队刽子手和一队捧着整箱白银的亲卫一个个问过去。 你要敢摇头,不愿开炮的,不好意思,刽子手伺候,一刀砍了! 你只要点头,愿意开炮的,立马赏银千两! 一会儿工夫,他便“找”到了十余个愿意开炮的明军炮兵。 没过多久,沈阳南面城墙上的火炮便出巨大的轰鸣声。 “轰轰轰” 几颗炮弹轰过来,白杆兵整齐的大阵顿时被犁出几条血槽,起码有数十人被砸得喷血倒飞,骨断筋折。 马千乘见状,顿时气得怒目圆睁,破口大骂道:“他吗的,你们有火炮不知拿去轰建奴,竟然拿来轰我们!” 可惜,他骂也没用,沈阳城里的炮兵根本就听不到他的怒骂声。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人家听到了也没用。 这个世界上,如同他们这样不怕死的可不多,就算有,也全被李永芳给砍了,剩下的基本都是贪生怕死之徒,在敌人的屠刀之下,他们根本就不敢有丝毫犹豫。 “轰轰轰。” 沈阳城里火炮声不断轰鸣,白杆兵是倒了一排又一排,阵型很快便乱了。 努尔哈赤见状,连忙下令道:“火炮再轰一轮,镶白旗、镶黄旗,冲上去,灭了他们!” “轰轰轰。” “杀!” 喊杀声伴随着火炮轰鸣声接踵而至,上万建奴步骑一窝蜂冲上来,白杆兵阵型已然大乱,马千乘只能带着手下将士左突右冲,奋力拼杀。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眼看着手下已然阵亡大半,差不多人人皆负伤在身,而四周的建奴依然密密麻麻,一点都没有败退的迹象。 马千乘心中不由焦急不已。 王爷,你还叫我救戚家军将领呢,现在,我都快要全军覆没了! 096 战浑河众将疯魔(下)   “哐哐哐哐哐哐”   正当白杆兵被上万八旗精锐压在河岸边沿,即将全军覆没之时,浑河南岸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鸣金声。   戚家军的大阵终于布好了!   马千乘当即毫不犹豫的大吼道:“祥麟、邦屏、民屏随我断后,其他人,撤!”   “哗啦”,受伤的白杆兵如同潮水般的向对岸涌去。   马千乘、马祥麟、秦邦屏、秦民屏四人合力,守住桥头一阵疯狂的砍杀,竟然生生截断了建奴的追兵!   这四个到底什么怪物?   如此猛将,绝对不能让他们逃回去!   远处的努尔哈赤见状,眼睛一眯,缓缓抬起了手。   这,是要放箭雨啊!   数千弓箭手连忙弯弓搭箭,屏息以待。   努尔哈赤最后看了一眼正在跟四人缠斗的八旗将士,一咬牙,果断挥手大喝道:“鸣金,放!”   “哐哐哐哐哐哐”。   建奴这边也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鸣金声。   紧接着,便是“嗖嗖嗖”一阵密集的箭雨当头罩下来。   镶白旗和镶黄旗的精锐才刚刚开始往后撤呢,箭雨便已经罩下来了,他们自己人都被射翻一片。   马千乘见状,连忙舞起长枪将罩头上的箭雨全部扫落。   秦邦屏却是闷哼一声,胳膊上中了一箭。   秦民屏亦是闷哼一声,腿上中了一箭。   马祥麟一声大吼,竟然被一箭射中右眼!   “祥麟!”   马千乘嘶嚎一声,策马冲了过去。   这时候,对面战鼓声再次响起,反应过来的建奴骑兵又疯狂的围上来了。   胳膊上中了一箭的秦邦屏根本就无法挥动手中的兵器,一瞬间他便被建奴骑兵围住,一通狂砍,他身上顿时布满刀伤,到处飙血。   他忍不住惨叫一声:“啊!姐夫!”   马千乘见状,无奈悲嚎一声,舍了不远处的马祥麟,冲到秦邦屏身边,举起长枪,一阵狂捅。   啊!   啊!   啊!   我的儿啊!   此刻,他心中之痛,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纵然他再坚毅,再勇猛,也禁不住泪流满面。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好不容易,养这么大。   好不容易,练出一身的武艺。   好不容易,成材了,能领兵作战了。   就这么,死了!   作为一个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面前,什么感觉?   他感觉自己都要疯掉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马祥麟竟然狂吼一声,一把扯掉眼中的箭矢,随即便如同了疯般的舞动着长枪,向四周捅去,很快他身边十余个建奴骑兵便被他捅翻在地!   他竟然奇迹般的突围而出,回到了马千乘身边!   马千乘差点喜极而泣。   要不是在战场上,他真会抱住自己的儿子痛哭一场。   刚才,他真心痛到快崩溃了!   马祥麟逆天般的勇猛,着实把建奴给吓一大跳。   这还是人吗?   这简直就是疯魔啊!   建奴,都吓傻了。   近处,围上来的骑兵都吓得不敢上前了,不远处的步卒也吓得止住了脚步,根本不敢过来。   他们,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打马过桥,扬长而去!   据《满文老档》记载,战后,努尔哈赤对此事大为光火,直接将畏敌不前参将拜音达里和游击伊郎阿革职查办,并狠狠教训了领兵的副都统雅松一顿。   此时,三千戚家军已然在浑河南岸布下车阵,那阵势之森严,看上去都有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他们不愧是百战精锐,三千人,面对数万人都没有一丝胆怯,每个人脸上都是视死如归的坚毅!   努尔哈赤打马来到桥边一看,瞬间便明白了。   对岸是大明最为强悍的戚家军!   一般人看到这阵仗,或许就算了,毕竟,人家都严阵以待了,他们就算能围上去将人家歼灭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但是,努尔哈赤却不这么想。   他知道,一旦歼灭传说中战无不胜的戚家军,明军就会如同脊梁被打断了一般,直不起腰来!   现在,他兵力占据绝对优势,机会难得啊!   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上天不可能再给他这样的机会,让他率几万人马去围殴人家几千戚家军了。   此战,誓要灭了戚家军,打断明军的脊梁!   他毫不犹豫的下令,命正白旗、正黄旗、镶白旗、镶黄旗,集结所有人马,冲上去,围住戚家军,强攻!   将近四万八旗大军顿时如同潮水般涌到浑河南岸,围住三千戚家军和一千多负伤退回来的白杆兵就是一顿猛攻。   “轰轰轰”,虎蹲炮在怒吼。   “啪啪啪”,火枪声不断响起。   戚家军的车阵简直就如同堡垒一般,怎么都攻不破!   一个多时辰之后,四旗伤亡总数都过五千了,戚家军依然屹立在那里,岿然不动。   这时候,努尔哈赤又率两万多援军赶到。   他二话不说,继续催兵,轮番强攻!   这一下,戚家军真有点扛不住了,因为他们带的弹药并不多,而且,火枪连开几枪之后枪管就会变形,再开,可就要炸膛了。   他们只能拿出长枪、狼筅和刀盾与建奴肉搏了。   建奴援军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总数都过七万了,明军的其他各路援军却迟迟不肯上前来助阵。   此时,离浑河战场不到二十里外,就有总兵朱万良和姜弼所率的三万大军。   但是,他们却惧怕建奴,不敢前来支援。   总兵童仲揆和陈策不知道派人去求了多少次,他们就是不上!   结果,这一路怯弱的明军被皇太极察觉了。   皇太极就带着几百骑兵冲过去,竟然吓得这三万明军抱头鼠窜,狼狈而逃!   援军没了,众将唯有疯狂死战。   此战,一直持续到晚上,双方都不知道伤亡了多少人,浑河水都被鲜血染红了。   “杀啊!”   又是一阵喊杀声响起,建奴都已经杀红眼了,八旗人马,不断轮番攻击,一直都未曾停息。   戚家军和白杆兵可是连续疾行了两天,这会儿是又累又饿,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靠得就是毅力,就是悍不畏死的精神。   可惜,人不是钢铁做成的,建奴连续好几个时辰不间断的轮番攻击,已经让他们精疲力竭,前阵的戚家军连兵器都有点舞不动了,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住了。   总兵陈策见状,朝童仲揆和一众气喘吁吁的将领拱了拱手,大笑道:“诸位,陈某先去了,大丈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他便带着仅余的几个亲卫,冲到阵前,疯狂的砍杀起来。   建奴的这一轮攻击又被击退了,总兵陈策身中数十刀枪,力战而亡。   浑身浴血的总兵童仲揆见状,不由惨笑道:“哈哈哈哈,好一个大丈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今日,我们就血战到底,让建奴见识一下,我们大明将士的血性!”   戚金、张明世、张大斗等将领闻言,无不疯魔般的大笑道:“哈哈哈哈,对,大丈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今日,我们血战到底,就算全军覆没也要让建奴胆寒三分!”   唉,疯了,都疯了。   马千乘摸了摸身上已经包扎好的几处伤口,突然站起来拱手道:“童将军,我等虽悍不畏死,也得考虑身后之事啊,我们,如果全部战死在这里,大明,还有希望吗?”   呃!   童仲揆闻言,不由一愣   他缓缓的扫视了一圈,眼中不由露出惋惜之色。   这些,可都是难得的猛将啊,一个个皆悍不畏死,建奴都为之胆寒!   今日,如果全死在这里,大明,希望何在?   他沉默了一阵,随即缓缓点头道:“马将军说得对,你们是大明的希望,不能白白死在这里。去吧,你们都去吧,杀回辽阳去,我是主将,我也老了,活够了,就代你们在这里为国捐躯吧!”   “不,要死,我们一起死!血战到底,不死不休!”   戚金闻言,不由蹭一下站起来,疯魔般的大吼起来。   唉,你个愣头青。   马千乘一个眼色过去,猫在戚金身后的秦民屏突然无声无息的站起来,对着戚金的后脑勺就是一掌劈下去。   戚金瞬间晕倒。   紧接着,马祥麟和秦邦屏等人亦趁着戚家军受伤的将校目瞪口呆的功夫,突然间出手,将他们全部劈晕。   童仲揆见状,微笑着点头道:“好,马将军,赶紧带着他们走吧。”   此时,阵前又响起一阵喊杀声,建奴又起新一轮的攻击了。   马千乘也不啰嗦,直接跪地上叩道:“童将军,您一路走好,马某他日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起身挥手,带着手下将校将十余名戚家军将校全部捆上马背,又各自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然后,便果断大喝道:“牵好战马,护住诸位戚家军将校,我们走。”   很快,他们便趁着夜色,冲到了外围建奴防守最薄弱处,一顿疯狂砍杀,随后扬长而去。   童仲揆目送他们消失在夜色中,这才起身大笑道:“诸位,大丈夫报国,就在今日,跟我上!”   浑河血战一直持续到深夜,努尔哈赤为了打断明军的脊梁,不顾伤亡,催动八旗精锐不断轮番攻击,那喊杀声,直至亥时仍未停歇。   最终,大明总兵官童仲揆与剩下的百余将校皆力战而亡,四千白杆兵和三千戚家军仅有千余人突围而去。   建奴这边,雅巴海、布哈、孙扎钦、巴颜、雅木布里、实尔泰、郎格、杜木布、大哈木布禄、旺格等十余名猛将战死,其他各级统领及八旗精兵伤亡过万! 097 这世上竟有人不识浙川疯王 凌晨,一缕阳光刚出现在天际,白茫茫的辽东大地还是寒气四溢。 沈阳城南三十余里,小东山口。 这里,是当初戚家军和川军白杆兵北上支援沈阳的时候最后一个宿营地。 这时候,血战一天一夜的他们,又回来了。 不过,回来的人并不多。 他们从这里出的时候是浩浩荡荡的七千人马,阵容齐整,杀气腾腾,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千余步履蹒跚的伤兵了。 山口两边的小树林里,还残留着很多帐篷,这会儿,受伤较重的白杆兵基本都已经抹了药,进帐篷休息去了。 受伤不重的白杆兵,要么在生火火煮食,要么在收集营地里散落的粮草和辎重,整个营地里,一片忙碌的景象。 戚金端着滚烫的药汤,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眼神里满是迷茫之色。 这些人,怕是早就准备逃跑了吧,要不然,他们就不会把粮草辎重全扔这里了。 当初,他还以为川军白杆兵是为了加快度,丢掉负重,轻装疾行呢。 现在看来,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 他们应该是早就料到此战必败,所以将粮草辎重全部丢弃在这里,准备回来拿! 过了好一阵,药汤终于不是那么烫人了,戚金看了看漆黑的药汤,摇头叹息了一声,这才一口喝下去。 他觉得马千乘这是在浪费药材,因为他已经心如死灰,根本就不想活了。 不过,人家都给他熬好端上来了,他又不好意思不喝。 他细细的品味着口中的苦涩之味,心中不由想起了阵亡的戚将军将士,眼看也不禁微微红了起来。 过了良久,他才喃喃的问道:“马将军,你们这是没开战就已经准备好后路了吗?” 他这算是比较委婉的说法了,要说不好听一点,那就是,姓马的,你们这是还没开打就准备逃跑了吗? 马千乘微微点了点头,叹息道:“是啊,我们早就准备好后路了,可惜,回来的却只有这么点人。” 戚金忍不住疑惑道:“马将军,我看你们也不像那贪生怕死之徒,为何未战先怯?” 马千乘苦笑道:“戚将军,我们这不叫未战先怯,我们是明知必败,不得已而为之,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已。你想想,如果我们真的全阵亡了,还有谁能阻挡建奴的铁蹄?” 戚金闻言,不由一愣,他可没马千乘这种先见之明。 当初,辽东经略袁应泰可是调动了将近六万人马去支援沈阳,大家都认为,里应外合,胜算很大呢,谁知道是这结果。 这位马将军,厉害啊! 他忍不住赞叹道:“马将军高才,此战要是由你来全权指挥就好了。” 我指挥? 那还不是一样输! 你不知道那些辽东军皆是畏敌如虎之辈吗? 马千乘微微摇头道:“戚将军,过奖了,此战就是马某来指挥,也无力回天。辽东军已经被建奴吓破胆了,根本就不敢与之接战,光有我们这点人马,又有何用?” 戚金闻言,又是一愣。 他沉默了半晌,这才长叹道:“唉,是啊,这帮辽东军,太怕死了,谁来指挥都没用。” 马千乘闻言,不由想起了疯王朱器圾。 如果小王爷来指挥,恐怕又不一样了吧。 小王爷起疯来,估计会把那些贪生怕死的将领全砍了,然后换上戚家军又或他们白杆兵的将领来领军,那样的话,或许还不一定会输。 可惜,输都输了,小王爷再神也没用了。 想到这里,马千乘不由微微摇头叹息道:“或许,换个人来,还有希望,可惜,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是啊,说什么都没用了。 此战,已经败了,戚家军都已经全军覆没了! 戚金忍不住悲叹道:“马将军,你真不该救我,大丈夫以身殉国,战死沙场,还能留下千古美名,这么如同丧家之犬般从战场上逃回来,留下的,只会是千古骂名啊!” 唉,这家伙,真他吗一根筋。 马千乘无奈道:“戚将军,留得有用之身方能报仇雪恨啊,如果我们全死了,谁来收拾建奴,靠这帮辽东军吗?” 戚金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悲呛道:“戚家军都已经全军覆没了,我活着,又有什么用,想要再聚集这么多悍不畏死的汉子,不可能了!戚家军向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到了我手里却败得如此之惨,败得如此彻底,全军覆没啊!我又有何脸面去面对江东父老!我有何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我有何脸面去面对武毅公!你应该让我战死沙场,以身殉国的,这样,我在泉下见了武毅公还能说一句,侄儿尽力了!至于建奴,交给你们来收拾不一样吗?” 唉,这家伙,又疯了! 马千乘想了想,干脆把脸一板,严肃的道:“戚将军,你已经死了,你们都死了,三千戚家军,包括所有将校,全部以身殉国,可歌,可泣!” 戚金闻言,再次愣住了。 这家伙不是脑子给建奴打坏了吧? 我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呢,什么我已经死了! 他忍不住问道:“马将军,你这又是何意?” 马千乘神神秘秘的道:“现在,我也说不清楚,你们就当自己死了吧,有些事,只有死了的人才能做,活着的人,做了,会牵连家人的。你们也不用回去了,跟着我去南阳吧,我带你们去见个神人,总有一天,我们会卷土重来,报仇雪恨的,到时候,你们还是战无不胜的戚家军,你们还是万众敬仰的英雄!”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神人? 南阳有神人吗? 我还有机会率戚家军卷土重来? 戚金闻言,直接懵逼。 他可没听说过什么浙川疯王。 马千乘也没多做解释,此地毕竟不安全,临时修整一下还可以,要是在这睡觉,那很有可能,有头睡觉,没头起床! 他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即便吆喝一声,命人将所有被褥铺上马车,又将所有重伤的将士抬上马车,放置在被褥堆里,再将帐篷粮草什么的往马车上一塞,然后便带着所有人,直奔辽阳而去。 还好,他们将所有携带粮草辎重的马车都留这了,而且逃出来的时候,他们也将所有能带上的战马全带上了,要不然,这么多伤兵,还真没办法带回去。 098 总有一些人为了大明而疯狂   沈阳通往辽阳的大道上,马千乘正带着手下伤兵急南行。   他们着实是累坏了,连续疾行两天两夜,跑去沈阳支援,又跟数万建奴激战一天一夜,中间几乎就没休息过。   伤兵的伤情也很严重,很多人都是重伤,只能躺马车上,轻伤的,大多跑着跑着便会伤口崩裂,鲜血直涌。   但是,没有办法,他们不得不跑,因为建奴修整好之后,随时可能追上来。   还好,浑河血战伤亡惨重的不止是他们,建奴也一样伤亡惨重,光是收埋死者,救护伤者就花去不止一天时间,要不然,他们还真有可能被建奴的骑兵给追上了。   一行千余人,又疾行了两天,辽阳城终于到了。   这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筋疲力尽,很多伤兵直接把帐篷往雪地上一摊,然后躺上面,随便扯点东西一盖,便呼呼大睡起来,哪怕身上正在冒血,他们都没一点知觉。   辽阳城的守军见到这么凄惨的队伍,着实吓坏了。   这帮人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血战啊?   几十辆马车上,躺的全是生死不知的伤兵,马车下面,也没一个完整的,人人身上都包得跟粽子一样,到处冒血!   这会儿,千余人中能自己走得动的真没几个了。   马千乘费劲的从马上翻下来,又招了几个勉强还能走得动的轻伤兵,将秦邦屏、秦民屏和马祥麟架上,随即便步履蹒跚的向辽阳城中走去。   他好歹是个正三品的宣慰使,又是白杆兵的主将,要拜见经略袁应泰倒也不难。   很快,便有人领着他们径直往经略衙门走去。   经略袁应泰听闻他们回来了,那是相当的重视,他不但换上官袍亲自在经略衙门的大堂中等候,还将辽阳城中主要的文臣武将全部召集过来了。   这一行人一走进来,大堂之中顿时响起一片“嘶嘶”的吸气之声。   他们真的太惨了!   马千乘是浑身的裹伤布,到处冒血,就这,都算是好的了,他起码还能自己走进大堂。   秦民屏和马祥麟那都是轻伤的士卒架进大堂的,秦邦屏那更是四个伤兵用白杆绑成的架子抬进来的。   大堂里的文臣武将见他们这副凄惨的模样,无不满脸惊惧。   一场大战,活着回来的将领都打成了这副模样,这建奴也太厉害了!   马千乘颤巍巍的单膝跪地,虚弱道:“大人,抱歉,末将尽力了,我们真的尽力了,建奴以七八万之众围攻我们七千余人,血战一天一夜,我们最少杀掉他们五千,伤了他们上万!”   “哗”,这么厉害!   大堂中的文臣武将都忍不住惊叹一声。   袁应泰闻言,连忙从高高的主座上疾步而下,亲手将马千乘扶起来,颤声道:“马将军,辛苦了,辛苦了,童将军呢?陈将军呢?还有戚将军他们呢?”   马千乘哽咽道:“童将军和陈将军及其下面的百余将校,全部战死沙场,以身殉国了,戚家军全军覆没,白杆兵伤亡殆尽,就剩下这千余伤兵了,而且,重伤的居多,轻伤的很少。请大人开恩,放我们回去吧,我想留点百战老兵指导新人,将来好继续为朝廷效力。”   袁应泰并没有马上答话,他细细看了看四人的伤势,甚至马祥麟脸上的布条都揭开看了看,这才郑重的问道:“你们真的杀敌五千余,伤敌过万?”   马千乘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大人,末将怎敢胡编乱造,您应该也听逃回来的辽东军说了,我们足足与建奴血战了一天一夜啊,浑河水都红透了!”   袁应泰满脸钦佩的点了点头,随即回到主位,拿起毛笔,伏在公案之上,刷刷刷就是一顿写。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笔来,拿起写好的报功奏折,递给马千乘,认真的问道:“马将军,你看这样行了吗?”   奏折是这么写的:   大明天启元年,三月十一日,沈阳围急,总兵童仲揆、陈策率戚家军、川军白杆兵七千余驰援,十三日,沈阳城破,童陈二将率七千之众与建奴七万大军战于浑河,此战,历时一天一夜,总兵童仲揆、陈策及其以下百余将校战死,戚家军全军覆没,游击将军秦民屏大腿中箭,着伤十余处仍力战不止,游击将军秦邦屏右臂中箭,着伤数十处仍死战不休,游击将军马祥麟右目中箭,着伤十余处仍奋力拼杀,最终,川军白杆兵千许在石柱宣慰使马千乘的带领下拼死突围。戚家军、白杆兵以七千余众力敌七万余建奴,杀敌五千,伤敌过万,此等英勇无畏之辈,世所罕见,恭请皇上,恭请朝廷嘉勉!六千余以身殉国的英灵,亦恭请皇上,恭请朝廷抚恤!   微臣,兵部右侍郎,辽东经略袁应泰,叩、叩、再叩,磕求!   马千乘看了,连忙拱手道:“多谢大人。”   袁应泰微微摇了摇头,接过奏折,摆公案上,跪下来,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将奏折装起来,朗声道:“来人,八百里加急,即刻往京城。”   做完这一切,他又问道:“马将军,你们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马千乘感动道:“其他倒还好,就是千余将士,能行者不到数十,还请大人赏十余辆平板马车,好让末将将他们全带回去。就算路上,熬不住死了,末将也好把他们尸带回去,让亲人见最后一面。”   袁应泰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朗声道:“来人,给马将军空二十辆马车出来。”   随即,他又刷刷刷签了份通关文书,亲自送马千乘手里,然后拱手深深一揖道:“本官在这里先行替朝廷感谢你们一回,多谢了,马将军,多谢了,英勇无畏的白杆兵将士们!马将军,一路顺风。”   唉,这人真心是个好人。   可惜,就是太好了,没点狠劲,管不住辽东军。   马千乘就这样带着千余人离开辽阳,一路往南,直奔南阳而去。   他们还没走到山海关,后面便传来消息,辽阳失守,兵部右侍郎,辽东经略袁应泰以身殉国!   这恐怕是开战以来,大明阵亡的最高级别官员了。   马千乘忍不住暗自感叹。   唉,总有一些人,为了大明而疯狂,可惜,你们都是无脑疯啊!   看看人家小王爷,多聪明的。 099 疯神在手天下我有   海州陷落,盖州陷落、复州陷落,镇江陷落,不到半年时间,辽东八成以上的土地便被建奴夺了去!   辽东的消息不断通过驿站疯狂传往京城,又从京城,不断传往各地都司卫所及驻军之处。   这让一路在驿站解决食宿的马千乘等人都忍不住露出了震惊之色,戚金等戚家军将校更是满脸绝望,真的如同死了一般。   大明,真要亡了吗?   以建奴这度,打下大明两京十三省也用不了几年啊!   现在,还有谁人能抵挡建奴?   大明的百战精锐差不多都被杨镐坑死在萨尔浒了,就剩下戚家军和白杆兵这两支精兵也在浑河一战被人打死打残了,还有谁能抵挡建奴?   靠辽东军吗?   现在的辽东军基本就会逃命,根本不堪一击!   这形势,真的让人绝望啊!   戚家军将校都想不明白,南阳到底有什么神人能挽救岌岌可危的大明。   就算是诸葛亮再世,面对这种绝望的形势恐怕都束手无策啊!   难道,真是个神仙?   辽阳距离南阳足有三千余里,就算有马车代步,一行千余人也走了将近两个月。   南阳终于到了,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所谓的神人又会是谁呢?   戚金真的想不到这个神人是谁,他甚至连浙川疯王都没听说过,因为他就是个职业将领,向来只关心打仗的事情,其他事,他基本上都不怎么关注。   马千乘也没跟他解释,直接就带着他来到浙川,绕过县城,进入大巴山中。   这会儿的大巴山,着实有点令人匪夷所思。   如果单从外面看,还看不出什么来,一旦进入山里面,一般人估计都会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因为越往山里面走农家小院就越多,而且还是整整齐齐一排一排的,还有,那纵横交错的山间小道,那一重又一重的关卡,那一圈又一圈的梯田,那奇奇怪怪的作物,都让人看不懂。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住在山外面的平原上,偏偏要往这山里挤?   戚金一行十余人,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来到李家屯的别院中。   这地方倒像是个世外高人的居住之所,就是,山下面密密麻麻的院落有点煞风景。   这里面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很快,他们便和马千乘等人一起被带到会客大堂之中。   朱器圾这会儿还不在,因为他一般都窝在艾家坊跟毕懋康他们一起研制蒸汽机床,准备量产火枪。   不过,接到消息之后,他还是很快便跑过来了,而且,他手里还拎着把最新的疯神。   其实,这几年疯神一直都没停产,只是,做的度相当之慢,几年了,也就做出十多把而已。   因为,他们在用手工做制作一些零件的同时,还在不断改进疯神的结构,逐步换掉那些硬铆上去的零件,改成卡槽或者螺纹连接。   这把枪就是疯神的最终定型板了,整把枪上没有一个地方是铆接的,全部是卡槽和螺纹连接。   戚金等人看到他手中金灿灿的疯神,不由又吃了一惊。   这是个什么古怪的武器呢?   火枪吗?   不像。   这年头的火枪就不是这样子的。   朱器圾把疯神往主位茶几上一放,这才转身拱手道:“抱歉,抱歉,有点事,让诸位久等了。”   说完,他便朝左位的马千乘使了个眼色,然后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马千乘连忙起身介绍道:“王爷,这位就是戚家军统帅,吴松总兵戚金,这位是参将张明世,这位是参将张大斗,这位是。”   朱器圾是坐那里面带微笑,一一点头示意,没有一丝吃惊之色,戚金等人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位竟然是王爷!   朱器圾等马千乘介绍完了,这才微笑着道:“诸位,介绍一下,本王是南阳唐王府浙川郡王朱器圾,你们就是本王让马将军请回来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   呆愣的戚金等人连忙起身拱手道:“多谢王爷。”   朱器圾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坐下来,随即便直接了当的问道:“戚将军,本王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现在的朝廷表现如何,大明还有希望吗?”   现在的朝廷,都乱成一锅粥了,建奴都快打到山海关了,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好的对策,大明还有什么希望!   戚金那也是相当耿直一个人,他连死都不怕,还怕个球。   他毫不避讳道:“王爷,说实话,朝廷现在都乱得有点不知所谓了,那些人,成天就知道争权夺利,正事就没见他们干过几件,他们这么搞下去,大明迟早完蛋。”   很好!   朱器圾又装作神神秘秘的道:“戚将军,你以为现在的朝廷就够乱的了吗?不不不,我告诉你,再过段时间,会更乱,乱到你都不敢相信!”   更乱?   朝廷这会儿还不够乱吗?   戚金下意识问道:“朝廷还能怎么乱?”   朱器圾略带嘲讽道:“哼哼,现在他们还只是斗嘴皮子而已,过段时间,他们就要动刀子了,到时候,那简直是群魔乱舞,令人指!”   动刀子!   战场上动刀子,正常。   朝堂上动刀子,那简直就是疯了!   要知道,朝堂官员也就那么多,动几场刀子,那可就没了!   戚金不由吃惊道:“不会吧,他们会蠢到这种程度?”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这个暂且就不说了,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我之所以让马将军他们将你们救回来,就是为了让你们给我再培养出一支戚家军来,准备造反,靖难!”   造反,靖难!   戚家军将校闻言,再次震惊的目瞪口呆。   不过,很快戚金便反应过来,颤声道:“王爷,您是想仿效成祖,靖难!”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对,你们,可愿随我一起靖难?”   这个!   戚金有些犹豫道:“王爷,您有几成把握?”   几成?   朱器圾直接拿起茶几上的疯神,又飞快的从腰带里掏出颗子弹装了进去,然后,对着戚金身后的一根立柱,就是一枪。   戚金满脸震惊的回过头来看了看,随即失声道:“这是火枪!”   朱器圾略带得意道:“对,这就是我设计的最新型燧枪,名曰疯神,你说,如果造他几万把疯神出来,我们有几成把握。”   疯神在手,天下我有!   他这表情,这口气,简直就是十成十的把握啊!   没想到,戚金沉思了一阵之后,竟然认真的道:“王爷,光有火枪还不行啊,还得有火炮啊,依末将的看法,这种枪也不是无敌的,只要以铁盾护住前方,再以虎蹲炮还击,这种枪再多恐怕都不一定能赢。末将能想到的,建奴肯定也能想到,他们在浑河之战中都已经尝到火炮的甜头了,估计,以后他们也会大量铸造火炮。”   呃,这个,好吧。   戚金果然不愧身经百战的宿将,自己认为无敌的东西,这位宿将竟然一下就想到了破解之道。   其实,他也清楚,这会儿的后金可比几百年后的螨清强多了,因为螨清末期,所谓的八旗精锐都成了不会打仗的大爷。   而这会儿,八旗精锐那可是真正的精锐,悍勇无比,努尔哈赤,那也是个相当精明的统帅,火炮这种利器,人家不可能不重视。   唉,看样子自己有点轻敌了。   想到这里,朱器圾不由尴尬的道:“戚将军,火炮我们也会造的,你别急嘛。” 100 众将来投疯王组建新军 大巴山泛指陕西、四川、湖广等省边境交汇的山地,属褶皱山系,其余脉纵横交错,分布甚广。 浙川境内的山地,其实属于大巴山余脉和秦岭的交汇处,山脉并不是很高,也不是很密集,中间的山谷相当多。 这些山谷,有的有水有土,平整宽广,十分适宜载种红薯和土豆,有的却是光有水没有土,又或者光有土没有水,甚至怪石嶙峋,崎岖不平。 这样的山地,在浙川附近有很多。 李家屯附近就有一个相当大的山谷,里面,除了一条小溪就是满山谷的石头,根本就不适宜载种红薯和土豆,也不适宜建造房屋居住。 原本,朱器圾也没有准备开这里,毕竟,这里石头太多,挖个地基都费劲。 但是,后面,随着他手底下的私军越来越多,这座山谷就变得有用了。 因为,他得找个能集结大军的地方啊,要不然,零零散散的,分布得到处都是,怎么一起操练,怎么相互熟悉? 其他山谷基本找不出这么大块空地来,就算是有,基本也建了房子,载种了土豆和红薯了,唯有这里,还是空空如也。 所以,他干脆将这里定为大军集结操练之地。 至于什么怪石嶙峋,什么崎岖不平,那都不是问题,直接命人用大锤子将石头敲碎,把地面填平,然后再压实就可以了。 石子铺成的地面还有个好处,那就是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冰雪满地,都可以进行操练,一点都不会有泥泞和灰尘什么的。 这天,被命名为大校场的山谷又集结了上万的青壮,不过,他们并不是来操练的,而是来接受选拔的,接受戚家军统帅戚金的选拔。 戚金和朱器圾等人一起,站在校场中间巨石砌成的检阅台上,细细看了看底下的青壮,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嗯,这些年轻人都很强壮,体力上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朗声道:“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怕死,真正的不怕死,不是装出来的。因为,我们需要的是真正悍不畏死的勇士,戚家军的军规,畏敌不前者,死;临阵退缩者,死;不听号令者,死!好了,我的要求就说到这里,现在,不怕死的,夸过小溪,站到右边去。” 这军规,也太严了吧? 上万青壮,跨过小溪,站到右边的并不多,也就一千多人不到两千人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真不怕死呢,还是感觉活着太累了。 朱器圾见状,不由眉头一皱。 你这么说不行啊! 他想了想,随即朗声道:“你们恐怕是误会戚将军的意思了,所谓悍不畏死,并不是要你们去送死。有句俗话说的好,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你们抱着不要命的想法去跟人拼命,别人就会怕,知道吗?战场上,尤其如此,你越怕死就死得越快,唯有悍不畏死,抱着不要命的想法跟人去拼命,你们才能活下来,获取最终的胜利。相反,如果你们畏畏缩缩,不敢跟人拼命,死的反而不是敌人,而是你们!戚家军的战绩你们应该有所耳闻,不管是面对十多万倭寇还是面对十多万鞑靼骑兵,戚家军的伤亡都没过一百,而对手,基本都被打残了。所以,你们不要认为戚将军是让你们去送死,他只是希望你们悍不畏死,勇猛杀敌而已。而且,本王要告诉你们,戚家军将是本王手底下最强的精锐,粮饷,最少是其他士卒一倍以上,你们不想拿最高的粮饷吗?你们不想成为传说中战无不胜的戚家军吗?你们是担心战死之后家人的生计吗?放心,本王在这里保证,凡是战死的将士,家人都会得到最好的抚恤,衣食无忧,那是最基本的,凡是阵亡将士的孩子,本王绝对会悉心培养,让他们出人投地。现在,不怕死的,跨过小溪,站右边去。” 原来所谓的不怕死就是勇猛一点而已,这个倒是不难做到。 再说了,男人不都是为了家人而活,或者说,男人大多都是为了自己的家人能过上好日子而奋斗。 这么诱人的粮饷,再加上这么好的抚恤措施,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哗啦”一下,所以青壮全跨过溪水站右边去了,左边顿时空无一人。 朱器圾见状,不由暗暗嘘了口气。 还好,浑河之战的结果还没有传到浙川这种小地方来,更没有传到山里来,要不然,就没这么好忽悠了。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反悔,临阵脱逃什么的,倒不用担心。 他们敢逃,家人就没了! 戚金见此情景,却是愣了好一阵。 这小王爷,骗人还真有一手啊! 问题,这样好吗? 朱器圾可不管这样好不好,因为这会儿他手下的私军太多了,而他所会的操练方法并不多,基本上不是操练队列就是叫人负重在山林里狂奔。 这些操练手段是特别锻炼人的体力和耐力,但是,体力和耐力在战场上并不是最关键的,军规军纪和战术配合才是一支军队的灵魂。 所以,戚家军将领被说服以后,他便开始着手组建新军了。 这些青壮,必须尽快开始专业的训练。 戚家军的人选定下来之后,他又将剩下的两万青壮筛选了一下,选出了一万身体条件比较出众的,交给了马瑞伶和秦拱明,另外一万则交给了李万雄和秦佐明。 现在,他收置的流民大致有四十余万,挑选出来的青壮大致有四万左右,剩下的一万,那是密卫,明面上的新军,暂时就这三万了。 人员确定好以后,他便将所有领兵将领全部召集到一起,开了个会。 他开会的地方,很奇特。 屋子很大,里面还摆了个相当大的长方桌,所有将领,进来之后都被领到长方桌两侧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更为奇特的是,每人跟前还摆了一本小册子,而且,所有人进来之后都被要求先把小册子仔细看一遍。 这个小册子里面介绍的是一种全新的编制,名曰,军师旅团营编制。 里面介绍的很详细。 一个军,一万人,五个人一个班,五个班一个排,四个排一个连,四个连一个营,三个营一个团,两个团一个旅,两个旅一个师,两个师一个军,军长、副军长和两位师长各一个亲卫连。 另外,还有详细的品级,也就是从正三品到正九品,正职是正品,副职是从品,例如,军长是正三品,副军长就是从三品,班长是正九品,副班长就是从九品。 甚至,上面还有军衔和授印的图标。 他开会的主要目的,是确定新军的编制。 众人都将小册子看完之后,他便朗声道:“诸位,军师旅团营编制相信大家都看过了,我们组建的是永久性的军队,也就是组建之后不再撤销的那种。所以,这个编制不能按以往的来,以后,我们组建新军就按这个来,大家有什么意见没?” 大家能有什么意见,明军以往的编制的确有点乱,又是屯卫体系,又是边军体系,甚至还有文官体系,有时候一个正二品的总兵下面就两三千人马,有时候一个没有品级的游击将军下面都有两三千人马,乱的很。 他这编制这么严密的,都没人能想出更严密的来了,而且,你这小册子都印出来了,难道叫你改一下,再重新印一堆? 没人有这么傻,所以,没人开口。 紧接着,朱器圾便宣布。 成立戚家军,军长戚金,副军长秦翼明。 成立禁卫军,军长马瑞伶,副军长秦拱明。 成立平东军,军长李万雄,副军长秦佐明。 至于密卫,也编成一军,军长宁丑旦,副军长宁秀儿。 然后就是授旗,授衔,授印,赶制新军服,赶制新装备,组织操练等等,一切就这样井然有序的展开了。 101 那疯子又来了   艾家坊最外延,一处面向山坡的试炮场内。   毕懋康和艾铁柱正在熟练的组装两门门斜立式小型火炮,几个戚家军将领则在一旁的木箱子旁爱不释手的擦拭着几枚新式炮弹。   马上就要测试新型虎蹲炮了,戚家军统帅戚金是满脸的激动之色,那摩拳擦掌的样子,就好像忍不住要自己亲自上手试射一般,浙川郡王朱器圾却是怔怔的站在那里,貌似在思索什么问题。   说实话,这新型虎蹲炮并不是很难加工,也就一个上细下粗的炮管,一个炮门,外加一个支架。   炮管,大一点的车床和钻床就能加工,如果能专门做一台特大号的钻床和特大号的钻床,加工度估计会吓死人。   炮门也很简单,直接铸出来锤打一番,然后铣掉边角,再用磨床磨平就行。   支架更不用说,铸出来随便加工一下就行了。   这一套东西,等于就是个壳子,没有任何难度,问题在于炮弹的加工难度太大了。   弹壳还好点,也就是铸出个弹壳的大致外形来,然后内圈钻一下,外圈车一下再磨一下,基本就差不多了。   主要,弹头不好做啊。   他专门设计了四种弹头,一种就是圆形的生铁实心弹,一种是尖锥形的破甲弹,一种是内装碎铁针的爆裂弹,一种是内装火药的爆破弹。   这四种弹头,没一种好加工的。   就拿圆形的生铁实心弹来说,这可不是以前那种土炮用的生铁弹,随便铸出来刮一刮就行了,其外圆必须呈标准的圆形,而且还得打磨光滑,要不然,开一炮,加工精密的炮管就被刮坏了。   内装碎铁针的爆裂弹和内装火药的爆破弹那就更麻烦了,不但外圆得精细打磨,而且,还要加工螺旋形的引线孔道,要不然就不能延时引爆。   这些问题,其实都还不算什么,只要设计出专用的蒸汽机床,加工起来都不是问题。   关键,这些都太耗铜了。   一个炮管加一个炮门,那就是上百斤铜,弹壳,为了保证不变形不炸膛,厚度都过一指了,一个就是十多斤铜,还有破甲弹、爆裂弹、爆破弹的弹头,为了方便加工,那都是铜的,每做一个都要耗几斤铜啊!   这样算下来,光是给每门火炮配上四十各式炮弹,就得耗几百斤铜,而且,很多还是打出去就收不回来的消耗品。   现在,疯神已经开始量产了,蒸汽机床也正不停的研制造,还有宋应星那里蒸汽轮船也要研出来了,到处都要用铜,一个小小的桐柏铜矿出产的铜根本不够用啊!   而且,桐柏铜矿还随时有关闭的危险。   因为,太监矿监都被清流和东林给召回去了,现在,是有钱都不好使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家就派人来把矿全收了,不让你开采了。   他正在那纠结呢,两门火炮都已经准备好了,几个戚家军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拿着炮弹准备开炮了。   这种新型虎蹲炮装填弹药简直不要太简单,松开带手柄的螺丝,把炮门打开,把炮弹塞进去,然后关上炮门,把手柄拧紧,好了,完事了。   一眨眼功夫,几个戚家军将校就将两枚炮弹装好了。   戚金更是迫不及待的道:“点火。”   “呲呲呲”,一阵引线燃烧声过后,“轰轰”两声巨响,两颗圆形生铁弹便飞出去了。   这两门火炮,一门是刻了膛线的,一门是没刻膛线的,对于圆形炮弹来说,区别好像并不是很大,刻了膛线的也就比没刻膛线的射程远了百步左右,都是一里多。   紧接着,是破甲弹。   这家伙,刻了膛线的和没刻膛线的区别就大了,没刻膛线的,射程还不到两里,刻了膛线的,飞出去三里还不止。   至于具体的射程,还有待打完所有炮弹只有去仔细测量。   紧接着,是爆裂弹。   这家伙就有点危险了,如果一炮没轰出去,那得赶紧处理,要不然,就把炮管给爆裂了。   为此,朱器圾专门让毕懋康他们准备了一个厚厚的铁桶,而且还是带盖的那一种,毕懋康也跟那些试炮的戚家军将校细细叮嘱了一番,一旦炮弹没打出去,一定要以最快的度把炮弹取出来,丢铁桶里面,赶紧把盖子盖上。   他们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轰轰”两声巨响之后,两颗爆裂弹都打出去了。   不过,引线的设置好像有点问题,炮弹还在半空中呢,“轰轰”两声,便凌空爆炸了。   这个问题倒不是很大,多试几次,把引线的长度控制好就行了。   接下来,是爆破弹。   这家伙更危险,弹头里面可全是压实的火药,如果一炮没轰出去,那也得赶紧处理,要不然,估计旁边所有人都要被爆破了!   还好,爆破弹也打出去了,而且效果还不错,都是钻进山坡的土层里才爆破的。   那土层爆破开来的壮观场面,把戚金给激动的,整个人都差点崩起来了。   他忍不住大赞道:“太好了,只要戚家军能装备上一千门这样的新式火炮,野战,那真无敌了。”   晕死,一千门这样的火炮,那是得多少铜你知道不?   朱器圾只能尴尬的笑道:“戚将军,这个急不来的,我们还得设计专门的机床来加工炮管和炮弹呢,而且,我们还得进行多次测试改进,估计最少还得一年才能量产。”   其实,一年那都是完全理想状态才能达成的,也就是在完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他都没想到,第一次试炮之后没过多久,就出现意外了。   这天,内乡黄维贤的老巢,几百名青壮正热火朝天的炼制生铁和熟铜呢,一大帮衙役突然冲进冶炼场,咋咋呼呼的喊叫道:“快点,把火都熄了,站那别动,都老实点啊!”   紧接着,他们便开始绑人了。   几百青壮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绑了,不一会儿,正在不远处的院子里算账的黄维贤也被绑来了。   这时候,满脸得意的房可壮才打马从外面跑进来,得意的大笑道:“哈哈哈哈,这次,总算是人赃并获了,浙川疯王,你完了,贿赂矿监盗采煤矿、铁矿、铜矿,私自炼铁,私自炼铜,任何一样,都够你去凤阳守陵了!”   原来,他上次失败之后,痛定思痛,很快便现,自己又被浙川疯王给耍了。   要不然,那家伙都摔成那惨样了,怎么可能屁都不放一个!   这次,听闻南阳有人在盗采煤矿、铁矿、铜矿,私自炼铁,私自炼铜,他便猜到了,这些,绝对跟浙川疯王有关,要不然,没人有这么大的胆,也没人有这么大的能耐。   所以,他悄摸摸的带了一大帮衙役,从京城跑到南阳,什么人都没通知,也没去郧阳,一把就把黄维贤给逮住了!   他猜的没错,这些都是浙川疯王指使人干的。   可惜,他猜错了一点。   黄维贤会招吗?   那些青壮会招吗?   不可能招的。   小王爷早就警告过他们了,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招的! 102 刘若愚还领来个疯子 房可壮那疯子又来了,而且还是悄摸摸过来的,一跑南阳,就直奔内乡,把黄维贤的冶炼场给一锅端了。 清流这些疯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朱器圾收到消息,着实恼火异常。 他其实早就知道南阳的煤矿、铁矿和铜矿很有可能挖不了多久了,他就是没想到,房可壮这家伙竟然跟他玩阴的,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去内乡抓人。 唉,早知道把黄维贤的冶炼场搬到山里面就好了,那样虽然运输矿石麻烦一点,好歹不会出事。 这下好了,被人一锅端了,怎么办呢? 朱器圾现,这会儿,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除非,他冒着暴露的危险,派人把房可壮那帮人一锅端了,把黄维贤他们救出来! 唉,问题现在不能鲁莽啊,他的实力正处在飞上升的时期,眼看着就要具备自保的能力了,一旦鲁莽行事,很有可能,以前的努力全白费了。 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他真有点怀念刘若愚了。 最起码,有这家伙在,还能替他找些官场上的人商量一下,想想办法不是。 按理来说,这会儿魏忠贤应该掌权了啊,刘若愚这家伙,怎么还不过来呢? 世事就是这么的凑巧,有时候,不是说曹操到曹操就到,想曹操到曹操也可能会到。 这不,他正坐书房皱眉苦思对策呢,外面守卫突然来报:“王爷,刘公子求见。” 这家伙,总算是来了。 朱器圾闻言,一溜烟窜到大门口,一把将刘若愚拉进来,激动的道:“哎呀,若愚,你总算是回来了。” 刘若愚也忍不住激动道:“王爷,奴家也想您啊!” 呃,怎么感觉有点浑身起鸡皮疙瘩呢? 你,别这样啊! 朱器圾吓得把手一松,尴尬道:“来,若愚,里面请,我正好有事跟你商量呢。” 他把刘若愚引进大堂,又命人上了香茗,这才开口道:“若愚,现在朝堂形势如何,魏忠贤手底下有多少人了?” 刘若愚微微叹息道:“唉,现在的朝堂形势,那叫一个乱啊,清流和魏忠贤都快撕破脸了。以前,奴家还没现,魏忠贤这家伙竟然如此的阴险,这次,经王爷的提点,我总算是看出点端倪来了。这家伙,野心极大,而且,相当的阴险,就算他身边人,不注意点,都会着了他的道。说实话,他手底下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奴家还真不清楚,明面上,好像就那么十几个人跟着他,但是,每次有什么事,总有一堆人冒出来,按他的阴谋行事,这个人,着实可怕,还好有王爷您提点,要不然,奴家也会被他给套住。” 嘿嘿,这算什么,过段时间,你才知道魏公公有多厉害呢,阴险并不是这家伙的看家本领,狠毒才是!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叹息道:“魏忠贤这个暂且就不说了,我这里出了件事,急需你帮忙,要不然,黄维贤他们可能要吃大亏。” 刘若愚闻言,不由好奇道:“王爷,生什么事?” 朱器圾有些恼火道:“还不是那个房可壮,这些清流,真他吗跟牛皮糖一样,粘上了,甩都甩不掉,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疯,突然间带着人悄悄摸摸的跑到内乡,把黄维贤的冶炼场给一锅端了,里面好几百青壮,连同黄维贤,全被他给逮住了。” 刘若愚闻言,不由皱眉道:“这些清流,的确是一群疯子,朝堂之上也是这样,他们一旦起疯来,那不要命的架势,简直令人头皮麻,唉,这个房可壮,不好对付啊。”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试探道:“要不,你去请谭大人出面周旋一下?” 刘若愚闻言,不由诧异道:“王爷,您不知道吗,谭大人已经被调回京城了。” 朱器圾目瞪口呆道:“什么时候的事,我还真没听说,继任的是谁,你认识吗?” 刘若愚苦笑道:“就这几天的事啊,继任的是新提拔上来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薛贞,这家伙,我不熟,但是,我听魏忠贤的口气,这家伙应该是塞了钱给魏忠贤才被提拔上来的,我跟他,应该算是一伙的吧。” 薛贞? 魏忠贤全面掌权以后提拔起来的刑部尚书! 这家伙也不是个善茬啊,清流,不知道被这家伙整死多少。 看样子,魏忠贤已经动全力跟清流争权了,南阳来了个房可壮,郧阳又来了个薛贞,清流和阉党已经从朝堂斗到地方上来了! 这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 吗的,正好在这节骨眼上断矿了,真操蛋啊! 朱器圾原本真不想跟阉党有什么瓜葛,因为他知道,阉党当权只是暂时的,天启挂掉之后,清流又会疯狂反扑,到那时,跟阉党有瓜葛的都要倒霉。 问题,他现在不想跟阉党有瓜葛都不行了,清流要断他的矿啊! 没矿,他怎么玩? 火枪、火炮、蒸汽机床、轮船等等,都搞不成了啊! 他想了一阵,还是无奈的道:“既然,你跟他是一伙的,那就去跟他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帮忙把黄维贤他们救出来,这家伙能跟魏忠贤买官,就说明绝对是个贪官,你可以试探一下,看他要多少钱。” 刘若愚闻言,连连点头道:“好,王爷,奴家是在上任的路上拐过来的,不能待太久,要不,奴家这就去郧阳,帮您问问。”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好,那就辛苦你了,尽量快点啊,我在这等你的好消息。” 他着实没想到,郧阳那边消息来得还真是快。 还没过两天,就传过来了。 不过,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坏消息,而且是一堆坏消息。 先是宋应星派人来报,新来的郧阳抚治要收回郧阳船厂! 紧接着,负责运送粮食的李万雄又来报,新来的郧阳抚治命人在郧阳和南阳之间设置了关卡,强行征收过路费,一石粮必须交五分银子,不然,就扣粮! 后面,刘若愚也派人传来消息,薛贞说了,想救黄维贤他们可以,不过,得把房可壮给整下去,成本很高,最少要花十万两银子,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后续如果不行,还得加钱。 卧槽尼玛,这家伙想钱想疯了吧? 这家伙才刚跑来郧阳呢,就变着法子捞钱,船厂的钱想捞,贩运粮食的钱也想捞,就连帮忙救人都是狮子开大口,动不动就是上十万两! 朱器圾猜的没错,薛贞的确是想钱想疯了。 因为,他这官本来就是跟魏忠贤买来的,花的银子可不少,而且,想要继续升官财,还得花更多的银子。 他不疯狂的捞钱,怎么回本,怎么继续升官财! 上架感言同时推荐好友新书   明天中午十二点上架(所以,明天早上那章改在中午十二点十五分左右了,至于承诺的爆更,明天最少爆更五章。)。   在这里,星辰先要感谢责编青舟大,可以说,没有青舟大,就没有疯王这本书,也没有书中一个个鲜活的人物。   当初,星辰只是有几个大致的构思,正是责编青舟大选中了这个题材,并一步步指导星辰将大纲及写作方向定了下来,才有了《大明疯王》这本书。   多谢青舟大。   然后,星辰要感谢一直一来不断支持和鼓励星辰的书友,你们每个收藏,每张推荐票,每条评论,每次点击,每个打赏等等,都给了无限疯下去的动力。   打赏本来是要一个个感谢的,不过,由于打赏的人太多,没有几十万字恐怕列不完,由于篇幅原因,在这里,星辰就不一一列出来了。   总之,你们的每一个打赏星辰都铭记在心,多谢了!   另外,求个订,就几分钱,请大家多多支持,星辰叩谢。   最后,我还要感谢支持星辰的作者朋友,并推荐一下他们的新书,聊表谢意。   (排名不分先后啊,星辰实在记不清顺序了,只能根据字数一个个去搜了。)   星辰以人品保证,这些都是恨好看的书,有兴趣的读者朋友不要错过哦。   作者:任国成   书名:《陛下因何造反》   简介:   崇祯十七年四月,李自成率大顺军攻破京师,崇祯皇帝朱由检在煤山上吊殉国。   然而就在吊死的一瞬间,无数的画面在他脑中涌现,他的灵魂仿佛游荡在华夏上空,见证了明亡后近四百年的历史变迁,一瞬就是百年。   这一瞬间,朱由检明白了自己失败之处,明白了大明灭亡的真正原因。倘若大明不亡,华夏何至沉沦数百年……   若是能有机会重来一次,朕定然会中兴大明,使得华夏族永立世界之巅!   什么建奴蒙鞑,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   文官党争误国,勋贵武将无能贪婪,藩王宗室吸血鬼寄生虫,什么?还有无数流民造反?哼,若是能重来一次,不用流民造反,朕先反了这个腐朽的朝廷,把这些祸国殃民者统统杀光!   作者:傲骨铁心   书名:《大流寇》   简介:   崇祯十六年,明社稷将倾,是降清还是抗清?   作者:我是王帅帅啊   书名:《带着大明横推诸天》   简介:   《系统文》《诸天流》《运朝流》《爽文》   明粉?   进!   朕带你们去征战诸天,扬我大明国威!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割地,不和亲,不赔款,不称臣,不纳贡。   我大明的命运并不该如此的啊。   朱由校握着手中的宝剑,对着手下的文武大臣说道,   朕要锦衣卫大名名扬诸天;   朕要东西两厂威名能止诸天万界小儿啼哭;   朕要大明将士横扫诸天,   建立一个无上天庭。   谁说明末没名将?   谁说明末没名臣?   朕要让大明在诸天世界熠熠生辉,屹立不倒!   朕要诸天万界一遇大明退避三舍!   朕要日月照耀之下,皆为大明疆土。   重铸大明辉煌,吾辈义不容辞!   作者:漫客1   书名:《昭周》   简介:   林昭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在东湖镇再世为人,然而他面对的处境却并不是十分乐观。   一个苛刻的大母,把母子二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少年人甚至只能在东湖镇放牛为生。   终于有一天,林昭舍了他放了三年的大青牛,走进了并不是很远的越州府城。   从此……这大周的世道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作者:tx程志   书名:《我在明末有套房》   简介:   明末乱世,天灾**,遍地烽火,血流成河。   这是一个尸山血海血火交织的年代。   这是一个人命贱如蝼蚁的时代。   然而,对于全旭来说,明末却是他的天堂。   且看一个可以穿越两个时空的全旭,如何打造一个横跨现世与明末的级帝国。   作者:余人   书名:《寒门祸害》   简介:   一个邋遢相师窥天机曰:明,乃日月,寿元无穷尽也,明朝国祚应当延绵千年。然而《道德经》有云:行端正则无祸害,无祸害则益天年。今“明”面目全非,既歪且斜,恐生祸害。   嘉靖三十六年春,一个现代人的灵魂附身在粤西山村的一个贫寒书生身上,而后他考取功名进入了官场,精彩的朝堂故事便从这里开始……   作者:指云笑天道1   书名:《东晋北府一丘八》   简介:   历史的车轮滚过波澜壮阔的三国时代,中原大地迎来了百年未遇的和平,人们都以为盛世即将来临,可谁都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汉人永远也不愿面对的千年恶梦。   永嘉丧乱,中原大地,虎狼横行!华夏的儿女,在血泊中哀号。   不甘为奴的汉人举族南下,在江东之地重建东晋,自祖逖起,百年来汉家军队六出江南,九伐中原,可惜功亏一篑,多少志士,徒望两京兴叹,巍巍青山,何处不埋忠骨?   所幸天不亡汉族,还有刘寄奴,他会用一腔的热血,吼出这个时代的最强音:汉胡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欢迎随本书走进那段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年代。   晕,差点忘了龟龟!   作者:吾谁与归   书名:《我真的不是渣男嘛》   简介:   上一世的我:   反复面对罪恶感、在选择之中,左右徘徊,以及必然面对的结局柴刀。   被柴刀一刀送回2oo8年。   还有,馨馨、凡凡、月半月半、步步、琴琴、阿捞、阿松、云峰等等,多谢了。   人太多,如有遗漏,敬请原谅! 103 群魔乱舞疯狂乱世序曲   朱器圾正在南阳焦头烂额之时,大明朝廷也是焦头烂额,建奴都一路从沈阳打到辽河流域了,大明朝廷还没整出什么对策来呢。   这一切,可以说都是党争惹的祸。   清流和东林跟齐楚浙党的党争不但没有因为建奴的疯狂推进而有所缓和,反而愈演愈烈了,而且,这次党争,跟万历朝的党争还不一样,因为,中间加入了一个阴险毒辣的魏忠贤!   话说这魏忠贤是怎么上位的呢?   他当初不是站在乾清宫门口,拦着清流和东林,不让人家进去救天启出来继位登基吗?   天启怎么这么蠢的,竟然把个敌人当亲信!   不是天启蠢,这一切,都是因为天启的奶妈客氏。   魏忠贤当初正是因为有把客氏拿下了,才有恃无恐,笑看清流和东林跟郑贵妃和齐楚浙党之间的大乱斗,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上不了位。   客氏可以说是天启儿时唯一的依靠了,说得不好听一点,客氏在天启的眼里,那简直比他亲生母亲还亲。   因为,他的亲生母亲都被李康妃活活凌辱至死了,他也被李康妃捏手里了,如果没有客氏把他护在怀里,为他遮风挡雨,他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当上皇帝。   他对客氏,那简直就是无条件的信任。   所以,魏忠贤才有恃无恐。   乾清宫事败之后,他便让客氏在天启面前不停说,皇上,只有我和魏公公是真的对你好啊,你看,魏公公当初为了麻痹李康妃,保护你,不惜改名换姓改成李进忠,这会儿,他为了向你证明忠诚,又改名魏忠贤了,他是个好人啊,你看,他在你跟前是不是跟一个慈父一样,把你当自己的孩子宠溺?   这些,天启竟然都信了,他竟然真把个魏公公当成了奶爸!   他上位之后,便不顾清流和东林反对,直接将个大字都不识一箩筐的魏忠贤提拔为司礼监秉笔!   魏忠贤真是好人吗?   魏忠贤真是慈父吗?   狗屁!   他进宫之前就是个街上的混混,成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打牌赌钱。   不过,他还真当过父亲,没进宫之前他就有老婆孩子了。   但是,他把妻女都卖了,还赌债了!   他是实在还不起赌债了,被人追着打,天天打,都快被人给打死了,被逼无奈,才挥刀自宫,把自己阉了,求本家魏朝帮忙,把他引介进宫里躲债的。   这家伙,进宫没多久便把魏朝的对食夫人客氏给抢了,并陷害魏朝,害得魏朝被逐出皇宫。   而且,后面,为了掌控内宫大权,他又让客氏在天启面前进谗言,把对他有提拔之恩的王安给害死了。   这种人,简直忘恩负义到了极点。   不过,这些还不算什么,当他野心膨胀起来,妄图掌控朝堂大权的时候,那才叫可怕呢。   为了整倒东林,他不惜让姚宗文等人攻击熊廷弼,气得熊廷弼辞职返乡。   接下来,清流和东林果然扶袁应泰上位,袁应泰果然指挥不动熊廷弼手下的亲信大将,将帅果然不合,明军果然大败,建奴长驱直入,不到半年便占领了辽东八成土地!   这锅,他直接就扣清流和东林头上了,一个劲的在天启面前说清流和东林的坏话,以致天启都开始怀疑清流和东林了。   紧接着,他又玩了招诡计,暗地里收买了叶向高的门生王化贞,然后借清流和东林之力将王化贞推上了广宁巡抚的位置。   原本,魏忠贤是想让王化贞为他暗地里掌控辽东兵权,关键时候再出手,一举掀翻清流和东林的。   没想到,清流和东林事后又反应过来,觉得王化贞经验还不是很丰富,主持辽东大局怕会跟袁应泰一样出事,所以,又拼命奏请天启,重新启用熊廷弼。   结果,辽东经略又变成了熊廷弼,魏忠贤想暗中培养王化贞执掌辽东兵权的计划被打乱了。   这时候,辽东又出现了一堆怪事。   经略熊廷弼害怕山海关有失,建奴直扑京城,所以,想让王化贞收缩兵力,先确保广宁至山海关一线万无一失,然后再伺机收复失地。   没想到,王化贞这小子压根就不搭理他。   一个巡抚竟然不听他这个经略的,熊廷弼自然忍不了,他当即上奏,要么他滚蛋,让王化贞来当经略,要么让王化贞滚蛋。   朝中的清流和东林正为这事犹豫不决之时,王化贞这小子却突然间走了狗屎运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派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毛文龙带着两百多人去建奴后方捣乱。   毛文龙这疯子,竟然趁建奴后防空虚,直接带着两百多人去夜袭辽东南部重镇镇江,而且,还被他拿下了,就连努尔哈赤的孙女婿佟养真一家都被他给逮住了。   这下,王化贞那嘴巴都翘到天上去,脑子也飘的不见踪影了。   他竟然不听经略熊廷弼的劝阻,私自去联络什么鞑靼诸部,什么降将李永芳,妄图用沈阳和辽东等地败退下来的六万辽东军去收复失地,反攻辽阳!   他哪能想到,李永芳就是骗他的,鞑靼诸部也不可能真出兵帮他。   结果,可想而知。   辽东再次大败,建奴再次长驱直入,一举占领了辽河流域和关内重镇广宁,整个辽东,就剩下一条通往山海关的狭窄走廊没被建奴占领了!   这一下,王化贞可是立了大功了!   魏忠贤逮住机会,一面命人疯狂弹劾清流和东林,弹劾熊廷弼,说什么清流和东林误用奸人,以致辽东接连大败,丧土辱国,罪不可恕,一面又用自己的亲信王在晋接管了辽东的兵权。   这一次,最怪的事情在于,策略正确的熊廷弼都入狱了,轻敌冒进招致大败的王化贞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而且,王化贞还反过来疯咬清流和东林,说什么“东林贪污辽东军饷”,以致辽东军心不稳,招致大败!   这下清流和东林才反应过来,上了魏忠贤的恶当了!   王化贞就是个叛徒,王化贞之所以这么胡搞瞎搞,不跟熊廷弼配合,都是魏忠贤指使的!   可惜,迟了。   魏忠贤和齐楚浙党余孽疯狂炮制所谓的熊廷弼案,令辅叶向高引咎辞职,令继任辅韩爌也引咎辞职,令继任韩爌的辅朱国祯也引咎辞职!   魏忠贤就这么一连干下去三个清流和东林的辅,换上了自己手下的心腹亲信顾秉谦。   顾秉谦这个人,那是朝野上下公认庸尘无耻,成天正事不干,就知道溜须拍马,攀龙附凤。   话说,这么个庸尘无耻人怎么如此受魏忠贤的器重,当上了大明内阁辅呢?   因为他够不要脸,够无耻啊!   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抱大腿,他也是朝中最早现魏忠贤这条“大腿”的人之一。   当初,他为了巴结魏忠贤,那真是极尽无耻之能事,他一个堂堂礼部右侍郎,竟然想认新上位的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当干爹!   官职暂且不论,要知道,他年纪比魏忠贤他爹年纪还大啊!   魏忠贤都拉不下脸来,认这么大个干儿子。   他又想出了一计,让自己的小儿子认魏忠贤为干爷爷,以此来表达自己想当干儿子的孝心。   就这样,他终于成了魏忠贤的心腹亲信,被魏忠贤扶上了大明内阁辅之位。   顾秉谦上位的故事很快在朝野上下流传开了,于是乎,一堆贪官污吏,无耻之徒,为了上位,开始了大规模的认亲活动。   比如,因庸碌无为被贬南都礼部当侍郎魏广微,因跟魏忠贤同乡同姓,无耻的拜魏忠贤为族叔,旋即进礼部尚书,内阁大学士。   比如,因巡按淮扬收受贿赂被左都御史高攀龙查处的御史崔呈秀,跑魏忠贤跟前叩头涕泣,乞为养子,很快,就被魏忠贤扶上了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的高位。   比如,因贪赃枉法被罢官的陕西兵备佥事吴淳夫,适时而进,跑去认魏忠贤当干爹,很快,他便被魏忠贤提拔上了工部尚书兼右都御史的高位。   比如,原兵部尚书田乐之孙,积祖荫官至左都督的二世祖田尔耕,也“攀龙附凤”,认了魏忠贤当干爹,很快,他便被魏忠贤提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的高位。   一时之间,九千岁魏公公可谓儿孙满堂,光干儿子就认了几十个,干孙子,据说有几百个!   他这个堂可不是他家大堂,而是大明朝堂。   所谓的儿孙满堂,也不是指他家大堂站满了他的干儿子和干孙子,而是指大明朝堂之上内阁、都察院、六部、五寺、东厂、锦衣卫等等几乎所以权力部门都被他的干儿子和干孙子给占了!   更有甚者,很多地方官员为了攀附魏忠贤上位,竟然开始给魏忠贤建生祠,把魏忠贤当祖宗供奉!   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好鸟,他们大多是贪官污吏,跟清流和东林那简直仇深似海,一朝让他们攀上了九千岁魏公公,窃居了朝廷高位,他们自然是疯狂的报复清流和东林!   至于九千岁魏公公,那更是比疯魔还疯魔,疯狂起来那是毫无人性,令人指!   一时间,大明朝堂,群魔乱舞,疯狂的乱世,终于缓缓拉开了序幕。 104 小王爷又有疯狂之举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魏忠贤正在朝堂之上疯狂收干儿子干孙子,不断扩充自己的势力呢,疯王朱器圾却因为断了矿,丢了船厂,卡了粮道,展不下去了。   他真展不下去了,没了矿,他就没法继续研蒸汽机机床了,更没法生产枪炮了。   没了船厂,他就没法研蒸汽轮船了,也没法去更远的南方进更便宜的粮食了。   再加上,粮食被薛贞盘剥了一遍之后,他的收入瞬间减半,维持四十多万流民和四万多新军的日常开销都有点费劲了。   怎么办呢?   难道,涨粮价,弥补损失?   这是饮鸩止渴啊!   而且,就算他这么搞也解决不了展停滞的现状,矿、船、钱,任何一样解决不了,他都展不动。   怎么办?   时间不等人啊!   疯狂的乱世已经拉开序幕了,他再不展起来,农民军就要起来了,到时候别说造反靖难了,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几天,终于咬牙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这世道,已然开始疯狂,他不比别人更疯狂,就等着被这疯狂世道吞噬吧!   房可壮、薛贞,你们挡本王路是吧?   弄死你们啊!   很快,他便令人将刘若愚招至王府书房,关起门了悄摸摸的道:“若愚,你给我写封密信,告诉魏忠贤,我要给他建生祠,建最大的生祠,建占地过千亩的生祠,让万民来敬仰他。”   啊?   刘若愚闻言,整个人都差点傻掉了。   小王爷这又是什么疯啊?   给魏忠贤建生祠?   还建占地过千亩的生祠!   他呆愣了好一阵,这才小心的劝道:“王爷,没必要这样吧?魏忠贤跟奴家一样,只是个太监而已,您可是皇室贵胄,您给他建生祠,供奉他,不好吧?”   朱器圾摇头苦笑道:“谁说供奉他,我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建占地过千亩的生祠吗?”   我怎么知道您什么疯!   刘若愚很是干脆的摇头道:“不知道。”   朱器圾神神秘秘的笑道:“生祠越大,需要的钱就越多,我得筹钱啊,知道吗?而且,生祠越大,修建的时间就越长,我不一定建得成,知道吗?还有,我还得给九千岁塑个最大的金身,需要很多铜,知道吗?”   这!   搞半天,您是想玩魏忠贤啊!   刘若愚继续小心的劝道:“王爷,您可能还不知道,魏忠贤此人报复心很强,您这么玩他,他绝对不会放过您的。”   朱器圾不屑道:“报复我?他得有命来报复我!你放心,他蹦跶不了几年的。”   这,好吧,小王爷神算那可是经过无数事实验证了的。   刘若愚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恭敬的拱手道:“王爷,可否借文房四宝一用。”   朱器圾闻言,立马起身让位道:“没问题,你来写。”   刘若愚也不扭捏,当即便坐下来,抽出信纸,拿起毛笔,刷刷刷就是一顿写。   他的文采,那可是出了名的,再加上他对魏忠贤的了解,很快,一封令人菊花都能笑开的密信便写好了。   朱器圾看了看,不由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若愚,你这文采,不去考状元真可惜了。”   还状元呢!   我这残破之身,混到司礼监掌印就到头了。   刘若愚暗自叹息一声,告辞而去。   没过几天,这封密信便八百里加急传到了京城,传到了九千岁魏公公手里。   魏忠贤听亲信太监李永贞读完密信,那真是菊花都快笑开了。   好啊,皇室郡王都抢着给我建生祠,长脸啊,大大的长脸。   他当即大悦道:“永贞,要不,你给杂家去南阳看看,如果浙川郡王真心准备给杂家建过千亩的大生祠,杂家自然要好好嘉奖一番,让世人都知道给杂家建生祠的好处。”   朱器圾真准备建生祠吗?   准备那是肯定要准备的,要不然,空口白牙的,魏忠贤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信。   李永贞还没过来呢,他就亲自跑浙川县城外面考察起来。   他表面上是在考察生祠的选址,其实,他是准备利用建生祠的机会,把南阳盆地进浙川的路全给堵上!   南阳盆地进浙川的路其实不多,大多都是经过山间峡谷进来的小路,大路总共就两条,而且,这些路最终全部汇集到了燕山两侧。   燕山,好巧的名字啊!   就这里了。   他考察完便埋头在书房绘制起生祠规划图来,等李永贞到了,他生祠规划图也绘制好了。   第二天一早,他便亲自带着李永贞爬上燕山,指着两边的农田和道路略带得意道:“李公公,你看这片如何,够不够大?”   李永贞看了看手里的规划图,又看了看实际的地形,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么大片地方,怕两千亩都不止吧!   他有些难以置信道:“王爷,您真准备按这图上画的,建这么大个生祠?”   朱器圾大言不惭道:“当然,这里是个好地方啊,燕山,京城那不也有个燕山,寓意深远啊,本王自然要把这燕山圈起来,给九千岁建个最大的生祠!”   好吧,你别光吹啊,你动手啊!   杂家可没这么多时间跟您在这磨叽。   李永贞干脆问道:“王爷,您准备什么时候着手修建生祠啊?”   这个都不准备好,还能忽悠你们?   朱器圾当即便对身后的赵国栋和赵国梁道:“国栋,你马上带人去把山两边的地全收了,让这里的老百姓全搬别的地方去。国梁,你马上去组织青壮,带上家伙,到前面山口集结,准备开工了。”   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是震惊莫名的去了,李永贞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听说,这小王爷有点疯疯癫癫的,看来,传闻不假啊,这家伙太疯了!   朱器圾疯起来,那着实吓人。   当天中午,他好好的招待了李永贞一番之后,又带着李永贞来到了燕山脚下最大的路口处。   这时候,已经有上百青壮在路两边挖地基了,而且,旁边还堆了好多的石块,就准备往里填了。   李永贞看了看手里的规划图,忍不住吃惊道:“王爷,您这准备建的是围墙?”   这么宽这么深的地基,哪里是围墙啊,这是城墙好不好!   朱器圾点了点头,略带疯狂道:“当然是围墙,九千岁的生祠可不能让人破坏,所以,本王准备建个比浙川县城还要高大的城墙,把生祠围起来。”   真的假的?   这时候,附近村子里的农户都已经开始搬家了,而且,人一搬出来,立马就有人把他们的房子拆了,石头木料什么的,也全部被集中到城墙地基附近,那架势,是真建啊!   李永贞终于信了,他把疯王朱器圾画的规划草图宝贝般的看了看,随即问道:“王爷,这图奴家能带回去给九千岁看看吗?”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当然可以,回头本王再画一张就是了,放心,这生祠怎么建本王已经了然于胸,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105 疯王变贤王   浙川郡王朱器圾真的准备建生祠了,地都开征了,老百姓的房子也拆了好多了,围墙也开建了,地基都开挖了,绝对是真的!   魏忠贤听到李永贞的汇报,高兴坏了。   好啊!   皇室郡王都给我建生祠了,这简直是天大的面子啊!   这个,必须好好宣扬一下。   他当即请旨,让天启给浙川郡王封了个“一代贤王”的称号,并让顾秉谦给天启代笔,写了副牌匾,派人给朱器圾送了过去。   一代贤王!   圣旨到,还附带一块硕大的牌匾。   朱器圾哭笑不得。   这下,真出名了。   人怕出名猪怕肥啊!   这贤王之名,恐怕大多是骂名!   果然,他这贤王之名一传开,那骂声简直如潮水般的涌来。   好多人骂他啊!   开封府的周王,成都府的蜀王,西安府的秦王,襄阳府的襄王,武昌府的楚王,汝宁府的崇王等等,不知道多少皇室藩王派人骂上门来了。   你个小兔崽子,疯了还是怎么了,给个太监立生祠?   我们是皇室贵胄,我们的列祖列宗是大明皇帝,不是个太监!   清流和东林更是骂翻了天,骂得朝野皆闻。   你这个无耻之徒,简直丢尽了大明皇室的脸!   还有,还有......   好吧,这些其实都没什么。   这些人骂他,他也不会少块肉,随他们骂就是了。   关键,老唐王都气坏了,专门派人来把他骂了一顿。   这个就不能不闻不问了,毕竟,老唐王是他亲爹,他还指望着继承唐王之位,让自己以后造反靖难更有底气呢。   所以,对于其他的人侮辱谩骂,他就当没听见一般,理都没理,老唐王那里,他却是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解释去了。   老唐王都被他给气得躺回床上去了,整个人又有点迷糊了,看见自己的幺儿,他也没了以往宠溺不已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怒气。   他盯着朱器圾看了半晌,这才忍不住怒斥道:“你疯了吗?给个太监立生祠,我们堂堂皇室宗亲,把个太监当祖宗供奉?你有没有脑子,啊?”   朱器圾低着头挨了这句,过了好一阵,直到老唐王不大喘气了,他才弱弱的问道:“父王,您觉得我们应该看皇上的脸色还是看其他人的脸色?”   这还用问?   老唐王没好气的道:“当然是看皇上脸色,其他人管得着我们吗?”   这就对了嘛!   您生什么气呢?   朱器圾直接掏出圣旨,递给老唐王,随即解释道:“父王,您应该也知道,这会儿,皇上都把魏忠贤宠上天了,孩儿这也是顺着皇上的意思做的嘛,您看,皇上是不是很开心,还下旨给孩儿封了个贤王。”   贤王之名有个屁用啊!   老唐王愣了一下,这才叹息道:“皇上,唉,皇上,我们不能妄议当今皇上,这个暂且就不说了。你供奉一个太监,有辱列祖列宗啊,你不知道吗?”   朱器圾狡黠道:“父王,孩儿可没说真要供奉魏忠贤,他个死太监,配吗?”   老唐王闻言,忍不住好奇道:“你这不都给他建生祠了吗,不供奉他供奉谁?”   朱器圾嘿嘿笑道:“父王,您放心,这生祠建不起来的,魏忠贤,活不到孩儿建好生祠的那一天。”   这!   老唐王又忍不住好奇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建,这不招骂吗?”   朱器圾耐心的解释道:“因为清流和阉党都跟孩儿过不去啊,孩儿总得选个边不是,不能两头不是人,两头受气啊。”   你这,何必呢?   老唐王摇头叹息道:“唉,父王老了,你终究要继承这唐王之位,钱什么的,我们不缺,你没必要这样,知道吗?”   钱什么的,我是不缺。   如果光为了钱,的确没必要这样。   问题,我要命啊!   乱世已经开始了,大家都开始疯了,你知道不?   钱?   光有钱有什么用?   到时候,你越有钱死得越快!   唉,算了,这些是没法解释的,只要你还记得把唐王之位传给我就行了。   朱器圾只能装作胸有成竹道:“父王,您放心,孩儿有分寸的,不会真做出什么供奉一个太监的荒唐之举的。”   老唐王还能说什么,他这会儿说几句话都费劲。   他只能无奈的点头道:“那行吧,你知道分寸就好。”   这贤王之名当然不光是招骂,好处还是有的。   比如,贤王之名传开之后,郧阳抚治薛贞第一个就跑浙川来瞻仰生祠了。   这可是他治下之地,浙川疯王都要建个大明最大的生祠供奉九千岁了,他还不闻不问,看都不来看一眼,九千岁知道了,会很生气的。   九千岁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啊!   他虽然对浙川疯王不是很感冒,还是要来看看啊,而且,还得装出瞻仰圣地的表情,满脸虔诚,要不然,这疯王一告状,他前程估计就毁了。   九千岁那人什么德性,他当然清楚。   那是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人,你敢往九千岁眼里揉沙子,九千岁就要你命!   这会儿生祠的进度并不是很快,因为疯王总共也就招来了两百余名青壮,而且,这些人干活还认真的很,砌个城墙都要拿着吊锤左看右看,生怕砌得不够直,不够好。   当然,明显的进展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起码,地全征完了,老百姓也全搬走了,甚至,地上还按规划图画上了石灰线,哪里建什么,那都标记得一清二楚。   朱器圾带着满脸虔诚的薛贞在满是石灰线的生祠里转了一圈,随即便带着这家伙来到燕山上一个临时搭建的凉亭里,命人奉上香茗,品了一阵,这才开口道:“薛大人,你觉得本王这生祠建得如何,够不够大?”   你他吗的,我能说不好吗?   薛贞连忙满脸赔笑道:“王爷,您这生祠建的,那真是好得没话说,说到大,那当然是天下最大的,没有谁能比您建出更大的来了。”   嘿嘿,你知道就好。   朱器圾又装作愁眉苦脸道:“唉,本王是想给九千岁建个最大的生祠,九千岁也相当重视,连李永贞李公公都亲自过来看过了,奈何,建这么大的生祠,需要的银子,那可不是一点点啊。”   怎么?   想跟我讨钱?   没有!   薛贞连忙委婉道:“唉,可惜下官刚上任,手头上也没什么钱,要不,绝对给王爷您凑上那么一点,略表心意。”   哼,你他吗的,捞的钱还少吗?   朱器圾假装客气道:“这个倒不用,本王怎么能让薛大人你破费呢,薛大人,你可能还不知道郧阳船厂是本王的岳丈资助开的,造船那是为了运粮赚钱,现在,船厂都封了,本王的岳丈那里进项就少了很多啊,这生祠的进度怕是会大受影响啊。”   卧槽尼玛啊,我还想招人造船赚钱呢。   原来宋应星这家伙背后有你撑腰,难怪跟块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行,你厉害!   薛贞假装吃惊道:“哎呀,原来船厂是您岳丈开的,误会,误会,这简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我明天就把人撤了,船厂,只管开,那船,赶紧造,可千万不敢耽误了生祠的进度。”   哼,算你识相。   朱器圾又装作为难道:“薛大人,这个,南阳跟郧阳之间的关卡,收的税也太狠了,我老丈人那里都没多少利润了啊,你看,能不能跟他们打声招呼,不要这么搞啊?”   草,你明知道是我在搞!   薛贞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道:“好,本官去打声招呼,不过,这税恐怕是免不了的,要不,减半,您看怎么样?”   草,你他吗的,有种,还敢贪!   你给我等着,我弄不死你个王八蛋,也要把你赶走。   可惜,这个王八蛋现在还不能弄,得先利用这王八蛋把房可壮那疯子弄走,把矿收回来再说。   朱器圾又假装咬牙道:“本王想给九千岁塑个最大的金身,奈何房可壮那王八蛋把矿全封了,本王根本弄不到塑金身所需要的铜啊,薛大人,你能不能帮忙把房可壮那王八蛋弄走啊?”   薛贞闻言,不由为难道:“这个,总得有个由头吧?王爷,您也知道,这些清流,一般都没什么劣迹,想要弄他们,很难的。”   好,你要由头是吧,过两天就给你个由头!   朱器圾稍微考虑了一下便满脸阴狠的点了点头。 106 矿工开始发疯了   房可壮快气死了,他真的快气死了。   原本,他以为,人赃俱获,必定能收拾浙川郡王这个无法无天的疯子。   谁曾想,没一点用!   黄维贤是死活不肯招供,这家伙就一口咬定,没有私自开采铜矿和铁矿,更没有私自炼制生铁和熟铜,这些都是经过矿监批准的,所有手续都办好了的。   至于那些冶炼生铁和熟铜的青壮,那更是一问三不知,反正,他们就知道炼铁炼铜有饭吃,不会饿死,其他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房可壮真没办法了,他甚至都准备用刑了。   这天,他又命人把黄维贤拎过来审问了。   黄维贤依旧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满脸淡然,好像两旁的衙役和堂上的御史大人都不存在一般。   房可壮见他这死皮赖脸的样,气得拿起惊堂木,使劲一拍,怒喝道:“黄维贤,本官再问你一次,你招是不招,你说,是谁让你采的矿,是谁让你炼的铁,是谁让你炼的铜,你炼的铁和铜都去哪儿了?”   黄维贤淡淡的道:“大人,小人都说了很多次了,小人采矿那都是经过矿监大人批准的,手续齐全,而且,炼出来的铁和铜都上缴朝廷了,没有一点私藏,不信,您去查啊!”   房可壮气得再次拿起惊堂木使劲一拍,怒斥道:“你当本官这么好糊弄吗?硕大的矿洞,一年就能开采出几万斤的铁矿和铜矿?几百个青壮,几十个炉子,一年就能炼出几千斤铁和铜?这点东西,值多少钱,你招这么多人来喝西北风是吧?”   黄维贤装无辜道:“唉,小人招这么多人开矿,炼铁炼铜,的确亏了不少钱,小人也没办法啊,这不是为了大明,为了朝廷吗,亏再多,小人也认了。”   为了大明?   为了朝廷?   亏你说的出口。   你这个无耻之徒!   房可壮气得指着黄维贤的鼻子怒骂道:“你还为了大明,为了朝廷,你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跟那些矿监狼狈为奸,偷了多少矿,吞了朝廷多少钱!”   你知道你还在这问个屁啊?   有种你去查那些矿监啊!   黄维贤干脆死皮赖脸道:“矿监大人贪了多少钱,小人不清楚,反正小人是真亏了,请大人明察。”   哼,查那些死太监,那些死太监都跑回皇宫,躲得没影了,怎么查?   本官就查你,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当本官不敢用刑是吧?   房可壮气得大喝道:“来人,上夹具。”   “啪”   一旁的衙役很是配合的将一个夹手指的夹具丢黄维贤面前。   黄维贤见了,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夹手指。   你吓唬谁呢?   你敢让人夹,我就敢装晕。   来吧。   你把爷夹疼了,爷就装晕,看你怎么办!   房可壮见他这死皮赖脸样,不由气得怒吼道:“来人,用刑。”   两旁立马冲上来两个衙役,把黄维贤绑后面的手一松,扯前面把十根手指头往夹具里一塞,然后抓住绳索,使劲往两边一扯。   “啊!”   黄维贤用尽全身力气,使劲惨叫起来。   房可壮都被这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吓了一跳。   就夹一下而已,有这么疼吗?   他抬了抬手,示意两旁的衙役停下来,随即冷冷的道:“本官再问你,你招是不招?”   我招尼玛。   黄维贤假装疼得哆嗦道:“大人,小人真不知道招什么啊,小人向来奉公守法,从没做过什么有违律法的事情啊!”   还嘴硬?   房可壮当即厉声道:“继续夹!”   “啊!”   黄维贤又鬼哭狼嚎般的惨叫起来。   这次,房可壮没再叫停了。   他皱眉忍受着黄维贤杀猪般的嚎叫声,冷冷的坐那里,一声不吭。   还别说,这东西夹人还真疼,黄维贤都有点受不了了,他正准备翻白眼装晕呢,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吼声。   “这个贪官,太过分了,封了我们的矿,不让我们干活,我们一家老小吃什么?”   “大家听,这贪官正在折磨黄掌柜呢,这贪官简直没人性啊!”   “是啊,黄掌柜不就是没钱孝敬他吗,他竟然把黄掌柜往死里整,太过分了!”   ......   这什么情况?   房可壮愣住了,两个用刑的衙役也愣住了,就连装作疼得鬼哭狼嚎的黄维贤都闭上了嘴,仔细听起来。   这下,外面的嘈杂声顿时清晰了。   卧槽,好多人的脚步声,起码不下千人!   公堂之上,众人正懵逼的时候,一个衙役突然从外面跑进来,慌慌张张的道:“大人,不好了,好多挖矿的来闹事了,他们都从大门挤进来了,拦都拦不住啊!”   岂有此理!   本官正想抓你们呢,你们还送上门来了。   房可壮怒斥道:“慌什么,不就是些挖矿的矿工吗,全给本官抓起来,来多少抓多少!”   那衙役苦着脸道:“大人,抓不了啊,黑压压一大片,不知道有多少,而且老弱妇孺都有。”   这!   房可壮再次懵逼了。   这情况,他没遇到过啊!   他正愣神的功夫,黑压压一大片人已经挤着一排衙役,推进到公堂外了。   果然,好多人啊,不但有矿工,还有很多老弱妇孺。   这些人一看公堂里的情形,顿时群情激奋,大吼大叫起来。   “看,这狗官正在给黄掌柜上刑呢!”   “狗官,黄掌柜不就没钱孝敬你吗,你竟然这么折磨他!”   “狗官,你还有没有人性,你害得我们没矿挖,没饭吃就罢了,还这么折磨黄掌柜!”   ......   我是狗官?   房可壮闻言,顿时满脸铁青之色。   他可是清流,有名的清流,被老百姓骂成狗官,谁受得了?   如果来的人少,如果来的全是矿工,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下令,把这些人全抓起来。   问题,这来的人也太多了,整个公堂外面都被挤满了不说,后面还黑压压的全是人,估计上千都不止了,而且还有很多老弱妇孺,怎么抓?   他着实傻眼了。   “狗官,放了黄掌柜,我们要挖矿,我们要吃饭!”   这时候,又不知道是谁带头一声怒吼,紧接着,所有人都了疯一般跟着怒吼起来。   “狗官,放了黄掌柜。”   “狗官,我们要挖矿。”   “狗官,我们要吃饭。”   那怒吼声是越来越齐,越来越大,震得整个衙门都仿佛颤动起来,大得整个西峡县城的老百姓都听到了。   “哗”,衙门外面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一大帮看热闹的老百姓,而且,四周的老百姓也在拼命往这边赶。   挖矿的矿工饿的疯了,去衙门找巡按御史讨说法去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107 两帮疯子大乱斗   房可壮因索贿不成,把包矿的商户黄维贤抓了,把南阳所有矿都封了,以致上千矿工和家人没了饭吃,都跑去堵衙门里讨说法去了。   这事很快传遍了西峡,传到了浙川,传到了新野,传到了郧阳。   郧阳抚治薛贞闻讯,顿时乐开了花。   好啊!   什么清流?   什么东林?   你们也有今天!   薛贞当然知道这是谣传,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谣传。   这由头很不错,先带人去好好羞辱一番清流名宿房可壮,然后再上奏,参上一本,收拾这家伙!   收到消息之后,他当即点了两千屯卫精锐,一路鼓噪,直奔西峡而去。   他着实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赶过去看房可壮的好戏了,奈何西峡离郧阳足有三百里,带着两千屯卫精锐跑过去需要很长时间。   第三天下午,他才带着两千跑得气喘吁吁的屯卫精锐来到西峡县城。   还好,这时候那些矿工和矿工的家人还没走,他们还坚持挤在原来的南阳矿监衙门,现在的巡按衙门里。   这期间,也就一些“好心”的老百姓给他们去送过一点水和稀饭,一千多人都已经饿三天了,不过,他们精神头都还可以,还能时不时齐声大吼一遍:“狗官,放了黄掌柜,我们要挖矿,我们要吃饭。”   西峡老百姓看了三天的热闹,貌似也看腻味了,巡按衙门外面也没多少人了,西峡县令宋学郊那也是拿这些挖矿的流民一点办法都没有,他都去劝了几回,人家死活不走,他也只能任人家挤巡按衙门里了。   一千多流民,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要真激起民变,那就完了,他根本就控制不住。   要知道,巡按大人带了一百多个衙役都不敢动手呢,他手下也就十几个衙役,怎么敢去动人家。   西峡县令不敢管,巡按房可壮也管不了,那就只能等朝廷派人来管了。   朝廷会派谁来管,这个基本不用想,南阳就没什么屯卫也没什么驻军,地方军政都是归郧阳抚治管的,所以,这事,还得等郧阳抚治薛贞来管。   薛贞带着两千屯卫赶到西峡的时候,房可壮根本就没有出现,因为他被人堵巡按衙门里出不来了,县令宋学郊倒是带着一众小吏在城门口等着。   他着实没想到,抚治大人竟然来的如此之快,前后还不到四天呢,抚治大人便带着这么多人从郧阳赶过来了。   这下好了,总算不会出什么大事了,有这么多屯卫精锐镇着,那些什么矿工是蹦跶不起来了。   薛贞座下的马还没停稳呢,他便如同遇着救星一般迎上去拱手作揖道:“下官西峡县令宋学郊参见抚治大人,抚治大人,您可算是来了。”   薛贞摆出四品大员的架子,威严道:“宋大人,巡按衙门情况如何?”   宋学郊连忙拱手道:“回大人,那些矿工和他们的家人还都挤里面没走呢。”   薛贞又追问道:“他们有没有到处打砸,你有没有上奏朝廷?”   宋学郊连忙介绍道:“这些人倒没有到处打砸,他们就是挤巡按衙门里不走,巡按衙门前前后后都被他们挤得水泄不通,下官已经上奏朝廷了。”   薛贞微微点了点头,又追问道:“你怎么上奏朝廷的?”   这个,你们神仙打架,不要为难我一个小鬼好不?   宋学郊偷偷瞟了薛贞一眼,这才老老实实的道:“下官也就如实上报,上千矿工及其家人冲进巡按衙门,大声喧闹,不愿散去,下官苦劝无果,唯恐生民变。”   薛贞闻言,不由皱眉道:“你这就有失偏颇了,矿工也是人,房可壮把他们的矿全封了,让他们生活没了着落,家里人都没饭吃了,他们来讨个说法也情有可原,是吧?什么冲进巡按衙门大声喧闹,什么民变,你这么说,不是明显偏袒巡按房可壮吗?我们为官者要体恤民情,为民做主,不能能官官相护,颠倒是非,你明白吗?”   你们阉党还体恤民情,为民做主?   真是奇了怪了。   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你就是九千岁魏公公的人,跟这些清流是死对头,我明白。   但是,你说什么体恤民情,为民做主,我就不明白了。   宋学郊小心的问道:“大人,下官愚钝,不知,这事应该怎么上奏啊?”   薛贞把脸一板,厉声道:“房可壮因索贿不成,把包矿的商户黄维贤抓了,把所有矿都封了,以致上千矿工和家人没了饭吃,无奈之下,来巡按衙门讨说法,你不知道怎么上奏?”   啊?   这是谣传好不,清流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搞半天,你是叫我颠倒是非啊!   宋学郊犹豫道:“大人,这,房大人有没有索贿,下官不知道啊!”   薛贞恼怒道:“你索贿会告诉别人吗?你有没有脑子?”   我!   宋学郊无奈道:“大人,下官已经上奏朝廷了,再这么上奏,就前后不一了,这样,不好吧?”   薛贞训斥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不知道?你应该清楚,所谓的清流,所谓的东林,是帮什么货色,九千岁正帮皇上整治这帮货色呢,你不知道?”   谁错了?   我就照实上奏的好不。   你们两帮疯子大乱斗不要把我这可怜的七品芝麻官也拉进去好不。   唉,没办法,现在,朝中的确是九千岁更得皇上宠信,清流和东林怕是又要干不过了。   算了,还是不要给他们陪葬了。   宋学郊心中暗叹一声,低下头颅,违心的道:“大人教训的是,下官知错了,下官等下就回去重新写一封奏折。”   算你识相。   薛贞微微点了点头,欣慰的道:“这就对了吗,知错就要改,我们不能官官相护,让老百姓寒了心,该上奏的,还是如实上奏。行了,你回去写奏折吧,巡按衙门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本官自会处理。”   唉,行吧,说到党争,清流和东林是真不行。   你们牛,我惹不起,行了吧!   宋学郊无奈的拱手道:“下官这就回去写奏折,大人,巡按衙门的事就有劳您了。”   说完,他便带着一众小吏回县衙去了。   薛贞看了看西峡一众官吏的背影,又看了看气喘吁吁的屯卫精锐,又想了想,还是下令道:“传令,所有人就地休息半个时辰。”   其实,他也不清楚,这事到底是不是浙川疯王整出来的,因为朱器圾就没跟他打招呼。   如果是,自然最好,他一出马,那些什么矿工自然就散了。   如果不是,那就麻烦了,搞不好还得动手呢。   这些屯卫精锐,还是让他们休息好了再上保险一点,要不然,到时候上去摁不住那些矿工自己可就危险了。 108 疯一回演一出   西峡县城,巡按衙门。   一千多矿工及其家属躺得到处都是,把个前门后门,左右围墙下面都挤的严严实实。   他们原本就是流民,风餐露宿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只要每天有一碗稀饭一碗水,别说是两三天了,就算是坚持两三个月都不成问题。   薛贞带着大队人马过来的时候,他们一点也没有惊慌失措,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一次,他们就是来配合这位抚治大人演戏的。   所以,他们不但没有惊慌失措,还有几个胆大的,跑上去连连磕头道:“大人,大人,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薛贞一见他们这反应,心中顿时大定。   看样子,这帮家伙就是浙川疯王派来的。   他装出一副青天大老爷的样子,亲切道:“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道来,一个个说,别急,本官一定给你们做主。”   一名年纪教长的矿工连忙磕头道:“大人,那狗官房可壮不是人啊,他为了逼黄掌柜给他送钱,不但把黄掌柜抓了,还把所有矿都封了,我们就靠挖矿赚点钱养活一家老小了,这矿再封下去,我们全要饿死了。”   其他几个矿工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大人,求您把黄掌柜放出来,让我们继续挖矿吧,不挖矿,我们真的活不下去啊!”   嘿嘿,清流名宿竟然也被人骂成了贪赃枉法的狗官,不知道房可壮这会儿爽不爽啊,哈哈哈哈!   薛贞很是郑重的点头道:“嗯,这事本官一定给你们做主,你们在这风餐露宿的,又饿了三天了,肯定很辛苦吧,要不,你们先回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吧。”   那年长的矿工闻言,不由连连磕头道:“大人,我们回去也没饭吃啊,只有黄掌柜出来了,给我们了钱,我们才有饭吃啊,大人,求您了,现在就把黄掌柜放出来吧。”   这个。   好吧。   本官今天就陪你们疯一回,演一出“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   呃,这戏怎么演来着?   他一般都是本色演出,当贪官污吏,这青天大老爷,他还真没当过。   薛贞仔细回想了一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马上坐着呢。   这可不行,青天大老爷都不带这样的。   他连忙翻身下马,来到那年长的矿工跟前,双手虚抬道:“老人家,快快请起,本官这就为你们做主,把黄掌柜给放出来。”   那年长的矿工惊喜道:“真的!”   薛贞很是认真的点头道:“真的,你们赶紧都起来吧。”   那年长的矿工又连连磕头道谢了一番,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后面大吼道:“都咧开点,这位大人要为我们做主,去救黄掌柜了。”   哗,躺中间的矿工顿时如同波浪般往两边翻去,很快,从大门到大堂的石板路便空出来了。   薛贞装出满脸正气的样子,猛地一挥手,随即便抬头挺胸,大步往里走去。   这当青天大老爷的感觉就是爽啊,虽然知道是演的,那感觉也非一般的爽。   很快,他便在众人敬仰的目光中走进了巡按衙门大堂,坐在了主位之上。   两千屯卫精锐也很是配合排成两列,从大堂里面一直排到衙门外面,排得整整齐齐,站得威风凛凛。   这么大阵仗都摆出来了,演“贪官污吏”的房可壮为什么还没出现呢?   他没脸出现啊!   他真没脸出现。   薛贞什么货色他不知道吗。   这家伙就是都察院里面的一粒老鼠屎,无德无能,贪赃枉法,专门收人家黑钱告黑状的那种。   原本,他们都收集好证状,就要将这家伙拿下了。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一头拜魏忠贤那个阉人门下,做了人家的走狗,而且,很快便被提拔为右佥都御史,并当上了郧阳抚治这样的封疆大吏。   这简直是乾坤倒置,黑白颠倒啊!   要他去参见这种无德无能、贪赃枉法的顶头上司,他真拉不下这个脸。   问题,他拉不下脸,薛贞却是想好好打打他的脸。   所以,就算他再不愿出现,还是被一队屯卫请到了公堂之上。   唉,这会儿这条阉狗可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只能无奈的拱手道:“下官房可壮参见大人。”   薛贞很是戏谑的看了这家伙一阵,正要开口嘲讽几句,却猛然间想起来,自己是在演青天大老爷呢。   青天大老爷可不能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   他干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随即义正言辞道:“房可壮,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公然索贿,索贿不成还把人家黄维贤给抓了起来,还把南阳所有矿都封了,你真当你一个小小的巡按就能只手遮天,无法无天了吗?”   我无法无天?   **奶各熊,滚嫩妈个大裤衩子!   房可壮气得,脸都青了。   这家伙,竟然在他面前装青天大老爷!   你他吗自己什么德性你自己不清楚?   你才是真正的贪官污吏好不!   被个贪官污吏骂成贪官污吏,他真有点受不了。   问题,受不了他还得受着。   这会儿,人家可是他的顶头上司,而且,人家人多势众。   他很清楚,这家伙就是故意在气他呢,他要敢出言不逊,人家绝对会立马命人将他拿下,治他个以下犯上之罪。   以下犯上,轻则一顿板子,重则革职查办。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也得咽下去啊!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这才拱手道:“大人,下官是按律办事,抓捕私自盗矿炼铁炼铜的不法之徒,并非索贿不成,胡乱抓人。”   嘿嘿,你按律办事?   好,本官就给你来个按律办事。   薛贞满脸正气,吐气开声道:“来人,把黄维贤带上来。”   很快,手指被夹得跟小胡萝卜一般的黄维贤便被两个屯卫精锐给架过来了。   薛贞一看黄维贤的手指,立马瞪了房可壮一眼,装作恼怒道:“你竟然还对人家用刑!”   嫩装嫩妈个大裤衩子呢,不就夹下手指吗,看把你装的,这种事你还干得少吗?   房可壮干脆当没听见一般,强忍怒火,一声不吭。   薛贞朝着他冷哼了一声,这才开口道:“黄维贤,本官问你,你可是在私自采矿,私自炼铜炼铁?”   黄维贤连忙大声疾呼道:“大人,冤枉啊,小人采矿炼铜炼铁那都是跟原来的矿监大人报过备的,一应手续公文都按朝廷法度办好了,而且,小人炼出来的铜和铁都上缴了,从未藏私啊!”   嘿嘿,你们那点小把戏本官还不清楚吗,不就是你塞银子,那些矿监任你们采任你们炼呗。   当然,这个时候他还得装不知道这里面的把戏。   薛贞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你说的公文现在何处?”   黄维贤装作畏畏缩缩的看了房可壮一眼,这才咬牙道:“都被房大人给收去了。”   薛贞立马瞪着房可壮冷冷的道:“房可壮,公文呢,你没私自销毁证供吧?”   我会私自销毁证供!   房可壮梗着脖子道:“都在案牍库存着呢。”   薛贞闻言,当即下令道:“来人,去案牍库把本案的证供全取过来。”   很快,一个屯卫便抱着一堆证供恭敬的摆在他面前。   他装作细细看了看证供,这才装出正义凛然的样子,抬头怒斥道:“房可壮,人家一应手续公文齐全,你竟然诬指人家私自开矿炼铜炼铁!你还说你不是索贿不成,胡乱抓人?”   我!   你他吗不知道里面的猫腻吗?   房可壮气得抗辩道:“大人,你就不觉得一个矿一年就挖几万斤矿石,炼几千斤铜铁出来不正常吗?”   薛贞很是干脆的冷哼道:“人家一应手续公文齐全,有什么不正常的?本官觉得你才不正常,你竟然敢如此以权谋私,胡作非为,翻了天了你!来人,把这贪官绑了,打入大牢,把黄维贤和一应炼铜炼铁的苦力全放了!”   你!   房可壮着实没想到,薛贞竟然敢如此颠倒黑白,胡作非为。   他一边挣扎,一边怒吼道:“薛大人,你这么做,就不怕朝廷追究吗?”   嘿嘿,我怕个球!   现在朝堂之上可是九千岁做主,我这么做,他老人家不知道多高兴呢,还追究,追究尼玛。   眼看着大吼大叫的房可壮被架走了,薛贞又装出一副爱民如子的样子,上前将松了绑了黄维贤扶起来,亲切道:“黄掌柜,委屈你了,本官一定秉公执法,狠狠惩治房可壮这贪官污吏。”   黄维贤连忙配合着重新趴地上,大声疾呼道:“大人,您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外面的矿工见状,也跟着趴地上齐呼道:“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哎呀,哎呀,过奖了,过奖了。   这感觉,怎么就这么爽呢?   薛贞又亲手将黄维贤扶起,意犹未尽的安慰起来。   这演青天大老爷着实有点容易上瘾啊! 109 还是阉党更疯一筹   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郧阳抚治薛贞竟然把巡按御史房可壮给抓了,他有这权力吗?   按律来说,他是没这权力的。   因为他是右佥都御史,不是左佥都御史。   都察院的都御史,副都御史,佥都御史那都是分左右的。   左都御史,左副都御史,左佥都御史才是都察院的常设官员,是有权管下面的监察御史和巡按御史的。   右都御史,右副都御史,右佥都御史那都是在都察院挂职,外派地方的官员,也就是挂个正二品、正三品、正四品的衔,去当巡抚、抚治又或者总督一类的官员,因为这一类官员本身是没有品级的,所以基本上都在都察院挂职,挂上个品级。   也就是说,薛贞就没权管房可壮,他的职权是管郧阳抚治下属五道八府九州的军政和民政。   他就算现房可壮贪赃枉法,那也只能上奏朝廷,让朝廷派都察院的人来管。   不过,这会儿朝廷都乱套了,清流和东林跟阉党和齐楚浙党正大乱斗呢,谁还讲规矩,谁就是傻劈!   薛贞不但仗着职位比人家高又人多势众把房可壮给抓了,他还来了个恶人先告状,一封奏折上去,把个房可壮真的当徇私枉法的贪官污吏给参了。   这份奏折传上去,自然就送到了魏忠贤的面前,这会儿内阁已经被他的亲信把持了,天启也不想管事,一应政务都是他这个九千岁在处理。   当然,他这个时候还没狂到不把天启放眼里,因为清流和东林还没有斗倒呢,他还不能无法无天,他要敢把天启晾一边不理不睬,清流和东林便会凑上去,借助天启这个皇帝的权力咸鱼翻身。   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所以,这会儿,只要是重要的事情,他都不会擅自做主,他都会去请示天启。   不过,这请示的内容和方式吗,当然是经过他细细筹划的。   比如,薛贞办的这件事情。   原本,薛贞这就是越权,而且,采矿炼矿的猫腻,他作为一个大太监,最清楚不过了。   也就是说,这事,本就是房可壮有理,人家把黄维贤抓起来绝对没错,薛贞仗着职位比人家高又人多势众把房可壮抓了,那才叫胡作非为。   但是,只要细细筹划一番,再去糊弄天启,那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魏忠贤这会儿正准备跟清流和东林撕破脸,动刀子呢。   奈何天启还记着清流和东林将其救出来继位登基的旧情,而且,除了辽东的事,其他方面,清流和东林行事都是有口皆碑的,做得相当不错。   所以,天启内心还不愿收拾清流和东林。   这个时候,就需要多找点黑材料,让天启对清流和东林失去信心,乃至厌恶至极才行。   熊廷弼一案,还在酝酿中,还差点火候,这房可壮一案,正好,添把火!   如果让天启认为,所谓的清流和东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会以权谋私,也会贪赃枉法,也会无法无天,那熊廷弼一案就可以水到渠成的开整了。   魏忠贤的确没读过什么书,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但是,论到耍阴谋,玩手段,论到心狠手辣,的确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   他收到薛贞递上来的奏折和证供之后,简直是如获至宝,好东西啊,好机会啊!   这次,薛贞可立了大功了。   他命人细细将奏折和证供念了两遍,又命人准备了一些相应的材料,随即便瞅准时机,带着奏折,带着证供,带着准备好的材料,忽悠天启去了。   天启什么时候最好忽悠呢?   当然是在其全心全意干木工活的时候。   天启没什么其他的嗜好,就是爱干木工活,而且,一旦动起手来,心思就扑上面去了,根本就不想管也不想听其他的事情。   这个时候,如果跑去打断他,他便会极度的不耐烦,只想着你赶紧把事情说完,好让他继续去干心爱的木匠活。   魏忠贤对这些自然了若指掌,所以,当服侍天启的太监来报,天启已经开始干木匠活了,他便瞅准时机,带着东西来了。   这会儿天启才刚在几根木方上弹好墨线,正准备拿锯子去锯呢,魏忠贤便带着人小心的走上前来,轻声道:“皇上,奴家斗胆,请您歇一歇,奴家这有重要的事情启奏。”   天启无奈的放下锯子,一屁股坐自己做的靠背椅上,颇有些不耐烦的道:“又什么事啊?”   魏忠贤连忙简明扼要道:“是这样的,皇上,巡按御史房可壮向一个名叫黄维贤的包户索贿,黄维贤没钱给,他便将黄维贤及其一干人等抓起来,诬指其私自开矿炼矿,然后严刑拷打,硬逼着黄维贤的家人去凑钱救人。”   岂有此理!   天启闻言,已然有点怒了,不过,有些东西他还没听明白。   他略带恼怒道:“这房可壮去巡按什么啊?包户又是什么意思啊?”   魏忠贤连忙解释道:“房可壮是去巡按盐铁的,所谓包户,就是跟朝廷签了契约公文,专门给朝廷采矿炼矿的商户,他们等于是把矿包下来了,为朝廷炼制铜铁等物资,炼出来之后全部上缴朝廷,朝廷再按契约上的价码付钱给他们。”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天启又问道:“那黄维贤跟朝廷签了契约公文吗?”   魏忠贤连忙招手令随行太监将公文和材料全呈上来,解释道:“签了,所有契约公文一应俱全,而且,奴家还去查了一下,每年他都按时按量将炼制出来的铜和铁都上缴朝廷了,朝廷的付钱记录跟他做的账本完全吻合。皇上,要不,奴家让人给您细细念念?”   天启看了看那一堆的证供和账本,立马拍着把手怒斥道:“还念什么念,房可壮这摆明了是以权谋私啊!如此贪赃枉法之徒,是谁派去巡按的?”   魏忠贤小心的道:“皇上,都察院的御史自然归都察院管,房可壮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攀龙和左副都御史杨链派去的。”   呃,这个,高攀龙和杨链!   这俩可是把他从乾清宫救出来继位登基的功臣。   天启闻言,不由愣住了。   魏忠贤见状,连忙添油加醋道:“皇上,您是不知道啊,那些个所谓的清流,所谓的东林,仗着朝中有人,那简直是无法无天啊。就好比这房可壮,他索贿事小,他还把南阳所有矿的封了,不让人开采,上千矿工因此没了生计,饿得都快疯了。据郧阳抚治薛贞上奏,那些矿工都带着家人跑去跪求房可壮了,这一跪就是三天三夜啊,房可壮就是不管不顾,那些矿工已经忍无可忍,就要闹事了。还好,薛贞带着两千屯卫去把他们硬压住了,要不然,那就是一场民变啊,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啊!   还有这回事?   天启忍不住追问道:“真的差点激起民变?”   魏忠贤点了点头,叹息道:“是啊,老百姓要没了饭吃,饿疯了,那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这个房可壮,也太不像话了,为了一己私利,竟然断了上千人的生路!”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这房可壮,太猖狂了!   天启大怒道:“传旨,将房可壮革职查办,即刻抓回京城审讯。”   成了!   魏忠贤连忙拱手道:“奴家遵旨!”   嘿嘿,抓回京城审讯,杂家直接把你丢诏狱好好整,不整出一堆清流和东林的黑料来就算你狠!   要说房可壮这事,的确冤,天启朝,很多清流和东林都很冤,莫名其妙的,就被魏忠贤安上各种罪名,弄诏狱里整的死去活来。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魏忠贤太疯狂,太狠毒,要怪,就要怪他们自己不够疯狂,不够狠毒。   这是乱世啊,人家摆明了不讲道理,疯狂搞你,你还跟人讲道理,那不找死吗!   谁让你们不够疯,不够狠。   你们没把别人干趴下,你们自己就准备趴下吧! 110 你要我要疯狂需求   房可壮终于被整走了,黄维贤和一干炼铜炼铁的青壮也被放出来了,这铜铁的供应貌似又可以恢复正常了,火枪、火炮、轮船和蒸汽机车的的研制貌似也可以继续了。   可惜,现实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黄维贤那里先传来坏消息,因为房可壮鲁莽的关停所有炼铁炉和炼铜炉,铁水、铜水和矿渣、煤块粘结在炉子里面根本清理不出来,他手里头所有炉子基本全废了!   也就是说,他还得重新做一批炉子才能继续炼铜炼铁,时间最少也需要半个月以上。   这时候,朱器圾真心忍不住想骂这些清流和东林。   神经病啊!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有时候,这些清流和东林就是这么的不知所谓,他们是两袖清风没错,但是,他们好像想搞得所有人都两袖清风。   大家都两袖清风,喝西北风去啊!   就好像他们对付这些跟矿监狼狈为奸的包户,那直接就是一杆子打死,人全抓起来不说,矿也全封了,誓要查个一清二楚,水落石出再说。   这样做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大明境内几乎所有金银铜铁煤矿等,全部停产!   人家齐楚浙党或者说现在的阉党是贪官污吏没错,他们是贪去近九成的矿产收入没错,但是,人家好歹还让朝廷获得了一些矿产,你们这一杆子全打死,直接就让大明朝廷在矿产方面几近绝收了啊!   总之,这两帮疯子就是两个极端,一帮是损公肥私,拼命榨油,能捞多少油水就捞多少油水,一帮是直接把锅砸了,让大家都没油水。   朱器圾很想说,这样搞,不行的,你们谁当权,大明都会止不住滑向衰亡的深渊啊!   奈何,他现在根本就没说话的权力。   他只能赶紧展自己的势力,以期能尽快获取说话的权力。   这天,他又将手下亲信召集在一起,开了个会,会议的主题是铜的分配。   因为他现,铜老是不够用,基本上黄维贤那里出产多少,就能用掉多少,根本就没有一点库存,所以,房可壮一封矿,他就歇菜了。   这样肯定不行,他得好好规划一下这铜到底怎么用了。   先,他需要了解的是需求量。   他刚一开口让大家说说各自的需求量,毕懋康便忍不住抢先道:“王爷,我这疯神都可以量产了,一个月做一千把疯神连带一万子弹,需要铜将近两万斤,另外,虎蹲炮量产也就差几个大的蒸汽机床了,我觉得,如果量产虎蹲炮的话,一个月最少能达到一百门以上的量,按这个量计算,一百门虎蹲炮加五千炮弹,一个月大致也需要铜两万斤。还有,您也说了,还要造五百斤甚至上千斤的大型火炮,这个需要的铜更多!”   晕死,光你这就一个月四万斤,还不够!   宋应星紧接着道:“王爷,我这蒸汽轮船都搞得差不多了,就差专用的蒸汽机了,一艘蒸汽轮船蒸汽机加上锅炉管道什么的大致也就不到一千斤铜,我那船厂现在的度,一个月做改出五十艘车轮舸轮船来完全是不成问题的,也就是书,我这每个月大致需要五万斤!”   王徵颇为无奈道:“王爷,这虎蹲炮和轮船蒸汽机所用的蒸汽机床可都是大家伙,如果要达到月产一百门虎蹲炮加五千炮弹,最少也得做十余台大机床,如果要一个月做二十五套轮船用的蒸汽机,最少也得做十余台大机床,这些机床耗铜估计最少也在五万斤以上。”   晕死,你要我要,哪里有这么多,你们这需求量也太疯狂了吧!   朱器圾满脸无奈的看向黄维贤。   黄维贤亦是满脸无奈的道:“王爷,这铜没这么好炼啊,桐柏出产的铜矿其实含的铜就不多,一百斤铜矿能炼出一斤铜就算不错了,而那边的出矿量撑死也就一天十多万斤左右,我这一个月能炼出五万斤铜来就顶天了啊!”   晕死,这差的也太远了吧?   要知道,毕懋康和宋应星那里每个月的用量加起来就是九万斤,五万斤,才一半多一点,而且,王徵那里铜也不能停啊,他那里才是展的关键!   朱器圾满含希冀道:“不能多派点人去挖坑吗?现在多少人挖坑,还是两百人啊,要不,我给你一千人,你这出矿量一天能过三十万斤不?”   黄维贤满脸为难道:“王爷,这矿不能乱挖啊,矿洞就那么大,而且,挖矿还得看矿脉的走向,如果一堆人进去乱挖,估计把矿洞挖塌了也挖不出更多的矿石来。”   呃,那行吧,既然不能增源,那就只能想办法节流了。   他仔细考虑了一阵,还是决定,把枪炮的产量压缩一下。   毕竟,这会儿他手下也就这么多人,造出来枪炮他也不可能马上拿出去跟人开干,他要敢拿出去跟人干仗,朝廷绝对会全力来围剿他。   这就是所谓的枪打出头鸟,谁先冒头,朝廷肯定先干谁。   他可不想当这个出头鸟,还是让其他起义军冒出头来去当出头鸟吧。   再说了,他的主要敌人也不是朝廷的官兵,要知道,明末乱世展道最后,最弱的就是朝廷的官兵,他还要靠朝廷的官兵去消耗其他两方的实力呢,这会儿他冒出头来消耗朝廷官兵的实力,那简直就是失了智。   所以,枪炮可以慢慢造,边补充人员,边造枪炮都来得及。   所谓广积粮缓称王,粮食或者钱才是展的关键。   他思虑再三之后,这才拍板道:“孟侯,你枪炮的制造可以先缓缓,毕竟,现在就算是造出再多的枪炮来,我们也不可能拿出去用,现在,一个月能造出两百把疯神和二十门虎蹲炮就差不多了,至于五百斤和上千斤的火炮,可以继续研,但也不用操之过急,一年左右能出成果就可以了。”   毕懋康闻言,只能无奈的点头道:“好吧,少造点就少造点,少造点的话,我这边人员也充裕一点,就不用再到处招人了。”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对黄维贤等人道:“你那里铜矿尽量想想办法,一定要保证长庚这里造蒸汽轮船的需求,我们现在缺的是钱粮啊,没有钱粮,就不能吸纳更多的流民,靠现有这四万人马去打天下,那是不可能成的。”   这一下,最开心的当属宋应星了,小王爷终于全力支持他造蒸汽轮船了。   他可是铆足了劲准备把这东西造出来呢,而且,前期的准备工作他都做得差不多了,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 111 疯驰电挚 宋应星为了造出蒸汽轮船的确准备了很长时间了,他连装煤的铁框子都做了一大堆了,甚至给锅炉加水用的桶子和水瓢都准备了一堆。 可惜,他还没等到轮船专用的蒸汽机,薛贞这家伙就派人来夺他的船厂了。 那时候,他真是气坏了,要不是心念念的想把蒸汽轮船赶紧造出来,他真会按原来的计划,把所有船坞什么的全拆了,就留几个水坑给薛贞! 还好,很快,小王爷就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船厂也很快复工了,这会儿,小王爷又决定全力支持他造蒸汽轮船,他自然是兴奋的不行了。 他一兴奋起来,那自然是疯狂的搞,废寝忘食的搞,不到十天时间,第一艘蒸汽轮船便被他给造出来了。 他是迫不及待的向朱器圾去消息,希望小王爷能亲眼来看看他这段时间心血的结晶。 朱器圾那也是迫不及待啊,收到消息,他便带着赵正道等人乔装了一番,一路打马狂奔来到了郧阳船厂。 这时候,船厂的码头上有一艘特殊的车轮舸正静静的停那里呢。 这艘车轮舸比之一般的车轮舸多出来不少东西,比如,船头的锅炉和船尾的铁槽子,又比如,船头伸出的烟囱。 至于船舱里面,多出来的东西就更多了。 朱器圾兴致勃勃的走上船一看,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这家伙,也太心急了,蒸汽机和气管什么的都还暴露在外面呢,随便谁蹭一下那不得烫个大水泡出来啊。 他无奈的摇头苦笑道:“长庚,这些滚烫的管道什么的,你好歹也让人用木板挡住啊,要不然,随时可能烫到人,你这船,这谁敢坐啊!” 宋应星闻言,不由一拍脑袋,大吼道:“快点,拿些木板来,把这些管道和蒸汽机都格挡一下。” 很快,便有几个老木匠抱着一堆的木板和钉子什么的过来了。 原本,他们就准备先胡乱格挡一下,朱器圾却是看不下去了。 开玩笑呢,这可是世界上第一艘蒸汽轮船,怎么能胡搞瞎搞,搞得跟一堆木板胡乱拼凑起来的一样。 他只是稍微考虑了一阵,便有了主意。 其实,宋应星脑子还是很聪明的,为了防止蒸汽管道烫到人,他基本是挨着两侧船舷走的。 这样一来,只要钉两块相互垂直的木板,差不多就是两排长条形的椅子了,完全可以用来坐人。 还有中间的蒸汽机,只要钉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将其围住,然后再在上面盖一块光滑平整的桌板,这不就是个吃饭的小桌子吗。 朱器圾耐心的指导着几个木匠将格挡蒸汽管道的木板钉成长条椅的样子,又将格挡蒸汽机的木板钉成小方桌的样子,不到一个时辰,一个崭新的船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船舱看起来就大气了,不但有地方坐,连吃饭的桌子都有,看起来就跟后世的游艇内部差不多。 朱器圾满意的在船舱里看了一阵,又看了看码头上宋应星那副猴急的样子,终于跳上去,挥手道:“行了,让他们开船吧。” 宋应星闻言,不由兴奋的欢呼一声,一个飞跃跳上船,一把打开蒸汽机的阀门。 “诶!” 这试船可是有危险的,万一翻船了,那些熟练的船工还能游回岸边,你一个举人,你会游泳不? 朱器圾见状,连忙一抬手,想把宋应星给叫回来。 可惜,迟了。 蒸汽机的阀门一打开,那艘车轮舸顿时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疯狂加,从码头狂飙出去,一转眼便冲到了河道中间。 还好,驾船的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转向转得还是很及时的。 很快,那艘车轮舸便一个漂移般的转向,船头直指东南方向,沿着汉江往下游狂飙而去,那度,简直如同了疯的野马一般,疯驰电掣! 朱器圾站在码头上,看到这场景,错点没当场晕倒。 这度也太快了吧! 完了,忘了跟宋应星说搞几个档位什么的了,这么快的度,全力赶路还行,掉头和进港什么的,那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家伙,翻船还有救,可千万别一不小心撞岸上,撞个船毁人亡啊! 还好,宋应星还是相当聪明的,他好像很快便意识过来,把蒸汽机给关了。 很快,那艘车轮舸便缓缓开始掉头了。 船头刚掉过来,那艘车轮舸又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疯狂加朝码头方向冲过来,等快到码头了,又突然间如同失去动力一般缓缓减,漂移起来。 朱器圾见状,连忙令人把停在岸边的另一艘车轮舸踩过去,用缆绳把那艘失去动力的车轮舸慢慢拉回码头。 好不容易,等那艘车轮舸靠到码头上,朱器圾便急切的冲过去大喊道:“长庚,你没事吧?” 宋应星就如同喝醉酒了一般,摇摇晃晃的从船舱里走出来,兴奋得满脸通红道:“没事,没事,就是这船有点太快了,我忘了,这不是人踩的,是蒸汽机带动的,还好,王爷您命人把所有官道和蒸汽机都挡住了,要不然,我非被烫一身的水泡不可,哈哈哈哈。” 你还笑得出来! 朱器圾伸手将他拉上码头,随即便忍不住数落道:“长庚,你又不是什么熟练的船工,试船这么危险的事情,你怎么能亲自上呢,要出了事,怎么办?” 宋应星竟然还一脸意犹未尽道:“没事,没事,现不对劲把蒸汽机关了不就行了。” 唉,这家伙。 朱器圾无奈的摇头道:“总之,下次你不要亲自去冒险了,关蒸汽机这么简单的事情,人家不会吗,你说一声不就行了。还有啊,这船不能只有一种度,要不然就没法转弯掉头进港了,你最好设计成两种度的,一种快的,一种慢的。” 呃,这个怎么搞? 宋应星闻言,不由傻眼了,他可没接触过什么档位什么的。 朱器圾见状,耐心的解释道:“这个其实不难,你不是通过齿轮带动四只飞轮的吗,你可以将带动飞轮的齿轮做成两个,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小的就是度快的那一档,大的就是度慢的那一档,这就是最简单的变方法了,当然,这种变方法得把船停下来才能变,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在开船的时候也能变。” 宋应星闻言,不由认真思索起来,过了好一阵,他才竖起大拇指赞道:“王爷,您真神了,我明白了。” 唉,我哪有你神啊,我也就知道变的基本原理,至于怎么在开船的时候也能变,就要靠你这个神人了。 朱器圾闻言,貌似谦逊又貌似自嘲般的摇了摇头。 还好,找来了这么个神人,要不然,光是这蒸汽轮船就够他折腾了。 112 肆无忌惮疯狂贪腐 明末的小冰河天灾是一场历史上有名的天灾,一场足以毁灭一个王国,一个朝代的天灾。 这场天灾到底始于什么时候已然无从考证。 有的史料显示,隆庆年间,欧6各国就因为小冰河天灾出现了粮食危机。 有的史料显示,嘉靖年间,东瀛就因为小冰河天灾影响出现大量民变。 有的史料显示,洪武年间,大明便受到小冰河天灾的影响气温显著下降。 有的史料显示,元末的时候就曾出现种种小冰河天灾的征兆。 总之,小冰河天灾到底始于什么时候那是众说纷纭,莫一是衷。 不过,小冰河天灾是从大明万历二十八年前后突然开始加剧的,这点,却没有任何争议,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大明西北部就旱情不断,而且愈演愈烈。 也就是说,到天启朝的时候,西北的老百姓都被连年大旱折磨了二十余年了。 这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灾民南逃,也不知道有多少流民疯涌而至,来到郧阳抚治辖下的五道八府九州。 诡异的是,到了天启元年,流民潮竟然像突然被刹住了一般,暴减了一波。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正是在这一年,西北的旱情出现了罕见的缓解。 当然不是,小冰河天灾一旦全面爆,那只有愈演愈烈,不会突然之间又缓上一年什么的。 这一年之所以流民暴减,是因为清流和东林彻底掌权,众正盈朝。 他们也不是什么正事都不干,对于西北的灾情他们还是相当重视的,他们为了赈灾,那是疯狂的派出巡按御史,在西北各地到处巡按,到处惩治贪官,监督赈灾钱粮的放,甚至在灾情相当严重的地区,他们还会命人就地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比如,毕懋康巡按陕西的时候就曾大放仓廪,广设粥场,全活灾民数万人。 这有人全力赈灾,西北的情形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老百姓大多乡土难离,但凡待家里能活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沦为流民。 所以,天启元年,流民不但没有因为旱情日益严重而暴增,反而因为清流全力赈灾而暴减了一波。 这就说明,有的时候,两袖清风的清流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这也证明,大明朝廷只要全力赈灾,西北的灾民还是能够稳住一段时间的,就算最后稳不住了,只要从陕西到湖广到江西甚至到南直隶这一线的地方官员全是两袖清风的清流,朝廷也有办法将灾民逐步向南疏散。 虽然,那时候不可避免也会死很多人,但是,灾民起码不会因为失去生存的希望而造反。 可惜,清流注定办不成这事,因为他们在党争上的表现太过拙劣了,他们根本就不是齐楚浙党所代表的那些贪官污吏的对手。 他们掌权,那都是暂时的,齐楚浙党所代表的贪官污吏一旦逮到点机会便能将他们摁住,让他们动弹不得。 这不,天启元年还没过去,魏忠贤魏公公便开始逐步掌权,齐楚浙党和贪官污吏争相攀附,借九千岁魏公公之力打压清流和东林,很快,他们便被摁住了。 他们被摁住所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西北的灾民又没人管了,朝廷的赈灾钱粮又不到灾民手里了,流民潮又开始出现了,而且,愈演愈烈。 这情况,最先现的并不是朝廷,也不是郧阳抚治薛贞,而是浙川疯王朱器圾。 因为他得了上次被房可壮偷袭的教训,早就把手下密卫散得到处都是了。 这会儿,不但南阳府各地都有他安插的密卫,南阳府周边所有州府都有他安插的密卫,所以,附近州府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很快便能察觉。 这一次,流民是刚涌入商洛道和汉中府便被他给现了,而且,他手下很多密卫都已经混进各个流民群里面去了。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吭气,更没有让刘若愚去暗示薛贞要他有能力收置流民,因为薛贞这家伙太不像话了,竟然连他的钱都敢抢,他要利用此次的流民潮将这家伙赶走! 流民疯涌而至,作为专管流民的郧阳抚治薛贞自然也很快收到了消息。 他的反应,跟以往的郧阳抚治还不一样。 以往的郧阳抚治听闻流民疯涌,那是一个头两个大,天天愁眉苦脸的,他听闻流民疯涌却是乐开了花,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流民终于来了,财的机会到了! 有一点,他的表现倒是跟以往的郧阳抚治差不多,收到消息,第一时间,他便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请求朝廷拨付赈灾钱粮,以赈济灾民。 不过,以往的郧阳抚治请求朝廷拨付赈灾钱粮,大多是真的想赈济灾民,他想的却不是赈济灾民,而是中饱私囊! 至于什么激起民变,他压根就不怕,因为他朝中有人啊,有九千岁魏公公罩着,激起民变算什么,只要能镇压下去,又是大功一件! 所以,他贪得相当理直气壮,贪得相当肆无忌惮,贪得相当之疯狂。 第一拨,赈济十万灾民钱粮,他一口就吞下去一大半。 抚治大人都这样了,他下面的官员自然是有样学样,要知道,他们很多都是凭借薛贞的关系上位的。 或者说,他们很多都是给薛贞塞了钱才当上郧阳抚治辖下的地方官员的。 这些人贪起来,那也是相当的疯狂,相当的肆无忌惮,有抚治大人罩着,他们怕个球啊! 最后,朝廷下来的赈灾钱粮差不多都被薛贞一系的官员贪光了,能真正到流民手里的,连碗稀饭都没一碗。 他们是吃得满嘴流油,十余万流民却是饿得哇哇直叫。 郧阳地区五道八府九州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呢。 因为以前掌控朝廷的大佬都明白郧阳这个地方的重要性,可以说,只要稳住郧阳,基本上西北流民就算是稳住了,因为西北流民大多都是流向郧阳地区的,只要管好这块地方,流民就蹦跶不起来。 所以,以前派往郧阳的抚治基本上都是那种官场上比较有名的干吏,或者官场上的老油子,真正会当官,会管事的那种。 这会儿,掌控朝堂的可是九千岁魏公公,他哪里会管这些,他只管抓权,能抓到手的权力,他都要抓! 他之所以把薛贞派来当郧阳抚治,就是因为薛贞会做人,会给他做孝子贤孙! 至于薛贞贪得无厌,贪婪无比,他认为并不是什么坏事,贪点好啊,贪点好掌控。 你他吗要是两袖清风,无欲无求,怎么掌控! 113 恶有恶报流民发疯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薛贞仗着朝中有九千岁魏公公撑腰,在郧阳疯狂贪腐,甚至,连赈灾钱粮他都贪,而且,还带领手下一众贪官污吏将赈灾钱粮贪了个精光。   整个郧阳抚治辖下的五道八府九州已然被他整得是乌烟瘴气,怨声载道。   这时候,他的报应终于要来了,因为有人要出手了。   他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浙川疯王,不遭报应才怪。   这天,朱器圾突然将宁丑旦招至书房细声问道:“岳丈,商洛聚集了多少流民了?”   宁丑旦看了看书桌上的地图,沉吟道:“王爷,您说的是商洛一地还是整个商洛道?”   朱器圾不假思索道:“就商洛一地。”   宁丑旦估摸道:“商洛一地的话,大概有万余流民。”   朱器圾又追问道:“那我们在这些流民之中安插了多少密卫?”   牛丑旦亦是不假思索道:“一个排,二十五个密卫,基本上,稍大一点的流民群里都有我们的人。”   朱器圾闻言,微微摇头道:“不够,派一个连过去,将商洛城周围所有流民聚集成十余股,每股流民之中最少要有一个班的密卫。”   小王爷又想什么疯啊?   宁丑旦忍不住好奇道:“王爷,派他们过去干什么?”   朱器圾阴阴笑道:“派他们过去煽动流民劫掠乡绅地主家的粮食啊!”   啊!   这不跟造反差不多吗?   宁丑旦脸色凝重道:“王爷,没必要这样吧,我们不是在那边开了粥场吗?煽动流民劫掠乡绅地主朝廷肯定会派大军去镇压的,到时候那些流民岂不是遭殃了?”   朱器圾依旧阴阴的笑道:“那你觉得朝廷会派什么人率大军去镇压呢?”   宁丑旦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忍不住吃惊道:“王爷,您是想收拾薛贞?”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对,薛贞这王八蛋,本王都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背负骂名假建生祠了,他竟然还卡着郧阳到南阳的官道,收过路费,哼,他真当一个月十多二十万两是那么好赚的吗!”   这薛贞的确是太贪了,什么钱他都敢贪,连小王爷的钱他都敢贪,这家伙的确要收拾收拾了。   不过,这点小事好像好不够收拾这家伙啊。   宁丑旦提醒道:“王爷,这家伙可是魏忠贤的亲信,就算我们煽动商洛附近的流民劫掠地主乡绅,他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事吧,他只要率军前去镇压甚至还能借此获取功勋呢。”   朱器圾依旧阴阴的笑道:“我们要搞就搞场大的,光是商洛一地,当然没用,如果他郧阳抚治辖下五道八府九州遍地开花呢,你说会怎么样,他能忙得过来吗?他如果忙不过来,结果会如何?”   遍地开花!   宁丑旦目瞪口呆道:“王爷,这样不大好吧,毕竟,我们跟那些乡绅地主又没仇,流民一旦疯抢起来,下手肯定没个轻重,他们挨顿暴打估计都是轻的了,很有可能还会搞出人命来。”   朱器圾冷笑道:“哼,这年头为富不仁的乡绅地主还少吗?流民都快饿死了,你看见几个乡绅地主开设粥场的,他们难道缺粮食吗?很多人都是宁可粮食烂仓里都不拿出来救济流民,这种人有什么好同情的,让流民去教训教训他们也好,凡是为富不仁的乡绅地主,都给记上,到时候,让流民挨家挨户去教训一遍!”   这个,好吧。   宁丑旦缓缓点头道:“如果光是教训那些为富不仁的乡绅地主倒是没什么问题,他们,活该!”   朱器圾紧接着便指着地图安排道:“等下,你就派人去商洛,先让范家粮店的人把商洛城外的粥场全停了,停个三天,让那些流民把肚子饿空了,就动手!然后,如此这般。”   商洛,因其地处西安府和郧阳府及南阳府之间,向来都是流民南下逃难的主要中转站之一,有很多流民甚至走到这里之后就不想再走了,就停留在商洛周边,等待朝廷救济又或者挖点草根树皮度日。   所以,一旦流民开始从关中往郧阳方向疯涌,商洛一般都会滞留很多的流民。   原本,范家粮店还在商洛城四周开设了十余个粥场,滞留在商洛的万余流民虽然没见着朝廷哪怕一粒救济粮,也还不至于饿得疯,狂。   但是,这天,范家粮店所开设的粥场却突然之间全停了,而且,每个粥场前都竖了块牌子,写明了原因。   “抱歉,已无余粮,商洛道开粥月余,耗粮已过三万石,存粮已然见底,难以为继,请大家另谋他法。”   这牌子一立出来,商洛城四周,甚至整个商洛道的流民都慌了。   几乎所有流民都聚在一起商议起来。   要知道,这会儿关中的粮价都过五两一石了,人家到处开粥场,放粮过三万石,已经够可以的了,那可是十多万两银子啊!   范家粮店都难以为继了,大家该怎么办呢?   有些流民开始慢慢往南,向南阳和郧阳方向走去,大部分流民却还是留在商洛,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可惜,没有什么奇迹,一连三天,都没有人再开设粥场,万余流民那是饿得头晕眼花,怨气冲天。   人,一旦饿疯了,那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第四天一早,商洛北边,一个大约三四百人的流民群中,几个颇为壮实的汉子突然聚集在一起,大声喊叫起来。   “饿贼塌吗欺,都快饿死球咧,你们说,咋弄些。”   “听说东边几里地,有个姓吴的瓜皮,家里粮食多很,却一粒都不拿出来给咱吃,要不饿们把窝瓜皮家粮食抢了?”   “你个瓜皮,那可是造反,要杀头的。”   “怕个锤子,都快饿死咧,还怕杀头,你们去不去,不去,饿一个人去,撑死去球。”   “对,怕个锤子,都快饿死咧,怕啥,走,去抢窝瓜皮去。”   这群流民都快饿疯了,一旦有人带头,他们便如同集体失了智一般,什么都不想,只知道跟着人去抢。   于是乎,三四百流民就这么稀里糊涂被这几个人引到一个为富不仁的乡绅家里,冲进去就是一顿干,干翻一屋人便开始抢粮。   这些人里头,好像还有几个是做布袋子生意的,他们很是好心的给每人了个布袋子,让大家袋上几十上百斤粮食,扛起来就跑!   这下,整个商洛周边的乡里都乱套了,凡是为富不仁的乡绅,基本上都被流民暴揍了一顿,粮食也被流民抢去不少。   这都第二回了,这些乡绅自然是叫苦连天,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   很快,郧阳抚治薛贞便收到消息,商洛生民变,流民就像了疯一样到处乱枪,都抢了十几户乡绅了,再不管,这些流民就要造反了!   好机会啊!   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薛贞收到消息,当即便调集了手下能调集的所有人马,带着足足上万屯卫精锐,杀气腾腾,直扑商洛而去。 114 官兵来了流民疯跑   朱器圾为什么把第一个目标定在商洛呢?   因为他熟啊,准确的说,他手下很多密卫对商洛周边特别熟。   上一次,李万雄可是带着手下上百精锐在商洛周边大肆劫掠了一番,然后奔袭千里,去关中打了个来回。   商洛周边有哪些为富不仁的乡绅,他们都不用去查,上次就查过了。   而且,那上百精锐有很多都被选去当了密卫的底层军官,他们要在商洛周边搞事情,那简直是轻车熟路。   当然,上一次他们抢的东西并不多,毕竟上次他们总共就百来号人,一人能扛个百来斤东西跑路就算不错了。   所以,上次商洛周边为富不仁的乡绅损失并不是很大,大多都只是受了场惊吓而已。   这一次就不一样了,上万流民冲他们家里疯抢,就算每人只扛走几十斤粮食,那也是几十万斤粮食啊!   再说了,流民起疯来也不可能只抢粮食,金银财宝什么的,被他们看见了,他们照抢不误。   总之,这一次,他们都是损失惨重,哭天抢地。   话说,这么多流民去劫掠为富不仁的乡绅,万一真被薛贞逮住了怎么办呢?   薛贞可不是什么好货,为了功绩,这家伙很有可能会把这些流民当反贼杀了向朝廷请功。   疯王这不把人往死里坑吗?   朱器圾当然不会真把流民往死里坑,毕竟,这些流民可是他起家的资本。   他早就安排好一切了。   这边,薛贞才带着上万人马从郧阳出,那边,商洛周边正带着流民到处乱窜的密卫便纷纷收到消息了。   刘国兴就是负责此次行动的密卫连长,他原本是延绥镇一户屯卫余丁的后代。   所谓余丁就是多出来的壮丁,也就是某户屯卫家生了不止一个儿子,而只有一个儿子能继承屯卫军户的身份,其他就是余丁了。   他们这些屯卫余丁的后裔,生活本就不易,万历年那会儿,连年大旱下来,他便被逼得没法,背井离乡,带着妻儿走上了流民的道路。   他拖家带口,徒步跋涉千余里,来到郧阳地界,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他这一家子没饿死在路上就算是很幸运的了。   他带着妻儿在汉中和兴安州等地辗转了几个月,一家人饥寒交迫,眼看就要活不下去去了,突然间却奇迹般的获救了,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而救他一家的,正是浙川郡王。   所以,他对小王爷相当的感激,当时小王爷要组织军户护盐运盐,他就是第一批报名的,而且,后面他还成为了小王爷手下私军的精锐,跟着李万雄奔袭千里,从浙川跑到商洛,又从商洛跑到关中,然后又从关中了跑回来。   这一路,他相当的熟,商洛周边有哪些为富不仁的地主乡绅,他也一清二楚,所以,他才会被密卫统领宁大人派来负责这次行动。   这会儿,他们已经把商洛周边为富不仁的乡绅都抢得差不多了,他正带着一个班的密卫,引着一股六七百之众的流民到处乱窜,虚张声势,吓唬人呢。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个不知是护院还是镖师的汉子打马从他们后面狂奔而来。   这家伙貌似被他们这阵仗给吓到了,吓得都有点慌不择路了,直接就从路边的草丛策马狂奔而过,很快就消失在前方的大道上。   不过,这家伙慌乱间貌似掉了袋什么东西。   有个眼尖的流民窜上去飞快的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个包袱,包袱上还有一个大大的“收”字,至于里面,也就几件旧衣服而已。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收旧衣服的呢,还是干嘛的。   刘国兴远远瞥了眼那个大大的“收”字,眼睛不由一眯。   这是统领宁大人的笔迹!   至于这个“收”字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明白,宁大人是让他们赶紧收工撤退。   他看着前方的大路假装思索了一阵,突然间便大吼道:“完咧,官兵可能要来咧,饿们赶紧躲山里去啊。”   说完,他便拔腿往不远处的山林里跑去。   这会儿,这帮流民已经隐隐把他当成领了,他这带着秦腔的嗓门一吼,所有人顿时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跟着他了疯般往山林里跑去。   大家心里都清楚,地主和乡绅可不是那么好抢的,他们干的事,形同造反,要被官兵给逮住了,不死都得脱层皮。   问题,躲山林里有什么用呢,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这帮流民跟着跑进山林之后,还是满脸惶恐,惊慌失措。   他们都认为,躲山里是躲不了多久的,他们总得出去,毕竟,他们每个人也就抢了几十斤的粮食,以后总不能天天吃草根树皮吧。   就算能天天吃草根树皮,也得这草根树皮够吃啊!   这时候,刘国兴又适时振臂一呼道:“饿知道有个好地方,那里朝廷管不着,大家快,跟饿走。”   还有这种好地方?   朝廷管不着,那他们抢地主乡绅的事也没人会管啊!   他这带着秦腔的官话貌似有一种魔力,让人根本就不会起疑。   这怂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啊,连官话都会说,跟着他走,准没错。   这帮流民顿时满脸激动,跟着他往大山深处窜去。   刘国兴说的好地方自然就是疯王朱器圾在大巴山的老巢了。   商洛附近的山林其实还不属于大巴山余脉,而是属于秦岭余脉,不过,再往东南方向跑上两百多里,跨过陕西地界,进入河南地界,基本上就是大巴山余脉了。   而且,这会儿疯王朱器圾的老巢已然扩展到两省交界处的秦岭余脉之中了,这些人只要在山林里窜个十来天也就到了。   薛贞带着屯卫精锐往北边的商洛赶的时候,刘国兴和其手下的密卫却带着流民往南边的大巴山余脉赶,两帮人马,一帮在山里面,一帮在山外面,就那么交错而过,根本就没有碰面。   这一下,朱器圾不但将薛贞骗去了商洛,又附带收了一波上万流民。   至于这些流民会不会叛变,会不会跑去告密什么的,他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对于新吸纳的流民,他已经有了一套严密的监控体系。   这些流民,在没有完全归附他之前,是不能在山里到处走动的,他们只能待在指定的地方,耕种劳作,而且,这些地方都有密卫严密监控,一旦现有人跑不见了,那这人绝对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浙川附近的大巴山余脉可是他的天下,到处都是关卡,到处都是他的人,他能让人生地不熟的流民给跑了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115 疯头转向狼狈不堪   商洛这边的流民还在山林中跋涉,薛贞带的人马还在赶往商洛的路上,朱器圾又命宁丑旦率数十名密卫精锐,坐着刚改造好的车轮舸轮船,沿着汉水及其支流,直奔汉中而去。   汉中距离郧阳那可是千里之遥,而且6路相当不好走,就算是策马狂奔,那也需要三四天时间,宁丑旦一行乘坐车轮舸走水路却是两天时间便赶到了。   他们抵达汉中以后也没干别的,就是煽动流民去抢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和乡绅囤积在各处乡里的粮食,疯狂的抢,抢完就跑!   不过,这次他们并没有聚集流民,也没有准备收工撤退什么的,他们就是引导着流民一个劲的把事情往大里闹,闹得汉中为富不仁的地主和乡绅惶惶不可终日,闹得汉中的地方官员惊恐万状,不得不向朝廷,向薛贞求救。   薛贞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疯王朱器圾给他设的套,他只当带着上万人马跑到商洛,轻轻松松把那里的流民一收拾便是大功一件呢。   可惜,他率上万屯卫精锐跑了将近半个月,赶了将近八百里路,扑到商洛,却扑了个空气,扑了个寂寞   聚集在商洛的流民全跑光了,连个人影都不见了,好像压根就没出现过一样。   这一下,薛贞是真被玩惨了,要不是亲眼看到那些地主和乡绅家里被劫之后的惨状,他都怀疑,是不是有人谎报军情,故意玩他呢。   正当他不知道是留在商洛到处搜索一番,还是带着上万人马返回郧阳时,汉中那边又八百里加急来报,那里流民的流民也快闹翻天了!   这下他真头大了,虽说商洛距离汉中直线距离还不到八百里,但是,中间隔着莽莽秦岭啊,这个时候秦岭里面就几条南北方向的通道,根本就没有贯穿秦岭东西的通道,他必须从郧阳绕过去才能抵达汉中。   这一绕,那就是两千多里啊!   问题,他还不得不去,因为汉中那边的流民是越闹越凶,越闹越凶,汉中的地方官员不但天天八百里加急求救,甚至,朝廷都被惊动了,内阁、兵部、都察院,甚至是九千岁魏公公都八百里加急,责令他赶紧率军去汉中平息事态呢。   没办法,再远也得去啊!   他只能带着上万屯卫精锐,一路往南回到郧阳,休整了一下,又直奔汉中而去。   嘿嘿,敢抢本王的钱,看本王不玩得你疯头转向。   各处密卫不断通过各种渠道将消息传回浙川,对于薛贞及其手下大军的行进度及具体位置,朱器圾是了若指掌,特别当薛贞带着上万人马进入郧阳通往汉中的官道之后,那消息,更是通过改造好的车轮舸不断从水路传过来,一刻都不曾停歇。   薛贞还带着人在弯弯曲曲的官道上狂奔的时候,朱器圾已经命人把宁丑旦和其手下密卫精锐从水路召回来了。   汉中已经够乱了,无需再引导了。   至于那里参与劫掠的流民怎么办,也无需担心,因为,薛贞注定到不了汉中!   薛贞带着手下万余人马才刚刚过了安康没多久,还没赶到汉阴呢,后面一堆八百里加急求救的公文便撵着他的屁股追上来!   南阳府又出事了,西峡、浙川、内乡等地都有流民劫掠地主乡绅,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西安府也出事了,蓝田、渭南、咸宁等地也都出现了流民劫掠地主乡绅之事,闹起来吓死个人。   甚至,就连郧阳府都出事了,郧县、郧西、竹山、房县等地都出现了流民劫掠地主乡绅之事,情况相当严重。   这时候,汉中府那边反而没有流民再闹事了,他们大概都听说抚治大人率大军赶过来了,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老实的很。   怎么办?   薛贞真的有点疯头转向了,他都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其实,他哪儿都不用去了,因为他这个抚治差不多已经做到头了。   要知道,那些被劫掠的地主和乡绅可都是有关系的。   毕竟,他们差不多都有功名在身,不管是秀才还是举人,谁还没参加过科举,谁还没个当官的同科又或者座师什么的。   他们被劫了,却没人来管,自然气得受不了。   这会儿,他们正到处找关系,疯狂求人上奏呢。   怎么回事?   这姓薛的到底能不能行了,以往的抚治大人可不是这样的,以前,他们起码不用天天提心吊胆,担心流民来揍他们,来抢他们东西啊!   九千岁魏公公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薛贞,你他吗到底怎么回事,不到一年时间,就把个郧阳整成这副模样了。   魏忠贤这会儿也有点头大了,因为清流和东林正逮住这件事疯狂弹劾他和薛贞呢。   说什么他任用奸人,祸乱朝纲,以致郧阳民变四起。   又说什么郧阳一乱,天下必然大乱,他这么搞,大明危矣。   天启都吓坏了,要知道辽东的建奴闹得正凶呢,郧阳要在生流民叛乱,那大明就真的危险了。   魏忠贤被逼得没办法,只要一封密信,八百里加急到郧阳,问监军刘若愚,薛贞这家伙到底在干嘛?   刘若愚自然是早有准备,怎么回复魏忠贤,他都跟朱器圾商量好了。   他的回复很简单。   薛贞这家伙,贪得无厌,捞钱直接用抢,得罪地方官绅无数,臭名昭著。   而且视财如命,侵吞赈灾钱粮,以致十余万流民未见朝廷粒米,怨声载道。   魏公公收到密信,直接受不了了。   贪得无厌,没关系,你他吗别把人全得罪光了,给杂家到处树敌啊。   视财如命,也没关系,甚至侵吞赈灾钱粮都没关系,你他吗别逼得流民造反啊。   他是想护着薛贞,问题,再护下去,他自己都要出事了。   没办法,他只能摇起小白旗,向清流和东林认输,同意将薛贞革职查办。   至于薛贞留下的烂摊子,阉党是没人敢去收拾了,不过,清流和东林想去收拾也不行。   毕竟,郧阳抚治可是大明有数的封疆大吏,权力太大了,要让清流和东林去了,万一借此立下了天大的功勋怎么办?   最终,双方一番激烈的争斗之后,终于定下来了,擢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蔡复一为右副都御使,抚治郧阳。   蔡复一此人不是阉党也不是清流,更不是东林,他是一个有名的干吏,从万历二十二年初授刑部主事开始,他便展现出了非凡的才能,而后,迁湖广承宣布政使司参政,迁湖广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复起为易州兵备,迁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皆是功勋卓著。   这么一个官场老手,解决郧阳流民问题肯定是手到擒来。   薛贞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九千岁魏公公给卖了呢,他在华阴路上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率军回郧阳。   毕竟,郧阳可是他的老巢,要老巢都被流民给端了,九千岁罩子再大也罩不住他啊。   他狼狈回到郧阳之后,闹事的流民没逮着一个,却收到了都察院和吏部的联合行文,他,被革职查办了! 116 车轮疯驰财源滚滚   清晨,暖暖的朝阳刚从远处莽莽的群山中缓缓升起,朱器圾便带着几个护卫打马直奔燕山而去。   这时候,燕山上已经修了几处亭台,上山的路也已经修得平平整整。   他直接打马来到山腰上的一处亭台中,就那么坐在石凳上,貌似认真的观察起下面的生祠进度来。   其实,这会儿生祠就没多大进展,硕大的空地上,除了一圈高大的城墙就是城墙下面有几排房舍,其他地方,还在挖地基呢。   这些房舍在规划中是给守生祠的护卫住的,这会儿里面住的是建生祠的石匠、木匠和泥瓦匠。   他为了延缓生祠的修建度,也没招多少匠户,硕大的场地里面大概也就两三百人的样子,这些人干起活来也磨磨叽叽的,看上去好像很认真,其实就是在磨洋工。   他其实也是来装样子的,每天早上,他都会来看看,有时候甚至还会下去亲自指导一番,看上去好像是很关心生祠进度的样子,其实,他就是做给别人看的。   这生祠还没影呢,车轮舸轮船的改造却是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两个多月时间过去,宋应星已经改造出两批大约一百艘车轮舸轮船了。   这车轮舸轮船的度可不得了,去承天府打个来回,也就两天左右,一个月足足可以来回转运十多趟。   也就是说,光有这一百艘车轮舸轮船,便足以将承天府那六十万石粮食全运回来,剩下的五百余艘车轮舸轮船改造好以后,便可以去更远的武昌府、长沙府、黄州府,甚至是九江府、南直隶进购粮食了。   那些地方的粮价肯定比承天府还低,一旦进购回来,不但可以贩卖的粮食更多了,利润也更高了,到时候那真是财源滚滚啊。   但是,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   他得先从郧阳抚治那里弄到通关行文,要不然,冒冒失失跑这些地方进粮,人家不但不会卖粮食给你,还会连人带船全给你扣了!   唉,也不知道新来的郧阳抚治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好不好打交道。   朱器圾正在那暗自叹息呢,山下突然又有一队人打马疾驰而来。   他眯着眼睛仔细一看,打头的竟然是他老丈人范荣。   这么一大早的,范荣找他有什么事呢?   不一会儿,范荣便打马来到凉亭跟前,不待朱器圾上前去问,他便翻身下马,急急的拱手道:“王爷,新来的郧阳抚治蔡复一蔡大人令人八百里加急传令,请我去趟抚治衙门。”   郧阳抚治蔡复一竟然让他老丈人去趟抚治衙门,什么意思?   朱器圾对蔡复一的行踪倒是很了解,根据密卫来报,这家伙应该是昨天下午才赶到郧阳就任的。   这才一刚上任就找自己的老丈人,很有可能是为了流民问题啊。   看样子,这家伙急了。   毕竟,郧阳抚治辖下五道八府九州这段时间可是涌进了十余万流民,而且,朝廷第一拨赈灾钱粮都被上任抚治薛贞一伙给贪光了。   这会儿十余万流民可是一粒朝廷的救济粮都吃不到,一个个饿得都快疯了。   嗯,知道急就好。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这位蔡大人找你应该是为了流民的问题,你去应付一下就行了。”   范荣有些为难道:“十余万流民啊,我怎么应付的来,他要是让我想办法帮忙怎么办?”   朱器圾微微笑道:“他应该不是想让你想办法帮忙,他是想让我帮忙,到时候,他如果提起我,你直接让他来找我就成了。”   这,好吧。   范荣无奈的点了点头,随即便翻身上马,一路往郧阳狂奔而去。   抚治大人召见,他可不敢怠慢,就算他是浙川郡王的岳丈,他也不敢,毕竟,人家可是正三品的封疆大吏,要论权力,不知道比郡王大了多少倍。   范荣一路打马狂奔,终于在午前赶到了抚治衙门。   蔡复一对范荣倒是相当的客气,不但命人将其请到了自己办公的书房,还亲自迎到门口,拱手客气道:“哎呀,范掌柜,你来得可真快啊,一路辛苦,快,请里面坐。”   说完,他便直接将范荣领进书房,让到了客位上。   范荣也清楚,人家纯粹就是看浙川郡王的面子,要他只是个普通的商户,人家恐怕会坐那里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蔡复一又命人上了香茗,这才殷切的问候道:“范掌柜,郡王殿下可还安好。”   范荣连忙拱手道:“王爷一切都好,多谢大人。”   蔡复一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听闻范掌柜曾开设粥场,赈济流民,这会儿怎么又停了呢?”   这。   你总要我有那么多钱养活十余万流民啊。   范荣尴尬的道:“不瞒大人,小老儿是实在扛不住了才停了粥场的,要知道,光是商洛一地,一个月下来就是十多万两银子的粮食啊,小老儿真没那么多钱,也没那么多粮。”   蔡复一颇为遗憾的叹息一声,随即又问道:“听闻郡王殿下曾收置不少流民,不知这次,郡王殿下能不能帮个忙,再收置一些?”   果然,你就不是来找我帮忙的。   范荣装作为难道:“这个,小老儿也不知道啊,大人,要不,您亲自去问问郡王殿下吧。”   这!   蔡复一闻言,眉头不由一皱。   他是真不想跟这位疯王有什么瓜葛,因为这位疯王正在给魏忠贤建生祠呢,他要是凑上去,岂不就跟阉党有了瓜葛。   他虽然不是清流也不是东林,但是,阉党的所作所为,他也看不顺眼。   这帮家伙,简直就是在祸国殃民!   浙川疯王给魏忠贤修生祠,那就等于是阉党一系了,他是真不想亲自去找人家。   唉,问题,现在他唯有求浙川疯王帮忙才能解这燃眉之急啊。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还是无奈的点头道:“嗯,那就请范掌柜先行回去给郡王殿下说一声,下官明日一定登门拜访。”   第二天上午,还未到巳时,这家伙果然来到郡王府求见。   不过,他穿的是便装。   朱器圾也是客客气气的将他迎进大堂,又命人上了香茗,这才微笑着问道:“蔡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   蔡复一也不啰嗦,直接就开门见山道:“王爷,不瞒您说,下官来之前曾受了陈大人和谭大人的提点,他们都曾暗示下官,您是个难得的大善人,流民问题我如果解决不了,可以求您帮帮忙。”   嘿嘿,难得的大善人?   你们恐怕都在把我当冤大头吧!   朱器圾假装为难道:“既然陈大人和谭大人都跟你说过了,你应该也知道,本王已经收置多少流民了,现在,本王养活这些流民都费劲啊。”   蔡复一闻言,脸色不由一变。   这事要是浙川郡王都没办法了,他还能找谁帮忙!   他忍不住心焦道:“王爷,您也没有办法了吗?”   没想到,朱器圾又微微摇头道:“办法倒不是没有,就是得请蔡大人你帮点小忙。”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啊?   蔡复一连忙问道:“什么事,只要下官能做到的,王爷您尽管开口。”   朱器圾淡淡的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承天府那边转运来的粮食已经不足以养活更多的流民了,本王想派人到武昌府、长沙府、黄州府、九江府,甚至南直隶去进购粮食,这样一来,本王就能养活更多的流民了。就是这通关行文,还得麻烦你签一签,你也知道,没有通关行文的话,这些地方,可不能随便派人去进购粮食。”   原来就这么点小事。   蔡复一大喜道:“这个自然没问题,下官还可以另行下文,通知各地官府予以配合。”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突然间又一拍脑门道:“对了,还有郧阳和南阳之间设卡收税的屯卫,蔡大人能不能帮忙撤了?”   蔡复一连连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刚下官过来的时候才知道那里还有个关卡,等下下官就过去让他们撤了。”   有了蔡复一全力配合,去武昌府、长沙府、黄州府、九江府,甚至南直隶进购粮食那自然是小菜一碟。   宋应星那里改造的车轮舸轮船是越来越多,朱器圾这里进购的粮食也越来越多,而且,进购的价格也越来越便宜。   这一下,真叫财源滚滚啊。   当然,朱器圾也没给蔡复一打马虎眼,这一波十余万流民,他全给人家收了。 117 火炮轰鸣疯王却想着玻璃   朱器圾被房可壮和薛贞这两个家伙给整得差不多浪费了一年时间,这一年,他基本上没怎么展,就是在想着法子收拾这两个家伙。   还好,薛贞被赶走之后来了个相当会做人的蔡复一,他手下势力终于又可以正常展了。   蔡复一上任才没多久,艾家坊那边便传来喜讯,五百斤和一千斤的火炮样品做出来了,他自然是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这会儿的艾家坊跟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了,整个山谷里,铁匠已然没多少了,打铁的炉子没几个了,原来的农家小院也拆的差不多了,中间新建了好几个大院落,有毕懋康的,有王徵的,有艾铁柱的,就连他在这里也有个落脚的临时别院。   这里的环境也比以前好多了,不再到处都是黑黑的煤灰,很多地方都是绿树成荫,青草满地。   朱器圾打马匆匆而来的时候,毕懋康和艾铁柱已经不见人影了,唯独王徵一个人等在他别院大门口。   他也没跟人家啰嗦,下马之后,他直接把缰绳往亲卫手里一丢,然后便跟着有些迫不及待的王徵往新建的试炮场走去。   这时候,试炮场早就架好了两门大炮。   这两门大炮的炮管结构跟改进型的虎蹲炮差不多,都是两截式的,前面一截细,后面一截粗,大的那门怕不有一尺粗细,小的那门也有大腿粗细。   不过,这两门大炮的底座就不再是两根虎腿般的架子了,因为那种架子根本就禁不住大型火炮的后座力。   毕懋康设计的,是两个锥形的铁座子,看那体积,每个最少都是千斤以上,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搬过来了。   王徵和朱器圾两人刚一赶过来,毕懋康便有些兴奋的搓手道:“王爷,要不,先来几试试?”   朱器圾看了看两门架好的大炮,又看了看试炮场前面荒无人烟的空地,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不过,看毕懋康他们的样子,都有点迫不及待了,他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就点头道:“行吧,那就先试射几看看。”   好嘞!   毕懋康闻言,直接大手一挥,激动的道:“上生铁实心弹,点火。”   好家伙,这么猴急的。   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几个戚家军将士也不含糊,抬起炮弹就往炮管里面塞,塞进去之后,关上炮门便直接点火了。   “轰轰”两声巨响,整个地面都仿佛颤动了一下,两生铁实心弹“啾”的一声飞了出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距离太远,根本就看不清落点。   朱器圾见状,不由一愣。   他终于明白缺点什么了。   没有望远镜啊!   他正在那愣呢,毕懋康却是火急火燎道:“上穿甲弹,点火。”   戚家军将士那叫一个麻溜啊,一转眼功夫,又是“轰轰”两声巨响,两枚穿甲弹又“啾”的一声飞了出去。   这次,朱器圾已经看得很仔细了,但是他还是没看清炮弹的落点,因为穿甲弹比生铁实心弹飞得更快,更远。   他终于忍不住拉住毕懋康,好奇的问道:“孟侯,这落点都看不清,射程怎么算?”   没想到,毕懋康却是颇为得意道:“第一生铁实心弹,五百斤大炮射程大概三里多,一千斤大炮射程大概四里多,第二穿甲弹,五百斤大炮射程大概五里多,一千斤大炮射程大概六里多,具体多少,到时候再让人去仔细量一下就知道了。”   我晕,你怎么看出来的,你眼睛难道是望远镜?   朱器圾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毕懋康都没注意他的表情,直接又抬手下令道:“上爆破弹,点火。”   戚家军将士又是一顿麻利的操作,“轰轰”,两颗爆破弹又“啾”的一声飞了出去。   这次,朱器圾终于看到落点了,因为爆破弹炸开的时候炸起了一片尘土。   两个落点都好远啊,毕懋康是怎么测算出距离来的呢?   他还在好奇呢,毕懋康又迫不及待的下令道:“上爆破弹,点火。”   很快,又是“轰轰”两声巨响,两爆破弹又“啾”的一声飞了出去。   这一次,落点更明显了,因为两爆破弹炸开的时候掀起了很多碎石和土块。   毕懋康见状,微微点头道:“嗯,这爆裂弹和爆破弹跟穿甲弹的射程差不多,就是爆裂弹的引信有点长了。”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孟侯,这么远的距离,你是怎么看出射程来的?”   毕懋康略带得意道:“王爷,您看前面,不是挖了很多沟吗,每隔一里就有一条沟,我数多少条沟就行了。”   晕死,这个朱器圾还真没注意。   一里外,第一条沟他倒是早就看到了,他还以为是原来的铁匠留下的呢,至于远处的几条,不眯着眼睛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这种方法肯定不行,战场上,你哪有时间去仔细测量,然后每隔一里挖条沟。   朱器圾突然问道:“孟侯,你知不知道,将石英矿或者洗净的沙子高温烧熔能得到类似水晶一样的东西。”   这个毕懋康还真不知道,谁没事去烧沙子玩啊!   毕懋康诧异道:“多高的温度?”   这个,怎么形容呢?   朱器圾正在那里想怎么形容融化石英矿的温度呢,王徵却是突然间问道:“王爷,您说的不会是西洋人所带过来的玻璃吧?”   玻璃!   王徵竟然知道玻璃!   朱器圾兴奋的道:“你见过玻璃?你说说,玻璃是什么样子的!”   王徵微微点头道:“我见过西洋人所说的玻璃,其性状如水晶,纯净而透明,至于形状,有精美的夜光杯,有能令老人眼不花的眼镜,还有能让人看清远处东西的千里眼。”   太好了!   朱器圾兴奋的拍手道:“对,我就想做那千里眼,你能想办法做出来吗?”   王徵闻言,不由皱眉道:“我也曾想过要烧制玻璃,不过,听闻石英类的矿石熔起来比铁还难,后面也就放弃了。”   朱器圾拍着他的肩膀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良甫,我相信你,能行的,西洋人都能烧制出玻璃来,你肯定也能,多想想办法,把玻璃烧制出来,到时候,我们一起来研制千里眼。”   呃,好吧。   王徵只能皱着眉头,缓缓点了点头。   朱器圾紧接着又对毕懋康道:“孟侯,这火炮的座子做成这样是不行的,没法搬运啊,你的想办法将火炮固定在厚铁板上,然后给厚铁板下面装上轮子,再做两个比大腿还粗的铁支架做为支撑,这样,五百斤和一千斤的火炮就能用马拉着走了。”   毕懋康闻言,仔细想了想,随即问道:“王爷,两个支架这种结构顶不住吧?除非这两个支架重若千斤,不然开炮的时候也会往后滑啊!”   朱器圾摇头苦笑道:“哪里需要那么重的支架,你可以在支架末端开两个孔,移动的时候,还可以用缰绳栓马背上,开炮的时候,用打铁钉把支架钉地上啊,这样不就不会打滑了?”   毕懋康闻言,不由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118 土司也疯狂   这会儿朱器圾已经不止一个小孩了,自从他和马瑞伶有了这个宝贝儿子之后,后代就可以放开了生了,范心怡和宁秀儿也先后有了自己的孩子。   不过,凑巧的是,她俩生的都是女儿。   对于女孩的名字,皇室取名的规矩倒不是很严,基本上只要第二个字带女字旁便行了,所以,朱器圾给两个宝贝女儿分别取名朱婉君和朱婉真。   他有了这三个儿女,又认了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这四个干儿子,家里就有大大小小七个孩子了,王府里面自此也多了不知道多少欢笑声。   时间匆匆流逝,一转眼便到了天启二年。   这时候小王子朱聿钛都已经四岁多了,两位小郡主朱婉君和朱婉真也已经三岁多了。   他们正处在最为好玩好动的年纪,一天天的,就知道调皮捣蛋,把三个王妃和孙可望、李定国他们四个半大的小子给忙活的,那简直就跟看牛一样,时刻都得跟着。   这天,三兄妹突然间又来了兴致,准备玩躲猫猫了。   这下,可把负责看管他们的王妃马瑞伶给紧张坏了,因为这三个小家伙玩起躲猫猫来,玩得太疯了。   他们要是同普通的小孩一样,躲门后面,躲衣柜里面,躲床底下倒还罢了,问题,他们就不躲这些寻常的地方。   有一次,小王子朱聿钛就趁着两个妹妹和家人不注意,顺着换瓦片的匠户架起来的梯子爬主殿房顶上去了,差点把个换瓦片的匠户给吓死了。   还好王妃马瑞伶功夫好,一个飞掠上去就把自己的宝贝儿子给拎下来了。   还有一次,小郡主朱婉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钻进了后厨生火做饭的灶里面。   那一次,她的确赢了,不过,却弄得满身都是黑灰,洗了几天才洗干净。   还有一次,小郡主朱婉真也不知道什么疯,竟然坐进水桶里面,想让人把她给吊井里去,让哥哥姐姐都找不着。   还好,没人敢把她放下去,要不然,这位小郡主估计就没了。   总之,这三个小家伙玩起躲猫猫来,就跟他们的父王朱器圾一样,疯狂的吓人。   所以,每次他们躲猫猫,三个王妃都得让孙可望、李定国和刘文秀盯着,美其名曰,帮他们躲,实际上就是盯住他们,避免他们生意外。   至于艾能奇这小子,跟他爹一样,憨憨的,就只能做裁判了。   这一次,还是小郡主朱婉真先躲猫猫,哥哥朱聿钛和姐姐朱婉君来找。   这小郡主朱婉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想着投水。   不对,应该说躲水里面让哥哥姐姐找不着。   她直接就拉着刘文秀来到后厨,对着那比她还高的水缸奶声奶气的道:“文秀哥哥,把我抱进去,这样哥哥姐姐就找不到了。”   晕死,我的小郡主,不带这么玩的好不,现在很冷你知道不,泡水里,你会冻死的!   刘文秀连忙哄道:“婉真郡主,不行啊,这天太冷了,水里冻死人啊!”   朱婉真转了转可爱的大眼睛,突然间眉开眼笑的扯着刘文秀的耳朵,附耳道低声道:“文秀哥哥,你把里面的水全舀出来,再把我的被子抱过来,我躺里面睡一觉不就赢了?”   呃,这个,好吧。   他功夫也不是白练的,这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刘文秀连忙拎过来一个大木桶,把大水缸里面的水舀出来,倒厨房外面,又用抹布仔细把里面的水迹全部擦干,这才将小郡主的被子抱过来,细细的铺水缸里面,紧接着,他又把小郡主的鞋脱了,抱进水缸里面,用被子裹好,再把小郡主的鞋子放被子边上,再仔细检查了一下,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这才一溜烟跑到主殿卧房里面对小王子朱聿钛和小郡主朱婉君道:“小王爷,婉君郡主,婉真郡主藏好了。”   两个小家伙闻言,齐声欢呼,一溜烟便跑出去了,急得孙可望和李定国连忙追着他们的屁股跑了出去。   卧房里坐镇的王妃娘娘马瑞伶见状,忍不住问道:“文秀,这么长时间,婉真藏哪儿去了?”   刘文秀摸了摸脑袋,尴尬的道:“这个,大娘,婉真郡主不让说啊。”   呃,好吧,马瑞伶无语。   小王子朱聿钛和小郡主朱婉君都没水缸高,他们自然不可能现躺水缸里面的妹妹,孙可望和李定国倒是早就看到裹着被子做美梦的朱婉真了,问题,根据规则,他们不能说啊!   于是乎,朱聿钛和朱婉君两兄妹找了将近一个时辰,把整个王府主院都找遍了,愣是没找到妹妹朱婉真。   按规则,一个时辰之内找不到,那可就输了。   正当他们垂头丧气准备认输的时候,朱器圾例行公事般的巡视完生祠进度之后,回来了。   他一看这两宝贝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聿钛、婉君,你们这是怎么了?”   朱婉君直接扑他怀里,泫然欲泣道:“妹妹不见了。”   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吓了一大跳。   我的宝贝幺儿啊,怎么就不见了呢?   朱聿钛紧接着无奈的道:“小妹躲起来了,我们找不到,我们输了。”   晕死,原来你们在玩躲猫猫啊!   朱器圾哭笑不得道:“时间到了吗?你们真的输了?”   朱聿钛和朱婉君两兄妹皆是无奈的点头道:“嗯,时间到了,我们输了。”   那就行了。   朱器圾直接大喊道:“文秀,文秀,婉真呢?”   刘文秀连忙窜过来,老老实实的道:“干爹,婉真郡主在厨房的水缸里面躲着呢。”   啊?   这么冷的天,你把她丢水缸里面!   朱器圾闻言,连忙一溜烟跑到厨房,趴水缸跟前一看。   好吧,朱婉真这会儿正裹着被子呼呼大睡呢!   他一把将宝贝幺儿抱出来,使劲亲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婉真,你真聪明!”   朱婉真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自己的父王,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哥哥姐姐,不由举起小手欢呼道:“啊哈哈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有时候,幸福的时光总容易被意外给打破。   朱器圾正抱着自己的宝贝幺儿在那夸奖呢,王府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抱着朱婉真疾步走到外面一看,策马而来的竟然是岳丈马千乘!   “外公!”   朱聿钛见状,立马张开双臂扑了上去,王妃马瑞伶闻声也从屋里面跑了出来。   马千乘满脸宠溺的抱起朱聿钛勉强逗了几下,便将宝贝外孙塞女儿怀里,随即便满脸郑重的对朱器圾道:“王爷,我有点事跟您商量。”   看样子,又出大事了。   朱器圾连忙将宝贝幺儿塞刘文秀怀里,然后便领着马千乘往书房中走去。   刚进书房,也不待他开口,马千乘便满脸焦急道:“王爷,贵州宣慰使同知安邦彦和永宁宣抚使奢崇明同时起兵造反,奢崇明已然杀死巡抚徐可求等,攻占重庆、合江和泸州了。”   安奢之乱!   晕死,把这些土司给忘了。   明末乱世,世人皆疯,这些土司也不例外,他们一个个都疯狂的很! 119 疯王的野望   读过历史的人几乎都知道,唐朝有个安史之乱。   大唐天宝末年,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节度使的安禄山率其部将卢龙军使史思明反叛,由于唐玄宗李隆基和奸臣杨国忠一通瞎搞,导致东都洛阳和西都长安相继失守。   最后,唐军将士忍无可忍,在马嵬坡动兵变,杀了奸臣杨国忠,逼的玄宗赐死杨贵妃,又拥立太子李享上位,安史之乱才慢慢被剿平。   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明朝还有个安奢之乱。   大明天启初年,贵州宣慰使同知安邦彦和永宁宣抚使奢崇明反叛,那同样是声势浩大,影响深远。   唐朝的安史之乱之所以有名,大抵是因为叛军把东都洛阳和西都长安都拿下了,而且还逼的唐玄宗赐死了历史上有名的杨贵妃,所以为人津津乐道。   而明朝的安奢之乱之所以没什么名气,大抵是因为辽东的大战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大家没注意西南这个角落。   其实,安奢之乱比安史之乱持续的时间还长,双方投入的兵力也比安史之乱还多。   安史之乱大致也就持续了不到八年,双方投入的兵力差不多都是二三十万,而安奢之乱,从天启初年一直持续到崇祯朝,持续了十多年,其中,光是双方大战就持续了九年之久。   这十多年,大明西南五省几乎所有兵力都投了进去,双方参战人数最多的时候都达到了百万,大明朝廷这边光是总督、巡抚、总兵、都司等文臣武将都战死上千!   这场叛乱规模之大,战斗之惨烈,可想而知。   马千乘做为西南名将,恐怕免不了会被朝廷征召平叛。   朱器圾努力回想了一下,随即问道:“朝廷命你出兵参战了吗?”   马千乘忧心忡忡的点头道:“是啊,朝廷给我加了都督同知兼石柱总兵官,命我即刻派兵扼守南坪关,阻断叛军东进之路,同时征精兵一万,准备西进。”   哼,人家在辽东拼死拼活,没见什么奖励,这会儿叫人拼命了就给个二品的都督同知兼石柱总兵官,还是个武职,连五品文官都不如,阉党和清流都在把人当傻子啊!   朱器圾暗自冷笑一声,随即问道:“你手下现在有多少兵力?”   马千乘无奈的道:“朝廷一直只准我征兵五千备战,现在,我已令邦翰和民屏带着四千人马去镇守南坪关了,忠州仅余一千人马。”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大明朝廷明明缺兵少将,白杆兵这样能征善战之师为什么老把人兵力压制在五千呢?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朝廷为什么一直只准你征兵五千备战呢?”   马千乘颇有些尴尬道:“这个,可能是因为我们与边军和屯卫都不一样吧,边军和屯卫都有屯田,朝廷无需花费太多粮饷去供养,而我们,是没有屯田的,朝廷若让我们征兵备战,得出点粮饷,而且,每次我们参战,军功奖励什么的,也得按规矩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朱器圾突然联想到了戚家军,他忍不住问道:“戚家军征兵备战朝廷出得粮饷是不是更多。”   马千乘不由感慨道:“是啊,戚家军乃天下闻名的无敌雄师,粮饷自然更高。”   难怪戚家军基本上都只有三四千人,原来是朝廷不想出粮饷!   唉,这些贪官污吏,真是祸国殃民啊,他们贪的银子随便拿出一点来,养几万戚家军和白杆兵都不是问题啊!   不说多了,戚家军和白杆兵加起来要有五万之众,建奴恐怕早就被打得屁滚尿流了。   朱器圾暗自感慨了一番,这才拿出一副地图,让马千乘指了指南坪关的位置,随即便皱眉沉思起来。   没过多久,他突然眉头一挑,饶有兴致道:“这意思,你还得征召九千精兵?你准备从哪里征召?”   马千乘无奈的叹息道:“唉,我石柱土家精壮这次怕是要全搭里面了。”   安邦彦和奢崇明是土司,马千乘也是土司,朝廷这是明显想让西南土司相互消耗实力啊,这算盘倒是打得不错,问题,你们就不怕马千乘也造反吗?   朱器圾有些好奇道:“安邦彦和奢崇明为什么要造反?”   马千乘颇有些愤懑道:“还是不朝廷命他们率军支援辽东,当初我几乎倾尽家当,带着四千精锐北上,结果伤亡殆尽都没说什么,他们两个大土司,朝廷才让他们各出兵两万支援辽东,他们便反了!”   朝廷才让他们各出兵两万?   朱器圾吃惊道:“你意思,他们手下兵力都不止两万?”   马千乘无奈的点头道:“是啊,自播州杨应龙被剿灭后,他们两家便是西南数一数二的土司了,奢崇明辖下足有一府之地,安邦彦辖下更是多达三府之地,他们,随随便便征召十万精兵都没问题。而且,川贵土司大多唯他们马是瞻,这次,川贵五十余支土司,仅我们和龙安土司响应朝廷号召出兵征讨,其他四十八支估计都要跟着他们反了!”   卧槽,难怪安奢之乱持续了这么多年,这两个家伙要是拼起命来,估计能爆出四五十万大军!   朱器圾有些担忧道:“人家这么强的实力,你这率一万新兵冲上去不找死吗?”   马千乘苦笑不得道:“我们两支土司连奢崇明一家都打不过,更何况还有四十八支土司支持他们,朝廷已经擢左布政使朱燮元朱大人为四川巡抚,全权调动四川各地屯卫前来支援了,另外,湖广、云南和广西也正在调集人马,准备赶来支援。”   朱器圾看着地图沉思了一阵,又问道:“你说奢崇明会不会去攻打成都?”   马千乘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肯定会,听说,安邦彦已经把贵阳给围了,奢崇明肯定会效仿安邦彦,一举围住成都,让巡抚大人无法统筹指挥全局。”   朱器圾闻言,眼中不由精光一闪。   他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其实,他也早有点蠢蠢欲动了。   这会儿,他手下兵力已经达到五万余,而且新型燧枪和新型火炮都已经研制出来了,数量也累积到了一定的规模。   至于粮饷什么的,他也不缺,这会儿他手里头六百艘车轮舸都差不多改造完成了,每个月起码能从湖广和江西等地拉回来一百多万石的粮食,光是这一项,就足够他养活手底下五十余万流民和五万新军了。   还有土豆、红薯、兔肉,这些东西的产量也在节节攀升,一个月至少能给他带来几十万两的收益。   现在,他唯一缺的就是铜矿了。   造火枪火炮、蒸汽轮船,继续研蒸汽机床都需要铜,一个桐柏铜矿早已不能满足他的需求。   如果他手里有足够的铜矿,他的实力必将突飞猛进!   以前,他之所以不敢动,是怕枪打出头鸟。   这个时候,朝廷如果来全力围剿他,他还是有点扛不住。   不过,借马千乘的名义出手就不一样了。   这会儿,朝廷可是求着马千乘出兵。   而且,巡抚朱燮元如果被围困在成都,马千乘在外面怎么搞,人家一时半会肯定是管不上的。   他完全可以借马千乘的名义,以剿灭叛军为由,抢夺地盘啊!   想到这里,他突然间问道:“重庆附近州府有没有铜矿?”   马千乘有些莫名其妙道:“有啊,重庆府、泸州、叙州和播州都有。”   好啊!   如果能拿下重庆府、泸州、叙州和播州,就有足够的铜矿了,有了足够的铜矿,就能生产足够的火枪火炮和蒸汽轮船了,到时候,这天下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此刻,疯王朱器圾有点压制不住内心的躁动了。 120 小王爷又发什么疯   看一条路读懂半部史书,一处地方决定大半朝代兴亡。   古语有云:取蜀道,得巴蜀,常王天下,得巴蜀者,常王天下。   春秋战国时期,秦国攻占巴蜀,最终吞并六国。   楚汉相争,刘邦依据关中平原、汉中盆地和四川盆地作为大后方,最终在屡战屡败中,依托强大的经济基础反而攻灭项羽,建立汉朝;   三国时期,诸葛亮则以汉中盆地和为依托,多次北伐,创造了以攻为守的军事奇迹。   隋朝末年李渊起兵晋阳、夺取关中后,正是迅南下攻占汉中和巴蜀、荆襄地区,最终奠定了唐朝的开国基础。   宋朝也是先取巴蜀,最后再攻取江南,一统天下。   历朝历代,意图争霸天下者无不垂涎巴蜀这片富饶之地。   很多时候,人的野心一旦起来了,就如果星火燎原一般,一不可收拾。   朱器圾也是,一想到抢地盘,他便有点按捺不住了。   只要能拿下重庆、泸州、叙州、播州这一府三州之地,他便有足够的资源生产火枪火炮,制造蒸汽轮船了。   如果能进而拿下巴蜀这片富饶之地,假以时日,他必将天下无敌。   当然,这时候,他还不能揭竿而起,造反靖难,他还得假借马千乘的名义,以剿灭叛军为由,暗中抢夺地盘。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先把自己手下的人马“变成”马千乘手下的人马。   他想了想,随即试探道:“安邦彦和奢崇明势力如此之强大,你就不能向朝廷请示,多征召点人马吗?一万人马能干什么,如果你向朝廷请示,征召两万人马,朝廷会不会同意?”   马千乘有些无奈的叹息道:“这个朝廷当然会同意,这会儿形势如此危急,只要我能征召得到,三四万朝廷都会同意,问题,我上哪儿征召这么多人马去啊?”   朱器圾微微笑道:“你那没有,我这有啊!”   啊?   小王爷又要什么疯!   他当然知道小王爷手下有几万人马,问题,那都是见不得光的啊。   马千乘紧张的道:“王爷,您这几万人马可千万不敢拉出来啊,要朝廷知道了,我们就完了。”   朱器圾依旧微笑道:“谁说我要把手下人马拉出来了,你不是要征精兵吗,你可以跟朝廷说,忠州没这么多精壮,你想来郧阳招啊,这样不但能征召到很多青壮,还能帮助解决郧阳这边流民的问题,朝廷要不同意,你就说招不到兵,你说朝廷会不会同意?“   这个,朝廷十有**是会同意的。   他都说忠州无兵可招了,朝廷又不同意他来郧阳招,那他哪里来的兵?   没兵,打个屁啊!   问题,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不摆明了消耗自己的实力为朝廷剿平叛乱吗?   马千乘不解道:“王爷,安邦彦和奢崇明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一仗,我们肯定会损失惨重,您这又是何必呢?”   你还知道会损失惨重啊?   要像你那样,傻乎乎的去给人当枪使,那当然会损失惨重。   朱器圾直接张开右手,一巴掌摁地图上,霸气道:“你先征兵一万,占领重庆府,立稳脚跟,再征兵一万,占领合江和泸州,阻断奢崇明叛军南下之路,然后再征兵两万拿下叙州和播州,彻底切断奢崇明和安邦彦之间的联系,这一仗不就赢定了吗?”   马千乘目瞪口呆的看着朱器圾巴掌下的一府三州,愣了半晌,这才无奈的叹息道:“如果是这样,这一仗自然是赢定了,问题,朝廷命我率军去支援成都啊。”   朱器圾冷哼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是阉党和清流的命令,你别理他们,只要你拿下这一府三州之地,朝廷也拿你没办法。”   这!   马千乘大吃一惊道:“这不是形同谋反?”   朱器圾翻白眼道:“人家得敢说你谋反才叫谋反啊,你拥兵将近五万,卡在奢崇明和安邦彦中间,让他们无法联合在一起对抗朝廷,谁敢说你谋反?”   这话说的,我如果擅自拿下一府三州之地,不是谋反是什么?   朝廷难道还会说这不是谋反!   马千乘大惑不解道:“王爷,朝堂之上那两帮疯子可都不是吃素的,我这么明目张胆的抢夺朝廷的地盘,他们肯定会说我谋反啊,这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朱器圾无奈的道:“你当他们白痴吗?说你谋反的结果是什么?那不是逼着你造反吗?万一,要真把你逼反了,你们三大土司联手,谁人能敌?你想想,他们敢逼你造反吗?”   小王爷原来是叫他拥兵自重,要挟朝廷啊!   这么搞,一开始可能没事,朝廷还真不一定敢逼的他跟安邦彦和奢崇明一起造反。   问题,朝廷迟早会收拾安邦彦和奢崇明的,到时候,等朝廷腾出手来,还不得收拾他啊?   再说了,要打下这一府三州可没那么容易,安邦彦和奢崇明的实力那可都不是一般的强。   马千乘愣了一阵,这才小心的道:“王爷,我们没必要这么做吧?安邦彦和奢崇明的实力可不是一般的强,而且,叙州还是奢崇明的老巢,他们必定拼死抵抗啊,我们想要拿下这一府三州之地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马,这么做得不偿失啊。”   朱器圾没好气的道:“你怕什么,都跟你说了,乱世将至,到时候,只要你不揭竿而起,朝廷根本就不敢动你。什么得不偿失,你蒙头跟着人东征西讨才会得不偿失呢,占领这一府三州之地,我们就不缺铜矿了你知道吗?只要有了足够的铜矿,我们就能造出足够的枪炮,你明白吗?”   原来小王爷是为了铜矿。   问题,就算现在拿下了一府三州的铜矿又如何?   马千乘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唉,王爷,您有没有想过,我一旦这么做,朝廷剿灭了安邦彦和奢崇明,接下来肯定就要来收拾我了。我们现在拿下了这一府三州的铜矿又有什么用,恐怕开采不了多久就要被朝廷给夺回去了。”   嘿嘿,到时候朝廷哪里还顾得上你啊。   朱器圾淡定的道:“你放心,朝廷可没这闲功夫来收拾你,我都跟你说了,乱世将至,到时候,天下大乱,到处都是造反的,你只要不揭竿而起,朝廷就不敢动你,他们哄你都来不及呢。”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小王爷一向神机妙算,应该错不了。   唉,为了女儿和外孙,这头阵,我打!   马千乘缓缓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地图,随即又忍不住皱眉道:“王爷,这攻城战可不是一般的难打,现在,奢崇明都已经拿下重庆、合江和泸州了,再加上叙州的几座城池,我们要全拿下来,必定会伤亡惨重啊!”   冷兵器攻城当然很难,加上热兵器就不一样了。   朱器圾胸有成竹的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到时候本王率军过去教你怎么攻城,你放心,只要火枪和火炮用的好,不会有多少伤亡的。”   啊!   马千乘大惊道:“王爷,您要亲自率军出征?” 121 疯王欲出征   朱器圾是想亲自率军出征,去战场上磨砺一下,不过,作为一个郡王,他就不能离开南阳,至少,表面上,他不能让人知道他离开南阳了。   也就是说,他必须找个替身,替他留在南阳。   要知道,就算只是去前线打一仗,感受一下战场上的气氛便回来,那也最少也需要个把月时间,他不可能消失个把月不见人影,那样的话,朝廷不找他麻烦才怪。   如果有个替身就不一样了,只要替身不穿帮,他哪怕出去几个月都不会有问题。   问题就是,找个什么样的人来当替身呢?   他不可能随便找个人来当替身,毕竟这个替身是要代替他在王府生活的。   这个问题,还得问问专业人士。   他坐在那考虑了一阵,突然对着门外喊道:“岳丈。”   “嗖”的一声,宁丑旦便出现在他身边,拱手道:“王爷,何事?”   朱器圾直言道:“我想找个替身,你觉得找什么样的人合适?”   宁丑旦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随即脸色凝重道:“王爷,您真准备亲自率军出征?”   他时时刻刻都守护在朱器圾身边,自然知道前几天朱器圾和马千乘聊了些什么。   朱器圾闻言,不由感叹道:“是啊,这战场我迟早是要上的,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去亲身体会一下,以后真的开始靖难了,我还是个战场的新丁,仗都不知道怎么打,又怎么带着大家夺取天下呢?”   这个的确,大明历史上唯一靖难成功的燕王朱棣可是个身经百战的宿将,像他这种没上过战场,不会打仗的郡王,想要靖难成功,真的有点不大可能。   宁丑旦考虑了一下,随即微微点头道:“王爷说的有道理,要不,就让秀儿来试试吧。”   秀儿?   朱器圾目瞪口呆道:“你的意思,让秀儿来做我的替身?”   宁秀儿是女的啊!   怎么给他做替身?   宁丑旦很是认真的点头道:“是啊,找替身可没那么容易,此人不但要外貌和举止都跟你惟妙惟肖,还要熟悉你身边所有人,要不然,很容易就穿帮了。正好,外人并不知道秀儿的存在,而且,她跟你差不多高,给你做替身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问题,她是女的啊!   朱器圾依旧忍不住吃惊道:“秀儿真能行?她怎么变成我的样子?”   宁丑旦淡淡的道:“这个王爷无需担心,我们密卫自有秘法。”   真的假的?   接下来,他就知道什么叫秘法了。   宁丑旦用一种面粉不像面粉,黏土不像黏土的东西,直接敷他脸上和脖子上,做出一个模具来,然后又将一张经过秘法鞣制的薄皮紧贴在模具里面,烘烤了一天,一个薄的几乎透明薄皮面具就做出来了。   紧接着,宁丑旦又调制了一些特殊的染料,将皮面具浸泡在里面,再拿出来吹干之后,薄皮面具的颜色便跟他的肤色一模一样了。   随后,宁秀儿再束紧胸,穿上他的衣服,梳成跟他一样的型,把薄皮面具往脸上和脖子上一贴,他便如同照镜子一般,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甚至,就连脖子上的喉结都一模一样!   不过,这还只是脸和脖子看上去一样而已,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注意。   比如,手。   宁秀儿的手白白嫩嫩的,跟他的可不一样。   这个,还得用秘制的药水泡,而且还得一连泡上几天。   还有声音,也得喝过特制的药水之后,不断跟着他说话,模仿好几天才行。   这个时候,朱器圾才现,原来以前在电视里面看到的,什么古代的易容术,什么外国特工的变脸术,都是真的!   那个经典的动作,摸着耳朵根把什么一扯下来,立马就变回原样,扯的就是宁丑旦做的这种薄皮面具。   所谓好事成双。   替身的问题解决了,又一个好消息传来,毕懋康和王徵竟然真的把玻璃烧制出来了!   他们第一次烧制出来的玻璃并不多,也就脸盆大一块,产量那是低的惊人,不过,用来做望远镜倒是足够了。   那么,望远镜是怎么做出来的呢,或者说望远镜的原理是什么呢?   说实话,王徵不知道。   他也就看到过千里眼,至于里面的结构,他可没有拆开看过。   人家也不可能告诉他千里眼是怎么做出来的,这可是人家谋取暴利的东西,一个千里眼最少能卖出好几百两银子呢,而且,还是权贵抢着要的那种,谁会告诉他这东西是怎么做的。   朱器圾其实也不知道望远镜的原理是什么,不过,他却知道,望远肯定是两块凹凸镜叠加的效果。   至于是凹镜对凹镜,还是凸镜对凸镜,还是凹镜对凸镜,他就不清楚了。   这个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做出两片凹镜和两片凸镜来,叠一起试试就知道了。   关键,这年头能做出标准的凹镜和凸镜来吗?   这点还真不用担心,这年头什么样的匠户都有,那些加工金银玉器的,能把块玉都做成光滑如镜的手镯什么的,做几块凹镜和凸镜出来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朱器圾只是把自己的要求一说,第二天一早,王徵便派人来通知他,凹镜和凸镜都做好了。   这度,他是真没想到。   他兴致勃勃的跑到艾家坊一看,果然,四块大约半个巴掌大小的圆形镜片已经躺名贵的丝绸上了,甚至,就连大小镜筒和连接筒王徵都命人做出来了。   接下来,怎么办呢?   简单!   朱器圾直接拿起两块凹镜,叠一起,对着远方,不断的调整两块镜片之间的距离。   不行,远处的东西被缩小了,根本就看不清。   他又拿起两块凸镜,叠一起,对着远方,不断的调整两块镜片之间的距离。   还是不行,近处的东西是被放大了,远处连影子都看不清楚。   他想了想,一手拿起一块凹镜,放自己眼睛跟前,另一手拿起一块凸镜,叠在前面,不断的调整两块镜片之间的距离。   成了,远处的东西果然如同被拉近了一般!   虽然还有点模糊,那肯定是光线的问题,只要将镜片嵌进镜筒里面应该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   没过多久,几个匠户便按他的要求,将镜片打磨成合适的大小,嵌进两个镜筒之中。   他亲自将两个镜筒和连接筒组装在一起试了试。   效果很不错,只要不断调整两个镜筒之间的距离,远处大约两三里的范围内的东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光是这样还不行,真正的军用望远镜,最少也应该能看清远处大致十里范围内的景物才行。   至于怎么改进,这个就不是他的事了。   反正基本原理都试出来了,接下来,就是凹镜和凸镜的度数配合了,让王徵他们不断研磨出不同度数的凹镜和凸镜去试,总会成功的。 122 雪上加霜疯雨飘摇   汉中府,兴安州。   宋时这里是金州安康郡,元时这里是兴元路金州,明初时,这里也叫金州,只是后面州城被淹,重建新州城才改名为兴安州。   这里正是郧阳抚治辖区北部的中心位置,也是流民最为集中的地方之一。   因为,不管是从汉中府城附近去往郧阳府,还是从商洛附近继续往南逃难,基本都要经过这里。   石柱宣慰司的新兵招募之处就设在兴安州新州城的北门外。   马千乘已经按朱器圾说的上奏朝廷,石柱地方上青壮根本就不够,一万人马根本招不齐,要想他能快招齐一万人马,就得去郧阳招流民。   毕竟,流民大多都是青壮,要不是青壮基本没那勇气,也没那力气,徒步千里以上,逃难过来。   火都烧到眉毛上来了,朝廷哪里还管这些,只要你能招到兵,管你在哪里招呢。   朝廷就一句话,你赶紧的去招啊!   于是乎,马千乘便带着自己的儿子马祥麟跑兴安州新州城的北门外设了个新兵招募点。   他们的阵仗着实不小,光是大旗就立了三竿,小旗更是插了几十面,什么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什么石柱总兵官,什么石柱宣慰司宣慰使,一个个名头都大得很。   还有上百强壮的白杆兵,雄赳赳气昂昂的列在旗下,还有整整齐齐的一圈营帐扎在外围,这架势摆出来,着实挺引人注目的。   可惜,兴安州这会儿就没多少流民了,因为郧阳抚治辖下五道八府九州的流民基本都被疯王朱器圾给收置的差不多了。   当然,马千乘也是假假意思在这征兵,真正的流民他是不可能征召的,他只需等着朱器圾手下的精锐分散过来报到就行了。   他配合着朱器圾表演了大概半个来月,上万戚家军精锐便已改头换面,换回流民的装扮,来到兴安州,变成了马千乘手下的新兵。   一切貌似很顺利,甚至朱器圾这边都准备好出了,马千乘那里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很简单,朝廷应该给他们送过来的武器装备和粮草辎重都还没到呢。   一万新兵当然不可能一召集起来,随便操练一下就投入战斗。   他们起码得有武器,要不然,怎么跟敌人去打?   赤手空拳去跟敌人搏斗吗?   那真是开玩笑了。   而且,他们还得吃饭。   饭都没得吃,饿得头昏眼花,那也是没法跟敌人搏斗的。   这两样还只是基础。   他们还得有统一的军服,要不然,打起仗来自己人都认不出自己人,一旦接战那就乱套了。   他们还得有睡觉用的帐篷,要不然,一旦下雨,所有人都淋成落汤鸡,这仗也不用打了,得了风寒感冒那也是头昏眼花。   他们还得有大锅煮食,要不然,什么都是生的,谁吃的下去。   还有被褥、水囊、碗筷等等,都必须有,要不然,他们跟逃难的流民有什么区别。   如果什么都没准备妥当便冒然起拔,那就不是去打仗了,而是去送菜。   马千乘是没有办法,只能在那里等朝廷的粮草辎重,而朱器圾却貌似有点迫不及待了。   正好,他也想试试宁秀儿做替身效果如何。   趁着这机会,他直接带着李万雄等没有参加过正规战斗的将领一番乔装,来到郧阳码头,然后坐上车轮舸,一天时间便赶到了兴安州。   这天早上,马千乘父子正在帅帐之中皱眉看着地图呢,外面亲卫突然来报:“将军,王爷来了。”   啊?   两父子跑帅帐外一看,顿时傻眼了。   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堆身着盔甲,脸带青铜面具的人,他们根本就分不清谁是小王爷!   原来,朱器圾在下船之前就命所有人把一身行头给换上了。   他见马千乘父子呆愣的模样,不由大笑着走上前去,拥着他们走进帅帐,这才取下面具,得意道:“怎么样,岳丈,我这招如何?”   你这招?   马千乘有些无奈的苦笑道:“谁带着面具上战场啊!”   朱器圾微笑着解释道:“以前没有,不代表我们就不能带啊,你可以跟别人说,浑河一战有很多人伤到了面部,带个青铜面具是为了防止敌人老往他们脸上招呼啊。”   说完,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青铜面具,丢给一旁的马祥麟。   马祥麟接过面具一看,这个面具还是专门给他准备的,右眼位置根本就没开孔。   这时候,戚金,张明世和张大斗等戚家军将领也闻讯来到大帐。   戚金忍不住问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朱器圾略带得意道:“我这不想到了一个隐藏身份的好办法,所以特意给你们送面具来了吗。”   说完,他便命李万雄将打造好的青铜面具一一分给戚金,张明世和张大斗等戚家军将领。   紧接着,他又饶有兴致的问道:“岳丈,我们什么时候出啊?”   没想到,马千乘竟然摇头叹息道:“唉,朝廷的粮草和辎重还不送过来,成都恐怕真要守不住了。”   朱器圾不由好奇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吗?”   马千乘无奈的道:“是啊,最新密报,奢崇明十余天前便已拿下播州,他跟安邦彦的地盘连通以后便率主力大军北上,一路拿下富顺、内江、资阳、简州、新都、龙泉等城池,一举包围了成都!据说,这个时候成都城里面才几千临时召集起来的屯卫,也不知道他们扛不扛得住叛军的猛攻。“   卧槽!   朱器圾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他跑地图跟前一看,脸上更是露出了凝重之色。   马千乘这会儿想去救援成都都难了,因为重庆到成都一线所有城池都被奢崇明给占领了!   他忍不住问道:“其他各路援军呢,在什么位置?”   马千乘无奈的叹息道:“其他各路援军都跟我差不多,正在等朝廷的粮草和辎重呢,唉,这两帮人,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辽东是这样,西南还是这样。”   唉,真是雪上加霜啊!   辽东已然岌岌可危,西南土司也选在这个时候集体疯把贵阳和成都都给围了。   朝中的阉党和清流这两帮疯子,还在那里斗来斗去。   大明王朝,疯雨飘摇啊! 123 两帮疯子还在内斗   朱器圾站在地图跟前,眉头深锁,久久不语。   现在,怎么办?   叛军的实力,已然出了他的预期。   原本,他以为,叛军是趁朝廷不备才一口气拿下了重庆、合江和泸州的。   毕竟,没有战事的时候,这些城池是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有官兵驻守的,城里的文官也不可能吃饱了撑的,花钱雇大量青壮守城。   而安邦彦和奢崇明造反之前,西南本就没有战事,各处城池基本就处在不设防状态,所以,奢崇明要拿下几座城池很容易。   他一直就是这么认为的,奢崇明之所以能连下三城,是因为这三座城池都没设防。   现在看来,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   奢崇明和安邦彦手下的土司兵根本就不是什么乌合之众,朝廷都已经有防备了,他们还能一个月内转战千余里,拿下这么多的城池,人家,根本就不是一盘菜啊!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却是一点都不了解叛军实力就准备上了。   看样子,自己有点飘了,都没怎么把闹了十几年的叛军放在眼里,这是典型的轻敌啊!   这样可不行。   朱器圾深刻反思了一阵,随即虚心的求教道:“岳丈,你觉得安邦彦和奢崇明手下的土司兵实力如何?”   马千乘闻言,不假思索道:“彝兵擅使双耳腰刀,一般还配有藤盾和长弓,而且他们大多精通射猎之术,如果是在山林中遭遇,官兵恐怕都不是其对手。“   卧槽,这么厉害的吗?   朱器圾吃惊道:“你跟他们交过手吗,他们真有这么厉害?”   马千乘微微摇头道:“我没有跟他们起过冲突,不过,当初平定播州杨应龙之乱,我曾率军跟他们一起作战,他们刀法的确可以,箭法也相当精准。”   箭法相当精准?   那守城岂不是很厉害!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现在安邦彦和奢崇明大概有多少兵力了?”   马千乘估摸道:“从他们的推进度来看,两家兵力加起来应该不止十万了,而且,各处土司很多也应该跟着他们一起起兵了,我估摸着他们的兵力加起来最少也有二十万了。”   二十万?   一万戚家军新兵,还没有携带足够的火枪和火炮,怎么可能干得过!   朱器圾果断道:“不行,你的马上上奏朝廷,一万新兵根本不够,现在,重庆到成都一线,合江、泸州、富顺、内江、资阳、简州、新都、龙泉等城池全部被叛军占领了,你要想打过去,最少也得三四万人马。”   一次就征召三四万人马!   马千乘闻言,不由为难道:“这个,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朝廷调集一万人马的粮草和辎重都费劲啊,三四万人马,朝廷估计会准我招,但是,粮草和辎重,估计没这么多,到时候怎么办,跟朝廷扯皮吗?”   扯皮?   好事啊!   朱器圾拍手道:“这样更好,到时候你就更有理由占据一府三州之地了,朝廷让你征兵打仗又不给足够的粮饷,这明显是朝廷理亏,他们就算真要动手来围剿你,你也可以喊冤是吧。对了,你还得请朝廷配备一批火枪,要不然,攻城太吃亏了。“   马千乘诧异道:“火枪和火炮?现在朝廷还能拿出多少火枪和火炮来?我就算要,他们也不一定有得给啊!”   朱器圾睿智的道:“不给,就继续要呗,他们就算是再拿不出手,总得给个几把火枪,几门门火炮,意思一下。”   他这是准备在攻城的时候大规模使用火枪和火炮了。   原本,他只是准备带几门虎蹲炮,带几十把新型燧枪,在攻城的关键时候用一下,这样,就算有人怀疑,他也可以让马千乘出面解释,这是当初浑河大战的时候戚家军送的。   毕竟,那时候戚家军弹药都用光了,而且即将全军覆没,火枪和火炮都没用了,送点给他们也说得过去。   不过,这时候他已经改变了想法。   因为,他们远程火力劣势太明显了。   普通弓箭对射,人家站城墙上射程本来就比他们要远,而且人家的箭法还相当精准,他手下人马可没专门练过什么弓箭,对射起来,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   如果不多带点火枪和火炮,恐怕还没冲到城墙跟前就要被人家撂翻一大片了。   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反正他已经准备让马千乘拥兵自重了,火枪和火炮就算暴露了又怎么样?   他们火力越强,朝廷就越忌惮!   只要他们不摆明了造反,朝廷也得掂量掂量,要花费多少代价才能收拾这石柱土司。   他回去之后,便开始筹备了,没过几天,一批虎蹲炮和新型燧枪便通过水路悄然运抵兴安州马千乘的征兵点。   这会儿朝廷的反应度真不是一般的慢,又过了好几天,马千乘才收到内阁和兵部的联合行文,允许他征兵到四万左右,不过,行文上说的很清楚,剩下的三万人马只能点枪头和夏天的军服,至于粮饷,一时半会是凑不齐了,得马千乘自己先想办法。   这意思就是准备赖账了。   这会儿朝堂之上的两帮疯子,真心不知所谓,辽东和西南都岌岌可危了,他们还在忙着内斗,连三万人马的粮饷都凑不齐,还准备赖账,这种事,亏他们干得出来!   不过,马千乘也没说什么,赖账就赖账呗,反正,这些人马小王爷本就养的起,根本就无需担心。   而且,朝廷越是赖账,他拿下一府三州之地,拥兵自重的时候就越是心安理得。   他吗的,你们是典型的又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我自己去找点草吃,不行吗?   一个多月时间就这么匆匆而过,马千乘这边四万人马都征召的差不多了,郧阳那边终于传来消息,朝廷的粮草和辎重就要到了。   朱器圾收到消息,连忙带着手下的文臣武将先期抵达兴安州,就在马千乘的帅帐中候着。   这天,刘若愚终于带着高仲夏及其手下的屯卫精锐,押送着朝廷送来的粮草辎重抵达兴安州,朱器圾当即下令,手下所有文臣武将在帅帐之中集合,准备誓师出了。   这事就有点巧了,为什么押送粮草和辎重的正好就是刘若愚和高仲夏呢?   其实,一点也不巧。   因为刘若愚早就按朱器圾的要求给魏忠贤写了封密信。   密信的意思,西南的大战必定旷日持久,到时候四川巡抚朱燮元和贵州巡抚王三善手下的兵力很有可能会达到数十万,这么大一股势力,可不能放任不管,你先让我以郧阳监军兼四川监军,然后再升个西南监军,我帮你去看着他们。   还别说,魏忠贤还真把刘若愚当亲信了,毕竟,两人可是一起剁过枪的交情,比什么都铁!   再说了,这会儿朝廷内斗正凶,正是用人之际,他也抽不出什么心腹手下来盯着西南。   所以,刘若愚的密信一送过去,他便欣然应允,直接给刘若愚派了个郧阳监军兼四川监军。 124 疯王开始抢地盘了   石柱总兵马千乘的帅帐之内,疯王朱器圾高坐帅位之上,大名鼎鼎的郧阳监军兼四川监军刘若愚和默默无闻的密卫统领宁丑旦分立左右。   下面,文臣武将分列两侧。   左边是毕懋康、王徵、宋应星、孙承彦等文臣。   右边是马千乘、戚金、秦邦屏、马祥麟、李万雄、张明世、张大斗、秦拱明、秦翼明等武将。   这基本就是他起家的班底了。   猛将倒是一抓一大把,就是文臣有点少啊。   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已经初步具备了自保的能力,接下来,就必须打下点地盘来谋展了,要不然,像铜铁这样的紧俏物资就有点供应不上了,而且,越到后面就会越严重。   朱器圾心中暗自感慨了一番,随即便朗声道:“诸位,朝堂之上,阉党和清流内斗不休,辽东和西南都已经岌岌可危,西北的旱情更是日益严重,这天下已然大乱,我们,不能再等了。”   的确,现在的朝廷,就是这么的令人绝望。   大明都已经风雨飘摇了,阉党和清流还在忙着内斗呢,让他们这样搞下去,大明迟早得亡!   众人脸上,皆露出赞同之色,是该干点什么了,要不然,大明真要亡了!   朱器圾紧接着便详细的解释道:“这次,我们的目标是拿下重庆府、泸州、播州和叙州,以确保我们有足够的铜铁资源,制造火枪和火炮,建造车轮舸轮船,继续研机床,这一府三州的盐井,只要时机恰当,我们也要拿下来。不过,你们要记住一点,这次,我们主要目的是抢地盘,拿资源,不是为了跟朝廷对着干。所以,跟朝廷官员打交道的时候,大家都要注意策略,我们,不提什么造反靖难,只提粮饷,毕竟,养活将近五万大军,那可不是一点点钱。总之,我们对外说话的时候,就一口咬定,拿下这一府三州之地是为了养活将近五万大军,要我们撤出这一府三州之地也可以,粮饷给够就行。”   这样能行吗?   毕懋康忍不住拱手道:“王爷,朝廷可没这么好糊弄,我们这么做,摆明了是在谋反啊,他们完全可以不管什么粮饷,直接挥军来剿灭我们。”   朱器圾微微笑道:“如果天下太平,他们自然会这么做,问题,这天下已然不太平了,安邦彦和奢崇明都知道趁机起事,妄图独霸西南,我们就拿下一府三州之地,养活手下大军,过分吗?大家放心,建奴的问题,凭借这两帮饭桶,肯定是解决不了的,哪怕他们想解决安邦彦和奢崇明,也得看我们脸色,而且,以后还有更多的反贼,他们忙都忙不过来。所以,只要我们不摆明了造反,他们就不会自讨没趣。”   真是这样的吗?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在场所有人估计都不会信。   我们摆明了谋反,朝廷还不收拾我们?   但是,小王爷这么说,在场的人却是深信不疑,因为小王爷会神算之术啊!   朱器圾又缓缓扫视了一圈,见众人再无疑义,这才朗声道:“我们的战略,大家应该都清楚了,明天,大军就出,走夔州、达州和广安,一路疾行,趁奢崇明还没反应过来,先拿下重庆府再说。“   众人闻言,均是精神一震,终于要出手了!   紧接着,朱器圾便下令道:“马千乘,秦拱明,你们率禁卫军为先锋,明天早上卯时随我先行出。”   马千乘和秦拱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戚金、秦翼明,李万雄、秦佐明,你们率戚家军和平东军为中军,明天早上辰时一起出。”   戚金、秦翼明和李万雄、秦佐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马祥麟、秦祚明,你们率一万新招的青壮为后卫,明上午巳时准时出。”   马祥麟和秦柞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看了看剩下的人,又想了想,这才下令道:“刘忠和,你率一千密卫,驾百艘车轮舸轮船,直接去湖广荆州府进购粮草,然后走长江水路入川,保证大军粮草供应。”   刘忠和连忙拱手道:“下官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王徵、宋应星,你们分别坐镇艾家坊和郧阳船厂,多造机床,多征召熟练的匠户,准备大批量制造火枪、火炮和车轮舸轮船。”   王徵和宋应星闻言,连忙拱手道:“下官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孙洪亮、孙承彦,你们配合王妃和宁妃放手吸纳流民。”   孙洪亮和孙承彦连忙拱手道:“下官遵命。”   朱器圾又想了想,随即挥手道:“好了,大家都回去准备吧。”   所有人都拱手出了帅帐,唯有毕懋康站在那里,郁闷的拱手道:“王爷,我需要干点什么吗?”   大家好像都有干,就他一个人没事干,他着实有点郁闷。   朱器圾一拍额头,尴尬道:“哦,忘了说了,你跟着我去战场,好好看看火枪和火炮的实战效果,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不。”   原来我也有事干啊。   毕懋康闻言,不由兴奋的道:“好嘞。”   第二天一早,卯时整,朱器圾汇同众将以三牲祭旗之后,便和马千乘一起,率禁卫军出了,戚金、李万雄、马祥麟等率军紧随其后,依次出,直奔重庆府城而去。   蜀道难,蜀道难。   由于四川盆地群山环绕,入川的道路基本都不大好走。   这会儿入川的大道总共也就三条。   一条是正东边,自湖广荆州入蜀,经秭归、巫山、奉节、忠州等地,直奔重庆府。   一条是东北方向,自陕西兴安州入蜀,经夔州、达州、广安等地,直奔重庆府。   一条是正北方向,自陕西汉中府入蜀,经广元、剑州、绵州等地,直奔成都府。   朱器圾之所以选择自兴安州出,主要就是想要打奢崇明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不管是湖广的援军还是马千乘的石柱土司兵,按道理来说都应该是从东面忠州方向向重庆起进攻的,而东北方向和正北方向的陕西兴安州和汉中府都不应该会有朝廷的官兵。   不用想,奢崇明叛军肯定在忠州方向遍布哨探,他可不想去打草惊蛇。 125 渡天堑疯王偷袭(上)   重庆府城也就是巴县县城,自古便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之地。   据《巴县志》记载:渝城三面抱江,6路惟浮图关一线壁立万仞,磴曲千层,两江虹束如带,实为咽喉扼要之区,能守全城可保无恙。   简单来说就是,巴县县城三面环水,唯独西面是6路,而城西十里有浮图关或曰佛图关立于陡峭的山崖之上,易守难攻,只要守住佛图关,重庆府城便可保无恙。   这还是明朝以前,到了明朝,佛图关外,距重庆府城四十余里又分别在两处险要之地设立了二郎关和青木关,扼住了通往佛图关的两条通道。   也就是说,要想拿下重庆府城,先得拿下二郎关或者青木关,才能进攻佛图关,拿下了佛图关,才能进攻重庆府城。   据说,奢崇明足足在佛图关到合江一线布下了十七座连营,留下了四五万精兵,谁要敢进攻二郎关或者青木关,必定会腹背受敌。   就算拿下了二郎关或者青木关,再去进攻佛图关,还是会腹背受敌。   朱器圾为什么会选择进攻这么一个易守难攻之地作为自己争霸天下的战呢?   他当然是有想法的。   大军连续疾行了十余天,终于来到了广安州最南端,一个名为溪口的地方。   到了这里,朱器圾就没再莽撞前行了,因为再往南一点就是重庆府的地界了,谁知道叛军会不会把斥候散布到这边来。   他直接在溪口扎下大营,随即便命宁丑旦派出随军而来的密卫往南探去。   还好,叛军并未向北扩张。   毕竟,嘉陵江可是有名的天堑,想要渡河往北扩张,最少也需要几十艘大船,而叛军这会儿的主要目标是成都,他们根本没必要费这劲往人口稀疏的广安和达州扩张。   朱器圾根据密卫探得的消息,又率军往南疾行了两天,来到了嘉陵江北岸,在距离重庆府城二十余里的一处山谷内扎下了大营。   到了这里,他便开始着手准备攻打重庆府城了。   他的战术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渡江偷袭!   别人没法渡过嘉陵江天堑,并不代表他没办法,他手底下可是有车轮舸轮船,而且,这会儿刘忠和早已经率船队抵达忠州了。   他直接让马千乘找来艘渔船,载着人顺流而下,直抵忠州,去通知刘忠和秘密前来汇合,随即便带着人来到大营附近的长江沿岸实地考察起来。   这里的江面的确相当的宽,宽度差不多有两里左右,而且水流相当的湍急,一般人想要游过去基本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渔船想要渡江,那也会被流水给冲到下游好几里远。   这或许就是叛军一点也不担心有人会渡江偷袭的原因。   因为重庆府城和佛图关之间的距离也就十来里,如果想从佛图关守军看不到的地方渡江,最少也要距离佛图关三里以上,而渔船从那个位置渡江必定会被水流给冲到距离重庆府城不到三里的位置,那又会被重庆府城的守军给看到。   总之,一般的船只想要渡江偷袭不被现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车轮舸轮船就不一样了,因为车轮舸轮船有蒸汽动力,完全可以逆着水流斜向而行,根本就不会被水流冲到下游去。   这就是他敢于搞偷袭的依仗。   当然,想要渡江偷袭也不是这么简单,光有船还不行,还得有上船的码头,要是人直接往湍急的江水里跳,一下就被水流给冲走了,根本就不可能爬上船。   这码头重庆府城和佛图关之间自然是不可能有的,要有的话,那就是找着让人偷袭了。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想办法在江边快修建临时码头,不但是这边要修建,对岸也要修建,也就是说,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建好两个临时码头,偷袭才有可能成功。   那么,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建好两个临时码头呢?   朱器圾稍微想了想便有了主意。   他直接对一旁的宁丑旦道:“岳丈,你手下有精通水性的密卫吗?”   这个自然是有的,很快,宁丑旦便招来了一个精通水性的密卫。   朱器圾细细交待道:“你们去探一探江岸附近的水深,探到三丈左右深的位置就可以了。”   那密卫道了声“遵命”,便疾步往江边走去。   他并没有直接下水,因为这段水流着实太湍急了,就算水性再好也不能保证不被水流给冲走,他先是拿出跟长长的绳索绑在江岸边的一颗大树上,又将绳索的另一头绑自己腰上,这才小心的滑入水中。   紧接着,就只看到他在江面上浮浮沉沉,缓缓往江中间游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才过了不到一盏茶功夫,他便游回岸边,疾步走回来拱手道:“王爷,这里的河岸很陡,游出去大约八步左右就有三丈深了。”   八步左右?   不错。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离岸三步左右水深多少,离岸六步左右水深又是多少?”   那密卫回忆道:“离岸三步左右水深还不到一丈,离岸六步左右水深差不多就有两丈了。”   这就行了。   朱器圾直接一挥手,带着众人回到帅帐,随即便拿起毛笔画了个草图。   待草图画好他便直接下令道:“马祥麟,你率手下青壮赶紧将这些东西做出来,记住,今天下午一定要完工。”   马祥麟接过草图一看,不由满头雾水。   大家都已经隐约明白了,小王爷这是想渡河偷袭,问题,做这么点东西就能渡过天堑般的嘉陵江吗?   小王爷让他做的东西并不复杂,也就两个三丈长一丈宽的木筏和几个宽度一丈,高度分别为一丈五、两丈五和三丈五的井字型木架。   他拿着草图看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爷,这些是用来干什么的?”   朱器圾微笑着解释道:“这些是用来做简易码头的啊,你可得把这几个架子下面削尖点,到时候要插不进河底的淤泥中,那可就麻烦了。”   原来是用来做简易码头的!   马祥麟不由恍然大悟道:“末将明白了。”   这些东西做起来并不难,基本就是砍些圆木钉一起便成了,他们钉子也准备的很充分,当天下午,马祥麟便带着人将两套木筏和架子给做好了。   当天晚上,刘忠和也带着人驾着艘车轮舸轮船偷偷跑过来了。   接下来就看搭建临时码头的度了,要是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把两岸的临时码头搭建好,便可以开始搞偷袭了。 126 渡天堑疯王偷袭(下)   第二天一早,朱器圾便命戚金召集了二十余个精通水性的戚家军将士开始演练搭建临时码头了。   这临时码头搭建起来其实很简单,也就是把三个架子插入水中的淤泥里,然后再把木筏一样的平台往三个架子上一搭就完事了。   不过,很多事情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搭建临时码头也是一样,不动手就不知道,一动起手来问题一大堆。   比如,把木架插进水中的淤泥里就很不容易,因为木头有浮力,别说是把架子插入淤泥里了,就算要在湍急的江水中立稳都难。   这个问题倒不是很难解决,只要在每个木架的四个木桩上各绑上一块百来斤的巨石就行了。   又比如,船到了对岸,怎么把搭建码头的材料拉上岸也是个问题,因为船是不可能直接靠上江岸的,最多靠近岸边十步就得抛锚停下来,要不然就有可能搁浅。   也就是说,搭建码头的材料只能直接往水里卸,根本就卸不到岸上。   这个问题就有点费脑筋了,二十余个戚家军将士足足演练了一天,才堪堪达到一个时辰搭建两个临时码头的要求。   接下来就可以实行渡江偷袭战术了。   这天傍晚,太阳才刚刚落山,天际还有一缕霞光,十余个身影突然鬼鬼祟祟的爬上嘉陵江北岸的一座小山坡,趴在山顶上,向南岸望去。   如果南岸的叛军看到他们,绝对会吓一大跳。   因为这些人大多带着恐怖的青铜面具,看上去着实有点恐怖,而没带青铜面具的几个,更恐怖。   马千乘、秦邦屏、秦翼明等,这些可都是巴蜀大地上出了名的猛将。   他们来干什么呢?   自然是来勘查地形的。   朱器圾举起望远镜缓缓在对岸扫视了一圈,随即问道:“岳丈,重庆府城和佛图关、青木关、二郎关兵力有什么变化没?”   马千乘放下望远镜,微微摇头道:“没有,前两天还有探子去探过了,这四处的兵力并没有任何变化。”   朱器圾略带庆幸道:“嗯,看样子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来了。”   他又用望远镜在河两岸扫视了一圈,随即问道:“重庆府城和佛图关之间这十余里真没什么哨探吗?”   马千乘依旧微微摇头道:“没有,嘉靖江和长江都是天堑,没几个人能游过去,而且,就算能游过去,武器装备和粮草辎重也带不过去啊,一般渔船也不能能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渡江,所以他们根本没必要在这段设置哨探。”   嘿嘿,这帮叛军,如此大意,合该被偷袭!   朱器圾又用望远镜扫视了一番,随即便毫不犹豫的一挥手。   一个身着农服的密卫便起身从山顶上冲下去,疾步冲到江边,一头扎进江水中。   他是一会儿下潜,一会儿上浮,貌似是想在江水中摸点鱼。   不过,才过了一会儿,他什么鱼都没摸到便游回岸边,疾步跑回山头,趴朱器圾身边,气喘吁吁的道:“王爷,这边的江岸比那边要缓一点,离岸边三步,深度不过五尺,离岸边六步就深度不过一丈五,离岸边十步左右深度才达到三丈。”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仔细用望远镜扫视了一番,这才挥手道:“行了,我们先回去吧。”   说完,他便伏着身子退下山坡,随即起身,猫着腰往山下跑去。   众人跟着他下了山,上了战马,又往北缓缓前行了大约一里,这才扬鞭打马,直奔大军营地而去。   第三天一早,朱器圾便将众将召集到帅帐,开始安排任务了。   他直接下令道:“马祥麟,再做两套搭建临时码头的材料,木筏平台不用改了,就按原来的大小做,至于木架全部缩短三尺,今天下午一定要完工。”   马祥麟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戚金、秦翼明,今天白天,你们轮流带着精通水性的将士练习快搭建临时码头,其他将士,都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晚上你们率手下人马,带齐武器装备,带上搭建临时码头的器械,亥时出,去往昨晚的河岸附近,准备渡河。记住,不能打火把,渡河之后,守住对岸的码头就行了。”   戚金和秦翼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马千乘,秦拱明,李万雄、秦佐明,你们率禁卫军和平东军,带齐武器装备,分别于子时和丑时出,准备渡河。记住,也不能打火把,渡河之后不要喧哗,帮助戚家军守住码头就行。”   马千乘,秦拱明和李万雄、秦佐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马祥麟、秦佐明,禁卫军和平东军出之后,你们便拆掉所有帐篷,带齐所有装备,往河岸进,准备渡河。”   马祥麟和秦佐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是夜,月明星稀,嘉陵江畔除了汩汩的流水声,貌似没有任何异常。   子时还未到,上万戚家军突然无声无息出现在河岸边。   戚金一挥手,十余个戚家军将士便抬着三个井字形木架划入水中。   不一会儿,三个木架便排成一条直线,从河岸边缘延伸到江中八步左右。   戚金又挥了挥手,又有十余个戚家军将士抬着三丈长的木筏直接从岸边伸出去,压在三个木架上面。   二十来个人站一丈宽的木筏上用厚布包裹的大锤子使劲敲打了一阵,一个简易的码头便搭建好了。   没过多久,一百艘车轮舸轮船便排成一条长龙,沿着嘉陵江北岸缓缓行来。   戚金再次挥手,二十余个戚家军将士便飞快的抬着一个木筏和三个木架踏上了第一艘停靠在临时码头上的车轮舸,很快车轮舸便开足马力直奔对岸而去。   紧接着,戚家军将士便如同下饺子一般,纷纷踏上接踵而至的车轮舸轮船,江面上,车轮舸轮船很快便排成了一条横向的队列,一直延伸到对岸。   第一艘车轮舸刚抵达对岸的沙滩附近,十余个戚家军将士先行拉着绳子划入水中,飞快的游上岸,随即便拉着绳索将木筏和三个木架拉到岸边,紧接着,另外十余个戚家军将士便划入水中开始立木架了。   没过多久,又一个简易的码头便被他们搭建起来了。   不到一个时辰时间,将近五千戚家军将士便通过临时码头踏上了重庆府城与佛图关中间的沙滩,并且飞快的在沙滩上排出防御阵型。   车轮舸飞快回转,剩下的五千戚家军将士6续上船,来到了对岸的沙滩上。   至此,这次偷袭基本成功,就算重庆府城和佛图关的叛军这个时候现了他们的踪迹也没办法了。   一万戚家军将士足以抵挡两万叛军,重庆府城、佛图个、二郎关和青木关所有叛军就算全冲过来,也拿他们没辙了。 127 阻强援疯神发威(上)   凌晨,天刚破晓,重庆府城与佛图关中间的最高的山岗上。   朱器圾拿着望远镜细细的扫视了一番西侧官道两边的地形,随即便指着官道两边的两个小山包对戚金道:“戚将军,你看那两个小山包,距离官道都不到五十步,而且坡度还可以,正好可以用来阻击敌人援军。”   戚金闻言,连忙拿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   过了好一阵,他才放下望远镜,满脸不解道:“王爷,请恕末将愚钝,那两处山包离官道好像有点远啊,而且并非什么悬崖峭壁,山上也没什么遮掩,好像不怎么适合用来阻击敌人援军吧?”   呃,这个怎么解释呢?   朱器圾又举起望远镜看了看重庆府城方向和佛图关方向,随即对身后的李万雄道:“李将军,你派人在这建座瞭望塔,派哨探十二个时辰轮流监视重庆府城方向和佛图关方向,一旦有敌军靠近,便打旗语通知下面大营,这个,就给哨探用。”   说完,他直接把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李万雄。   这会儿王徵那里望远镜还没实现量产,一个来月时间,也就做出来二十来个,而且,望的最远的也就能看到四五里之外。   他也没下去太多,除了军长、副军长和师长,也就马家和秦家的几位将领手里有。   剩下的几个,他都自己存着备用了。   他手里头这个就是望得最远的,用来监视重庆府城方向和佛图关方向倒是足够了,毕竟,这里离重庆府城和佛图关都只有五里左右,敌人一旦出兵便会被现。   安排好瞭望哨塔之后,他便挥手带着戚金等人往山下走去。   这时候,他手下的四万大军都已经渡过嘉陵江来到了重庆府城和佛图关中间。   李万雄手下的一万平东军和马祥麟手下一万新招的青壮正在伐木,搭建大营。   马千乘和秦拱明则率禁卫军对着重庆府城方向摆开阵势,严阵以待,随时准备阻击府城方向叛军的进攻。   其实,重庆府城里的叛军是不打可能出城来进攻他们这股“官兵”的,因为重庆府城里面这会儿总共才五千叛军,他们要敢跑出来,纯粹就是送菜,不但给“官兵”送人头,就连重庆府城都一起送了。   叛军最有可能进攻的方向还是西边,也就是自佛图关、青木关、二郎关,甚至是合江和泸州调集重兵,过来与“官兵”决一死战。   所以,朱器圾将手下最强的戚家军摆在了西面,正对着佛图关方向,摆开阵势,严阵以待。   戚家军的阵势看上去的确森严无比,一万人,将近两千个小鸳鸯阵呈雁行展开,将佛图关与重庆府城之间不到两里宽的6上通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雁行阵的后面,还有一百门虎蹲炮一字排开,炮口直对前面两个小山包之间的官道。   那气势,看上去真的让人有点头皮麻。   朱器圾在大阵中巡视了一番,不由满脸赞赏的点了点头。   戚家军果然不愧无敌雄师,哪怕他手底下这批是新操练出来的,那气势依然给人无可匹敌之感。   戚金这阵势也摆得相当的不错,叛军哪怕将佛图关外十七连营四五万人马全招过来,恐怕也过不了戚家军这关。   问题,这么跟人家当面锣对面鼓的对阵,伤亡那是免不了的,就算是戚家军一万人马要顶住四五万叛军的正面进攻伤亡恐怕也会过半。   这些精锐可不能这么白白消耗在这里。   朱器圾指着前面两边的山包道:“戚将军,让你的亲卫连带上铁锹跟我来。”   说完,他便沿着官道往前走去。   他走到两个山包中间,左右看了看,随即有转身大步往右边的山包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他边走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走到百步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看官道,又往前走了十来步,这才指着脚下的山坡道:“开挖,把这里挖平,能竖着躺下一个人就行,挖出来的土全部堆前面,堆成一堵半人高的土墙。”   戚金也不知道朱器圾要干嘛,不过,在本来就不怎么陡的山坡上挖块这么小的平地出来倒也不是很难,他直接一挥手,上百亲卫连的亲卫便抡起铁锹开挖了。   这松软的土坡上挖个壕沟真不难,不到一刻钟时间,一条宽度大致百米左右的壕沟便挖好了。   朱器圾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下令道:“全部趴下,一个班聚一团,眼睛伸出土坡即可。”   “哗”的一下,亲卫连上百人一下就趴壕沟里面了,五个人一团,趴得整整齐齐。   朱器圾站壕沟前面看了看,随即又拍了拍脑门,转身扯了把荒草飞快的绞成头大个圈,直接套一个亲卫头上,又退开几步看了看,这才满意的点头道:“嗯,这样就行了,只要每个人头上带个这草帽子,远处就看不清这里趴着人了。”   戚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忍不住赞叹道:“王爷,您这隐藏的法子太厉害了!”   这有什么,不就是个壕沟吗。   朱器圾指着官道对面的山包,淡淡的道:“分五千人,一边挖条这样的沟,埋伏起来。”   好嘞!   戚金抬手招过一个亲卫,细细交待了几句,那亲卫便一溜烟往山下跑去。   他也没急着下山,反而走到壕沟前面,左右看了看,又思索了一阵,随即便下令道:“刀盾手半蹲竖盾。”   “哗”的一声,趴壕沟里的几十个刀盾手立马半蹲而起,将盾牌竖起来,挡在身前。   他又走上前去,将一个班的两面盾牌往中间靠了靠,只留了个火枪枪管伸出的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下令道:“长枪手弓步立于盾后。”   “哗”的一声,趴壕沟里的几十个长枪手里面弓步而起,举着长枪,立于盾后。   戚金紧接着又下令道:“箭雨,躲。”   “哗”的一声,弓步而立的长枪手立马猫着腰往盾牌后面一缩。   戚金紧接着又下令道:“长枪,突刺!”   “杀”,一声齐吼,几十杆长枪立马从盾牌后面飞快的刺了出来。   这一下,轮到朱器圾目瞪口呆了。   戚金不愧为百战宿将,很快便想到了敌人如果玩两边山坡冲怎么办。   叛军,那可是大多携带了弓箭的,在被人埋伏的情况下,他们很有可能集结起来往一边的山坡冲,先占领一个山头再说。   而戚家军这会儿的火力并不是很猛,每个班也就配了一把火枪,剩下的就是两个刀盾手和两个长枪兵。   也就是说,两边山包埋伏五千人总共也就一千把火枪,敌人如果上万的话,一时半会肯定是消灭不了的,到时候很有可能需要近身肉搏。   戚金认真操练了一阵,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下令道:“好,起身,两人一个连,教他们怎么挖沟,隐蔽,躲箭雨,近身突刺。”   “哗啦”上百亲卫顿时分散开来,往山下跑去。   这时候,原本整整齐齐排在两个山包后面的上万戚家军已经分出一半来,飞快的跑向两边的山坡了。 128 阻强援疯神发威(中)   重庆府城,知府衙门。   辰时还未到,鹊巢鸠占的叛军将领樊龙正躺床上呼呼大睡呢。   一个守城的将校突然从西门方向一路疾跑而来,冲进知府衙门,来到后院,气喘吁吁的大喊道:“将军,将军,不好了,官兵打过来了。”   啊?   樊龙猛地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顿时满脸迷糊。   我这不好好躺床上的吗?   什么官兵打来了?   难道是做梦?   “哐”的一声,卧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那守城门的将校满脸惊恐道:“将军,不好了,官兵打过来了!”   原来不是在做梦!   樊龙“嗖”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吃惊道:“官兵打到哪里了?”   那守城门的将校依旧满脸惊恐道:“据早上出城去进货的商贩说,官兵就在西门外五里处。”   怎么可能!   樊龙疑惑道:“不可能啊,佛图关、青木关和二郎关昨天都没一点动静,官兵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打到西门外来了,他们就算偷袭也不可能一晚上连下两关啊!”   朱器圾要是领兵从西面偷袭,那的确不可能一晚上就打到重庆府城外面,因为青木关和二郎关离佛图关都有三十多里,他就算偷袭拿下青木关或者二郎关也不可能连夜跑上三十多里再偷袭拿下佛图关。   那守门的将校焦急的道:“真的啊,将军,末将一开始也不信,所以专门派斥候去西门外探查过了,官兵的确就在西门外五里左右。”   啊?   这官兵难道是从天上飞下来的不成。   樊龙依旧有些迷糊道:“官兵来了多少人马?”   那守门的将校又满脸惊恐道:“不知道啊,据斥候回报,西门外五里全是官兵和官兵的营帐啊,根本就看不到头。”   一眼都看不到头,那岂不是最少有几万人马!   这下樊龙终于彻底清醒了,他一个翻身爬下床,惊慌失措的大吼道:“快,命所有人上城墙守城。”   他是着实没想到,官兵会突然出现在城外,因为重庆府城或者说巴县县城自建成以后,还没有被人渡江偷袭的先例呢,自古以来要进攻重庆府城都必须从6路攻破佛图关才能冲过来,他哪里能想得到有人会渡江偷袭。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派人在重庆府城和佛图关之间巡夜,毕竟,十余里长的距离,巡夜的一晚上打个来回都费劲,而且他们都认为根本没有必要。   还好他们没有禁止城内的商贩去泸州等地进购货物,要不然,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这么早现官兵。   佛图关那边,叛军将领张彤也吓了一跳。   不过,他并没有像重庆府城的守将樊龙那样惊慌失措。   因为他知道,官兵肯定是从从水路渡江偷袭的。   这会儿可是春末夏初,正是那些雪山冰雪融化的最厉害的时候,长江和嘉陵江的水流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湍急,他认为官兵就算有足够的战船,一晚上最多也就能运一两万人过河。   而且,他跟樊龙还不一样。   樊龙是被困府城,三面临水,一面被官兵给堵了,根本就没地方跑,也联系不到外面。   他前面的青木关和二郎关方向可没现官兵,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派人去合江和泸州求援。   朱器圾这边,戚家军忙活了大约一个时辰便将官道两边小山包上的壕沟全挖好了,紧接着,李万雄手下的平东军和马祥麟手下的青壮也将大营给扎好了,接下来,就是等叛军的援军前来救援重庆府城了。   他定下的策略是先围点打援,等佛图关到泸州一线的叛军都消灭的差不多了,再全力进攻重庆府城。   这样一来,他就不用担心攻城的时候腹背受敌了。   至于这援军什么时候到,他还真不清楚。   当然,只要佛图关守军不鲁莽行事,傻乎乎的带着手下人马冲过来,第一天,是不可能有什么援军冲过来的。   毕竟,佛图关总共才五千守军,而他们这怎么看都不止一万人马,除非佛图关守将脑子进水了才会带人冲过来送死。   他估摸着,佛图关守将肯定会向合江方向求援,而合江离佛图关足有两百多里呢,叛军的援军三天之内能赶过来就算了不得了。   大营扎好之后,他便将众将招至帅帐,细细分析道:“我估摸着,重庆府城的叛军肯定是不敢冲出来攻击我们的,他们毕竟就五千人马,能守住府城就不错了。至于佛图关方向的叛军,也不可能这么快过来,毕竟佛图关也才五千守军,冲过来也是送死,他们应该会向合江方向求援,所以,叛军的援军最快也要两天之后才会到,你们觉得呢?”   众将闻言,无不满脸赞同之色。   重庆府城和佛图关的叛军将领要是鲁莽之辈,恐怕早就率军冲过来了。   两边都没一点动静,那就证明他们都有自知之明,知道凭他们手下那点人马干不过,佛图关守将必定是派人去合江求援去了。   朱器圾见众将都没有异议,这才下令道:“戚金、秦翼明,你们分率五千人马轮流休息,四个时辰一轮,注意保持体力。”   戚金和秦翼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马千乘,秦拱明,你们分率五千人马轮流休息,也是四个时辰一轮,注意保持体力。”   马千乘和秦翼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李万雄,秦佐明,你们分率五千人马守住嘉陵江两岸的码头,同时负责运送粮草和辎重。”   李万雄和秦佐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马祥麟、秦祚明,你们率一万青壮制作攻城器械,给你们三天时间,一定要造出两万人的攻城器械。”   马祥麟和秦祚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接下来,貌似就只有等了。   那么,叛军的援军什么时候会到呢?   朱器圾忍不住登上大营旁最高的山巅,爬上已经搭建好的瞭望台,掏出望远镜,左右扫视起来。   这里的地势极佳,用望远镜已经隐隐可以看到重庆府城和佛图关了,这会儿两边的官道上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就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就证明,他的判断完全没错,两边的叛军将领都不敢轻举妄动。   只可惜,这望远镜还不够精密,看得还不够远,要是能望到十里范围,他就能看清楚重庆府城和佛图关守军的一举一动了。 129 阻强援疯神发威(下)   三天时间匆匆而过。   这天一早,朱器圾正在一众将领的陪同下验收攻城器械呢,大营旁的山顶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   叛军的援军终于来了!   大营中瞬间便响起阵阵号令:“敌袭,集合,布阵。”   五千戚家军将士顿时如同潮水般从营房里涌出来,很快便在大营前不远处的空地上布出一个雁行大阵,将通往府城方向的6路堵得严严实实。   朱器圾打马来到戚家军大阵后面,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戚将军,敌人来了多少援军?”   戚金放下望远镜,淡定的道:“最少两万,可能有三万。”   这么多?   朱器圾连忙掏出望远镜往前看去。   前方大约三四里远的地方,叛军也在布阵,黑压压的一大片,隐隐约约都延伸到佛图关下了。   真的好多敌人啊!   这会儿他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又是紧张,手都止不住轻轻颤动起来。   毕竟,这可是他第一次亲临战场。   马上就要开战了,作为统帅,自己该干点什么呢?   他放下望远镜,仔细想了想,随即问道:“戚将军,此战,可有把握。”   戚金依旧淡定的道:“挡住他们肯定是没问题的,能不能一举将这股叛军击溃就要看他们怕不怕死了。”   呃,这个,还真说不好。   马千乘可是说过了,安邦彦和奢崇明手底下的土司兵跟官兵都有得一拼。   朱器圾又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来。   这股叛军还真不是什么乌合之众,这点,从他们的阵型就能看出来。   虽说叛军排的就是最简单的方阵,那一个个方阵,排得可是相当整齐,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绝对是经过长时间操练的。   朱器圾放下望远镜,又仔细想了想,这才下令道:“祥麟,马上派五千人马去将李万雄手下五千平东军换过来。”   他这意思,是准备给戚家军来点后备增援。   毕竟,对面两三万叛军呢。   如果奢崇明手底下的土司兵也跟马千乘手下的白杆兵一样不怕死,不顾一切的猛冲过来,排在正面的五千戚家军就算是能顶住,估计也会伤亡惨重。   他可不想手底下精锐损失太大。   马祥麟所率的一万青壮都是新招不久的,训练不足,而且,为了装下样子给别人看,这些人也就配了长枪,其他什么武器装备都没有,根本就不适宜参战。   李万雄手下的平东军就不一样了,装备齐整不说,还操练了好几年,参战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码头那边,根本就不用担心,大营这边有三万人马守着呢,叛军的主力根本就不可能冲到码头那边去,他之所以派人守着码头,只是防止叛军派些渔船什么的载着人去搞偷袭而已。   马祥麟闻言,当即对身边的秦祚明道:“祚明,点五千人马去守码头,把李将军手下的五千平东军换过来。”   秦祚明这个无奈啊,他还以为这次有机会上场杀敌呢,结果,却被派去守码头。   唉,这下没戏了。   他心中是哀叹连连,但是,他的动作却相当的麻利,很快,他便点齐五千人马,直奔码头而去,不一会儿,李万雄就带着五千平东军疾步而来,整整齐齐排在戚家军大阵后面。   这时候,叛军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一个个刀盾手组成的方阵正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这边压过来,大战一触即。   说实话,朱器圾这会儿真紧张的不行了。   第一战就面对两三万敌军,压力的确有点大。   还好,他身边,马祥麟、李万雄、宁丑旦都是高手,前面还有个勇猛无匹的戚金,他倒不怕敌人会冲到跟前来。   叛军明显不知道两侧山包上还埋伏了五千人马,那一个个刀盾手组成的方阵都快推进到山包下面了,还一点停歇的意思都没有。   这个时候,双方的距离已经不到一里,也就是三百步左右。   如果此时开炮,已经能轰到叛军前面几个方阵里了。   戚金看了看身前整整齐齐的炮阵,又看了看敌人的推进度,还是放弃了开炮的想法。   因为朱器圾事先跟他说过了,第一战,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火炮,不然,后面想引诱叛军来攻就难了。   现在明显还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压根就没必要借助火炮来取胜。   他眯着眼睛,看着敌人不断推进的方阵,冷静的估算着双方之间的距离。   双方距离都不到一百五十步,敌人还在缓缓推进。   他们明显是想压到百步之内,然后组成盾墙,顶住箭雨,让后面的弓箭手放箭。   戚金缓缓抬手,朗声下令道:“两翼准备开火。”   一阵令旗挥舞,正面的戚家军貌似一点动静都没有,其实,埋伏在两翼山包上的戚家军已经无声无息的给火枪装上子弹,瞄准了下面的叛军。   双方距离已经不足百步。   “喝!”   对面刀盾手方阵突然齐声大吼,并开始飞的聚拢,一个个巨大的盾墙眼看着就要成型了。   戚金毫不犹豫的挥手大喝道:“两翼开火。”   “啪啪啪啪”一阵密集的火枪声响起,叛军两翼的方阵顿时被撂翻一大排。   他们哪里能想得到,小小的两个山包上会有埋伏。   这两个山包上可没长什么树,放眼望去全是荒草,怎么会有埋伏呢?   叛军大阵后面指挥的将领周鼎见状,连忙下令道:“传令,前方盾阵后撤,撤出百步范围,往两翼移动,在两翼布盾阵。”   一阵令旗挥舞,叛军前面的盾阵顿时如同潮水般往两侧退去。   这些叛军果然训练有素,可惜,他们错估了新型火枪的攻击距离。   戚金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前阵开火。”   “啪啪啪啪”又是一阵密集的火枪声响起,叛军的盾阵撤走以后,暴露在百余步外的弓箭手又被撂翻一大排。   周鼎傻眼了,官兵竟然这么多火枪,而且攻击距离远胜弓箭,怎么办?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他正愣神的功夫,又是一阵密集的火枪声响起。   这一次,前方和两翼都被撂倒一大排。   三轮枪响,三四千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撂翻了!   官兵到底有多少火枪?   这样下去不行啊,必须冲上去跟官兵肉搏,不然,就成火枪的靶子了。   周鼎看了看前面官兵厚厚的阵型,又看了看两侧山坡上已经露出头来的千余火枪手,果断下令道:“传令,两侧分开,往山坡上冲!”   “杀啊!”   叛军顿时如同波浪般分开,往两侧山坡上冲去。   戚金见状,亦是果断下令道:“前阵前压,继续开火。”   “踏踏踏踏”,五千戚家军顿时踏着整齐的步伐往前压去。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火枪声依旧不断响起,两侧的叛军才冲上山坡已经有上万人被撂翻了。   这时候,两侧的戚家军刀盾手突然从壕沟中跃起,“哈”的一声大喝,对着冲上来的叛军刀盾手就是一阵狂捅。   周鼎见状,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两侧山坡上根本就不止千余官兵!   这下怎么办?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火枪声不断。   他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又有几千人被撂翻了。   官兵的火枪太可怕了!   他总共才带来两万五千人马,不一会儿功夫已经被撂翻一大半了。   还打个屁啊!   周鼎连忙下令道:“鸣金,退兵。”   “哐哐哐哐”,一阵铜锣声响起,叛军顿时争先恐后的往佛图关方向窜去。   戚金见状,果断下令道:“击鼓,全军冲锋!”   “咚咚咚咚”,一阵雄浑的战鼓声响起。   “杀啊”,戚家军将士立马撒开脚丫子追着叛军一路杀过去。   这一战,差不多了!   朱器圾放下望远镜,果断下令道:“李万雄,率军冲上去,告诉戚金,不要靠近佛图关一里范围,小心有埋伏。”   李万雄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明白!”   说完,他便挥手大喝道:“跟我冲”   “杀啊”,五千平东军又跟着戚家军的脚步冲了上去。 130 暴疯骤雨(上)   疯王朱器圾生平第一战可谓相当的成功。   他凭借疯神之威和戚家军的勇猛,把叛军都打得找不着北了。   此战,戚家军再次重现往昔只辉煌,以一万之众对阵两万多敌军,伤亡不过百余人,而且,大多是受伤,阵亡的才十多个。   叛军方面就不一样了,两万五千人马,光阵亡的就接近五千,受伤被俘的更是多达上万!   这种战绩,对于其他明军来说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对于戚家军来说,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因为不管面对东瀛倭寇还是面对鞑靼骑兵,他们一直都是这战绩,除了浑河那一次,遇上了努尔哈赤那个疯子,他们以往历次大战基本都是以百余人的伤亡将敌人击溃,没有什么例外。   经此一战,戚家军将士是士气暴涨,满脸自豪之色,就连戚金都宛如重新活过来了一般,神采飞扬。   但是,朱器圾却是眉头微皱,貌似不是很满意。   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这可是他手下新军第一次参战,一群从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能打出这样的战绩来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其实,他并不是对戚家军的战绩不满,他是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回到帅帐之后,他便将毕懋康单独招进来,直接问道:“孟侯,今天的大战你看了吧?武器装备方面,你感觉有没有问题?”   这场大战毕懋康当然看了,他虽然没有跟着朱器圾亲临前线指挥,却也爬上了大营门口的哨塔,用望远镜从头看到尾,连眼睛都没怎么眨过。   他略带激动道:“我看了,戚家军不愧为无敌雄师,打起仗来那真是勇猛无敌,至于武器装备方面,此战戚家军也就使用了疯神,从疯神的实战效果来看,已经相当不错了,不管是射程、杀伤力还是精准度都比普通的弓箭强多了。”   唉,我问的不是这个啊!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你有没有现,一旦敌人冲到跟前,疯神就成了累赘了,戚家军将士得赶紧把疯神绑到背后,然后抽出佩刀与敌人作战,这耽误时间就不说了,关键,二三十斤重的东西绑身上对人影响太大了,你没现吗,戚家军的火枪手在近身肉搏的时候动作都有点走形,远没有另外两个刀盾手和长枪兵灵活。”   呃,这个,毕懋康还真没注意。   他略带尴尬道:“正常人背个二三十斤重的东西背身上都会受点影响吧,戚家军将士这都算好的了。”   晕倒,我是让你开动脑筋,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呢!   算了,那东西,没见过的人估计是想不到的。   朱器圾无奈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将疯神改一改,前面加装一把类似枪头矛尖的刺刀,这样,火枪手就不用把疯神绑背上了,敌人上来的时候,直接把刺刀一装,端着枪就能与敌人肉搏。”   还能这么搞?   说实话,毕懋康真没往这方面想过,要知道,以前的火枪枪管那可都是薄铁皮卷成的,别说是在前面加刺刀拿着捅人了,就算不小心磕着碰着了,那都有可能变形,从而导致炸膛,谁会往这方面想啊!   不过,疯神的枪管可是实心铜棒车出来的,基本就不会变形,前面加装刺刀还真能行。   如果在疯神前面加把刺刀,那就能当长矛使了。   这法子真好啊!   毕懋康满脸兴奋的考虑了一阵,却是缓缓皱眉道:“王爷,这刺刀怎么固定在枪管上呢?要在枪管上开孔的话,恐怕会出问题啊!”   要知道,枪管上可是光溜溜的,除非上螺丝,不然怎么把刺刀固定上去?   问题,上螺丝的话就得开孔,在枪管上开个孔的话,枪管内壁就废了,到时候恐怕子弹都打不出去了。   谁说在枪管上开孔了!   朱器圾拿出一张白纸,提起毛笔,边画便解释道:“你得在刺刀的结构上做文章,知道吗?你看,刺刀的护手上可以做出个圆环来,正好抱在枪管外圆,刺刀的刀柄上还可以做个凹槽,枪管外延的准星下面可以加装一个凸起来的刺刀座,这样往里一推,刺刀不就固定住了吗?”   毕懋康看着朱器圾画出来的草图,不由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就好。   朱器圾放下毛笔,长长的嘘了口气。   还好他招了几个技术上的牛人,要不然,什么都要自己动手,他就没时间干别的事情了。   现在,叛军的第一拨援军已经被击退,估计叛军要组织第二波援军肯定不是两三天的事了,接下来,就该考虑怎么拿下重庆府城了。   重庆府城那可是巴蜀有名的坚城,由于其三面环水,而且地势较高,从嘉陵江和长江的江面看过去,那城墙就如同悬崖峭壁一般,根本就不要去想搞什么偷袭,要想拿下重庆府城,唯有从西面,从6路进攻。   也就是说,重庆府城里面虽然只有五千守军,实际上却如同有两万守军一般,因为其他三面基本就不用守啊!   这样的坚城,怎么赶在敌人第二拨援军到来之前拿下呢?   第二天一早,朱器圾便命马千乘率禁卫军将所有攻城器械推到重庆府城外大约三里左右的一片空地上,摆开阵势,准备攻城了。   他站在高高的井阑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守军的布置,眉头不由慢慢皱了起来。   这重庆府城,的确不好打啊!   城中的守军几乎都集结到了西面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最少也有四千人,而且,其阵势相当的严谨,前排全是手持盾牌的刀盾手,后面则是一排一排的弓箭手,没有一处不是如此。   也就是说,火枪基本上废了,疯神的子弹也不可能打穿厚厚的滕盾。   这还不算什么,更为麻烦的是,城墙上滚石檑木堆积如山,还有很多烧水和烧油的大铁锅,如果用云梯攻城,绝对会伤亡惨重。   而且,城墙上还有很多箭塔,上面的弓箭手居高临下,完全没有任何死角,用井阑攻城也会被人射成刺猬。   这样的坚城,怎么攻打呢?   要是真正的官兵来了,恐怕也只有用人命去堆一途。   还好,他手下手下并非一般的“官兵”。   而且,他还有一个大杀器,火炮!   看样子,只有使用火炮了,要不然,不知道要搭进去多少人马。   想到这里,朱器圾毫不犹豫的下令道:“马千乘,把禁卫军的一百门火炮搬上来,另外,传令戚金,将戚家军的一百门火炮也搬过来!” 131 暴疯骤雨(下)   重庆府城,西门,城门楼上。   樊虎手扶栏杆,眯着眼睛看着大致三里外的官兵,脸上满是复杂之色。   昨天,城外那么大的动静,他自然是隐隐听到了。   他知道,那肯定是佛图关方向的援军来了。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援军竟然没能把官兵怎么样,今天一早,官兵竟然就兵临城下,准备攻城了!   这会儿他也想到了,这些官兵肯定是坐船渡江而来,搞偷袭的。   问题,偷袭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马呢?   官兵到底调来了多少战船?   他们怎么就没现战船的踪迹呢?   这些,他都想不明白,他唯一明白的就是,这拨攻城的官兵好像不是很多,大致也就一万来人的样子。   他虽然没有望远镜,看不大真切,但是,大致人数他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一万人马来攻城,他倒不是很担心,毕竟,他手下足有五千人马,而且重庆府城城防设施相当齐全,没有四五倍的人马,想攻进来,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只是官兵的一波试探攻击。   如果接下来官兵催动三万甚至是四万人马日夜不停,轮番攻城,他都不知道能守多少天。   唉,奢寅,你小子在干嘛呢?   赶紧调集援军收拾这帮官兵啊!   重庆府城可不能丢,丢了,麻烦就大了。   他正在那皱眉沉思呢,远处的官兵已然开始推进了。   高大的井阑,密密麻麻的攻城车,数不清的云梯,一大堆攻城器械被官兵推到了离城墙不到一里处。   这下,樊虎看得更清楚了,这一波攻城的官兵的确就一万左右。   朱器圾也看得更清楚了,他甚至连樊虎脸上的胡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家伙,还蛮淡定的嘛。   嘿嘿,就是不知道几百炮弹同时砸下来的时候你还有没有这么淡定。   他仔细的在城墙上扫视了一圈,随即下令道:“传令,所有火炮以城门楼为中心,左右排开,每排五十门,全部对准城门楼。”   很快,两百门火炮便整整齐齐排成四排,炮口全部对准城门楼方向。   这时候,樊虎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可没有望远镜,这么远的距离,他也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黑点,至于隐藏在攻城车后面的火炮,他一门都没看到。   朱器圾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樊虎的表情,这才下令道:“传令,装填生铁实心弹,准备。”   “咔咔咔咔”,战场上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整齐而又刚脆,就好像,好像什么呢?   樊虎听到这声音,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慌之色,因为他不知道官兵在干什么啊!   嘿嘿,让你尝尝火炮的威力。   朱器圾放下望远镜,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所有火炮,目标城门楼,开火。”   “轰轰轰轰”,很快,一阵密集的火炮轰鸣声响起,两百黑乎乎的炮弹齐齐向城门楼砸去。   卧槽,是火炮!   这么多的火炮!   樊虎见状,吓得大吼道:“快,躲避炮弹。”   说完,他便不顾形象,往侧面一扑,趴到了栏杆下面。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整个城门楼都被砸得开了花,木屑、碎砖头、碎瓦片溅得到处都是。   城门楼这么大个目标自然不用担心砸不中,可惜,虎蹲炮的准头还是有点差,两百炮弹,竟然没砸中几个人。   呃,看样子生铁实心弹在攻城战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这种炮弹只有才野战时面对地方的密集方阵才有奇效。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所有火炮,换穿甲弹,齐射一轮。”   “咔咔咔咔”,战场上又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   这次,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会生什么了,樊虎连忙大吼道:“快,找地方躲起来。”   说完,他便一溜烟窜进城门楼里,通过箭孔往外看去。   果然,紧接着又是“轰轰轰轰”一堆炮弹砸过来。   这穿甲弹的效果貌似还没生铁实心弹好啊!   生铁实心弹好歹砸得木屑、碎砖头、碎瓦片到处乱飞,还能伤到些人,穿甲弹却是直接穿透城门楼的墙体和屋顶,钻里面去了,根本看不出什么效果来。   算了,这东西还是用来破敌人的盾阵比较实用一点。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所有火炮,换爆裂弹,齐射一轮。”   “咔咔咔咔”,又是一阵齐响,樊虎吓得脸色都变了,官兵这什么火炮,怎么装填弹药这么快的?   其他守城的叛军也不用他招呼,都躲城门楼里或者城墙的箭垛后面不敢露头呢。   “轰轰轰轰”,又是一堆炮弹砸过去。   “轰轰轰轰”,炮弹还没落城门楼上,又是一阵爆炸声响起。   这一次,总算有了明显的效果,不知道多少躲箭垛后面的叛军被四处飞射的铁针扎到,惨叫起来。   看样子,爆裂弹才是最好的攻城利器!   朱器圾用望远镜扫视了一圈,随即又下令道:“所有火炮,换爆破弹,齐射一轮。”   “咔咔咔咔”,又是一阵齐响。   “轰轰轰轰”,又是一堆炮弹砸过去。   “轰轰轰轰”,又是一阵爆炸声响起。   这一次,躲城门楼里的叛军倒霉了,因为很多爆破弹都是砸进城门楼里面才爆炸的。   “哐嘡”一声,樊虎只感觉头被人狠狠砍了一刀一般,直接扑到在地,头盔都差点掉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迷迷糊糊的扶了扶头盔,又看了看四周惨叫的亲卫,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这会儿朱器圾已经测试完了,爆破弹的攻城效果其实还没爆裂弹好,如果他想将城门楼给轰塌,可以继续使用爆破弹,不过,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毕竟,攻下重庆府城之后他们还要守呢,把城门楼给轰塌了,再建个新的就费事了。   他想了想,随即下令道:“传令,所有火炮换回爆裂弹,调直炮门,准备对城门楼附近百步范围内进行散射。”   “咔咔咔咔”,又是一阵齐响。   不过,这次,火炮轰鸣声并没有马上响起。   朱器圾看了看准备好的炮阵,紧接着下令道:“禁卫军准备攻城。”   李万雄闻言,连忙爬上一个井阑,抬手大吼道:“准备攻城。”   “哗啦”,所有禁卫军将士飞快的靠向井阑和攻城车,同时抬起了云梯。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传令,所有火炮,齐射三轮爆裂弹,禁卫军,冲上去。”   “轰轰轰轰”,又是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李万雄挥手大吼道:“跟我冲。”   “冲啊!”   上万禁卫军将士齐声大吼,推着井阑和攻城车,抬着云梯,直扑城门楼方向而去。   樊虎见状,连忙从城门楼里冲出来,大吼道:“快,准备放箭。”   “轰轰轰轰”,又是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那些弓箭手刚从隐蔽的地方爬出来便被爆裂弹炸得惨嚎起来。   啊!   樊虎忍痛将脸上的铁针一拔,大吼道:“快,准备滚石檑木!”   “轰轰轰轰”,又是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那些刀盾手刚放下刀盾准备去搬滚石檑木便被爆裂弹炸得惨嚎起来。   完了!   此时,禁卫军已经冲到城墙跟前,上百架云梯往城墙上一靠,所有人便如同蚂蚁上树般,排着队飞快的往城墙上爬去,李万雄更是一个纵身,直接从井阑飞跃到城墙上,疯狂砍杀起来。   这场攻城战已经没什么悬念了,在虎蹲炮暴风聚雨般的轰击中,守城的叛军根本没来得及放箭,也没来得及下滚石檑木禁卫军便已经冲上城墙了。   而且,这会儿,城墙中段,城门楼两侧,基本全是被爆裂弹给炸伤的叛军,李万雄他们基本没费什么劲便在城墙上站稳了脚跟。   叛军,已然就无力回天! 132 谋三州疯王出奇计(上)   重庆府城就这样被拿下了。   可能奢崇明手下的叛军压根就没遇到过装备如此多火炮的“官兵”,也从未见过如此奇奇怪怪的炮弹,所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什么手段都还没施展出来,便被人家攻上了城墙。   这场攻城战比想象中的要轻松,禁卫军的伤亡也不是很大,也就伤了百十来号人,阵亡的也才十多个,一切貌似都异常的顺利。   但是,攻城战结束之后,朱器圾却一直站在城墙跟前,皱眉沉思着,貌似还不是很满意。   过了好一阵,毕懋康才在一个亲卫的引领下疾步而来,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这才小声道:“王爷,怎么了?”   他真不知道小王爷站城墙跟前干嘛,在外面,他连王爷都不敢叫太大声,要是小王爷的身份暴露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朱器圾指着有些破破烂烂的城门楼道:“刚各种炮弹的轰击效果你看见了吧?”   毕懋康连连点头道:“看到了,看到了。”   朱器圾紧接着又问道:“你觉得这几种炮弹效果如何?”   毕懋康略带思索道:“我觉得爆裂弹的效果最好,其他炮弹好像都没多大用。”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爆裂弹的确是攻城的利器,不过,其他炮弹也不是全然没用,生铁实心弹在野战的时候用途还是很大的。这样吧,以后主要生产爆裂弹和生铁实心弹,穿甲弹和爆破弹就不用全配齐了,一百门火炮配上一百备用就行了。”   毕懋康连忙拱手道:“下官记住了。”   紧接着,朱器圾突然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力往城墙上一扔,随即问道:“孟侯,你觉得这个如何?”   小王爷这又什么疯啊?   不但毕懋康目瞪口呆,就连城墙上打扫战场的禁卫军将士都满脸懵逼。   小王爷为什么要往城墙上扔石头呢?   毕懋康想了好一阵,还是尴尬的道:“王爷,请恕手下愚钝,您这是何意啊?”   好吧,看样子毕懋康还没神到连从未见过的手榴弹都能想出来的地步。   朱器圾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微微笑道:“我是想到了一个节约炮弹的法子,你想啊,我们如果用生铁铸个拳头大的圆罐子,然后给里面塞满火药和铁针,再封住口子,引根引线出来,攻城的时候,士卒是不是就能利用攻城车的掩护,一路跑到城墙下面,一起丢一堆爆裂弹上去?”   这法子好啊!   我其实也有个好法子。   毕懋康忍不住卖弄道:“说到这个攻城车,下官其实早就有想法了,王爷,您知道不,攻城车其实不耐火攻,如果城墙上的守军有机会放火箭,攻城车和井阑什么的,基本上就废了。所以,下官想着,能不能做一批马车样式的攻城车,外面用铁皮包覆,这样,就不用担心火攻了。平时行军的时候就用马拉着,里面还可以放些粮草和辎重,攻城的时候,几个士卒躲车后面直接往前推就行了,这样还省却了临时造攻城车的麻烦呢。”   朱器圾闻言,不由赞赏道:“好,这想法很不错,其实,我们还可以结合野战,考虑一下,怎么用这种战车克制骑兵,回去我们就好好合计一下,把这种战车造出来,以后,每个班配一辆,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在野外遇到建奴骑兵吃亏了。”   一说到这个武器装备,毕懋康就来劲了。   什么回去商量啊?   现在就商量啊!   他当即便迫不及待的捡来跟树枝,边在地上画草图,边跟朱器圾商议起来。   两人正说的来劲呢,一个马千乘手下的亲卫突然跑过来,附耳低声道:“王爷,知府衙门附近的院落里面现很多新建的万石仓。”   万石仓?   那是存粮的啊!   朱器圾好奇道:“有多少个啊,里面有粮食没?”   那亲卫略带激动道:“我们已经现数十个了,里面都堆满了粮食。”   数十万石粮食?   那岂不是值上百万两!   没想到,打下重庆府城还能大赚一笔。   朱器圾当即招过亲卫,让他们牵来战马,直奔城里而去。   大战刚过,这会儿城里的老百姓可能还有点心有余悸,街上并没有什么人,他们一路打马狂奔,很快便来到了知府衙门外面。   马千乘一见他来了,连忙迎上来,附耳低声道:“王爷,这里可能是叛军的屯粮之所,我们足足现了一百多个万石仓,里面全堆满了粮食!”   这下真财了,一百多万石,那可是四五百万两啊!   朱器圾闻言,忍不住兴奋道:“这下好了,原本我还想着怎么引叛军来攻呢,现在不用想了,叛军肯定不会扔下这些粮食不要的。”   说完,他直接把手中的缰绳往亲卫手里一丢,随即便招呼马千乘往知府衙门里走去。   很快,他便在马千乘的引领下来到了知府衙门的大堂。   紧接着,他便命亲卫把重庆府城附近的地图往公案上一摊,便对着地图研究起来。   原本,他的战术就是围点打援,也就是围住重庆府城,引诱佛图关到泸州一线的叛军来攻。   这样一来,他就能尽可能多的消耗叛军的兵力,以后进攻佛图关、青木关、二郎关、合江和泸州就简单多了。   现在看来,他这个目标还定小了,叛军如果知道他在拼命进攻重庆府城,甚至已经拿下了重庆府城,肯定会召集附近所有兵力全力来救,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屯粮之所啊!   一百多万石的粮食,足够十万大军吃上一年了,叛军不来救才怪。   他盯着地图看了一阵,随即问道:“岳丈,你觉得叛军如果全力来救能组织多少人马?”   马千乘闻言,估摸道:“前段时间成都那边传来消息,奢崇明已经带着将近五万人马把成都城给包围了,也就是说,南面重庆、泸州、叙州、播州一线应该只剩下五万人马了,上次,我们歼灭了一万五左右,这次,我们又歼灭了五千左右,这一府三州之地,他们恐怕就剩下三万人马了。如果再减去佛图关、青木关和二郎关的守军,他们能动用的人马也就一万五左右了,这点人马,他们肯定不会跑过来自讨没趣,我估计,他们会征召叙州和播州附近各支土司的兵力,这样一来,征召个五六万人马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也就是说,他们要么不来,要来的话,兵力最少在五万以上。“   嘿嘿,其他土司的杂兵?   很好!   要全是奢崇明的手下,很多计谋都没法用。   朱器圾盯着地图,脸上不由露出诡异的笑容,一个奇计已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133 谋三州疯王出奇计(中)   重庆府城都被拿下了,佛图关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能由于距离太远,再加上江水的汩汩声干扰,佛图关上的叛军根本就没听到府城方向的火炮声。   也可能因为佛图关守军太少,就算他们听到了火炮声也不敢出关来支援。   总之,攻城的时候,佛图关的叛军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到了下午,“官兵”这边却有了动静,而且动静很大。   官兵竟然把横坦在佛图关和重庆府城之间的大营给拆了,紧接着,隐藏在那两个山包上的伏军也撤走了!   这些,就逃不过佛图关里叛军的耳目,因为叛军也派出了大量斥候,这些斥候虽然探查不到重庆府城的情况,官兵大营的情况他们还是能远远看到的。   官兵为什么突然把大营给拆了呢?   佛图关里,叛军将领张彤和周鼎相对而坐,满脸凝重之色。   过了好一阵,张彤才开口道:“周将军,官兵恐怕是攻打府城去了,我们怎么办?”   周鼎无奈的叹息道:“我们还能怎么办,这帮官兵也太厉害了,当初我可是带了两万五千人马,不到半个时辰,就剩下一万了,我们就算是倾巢而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啊。现在,我们唯有等太子殿下调集大军前来支援了。”   他所说的太子殿下就是奢崇明的儿子奢寅,奢崇明也不知道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了,拿下播州之后,便建了个什么大梁国。   太子殿下的援军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到的。   张彤想了想,随即提议道:“要不,你再多派些斥候去探一探,看官兵是不是在进攻府城?这府城可不容有失啊,如果官兵真在进攻府城,我们就得催催太子殿下了。”   周鼎闻言,咬牙道:“行吧,不管派多少斥候,我们都要把官兵的动向探查清楚。”   他并不是不想多派点斥候去探查,主要官兵防的太严密了,他派出的斥候一旦接近官兵大营两里范围,便会被干掉,这两天,他都不知道损失了多少斥候了。   不过,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重庆府城,那是真不容有失,因为里面存着他们辛辛苦苦抢来的一百多万石军粮呢!   那么,官兵到底在干嘛呢?   损失了不知道多少斥候之后,他们终于探查到了,官兵已经将大营移到了离府城不到三里的牛角山下,正在那造攻城器械呢!   当然,这些都是朱器圾故意让佛图关的叛军探查到的。   他要不想让佛图关的叛军探查到,叛军的斥候别说是接近大营两里范围了,想要接近大营五里都难。   要知道,他手里头可是有望远镜,叛军的斥候只要接近五里范围便会被现。   他之所以让叛军的斥候探查到这些,就是想让叛军赶紧组织人马来“救援”重庆府城。   大梁国太子奢寅收到消息之后,果然急了。   原本,他还没怎么催促叙州和播州的土司,这一下,他急得直接派人去各支土司警告,十天之内,要不将手下人马派到合江集结,就灭了你们!   叙州和播州的各支土司被催得,只能匆匆集结人马,拼命往合江赶去。   十天之后,合江总算是集结了五万大军。   奢寅也没让他们休整,直接就命他们以最快的度赶去佛图关,听候大将周鼎的调遣。   又过了三天,五万跑得气喘吁吁的土司杂兵总算是赶到了佛图关,而这时候,周鼎早就有点急不可待了。   第四天一早,他便带着手下一万人马,带着五万土司杂兵,出关布阵,直往重庆府城方向压去。   这一次,他算是学乖了,所有刀盾手都被他派到了外围,六万大军,前后左右都是盾阵,官兵想再凭借火枪搞偷袭,那就是给他们挠痒痒。   果然,六万大军才靠近官兵大营两里范围,前面便响起了“啪啪啪啪”的火枪之声。   原来,这时候,官兵已经在大营外一里多的位置挖出了数条壕沟,壕沟后面上千火枪手正拼命开枪呢。   嘿嘿,又玩这招。   周鼎脸上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他也没管两侧埋伏的官兵,直接就下令道:“击鼓,全军冲锋!”   “咚咚咚咚”,一阵沉闷的战鼓声响起。   “杀啊!”,六万大军顿时如同潮水般的往官兵大营方向冲去。   壕沟后面的官兵见状,吓得连忙从沟里爬出来,拼命往大营方向逃去。   不到一炷香时间,六万叛军便已经冲到了官兵大营跟前。   这时候,周鼎并没有叫停,因为他前前后后总共也就见到不到两万官兵。   上一次,他是不小心中了埋伏,才被官兵的火枪打得屁股尿流,这一次,他可是将盾阵布满了四周,官兵的火枪都已经失去作用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六万大军难道还打不过两万官兵吗?   他直接就带着六万人马冲进了官兵大营!   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官兵大营里面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人呢?   他正在那愣呢,前锋一个将校突然打马疾驰过来,焦急的道:“将军,不好了,官兵已经攻破府城了!”   什吗?   周鼎闻言,连忙打马往大营另一边狂奔而去。   他跑出大营一看,不由目瞪口呆。   原来,正是这个时候,官兵刚好攻破了重庆府城,城墙上还附着很多云梯呢。   府城西门已然洞开,刚逃跑的万余官兵已经一溜烟跑城里去了!   难怪官兵大营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原来,除了万余阻击他们的官兵,其他官兵都跑去攻城去了。   府城不容有失啊!   周鼎一看城墙上的云梯,果断下令道:“快,击鼓,全军冲锋,冲上去,趁官兵立足未稳,把府城夺回来!”   “咚咚咚咚”,又一阵沉闷的战鼓声响起。   “杀啊!”,六万大军又如同潮水般的往重庆府城冲去。   可惜,有点迟了。   这时候,官兵已经把城墙上的云梯推倒,并开始往下面丢火把了,府城西门也缓缓关闭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   周鼎见前锋离城墙已然不到百步,当即下令道:“传令,命弓箭手放箭,命前排和左右的刀盾手冲上去,把云梯上的火扑灭,重新架起了,往城墙上冲。”   一阵令旗挥舞,将近三万叛军顿时停下脚步,卸下长弓,对着城墙上就是一轮箭雨射过去,而前排和两侧的刀盾手则如同潮水般的冲到城墙下面,拼命的拍打着云梯上的火焰。   他们,真的能夺回重庆府城吗? 134谋三州疯王出奇计(下)   朱器圾看着漫天的箭雨,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好几万支箭同时射过来,那简直就跟乌云压顶一般,着实有点恐怖。   还好,禁卫军将士早有准备,箭矢还没落下来,他们便已紧紧贴在女墙的根部,尽量将身体缩进箭雨的死角中,所以,箭雨看似恐怖,却没有伤到一个人。   “嗖嗖嗖嗖”,箭雨不停,城墙下的刀盾手已然将云梯上的火扑灭,飞快的架了起来。   城墙上的官兵貌似已经被箭雨压得抬不起头来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周鼎见状,不由大喜。   这下好了,只要两万余刀盾手能冲上城墙,府城绝对能夺回来,而且,这帮官兵也没地方跑了!   城门楼里,朱器圾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这家伙果然中计了!   云梯是他特意留给叛军的一个惊喜。   不过主要是惊,先喜后惊。   因为他已经命人把云梯中间锯断一半了,一两个人爬上去还没事,就算四五个人只爬到下半段也没事,但是,要十多个人爬上去,云梯必断!   果然,没过多久城墙下面便传来一阵“咔咔”的断裂声,紧接着,便是叛军的惊呼声和惨叫声。   三丈高的城墙,那可是将近十米,哪怕只爬到上半段,七八米高的位置摔下去,搞不好也会摔断手脚的,要是砸到下面的人,那就更精彩了。   朱器圾听到惊呼声和惨叫声,连忙举起望远镜向叛军的主将周鼎看去。   周鼎这会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哪里能想得到,官兵竟然在云梯上做了手脚,几百架云梯啊,这一下,连带摔下来的人砸伤的,恐怕伤了好几千人。   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中计了!   刚他看到一些攻城车和井阑的残骸,还以为官兵攻城的时候伤亡惨重呢。   现在看来,这些根本就是官兵自己烧掉的!   他只是愣了一下,便果断下令道:“快,传令,命刀盾手先撤,往箭阵两边撤,刀盾手撤下来之后,弓箭手立马跟着撤。”   又是一阵令旗挥舞,城墙下的刀盾手顿时架着受伤的同袍一瘸一拐的向后撤去,紧接着,弓箭手也停止放箭,跟着转身往后撤去。   这个时候,朱器圾才放下望远镜,淡淡的道:“命令,虎蹲炮装填爆裂弹,准备开火。”   “咔咔咔咔”,城墙上顿时响起一阵奇怪的声响。   如果周鼎是樊虎,绝对会吓得屁滚尿流,这是官兵要开炮了啊!   可惜,周鼎不是樊虎,他并不知道这声音代表着什么。   这会儿他还在考虑,是撤到官兵的大营驻扎下来,还是直接撤回佛图关呢。   “轰轰轰轰”,一阵火炮轰鸣声突然响起。   “轰轰轰轰”,紧接着又是一阵爆炸声。   “啊!”,正在后撤的叛军起码有上千人倒地上惨嚎起来。   是火炮!   周鼎只是匆匆回头扫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快,鸣金,撤退,直接撤回佛图关。”   这个时候,他要再不明白,那就是个傻批了。   官兵明显是在设套引诱他来攻呢,如果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可惜,他反应还是有些迟了。   他刚带着大军进入官兵大营,前面又响起一阵火炮轰鸣之声。   “轰轰轰轰”,紧接着又是一阵爆炸声。   “啊!”,又是上千人倒地惨嚎起来。   糟糕,后路被官兵断了!   他连忙打马穿过大营,往佛图关方向看去。   这一看,直看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大营外面这会已经密密麻麻排了最少两万官兵!   “轰轰轰轰”,他正愣神的功夫,又是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紧接着又是一阵爆炸声,又是上千人倒地惨嚎起来。   官兵的火炮太可怕了!   为今之计,只有不顾一切冲过去,冲破这两万官兵的阻扰,退回佛图关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举起长枪,大吼道:“跟我冲。”   说完,他便率先但往前冲去。   “冲啊!”,剩下的五万余叛军也跟着他往前冲去。   “轰轰轰轰”,又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又是上千人惨叫倒地。   他们才冲不到一里远,便吃了两轮火炮。   这时候,原来的壕沟后面突然又冒出上万人,“啪啪啪啪”,又是一阵火枪声响起,又是上千人惨叫倒地。   周鼎胯下的战马也是一声嘶嚎,直接扑倒在地,直把周鼎摔成了一个滚地葫芦。   “轰轰轰轰”,“啪啪啪啪”,枪炮声响个不停,几乎是一眨眼功夫,叛军又被撂翻一大片。   这时候,他们总算是冲到壕沟跟前了。   戚金见状,举刀大吼道:“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在后,杀啊!”   说完,他便打马往前冲去。   “杀啊!”   上万戚家军齐声大吼,直接冲向数倍于他们的叛军。   李万雄见状,连忙举起长枪,跟着大吼道:“杀啊!”   说完,他也带着上万平东军冲了上去。   两万人马顿时和五万余叛军杀成一团。   马祥麟见状,不由憋得满脸通红。   他也想率手下上万青壮冲上去啊,可惜,小王爷下了死命令,命他率军堵死叛军的归路,不得擅自冲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戚金和李万雄带领戚家军和平东军疯狂砍杀了。   这边混战不久,大营后面又是一阵喊杀声响起,马千乘也带着五千禁卫军从后面杀过来了。   按理来说,五万余叛军对两万多“官兵”应该是有一战之力的,只可惜,这股叛军本就是十多支土司的杂兵组成的乌合之众,再加上主将周鼎已然被乱刀砍死,根本就没人指挥,他们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   不到半个时辰,五万余叛军便被撂翻大半,其他人则是一窝蜂往马祥麟所率的青壮这边冲过来,妄图冲破阻扰,逃回佛图关去。   马祥麟见状,连忙举起长枪大吼道:“胆敢后退一步者,杀!”   说完,他便挥舞着长枪,冲上去就是一阵猛捅。   一眨眼功夫,他足足捅翻数十人,跑前面的叛军都被他一个人给撂倒了。   后面的叛军见状,不由吓得停下了脚步。   这家伙也太可怕了,冲上去不是找死吗!   也不知是谁先丢掉手中的兵器,跪地上抱头惊恐道:“别杀我,我投降。”   紧接着,噼里啪啦,兵器丢了一地,逃过了的上万叛军皆是跪地上抱头惊恐的哀嚎道:“别杀我,我投降,我投降!”   马祥麟见状,不由暗暗嘘了口气。   这帮家伙如果冲上来,他们挡应该是能挡住的,不过,他手下的一万青壮恐怕就要伤亡惨重了。 135夺三关疯王计连环(上)   疯王朱器圾定下奇计,在牛角山下扎了个空营,将六万叛军一步步引到重庆府城西门外,又命戚金和李万雄等人率戚家军、平东军和一万青壮伏于牛角山另一侧的密林当中,伺机断了叛军的后路。   这一下,六万叛军顿时成了瓮中之鳖,一个都没跑掉。   谁能想得到,六万大军,不到一个上午就被歼灭了!   戚金和李万雄都没想到,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   不过,这会儿他们也没空想了,他们正带着人拼命扒叛军的衣服呢。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有什么特殊嗜好。   是小王爷让他们这么干的。   因为,小王爷的奇计并不止瓮中捉鳖这一招,接下来,还有一套连环计呢。   这一次,他们的伤亡比上一次都要大,戚家军足足伤了五千多人,平东军也伤了三千多人,不过,由于他们配合熟练,相互协作做得好,阵亡的将士倒不是很多,戚家军和平东军加起来,总共也才阵亡了几百人。   按小王爷的要求,重伤的将士都被送进城里疗伤了,轻伤的将士则是扯了些布条,胡乱包扎了一下伤口,随机便匆匆的换上了叛军的衣服。   一个多时辰之后,战场终于打扫的差不多了,马千乘父子也带着手下将四万多俘虏押去空大营中看管了,战场上就剩下戚家军和平东军了。   这时候,平东军已经全部换上了叛军的衣服,就连戚金、张明世和张大斗都换上了叛军的衣服,其他戚家军将士则还是穿着明军的制服。   朱器圾站在平东军阵前细细扫视了一圈,随即便忍不住附耳对李万雄道:“他们脸上都不够脏,容易让人看出破绽来,让他们都弄点血抹脸上。”   李万雄闻言,连忙朗声道:“快点,所有人都找点血抹脸上。”   这下,那些受轻伤的就成香饽饽了,四周的人都在讨好他们,揩他们身上的血呢。   不一会儿,所有人脸上基本上都抹得看不出原本的长相来了。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朗声道:“记住啊,你们是在逃命,可不能整整齐齐的跑过去,等下,你们要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一顿乱跑,越乱越好,明白了吗?”   九千余平东军将士齐声回道:“明白了!”   应该差不多了。   朱器圾又细细跟戚金和李万雄交待了一番,随即便果断挥手道:“出。”   李万雄闻言,连忙招呼戚金、张明世和张大斗抬起判将周鼎的尸,随即大吼道:“兄弟们,跑啊。”   哗啦一声,九千余平东军将士顿时如同逃命一般,拼命往佛图关方向跑去。   待他们跑了差不多一里远,秦翼明这才挥手道:“追!”   “杀啊!”,九千余戚家军将士齐声大吼,撵着平东军的屁股追上去。   佛图关上,守将张彤正焦急的等待着前线的消息呢,一个斥候突然急匆匆的跑过来,惊慌失措的道:“将军,不好了,周将军又败了,官兵正追着他们的残兵往这边跑呢!”   啊?   又败了!   不可能吧?   周鼎可是率了足足六万大军,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又败了?   张彤闻言,连忙跑到关后面的山崖上往下看去。   周鼎果然又败了!   情形还和上次差不多,又是将近一万人马被官兵撵着屁股逃过来了。   这才半天时间啊!   五万人马就这么没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彤也来不及多想了,因为周鼎的残军都快跑到关下了。   他连忙下令道:“快,传令,所有人,全部来后山集结,守住上山的通道,千万不能让官兵趁机冲上来了。”   佛图关上顿时一阵鸡飞狗跳,等五千守军全部集结到后山,周鼎的残军也开始往山上跑了。   还好,官兵貌似还是有所顾忌,不敢靠近关下一里范围。   毕竟,佛图关可是高达百丈,他们就算是从上面扔块巨石下去,也能砸死一堆人。   这一次,逃回了的残兵貌似被吓破了胆,很多人一路窜上后山之后都没休息,竟然继续往前跑去,那架势,就好像要一口气逃回叙州又或播州一般。   张彤也没管他们,因为这些都是其他土司的杂兵,他一个都不认识。   过了好一阵,周鼎的帅旗终于上山了,他连忙令亲卫分开其他土司的杂兵,迎了上去。   结果,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周鼎竟然不是自己走上来的,而是被人抬上来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跑上前去,急切的问道:“周将军,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周鼎没有回答,他旁边一个亲卫装扮的人气喘吁吁的道:“周将军受了重伤,恐怕是不行了。”   啊!   张彤俯下身去仔细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周鼎果然浑身是伤,血都快流干了。   这么重的伤势,恐怕真活不成了。   他颤抖的伸出右手,往周鼎的鼻孔前一探,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没有鼻息。   周鼎阵亡了!   李万雄突然闪电般的拔出腰间的双耳弯刀,刷一刀撩过去。   张彤哼都没哼一声便扑倒在周鼎的尸上。   戚金、张明世和张大斗见状,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竟然背后偷袭!   这时候李万雄的亲卫都伪装成周鼎的亲卫将四周堵了个严严实实,佛图关上的守军还不知道他们的主将已经被人干趴下了呢。   李万雄直接举起双耳弯刀,大吼道:“动手!”   “啊啊啊啊”,一瞬间不知道多少佛图关守军被人掀翻在地。   平东军的将士可是早就暗中瞅着身边的叛军了,李万雄一声大吼传来,很多叛军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他们便纷纷蹿上去,夺了人家的兵器,一把将人摁地上。   九千多人对五千人,有心算无心,佛图关的守军大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撂倒了。   他们这都算是好的了,起码保住了性命,那些反应比较灵敏的又或者功夫比较好的就倒霉了,因为反应过来的人都会下意识拔刀反抗啊。   反抗的结果可想而知,很快,少数反抗的叛军便被平东军一拥而上,乱刀砍死了。   所以说,难得糊涂,这些人还不如假装没反应过来,被人撂倒呢,被乱刀砍死的滋味可不好受。   佛图关就这样被拿下了,还是一个叛军都没跑掉,五千守军不是被撂翻了就是被砍翻了。   不过,战斗还没结束,因为佛图关外围还有青木关和二郎关呢。   戚金和李万雄匆匆将佛图关清理了一番,派人将所有俘虏押送到重庆府城外的大营,又在佛图关休整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他们又假装一追一逃,直往青木关方向狂奔而去。 136 夺三关疯王计连环(下)   疯王朱器圾之所以敢使出连环计,让李万雄手下假扮叛军去夺取佛图关、青木关和二郎关,就是因为这次叛军的援军是由十几支土司的杂兵临时拼凑起来的。   如果这次的援军还跟上次一样全是奢崇明手下的叛军,他这连环计就没施展了,因为同是奢崇明手下,大家肯定都认识,假扮叛军,一跑过去便会露馅。   援军是由十几支土司的杂兵临时拼凑起来的就不一样了,佛图关的叛军哪能十几支土司的人马全认识,不认识才是偷关的基础。   当然,要想假扮叛军轻松进入佛图关、青木关和二郎关,还得借助一些道具。   比如,李万雄他们进入佛图关的时候之所以没有遭遇任何阻拦,靠的就是周鼎的帅旗。   因为佛图关守将知道援军的主将是周鼎啊,溃军举着周鼎的帅旗一路逃过来,他自然不会令人阻拦。   至于取青木关和二郎关,还得借助另外一个道具,那就是张彤的帅旗。   因为马千乘早已派人打探清楚了,青木关和二郎关的守将都是张彤手下的副将。   溃军举着主将张彤的帅旗而来,谁人敢拦!   第二天一早,卯时,天刚蒙蒙亮,李万雄和戚金等将领便带着平东军,穿着十几支土司杂兵的各色服侍,举着张彤的帅旗,装成溃军,疯狂往青木关方向逃去。   秦翼明和秦佐明兄弟则带着戚家军紧随其后,疯狂追赶。   青木关距离佛图关足有三十余里,一般人恐怕很难一口气跑过去,但是,戚家军和平东军却没有任何问题,因为他们都接受过特殊训练啊。   朱器圾当初的操练方法就是命所有人背着上百斤的东西在山林里疯跑,一个时辰之内必须跑出二十里才算合格。   他们背着上百斤的东西一个时辰之内都能在山林里疯跑二十里,就拿着把兵器在平地上疯跑三十多里算什么。   所以,辰时才刚过,平东军假扮的叛军便已经跑到了青木关下。   他们可是举着张彤的帅旗,青木关守将怎么敢命人拦着他们。   青木关守将不但没有命人拦着他们,还一个劲的挤开溃军往帅旗下面跑。   跑到帅旗下面的时候,青木关守将傻眼了。   帅旗周围倒是有几个穿着张彤亲卫服侍的叛军,主将张彤却是没见人影。   他忍不住问道:“将军呢?”   将军?   张彤已经上路了,我送你去见他!   戚金闪电般的拔出双耳弯刀,刷一刀,青木关守将顿时身异处。   李万雄见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家伙也太狠了,好歹给人留个全尸啊!   他飞快的拔出双耳弯刀,大吼道:“动手!”   “啊啊啊啊”,一瞬间不知道多少青木关守军被人掀翻在地。   平东军将士已然轻车驾熟,青木关守军却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结果可想而知。   这一次,并没有多少人反抗,因为青木关守军比佛图关守军还不如。   青木关又这样轻松被拿下了,李万雄和戚金并没有多做停留,他们只是稍稍休整了一个时辰,随即便留下秦翼明率五千戚家军镇守青木关,其他人则继续假扮溃军和追逃的官兵,一路往二郎关方向奔去。   二郎关离青木关才二十余里,对于戚家军和平东军将士来说,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便已经冲到二郎关下。   二郎关守将一见张彤的帅旗,也没有怀疑溃军的身份,结果可想而知。   李万雄和戚金率军一路窜上二郎关,宰了守将,再趁守军不备一通偷袭,很快,二郎关也被拿下了。   半日之内,连下两座雄关,李万雄派快马赶到佛图关报信的时候还不到午时呢。   这效率,这战绩,着实让人惊诧不已。   至此,重庆府城算是全部拿下了,整个重庆府也再无叛军立足之地。   这一战疯王朱器圾利用火枪和火炮的优势连连偷袭,一举歼灭叛军两路援军,拿下重庆府城,随后又巧施连环计,连下三座雄关,战果之辉煌简直旷古烁今。   那么,战果到底有多辉煌呢?   据战后统计,这一战,足足拿下四处守军两万和两拨援军共计七万五千余,总数差点就上十万了,光是直接干掉的叛军就有两万多,俘虏的叛军更是多达六万余。   而朱器圾手下的四万大军伤亡总共还不到一万,阵亡的将士更是不到一千。   这战绩,也就当初戚家军在东南围剿倭寇和在西北抵御鞑靼骑兵的时候能够比拟,不过,戚家军取得如此战绩也花费了好几年的时间,而朱器圾前前后后总共才花费了不到一个月时间!   整个重庆府都拿下了,也该上奏朝廷了,这奏折还得写两份,主将马千乘一份,监军刘若愚一份。   那么,这奏折到底怎么写呢?   拿下青木关和二郎关的当天下午,朱器圾便将马千乘和刘若愚招至知府衙门一个书房内商议起来。   马千乘忍不住兴奋道:“王爷,我们怎么上奏,照实上奏吗?”   如果照实上奏,那可就不得了了,四万人面对将近十万大军,干掉人家两万多,俘虏六万多,自己这边伤亡还不到一万,他简直成战神了!   这战绩,朝廷怎么也得给他升个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意思意思吧?   你想多了!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不能照实上奏。”   啊?   马千乘目瞪口呆道:“为什么?”   朱器圾耐心的解释道:“因为很多事情你没法解释啊,比如,你是怎么带着四万大军渡过嘉陵江的,你又是怎么轻易攻下重庆府城的?”   这个,还真没法解释。   如果照实说,那车轮舸轮船,新式火枪和火炮不全暴露了!   马千乘无奈的问道:“王爷,那我该怎么上奏?”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认真的道:“你应该这么写,白杆兵将士四万余,经过英勇奋战,先后拿下二郎关、青木关、佛图关和重庆府城,此战,我军将士伤亡过两万,阵亡将近一万,至于杀敌数量和俘虏数量你倒是可以照实上奏。”   这样上奏的话,战绩就没那么夸张了,以白杆兵以往的战力,能打成这样也算正常。   问题,这样上奏的话,朝廷恐怕更没银子给了。   马千乘微微叹息道:“唉,这样上奏的话,朝廷又得多出将近一百万两,恐怕,他们根本就不会给啊。 137 没有粮饷就疯狂挖矿(上)   朱器圾还真不清楚,马千乘是怎么跟朝廷算账的。   这怎么又多出了将近一百万两呢?   他忍不住好奇道:“岳丈,你跟朝廷怎么算账的,为什么这样上奏又会多出将近一百万两呢?”   马千乘微微叹息道:“还能怎么算,我们除了粮饷比普通边军多一点,其他的其实都是一样的,比如,功,每杀敌一名,五十两,俘虏一人,也是五十两,又比如攻城战,先登城墙者,奖励一百两,还有阵亡将士,每人放一百两以为抚恤。原本,为了鼓励将士奋勇杀敌,万历初年,辅张大人还将倭寇和鞑靼骑兵的功提到了一百两一个,可惜,到了现在,朝廷是能拖就拖,很久没过了。我们上次血战浑河,就因为没有敌人的级以为凭证,朝廷还一两银子都没给我们呢,戚家军也是一样的,不但没有任何功奖励,连抚恤都未曾放一两,唉,现在的朝廷比万历朝那会可差远了。“   杀敌一名或者俘虏一人就是五十两,将近十万叛军就是将近五百万两,如果再算上万阵亡将士的抚恤,那就是将近六百万两!   朝廷能给才怪。   别说是六百万两,六十万两都不要想,甚至,六万两朝廷都不会给!   现在的朝廷,清流是穷得叮当响,根本没钱,贪官污吏是有钱,问题人家还想着怎么捞钱呢,又怎么会出钱。   朱器圾忍不住冷哼道:“哼,现在的朝廷,功和抚恤就不要想了,他们能点粮饷给你就不错了,你就按我说的上奏,他们如果不给,哼哼。”   不给会怎么样?   抢啊!   他本就为了铜矿而来,朝廷不给粮饷,正好!   马千乘无奈的叹息道:“唉,只是苦了那些阵亡将士的家人和有功将士了,长此以往,军心必定涣散,大明,恐怕真撑不了多久了。”   呃,这个问题朱器圾还真忽略了。   军心涣散,那怎么行?   明军将士军心涣散他管不了,他自己手下的将士可不能军心涣散。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打仗靠的是什么,靠得就是军心士气啊!   什么操练,什么谋略、什么武器装备,说白了,都是为了提振军心士气。   浑河血战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只要军心士气在,三千戚家军都敢直面数万建奴,死战不退,相反,军心士气没了,三万辽东军都被皇太极率三百建奴骑兵打得屁滚尿流。   这军心士气太重要了。   他想了想,随即咬牙道:“不行,这钱,朝廷不出我来出,我们不能让将士们寒了心,该有的奖励必须有,阵亡将士也必须抚恤。”   马千乘闻言,不由目瞪口呆道:“王爷,就算不算那虚报的上万阵亡将士,那也是将近五百万两啊!您出?”   朱器圾豪气干云的挥手道:“这点钱算什么,府城里那一百多万石粮食就值这么多,这钱,我必须出,你就别管了,按我说的上奏便成。”   好吧。   马千乘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拿起书桌上的笔开始写奏折了。   一旁的刘若愚见状,忍不住问道:“王爷,我又该如何上奏呢?”   晕,差点忘了还有个监军太监了。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阴阴的道:“战况和战绩你就按我刚刚说的上奏就行了,另外,你告诉魏忠贤,因为没有粮饷,白杆兵将士怨声载道,要让他们继续跟叛军拼命,很难。”   这!   刘若愚是没说什么,马千乘却忍不住吃惊道:“王爷,我们不是要趁机拿下泸州、叙州和播州吗?”   你这意思都不肯出兵了,还怎么拿下泸州、叙州和播州?   朱器圾得意的道:“这叫欲擒故纵,你知道吗?你不出兵,朝廷肯定会不停的催,到时候,你再一通猛攻,拿下泸州、叙州和播州,朝廷能说什么吗?”   朝廷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你们都不出粮饷,又逼人出兵,人家能出兵断了奢崇明的后路就算不错了,你们还妄图让白杆兵跟奢崇明叛军主力去拼命,那就有点过分了。   一场大战结束,其实还有很多善后事宜要处理,比如计算军功,放奖励,又比如抚恤阵亡将士,还有处理俘虏等等。   这会儿,其实什么军功奖励,什么阵亡将士抚恤就不用去想,因为朝廷压根就不可能这些东西,特别魏忠贤当权以后,他手下那些贪官污吏甚至连边军将士的粮饷都不了,整得到处兵变。   比如,天启朝的福宁兵变,崇祯元年的蓟州镇兵变、宁远兵变,固原兵变等,都是因为不粮饷所致。   据史料记载,粮饷欠的最久的就是驻扎在宁远的湖广兵,他们是连续四十多个月没拿到粮饷,都被逼得去山中打猎来填饱肚子了,这么搞,他们不闹兵变才怪。   又比如,闯王李自成原本就是甘州兵的把总,因为朝廷不粮饷,甘州兵在崇祯初年也反了。   也就是说,如果不出现欠粮饷这档子事,李自成很有可能一直逍遥自在的当着甘州军的把总,根本就不会想着要造反,可以说天启和魏忠贤这是直接挖了个坑把崇祯给埋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就略过不表了。   朱器圾为了提振军心士气,那可是不惜血本。   五百万两就五百万两!   毕竟,银子没了还可以赚,要是军心士气没了,那可就完了。   跟马千乘等人商议过后,他便开始着手统计军功,放奖励,抚恤阵亡将士了。   他先放的是阵亡将士的抚恤,每个人一百两,直接一个清单回浙川,让孙继文将银子放到他们家人手里。   为了纪念这些阵亡将士,他还特意让人在重庆府城外的牛角山下修了一个阵亡将士陵园,给每一个阵亡将士都立了墓碑,以方便他们的家人来祭奠。   紧接着,便是军功奖励了,每杀敌一名奖励五十两,每俘虏一个敌人,也是五十两,先登城墙,奖励一百两等等,只要记录在案的,不管多少,都!   不过,这个都并不是马上就,毕竟,他不可能带着这么多银子来打仗,而且,五百万两银子要运过来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想把银子给家人的,他可以列个单子,直接让郡王府给其家人,如果想自己拿着银子的,那就得等上一两个月,等银子运过来再说了。   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吧银子给家人,毕竟,他们正在外面打仗呢,身上带不了那么些银子。   就这一个决定,他这几年积累起来的银子又差不多一把花光了,不过,他一点都不心疼。   还是那句话,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军心士气要没了,那就完了。   这一下手下将近四万将士简直乐开了花,要知道,很多人杀敌都不止十个啊,也就是说,军功多的一次就能领到几百两甚至上千两,而一般将士平均下来每人差不多也有上百两,基本上,有了这些银子他们的家人便能衣食无忧了,他们不乐开了花才怪。   一时之间,他手下的将士皆是士气高涨,只想着打仗。   但是,紧接着,朝廷却是一盆凉水泼下来。   马千乘和刘若愚把奏折递上去以后,内阁和兵部的行文倒是很快就到了。   他们都不吝啬口水,大肆夸奖了马千乘一番。   不过,也就口头嘉奖而已,粮饷还是拖着,功奖励和阵亡将士抚恤只字未提,甚至,就连给马千乘升个挂名的左都督他们都不愿意。   他们就一个意思,马千乘,你干得很好,赶紧的,继续出兵,往成都打啊!   我去你吗的!   马千乘看罢,气得错点没把内阁和兵部的行文给撕了。   要不是有小王爷兜底,这四万大军岂不得饿死!   朱器圾看罢,却是阴阴一笑。   不给粮饷是吧?   好,那就不要怪本王不客气了! 138 没有粮饷就疯狂挖矿(中)   丰都是个很出名的地方,尤其是古代,这地方那更是闻名遐迩。   至于为什么出名,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无需赘述。   朱器圾是着实没想到,丰都这地方不但有铁矿和铜矿,煤矿还相当的多。   更为巧合的是,这里还属于忠州。   也就是说,这里是马千乘的势力范围,马家和秦家这会儿就是这块最大的豪门望族。   正好,就在这块炼铜炼铁,打造一个新的后勤基地!   要知道,铜矿石的铜含量那可是相当的低,一般,一百斤铜矿石能炼出一斤多的铜那就算是不错了,朱器圾自然不可能不远千里从重庆、泸州、叙州和播州把铜矿石运回去炼。   这么搞不但浪费运力,而且容易出事。   开玩笑呢,朝廷又不是瞎子,他这么每个月几十万斤甚至上百万斤的往南阳运送铜矿石,朝廷肯定会现的。   所以,他必须在重庆、泸州、叙州和播州这一府三州之地选个地方做为新的后勤基地。   而丰都就是最佳的位置,因为这里离马千乘的老巢近啊,而且,这里盛产煤矿,根本无需从别的地方运煤过来。   这天下午,丰都码头突然出现数百白杆兵,他们不由分说,直接就把码头上所有人给赶走了,然后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个码头守得严严实实,就好像要迎接什么大人物一般。   说实话,他们这么做,那是严重违反了大明律法,开玩笑呢,没有兵部行文,随便派兵封锁码头,想造反啊!   要一般的都司屯卫敢这么做,估计丰都县令马上就会跑过来把他们训一顿。   不过,白杆兵这么做,却没人敢说什么,丰都县令甚至连看都不敢来看一眼。   开玩笑呢,这会儿安邦彦和奢崇明这两大土司都反了,剩下的,也就石柱土司实力最强了,谁敢去招惹!   没过多久,上百艘奇奇怪怪的车轮舸便6续靠上码头,那白杆兵更是如同下饺子一般往码头上跳,那数量,最少也有三四千。   到底是什么大人物来了,竟然这么大的阵仗?   丰都的老百姓都想知道,问题,他们都不敢过去啊,白杆兵可不是吃素的,他们要敢靠近了看,人家不揍他们才怪。   等数千白杆兵都上岸排好了阵型,大人物终于从最后一艘船上下来了。   这个大人物自然就是疯王朱器圾了,他是不想被人看到,所以才让白杆兵清场的。   这次陪同他过来的也就马千乘和毕懋康,至于其他人,都在重庆府城那边守着呢,毕竟这会儿奢崇明的主力还在,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突然间舍了成都杀回重庆来。   众人下船之后也没在码头停留,马千乘当即就带着朱器圾和毕懋康直奔丰都铜矿而去。   其实,丰都铜矿并不是很大,甚至还没南阳的桐柏铜矿大,因为矿监贪腐和清流严查,这里的铜矿也早就被封了,根本就没人开采。   这会儿,矿洞外面甚至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就那么废弃在那里,荒无人烟。   朱器圾带着众人在矿洞附近转了一圈,随即便满意的点头道:“嗯,很好,正好这里废弃了,没人开采,省了很多麻烦,岳丈,你安排一百精兵在这守着,过两天,我就命人押解五百俘虏过来采矿。”   马千乘闻言,还是有些担心道:“王爷,这里虽然废弃了,没人管,但是,知县和知州时常还会派人来查看一下的,一旦他们现我们在这开矿,肯定会上奏朝廷,告我们的。”   朱器圾翻白眼道:“怕什么,你就采点铜矿怎么了,朝廷要不准,把欠你的几百万两清了啊,把几万大军的粮饷送过来啊,不结清那几百万两,不给粮饷,你就挖,疯狂的挖,朝廷要敢派人过来管,你直接把人撵回去不就完事了。”   问题,我没你那么疯啊!   马千乘还是有些担心道:“这样能行吗?”   朱器圾略带嚣张道:“撵不走就打啊,让朝廷也知道知道,你是有脾气的。”   这?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不!   行吧,行吧,都走到这一步了,只能跟着你疯了。   马千乘没再说什么,直接就带着朱器圾又看了几处废弃的铁矿和煤矿。   还别说,这里煤矿还真多的很,丰都、石柱到忠州一线,沿着长江,好长一条山脉,里面煤矿不知有多少。   这地方,简直太好了!   甚至,浙川都没这地方好。   浙川附近可没什么大型河流,他想要坐船还得先打马赶到郧阳呢。   而这里就不一样了,长江就在边上啊。   这会儿他的机动优势主要就是水路,而非6路,车轮舸轮船那可是比战马还厉害,因为战马会累,跑一两个时辰就得休息,车轮舸轮船只要有煤就能一直开下去。   他甚至都在想,要不要在这里也建个老巢了。   要知道,他干的可是造反的买卖,指不定什么时候南阳就待不下去了,他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这巴蜀就是最好的后路,历朝历代,依靠巴蜀的富饶而夺取天下的简直数不胜数,这里还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之地,只要扼住几条蜀道,哪怕集中原和江南之力也很难攻破。   而且丰都、石柱到忠州一线不但卡在东面入蜀的路径之上,还是他岳丈马千乘的老巢,可以说,这里就是全天下最好的退路。   朱器圾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欣喜,在江边转了一大圈之后,他便提议,去他岳丈马千乘的地盘,石柱宣慰司看看。   马千乘自然没什么意见,这女婿都到忠州了,不带回家去看看那是不可能的。   他随便选了条向西的小道,带着朱器圾一行进了山。   这里面可就全是他的地盘了,莽莽群山之中每隔几里便有一个土家的山寨,进到这群山之中,仿佛就跟进了白杆兵的窝一般,到处都是穿着跟白杆兵差不多的服侍的人。   而且,这里的人对马千乘都恭敬的很,每到一个山寨都会有人奉上茶水鲜果,殷切至极。   这一路行来,朱器圾更是坚定了在这里留条退路的决心。   众人到了石柱宣慰司之后,丈母娘秦良玉自然又是好一番招待,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朱器圾便让马千乘拿来附近的地图仔细琢磨起来。 139 没有粮饷就疯狂挖矿(下)   石柱宣慰司的地形可以说跟浙川西北的山区差不多,这里也到处都是褶皱山脉,到处都是山间谷地。   当然,这里跟浙川西北的山区还是有点差别的,要说最大的差别那就是这里河流水系特别的达,基本上每个大点的山谷里面都有河流经过。   而这些河流,正是朱器圾所想要的。   真是好地方啊!   他盯着地图看了一阵,这才指着石柱境内最大的河流道:“岳丈,这是什么河,河中能通行车轮舸吗?”   马千乘不假思索道:“这是龙河,我们也叫玉带河,龙河宽着呢,通行车轮舸肯定是没问题的。”   龙河?   这名字好啊!   朱器圾看了看地图,随即又问道:“我们当初怎么不直接走龙河水道过来呢?”   马千乘闻言,不由尴尬道:“这个,王爷您主要是想看铜矿,而铜矿并不在龙河水道附近,而且,从丰都到石柱走6路的话才百来里,而走龙河水路的话,绕来绕去的怕不有两百里。”   呃,这个,好吧。   当初刚过来的时候他的确是想先看看铜矿,不过,这会儿,他却想好好看看龙河水道附近的地形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道:“岳丈,赶紧安排人快马加鞭去丰都,让船队从龙河水道赶过来。”   马千乘闻言,当即招过一个亲卫,命其赶去丰都传令。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又问道:“这龙河水道附近有没有煤矿呢?”   马千乘连连点头道:“煤矿还是有几个的,就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有煤矿就好,毕竟,炼铜炼铁和铸造都需要煤。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对着地图跟马千乘细细了解起龙河水道附近的情况来,直到中午,船队从丰都赶过来了,他才匆匆和马千乘等人一起吃了顿饭,然后便坐上船,沿着龙河水道一路顺流而下,细细考察起来。   这龙河水道的确相当的宽,有些地方的宽度甚至达到了里许,而且弯道众多,水流平稳,不但适合行船,修筑码头也没有任何问题。   龙河沿岸还有很多的土家山寨,只要稍微改造一下,那就是坚固的堡垒,安全基本上没有问题,而且,河两边还有很多空旷的山间谷地,不管是用来屯兵还是用来修筑冶炼场所和加工场所都没有任何问题。   唯一的问题恐怕就是龙河汇入长江的地方有点不凑巧,就在丰都县城的北面,船只进出的话,丰都县城里的人都能看到。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马千乘都准备拥兵自重,打下一府三州之地了,船队从龙河入口处进进出出怎么了,谁敢管!   朱器圾坐着船沿着龙河水道顺流而下,细细看了一遍,一直从石柱宣慰司驻地看到龙河长江汇流处,这才命船队掉头,逆流而上,往回走。   他们这来来回回的着实把丰都县城的人给稀奇的不行了,这帮人干什么呢,船队进进出出的,一天都转了两回了。   朱器圾这是在熟悉龙河水道附近的地形呢,回去的路上,他便开始在地图上做标记了,哪里有煤矿,哪里有空旷的谷地,哪里适合建造码头等等,他都做了详细的标注。   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马千乘和毕懋康等人坐船来到了一处煤矿所在的山谷,命人修了个临时码头,随即上岸实地考察起来。   这处山谷相当的大,里面不但有煤矿,还有溪流,而且地势也比较的平缓。   可能,正是因为这里有煤矿,不是很干净,所以,山谷里面并没有什么人住。   这里简直就是个天然的冶炼场啊!   朱器圾在山谷里转了一圈便毫不犹豫的对马千乘道:“岳丈,你派人在山谷外面的河岸上修建十来个车轮舸停靠的码头,然后再把这山谷里清理一下,建一些农家小院,差不多能住下两三百人就行了。对了,先在谷口建座石堡,把山谷封了,不要让外人进来。”   这只是小事一桩,比起打仗来,修筑堡垒和农家小院可以说没有任何危险,石柱土司并不是没有青壮了,只是征召太多的青壮去打仗的话,就会影响整个地方的繁衍和展了。   马千乘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行,您需要多少人手。”   朱器圾估摸道:“现在派人去南阳通知王徵和黄维贤他们准备人手和器具过来的话来来回回大概需要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时间码头肯定是要修好的,农家小院和谷口的堡垒最好也能修出个毛坯来,这么多东西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出来,恐怕最少也需要两三千青壮吧。”   马千乘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行,我等下就命人去征召青壮,明天就让他们过来开工。”   这炼铜炼铁之所就这么定下来了。   紧接着,朱器圾便开始传令各处,命戚金派人押解几千俘虏过来,开采铜矿和煤矿,又命黄维贤派一帮熟练的冶炼工过来,在冶炼之所搭建铜炉和铁炉,准备炼铜炼铁,同时,还命王徵派些熟练的匠户,带些蒸汽机床的主要配件过来,准备在这边建造加工作坊。   黄维贤和王徵那边派人过来是需要个把月的时间,戚金那边押解俘虏过来却是快的很。   船队过去之后,没过两天,戚家军将士便押着两三千俘虏过来了。   这些俘虏自然不能让他们闲着,朱器圾当即下令,命马千乘手下的白杆兵看管着这两三千俘虏开始疯狂开采铜矿、铁矿和煤矿。   这也太猖狂了吧?   要知道,铜和铁那可都是朝廷严禁私自开采的,丰都知县和忠州知州收到消息自然是赶紧上报朝廷。   他们虽然害怕得罪马千乘,那也不得不上报啊,得罪了马千乘可能也就被马千乘整得穿几双小鞋而已,他们毕竟是朝廷命官,马千乘肯定不敢拿他们怎么样,而且,他们是流官,干完三年任期就走了,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跟马千乘见面了,得罪了就得罪了。   要是知情不报,那后果就严重了,朝廷要是追查起来,他们仕途就完了。   这是明目张胆的开私矿啊,朝廷会有什么反应呢?   朝廷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不管是清流还是阉党,都清楚的很,朝廷欠马千乘好多银子呢,而且,这会儿西南大乱,正是需要用到马千乘的时候。   几个废弃的铜矿、铁矿和煤矿而已,能值几个钱,为此去收拾手握重兵的马千乘,那不是脑子进水了吗?   人家马千乘没一个劲的管朝廷要粮饷,要军功奖励就算不错了!   不管是阉党还是清流,都没管这事,他们就是一个劲的催马千乘赶紧出兵,去救援成都。 140 疯王又有了新想法(上)   人的想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很多时候,人的想法都会随着身边事物的展而改变。   朱器圾也是如此,这天,他正在龙河沿岸各处山谷乱逛准备给火炮加工作坊选定个地方呢,毕懋康突然抱着块石头跑过来兴奋的道:“王爷,这里好多石英啊!”   噢,石英矿吗?   朱器圾接过毕懋康手中的石头一看,果然,这石头并非一般的石头,看上去倒有点类似琉璃。   这可是炼制玻璃的好东西啊。   他颇为吃惊道:“这里有很多这样的石英吗?”   毕懋康激动的道:“是啊,我刚都问过他们了,这东西龙河沿岸好多地方有,有的地方整座山都是这种石英。”   这么多!   朱器圾也颇有些激动道:“你的意思,我们在这里炼制玻璃?”   毕懋康连连点头道:“是啊,我和良甫都在找这种石英,奈何一直没找到,要知道,那沙子里面的杂质太多了,烧制玻璃麻烦的很,要是用这种石英来烧制玻璃,我估计一天就能烧制出原来一个月的量来,甚至还不止。”   卧槽,这意思不是说产量能提高几十倍!   要是玻璃的产量上来了,望远镜就可以放开了做了,甚至还可以做瞄准器、镜子、玻璃杯子等等。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烧制玻璃的方法你会吗?在这边烧制玻璃需要从南阳运送什么东西过来吗?”   毕懋康自豪的道:“烧制玻璃的方法可是我跟良甫一起想出来的,我当然会,至于烧制玻璃的器具,大多都是黏土做出来的,只要有黏土和煤就差不多了,不用从南阳运送什么东西过来。”   朱器圾闻言,毫不犹豫的点头道:“那行,你找个合适的地方,着手准备烧制玻璃吧。”   好嘞。   毕懋康兴奋的一拍手,正要转身去找地方烧制玻璃,突然间,他又转过身来尴尬的道:“王爷,我一个人可没法烧制玻璃,必须有人做帮手才行啊。”   朱器圾亦是略带尴尬道:“哦,差点把这个忘了,你需要多少人?”   毕懋康估摸道:“刚开始的话有几十个人也就够了。”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行,你去跟我岳丈说一下,让他给你招一百个机灵点的小伙子。”   毕懋康闻言,这才欢天喜地的去了。   朱器圾看了看毕懋康的背影,又看了看宽阔的河面,脑海里不禁又冒出个新的想法来。   或许,不应该只把这里当成退路,而应该把这里建成自己争夺天下的大本营!   毕竟,南阳的位置太特殊了,那里可是中原腹地跟西南诸省乃至西北诸省的交汇点,向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在那里展,恐怕不但要面对整个朝廷的压力,还要面对各路义军的压力,到时候,要守住整个南阳都不知道要投入多少兵力。   忠州就不一样了,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能扼住长江水道,不管是朝廷还是义军,想要攻进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而且,西面的重庆府已经拿下了,再往西,泸州、叙州和播州也很快将收入囊中,可以说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最重要的,这里河流水系达,正是车轮舸轮船大展身手的地方。   而浙川西北的大巴山区最大的问题就是水6交通不方便,跟这里比起来,简直是天渊之别啊!   不过,将这里作为大本营也不是没有任何问题,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人手问题,石柱土司人口本就不多,能挑出两万青壮来就顶天了。   两万青壮能干什么?   这点人口,别说是打天下了,搞后勤都不够。   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将这边作为大本营就必须从南阳迁徙人口过来。   那可是个大工程啊!   朱器圾考虑了几天,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没想到,这时候,宋应星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他是跟着新造的一百艘车轮舸轮船过来的。   这批船早在偷袭重庆府城之初朱器圾就已经开始调拨了,因为这边河流水系四通八达,特别适合车轮舸轮船挥其机动性的优势,所以,朱器圾才想着多调些车轮舸轮船过来,以方便运粮调兵。   没想到,宋应星竟然也跟着过来了。   他从船舱里窜出来的时候,码头上的朱器圾都惊呆了。   这家伙不在郧阳好好造船,跑这里来干嘛?   朱器圾诧异道:“长庚,我不是让你在郧阳好好准备吗,你怎么跑这边来了?”   宋应星略带兴奋道:“王爷,那边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要有足够的蒸汽机,两个月造五十艘车轮舸轮船都不是问题,我就是听说这边大江大河特别多,所以想过来看看。”   这家伙还有心思到处旅游看风景?   不会吧?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这大江大河有什么好看的,郧阳那边不也有吗?”   宋应星连连摇头道:“那边的河流哪里能跟这边比,郧阳就那么一条大点的河,而且还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干什么都不方便啊。”   朱器圾忍不住追问道:“你想干什么?”   这个问的好。   宋应星兴奋的道:“我想造更大的船啊,车轮舸太小了,能运多少粮,又能运多少人,运个万余人马连带粮草辎重都得四五百艘车轮舸,十万人马连带粮草辎重那就是四五千艘啊,那也太麻烦了。我是想看看这边有没有地方研制更大的轮船,如果我们能造出一千料甚至两千料的轮船来,以后运粮运兵不就方便多了?”   这家伙还蛮有远见的吗。   的确,车轮舸太小了,一百艘车轮舸运送一万人马过河都得跑两趟,那还是人挤人,挤在上面,要是远距离运送,那么搞肯定是不行的,毕竟,大家不能挤一起站一天甚至站几天,人还得休息,还得吃饭呢。   这么算下来,远距离投送一万人马连带粮草辎重估计五百艘车轮舸都不够。   十万人马,五千艘车轮舸都不够!   那也太夸张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以后还得对付欧6列强呢,靠车轮舸这种小船去跟人家的炮舰对拼,太不现实了。   所以,研制大型轮船势在必行。   而且,郧阳那边的确也不适合干这事。   要知道郧阳抚治衙门就在旁边呢,在那边研制大型轮船,那简直就是在朝廷眼皮子底下谋反,上千料的大船造出来,人家除非是瞎子,不然是不可能看不见的。   想到这里,朱器圾不由连连点头道:“嗯,长庚,你说得很对,我们是应该找个地方研制大型轮船了。” 141 疯王又有了新想法(下)   安乐里是石柱宣慰司最西边的土家山寨,在往西一点,就是丰都县的地界了。   这里也是龙河水道最为宽广之处,河面宽度差不多达到了两里左右,而且,这个巨大的弯道足有十余里长。   宋应星站在临时码头上,看着如同小型湖泊一般的河面,满脸兴奋道:“王爷,这里用来建船厂再合适不过了,别说是造一两千料的大船,造三四千料的大船都没问题啊!”   晕死,三四千料的大船,你得能开出去啊,龙河可不是所有地方都这么宽这么深。   这家伙,想太远了。   其实,从车轮舸的体积来看,一千料的大船应该就能装备几十门火炮了,两千料的大船装备上百门火炮都不成问题,在这个年代,已经足够了。   如果能造出几百艘两千料的大船来,那绝对天下无敌。   当然,这还只是个梦想而已,要实现这个梦想可没那么容易,现在,他们就连一千料的大船都做不出来呢。   朱器圾微微笑道:“三四千料的暂时就不要想了,先把一两千料的大船做出来再说。”   宋应星闻言,略微用些惋惜道:“那行吧,我也,我们什么时候开工啊?”   开工!   你得有人才能开工吧?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问道:“造一两千料的大船需要多少人手?”   宋应星不假思索道:“这就要看王爷想造多少船了,如果按郧阳船厂的产量来算,两个月造五十艘,那最少也得两千熟练的木匠。”   两个月造五十艘,一年就是六百艘,这个数量着实有点恐怖。   不过,也不是很离谱,要知道,被称为海上马车夫的荷兰十多年时间就爆出了一万多艘海船,平均算下来,一年足足能造出上千艘海船来。   这会儿,那些疯狂的马车夫估计就在疯狂爆船呢!   两千熟练的木匠就两千熟练的木匠吧。   这会儿朱器圾已经下定决心了,就把这里作为自己的大本营,这里不但要造船,还要造枪炮,造战车等等。   看样子,迁徙人口肯定是免不了的了。   想到这里,朱器圾认真的点头道:“行,我给你去找两千熟练的木匠来,不过,一开始的时候肯定没有这么多,你研制一千料和两千料的大船也需要时间,要不,我先跟岳丈借一千青壮过来,你带着他们先把船坞水道建起来,至于木匠,我们再从流民里面慢慢筛选。”   小王爷支持就行,宋应星兴奋的搓手道:“好,我现在就找马将军去。”   说完,他便跳上一艘车轮舸,一溜烟走了。   朱器圾看着宽广的河面,心中不由思绪万千。   这迁徙人口,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先迁徙什么人,后迁徙什么人,迁徙过来之后住哪里,又靠什么来赚钱养家,还有这里的安全问题等等,都得考虑。   他考虑了一阵,还是决定,先把安全措施做好。   毕竟,船厂、冶炼场、加工作坊什么的修建起来都需要时间,马上开工那是不可能的,还是先把进入石柱宣慰司的水6通道全守住,避免露馅最为紧要。   于是乎,他也跳上一艘车轮舸,带着宁丑旦和一众亲卫,直奔石柱宣慰司驻地而去。   他赶到宣慰司衙门的时候,马千乘正安排人给宋应星去招青壮呢,待两人忙活完了,他这才上前问道:“岳丈,不知宣慰司四周可有守卫,你也知道,炼铜炼铁和造船这种事都不能让外人知晓。”   马千乘闻言,自信道:“这个无需担心,所有进入石柱的通道皆有我土家山寨把守,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朱器圾闻言,不由回想起上次从6路进来时沿途的山寨,他颇有些疑惑道:“那些山寨好像没有什么人驻守吧?”   马千乘微微笑道:“你上次是跟我一起进来的,他们自然不会阻难,要是陌生人想进来,那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朱器圾颇有些好奇道:“那些山寨真有人驻守吗?我怎么没现呢,要不,我们去看看。”   这件事可是非常重要,自然是要亲眼去看看才放心。   马千乘微微点头道:“你要不放心,我们就去看看,反正离这最近的入口也就二三十里。”   于是乎两人便带着亲卫,骑着战马,直奔最近的入口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便来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寨外面。   这个山寨和朱器圾以前看到过的山寨差不多,里面也就是些普普通通的男女老幼,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战斗力。   他们怎么守住这条通道呢?   马千乘也不啰嗦,直接一挥手,一名亲卫便翻身下马,跑进山寨之中。   不一会儿,山寨里便响起一阵“噹噹噹噹”的声音,紧接着那些普普通通的男女老少便拼命往家里跑去,不一会儿,他们便拿着白杆长矛、树矛、猎弓什么的蜂拥而出,将山寨外面的通道堵得严严实实。   这!   感觉有点全民皆兵的味道。   朱器圾看了看入山的通道,又看了看通道旁边的山寨,猛然间想起来,这里是土司啊,根本无需像在浙川那样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   在浙川那边的大巴山区他还要顾忌别人进山看出什么端倪来,就实质性的关卡都不敢建造,在这边,他根本无需顾忌,修建城墙堡垒都不成问题。   他可是打算把这里当大本营了,防守自然是越牢靠越好。   想到这里,他微微点头道:“嗯,这个样子防住普通人的确是够了,不过,要是官兵或者官府的人来了,他们就要吃大亏了,要不,我们干脆建个城墙将通道堵上,就留个城门出入,然后,我们再在城墙上架几门火炮,派上百青壮持火枪驻守,这样一来,就算是官兵来了,他们也能抵挡一阵子了。”   没这个必要吧?   马千乘闻言,不由目瞪口呆道:“这得多少火枪火炮啊?我们有必要这么严防死守吗?”   朱器圾郑重的道:“我们的以防万一啊,万一朝廷不顾一切跟我们翻脸动手,我们也得有个退路不是。”   好吧,他们干得可是造反的买卖,的确得给自己留条退路,万一朝廷不顾一切来围剿,他们起码得守住自己的老巢。   想到这里,马千乘很是赞同的点头道:“嗯,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得给自己留条退路。”   这里的城墙一旦建起了,6上通道的安全就不用操心了,至于水上通道,如果一两千料的大船造出来,朝廷水师恐怕都干不过他们。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朱器圾还是命人在龙河船厂的位置修筑了两排炮台,将河道入口处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样一来,整个石柱宣慰司领地就算是固若金汤了。 142 疯狂扩张(上) 时间匆匆而过,一转眼又是一个多月。 朱器圾为了加快设施的建设度,足足迁徙过来上万铁匠、木匠、石匠和泥瓦匠等匠户和其家人。 这会儿龙河沿岸早已大变模样,两岸不知道建起了多少码头,什么加工作坊、铸造作坊、打铁作坊、炼铜炉、炼铁炉等等到处都是。 虽然这些还都没有完工,不过,从规模上来说已经过浙川那边了。 这时候规模远郧阳船厂的龙河船厂也在飞建造中,整个龙河弯道的四周更是建满了各式各样的冶炼场、铸造场和加工作坊。 这天,朱器圾又来到了龙河船厂旁的一个加工作坊,这里本来是用来加工炮弹的,不过,这会儿作坊里面的匠户做的并不是炮弹,而是轰天雷。 轰天雷,宋朝便出现过,大抵就跟后世的手榴弹差不多意思,也就是个塞满火药的罐子,点着火之后丢出去伤敌的。 朱器圾想做的就是手榴弹,不过,为了方便毕懋康他们理解,他还是借用了轰天雷这个名字。 当然,宋朝的轰天雷肯定没有后世的手榴弹那么大的威力,说白了,也就是陶罐里面塞满火药而已。 朱器圾教毕懋康他们做的轰天雷跟宋朝的轰天雷也不一样,其外壳是铸铜的,而且,外形上有点类似后世的菠萝型手榴弹,其内部不但塞了火药还有很多的三角形碎铁片。 这种铁片还是毕懋康根据朱器圾提出的构思想出来的呢。 原本,朱器圾是告诉他,轰天雷的外壳做成菠萝型,有助于提升其爆炸威力,毕竟,如果是个厚度一致的外壳,火药的大部分威力就浪费在炸开外壳上了,而菠萝型的外壳上面布满了凹槽,凹糟位置那是相当薄的,基本不用浪费什么火药的威力便会爆裂开来。 毕懋康却根据这个提示,将爆裂弹和轰天雷里面填充的碎铁针都改成了三角形碎铁片。 毕竟,碎铁针只有针尖部分才具备强大的杀伤力,如果是横着溅射到人身上,甚至连厚点的棉布衣服都割不开。 三角形碎铁片就不一样的,三个角甚至三个边都有强大的杀伤力,基本上,只要不是正好三角形的上下面平平的溅射到人身上,其他任何角度溅射过去都能割开衣服甚至皮甲伤到人。 以前他们之所以用碎铁针,主要是碎铁针容易铸造,基本上只要在压实的细沙上用竹签子插些孔,然后再把铁水倒进去,一次就能铸出一堆的碎铁针。 而要做三角形的碎铁片就麻烦了,要想做得快,只能将铸出来的薄铁板敲碎,问题,将铸出来的薄铁板敲碎,敲出不一定是三角形啊,什么形状都有可能。 毕懋康其实早就想将爆裂弹里填充的碎铁针都改成了三角形碎铁片,但是一直苦于三角形碎铁片不好加工,才没有去搞。 朱器圾跟他把菠萝型的外壳一描述,他便想出办法来了,只要用木板雕个布满三角形凸起的模具来,然后往压实的细沙上一摁,再把铁水往上一倒,这样铸出来的就是一大片带凹槽的薄铁板,只要用铁锤随便一敲,便是一大堆三角形的碎铁片。 不得不说,毕懋康在设计武器装备方面那是真有天赋。 朱器圾拿着比指甲盖还小的三角形铁片细细看了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钦佩之色。 这种小铁片杀伤力比碎铁针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不但其三个角有强大的杀伤力,就是用铁锤敲开的三个边也扎手的很,也不知道毕懋康是怎么想到的。 这时候毕懋康正带着几个数量的工匠往加工好的轰天雷壳子里面填充火药和碎铁片呢。 新型轰天雷采用的也是燧石点火,不过这种轰天雷加工起来却比爆裂弹要简单的多,因为壳体就是铸出来的,只要将表面和内部的细沙清理一下,然后再在口子的内壁上车个螺纹出来就行了。 唯一麻烦一点的就是上面的塞子,因为塞子不但要在外壁上车出螺纹来,还要在上面装一个燧石点火装置。 当然,这些都比加工爆裂弹要简单的多,要知道,爆裂弹的外壁那可是有严格的尺寸要求,而且必须打磨得光滑无比。 几个人忙活了好一阵,几个轰天雷总算是装好了,朱器圾将成品拿手里一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恍惚之色。 这东西的外形好像缩小版的手雷型打火机啊,他就买过一个这样的打火机。 前世种种,不由浮现在他的脑海,他回忆了一阵,这才暗自叹息一声,将轰天雷交给宁丑旦,并且严肃的道:“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密卫试试,记住,一定要注意安全。” 宁丑旦闻言,连忙招过几个密卫,让他们抬着专门试验用的厚铁桶,带着轰天雷,往外面的试验场走去。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一个简陋的试验场。 整个试验场就是一片沙土地,只是百来步远的地方立了一堆木桩而已。 朱器圾又上前亲自交待了一番,几个密卫才抬着厚铁桶,带着轰天雷,往试验场中间走去。 这百步的距离肯定有点远了,一般人能扔出去三十步远就算了不得了。 几个密卫来到试验场中间之后,其中的一个密卫便上前几步,小心的将燧石上的小铁轮拨动了几下。 “嘶”,一阵白烟冒气,引线很快便被点着了。 那密卫连忙将手中的轰天雷往木桩那边扔过去。 “轰”,一声巨响,轰天雷爆裂开来,好多几根白白的木桩上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 朱器圾掏出望远镜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满意之色。 他正准备让密卫将剩下的几个轰天雷都试试呢,马千乘却是突然疾步而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王爷,兵部又加急公文过来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微微笑道:“又是催你出兵吗?” 马千乘无奈的道:“是啊,成都那边战事吃紧,总兵杜文焕和杨愈茂率湖广屯卫和四川屯卫两万余正与奢崇明主力鏖战呢。” 朱器圾依旧微微笑道:“不急不急,他们应该是不胜不败之局,你回奏朝廷,正补充兵源,收集粮草,估计要半个月以后才能出征。” 其实,这会儿,他们兵源早就补充好了,戚家军、禁卫军、平东军,包括那一万青壮都已经满员,甚至,就连马千乘都招齐了一万白杆兵。 这会儿,他们是足足五万大军,根本无需补充了。 至于粮草,重庆府城有的是。 马千乘也不知道小王爷为什么还要拖半个月,他只能无奈的拱手道:“末将明白。”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对毕懋康道:“今天好好测试一下,如果没问题了,就赶紧造一批出来,半个月三千个,没问题吧?” 毕懋康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没问题!” 没问题就好,接下来就要开始疯狂扩张了! 143 疯狂扩张(中)   忠州连通重庆府城的江面上,三百余艘车轮舸正排成一条长龙蜿蜒向西而行。   传闻石柱宣慰使马千乘从郧阳借来了不少大船,谁曾想得到,这船是如此的大,如此的多,长长的船队足足排了十余里长,两岸的老百姓见了这壮观的场景,无不震惊莫名。   车轮舸在老百姓眼里的确算的上是大船了,因为平时他们连三丈以上的大渔船都很少见到,五六丈长的车轮舸在他们眼里自然是庞然大物。   不过,朱器圾却觉得这车轮舸还是太小了,十几个人坐船舱里面就显得有点挤了,而且,这会儿正值夏天,天气相当的炎热,船舱里面又是蒸汽机又是管道的,热的人都有点受不了。   他忍不住起身,走到船头,迎风而立,透了透气。   毕懋康和马千乘等人见状,也跟着来到船头,吹起江风来。   说实话,他们也热得有点受不了了。   朱器圾看了看众人脸上的汗珠,又看了看旁边热气腾腾的蒸汽炉子,忍不住感叹道:“唉,长庚要能把千料大船做出来就好了,这车轮舸也就适合运货,载人的话,大夏天的还真让人受不了。”   毕懋康抹了把汗,连连点头道:“是啊,这车轮舸冬天坐还可以,夏天坐真让人受不了,其实长庚那边已经把龙骨框架都装好了,相信用不了一个月,第一艘千料大船应该就能做出来了,毕竟,他手下这会儿都好几百工匠了。”   他这意思,大概是想坐着千料大船出征。   奈何,时不我待啊。   朱器圾无奈的摇头道:“我们不能再等了,成都那边战事可是激烈的很,我们不能等到他们分出胜负再出兵,因为不管是官兵赢了还是叛军赢了,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的确,成都那边如果分出了胜负,他们就麻烦了。   如果官兵赢了,巡抚朱燮元肯定会率军南下,一路收复失地,到时候他们就没机会抢地盘了。   如果叛军赢了,奢崇明的势力必然暴涨,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所以,他们必须赶在朱燮元和奢崇明分出胜负之前出兵。   船队行进了半日,重庆府城已然在望。   这时候,重庆府城西侧门附近已然修建了一个庞大的码头,专门用来转运粮草和兵源。   朱器圾倒也不怕有人会利用码头搞偷袭,毕竟,他手中的车轮舸数量已然多到恐怖,在内河航道,基本无敌,而且,城墙上已然开始架设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大型火炮了,谁敢利用这个码头搞偷袭,绝对会被轰成渣。   众人下船,戚金和李万雄等一干将领已然在码头上恭敬的候着了。   朱器圾也没啰嗦,当即便带着一众文臣武将往帅帐走去。   这会儿重庆府城和佛图关之间几乎布满了营帐,两万余大军再加上六万余俘虏,足足连营十余里,密密麻麻的,一眼都看不到头。   唉,这些俘虏还是个麻烦事呢。   朱器圾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俘虏营,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他走进大帐,方一落座,便忍不住问道:“戚金,这些俘虏有没有闹事?”   戚金拱手自信道:“王爷放心,我们每天也就给他们一碗稀饭,他们根本就没力气闹事。”   晕死,你给人减肥呢。   一天一碗稀饭,饿几个月估计都得饿成皮包骨头了。   这些俘虏一天就吃这么点东西,自然是没什么力气闹事了。   问题,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六万多人呢,始终是个隐患,必须尽快处理掉才行。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一阵,突然间又问道:“马千乘,播州和叙州其他土司实力如何?”   马千乘颇为不屑道:“他们实力最强的手底下都不到十万人,能召集一万青壮的那就算了不得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展开地图仔细看了看,随即又问道:“你的意思,他们的地盘都不大?”   马千乘不假思索道:“是啊,他们地盘最大的还不到一县之地,叙州的地盘大部分都在杨奢家手里,而播州的地盘,原来大多都是杨家的,这会儿早被朝廷收回去了。”   嗯,这或许是个不错的突破口,恩威并施,然后再让他们递上投名状,他们应该就服服帖帖了。   朱器圾仔细想了想,这才微微点头道:“很好,把他们领兵的小头目全部召集起来,明天随我们一起出征。”   小王爷这又是想干嘛呢?   众将闻言,无不满脸懵逼。   第二天一早,卯时,众将再次齐聚帅帐。   朱器圾直接下令道:“李万雄、秦邦翰,你二人各率五千平东军分守重庆府城和佛图关,注意,每天你们都要各自派出一千将士轮流在俘虏营巡视,日夜不停,但凡有带头闹事者,一律格杀勿论。”   李万雄和秦邦翰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秦佐明、秦祚明,你二人各率五千青壮分守青木关和二郎关。”   秦佐明和秦祚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马千乘、秦邦屏,你二人率一万白杆兵为先锋,带着各支土司的小头目,辰时出,目标合江县城,注意检视沿途叛军营地,以防叛军偷袭。”   马千乘和秦邦屏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马祥麟、秦拱明,你二人率一万禁卫军为中军,巳时随本王一起出。”   马祥麟和秦拱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戚金、秦翼明,你二人率一万戚家军为后军,午时出。”   戚金和秦翼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刘忠和,你率一千密卫负责转运粮草辎重。”   刘忠和闻言,连忙拱手道:“属下遵命。”   合江距离重庆差不多有三百里,如果按正常行军度,一天行进四五十里,最少也要六七天才能抵达。   不过,朱器圾手下人马却无需带太多的粮草辎重,因为从重庆到合江一路都有长江水道相连,他们的粮草辎重大部分都可以放在车轮舸上,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轻装疾行了,一天行进五六十里都不是问题。   六天后,三万大军便已兵临合江城下,而此时,合江城里的守军都快吓傻了。   因为城里总共才两千叛军,面对三万官兵,他们根本就无法力敌啊! 144 疯狂扩张(下)   合江县城很小,总共也就两三里方圆,三万大军足以将其团团围住。   而且,以戚家军和禁卫军现在的火力,只需造些云梯,一阵猛攻,就能轻松拿下,根本就无需造攻城车和井阑。   但是,朱器圾却没有这么做。   他先是命秦邦屏、秦翼明和秦拱明各率五千人马将合江县城的西南北三面围住,然后便命戚金和马祥麟率手下一万人马开始造攻城车、井阑和云梯。   至于马千乘,他则面授机宜,让其押着各支土司的小头目天天在县城东门外喊城里的叛军投降。   城里的叛军自然是不可能投降的,奢崇明和奢寅可都是狠角色,他们要敢投降,家人估计都没了。   双方就这样耗了三天,戚金和马祥麟总算是把一万人的攻城器械给做好了。   第四天一早,朱器圾才命戚金和马祥麟各率五千戚家军和禁卫军开始攻城。   不过,表面上指挥的好像还是马千乘,因为马千乘就带着手下五千人马整整齐齐的列在合江县城的东门外一里处一动不动,而戚金和马祥麟则是带着一万人马,推着攻城器械,抬着火炮,从两侧蜂拥而出,直接在他前面百步远处布成一个一字长蛇阵。   马千乘象征性的把手一挥,攻城战随即开始,先是两百门火炮齐鸣,上百辆攻城车随之冲向城墙,紧接着便是数十辆井阑和数百架云梯依次跟上。   上百辆攻城车来到城墙下面之后,下面便有人依次开始往城墙上丢轰天雷,直到井阑和云梯都靠上城墙,城里的叛军甚至连露头的机会都没有。   戚金和马祥麟率军冲上城墙的时候,基本上就没遇到什么抵抗,因为东面城墙上一千多叛军都被爆裂弹和轰天雷给炸得在地上打滚了,直接摁住一绑就完事了。   紧接着他们便各自率手下一路向南北两面城墙杀去,不到一个时辰,合江县城便被拿下了。   朱器圾这么搞貌似有点大炮打麻雀,大材小用了,这么小个县城,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当然有必要!   他这么做,先是为了演练攻城套路。   毕竟,轰天雷还没经过实战演练,如果让人就这么拿着去进攻泸州的州城,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要是出了问题,那很有可能就是成百上千的伤亡。   为了保险起见,他自然要先在合江试一试。   另外,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攻城也是为了让各支土司的小头目看看,他手下人马或者说马千乘手下人马有多厉害。   这就是恩威并施中的威。   各支土司的小头目看见这攻城场景,果然一个个吓得满脸惊恐,直冒冷汗,要知道,他们都是小土司出来的,一个土司也就几千青壮,要真比战斗力,恐怕还不如城里的两千守军呢。   马千乘手下人马这战斗力简直太恐怖了,人家两千人马根本就毫无抵抗之力啊!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马千乘要灭了了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当然,这还只是在场的小头目怕而已,还远远不够,还得让各支土司的头人也怕才行。   朱器圾拿下合江县城之后,只是修整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他便命马千乘留下一千白杆兵驻守,紧接着便带着剩余的两万九千人马直奔泸州州城而去。   合江距离泸州也就百余里,两天时间,朱器圾便率大军赶到了泸州城外。   泸州州城和合江这样的小县城就不一样了,其方圆足有十余里,两万多人马就想将其团团围住,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朱器圾也没这么做,他只是命秦邦屏率五千白杆兵挡住了西去叙州之路,随即便命剩下的人马在城南驻扎下来,开始造攻城器械。   他的意思很明显,泸州城里的叛军要是想逃,可以往东逃,也可以往北逃,西面和南面就不要想了。   这个时候,城里的大梁国太子奢寅倒还没想着逃跑,因为这段时间又从叙州招来了一批青壮,他手底下又有了上万人马,而城外的官兵看起来最多也就三万人马,他认为,官兵想要攻下他驻守的泸州城并不容易。   三万人马攻打上万人驻守的城池,他觉着,再怎么样,自己守个把月还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他只是派出快马向成都方向求援,希望他老爹能分出一两万人马来帮他驻守泸州城,他自己并没有逃跑的打算。   朱器圾也不着急,他足足等了四天,直到戚金和马祥麟将攻城器械全部做好了,这才命大军摆开阵势,准备攻城。   这一次还是老规矩,马千乘带着剩余的四千白杆兵在南门外一里布阵,押着各支土司的小头目在那里观战,主攻的还是戚家军和禁卫军。   不过,这一次,戚家军和禁卫军的两万人马都投入了攻城战之中。   南门的城门楼上,奢寅一看官兵这阵势,着实吓了一跳,他哪里能想得到,官兵要么就不打,一打就是黑压压一大片一起上。   这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最少也有两万人马啊!   他原以为官兵还会跟他玩什么声东击西的战术,所以,他并没有把大部分人马都集中才南面城墙上,这会儿,南面城墙上才四千人马,要想顶住两万人马的猛攻,怕是很难,趁着官兵推着攻城器械布阵的功夫,他连忙命人传令,从其他三面城墙各调来了一千人马。   城外,井阑上的朱器圾见状,不由咧嘴一笑。   奢寅怕是不知道爆裂弹和轰天雷的威力,这家伙竟然还让手下人马往南面城墙上挤,这不找死吗!   这时候攻城已经不需要他指挥了,戚金和马祥麟在合江演练了一番之后对攻城的套路早已了然于胸。   他们刚把阵势布开,战场上便响起一阵“咔咔咔”的怪响,紧接着,便是“轰轰轰”一阵火炮齐鸣,奢寅还没反应过来呢,爆裂弹便已经飞过来了。   这一轮爆裂弹也不知炸伤了多少叛军,总之,一轮火炮过后,城墙上便是一片哀嚎之声。   紧接着,戚家军和禁卫军便推着攻城车和井阑,抬着云梯,依次往城墙底下冲去。   奢寅见状,连忙命弓箭手准备放箭。   可惜,弓箭手还没排好呢,又是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   这一下,弓箭手差不多都被轰得倒地上打滚了。   “轰轰轰”,火炮轰鸣声不断,倒下去的弓箭手惨叫声是越来越凄厉,要他们再爬起来放箭显然是不可能了。   奢寅见状,只能命刀盾手躲箭垛后面,准备用滚石檑木砸了。   可惜,攻城车才刚靠上城墙,刀盾手才刚放下手中的刀盾去抬滚石和檑木,轰天雷便连绵不绝的丢了上来。   “轰轰轰轰”,一阵爆炸声过后,刀盾手差不多也全废了。   紧接着便是井阑和云梯靠上城墙,戚家军和禁卫军顿时如同潮水般的往城墙上涌去。   南面城墙不出所料很快便被拿下,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戚金和马祥麟才率军往南北两面城墙散开不到一刻钟,两人便纷纷派人来报,其他三面城墙上一个叛军的影子都没有,奢寅已经带着几千人马往北边的内江方向逃去。   泸州城就这样被拿下了,前前后后总共才花了不到半个时辰时间! 145 疯王下套(上)   泸州拿下了,接下来就是叙州和播州了。   叙州乃是奢崇明的老巢,有宜宾、南溪、宜化、庆符、兴文、叙永、古蔺七县之地,山高林密,易守难攻,正是彝兵擅战之地,想要拿下,并不容易。   播州就更不用说了,此地本是西南最大的土司杨应龙的老巢,有余庆、瓮安、湄潭、遵义、桐梓、绥阳、仁怀和黄平州、真安州七县两州之地,面积比重庆府都大,土司山寨更是多如牛毛,想要拿下来,那真不是一般的难。   还好,叙州和播州两处地方二十多个小土司手下能召集起来的青壮已经被俘虏了大半,而且杨应龙早已被灭,奢崇明也正在成都与人鏖战,根本无暇顾及这里。   这次,朱器圾都没打算亲自出手,他准备给这些小土司下个套,让这些家伙自己乖乖钻进来。   泸州攻城战结束之后,他便将马千乘招至帅帐,细细交待了一番。   他跟马千乘说的就是怎么恩威并施,让叙州和播州的小土司帮他们去拿下这两处地方。   这办法是典型的疯王套路,不按常理出牌,不过,成功的希望貌似还是蛮大的。   马千乘震惊之余,当即便按他的安排准备起来。   叙州和播州各支土司的小头目这些天着实是吓坏了。   一开始,他们跟随奢崇明手下大将周鼎支援重庆府城,浩浩荡荡六万大军,不到半天便被马千乘手下大军击溃,他们已然吓得不行了。   随后,他们又被马千乘拉到泸州,亲眼看着马千乘手下的大军用恐怖的火器轻松拿下合江和泸州州城。   说实话,他们都被吓懵了。   这石柱宣慰使马千乘实力之强,已然出了他们的想象。   合江也就罢了,城墙上稀稀拉拉的,看上去也就千把两千人,泸州就不一样了,那城墙上密密麻麻的,最少也有五六千人啊!   结果,马千乘还是砍瓜切菜一般,不到一个时辰就拿下了。   他们已然看出来了,奢崇明根本就不是马千乘的对手,他们跟着奢崇明造反,简直就是找死啊!   接下来马大人会怎么处置他们呢?   正当他们惶惶不可终日之时,马千乘手下的亲卫突然间又跑过来,押着他们便往大帐走去。   此时,大帐之中已是战将云集。   秦邦屏、秦民屏、秦翼明、秦拱明等,一个个面带煞气,威猛不凡,看着就让人害怕。   戚金、马祥麟、张明世、张大斗等,一个个头带面具,魁梧异常,看着就令人胆寒。   各支土司的小头目是吓得手脚麻,趴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马千乘盯着他们看了一阵,这才冷冷的道:“重庆府和泸州已经被本官拿下了,奢崇明还未拿下成都府,你们觉着他造反还有希望吗?”   没人敢搭腔,很显然,奢崇明是没什么希望了,光是马千乘这一路大军都够奢崇明喝一壶的了。   马千乘紧接着又冷哼道:“哼,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能拿下成都府又如何,本官照样灭了他!”   这话的确不假,要知道,他拿下泸州也就用了几天时间,成都府,就算奢崇明拿下了又如何,凭借他手里头犀利的火炮,打回来那只是时间问题。   各支土司的小头目还是老老实实的趴那里,没一个敢吭气的。   紧接着,马千乘又厉声道:“你们跟着奢崇明造反,知道结果是什么吗?播州杨家就是你们的榜样!”   播州杨家?   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播州杨家!   朝廷早把播州杨家给灭了,虽说不是灭九族,那也差不多了。   各支土司的小头目都吓得面色苍白,冷汗直冒。   马大人这是准备砍人了吗?   没想到,马千乘突然又脸色一缓,威严道:“别说本官不给你们机会,现在,本官给你们每人一匹快马,你们回去,告诉你们的头人,愿随本官征讨反贼奢崇明者,十天之内,赶来泸州城听候本官差遣,本官还能念在大家都是土司的份上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本官定率大军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还有这等好事吗?   各支土司的小头目都以为自己死定了,他们哪里能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回去。   这点,马千乘倒没有骗他们,很快,便有人牵来快马,把他们给撵回去了。   马千乘就这么把人放了,是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呢?   各支土司的头人会不会来呢?   这个根本无需担心,因为他的战力并不是吹出来的。   各支土司的小头目那可是亲眼所见,他摧枯拉朽般的拿下合江和泸州城。   这么恐怖的战力,各支土司谁人能敌?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们全部联合起来,把所有青壮都拉上,也只能让人家多费几炮弹!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家对手,等马千乘大军一到,他们是什么结果,还用想吗?   这些小土司连奢寅都怕,岂会不怕把奢寅打得屁滚尿流的马千乘。   所以,十天之内,二十多支土司的头人都赶到了泸州城。   第十一天一早,马千乘又摆下阵势,命各土司头人赴知州衙门参见。   这一次,他不但将秦邦翰、李万雄、秦佐明等猛将全招来了,还命五品以上的武将全副武装从衙门口一直排到大堂,甚至,他还命人将两百门虎蹲炮全部摆在大堂前的甬道两侧,以示威慑。   二十多支小土司的头人被吓得,一个个都如同鹌鹑一般,走进大堂便跪伏在地,恭敬的齐呼道:“属下参见宣慰使大人。”   他们自称属下倒也不奇怪,因为他们都是有官职在身的。   这些小土司其实都是朝廷特设的长官司长官,正儿八经的正六品武职,正三品的宣慰使,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马千乘见状,不由微微点头道:“嗯,都起来吧。”   众土司头人闻言,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一下。   紧接着,马千乘便威严的道:“你们应该都知道,跟着奢崇明造反是什么下场,现在,本官给你们一个机会,证明你们已然弃暗投明,不再与反贼奢崇明为伍。”   这些人既然都亲自赶过来了,就证明他们已然认清形势,决定舍弃奢崇明重回朝廷怀抱了。   问题,怎么才能证明自己已经弃暗投明了呢?   众土司头人闻言,不由竖起耳朵,翘以盼。   马千乘紧接着又威严的道:“现在,本官给你们每人放还一千精锐,并提供一应粮草辎重和武器,你们领回去,把奢崇明在叙州和播州的残余势力连根拔除并拿下所有城池,以此来证明,你们已然弃暗投明与反贼奢崇明划清界限,你们以为如何?”   这意思是让他们递上投名状啊!   奢崇明手底下其实也就十余万青壮,而且大多都被他们带着四处征战去了,这会儿奢寅手底下的五万大军已然被马千乘消灭,奢崇明还在成都与官兵鏖战,叙州和播州残余的叛军已然少得可怜,他们要是能各自领回一千精锐,自然能将奢崇明在叙州和播州的残余势力连根拔除。   不过,这样一来就等于彻底把奢崇明给得罪了,以后奢崇明绝对会找他们算账。   当然,这是在奢崇明还有以后的情况下。   奢崇明还有以后吗?   这个还真不好说。   奢崇明是干不过马千乘,但是,还有安邦彦啊,水西安氏的实力可是比奢崇明强出一倍还不止,谁知道马千乘能不能干得过。   众小土司的头人们闻言,一个个都犹豫起来。   奢崇明那可是出了名的狠辣,他们真的很怕奢崇明报复啊。 146 疯王下套(下)   看样子,小王爷猜的没错。   这些家伙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货色,想让他们递上投名状,帮着去拿下叙州和播州,还得威胁恐吓一番才行。   奢崇明是出了名的狠辣,我就是大好人吗?   马千乘见一众土司头目都不吭气,不由冷哼道:“别说本官没给你们机会啊,你们如果愿意归顺本官,随本官一起征讨奢崇明,你们造反的事,既往不咎,而且俘虏全部放还。如若不然,本官先将所有俘虏全杀了当功,然后挥军一个个踏平你们的地盘,再将你们交给朝廷处理。”   啊!   他们虽然都是被奢崇明胁迫,才不得不跟着奢崇明造反的,但朝廷不会管这些啊,在朝廷眼里,他们就是反贼头目。   如果把他们交给朝廷处理,那绝对是千刀万剐啊!   一众土司头人闻言,无不吓得浑身一颤。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用眼神交流了一阵,最后终于无奈的低头拱手道:“属下愿随大人征讨反贼奢崇明。”   马千乘见状,这才微微点头道:“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只要好好跟着本官征讨反贼,本官也不会亏待你们,叙州和播州的地盘那么大,本官肯定是吃不下的,到时候,除了两处州城,其他地盘都分给你们,我只要铜矿、铁矿和盐矿,其他人口粮食什么的,都归你们。”   还有这等好事?   一众土司头目闻言,无不激动万分。   要知道,他们手里头可没多少地盘,也没多少人口,而叙州和播州足有十多个县外加两个直隶州。   也就是说,他们只要帮着马千乘拿下叙州和播州,他们差不多都能变成有一县之地的大土司了。   至于铜矿和铁矿什么的,他们采了也不会炼,就盐矿还值点钱,不过,跟硕大的地盘比起来,那点盐矿根本就不算什么。   虽说马千乘这是典型的打个大耳巴子再给个枣吃,但这枣着实大到让人激动万分啊。   一众土司头人无不拱手作揖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马千乘微微点头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半个月之后,本官便派人去接收两处州城,这丑话我可要说前头,到时候,要是谁还心存侥幸,没有动手,那就不要怪本官不客气了。”   他这意思很明显,谁要敢磨磨唧唧,拖时间,甚至暗中联系奢崇明,玩什么幺蛾子,那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动手,将其灭了。   一众土司头人就这么带着各自手下的一千精锐回去了。   他们都没敢玩什么幺蛾子,毕竟,马千乘的实力摆在那里,要收拾他们简直易如反掌,而且,拿下叙州和播州之后,地盘基本都是他们的,他们还去找奢崇明那就是脑子有病了。   这些人可都是地头蛇,对叙州和播州那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再加上奢崇明在这两地残存的势力本就没多少了,他们清剿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松。   奢崇明占据的城池,他们甚至都不用卖命去攻打,他们只要让手下人以各种借口潜入城中,然后突然难,将那少得可怜的百十来个叛军干掉便成了。   城里的叛军哪里能想得到,他们这些“自己人”都不声不响的投靠朝廷了。   所以,还不到半个月时间,他们便已拿下了叙州和播州所有城池,将奢崇明残存在两地的势力连根拔除。   这些人终于上套了!   朱器圾收到消息,当即下令,命戚金和秦翼明率戚家军前往播州,接收和镇守播州州城,命马祥麟和秦拱明率禁卫军前往叙州,接收和镇守叙州州城。   当然,这还只是开始。   接下来,就是给这些土司分地盘了。   这点,他并没有食言,十多个县城,他全部分给了比较大的土司,每个土司一个县城,包括县城所辖的土地,也全是这些土司的,剩下的几个小土司,则分到了黄平州和真安州两个播州下面的直隶州,州城也给他们平分了,可以说相当的公平。   叙州和播州这些小土司自然是兴奋的不行了,这一下,他们的地盘最少大了一倍啊,人口那也是翻了倍的涨。   殊不知,这些地盘,那可都是烫手的山芋,他们想要守住这些地盘可不容易。   因为叙州和播州的南面都是安邦彦的地盘,如果安邦彦打过来,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些小土司。   他们已然把奢崇明得罪狠了,自然不可能再转投安邦彦的怀抱,因为奢崇明就是安邦彦的亲舅舅啊。   而且,马千乘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如果敢再转投叛军,也得掂量掂量,马千乘会不会放过他们,朝廷会不会放过他们。   到时候,他们唯有拼死抵御安邦彦,以保住自己的地盘。   这样一来,叙州和播州就等于多了一道屏障,安邦彦就算率十万大军前来进攻,朱器圾又或者说马千乘也有足够的时间召集人马抵御。   这还只是开始。   紧接着,朱器圾又命人把俘虏全部放还给这些小土司,连带原来奢寅的手下,也分了下去。   不过,他将奢寅的手下分给这些土司并不是为了增强这些土司的实力,而是让这些土司押着奢寅的手下去开采铜矿和铁矿。   朱器圾还跟他们玩了招阴的,这些矿,他们都不是白采的,他们采多少矿,便能换取相应的粮食,也就是说,他们采得矿越多,换取的粮食就越多。   按马千乘跟他们说的,这是怕他们养不起那些俘虏,同时也是为了不让他们吃亏,毕竟,他们派人看押俘虏去采矿,那也是要费很多人力的。   殊不知,这又是一个套。   因为,马千乘只是私底下这么说,在外人眼里看来,这些土司完全是在压迫原来奢寅的手下采矿,从而赚取粮食啊!   这样一来,这些土司跟奢崇明的仇那也是越结越深了。   如果说他们帮马千乘清剿奢崇明在叙州和播州的残余势力,帮马千乘拿下叙州和播州还有可能是迫于马千乘的强大,被逼无奈之举,押着俘虏去采矿赚取粮食,那就有点过分了。   奢崇明知道了,不恨得牙痒痒才怪。   这样一来,这些土司就被套牢了。   当然,为了防止这些土司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暗中勾结奢崇明,必要的监管还是要有的。   朱器圾学了朝廷的招数,给每个铜矿和铁矿都安排了矿监。   这些矿监并不是太监,而是宁丑旦手下的密卫。   他们如果敢在密卫眼皮子底下耍花招,那纯粹就是找死,迎接他们的,必定是毁灭性打击! 147 疯狂的马车夫   龙河船厂,一个巨大的船坞内,数百工匠正在一艘三十余米长的梭形船体上不停的忙碌着。   这艘船的底座已然完工,船舷正在围拢,水轮正在安装,甲板也已经铺了一大半,眼看着就要下水进行最后的组装了。   宋应星站在一边颇为兴奋的介绍着,朱器圾却是看着图纸微微有些皱眉。   这是按照二号福船的外形和车轮舸的结构设计出来的新型千料轮船,从其结构和性能上来说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问题就是,这外观看上去怎么都不像一艘炮舰啊!   宋应星可能是因为没见过真正的炮舰,所以设计的时候根本没想过火炮安装的问题。   朱器圾也没见过真正的炮舰,不过,图片还是见过一些的。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忍不住问道:“长庚,这新型轮船最终还是要搭载火炮的,你准备把火炮装哪里呢?”   宋应星不假思索的指着图纸道:“王爷,您看,这船和两侧船舷位置都可以装载火炮,到时候只要把底座固定在甲板上就行了。”   舰也就屁大点地方,两侧船舷空出来的地方也不多,这点地方能装载多少门火炮啊。   朱器圾无奈追问道:“你意思是一艘千料大船就装载十多门火炮?”   宋应星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啊,以前的二号福船都是这样的。”   唉,十多门火炮哪里够啊!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长庚,我们最少的装载四五十门火炮才行。”   啊,装这么多火炮干什么?   宋应星闻言,不由诧异道:“王爷,不用装这么多火炮吧?您不是说了,这大轮船上最少也要装载五百斤以上的火炮,四五十门,那就是几万斤啊,两个月造五十艘,那就是上百万斤,我们哪里来这么多铜啊?”   这个问题的确有点棘手,铜好像永远都不够啊!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这个你先不要管,反正我们这会儿也不用装火炮,铜的话,我们可以再想办法,总之,一艘千料大船必须装载四五十门火炮才行,而且,除了舰的巨炮,其他火炮都必须用船舱遮挡起来,这样下雨和遇着海上风暴的时候就不至于哑火了。”   啊,火炮装船舱里面?   这种结构,他没见过啊!   宋应星闻言,下意识问道:“火炮都用船舱遮挡起来,那炮弹怎么打出去呢?”   这个简单啊。   朱器圾指着图纸比划道:“你看,你可以在甲板上加一层联通的船舱,这层船舱两侧全部做成拉绳式的活动窗口,平时的时候窗口关闭,雨水和海水就进不来,需要开炮的时候只要把窗口拉上去,把火炮的炮口推到窗口外面,就能开火了。”   这种奇怪的窗口宋应星还真没见过,不过,这种窗口的结构倒不是很复杂,宋应星只是稍微想了想便明白了。   不过,他还是想不明白,一艘船为什么要装载四五十门火炮。   他忍不住好奇道:“王爷,一艘船有个十多门火炮就足够了吧?东瀛倭寇的战船上好像最多也就几门火炮,我们为什么要装四五十门火炮呢?”   晕死,这家伙就是求知欲太强了。   一艘千料大船装十多门火炮用来对付东瀛倭寇自然是足够了,要用来对付欧6列强,那就差远了。   你怕是不知道,人家最大的炮舰上足足装载了上百门火炮,你十多门火炮怎么跟人家斗?   唉,不知道这会儿有海上马车夫之称的荷兰人造了多少海船和炮舰了,也不知道他们这会儿是不是已经成为海上霸主了。   朱器圾只知道明朝末期的海上霸主是荷兰,但是,他对荷兰的海上争霸史却是一点都不了解。   其实,荷兰在大明万历三十年左右就已经成为海上霸主了。   这些海上马车夫着实疯狂,从大明万历十五年左右至大明万历三十年左右,短短十余年时间,他们便造出了上万艘海船和炮舰,开创大航海时代的西班牙和葡萄牙都被他们打得找不着北了。   而且,这会儿他们都已经打到大明来了!   这个时候的海上马车夫那真的是相当疯狂或者说猖狂,堂堂大明,人口上亿,军队数量比他们总人口还多,他们竟然也当任人欺凌的落后土著对待!   他们猖狂到什么程度呢?   天启二年四月,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顾恩听闻大明内乱,辽东建奴和西南土司相继造反,便断然下令,命舰队司令高文律率七艘战舰和八艘武装上船组成的联合舰队北上入侵大明,企图以武力威胁大明同荷兰通商,甚至占领大明东南沿海,建立殖民地!   七艘战舰,八艘武装商船,总共才千余精锐士兵便想击败大明,令大明俯称臣,看上去怎么都有点荒唐。   不过,这年头,这种事却一点都不荒唐。   欧6列强仗着火器之利就是这么欺负世界各国的。   当初,西班牙殖民者皮萨罗就趁着印加帝国内乱之机,率一百六十八名士兵征服了这个人口多达两千万,军队数量多达数十万的土著帝国!   所以,荷兰人认为,上千精锐士兵,击败正值内乱的土著大明,足矣!   一开始,他们的确占了不少便宜,因为大明根本就想不到这些蛮夷会不宣而战,无缘无故就派舰队来入侵。   而且,经过百多年的海禁,大明早把自己无敌于天下的远洋舰队给玩没了,能出海远行的也就是一些进行堪合贸易的商船而已。   一方是处心积虑,一方是毫无防备,一开始,大明着实吃了大亏。   蛮横的荷兰舰队根本就不讲一点礼仪道德,冲到大明东南沿海便如同海盗一般,见船就开炮,见东西就抢,短短几个月时间,大明从事堪合贸易的商船便被其烧毁击沉六七十艘,俘虏一千余人,他们还强迫这些俘虏在澎湖给他们修筑要塞,以致这些俘虏大部分都累死在澎湖。   更有甚者,他们还上岸劫掠,烧毁了很多沿海的村庄,甚至还封锁了福建出海的门户,九龙江的入海口。   紧接着,他们便开始提出无理要求,妄图逼迫大明签订不平等条约。   什么开放沿海所有口岸,允许荷兰人自由经商,什么割让澎湖,承认荷兰人在澎湖的统治,什么严禁大明与西班牙、葡萄牙进行堪合贸易,要做生意,只能跟他们荷兰人做等等。   要换做是螨清末期,他们可能就得逞了,因为螨清退化了几百年之后根本就不会打仗了。   可惜,这会儿并不是螨清末期,而是明朝。   大明向来铁骨铮铮,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不服就干!   哪怕这会儿辽东建奴肆虐,哪怕这会儿西南土司叛乱,哪怕这会儿西北旱灾严重,哪怕这会儿大明朝堂乱成了一锅粥,不管是清流还是阉党,对荷兰人的无理要求都只有一个回答:不服就干!   正当朱器圾和奢崇明叛军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福建巡抚南居益临危受命,来到了漳州,直接组织人马,准备开干了。   大明如此衰弱之时跟海上霸主荷兰开战是什么结果呢? 148 神疯颠倒(上)   南居益真的太难了,朝廷让他来收拾红毛番却没有给他一兵一卒,也没有给任何粮饷。   兵,他只能在福建都司和福建行都司各卫所现招。   粮饷,他只能在福建当地筹集。   朝廷只给了他征兵和以粮饷抵扣税赋的权力。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福建都司和福建行都司这会儿连一艘大型战船都没有,火炮也得现铸!   红毛番那可是楼船炮舰,一艘炮舰足有几十门火炮,没有大型战船,没有火炮,怎么跟人家打?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红毛番把九龙江的出海口都给堵了,他想集结福建都司沿海各卫所的小型战船都集结不起来。   怎么办?   这个问题如果交给螨清末期那些八旗大老爷来处理,恐怕不管是巡抚老爷还是总督老爷都会溜之大吉。   南居益却没有,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溜。   他赶到漳州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招来了福宁卫指挥佥事海坛参将俞咨皋,直接将其提拔为福建总兵官。   俞咨皋就是抗倭名将俞大猷的儿子。   俞家军海战无敌,威震东南,虎父无犬子,打海战,自然得找俞大猷的后人。   他这招果然没错,俞咨皋虽然不如俞大猷那般身经百战,几近无敌,但耳闻目染之下,对海战那也是相当的精通,没有大型战船,没有火炮,怎么收拾红毛番的楼船炮舰,别人没办法,他却有得是办法。   南居益跟他一合计,很快便找到了一个破局的办法。   红毛番不是不讲礼仪道德吗?   那就不跟他们讲礼仪道德!   很快,南居益便开始行动了,他一面命福建都司和福建行都司各卫所抽调精兵赶往漳州集结,一面搜集漳州附近各式船只,一面命俞咨皋召集俞家军旧部,操练屯卫精锐。   没几个月,他便集结了上万精兵,搜集了数十艘小船。   这些精兵虽然没经历过什么战阵,但是,有俞家军留下的百战精锐来指挥,拉上去跟红毛番打还是没问题的。   这些小船虽然大多是渔船,没有任何武器装备,但是,用来搞偷袭还是够了。   紧接着,他便命人通知红毛番,前来九龙江入海口附近的中左所驻地谈判。   荷兰人果然上当了,他们直接就驾着五艘战舰耀武扬威的来了。   中左所其实也就是个普通的守御千户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荷兰人也没察觉出来什么不对来,一个小小的守御千户所,几轮火炮就轰平了,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地方的确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这里的水道。   中左所就是后世的厦门,这里的水道可是四通八达,到处都可以埋伏。   结果,荷兰人派出的谈判代表刚刚进入中左所驻地便被蜂拥上的伏兵给摁住了,南居益紧接着便下令埋伏在各处的数十艘小船冲出来,围住荷兰人的五艘战舰,放火!   荷兰人哪里能想得到大明还有这一招,如果是在海上,几十艘小船可能还没靠近他们便被击沉了,可惜,这里是狭窄的河道,人家从埋伏的地方一冲出来离他们便不到一里远了,火炮的优势根本就挥不出来。   因为火炮根本就没法轰击近处的目标啊!   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唯有用火枪还击。   要说火枪的威力那的确不小,问题,这会儿的火枪杀伤力并不大,只要不是打中要害,一般是打不死人的。   而且双方的船只一旦靠近,火枪的威力还不如火箭甚至是火把呢,因为火枪是不可能把船打烂的,而火箭和火把却能把船点着。   要说明军将士的勇猛,那也不是吹出来的,特别像戚家军和俞家军这样的百战精锐,哪怕只留下少数骨干,带出来的队伍那也是勇猛无匹。   俞咨皋一马当先,直接立在第一艘船的船头,火枪子弹都打得他身上的盔甲“叮当”直响,他却浑然不顾,就是一个劲的举剑大吼:“跟我冲啊,大丈夫报国,就在今日!”。   所谓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可以说,一支队伍怕不怕死,主要就看主将怕不怕死。   主将俞咨皋都如此悍不畏死,其他人自然有样学样,在俞家军骨干的带领下,数千明军将士硬是冒着枪林弹雨,不顾生死,拼命的摇动着小船,勇猛的冲向荷兰人的巨舰。   这时候,荷兰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惧色,他们真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土著”,很多人明明被子弹击中,鲜血狂飙,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痛楚之色,有的只是无上的荣光,好像被打死了能进入天堂一般。   通译都被人家给扣了,他们哪里知道,俞咨皋喊得是什么。   大丈夫报国,就在今日!   为国捐躯,人家提起来都会竖起大拇指,敬畏他们是条汉子。   如果在红毛番面前都畏畏缩缩,临阵脱逃,就算能活着回去,也会被人指着背皮骂啊!   明军将士那是相当的有血性,一旦被激出来,那着实吓死个人。   数十条小船数千将士这么不要命的冲锋,几百杆火绳枪如何能抵挡,很多荷兰士兵都只放出了一枪,还在装填弹药呢,明军的小船便如同蚁群般围上来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火雨,什么火箭、火把、火油布,甚至是点着的柴火,那是雨点般的砸向荷兰人的战舰。   这个时候的船可都是木制的,一旦着火,那就是干柴烈火啊!   很快,五艘战舰相继被点着,荷兰人吓得,连忙调转船头往九龙江入海口方向撤去。   数十艘小船依旧如同蚁群般死咬着不放,不断的围在四周,射火箭,丢火把、火油布和柴火。   结果,荷兰是凭借庞大的船身挤出了狭窄的河道,来到了九龙江入海口,借着水流和风势逃了出去,不过,五艘战舰全部被点着了,什么桅杆、风帆、船舱全部被烧得一塌糊涂,就算最终扑灭了大火,也没什么用了。   这一下,荷兰人吓得再也不敢围堵九龙江的入海口了,要是明军再不要命的来烧一回,他们剩下的两艘战舰和八艘武装商船估计都要被烧成没用的舢板了。   荷兰人是退了,但是,他们并没有退回巴达维亚。   他们只是退回了澎湖,在那里,他们早已修筑了无数的工事和堡垒,自然要用来负隅顽抗一番。   南居益收到消息之后,又犯难了。   荷兰人不退出东南海域,大明的堪合贸易就没法展开啊。   这帮家伙,说白了就是海盗,只要大明的商船敢出海,他们绝对会冲上去抢,而这时候大明水师根本就无力与之在海上对阵啊!   怎么办呢? 148 神疯颠倒(下)   明朝是实施海禁,不过海禁的意思并不是代表断绝一切海外的生意往来,海禁是对于普通老百姓或者普通商户来说的,朝廷或者说官方其实一直都在做海外的生意。   比如江南织造的丝绸,景德镇官窑的瓷器,官营的茶叶等,都是出了名的大明特产,世界各国贵族都趋之若鹜,而且这些东西利润都很高,大明朝廷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放着这钱不赚呢。   大明朝廷其实一直都在从事海外贸易,而且每年都能从东瀛、南洋诸国,甚至是欧6列强那里赚取不少白银。   特别隆庆开海以后,大明朝廷还特许了一批商户申请堪合,从事海外贸易,从而增加朝廷税赋,东南沿海诸省也因此受益,变得日益富足。   可以说,海外贸易的不断展就是万历初期中兴的主要原因之一。   虽说到了天启朝,由于监管太监和官员的贪腐,海外贸易已然大不如前,但是,每年还是能给大明朝廷带来几十万两的收益。   也就是说,如果任由荷兰人占据澎湖,如同海盗般肆无忌惮的劫掠大明商船,大明朝廷每年最少要损失几十万两。   这会儿大明朝廷到处都需要用钱,自然不能让荷兰人把海外贸易给搅黄了。   南居益无奈之下只能调集福建沿海都司卫所所有的战船,准备跨海远征了。   最终,他足足调集了两百多艘战船,组成了一支庞大的船队,将万余精锐一股脑全部运送到了澎湖。   当然,这些战船都是类似车轮舸和蜈蚣船的小型海船,上面也没装备火炮。   如果大明水师还是全盛时期,火枪火炮装备齐全,荷兰人就凭七艘战舰和八艘武装商船入侵东南沿海,那简直就是找虐。   问题,现在大明水师的家底都被败完了,火枪和火炮也被败光了,人家荷兰人却躲在坚固的工事甚至是城堡里面,凭借现有的冷兵器,明军怎么跟人家打呢?   这个问题,如果参照螨清末期清军的表现,那的确是没得打了。   几百洋人,火枪火炮装备齐全,躲坚固的工事和城堡里面,你手持冷兵器去进攻,这不找死吗?   其实,这是无能的螨清给人造成的错觉。   这年头的火枪和火炮威力并没有那么夸张,就算手持冷兵器也是有办法战而胜之的。   明军这会儿虽然没有火枪和火炮,但是,对火枪和火炮的性能却相当的了解,就算手持冷兵器,他们也有办法对付火枪火炮装备齐全的荷兰人。   比如,将冬天的厚棉衣或者棉被用水浸湿披在身上,火枪子弹基本就打不透了,基本上只要不被火枪子弹打脸上就不用担心受伤。   又比如,几个人合力推着装满沙土的槽车往前冲,基本就不用害怕被炮弹伤到了,因为这会儿的炮弹差不多都是生铁实心弹,砸到厚厚的沙土上,最多砸出个坑来,根本就伤不到后面的人。   俞咨皋率上万明军精锐就用这些土办法与敌人展开了生死搏斗,将荷兰人修筑的工事一个个拿下,慢慢将所有荷兰人逼进了唯一的城堡,风柜城。   这时候用土办法就没多大用了,因为风柜城不是普通的工事,它是由城墙和堡垒组成的,光披着打湿的棉衣棉被又或者推着装满沙土的槽车冲过去是没用的,要想将其拿下,还得爬上十余米高的城墙甚至是十几米高的堡垒,在没有火枪和火炮掩护的情况下直接去爬,那简直就是送上去给人当靶子啊,人家火枪再没准头也能打中头部!   明军将士虽然悍不畏死,面对这么坚固的城堡,那也是毫无办法。   俞咨皋率军进攻了几天之后也不得不放弃了。   根本攻不进去啊!   怎么办呢?   他不能让手下将士白白去送死啊!   于是乎,战局就这么僵住了,他们打下外围所有工事都只用了一个多月,但是,打风柜城却足足用了半年之久。   最后还是南居益召集工匠,制造了一批土枪土炮送过来,俞咨皋才率军攻下风柜城,拿下了荷兰舰队司令高文律和数十个残余的荷兰士兵。   这一下,可把天启给高兴坏了。   他当皇帝这几年,可是憋屈的不行了。   辽东打的不可开交,西南也打得不可开交,建奴是打得明军节节败退,占据了辽东将近九成的土地,西南的土司更是把四川的府成都和贵州的府贵阳都给围了,两处战局都是一塌糊涂。   没想到,在东南,福建巡抚南居益竟然把红毛番给击败了,还活着了红毛番的主将。   好啊!   大明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他直接命南居益将高文律等押解到京城,来了个祭告郊庙,御门受俘,刑贼酋高文律等于西市,传各边,昭示天下,好好风光了一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风光了一把之后又忙自己的木匠活去了。   至于功臣南居益,他就没空去搭理了。   他这么做,直接就把南居益给害了。   因为南居益太耿直了,宁折不弯,根本就不愿屈服于魏忠贤的淫威之下!   魏忠贤这会儿正密谋窃取军功,将自己的侄子侄孙全部封侯进爵呢。   马千乘立下旷世奇功一举消灭将近十万反贼之所以连个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都没捞着,就是魏忠贤命人做了手脚,将其功劳全部算在他的侄子和侄孙身上了。   他好几个侄子和侄孙都因为这旷世奇功封侯进爵了,马千乘自然就不要想有什么封赏了,他这是欺负人家马千乘没来京城,夺了人家的军功。   这南居益被天启下旨押解俘虏进京叙功,他自然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做手脚,将其功劳全算在自己的侄子和侄孙身上,他只能命人正告南居益,让其在叙功的时候把他的侄子和侄孙都带上。   没想到,南居益这家伙竟然不识好歹,叙功的时候只字未提他的侄子和侄孙。   这下,九千岁可气坏了。   你他吗怕是不知道现在大明朝堂谁做主!   他直接玩了手阴的,命人上奏天启,将功臣南居益提拔为工部侍郎,负责总督天下河道的修缮。   天启哪里知道魏忠贤这是在玩明升实降,夺南居益的兵权啊!   要知道,万历朝的时候南居益就是正三品了,而且,这次他本就是挂的都察院右副都御使的衔巡抚福建的,妥妥的正三品大员,工部侍郎那也只是个正三品啊,而且还是负责修缮河道的闲职,哪里有封疆大吏权力大。   南居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夺了兵权,领了个工部侍郎的闲职。   紧接着,魏忠贤便动党羽,弹劾南居益巡抚福建期间以权谋私,贪污粮饷!   要知道南居益召集上万将士与荷兰人打了差不多两年总共才花去粮饷十七万余两啊,他哪里有什么贪污的空间,就算每个将士每个月只算粮一石饷一两也不止十七万两啊,更何况他还征集了那么多战船,造了那么多的土枪土炮。   这南居益也算是立下旷世奇功了,如若不是他击败了荷兰人,那么华夏的殖民史可能就要提前几百年了,一旦让荷兰人在东南沿海站住了脚跟,划下了殖民地,什么英法德意那还不蜂拥而至啊!   结果,这么一位大功臣,就因为叙功的时候没有按魏忠贤的意思带上魏忠贤的侄子侄孙,直接就被魏忠贤的党羽诬陷,罢官削籍,贬为庶民!   天启竟然也没说什么!   他这会儿都被他的奶爸魏忠贤和奶妈客氏忽悠得神疯颠倒,好坏不分了! 150 西南初定疯王锐意改制   龙江船厂,一艘硕大的楼船已然出现在宽广的船坞水道上。   这艘楼船足有十来丈长,宽度也达到了三丈左右,其上足有三层舱室,其下则是四个硕大的水轮。   朱器圾站在楼船顶端的瞭望台上,看着下面忙碌的工匠,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   唉,眼看着这千料大船就要开出船厂试航了,他却等不到那时候了,因为他必须回南阳了。   要知道,他来四川都快一年,而这一年,西北旱情日益严重,魏忠贤提拔的贪官污吏又充斥陕西山西两省,这些人,那都是没人性的,只知道自己捞钱,根本就不管灾民死活,西北灾民无以为生,只得背井离乡,疯狂向南迁徙,郧阳地界再次流民疯涌。   王妃马瑞伶和侧妃宁秀儿为了避免抚治蔡复一因流民事急跑浙川求助,从而看出什么破绽,不得不疯狂吸纳流民,以解蔡复一之急。   光是这不到一年时间,她们就吸纳将近二十万流民,而这会儿他和毕懋康、王徵、宋应星等人又不在,浙川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能管这么大的事,他要再不回去,家里就要乱套了。   原本,他之所以一直留在这边没走,主要还是担心奢崇明和安邦彦闹得太厉害,马千乘都顶不住,不过,这会儿他貌似不用担心了,因为西南土司的叛乱差不多已经平定了。   四川巡抚朱燮元通过被俘获的叛军诸生招降了叛将罗象乾,并以诚相待,罗象乾感激不已,配合官兵演了出诈降之计,将奢崇明引入官兵的圈套之中,奢崇明大败,一路南逃,最后遁入大小凉山,不知所踪。   贵州巡抚王三善亦以高官厚禄为饵招降判将陈其愚,大败安邦彦,并乘势攻入安邦彦老巢水西,占领大方,将安邦彦叛军死死压制在织金那威一线。   至于马千乘占据一府三州的事,有刘若愚从中斡旋,九千岁并没有说什么,朱燮元也是那种相当精明的干吏,九千岁代表的朝廷都没说什么,他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也就是说,四川这边,除了造船的事,其他基本没什么好操心的了,而造船方面,宋应星可是比他内行多了,他在不在都没多大关系。   所以,他决定,尽快回南阳。   他带着宋应星在即将完工的千料大船上来回转了几遍,将一些炮舰需要预留的位置细细交待了一番,又沿着龙河巡视了一番各处作坊的修建进度和生产情况,随即便准备回程了。   这一次过来的时候,他是带着四万大军走6路,走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回去的时候,他可不想这么辛苦,他决定走水路,也就是沿着长江顺流而下,直抵武昌府,然后再沿着汉水逆流而上,直抵郧阳府。   至于带来的四万大军,这会儿正守着一府三州的地盘呢,他自然不能带回去,他也就带了毕懋康、宁丑旦和张明世等人和一众密卫,加起来也就千余人,有一百艘车轮舸足矣。   一番辞别之后,一行人便上船出了。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坐船顺流而下,度那是相当的快。   重庆府到武昌府走水路也就两千里左右,两天时间,众人便已抵达武昌府,紧接着便是沿汉水逆流而上了。   武昌府到郧阳府走水路也就千余里左右,不过,因为是逆流而上,就算是蒸汽动力的轮船也不可能日行千里,众人还是花了将近两天时间才抵达郧阳。   这一路总共才花去四天时间,比走6路不知道快了多少,而且这会儿又是冬天,众人坐在车轮舸上简直不要太舒服。   到了郧阳,就不能再坐船了,还好,这边早已接到通知,准备了数十匹快马,朱器圾一行回到浙川倒也无需花费太多时间,至于剩余的密卫,自然有出去,也无需他操心。   他都离开将近一年了,浙川到底怎么样了呢?   朱器圾回到郡王府与妻儿好好团聚了一番之后,便将王妃马瑞伶、侧妃范心怡、宁秀儿三个人单独叫到书房,细细询问起来。   他先问王妃马瑞伶道:“伶伶,我去四川这段时间,浙川没出什么事吧?”   马瑞伶颇为镇定道:“没什么大事,有秀儿做你的替身,外人根本不知道你不在,浙川自然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我们收置的流民太多了,我和秀儿都有点管不过来了,孙洪亮和艾铁柱这两个在山里管事的更是忙得晕头转向。”   朱器圾闻言,不由微微点头道:“嗯,洪亮和铁柱本就没读过什么书,让他们管着这么多人,着实有点为难他们了,放心,这次我把孟侯也带回来了,有他在,山里的事情就无需担心了。”   紧接着,他又问侧妃范心怡道:“心怡,王府这段时间的收支如何,我们还有多少结余啊?”   范心怡闻言,不由愁眉苦脸道:“王爷,您上次那钱花得也太狠了,我们王府这几年的收益差不多都搭进去了,哪还有多少结余。”   这个,一次花费将近五百万两,着实有点猛,要知道,这会儿朝廷一年的税赋还不到五百万两呢。   朱器圾颇为尴尬的解释道:“心怡,我们不能心疼这钱,你知道吗?要想将士用命,就得让他们有奔头,如果杀敌都没奖赏,阵亡了也没抚恤,那谁还愿意给我们卖命啊!”   范心怡还是有点心疼道:“可我们好不容易才攒了这么点钱啊,一下就没了,王爷,您怕是不知道吧,我们收置的流民都八十多万了,这么多人吃喝拉撒,一个月下来,我们根本就没多少结余。这流民还在不断往郧阳涌呢,以后我们想要存点钱都难啊!”   这个问题朱器圾自然考虑过,回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想。   流民越来越多,支出越来越大,怎么办呢?   其实,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只要让流民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就行了。   以前,流民不是很多,他赚钱的度远远过消耗的度,他自然不用急着这么做。   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手下的流民都快破百万了,如果再让流民无忧无虑的吃大锅饭,他也扛不住了。   所以,必须要让这些流民积极一点,主动一点,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才行。   他微微点头道:“嗯,这个问题其实我一直在考虑,以后,我们不能再给流民提供免费的衣食了,得让他们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才行。”   啊?   范心怡闻言,不由满脸不忍道:“王爷,不用这样吧,他们要有办法养活自己就不会沦为流民了,我们如果不给他们提供衣食,他们怎么活?”   朱器圾淡淡的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人都是逼出来的,他们在西北是没法养活自己,因为那边的旱情太严重了,在这里就不一样了,我们虽然不给他们提供衣食,但是给他们提供了田地啊,他们完全可以栽红薯和土豆,又或养兔子甚或养羊养猪什么的赚钱来养活自己,以后,这些东西我们都按售价的一半从他们手里收购就行了,他们要想过得好,就会想办法多种红薯和土豆,多养兔子和山羊什么的,要他们自己不努力,那就让他们自己过苦日子去!” 151 疯狂突进巡抚中计身亡   很多时候,人都是这样,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   如果什么都不用想便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又有几个人愿意去拼命干活,绞尽脑汁赚钱呢。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领取!   朱器圾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以前流民不多的时候,他没必要这么做而已。   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手下流民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到他都有点不堪重负了,他自然不能再充当烂好人,白白养活这么多流民了。   他回到王府休整了几天之后,便将毕懋康、赵正道、孙继文、孙洪亮、刘文秀、艾铁柱等人招至主殿大堂,商议起来。   众人聚齐之后他便直言不讳道:“诸位,你们应该都知道,现在我们收置的流民已然过了八十万,而且,这些流民的衣食都是我们免费提供的,这么多流民,一个月下来光粮食就得消耗七八十万石啊,我们的收益,大半都用来养活这些流民了,要是光有这一项支出,我们倒是勉强能顶住,问题我们还得养活四万大军和一万密卫啊,而且西北的流民还在不断涌向郧阳,长此以往,我们肯定会入不敷出,所以,我们得改一改了,不能再免费给这些流民提供衣食了,得让他们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   毕懋康、赵正道、孙继文等人闻言,无不微微点头,以示赞同。   他们都深有同感,觉得这样搞下去不行,要真到了入不敷出那一天,可就麻烦大了,几十万流民,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吃不饱,那就要出大乱子了。   孙洪亮、刘文秀、艾铁柱等人闻言,却是微微变了脸色。   他们也知道,白白养活这么多流民不是长久之计,问题,他们都是流民出身啊,对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可是有深切的体会,小王爷要不给这些流民免费提供衣食了,这些流民怎么办呢?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年纪最大的孙洪亮开口道:“王爷,这样能行吗?现在的粮食可不便宜,好几两银子一石呢,我们要不给他们提供粮食,他们能养活自己吗?”   朱器圾淡淡的道:“你也知道粮食好几两银子一石啊,我们白白送给他们,他们知道珍惜吗?还不是逮着猛吃,能吃多少吃多少,反正不吃白不吃,人再多一点,我们真负担不起了。以后,我们不能再这样了,得让他们自力更生。他们养不养的活自己就要看他们自己努力不努力了,我们又不是没给他们安排生计,农户,我们给了他们田地和农具,而且,以后我们会按售价的一半从他们手里收购土豆、红薯和兔子肉等产出,他们只要勤劳一点,养活自己还是不成问题的,如果知道上进的,自己去多开点山地,过上比现在还好的日子都不成问题。至于匠户,他们干活可不是白干,我们都给了酬劳的,以后,这个酬劳还可以相应再提高,只要他们努力干活,也能衣食无忧。还有军户,那就更不用说了,我们给的军功奖励和阵亡抚恤那可不是一般的高,只要肯上战场拼命,个小财是不成问题的。”   呃,这个的确。   他们收置的流民那都是一个比一个能吃,一天天的,那的确是能吃多少吃多少,一点都不知道心疼。   唉,是该让他们知道现在的粮食来得有多么不容易了,要让这些家伙饿死鬼投胎般的吃下去,小王爷都要被他们吃穷了。   孙洪亮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没再吭气了。   刘文秀和艾铁柱也是微微叹了口气,没再言语。   这改制的决意就算是通过了。   紧接着,朱器圾便派人前往各处流民聚集点,出通告,宣布以后不会再免费为大家提供衣食,同时也公布了红薯、土豆和兔子肉等产出的最新收购价格,还有最新的匠户酬劳和将士待遇,鼓励农户多生产,匠户多找活干,同时踊跃报名参加新军。   这改制措施一宣布,流民自然免不了议论纷纷。   勤劳点的,还没什么,反正他们可以载种红薯、土豆,养兔子甚至养山羊,养猪什么的,随着这些东西收购价格的提高,他们的生活还能变得更好呢。   那些喜欢偷懒耍滑甚至喜欢不劳而获的流民就有点受不了了,小王爷这么搞,他们岂不又要饿肚子啊!   于是乎,有人开始埋怨了,甚至还有人开始煽动其他流民,准备闹事了。   这些自然都逃不过密卫的眼睛。   那些口出怨言的,都被挂上了号,以后要是有什么好事,基本就没他们的份了。   那些暗中煽动其他流民准备闹事的,很快便消失了,再也没人见过。   非常时期得用非常手段,这种人,留不得,留着就是祸害。   经过一番清理之后,流民们都慢慢适应了新政,大家又老老实实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当然,大巴山里也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新政实施之后,开荒种地的多了,饲养家畜的也多了,产出有了很明显的提升,王府的收入也随之明显提升,朱器圾手里头的钱也越来越多了。   一番改制之后,朱器圾的领地是一片欣欣向荣之相,西南的形势却是突然之间急转直下。   原来,贵州巡抚王三善中了安邦彦的奸计!   当初,安邦彦手下的人马好像不堪一击,十多万土司联军连几万官兵都打不过,稍微一碰便一溃千里。   其实,这是安邦彦的诱敌深入之计,他手下人马再不堪也不可能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被几万临时拼凑起来,没有火枪火炮的官兵打得屁滚尿流,一溃千里。   王三善果然麻痹轻敌,率军疯狂突进,攻入安邦彦的老巢水西。   结果,攻入水西之后,粮道陡然拉长了上千里,再加上山高林密,粮食运输极为不易,各路援军都不愿跟进,王三善所率的几万官兵顿时成了孤军。   更为可怕的是,判将陈其愚是诈降,官兵的一举一动都被安邦彦尽收眼底。   王三善这样轻敌冒进,冒冒然率孤军进入彝兵最为擅战的山林之地,而且身边还有内奸不断通风报信,结果可想而知。   安邦彦瞅准时机,趁官兵分散搜索之际,围住一路官兵就是一通狂殴,王三善闻讯,率军往救,却因山路复杂,大军都跑散了。   结果,王三善被陈其愚设计撞落马下,拔剑自刎不成反成叛军俘虏,最终不屈而亡,官兵一败涂地,仓惶退出水西,西南形势顿时一落千丈。 153 痴傻疯狂大明再折栋梁   小王爷又开始征兵了,大巴山里的流民顿时炸开了锅,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加入小王爷的新军。   因为小王爷手底下的新军粮饷高啊,就算是待遇最差青壮,都没有正式名号的,那都是每个月粮一石饷一两,如果有了正式的名号,那就是每个月粮两石饷二两,据说粮饷最高的戚家军,每个月那是粮三石饷三两,哪怕不打仗,养活一大家子人都不成问题。   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打仗的时候军功奖励高得惊人啊,杀敌一名或者俘虏敌一名,那就是五十两啊!   这是什么概念,按粮价换算,一两银子就是后世的五六百块,也就是说,杀敌一名或者俘虏敌一名就能奖励两三万啊!   而且小王爷底下的新军装备都特别好,打起仗来,那简直就是碾压敌人,获取军功容易的很,原来应征出去打仗的这会儿家里基本都达了。   更重要的,小王爷手底下的新军打起仗来阵亡人数少得惊人,上一次,歼敌将近十万,阵亡还不到一千呢,而且就算阵亡了,还会有一百两的抚恤。   这种好事,大家自然是抢着去。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可惜,小王爷这次才征召两万新兵,报名的青壮都快十万了,也就是说,差不多五个里面才有一个能选上。   朱器圾听说有这么多人报名,也吓了一跳。   他当然不可能把这些人全招了,开玩笑呢,十多万大军,光粮饷他都承担不起啊,要知道,这会儿粮食的进价都二两多了,就算每人每月粮一石饷一两,那也是三两多啊,再加上日常消耗的粮食,那就是五两多了。   这还是最低的青壮待遇,如果是正式定下名号的军队那待遇还得翻倍,他哪里这么多钱粮来养活。   那么,这么多人怎么筛选呢?   这个问题,貌似不用他操心,因为他已经定下了三军将领,甚至他们手底下的将校都快到了。   他们自己手底下的兵,自然是让他们自己去筛选。   这天,从戚家军、禁卫军和平东军将士里面选拔出来的将校终于抵达浙川,朱器圾当即召集手下亲信,开始宣布任免决定了。   众人到齐,他便毫不犹豫的道:“这次召集大家来主要是商讨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组建的问题,本王决意,任孙洪亮为平西军军长,秦祚明为平西军副军长,任刘忠和为平南军军长,张世明为平南军副军长,任艾铁柱为平北军军长,张大斗为平北军副军长。你们手下的将校已经从戚家军、禁卫军和平东军将士里面选拔出来了,等下我会给你们清单,你们照着单子去领人便成。”   他这话一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尤其孙洪亮、刘文秀和艾铁柱三个,都有点懵逼了。   小王爷这也太草率了吧?   要知道,孙洪亮、刘文秀和艾铁柱他们三个可没什么功夫在身,也没有读过什么书,更没有上过战场,让他们去当三军主将,这不开玩笑吗?   朱器圾当然有自己的想法,孙洪亮、刘忠和和艾铁柱这三个是不行,无论武功和兵法,还是实战经验,他们都不行。   不过,孙可望、刘文秀和艾能奇行啊,他们可是经过了悉心的培养,无论武功和兵法都堪当大任,而且,他们年纪也差不多了,只要放在军中磨砺一番就能独当一面了。   原本他还对孙可望的人品有些担心,所以一直不曾提拔孙洪亮,不过,经过细心的观察,他现,孙可望的人品并不是历史传闻的那么不堪,至少他见到的不是。   可能,这就是读过书和没读过书的区别吧。   历史上的孙可望就是张献忠用流寇的方式培养出来的,野性难驯也不奇怪。   这会儿的孙可望可是正儿八经经过孙继文、毕懋康、王徵等人的教导,知书达理,浑然没有一点匪气。   更重要的,孙可望也是他的干儿子,如果光提拔和重用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不用孙可望,那孙可望还真有可能逐渐转变成历史上那种人。   所以,他决定连同孙可望一起提拔重用。   当然,这是几年之后的事情,毕竟,他们这会儿还都是青涩的小伙子呢。   众人的表情他自然是尽收眼底,他不慌不忙的道:“洪亮、忠和、铁柱,你们把可望、文秀和能奇带上,跟着祚明、明世和大斗他们好好学,知道吗?我给你们三年时间,一定要把他们都培养成真正的猛将,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小王爷这是要重用自己的干儿子呢。   众人闻言,无不恍然。   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这几个小伙子的确厉害,不但知书达理,功夫那是一个赛一个高,李定国这会儿早被送去平东军培养了,孙可望、刘文秀和艾能奇这三个都有点闷闷不乐呢,这下好了,他们的机会也来了。   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的主将副将和所有将校都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筛选新兵了。   这事其实主要还是张明世和张大斗的事,因为平西军就是驻守在青木关和二郎关的那一万青壮,孙洪亮只要带着孙可望跟着秦柞明他们一起去接收便成了。   至于张明世和张大斗怎么筛选新兵,朱器圾是真不用管,他相信,以戚家军的标准筛选出来的那绝对都是精兵,他就一个要求,尽量挑选年轻点的,因为这乱世可不是一年两年便能结束的,他可不想到时候真正打起仗来这些老兵都真老了。   朱器圾在忙着征兵整编,蔡复一同样在忙着征兵整编,不过,朝廷并没有给蔡复一太多的时间,他只是在武昌府耽搁了不到一个月,便带着刚征集的上万新兵直奔贵州而去。   这时候集结在贵州的官兵其实不少了,总数都过五万了,如果再加上蔡复一带去的这万余湖广新兵,官兵总数都六七万了,而且,主将鲁钦也是员难得的猛将,在整个西南那也是相当有名气的。   按理来说,蔡复一加上鲁钦再加上六七万官兵,要收拾安邦彦手下十余万土司兵还是有可能的。   只可惜,安邦彦这家伙太奸诈了,打不过就往水西山林里窜,而官兵这边,由于粮饷不济,军功奖励更是一点都没,大家都不肯拼命,蔡复一和鲁钦也就能指挥得动湖广都司和湖广行都司的屯卫,其他云南和贵州的兵就不怎么听他们指挥。   刚开始的时候凭借六七万大军,蔡复一和鲁钦也是声势浩大,连战连捷,但安邦彦一窜进水西山林,云南和贵州的并便开后撤观望了。   结果,蔡复一重蹈王三善覆辙,再次成为孤军,而且在彝兵最熟悉也最擅战的水西山林之中吃了场大败,主将鲁钦因此自尽,蔡复一也被朝廷革职查办。   如果光是这样,那也就罢了,毕竟,蔡复一还保住条命。   问题,蔡复一也不知道是被后撤观望的云南兵和贵州兵给气疯了,还是被这疯狂的世道整得有点癫狂了,他被革职之后竟然还率军死战不退!   结果,又一个能臣干吏以身殉国,战死在西南的丛林之中!   贪官污吏个个高居朝堂,忠臣良将一一战死沙场,这什么世道啊! 152 都门帐饮疯王再建三军 安邦彦突然反扑,巡抚王三善中计身亡,西南形势急转直下。 奢崇明也率军逃到了水西,叛军大有一不可收拾之势,怎么办? 这个问题,本应是大明朝廷着急才对,奈何,这会儿朝堂之上阉党与清流正在殊死搏斗,而且,他们争斗的焦点是辽东,西南他们根本就不想管! 阉党和清流都不愿意来趟西南这趟浑水,他们都有意擢四川巡抚朱燮元为川贵总督,让朱燮元跟安邦彦和奢崇明去斗一斗。 问题,朱燮元这样精明的干吏不上套啊。 他身在四川,能不知道西南形势吗? 朝廷既不给钱,又不给粮,连兵源都是在西南胡乱调派,能收拾叛军才怪! 事不可为,他干脆来了个丧遁。 对不起,家中长辈去世,下官得返乡守制。 原本因为奢崇明叛乱,已然耽误些时日了,现在奢崇明已然远遁,四川已然安定,下官再也耽搁不得了。 守制就是守孝道,意思就是在父母或祖父母死后,儿子或长孙在的在家守孝二十七个月。 这期间,考生不得参加科举考试,孝子孝孙不得缔结婚约,夫妻必须分房而居,不得举行任何庆典,在任官员必须离任返乡。 守制在这个年代可是基本的礼仪道德,如果哪个官员在长辈去世的时候敢不辞官返乡守制,绝对会被弹劾得死去活来。 万历初,辅张居正就是因为没有返乡守制,差点被人弹劾的辞官了。 这个理由,阉党和清流都没话说,只得让朱燮元辞官返乡。 朱燮元走了,谁去西南担当大任呢? 很快,朝廷一直调令,到郧阳,擢抚治蔡复一为兵部右侍郎,总督贵州、云南、湖广军务,兼巡抚贵州。 这意思就是让蔡复一去收拾西南的烂摊子! 蔡复一这个人跟朱燮元还不一样,虽说两人都是干吏,朱燮元还知道审时度势,明知事不可为还能借故遁去,等待时机,蔡复一却有点实心眼。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报国以忠心,担国事以实心,持国论以平心。 阉党和清流都知道他不会躲避,也不会管什么朝中内斗,所以直接就让他上了。 果然,蔡复一收到调令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便派人向朱器圾辞行,准备出了。 没想到,这天,他来到郧阳码头,正准备乘船去武昌府齐集湖广都司人马南下征讨反贼之际,却被赵正道请进了码头旁一个新搭建的帐篷里。 原来,浙川郡王朱器圾知道他要远赴西南,特意跑来送行来了。 这位王爷虽然有点疯疯癫癫,人的确是好人,这几年要不是有人家帮衬,他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么多的流民。 蔡复一方一进账,便忍不住连连对起身相迎的朱器圾拱手作揖道:“王爷,您怎么来了,真是折煞下官了,这几年承蒙照拂,下官感激不尽。”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拉着他胳膊,将他拉至帐中的条桌旁对坐下来,随即拿起跟前的酒杯,郑重道:“蔡大人即将远赴西南,本王颇有些不舍,特备薄酒,前来送行。蔡大人,祝你一路顺风。” 说完,他举杯一碰,随即将杯中酒一干而尽。 蔡复一这个感动啊,连连谢过之后,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紧接着,朱器圾又拿起酒壶,边倒酒边感叹道:“唉,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柳屯田词中之意,本王算是体会到了。” 蔡复一这个莫名其妙啊,小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他颇有些尴尬道:“王爷何故如此感怀?” 唉,风萧萧兮易水寒啊,你怕是要一去不复还了,知道不? 朱器圾还是微微摇了摇头,随即举起酒杯来郑重道:“蔡大人,本王再敬你一杯,祝你官运亨通,节节高升。” 唉,什么官运亨通,节节高升啊。 蔡复一举杯一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微微叹息道:“王爷,您怕是不知道,朝中是无人肯去收拾西南的烂摊子才想到下官的。” 我能不知道吗? 朱器圾还是微微摇了摇头,又亲自到了两杯酒,随即举杯道:“蔡大人,本王再敬你一杯,祝你旗开得胜,威震西南。” 好吧。 蔡复一连连道谢,随即举杯一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送行并非饮宴,敬三杯酒就算完事了,要一个劲的喝,喝得一塌糊涂就没法上路了。 蔡复一将杯中酒喝完之后便起身拱手道:“多谢王爷相送,时候不早了,下官也该上路了,告辞。” 唉,上路,这字眼多不吉利的。 朱器圾无奈的拱手道:“蔡大人,本王不便露面,就不多送了。” 蔡复一微微点了点头,又拱手道了番谢,这才转身往账外走去。 过了一阵,待蔡复一走远了,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吭气的宁丑旦这才忍不住问道:“王爷,您觉着蔡大人凶多吉少?” 这么些年来,他也就看小王爷给人送过两次行。 上一次,小王爷把酒送行,白杆兵浩浩荡荡四千余人远赴辽东,结果就回来千余伤兵。 这一次,听小王爷这口气,这位蔡大人怕是如同那三千白杆兵一般,回不来了。 朱器圾微微摇头叹息道:“唉,可惜了这么个好官啊,我应该劝他稳守贵阳等待时机的,可惜,这话我不能说啊,而且,说了也没用,朝廷肯定会催他出兵平叛的。安邦彦这家伙,不简单啊,除非真能集结西南五省之力,挥军全力进剿,要不然,在水西的山林里面,谁人是其对手!” 唉,真的齐集五省之力那是不可能的,现在朝廷那些当权的阉党什么德性,宁丑旦当然清楚。 他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这时局是越来越乱了,不用多久,天下就要大乱了。 时不我待,得赶紧扩充实力才行。 朱器圾送别蔡复一之后便回到浙川,召集手下亲信,准备开始扩军了。 第二天一早,王府主殿大堂之中,三位王妃和赵正道、毕懋康、孙洪亮等人再次齐聚一堂。 朱器圾先问侧妃范心怡道:“心怡,现在王府每月结余如何?” 范心怡颇有些欣喜道:“自从王爷让大家自力更生以后,大家都干劲十足,红薯、土豆和兔肉的产量都在暴涨,除去收购和销售成本,毛利都快达到八十万两一个月了,还有粮食的收益,虽说有大半都是按进价售卖给大家,亏了点运输费用,但剩下小半的毛利也快达到上百万两一个月了。现在,除去四万大军和一万密卫的开销,还有造船、造炮等开支,王府每月结余也快达到一百万两了。” 嗯,很好。 朱器圾当即拍板道:“洪亮,再从流民中招募两万青壮,这次,连带镇守重庆府城的那一万青壮,我们再建三军,这三军的名字就叫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跟先前的平东军一起凑齐四方大军。” 154 兄弟齐聚疯王再遇贤臣   蔡复一远赴西南,去总督贵州、云南、湖广军务去了,郧阳抚治谁来接任呢?   这个时候正是阉党和东林斗得最凶的时候,郧阳,他们也懒得管了。   于是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郧阳。   这个人就是毕懋康的亲兄长毕懋良!   毕懋良那也是个难得的干吏,金榜高中之后历任万载知县,南都吏部验封司郎中,福建督粮道,福建观察使,福建布政使等,不论督粮,督盐,还是平定海寇,都做出了不俗的功绩。   不过,这么一个能臣干吏,在当今朝堂是无法立足的,因为他是户部右侍郎,正好挡着人家阉党贪腐之路了,所以,阉党二话不说,将他丢郧阳来当抚治来了。   这家伙,阉党此举着实让朱器圾大吃一惊,惊喜莫名。   毕懋良这样的能臣干吏正是他最为急需的啊!   毕懋康他都拿下了,毕懋良跑得掉吗?   他以前之所以没想着要拿下毕懋良,主要考虑人家是户部右侍郎,妥妥的朝廷正三品大员,不大可能辞官来跟着他造反,而且,人家远在京城,他也没办法亲自去跑过去忽悠。   这下,人家都送上门来了,那自然得拿下了。   毕懋良上任之后,朱器圾便让毕懋康修书一封,请这位抚治大人来浙川巡视一番,顺带看看他这个弟弟。   这招揽的意思很明显啊!   毕懋良当然知道他弟弟正跟浙川郡王混呢,他也隐约猜到了,这浙川疯王怕是在谋反。   如果是其他人干这些勾当被他知道了,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一本参上去,揭这帮家伙,奈何,毕懋康是他亲弟弟啊!   他可不是什么一根筋的清流,什么大义灭亲的事都干得出来,自己的亲弟弟参与谋反,他是不可能去检举揭的,相反,他还觉着像春秋战国又或三国时期一些家族一般,多头下注,让家族子弟加入不同势力才是明智之举。   毕竟,浙川郡王就算是造反成功那也不是改朝换代,大明还是大明,而且,不管是当今皇上赢了还是浙川郡王赢了,他们毕家都不会因此而没落。   浙川郡王招他干什么,他心里自然清楚,对此,他也没什么抵触,见见就见见呗,他正好也想看看浙川郡王造反胜算几何。   于是乎,上任不久,他就换上便装,带着手下几个亲信,直奔浙川而去。   至于什么借巡视之名去浙川看看自己的弟弟,那是毕懋康为防止私信泄密,写给外人看的,他要真借巡视之名去浙川,那就是脑壳进水了。   不出所料,迎接他的不但有小弟毕懋康,还有疯王朱器圾。   王府主殿书房之中,三人分主客而坐。   朱器圾看着这对俊彦,心中着实欢喜的紧,毕懋康就不必说了,这毕懋良那可是难得的能臣干吏,人家会不会跟着自己造反呢?   他沉思了一阵,这才微笑着试探道:“毕大人,不知你对当今之势如何看啊?”   当今之势?   那是一塌糊涂啊!   这疯王,果然开始招揽他了。   怎么婉拒呢?   毕懋良也思索也一阵,这才沉稳道:“要说当今之势,着实是百年难遇之乱局,不过还好,辽东有帝师孙承宗孙大人坐镇,已然稳住了阵脚,西南有蔡复一蔡大人出马,必能让安邦彦、奢崇明之流无所遁形。现今大明乱是乱了点,倒也不至于乱到无法收拾,相信,总会有天下太平那一天的。”   这家伙,还对朝廷心存幻想?   朱器圾干脆提点道:“毕大人,你好像把西北给忘了,辽东和西南并非关键,西北才是重中之重,要知道,西北两省人口可不止千万,要朝廷赈灾不力,结果会如何?当今朝廷是怎么赈灾的,相信你也清楚吧?”   这个!   毕懋良闻言,不由皱眉道:“旱灾总有结束的一天吧,当今朝廷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赈灾钱粮还是放了一些的,虽说不能保证西北灾民不挨饿,饿到造反,还不至于吧?”   嘿嘿,赈灾钱粮。   朱器圾直接对毕懋康道:“赈灾钱粮的事你没跟令兄说吗?当初你可是陕西巡按,这事你应该最清楚吧?”   唉,小王爷,我还在巡按任上就被你给拉过来了啊!   我们干的可是造反的买卖,我又如何敢给身在朝中为官的兄长写信。   毕懋康闻言,不由尴尬的道:“这个,王爷,这几年下官还没给兄长写过信呢,下官只是写了封家书,回老家,说病得颇为厉害,暂时不能回去。”   好吧,这家伙也够谨慎的。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淡淡的道:“那你就跟令兄说说西北的官员是怎么赈灾的吧。”   毕懋康闻言,不由摇头叹息道:“唉,西北贪官污吏横行,赈灾钱粮都被这些畜生给贪墨了,老百姓饿得连草根树皮都吃光了,唯有沦为流民,拼命往南逃啊!”   毕懋良闻言,不由皱眉道:“孟侯,真是这样的吗?那些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毕懋康唯有继续摇头叹息道:“唉,我当初巡按的时候还好,朝中清流当权,正大力整治贪腐,现今阉党掌权,内阁和六部几乎都被贪官污吏给掌控了,想必西北的情况更加不堪入目啊!”   毕懋良闻言,脸色不由微微一变,如果西北真是这情况,大明危矣。   灾民造反,那是迟早的事啊!   朱器圾见状,连忙趁热打铁道:“西北的事暂且就不说了,相信过不了几年便会大乱,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了。我们就说说辽东和西南吧,你认为蔡复一蔡大人真能收拾安邦彦吗?”   毕懋良闻言,不由好奇道:“蔡大人如此贤臣集三省之力还收拾不了一个土司?”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朝廷可曾给西南调拨过粮饷?那可是六七万大军啊,蔡大人一时半会又如何从西南三省贫瘠之地筹集这么多的粮饷?粮饷都没有,谁愿意给朝廷拼命?当初王三善王大人为何败亡?还不是因为没有粮饷,援军不肯跟进,以致他孤军深入!”   毕懋良就是户部右侍郎,朝廷有没有给西南调拨过粮饷他自然最清楚不过了。   朝廷要跟就没给西南调拨过任何粮饷啊!   西南六七万大军若不能在当地筹集足够的粮饷,结果会如何,那还用想吗?   他不由吃惊道:“王爷,您的意思,蔡大人会重蹈王大人覆辙?”   那是迟早的事!   朱器圾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唉,可惜了这么一位贤臣啊,西南的事情也暂且不说了,就说说辽东吧。孙大人好像是东林吧?东林斗的过阉党吗?你认为他能在辽东坐镇多久?”   东林那帮书生的确斗不过老奸巨猾的阉党。   毕懋良闻言,不由皱眉道:“这个,事关国家存亡,阉党应该不至于乱来吧?”   嘿嘿,你有点天真了。   朱器圾淡淡的道:“熊廷弼熊大人还是楚党中坚呢,当初他坐镇沈阳的时候形势如何,建奴不是被他挡得无法寸进,结果呢?熊大人是怎么被气走的,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这!   西南、西北、辽东皆岌岌可危,大明岂不是完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得趁早投入小王爷门下。   虽说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不保险,但另一个篮子都快散架子了,还放进去,岂不必碎! 155 不该发疯的时候乱发疯   毕懋良这位刚从朝廷下方地方的三品大员都觉着大明快完蛋了,那朝中形势究竟如何呢?   这会儿朝中的清流或者说东林正围绕熊廷弼一事跟阉党斗得你死我活呢!   东林党是脑袋一根筋,一定要为熊廷弼讨还公道,阉党却是硬要把辽东溃败之事栽熊廷弼头上,以此来牵连为熊廷弼说公道话的东林党。   熊廷弼的确是冤枉的没错,辽东的溃败跟他的确没什么关系,要说他在辽东的作为,那是只有功没有过,要不是他在沈阳顶着,万历朝的时候建奴恐怕就把辽东给打穿了。   问题,这里面的是非曲直,天启不清楚啊!   天启说白了就是个酷爱木匠活的宅男,对于国家大事,他压根不想管,甚至,很多事情,他根本就没搞清楚前因后果便让魏忠贤去办了。   他要真了解前因后果,能同意魏忠贤把熊廷弼抓起来而放过王化贞吗?   他要真了解前因后果,能同意魏忠贤把击败荷兰人的功臣南居益革职查办吗?   他要真了解前因后果,能将从未去过战场的魏良卿和魏良栋等魏忠贤的侄子侄孙以军功封侯,而不管真正建功的马千乘和俞咨皋吗?   他真的什么都不清楚,也什么都不想去了解。   最明显的例子,魏忠贤的侄子魏良栋和侄孙魏鹏翼还是正在吃奶的婴儿呢,竟然都因为在东南和西南军功卓著而封侯进爵!   他要知道,能相信人家军功卓著吗?   一岁左右的婴儿,能上战场杀敌?   他就算是失了智也不会相信这种荒唐事啊!   最起码,也要到了两三岁,能走路了,才能上战场吧?   问题,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听魏忠贤在那瞎忽悠呢。   他甚至以为,魏忠贤一家那是满门忠烈,魏忠贤的侄子和侄孙都是难得的猛将!   魏忠贤把个天启当傻子般的忽悠来忽悠去,把自己的干儿子干孙子全提上了高位,掌控了朝中几乎所有的要害衙门。   这个时候,他终于向清流和东林露出獠牙,准备动刀子了。   他经过一番精心的准备之后,又瞅准时机,带着一堆奏折,来到了天启干木匠活的地方。   天启一看他来了,只能放下手中的活计,无奈的问道:“又什么事啊?”   魏忠贤假装老老实实的道:“皇上,杨涟、高攀龙、左光斗等不断上奏,言熊廷弼是被冤枉的,恳请皇上明察。”   呃,杨涟、高攀龙、左光斗,这些可都是救他出乾清宫继位的功臣,天启一直记在心里呢。   他忍不住好奇道:“难道这熊廷弼真是被冤枉的?”   魏忠贤装作偷偷看了他一眼,这才小心的道:“皇上,您可曾听说过东林党和齐楚浙党的党争?”   这事天启自然听说过,这两帮人在万历朝可是斗了二十多年,他就算是个聋子也该听说过了。   天启莫名其妙道:“听说过啊,怎么了?”   魏忠贤很是认真道:“皇上,正是因为东林党和齐楚浙党曾斗得你死我活,奴家才觉得这事情有蹊跷啊,您可能还不知道吧,这熊廷弼乃是楚党中坚,东林的杨涟、高攀龙、左光斗为什么要拼命上奏替他说好话呢?”   啊?   天启不由吃惊道:“熊廷弼是楚党中坚?”   魏忠贤连连点头道:“是啊,熊廷弼乃是湖广江夏人,楚党里面就属他职位最高了。”   天启不解道:“那杨链、高攀龙和左光斗他们为什么要拼命上奏替他说好话呢?”   魏忠贤假装耐心的解释道:“这个奴家已经派人查过了,此事跟一个叫汪文言的人有莫大的干系。”   天启不由好奇道:“汪文言是什么人?”   魏忠贤依旧不疾不徐的解释道:“这汪文言本是南直隶徽州府歙县一狱吏,布衣出身,没有功名,不过其为人狡诈,为历任县令捞了不少钱,东林党就看中了他这本事,所以将他招进京城,谋了个中书舍人的职位,专门为东林党捞钱。传闻,汪文言利用关系去狱中见过熊廷弼,熊廷弼许下四万两黄金的重利,请东林党出手相救,所以,东林党虽跟齐楚浙党势同水火,却拼命上奏,为其说好话。“   还有这种事?   天启不由疑惑道:“东林请了个狱吏专门为他们捞钱?这布衣出身的狱吏还能当上中书舍人?熊廷弼竟然出四万两黄金请东林党出手相救?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   东林向来以清流中的清流自诩,怎么可能收熊廷弼的钱,熊廷弼有钱也不会去贿赂东林党啊。   熊廷弼想贿赂的是魏忠贤,这四万两黄金的价位是魏忠贤给出来的,结果,熊廷弼没这么多钱,魏忠贤就以此为借口,誓要弄死熊廷弼!   魏忠贤连忙添油加醋道:“唉,皇上,您是不知道啊,东林党人仗着您的宠信都无法无天了,这汪文言确是狱吏出身,东林党人就是硬把他提上中书舍人的位置的,至于他跟熊廷弼和东林党的勾当是不是真的,抓起来审一审就知道了。”   一个狱吏还真当上了中书舍人?   什么东西!   屁大个官,天启自然不放在眼里,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把这汪文言抓起来,好好审审,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成了!   这口气,天启对东林党已经有所怀疑了,杨链、高攀龙、左光斗这几个,也在怀疑范围之内!   至于汪文言,那就是个工具而已,这家伙招不招,招什么,都不重要了。   供词已经准备好了,汪文言就算不认也不签都没关系,抓着摁手印又或打死再摁手印都是一样的!   要说东林党在党争方面那真是弱到不行了,一点眼色都没有。   熊廷弼是被冤枉的,没错,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家熊廷弼是楚党中坚,齐楚浙党内斗,他们掺和个什么劲。   他们就是一根筋的认为,邪不压正,只要自己一身正气,便无往不利。   岂知,很多时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魔焰高涨的时候,如果不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那就是寻死!   他们是很疯狂,却不知疯狂也要分时候。   魏忠贤逮着熊廷弼不放的时候,他们就应该看出里面的猫腻,赶紧放手了。   他们就是一根筋,不该疯的时候胡乱疯,给人家魏忠贤递刀子。   杨链、高攀龙、左光斗都是,不知进退。   熊廷弼被抓入狱了,他们不知道抽身事外,还一个劲疯。   汪文言被抓入狱了,他们还不知是计,又一个劲的上奏折妄图救汪文言。   岂不知,他们的奏折就是自己的催命符,天启见了,更相信魏忠贤所说了。   这帮东林党就是仗着自己的宠信胡作非为,把个狱吏硬提拔成中书舍人,为他们捞钱! 156 疯魔出手岂会留下活口   魏忠贤有一点没有骗天启,汪文言的确是布衣出身,没读过什么书,更没有功名。   这家伙本就是南直隶徽州府歙县一狱吏,没有品级,甚至连上吏部花名册的资格都没有。   说白了,他就是个没有编制的临时工,如果换个县令,不请他当狱吏了,他也就失业了。   不过,几任县令都没让他失业,甚至对他还相当的器重。   因为这家伙相当的精明能干,很多因为地方上的关系错综复杂,县令都办不成的事情,他都能给办成了。   正是因为他有这能耐,渐渐的在官场之中都有了名气,这些流官县令口口相传之下,他逐渐成了一个有名的能人。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被人请到了京城。   随后,他便凭借自己的能耐攀上了东林这颗大树,并逐渐成为东林的智囊。   应该说,他是真有那么点能耐,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给东林出了不少点子,而且,还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比如,闯宫救天启出来继位。   又比如,提拔王安当司礼监秉笔,保护天启安全。   这些都是他背后提点的结果,要不然,像东林这些一根筋的二愣子是不可能想到这些的。   可惜,正因为他帮助东林办成了这些大事,他有点飘了。   很多时候,很多人就是这样,一旦机缘巧合之下做成了一些事情就会认为自己无所不能。   他这种世俗之人跟东林这些高高在上的君子本就有些格格不入,后面,东林在有些事情上没按他的来,他便有些不爽,硬要按自己的来。   比如,熊廷弼这件事情。   东林总认为要讲道理,**度,讲证据,不能冤枉好人。   所以,东林“群贤”选择了不停上奏,为熊廷弼说好话,以希冀天启能幡然醒悟,把熊廷弼给放了。   他却认为,跟魏忠贤这种地痞流氓讲道理没什么用,要想救熊廷弼,还得用魏忠贤能接受的法子。   地痞流氓能接受什么法子?   给钱呗!   只要钱到位,能有什么办不成的事。   他自以为很聪明的为熊廷弼去探魏忠贤的口风,看出多少钱能让这位九千岁松口放人。   结果,魏忠贤直接狮子大开口,开了个四万两黄金!   这个价,几个人出得起?   四万两黄金,那可是五六十万两白银,熊廷弼又不是什么大贪官,哪来这么多银子!   其实,魏忠贤就没打算放过熊廷弼,他之所以开价就是为了挖个坑把汪文言给埋了。   汪文言掉进坑里还不自知,还想着给熊廷弼讲讲价,请魏忠贤高抬贵手,少要点。   结果,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抓进了诏狱!   魏忠贤跟他玩这手,他是着实没想到,不过,就算进了诏狱,他也不怎么害怕。   因为他长袖善舞,擅于结交,魏忠贤他都能说上话,魏忠贤的孝子贤孙他自然都认识,诏狱里负责的就是魏忠贤的干儿子,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跟他老熟人了,都不知道喝了几回酒了,他自然不怕。   果然,他才被抓进诏狱没多久,便被带到一个干净的刑室里面,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正笑眯眯的坐那里等着他呢。   他亦是笑眯眯的拱手道:“许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把我给抓诏狱里来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许显纯笑眯眯的问道:“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汪文言不由苦笑道:“我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你也知道,我一向奉公守法,贪赃枉法的事我是不可能去做的。”   许显纯依旧笑眯眯的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熊廷弼一案,九千岁想请你帮个忙。”   熊廷弼一案不就价钱没谈好吗?   这九千岁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把我抓诏狱里来有什么用,人家熊廷弼就没这么多钱,把我抓起来人家也没这么多钱啊!   汪文言无奈赔笑道:“这个价钱好商量吗,没必要把我抓起来吧?”   许显纯笑眯眯的摇头道:“价钱的事情好说,九千岁找你也不是为了这事,这次九千岁就是想让你帮忙做个证而已。”   说罢,他便从怀里掏出一份供词,递了过去。   作证?   作什么证?   汪文言好奇的接过证词一看,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魏忠贤竟然让他作证,证明东林党人收受了熊廷弼的贿赂,所以拼命的为熊廷弼开脱!   证词上甚至连受贿的数目都有,杨涟受贿多少两,左光斗受贿多少两,袁化中又受贿多少两,写得煞有其事,跟真的一样。   开什么玩笑?   东林可是清流中的清流,他们会受贿?   这证词也太荒唐了吧?   明明是魏忠贤狮子大开口,想收四万两黄金好不好!   他愣了半晌,这才慎重的道:“许大人,这证词有点过分了吧?”   许显纯依旧笑眯眯的道:“你管证词干嘛,我就问你,这个忙,你帮不帮?”   这个忙怎么帮?   汪文言有些哭笑不得道:“这证词也太荒唐了,东林可是清流中的清流,他们会受贿?杨链可是天下第一廉吏,他会受贿?许大人,你信不?说出去谁信啊!”   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别人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皇上信就行了。   许显纯慢慢收住笑容,认真的问道:“汪大人,我就问你,这个忙,帮还是不帮?”   你怕是脑子进水了吧?   我也是东林好不好,你让我诬陷自己人!   汪文言放下证词,缓缓摇头道:“其他事好说,这忙我真没法帮。”   没想到,许显纯突然把脸一板,冷冷的道:“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上刑!”   哗啦,一堆狱卒突然冲进来,拖着汪文言就往用刑的架子上绑。   汪文言不由目瞪口呆道:“许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哪里能想得到,这家伙说翻脸就翻脸,而且一翻脸就给他用刑,根本就不讲一点交情。   许显纯依旧冷冷的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如果你想通了,肯帮忙了就说,省得多收皮肉之苦。”   这忙没法帮啊!   汪文言被折磨得死去活来都没想明白,这些家伙什么疯,为什么突然间就翻脸不认人了。   结果,他就这样被活活折磨死了!   死了,那也是可以摁手印的。   魏忠贤就这么拿着自制的供词,跑到天启跟前,满脸凝重道:“皇上,汪文言招了,传闻是真的,东林果然收受了熊廷弼的贿赂,他招出来的就有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等六人,这六人一共收受了上万两黄金的贿赂!”   天启闻言,不由目瞪口呆道:“真的?”   魏忠贤缓缓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汪文言都招了,岂能有假,皇上,要不我们先把杨链等六人抓起来审审?”   这个!   天启犹豫道:“这样不好吧?”   魏忠贤当即假装痛心疾道:“皇上,您不能再纵容他们了啊,他们仗着从龙有功,无法无天,朝中都怨声载道了啊!长此以往,谁还管什么律法,讲什么规矩,没了律法,没了规矩,这天下岂不大乱?皇上,这次一定要给他们一点教训才行啊!”   明明是他自己无法无天,他竟然说别人无法无天,而且还脸不红气不喘的,装得跟真的一样。   天启上当了,他无奈的点头道:“那行吧,就把他们抓起来审一审,给他们一点教训吧。”   他以为,魏忠贤真的就是给这几个人一点教训,以儆效尤而已,殊不知,魏忠贤是准备动刀子了,赶尽杀绝!   魏忠贤得了天启的肯,当即便下令,将杨链、左光斗等人抓进诏狱,严刑拷打,逼他们招供。   他们压根就没收熊廷弼的贿赂,怎么招?   要说这六个人的骨头那是真的硬,不管许显纯动用什么酷刑,他们就是不肯认罪,就算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也不曾松口。   他们是想保住自己的清白,岂不知,魏忠贤压根就不在乎他们招不招。   反正,不管他们招不招,都是死,就算招了,他们也别想活着走出诏狱!   疯魔出手岂会留下活口! 157 该发疯时不发疯   魏忠贤起疯来,那真是肆无忌惮,只要能糊弄住天启,他什么都敢干。   他将杨链等人抓进诏狱,百般折磨,还只是个开始,紧接着,他便将魔爪伸向了熊廷弼,因为,只要熊廷弼一死,便死无对证了,他污蔑杨链等人收受了多少贿赂都没有问题!   熊廷弼毕竟两任辽东经略,而且功勋卓著,这么一个朝廷有数的封疆大吏,没有任何罪证,怎么治罪呢?   这个简单,只要糊弄得天启点头就行。   他精心策划了一番之后,便开始糊弄天启了。   这天,正当天启干活干得正起劲的时候,他突然拿着份供词急匆匆的来到天启干木匠活的地方。   天启无奈,只能放下手中的木匠活,颇为不耐道:“又怎么了?”   魏忠贤假假意思展开供词,煞有其事道:“皇上,京城巡按昨晚抓住一个行踪诡异的人,此人名曰蒋应旸,据此人招供,他是趁夜去狱中探视熊廷弼。”   还有这种事?   天启不由好奇道:“这蒋应旸什么人,他为什么去探视熊廷弼,大晚上的,他怎么进入狱中的?”   魏忠贤假装颇为焦急道:“据查,这蒋应旸乃是京中无业游民,跟狱中几个狱卒有点关系,此人已被熊廷弼的儿子收买,正在狱中上下打点呢,种种迹象表明,熊廷弼自知罪责难逃,怕是想越狱潜逃了。”   岂有此理!   天启闻言,不由恼怒道:“把看守熊廷弼的狱卒全换了,一定要严加看管,别让他跑了。”   魏忠贤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种无中生有的事,也只有你这白痴会信!   当然,他的手段并不止这一点。   第二天,内阁辅顾秉谦给天启讲经筵的时候讲得竟然不是《四书五经》中的内容,而是辽东之事。   他一本正经的拿着本油墨都没干的《辽东传》,讲得是津津有味。   一开始,天启还不以为意,他就当在听故事了,这《辽东传》可比《四书五经》有意思的多了。   他是真不想听《四书五经》,因为他听不懂,听着就头疼。   所以,顾秉谦经常拿些传记什么的,说与他听,他倒是喜欢的紧。   不过,辽东的故事听完,他却是嘴都气歪了。   因为这《辽东传》简直就是在唱颂熊廷弼的丰功伟绩。   书中说的都是熊廷弼多么多么的英明神武,对付建奴,那简直是手到擒来,只可惜,他这个当皇帝的太昏庸,竟然听信谗言,把熊廷弼给抓起来了。   这故事,简直跟岳飞抗金如出一辙啊!   天启忍不住怒道:“这意思,朕是那听信谗言,枉杀忠良的宋高宗?这书怎么回事,谁写的?”   顾秉谦假装害怕道:“皇上,微臣也不知这书谁写的,只是犬子前两天去书店看到这书,觉得颇为蹊跷,便买回来给微臣看了看,微臣觉着这事关乎到皇上的圣誉,便斗胆拿来讲一讲。”   天启气得冷哼道:“给朕查,看看到底是谁,竟然如此大胆!”   结果,第二天,魏忠贤便带着人,抱着一堆《辽东传》,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满脸焦急道:“皇上,查出来了,这书是熊廷弼在狱中写的,他儿子也不知道印了多少,这会儿京城几乎都传遍了!”   天启闻言,不由大怒道:“岂有此理,这熊廷弼,活的不耐烦了?”   魏忠贤连忙附和道:“皇上,这熊廷弼着实太猖狂了,身在狱中竟然还敢毁誉皇上,如若不尽早料理了,不知道他还整出什么事来呢。”   天启也是气晕头了,竟然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明日午时,将熊廷弼斩示众。”   魏忠贤还嫌不够,竟然添油加醋道:“这样岂不是便宜了这奸人,他不是毁誉皇上吗,皇上不若将他传九边,以儆效尤。”   天启不加思索道:“好,就将他传九边。”   熊廷弼这么一位有功之臣就这么被砍了,不但被斩,还被传九边。   魏忠贤没想到,他这么多此一举反而惊动了一位大人物。   这位就是天启的座师,帝师孙承宗。   孙承宗这会儿正督师蓟辽与建奴大战呢,熊廷弼传九边,自然会传到蓟州镇和辽东去。   他见了熊廷弼的级,顿时怒了,皇上怎么回事,没有任何罪证,竟然如此枉杀忠良?   要说孙承宗这个人,那也是东林一员,不过,他与其他东林还不一样,他并不是那种一根筋的二愣子,相反,他还是一位难得的能臣干吏。   正是因为他的贤能之名,泰昌才选了他当太子朱由校的座师。   天启虽然只当了不到一个月太子,孙承宗虽然教了他还不到一个月,基本上什么都没来得及教,但是,他就是太子的座师,天启登基之后,他就是帝师。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年头,尊师重道也是最基本的礼仪道德,天启虽然没必要把他当父亲,但是,对他这位座师还是相当尊重的。   原本,以他的资历,天启登基之后他便能顺理成章的进入内阁,成为大学士,甚至是内阁辅。   不过,他这个人并不像其他东林一样喜欢出风头,喜欢咋咋呼呼,一开始,他并没有利用帝师的身份进入内阁,只是到了辽东溃败,一不可收拾的时候,他才自请以内阁大学士的身份去督师蓟辽。   要说孙承宗这个人,那是真有几分本事。   他赶到辽东的时候,形势已然岌岌可危,努尔哈赤都拿下关外最后一个重镇广宁了,可以说,山海关之外,已然无险可守。   他硬是动百万辽东难民,修筑了一条关宁锦防线,将广宁到山海关之间守得滴水不漏,而且,他还提拔和培养了袁崇焕、孙元化、满贵、祖大寿、曹文诏、赵率教等一大批文臣武将,并操练出一支精兵,关宁铁骑。   努尔哈赤被他整得是头疼不已,硬生生被他用堡垒推进战术收复了四百余里失地,差点就夺回广宁了。   他着实没想到,正当他在辽东与建奴浴血奋战的时候,魏忠贤会在朝中胡作非为。   原本,天启下旨把杨链等人抓了,他也以为天启只是想稍微惩戒一下杨链等人,不过,熊廷弼的级一传过来,他便察觉出不对劲来了,这是魏忠贤准备动手的征召啊!   他连忙写了封密信,让左光斗的弟子史可法想办法去狱中看看,杨链等人到底怎么样了。   结果,史可法混进诏狱中一看,当场痛哭流涕。   左光斗被折磨得好惨啊!   整个人是皮肉俱脱,骨断筋折,有些地方甚至都烂到流脓了!   孙承宗闻讯,顿时怒不可遏。   魏忠贤,你这是假传圣旨,陷害忠良啊!   你真以为仗着皇上的宠信便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气急之下,他立马带上两万关宁铁骑,以为天启贺寿的名义,直奔京城而去。   魏忠贤闻讯,着实吓坏了。   他真没想到,老实人孙承宗也会疯,竟然带着大军直奔京城。   怎么办?   他只能忽悠天启下旨,让孙承宗回去啊!   如果孙承宗真疯了,带着关宁铁骑回京,清君侧,那历史可能就要改写了。   可惜,孙承宗跑到通州的时候,已然冷静下来,天启的圣旨一到,他竟然真的带着关宁铁骑回辽东去了。   这就是典型的该疯时不疯,人家魏忠贤都疯狂到动刀子的地步了,你还不赶紧动手,等什么呢?   等着人家来收拾你吗! 158 还是疯王威武霸气   阉党搞内斗,搞党争的确厉害,清流和东林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因为他们就不讲规矩,不讲道理,无法无天。   说白了,他们就是耍流氓。   秀才遇到兵,有理都说不清,清流和东林这帮文人遇到他们这帮流氓无赖般的家伙,那就更不用说了,根本就没得玩。   不过,他们这招也就能用来对付自己人,如果用来对付敌人,那是没有一点用处的。   他们要敢跟努尔哈赤去耍流氓,不被人家剁成渣渣才怪。   所以,尽管阉党权倾朝野,尽管魏忠贤的孝子贤孙把持了朝堂几乎所有重要位置,但是,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天启朝就有这么个怪事。   阉党高官成千上万,兵部尚书、兵部侍郎、左都督、右都督、都督同知等一大堆,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曾率军与建奴打过哪怕一仗,甚至,他们就连西南土司都不敢去碰一下。   蔡复一以身殉国之后,西南形势急转直下,阉党把控的朝廷是怎么应对的呢?   他们直接将偏沅巡抚闵梦得提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云贵总督,闵梦得假假意思在湖广沅州召集了一番人马,吆喝了几个月,很快便被擢升为兵部右侍郎,总督四川、云南、湖广、贵州、广西五省军务。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闵梦得就待沅州不动弹,压根就没去贵州!   如果这家伙是清流或者东林,恐怕早就被阉党给押回京城砍了,哪有这么当五省总督的?   朝廷是让他去剿灭贵州的叛军,他却待沅州看戏!   问题,他不但没有被砍,后面还因看戏“有功”,当上了兵部尚书!   这家伙后台硬着呢,他是浙党元老闵洪学的亲弟弟,而闵洪学已经因在贵州督兵饷有功升任都察院右都御史了。   因为粮饷匮乏,云贵兵马都不愿跟进,巡抚王三善和总督蔡复一都孤军深入,死在了水西,也不知道闵洪学这贵州督兵饷有功是有什么功!   很显然,他们两兄弟就是在利用西南土司叛乱镀金呢!   闵梦得这么搞,贵州的形势自然愈糜烂不堪,很快,安邦彦便占领了贵阳府,整个贵州除了东南角和东北角,几乎都成了叛军的领地。   安邦彦在贵州已然无敌,奢崇明自然心痒难耐。   他想夺回叙州、播州,甚至拿下整个四川啊!   于是乎,他跟安邦彦借了五万精兵,又强迫播州附近各支小土司出了五万杂兵,再加上他手里的两三万残军,组成了十余万大军,号称二十万,直接杀向播州。   十余万大军啊,播州的小土司谁人能敌。   很快,真安州陷落,仁怀陷落,奢崇明直接就率十多万叛军把遵义府城给围了。   还好朝廷平定播州之乱后把遵义府城好好修缮了一番,要不然,十多万叛军一股脑围上来,戚家军怕也扛不住。   消息传到浙川,朱器圾直接怒了。   他吗的,老子没去收拾你们就算不错了,你们竟然敢跑来攻打老子的地盘!   十多万大军了不起啊?   这个时候,他手底下已经有上千艘车轮舸,甚至千料大船都做出十余艘来了,水路运输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   他当即调集了五百余艘车轮舸,带着上万平南军,直奔泸州而去。   这会儿正值西南大乱,湖广、云南、广西三省兵马时常往四川和贵州聚集,他这一万人马挂上四川总兵官马千乘的大旗倒也不显得突兀,沿途也没什么人敢上来盘查。   船队沿着汉江顺流而下,一天时间便赶到了武昌府,紧接着,船队又逆流而上,花了五天时间,便赶到了泸州府。   此时,马千乘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十多万大军啊,他就算再猛也不敢带着一万白杆兵冲过去救援遵义府城啊,再怎么得,也得三万人马他才有把握。   问题,禁卫军要镇守叙州,平东军和平西军要镇守重庆府,他手里头根本就没兵可调啊!   怎么办呢?   朱器圾率庞大的船队赶到的时候他着实激动了一把,不过一看船上总共才下来万余人马,他心里又不免有些打鼓了,就算他丢下泸州不管,跟着小王爷去救援遵义府城,那也才两万人马啊!   两万对十多万,而且人家很有可能还有援军,这仗打起来,能有胜算吗?   他一迎上去便忍不住焦虑道:“王爷,戚将军和翼明深陷重围,这可如何是好?”   朱器圾颇为淡定道:“放心,叛军没有火枪火炮,以戚家军的装备,守住遵义府城是没有问题的,除非他们弹尽粮绝。”   说完,他便大步往城中的军营走去。   马千乘微微愣了一下,这才跟了上去。   要想让戚家军弹尽粮绝,恐怕最少得打半年以上,要知道,遵义府城可是囤积了上十万石的军粮,而且他们早已料到遵义府城最易遭到叛军进攻,所以戚家军准备的弹药也相当的充足。   朱器圾带着马千乘来到城中的帅帐之中,又让马千乘翻出最新的地图看了一阵,这才问道:“奢崇明具体有多少人马,你可探查清楚了?”   马千乘不假思索道:“据密卫来报,他是借了安邦彦五万精兵,又强令播州附近的土司凑了五万青壮,再加上他带去水西的两三万残军,总共应该不到十三万人马?”   朱器圾闻言不由眼前一亮。   土司杂兵吗?   他紧接着追问道:“真安州和仁怀那些个土司的人马呢,逃出来多少,这会儿在哪儿?”   马千乘依旧不假思索道:“他们根本就没跟奢崇明交战,人马倒没什么损失,这会儿几支土司上万人马正在习水镇守呢。”   他倒还没被奢崇明十多万大军吓得乱了方寸,习水那里有铜矿,不容有失,他将几支土司逃出来的人马派去习水是完全正确的。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安邦彦的主力呢,还在贵阳吗?”   马千乘依旧不假思索道:“据密卫来报,安邦彦的主力拿下贵阳后便没动静了,这会儿应该还在贵阳。”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思索了一阵,随即便霸气道:“哼,这两个家伙,我没去收拾他们就不错了,他们竟然还敢打过来,这次,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   马千乘闻言,不由一愣。   安邦彦和奢崇明手下的人马加起来恐怕二十万都不止,怎么教训人家?   朱器圾紧接着便指着地图道:“我们兵分两路,一路从泸州出,击溃奢崇明的人马,一路从叙州南下,拿下赤水卫和毕节卫。”   马千乘闻言,更是满脸懵逼。   我们本来就人手不够好不好,还兵分两路? 159 奢崇明快气疯了   朱器圾为什么要兵分两路呢?   要知道,他这会儿在四川总共也就六万兵力,还有一万被围在遵义府城了,而且,重庆府、泸州和叙州都必须留人看守,要不然,奢崇明随便派点人搞偷袭就能把他后路给断了。   也就是说,他撑死就能调动两三万人马。   这点人马,做为一路都有点不够,兵分两路那更是远远不够。   马千乘忍不住问道:“王爷,我们没这么多人马啊,怎么兵分两路?”   朱器圾不慌不忙的指着地图道:“你看,重庆深处我们的大后方,基本没什么危险,我们留下一万平西军驻守就行了,这样一来,平东军是不是就可以调过来支援了,而且,我们两路出击之后,泸州和叙州等于也在我们的后方,危险性也不是很大,将平南军一分为二,两个州城各派五千人马驻守便足够了。这样,我们不就能调动禁卫军、平东军和你手下的白杆兵参战了?”   这样也才三万人马啊,怎么兵分两路?   马千乘指着地图提醒道:“王爷,安邦彦最少还有五万精锐在贵阳府伺机而动呢,我们去支援遵义府城很有可能会真的遇到二十万大军啊!我们总共才三万人马,不集中在这一路吗?”   谁说我们总共才三万人马?   朱器圾哭笑不得道:“人家可以强征小土司青壮,我们就不能强征小土司青壮吗?叙州和播州这些小土司可是得了我们不少便宜,这会儿人家都打过来了,他们怎么能不出力呢?我们可以在播州强征三万土司青壮,在叙州强征两万土司青壮,这样,我们不就有八万人马了?”   问题这些小土司的青壮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啊!   马千乘不解道:“他们能顶什么事?”   朱器圾指着地图解释道:“他们虽然顶不了什么事,帮助守守城池还是没问题的,你看,如果我们收复真安州和仁怀,是不是就能派播州三万土司青壮暂时驻守一下,如果我们拿下赤水卫和毕节卫,是不是就能派叙州的两万土司青壮暂时驻守一下。”   这意思还不是三万人马对将近二十万人马?   马千乘依旧不解道:“他们不参战,我们还兵分两路?万一安邦彦率军从贵阳府跑到播州来支援怎么办?”   朱器圾自信的道:“放心,安邦彦不会跑播州来的,除非他不想要老巢了,我让禁卫军带着两万土司青壮进攻赤水卫和毕节卫就是为了逼安邦彦回援啊,这赤水卫和毕节卫不就在水西北面吗,他如果不回援,禁卫军一举冲到水西,拿下大方和织金,他老巢不就被端了?”   呃,这个的确。   毕节卫离大方也就一百多里,如果禁卫军进攻赤水卫和毕节卫,安邦彦绝对会回援水西,要不然他老巢就危险了。   问题,禁卫军一去,播州这边就剩下他手底下的一万白杆兵和李万雄手底下的一万平东军了,两万人马去硬磕奢崇明十多万大军,怎么看,胜算都不大啊。   马千乘有些担忧道:“王爷,安邦彦手底下可有十多万人马,要是他们一拥而上,在野外,无险可守的情况下,我们两万大军恐怕有点难于应付啊!”   朱器圾自信的道:“你放心,孟侯设计了很多野战利器,这会儿龙河那边的作坊都做出来不少了,只要我们运用得当,两万人马应付十余万土司杂兵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真的假的?   马千乘一直在泸州坐镇,石柱,他已经很久没回去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那边在做什么野战利器。   其实,朱器圾所说的野战利器就是铁皮包覆的战车和能用战马拉动的炮车,这两样东西,他很早以前就跟毕懋康商议过了,这会儿都已经开始量产了。   朱器圾这边正在召集人马,调集装备,遵义府城那边又怎么样了呢,奢崇明率十多万人马,真拿不下只有一万人马驻守的遵义府城吗?   奢崇明都快气疯了!   遵义府城就一万人驻守,这点,他他早就查清楚了,他也听说过火枪火炮和轰天雷的威力。   不过,他却认为马千乘手下人马再厉害,武器装备再牛,也不可能以一当十。   开玩笑呢,大家都是土司,马千乘能厉害到哪里去?   他手底下可是有十多万人马,会拿不下一万人马驻守的遵义府城吗?   一开始,他是不信的。   他真的不信。   他率军将遵义府城团团围住之后,便命手底下强征的五万土司杂兵对四面城墙动了一轮猛攻。   五万对一万,按道理来说,只要攻城一方够勇猛,还是能拿下来的。   可惜,他强征的五万土司杂兵都是些怕死鬼投胎!   城墙上火炮一响,这些人便被吓得乱了阵脚,城墙上火枪一响,这些人更是吓得阵型大乱,等攻城车、井阑、云梯什么的靠上城墙,上面一堆轰天雷丢下来,这帮人便被吓得抱头鼠窜,不要命的往回跑。   第一轮猛攻就这么结束了,城墙上的守军没有任何损伤,攻城的土司杂兵却是死伤上万,他们唯一的收获就是探清了守军的火力而已。   这个结果,着实让他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他并没有气馁,因为他本就没指望这帮土司杂兵能拿下遵义府城。   紧接着,经过一番精心的准备之后,他又命安邦彦手下的五万精兵动了一轮猛攻。   这一次,五万精兵的表现倒是比较的勇猛,不管城墙上火炮怎么轰,火枪怎么响,他们都一往无前,直接冲到了城墙下面,并奋勇冲杀,直往城墙上攻去。   不过,他们的结局比五万土司杂兵还惨,因为城墙上的守军不但准备了轰天雷,还准备了滚石檑木、火箭、火油、开水,等等等等。   这些东西一股脑丢下来,着实太恐怖了。   最终,五万精兵就逃回来四万左右,而且大半都带着伤。   奢崇明一看这结果,气得差点没七窍生烟。   为什么同样是土司,马千乘实力这么强?   要知道,他的地盘可比马千乘的地盘大了四五倍,人口也多了四五倍,而且,他还有安邦彦这个大外甥的支持,按理来说,他的实力应该比马千乘强四五倍都不止。   结果,重庆一战,奢寅拿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被人家打得屁滚尿流。   这次,他率十多万大军来进攻遵义府城,还是拿人家一万守军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也太离谱了吧?   他不知道,更离谱的还在后面呢! 160 疯抢   合江城外,码头南边,白杆兵和平东军已然扎下整齐的大帐,操练声和喊杀声不断。   朱器圾站在码头上,看着浩瀚的江面,听着整齐的操练声,心中不由激情澎湃。   这会儿,他手底下的两万大军已经准备好,播州各支小土司的青壮也已经在习水集结了,就等宋应星用大船将战车和炮车送过来了。   千料大船组成的船队是什么模样呢?   说实话,他也没有见过。   因为第一艘千料大船还没有试航他便已经回南阳了,而后世船运用的基本都是万吨甚至十万吨级的巨型船舶,不会有什么几十上百艘组成船队,一般人甚至连真正的巨舰都很少见到。   而且,为了避免招摇过市引来麻烦,他也没有命人将这些千料大船开出过四川。   所以,就算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千料大船组成的船队。   远远的,江面上终于出现一串黑点,这是船队过来了。   他忍不住举起望远镜一看,好壮观!   巨大的轮船就如同城楼般耸立,十余艘巨舰排列在一起,简直就如同移动的城墙一般。   这就是以后大明纵横海上的资本了,不知道率几百艘这样的巨舰出征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真是想想就让人激动啊!   过了好一阵,十余艘巨舰才缓缓靠上码头,悬梯刚刚放下,王徵和宋应星便疾步从上面跑下来,激动的拱手道:“属下参见王爷。”   朱器圾亦是略带激动的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怎么样,你们在这边过得还习惯吧?”   王徵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着呢,好着呢,这边山好水好,风景也好,比浙川那边可强多了,最重要的,铜管够,想做什么做什么,别提多舒坦了。”   宋应星亦是连连点头道:“是啊,这边最让人舒坦的就是铜管够,王爷,您看,这千料大船我都做出十多艘了,再过几个月,等船坞和水道全部建好了,人也招齐了,我两个月便能做出几十艘来。”   朱器圾又看了眼巨大的船体,随即忍不住挥手道:“走,我们上去看看。”   说罢,他便抬脚往悬梯走去。   马千乘等将领见状,不由哭笑不得。   小王爷好像忘了,船上的战车和炮车还没卸下来呢。   朱器圾走上甲板一看,顿时恍然。   好家伙,甲板上整整齐齐全是炮车和战车,都挤满了。   他连忙朝后面挥手道:“岳丈,快让人上来卸战车和炮车吧。”   说罢,他便饶有兴致的招呼王徵和宋应星往船舱中走去。   这战车和炮车可不是一般的重,一辆战车包覆铁皮之后最少也有四五百斤,起码得四个壮汉才能抬起来,炮车就更不得了了,一个支架就有五百多斤,一门大炮也是五百多斤,还得拆开才能搬下去。   几百个壮汉费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将一船的战车和炮车卸下去,而朱器圾竟然带着宋应星和王徵坐着空船去感受驾巨舰在水上航行的快感去了。   一天时间匆匆而过,第二天一早,朱器圾便带着两万人马和上千辆战车,上百辆炮车出了。   可惜这会儿他手里头战马数量不够,也就能凑齐拉炮车的战马,至于战车,那就得一个班的人合力推着走了。   合江县城距离遵义府城足有五百余里,再加上中间多为山道,异常难行,一行两万余人走了四五天才走到习水境内,汇合了播州各土司组成的三万联军。   五万人马又走了七八天,才总算赶到了遵义府城附近。   而这时候,奢崇明早已摆开阵势,严阵以待了。   遵义府城久攻不下,他正来气呢,正好,马千乘带着援军过来了,来个围点打援,消消气也不错。   他之所以有这种想法,主要是因为朱器圾把三万土司杂兵摆在了前面,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马千乘手下其他人马不过如此,也就遵义府城里那一万精锐厉害而已。   两军对阵,前面三万土司杂兵着实吓得面色苍白,手脚软。   对面可是十余万大军,他们能不怕吗?   朱器圾高坐马上,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对面的阵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这奢崇明,真是不记教训啊,还将手下人马排得密密麻麻,没被火炮轰过吗?   他稍微想了想,便果断下令道:“传令,命白杆兵将所有战车排成四排,挡在三万土司兵后面,命平东军将炮车在战车后面一字排开,准备开炮。”   他这边正摆炮阵呢,奢崇明那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三万土司杂兵在前面足足排了两里多厚,奢崇明又没望远镜,怎么能看到土司杂兵后面的战车和炮车。   两军摆开阵势对峙了还不到一刻钟时间,奢崇明正考虑是不是要挥军主动冲上去呢,突然,对面大阵后面传来一阵巨响。   “轰轰轰轰”,整个大地都被巨大的火炮轰鸣声震得颤动起来。   别说是对面的敌军了,就连排在阵前的三万土司杂兵都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上百巨大的爆裂弹凌空爆炸,飞溅的碎铁片足足笼罩了将近一里范围,奢崇明手下,四个方阵,将近五千人马顿时便成了滚地葫芦,那惨嚎之声,简直吓死个人。   这什么火炮,怎么这么大的威力?   奢崇明见状,整个人都傻了。   他不是没见过火炮,遵义府城里就有几百门火炮,但是,人家那炮弹轰过来根本没这么大的威力啊!   “轰轰轰轰”,又是一阵巨响,又是四个方阵被轰得一片狼藉。   奢崇明终于反应过来了,再不动冲锋,估计就没机会冲锋了,敌人的火炮威力太恐怖了,唯有冲过去,冲到火炮跟前,让人家没法轰才有可能获胜,要不然,让敌人再轰个几十轮,他这边就光剩下滚地葫芦了。   他毫不犹豫的拔出弯刀,大喝道:“击鼓,全军冲锋。”   “咚咚咚咚”,一阵雄浑的鼓点响起。   “杀啊!”,十余万大军顿时如同山呼海啸般的冲了上去。   “轰轰轰轰”,又是一阵巨响,冲锋的队伍顿时被轰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窟窿里面,全是被碎铁片溅伤,躺地上惨嚎的伤兵。   不过,还好,双方大阵相距也就不到一里,很快,他们便冲到了三万土司杂兵跟前。   “轰轰轰轰”,又是一阵巨响,又是数千伤兵倒地。   奢崇明咬牙切齿,挥舞着弯刀,疯狂的往前冲去,他只想赶紧冲到火炮跟前,把那些该死的开炮的全砍死。   三万土司杂兵那里见过这阵仗,十余万人马疯狂的冲上来,他们哪里干得过,很快,他们便潮水般的向两边溃败而去。   “轰轰轰轰”,火炮轰鸣声不断,又是数千伤兵倒地。   奢崇明以为,打跑这前面挡路的这片步兵方阵,后面便是火炮了,谁知道,后面竟然是一排又一排,黑黝黝的战车!   更为恐怖的是,战车后面还有无数的火枪和长矛,人还没冲到跟前,便会成排的倒下去,就算冲到了跟前,也会被战车后面刺出的长矛捅成血葫芦。   这车阵,简直就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根本就冲不破啊!   奢崇明绝望的看了一眼厚厚的车阵,不得不下令道:“快,鸣金,收兵,撤退。”   说完,他便调转马头,率先往贵阳府方向奔去。   这仗没法打了,人家火炮太厉害了,火炮前面又有车阵阻隔,根本就冲不过去,留下来也只有挨炮弹的份。   “轰轰轰轰”,火炮轰鸣声不断,追着他们屁股一通狂轰,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轰得满地打滚。   大军一撤退,地上打滚的伤兵也慌忙忍痛爬起来,哪怕浑身冒血也浑然不顾,就那么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不要命的往贵阳方向跑去。   没办法,他们要不跟着跑,那就真没命了。   这时候,奢崇明想哭的心都有了。   马千乘,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好不?   我都撤退了,你还轰!   十多万大军啊,连你人都没见着呢,就伤亡了一大半,你还想怎滴?   没想到,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奢崇明刚率残军跑出火炮轰击范围,后面的车阵便散开了,紧接着,万余白杆兵便如狼似虎的冲出来,追着后面的伤兵就是一阵狂砍。   就这,还没结束。   紧接着,又有上万平东军从后面冲上来,挥刀一阵猛剁。   好多级啊,一颗那可是五十两,这下大财了!   白杆兵和平东军冲上去就是一通疯抢,简直就如同抢钱一般。   朱器圾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切,眼中虽然有些不忍,却没有出声阻止。   慈不掌兵,打仗就得有血性!   杀吧,痛痛快快的杀吧。   今日暂且拿这些叛军练练手,来日再去干建奴! 161 疯王也想抢   三万土司杂兵着实吓坏了,十余万大军疯狂的冲过来,那场面,太恐怖了。   他们唯有逃。   还好,宣慰使马千乘并没有命人在后面督战,也没有责罚他们,宣慰使大人只是命他们堵在战车两侧,以防敌人从两边包抄过来。   这任务简单啊,因为战车两侧本就没多少空隙,他们根本就无需面对太多的敌人,而且,敌人正往战车方向冲呢,两侧本就没多少人。   问题,数百辆战车能否顶住十余万大军的猛攻呢?   他们心有余悸的回过头来一看,眼珠子差点掉一地!   这什么情况?   刚吓得他们屁滚尿流的十余万大军一转眼功夫竟然崩溃了,这会儿正拼命的往西南方向逃窜呢。   马千乘手下的两万人马竟然不要命的追上去,追着人家砍!   两万人追着十余万人砍,这也太假了吧?   问题,他们看到的场景就是这样的。   刚吓得他们屁滚尿流的十余万大军正疯狂逃窜呢,追在十余万大军后面的,总共也就两万人马,而且,这两万人马这会儿拿的装备跟他们装备差不多,也就是刀盾和长矛。   敌人也不是没有反抗,但是,回过头来反抗的敌人一转眼就被乱刀砍死了,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马千乘手下的两万大军简直就跟了疯一般,不要命啊!   这到底什么情况?   大家都很好奇。   有人忍不住跑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一个敌值五十两银子,那些人正疯狂抢银子呢。   五十两啊!   他们之中很多人这一辈子都没见过五十两。   于是乎,大家都怂恿着头人过去问马大人,他们如果拿到敌是不是也有五十两。   这个问题,朱器圾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不管是谁,只要能拿到敌,都是五十两一个!   因为他不想就此收手,他想让白杆兵和平东军追下去,能消灭多少叛军就消灭多少叛军。   毕竟,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叛军如果躲进城池里面,想要干掉他们,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炮弹和轰天雷呢。   那可都是钱啊!   一颗炮弹就是几十两,一颗轰天雷就是十几两,而且,攻城难免伤亡,抚恤金一百两一个不说,主要这些精锐都培养好几年了,损失一个就少一个啊,新招的青壮,根本就没法跟这些精锐比。   比如,平西军和平南军,他就不敢让那些新招一两年的青壮参加这么激烈的战斗。   他主要是担心叛军疯狂反扑,白杆兵和平东军扛不住,才同意这些土司杂兵跟上去壮壮声势的。   这一下,这三万土司杂兵也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的追上去,看见敌人就砍!   奢崇明原本也想过要反扑,把追兵赶走,毕竟,让人这么追着砍,损失太大了。   他手底下十余万大军就算伤亡大半,剩下的也有五六万啊,反扑一波,把两万人马给打回去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惜,他才刚想反扑,后面三万土司杂兵便跟了疯一般冲了上来。   这一下,肯定是没法反扑了,追兵的数量跟他溃军的数量已经差不多了,反扑,那就是找死!   奢崇明叛军溃败,白杆兵、平东军和三万土司杂兵疯狂的追上去,不到两刻钟时间,便已跑出去十余里,望远镜都看不到了。   满脸稚嫩的李定国见状,不由放下望远镜,略带担心道:“干爹,兵法有云,穷寇莫追,而且,遵义府城南边二十余里便是彝兵最为擅战的山林地形了,要不,我们鸣金收兵吧?”   朱器圾闻言,微笑着问道:“怎么,担心你爹出事啊?”   李定国颇有些尴尬道:“干爹,主要这样穷追猛打与兵法不符啊。”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你兵法钻研的不错,不过,很多时候不但要参照兵法,也要战场上的形势,彝兵在山林地形的确比较擅战,但是,白杆兵也是从山林里出来的,比他们更擅战,而且,三万土司杂兵大多都是彝兵,他们同样适应山林的环境,再加上,马千乘又是百战宿将,对战场形势的把控肯定是没问题的。所以,不用担心,一旦形势不对,白杆兵肯定会护着他们退回来的。这样的机会难得啊,如果让这些叛军躲进城池里面,我们不知道得费多少手脚,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李定国闻言,细细思量了一番,便不再言语了。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参加真正的战斗,对战场的形势,他还把握不准。   没过多久,遵义府城中镇守的戚金和秦翼明便率数千人马靠过来了。   戚金一看满地的狼藉,忍不住羡慕道:“王爷,要不,我们戚家军也跟上去,以防万一?”   你怕是想手下儿郎多赚取点功吧?   朱器圾微微笑道:“怎么样,叛军围攻这么久,你们损失大不大?”   戚金略带自得道:“我们没什么损失啊,这些叛军,根本就是无胆匪类,稍微打打便退回去了,我们受伤的都没几个。”   朱器圾闻言,微微点头道:“那行,你带上五千人马,追上去,以为后应,告诉马千乘和李万雄,差不多就行了,最多追到息烽县城附近就退回来吧,小心安邦彦率军在息烽附近埋伏。”   戚金闻言,不由满脸兴奋的拱手道:“末将明白。”   说完,他对身后的亲卫交待了几句,便带着五千人马追了上去。   安邦彦会率军来支援吗?   这点,朱器圾想错了!   安邦彦不但没有率军来遵义方向支援,甚至,就连毕节卫和赤水卫方向马祥麟所率的三万人马,安邦彦都没管。   并不是他不想管,主要,他没空去管。   因为他不想把好不容易拿下的贵阳府拱手让人。   要知道,官兵可不止马千乘这一路,在他眼里,北边的马千乘并不是最大的威胁,东北方向的贵州军和东南方向的云南军才是。   他认为,奢崇明率十余万大军去进攻播州,应该是十拿九稳,毕竟,播州总共就一万守军,马千乘手底下撑死也就五万人马。   东北方向的贵州军和东南方向的云南军就不一样了。   这两路大军在历次大战中本就没什么损失,而且,两三万贵州军身后还有总督闵梦得组织的两三万湖广军,两三万云南军身后还有数量不详的广西狼兵。   他认为,奢崇明率军去进攻播州,贵州军、湖广军和云南军、广西狼兵肯定会伺机而动,所以,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东北方向和东南方向去了,他压根就没想过奢崇明会溃败,也没空去管赤水和毕节方向那两三万“疑兵”。   安邦彦这么“漠不关心”,奢崇明可是被打惨了。   马千乘手下的大军那简直就跟吃错药了一样,穷追不舍,一路从遵义府城追到息烽县城附近,奢崇明手底下浩浩荡荡十余万大军,逃回息烽县城的还不到三万!   他,败的好惨啊!   这一仗打下来,赢得竟然如此轻松,朱器圾也始料未及。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马祥麟那边赢得更轻松,因为安邦彦根本就没有派人支援赤水卫和毕节卫,他们几乎就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大战过后,朱器圾一看地图,脑海中不由又冒出一个大胆而又疯狂的想法。   他又想抢地盘了! 162 望疯而降   朱器圾又想抢地盘了,因为他现,播州附近跟浙川附近差不多,都是山地,而且,播州这边雨水充足,树木花草长势都相当的好。   浙川那边就不一样了,近几年来,西北的旱灾已经影响到南阳地区了,就算是山区,也是日渐干旱,干到红薯和土豆都有点不好种了。   这旱灾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呢,而且,旱灾越严重,流民就越多,这会儿,浙川西北的山区都达到极限了,再往里塞流民,也种不出更多的红薯和土豆了。   他急需找个地方来安置更多的流民啊!   重庆府和泸州肯定是不行的,因为这两处地方还有朝廷派驻的官员,他不可能将流民安置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   播州和叙州也不行,因为这两处地方的土司都已经归顺了,他不可能让流民去跟自己人抢地盘。   而播州西南的水西就很不错,那边河流水系达,雨水充沛,根本就不会受旱灾的影响。   水西也就是贵州宣慰司,那可是好大一块地盘,其面积,比南阳府大了两倍都不止!   而且,土司的地盘,朝廷基本就不管,只要扶持一个傀儡,取代安邦彦,水西就是他的天下了!   这会儿奢崇明已经被打得屁滚尿流,惶惶如惊弓之鸟,而安邦彦又躲贵阳府城不出来,水西简直就如同不设防一般,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朱器圾只是盯着地图看了一阵,便决定,干了!   他当即便命人招来了戚金、马千乘和李万雄,又让李定国跟在一旁,无人就这么围着地图,商议开了。   所谓知己知百战不殆,先,必须搞清楚安邦彦为什么窝贵阳城不出来。   他指着地图上的贵阳城好奇道:“岳丈,我们都把奢崇明打成这样了,赤水和毕节也被我们拿下了,安邦彦为什么还待贵阳城里不动弹呢?“   马千乘只是稍微在地图上扫了一眼,便指着贵州的东北角和东南角道:”他应该是怕官兵趁机夺回贵阳,因为两次大战他都只是击溃一路官兵,并没有伤到其他两路,贵州军和云南军都机灵着呢,有优势他们就上,没优势他们就退,安邦彦也拿他们没办法。这会儿贵州军正在思南府虎视眈眈,云南军也在黎平府蓄势待,他一旦率军离开贵阳,新任的五省总督闵梦得恐怕会带着湖广军、贵州军和云南军,甚至广西狼兵一把冲过来,乘势夺回贵阳府。“   嘿嘿,阉党那些没卵蛋的家伙有这气魄才怪,闵梦得要想反攻,恐怕奢崇明率军围攻遵义府的时候就会逮住机会反攻了。   这家伙就是个没卵蛋的怂货,根本不敢率军前来平叛。   不过,这点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朱器圾稍微思索了一下便追问道:“如果总督不在,监军是否可以调动大军?”   总督在的时候监军也可以调动大军啊!   这会儿当权的可是九千岁魏公公,监军太监权力大着呢。   马千乘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可以,监军的权力大着呢,很多时候总督都得听监军的。”   那就行了。   朱器圾当即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来人,去泸州通知刘公公,让他向贵州军和云南军下令,命这两路官兵向贵阳府方向移动,做出夺回贵阳府的架势。”   以贵州军和云南军的机灵劲,直接命他们攻打贵阳府恐怕是不可能的,他们要这么听话,王三善和蔡复一就不会兵败身亡了。   不过,光是让他们装腔作势,做做样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他们应该也知道监军太监的厉害,如果这点事都不照办,刘若愚起火来,他们可就麻烦大了。   安排好两路疑兵之后,朱器圾又追问道:“水西安氏可有人不服安邦彦?”   马千乘毫不犹豫的道:“当然有,安邦彦只是宣慰同知安国桢之子,宣慰使安尧臣之子安位才是宣慰使的正统继承人,安邦彦仗着其母奢杜辉乃是奢崇明之妹,欺负安位年幼,夺了宣慰使之职,安位肯定不服!”   很好!   朱器圾又盯着地图看了一阵,随即问道:“贵阳府到水西的路多不多?”   马千乘毫不犹豫的道:“不多,因为贵州山林遍布,道路本就不是很多,大军要想从贵阳府去往水西,唯有走两条大路,一条是走威清去往大方,一条是走平坝去往织金。而朝廷为了防止水西土司进攻贵阳府,早就在这两处设置了威清卫和平坝卫,只是这会儿威清卫和平坝卫都被安邦彦拿下了而已。”   这就好办了!   朱器圾又盯着地图看了一阵,随即果断下令道:“李万雄,你率平东军和一万土司杂兵在息烽以北的官道上扎下大营,挡住叛军北上之路,同时威慑息烽城里的叛军,吓唬吓唬他们。”   李万雄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戚金,你率戚家军和两万土司杂兵沿息烽南下,假意攻打贵阳府城,到了贵阳府城附近,你迅率军向西,拿下威清卫和平坝卫,挡住叛军西去支援水西之路。”   戚金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问道:“岳丈,你可知安位现在何处?”   马千乘估摸道:“安邦彦肯定不会带着安位去贵阳,我估计,安位不在大方就在织金。”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下令道:“你率白杆兵直接从遵义府城出,往西南方向,直奔织金,看能不能逮着安位。”   马千乘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想了想,又朗声道:“来人,八百里加急传令,命马祥麟率三万人马自毕节向南,直捣大方,同时命他注意,如果遇到安位,一定要抓活的!”   奢崇明突然间溃败,十余万大军仅剩三万多逃回息烽!   安邦彦收到消息,简直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   马千乘总共才五万人马,怎么可能将奢崇明十多万人马一举击溃?   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息烽又传来消息,马千乘派两万人马逼过来了,正准备攻打息烽县城呢,奢崇明求他派兵支援。   这大舅,怕是被马千乘给打傻了吧?   两万人马攻打他三万多人马驻守的县城,还要他派兵支援!   很快,他也傻眼了。   因为马千乘突然间派出三万人马,直扑贵阳,而且,思南府的贵州军和黎平府的云南军都已经起拔了,目标也是贵阳。   紧接着,水西又传来消息,马千乘手下两路大军正直扑大方和织金!   这种形势又让他产生了误判,让他误以为这是五省总督闵梦得在背后运筹帷幄,准备声东击西,一举夺回贵阳呢。   他哪里还敢回援水西,要是官兵和马千乘来个两面夹击,他不得死在回援的路上啊!   其实,五省总督闵梦得压根就不知道贵州生了什么,这一切,都是疯王朱器圾在背后操控呢。   安邦彦不敢率军回援水西,水西就剩下些小土司的杂兵了。   而这帮小土司,早就被吓傻了。   要知道,遵义府城一战,很多土司杂兵直接就逃回水西去了,他们回去之后自然免不了跟人说马千乘手下大军的恐怖之处。   马千乘手下就是帮疯子,打起仗来不要命的那种,那简直是见人就上,上去就砍,疯得很啊!   这样的疯子,谁人敢惹?   惹了那就是死啊,人家可是见人就砍!   于是乎,水西各路土司皆是望疯而降,根本就不敢抵抗,马千乘和马祥麟父子很快就打到了大方和织金。   而这会儿大方和织金根本就没什么人镇守,他们竟然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水西这两座重镇,逮住了宣慰使安尧臣之子安位! 163 弱不禁疯   水西,织金那威官寨,宣慰使衙门,大堂之上。   监军太监刘若愚高坐主位,满脸寒霜,马千乘和马祥麟父子率手下将领和一众土司头人分列两侧,目露凶光。   世袭贵州宣慰使安位被一帮番子拖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着实没想到,水西这易守难攻之地,巡抚王三善栽了,总督蔡复一栽了,最后却被个监军太监带人攻克了!   这监军太监谁啊?   刘若愚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拿起惊堂木一拍,厉声道:“安位,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率众造反!”   安位吓得浑身一颤,连连摇头喊冤道:“大人,冤枉啊,我没有率众造反啊,是奢杜辉和安邦彦母子在率众造反啊,跟我没关系啊!”   刘若愚冷哼道:“你是贵州宣慰使,你不点头,他们能造反?”   安位连忙解释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啊,我都被他们看押起来了,根本管不了事啊,这一切都是奢杜辉和安邦彦母子干的啊!”   刘若愚假装疑惑道:“真的吗?”   安位连连点头道:“是真的啊,我家世受皇恩,怎么可能造反,是奢杜辉和安邦彦母子欺我年幼,夺权造反啊!”   刘若愚闻言,不由冷哼道:“来人,去给杂家把奢杜辉砍了!”   很快,便有一个番子拎着奢杜辉的头前来复命了。   安位吓得,浑身直打冷战。   这一直压得他抬不起头来的奢杜辉竟然就这么被宰了!   刘若愚微微挥了挥手,随即问道:“安位,你可愿率众归顺朝廷?”   我正没想造反啊!   安位连连点头道:“我愿意,我愿意。”   刘若愚由追问道:“你家世袭的宣慰使授印可还在?”   安位连连摇头道:“不在了,早被安邦彦给夺去了。”   刘若愚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牛逼哄哄的道:“杂家可以上奏朝廷,给你再套新授印,到时你可得通令水西各山寨和各支土司,让他们老老实实听候马千乘马大人差遣,不要再跟着安邦彦造反了。“   安位忙不迭点头道:“多谢大人,到时候我一定通令各处,让他们都归顺朝廷。”   刘若愚当即冷哼道:“朝廷?你是看朝廷鞭长莫及,管不到你们,是吧?”   安位连忙改口道:“哦哦,我错了,我一定让他们都听马大人的。”   这下应该差不多了吧?   刘若愚瞟了马千乘一眼,见马千乘没什么反应,这才挥手令安位退下,随即便起身回去写奏折去了。   他不但将安邦彦抢夺安位宣慰使授印一事上奏了,还将马千乘率军击败奢崇明十余大军,杀敌七万余,俘虏两万余并拿下水西一事一并奏了上去。   同时,他还建议朝廷敦促五省总督闵梦得兵,乘势收复贵阳府,一举平定西南叛乱。   魏忠贤收到奏折,简直欣喜若狂。   这下好了,西南的军功又够他侄子侄孙再晋一级了,这马千乘,可以啊!   当然,马千乘是不要想加官进爵了,这些功劳,都是他侄子侄孙的。   他也没空去管什么收复贵阳府的事,因为这会儿他正在密谋收拾帝师孙承宗呢。   上次孙承宗率军冲到通州,可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这人也太危险了,必须得除掉!   不过,人家是内阁大学士,又是蓟辽督师,还是帝师,想要除掉,可没那么容易,需得罗织一堆罪名才行。   一开始,他还是用的老套路,让手下党羽不断上书污蔑孙承宗。   说什么孙承宗谎报边军数量,冒领粮饷,采用堡垒推进战术,劳民伤财,谎报军功,任人唯亲等等。   当然,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并没有多大杀伤力,想让天启把自己的恩师给砍了,那是不可能的。   偏偏这个时候,辽东又出事了。   孙承宗手下部将马世龙立功心切,误信降将刘伯漒之言,派游击鲁之甲和李承先袭取耀州,结果,游击鲁之甲和李承先中计身死,同时还损失了四百余人。   这下可不得了了,朝中阉党顿时群起而攻之,疯狂弹劾孙承宗,说得好像孙承宗是千古罪人一样。   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打仗本来就是尔虞我诈,计谋百出,你来我往,互有胜负。   再说了,孙承宗足足操练了精兵十余万,收复了失地四百余里,功绩大了去了。   这一次袭取耀州失败,那只是马世龙中计,损失了一点人马而已,并没有丢失一寸土地。   如此小事,竟然被阉党说的好像天都被捅了一个窟窿一般严重。   当初王化贞轻敌冒进,丢失重镇广宁,折损明军四五万在他们说来却又变成了无足挂齿的小事。   阉党这双标,着实玩的溜。   问题,天启竟然还信了,认为孙承宗真的不适合督师蓟辽了!   结果,孙承宗无奈,只能主动请辞了。   天启也没为难自己的恩师,他不但给孙承宗加特进光禄大夫,还赏赐蟒服、银币等财货,让其回家养老去了。   孙承宗一去,魏忠贤顿时没了顾忌,很快,他便命手下党羽编了什么《东林点将录》,《天鉴录》什么的,将清流和东林统计了一番,准备挥舞屠刀,斩草除根了。   至于罪名,很简单,随便找一个便成。   很快,便有浙江税监李实上奏,说什么东林党横行乡里,贪赃枉法,激起民变!   其实,民变就是李实本人激起的,因为他太贪了。   他负责的是监收江南织户税赋,按朝廷的标准,那是二十税一,也就是每台织机按每月产出收二十分之一的税,大概就是五十文,也就是五厘左右。   这点税收,织户还是可以承受的,因为一个月一台织机能织出大约三四匹布,按市价卖出去就是一两多一点,刨去人工的话,一个月的毛利还有三四百文左右。   但是,李实上任之后却私自将税赋提到了每台织机每月五分银子,也就是五百文!   他这其实还不算太过分,因为税监下地方捞钱基本就是这规矩,收税收十成,上缴朝廷一成!   现在,按朝廷的税赋,每个月每台织机要上缴五十文,他自然要将税赋提到五百文,不然,他怎么贪那九成!   问题,他这么搞,织户没法活了啊,一个月累死累活下来,不但赚不到一文钱,每台织机还得赔进去三四百文,谁受得了?   于是乎,江南的织户气愤填膺之下,把税监衙门给围了,把李实和其手下党羽狠狠揍了一顿。   这事,本就跟东林党没什么关系,但是,魏忠贤稍微一改,就变成东林党贪赃枉法,激起民变了!   当皇帝的最怕什么?   就是怕民变啊!   天启被他这么一糊弄,也有点恼火了,当即便下旨,将贪赃枉法,激起民变的东林党人全抓起来。   魏忠贤稍微动了动手脚,就变成了,皇上下旨,将所有东林党人全抓起来!   于是乎,朝野上下顿时掀起一股腥风血雨,不但是东林党人就连清流都遭殃了,几乎全被魏忠贤抓进诏狱,折磨得死去活来。   说到党争,东林党真是弱不禁疯。   魏忠贤只是略施手段,随便疯狂了几把,他们便几近团灭! 164 袁崇焕发完疯神经错乱   魏忠贤开始屠杀清流和东林了,一时之间,朝野上下风声鹤唳,整个大明,到处都是锦衣卫缇骑。   清流和东林这次是倒了血霉了,遇着魏忠贤这个不讲道理的地痞流氓。   这次,任他们怎么会喊叫都没用了,因为满朝文武皆是魏忠贤的孝子贤孙,谁听他们喊叫?   至于天启,深宫之中也全是魏忠贤的亲信,魏忠贤不想让天启知道的事情,天启压根就不可能知道。   一场腥风血雨,万千清流尽除,天下大乱,近在眼前。   朱器圾站在赤水码头附近的河岸旁,看着一拨又一拨的流民欢天喜地的从车轮舸上走下来,满怀希望的走向水西的崇山峻岭之中,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说实话,水西并非什么安居的乐土。   这里自古就是蛮荒之地,流放囚犯的地方,能有多好?   整个水西就没几块平地,几乎全是山林,这样的地方,本就不适合人居住。   奈何,那些富饶之地,适合人居住的平原,都在现在这腐朽的朝廷掌控之中,都是贪官污吏捞油水的地方,他们能让这些流民去沾他们的油水吗?   没办法,只能让这些流民先在山林里面委屈一下了。   还好,水西已属于南方了,雨水十分充足,根本没受到西北旱情的影响,山林里面,载种红薯和土豆还是没问题的。   要说这些流民,运气还算好的了,他们起码活着走到了郧阳,而且被他给收置了,活下去肯定是没问题的。   留在西北的灾民就惨了,听说那边都已经赤地千里,饿殍遍野了。   更为可怕的是,那些贪官污吏还在敲骨吸髓,拼命的剥削他们呢。   唉,这该死的世道。   朱器圾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声。   他正在那感慨呢,马千乘突然拿着份公文走过来,愤愤不平道:“王爷,您看这如何是好?”   看马千乘这表情就知道,这次怕又是什么都没捞到。   朱器圾接过兵部公文一看,果然,又是口头嘉奖,没一点实质性的奖励。   要知道,他们上报的可是马千乘击溃奢崇明十余万大军,杀敌七万余,俘虏两万余,而且还把安邦彦的老巢水西都拿下了。   这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功勋了,理应加官进爵,好好嘉奖一番。   结果,别说加官进爵了,兵部的公文上就连粮饷和军功奖励都只字未提,好像几万人马打仗压根就不需要粮饷一般。   更为可气的是,公文最后还命马千乘挥军进攻贵阳,一举平定安奢之乱。   我进攻你吗逼!   朱器圾气得,直接把兵部公文撕了个粉碎,一把丢赤水河里。   马千乘见状,不由目瞪口呆道:“王爷,您这,丢失公文可是重罪!”   朱器圾没好气的道:“怕什么,丢了就丢了,就阉党那帮软蛋,欺负欺负东林那帮无用的书生还行,他们谁有种来收拾你这个兵强马壮的大土司。”   好吧。   马千乘无奈的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呢,要不要去进攻贵阳?”   朱器圾冷哼道:“哼,进攻贵阳,给他魏忠贤捞取军功吗?我们拿下水西已经足够了,你就说伤亡惨重,粮饷奇缺,无力再战,他们要能把粮饷和军功奖励补齐,我们就去进攻贵阳。”   怎么可能?   朝廷欠他的粮饷和军功奖励都上千万两了!   马千乘小心的道:“我们真不搭理他们吗?九千岁魏公公可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他想让我们去帮他捞取军功,我们不去,他怕是会想办法报复啊!”   朱器圾不由翻白眼道:“都跟你说了,他们只敢收拾文臣,统兵大将,尤其像你这种土司,他们不敢动的。而且,辽东马上就会有一场天大的功勋送给他,到时候,他哪里还有理你。”   辽东?   帝师孙承宗不都被逼的辞职返乡养老去了吗?   这会儿辽东估计都乱成一锅粥了,还有谁能建什么天大的功勋呢?   马千乘哪里能想得到,辽东还有个疯到敢违抗军令的袁崇焕!   帝师孙承宗被逼辞职之后,魏忠贤便派自己的亲信高第接替了蓟辽督师之职。   他估计也想自己的亲信能建功立业,帮他长长脸,可惜,阉党真是帮软蛋,他们也就能欺负朝中的清流和东林,让他们去跟建奴对阵,他们压根就没这个胆。   高第上任之后立马下令,命辽东所有军民全部撤回关内,以山海关之险,来抵御建奴!   他是想着躲山海关里面混日子呢。   毕竟,山海关乃是天下第一关,出了名的易守难攻,而且,这会儿辽东军都已经展到十余万了,从数量上来说并不比建奴差。   十余万大军守着天下第一关,建奴敢来攻打吗?   他哪里能想得到,现在的朝廷根本就无力负担这十余万大军的粮饷,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自己在屯田种地养活自己呢。   十余万大军守着个山海关,吃什么?   吃砖头吗?   再说了,建奴如果真的冲过来,他高第敢与之对敌吗?   恐怕,一看到建奴他便会被吓得落荒而逃,主帅跑路,山海关能不能守住还是个问题呢。   这种荒唐的命令传下来,时任辽东按察使的袁崇焕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宁锦防线就这么拱手送给建奴?   没了关宁锦防线缓冲,山海关能守住?   要说这家伙也够疯狂,起疯来,那也是不管不顾的主。   他直接来了个违抗军令,率军守着宁远,就是不撤退!   可惜,辽东也就他这个疯子敢违抗军令,锦州一线的文臣武将皆不敢。   于是乎,锦州的军民开始撤退了,好不容易收复的四百余里河山又这么拱手送给了建奴。   努尔哈赤听闻孙承宗被逼辞呈,新来的高第又是个软蛋,当即毫不犹豫的挥军直扑关宁锦防线。   袁崇焕闻讯,当即写下血书,与宁远城中的满桂、祖大寿、何可纲等将士盟誓,誓死守卫宁远,死战不退!   努尔哈赤与明军交战这么些年,也就浑河一战遇到了戚家军和白杆兵这样的硬茬子。   那次,戚家军和白杆兵都在野外,而且他们还有沈阳城中的火炮支援,所以他大获全胜。   这次就不一样了,换成他们在野外了,袁崇焕这帮硬茬都在宁远城里呢,而且,宁远城里正好有孙承宗命人铸造的火炮。   努尔哈赤连续挥军进攻了两天,八旗将士被火炮给轰得损失惨重,宁远城却是岿然不动,无奈之下,他只能撤军了。   更为巧合的是,努尔哈赤回去之后不久便死了。   这一下,大明朝堂简直一片欢腾,与建奴交战这么久,终于大胜了一回,而且,奴酋努尔哈赤都被干掉了,原来,建奴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宁远大捷着实令人鼓舞,可惜,功劳全是魏忠贤的,或者说魏忠贤那些侄子侄孙的,袁崇焕也就得了个辽东巡抚之职,品级还是原来的品级,一级都没升。   这时候,袁崇焕还没反应过来,因为他正趁努尔哈赤败退之机带人修复被建奴捣毁的锦州城呢。   锦州城刚修复,皇太极又率建奴大军卷土重来,双方又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   结果,皇太极也拿装备了火炮的宁远和锦州没办法,损失惨重之下,他也只能挥军撤退了。   这一下,大明朝堂又是一片欢腾,建奴,不过如此,接连大胜之下,有人甚至鼓吹要收复辽东了。   可惜,宁锦大捷的功劳也全是魏忠贤那些侄子侄孙的,袁崇焕就得了个兵部右侍郎的虚衔。   他本就是正三品的辽东按察使,兵部右侍郎也只是正三品而已,有多大区别?   也就是说,他拼死拼活连续获得两场大捷,等于白干了!   再看看魏忠贤的侄子侄孙。   魏良卿因辽东军功进封太师,宁国公。   魏良栋因辽东军功进封太子太保,东安侯。   魏鹏翼因辽东军功进封太子少师,安平伯   朝中那些魏忠贤的孝子贤孙更是使劲吹嘘,什么只有九千岁能救大明,只有魏公公能击败建奴,好像建奴真的是魏忠贤一家人击败的一样!   我去他吗的,什么玩意儿?   这些人来过辽东吗?   这些人杀过一个建奴吗?   袁崇焕气得都快神经错乱了,他干脆把挑子一撂,辞官返乡,不干了! 165 这一下他真要疯了   袁崇焕愤而辞官返乡,孙元化等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的有功之臣随之黯然离去,辽东军心士气再次一落千丈。   魏忠贤派上的亲信王之臣又是一个没有卵蛋的怂货,畏敌如虎,以致明军在接下来的锦杏大战中再次一败涂地,好不容易用两次大捷积攒起来的优势顿时荡然无存。   阉党克扣粮饷抢夺军功之举更是让原本气势如虹的辽东军变成了一盘散沙,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中功勋卓著的宁远官兵甚至因此兵变,活活将辽东巡抚毕自肃给打死了!   后面,就算崇祯再次启用袁崇焕也没用了。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阉党的所作所为已经令边关将士寒了心,没人愿意再为朝廷拼命了。   可惜了这一片大好形势啊!   朱器圾听到袁崇焕愤而辞官的消息,不由连连叹息,明军算是完了,自此再也不是建奴的对手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南阳,回到了浙川郡王府,因为他“算到”天启已经没几天活头了,大明又要变天了。   崇祯上台以后,又是一番剧烈的内斗,到时候,修建生祠这件事情怕是无法善了啊。   没想到,天启驾崩的消息还没传来,老唐王却先扛不住了。   这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郡王府中一片欢声笑语。   朱聿钛正带着朱婉君和朱婉真在后花园的草地上疯跑,马瑞伶、范心怡和宁秀儿则带着自己的小儿女陪着朱器圾在凉亭中闲聊,一家人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这时候朱器圾又多了三个儿女,不知道是不是凑巧,马瑞伶生的又是儿子,而范心怡和宁秀儿生的又是女儿。   可能,这个跟身体也有一定的关系,有的女人,生一个是儿子,再生一个还是儿子,生个女儿都难,有的女人确是生一堆全是女儿,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当然,在朱器圾眼里,儿子和女儿都一样,他都喜欢。   他正抱着自己最小的女儿朱婉芳逗笑呢,外面突然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没过多久,一个唐王府的仪卫便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满脸焦急道:“小王爷,老王爷病倒了,御医说,他老人家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啊!   朱器圾闻言,整个人都懵了。   过了好一阵,他才缓缓转过头,看向自己怀里的宝贝女儿。   没有当过父母的人可能不知道儿女在父母心目中有多重要。   他在外征战的时候,几乎时时刻刻在想着自己的儿女,每次回到家里,只要看到自己的儿女,他便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了。   可以说,儿女就是父母的心头肉,只要有儿女相伴,心中就会洋溢着温馨幸福的感觉。   问题,他就没好好陪伴过老唐王。   每次,他都是匆匆而去,匆匆而回,根本就没在唐王府停留过多少时间。   老唐王每次看到他那宠溺的表情他还记忆犹新,在老唐王心里,他这个幺儿就是个宝贝啊!   以前,是他忽略了,根本没在意老唐王的感受。   唉,父子一场,好好送他这最后一程吧。   想到这里,他连忙起身道:“伶伶、心怡、秀儿,赶紧准备一下,我们一家人一起回唐王府。”   很快,一家人便坐着两辆马车出了。   这一次,他并没有带什么护卫,也就赵正道父子在左右相随,反正南阳府密卫遍布,他压根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不过,坐马车赶路的度就没法跟策马奔驰相比了,一行人紧赶慢赶还是花了两天时间才抵达南阳唐王府。   这个时候,老唐王又跟以前一般,卧床不起了。   不过,以前那是张氏那个毒妇下了药,这次却是老唐王自己病倒了。   人到了这个年纪,一旦病得躺床上,很有可能就永远起不来了。   老唐王或许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所以,看到自己幺儿一家子便不愿意闭眼,就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一般。   朱器圾也放下了一切,什么都没去管了,每天就是陪着老唐王,服侍他喝药,陪着他吃饭,天气好的时候就命人将他抬到主殿外的广场中晒晒太阳,同时让自己的儿女在他左右嬉戏玩耍,逗他开心。   老唐王的精神虽然日渐萎靡,脸上却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个时候,他也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尽情的享受这难得的天伦之乐。   最终,老唐王含笑而逝,没有留下一丝遗憾。   紧接着,唐王府左长史顾清玄便将老唐王的遗诏交到了朱器圾手里。   老唐王肯定是想将藩王之位传给自己的幺儿朱器圾的,不过,这与皇室继嗣的规矩不合,所以,他生前一直没有宣布。   现在,他都去世了,朝廷会不会按他的遗诏来呢?   这个不用担心,肯定会!   要知道,这会儿朱器圾假假意思也是九千岁魏公公的人,他还在给人家建天下最大的生祠呢。   而且,这会儿整个朝堂已然是九千岁魏公公的天下,这点小事,能有什么问题?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朱器圾还是命人把刘若愚给召回来了。   反正他还要给老唐王办丧事,倒也不急着继位。   刘若愚来了以后,他便让其亲自写了封信,汇报了一下生祠的进度,又替他好好吹捧了魏忠贤一番。   随后,他便命唐王府的锦衣卫带着老唐王的遗诏,带着刘若愚的信,连带一万两黄金,直奔京城而去。   魏忠贤收到刘若愚的信和朱器圾送上的一万两黄金,那是菊花都笑开了。   浙川郡王就是会做人啊,这唐王之位自然是非他莫属。   很快,宗人府便来公文,正式确认,浙川郡王朱器圾继任唐王之位。   朱器圾就这样从一个郡王变成了一个藩王。   藩王那可比郡王牛逼多了,虽然都是王爷,郡王在皇室宗亲中却没什么地位,唯有藩王,在皇室宗亲中说话才有分量。   郡王也就典膳和教授两个属官,仪卫最多数人,藩王却有左右长史、左右奉正,总管、典宝、典厨、仪宾、教授等数十个属官,仪卫更是上百。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藩王兼并的土地都多的吓人。   唐王算是所有藩王里面最为低调的了,但是,在南阳,唐王府名下也有上百万亩的良田。   这是什么概念?   就算每亩田地每年只能收获一石粮,那也是一百多万石粮啊!   一百多万石粮,在这个时候价值最少四五百万两!   郡王变藩王貌似是天大的好事,不但身份地位显著提升,继承的财产更是多的惊人。   但是,朱器圾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因为,按律藩王是不能离开封地的,甚至,他想离开南阳府城都要向朝廷申请。   而且,唐王府里面朝廷的眼线太多了。   王府的属官、太监、仪卫足足数百人,都有可能是朝廷的眼线啊!   也就是说,一入唐王府,他便被朝廷给严密监控了,甚至,他用宁秀儿做替身这招都有点不好使了。   宁秀儿是能变成他的模样,他可变不成宁秀儿的模样,他们一男一女鬼鬼祟祟的进卧房,然后出来两个男的,白痴都能看出不对劲来啊!   他当上了唐王之后,就等于被关进了笼子里,什么都干不成了。   这一下他真要疯了! 166 疯起云涌天下乱 这会儿,不但刚继位成为唐王的朱器圾要疯了,西北的灾民也要疯了。 没办法,他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西北连年大旱,赤地千里,田里早已没了收成,他们是找点草根树皮充饥都费劲。 问题,朝廷不但不放钱粮赈灾,地方上的贪官污吏还逮着他们拼命压榨,敲骨吸髓,这谁受得了? 造反,的确需要勇气,因为逮到了就是千刀万剐,诛灭九族。 这年头,一般人真不敢造反。 但是,人一旦被逼疯了,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天启七年三月,关中大旱,这次旱情相当的严重,不但田地干裂了,草木都枯死了,老百姓饿的没办法,都开始吃土了。 所谓吃土,那是吃的一种名为观音土的粘土。 这种土比窝窝头还管饱,吃一点就会令人感觉腹中胀满,但是土在肠胃中凝滞不前,根本拉不出去,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肚子鼓胀得像西瓜一样,敲起来都十分的坚硬,这时候人基本上就活不成了。 老百姓都饿得吃土了,地方上的官员还是不管不顾,拼命的压榨,催逼所谓的税赋。 这天灾都这么严重了,按理来说税赋就该免了,也不知九千岁魏公公有没有免掉关中的税赋,反正地方知县还在催逼,逼着老百姓交税。 关中各县,催逼最凶的当属澄县张斗耀了。 这张斗耀为了捞钱捞政绩,那是穷凶极恶,经常升堂催收,把交不起税赋的老百姓抓到县衙,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板子,打完板子,那还得交税,不交税那就继续抓起来打! 很多老百姓就这样被他给逼死了。 传闻,白水王二的父亲就是被他催收税赋,打了不知道多少顿板子,最后扛不住,死了! 王二也被他逮去,打了好几顿靶子。 问题,再打,王二也没钱交什么税赋啊。 王二就这样被逼疯了,他直接以墨水涂面,聚集了数百被张斗耀催逼的灾民,冲到澄县县城,厉声疾呼:“谁敢杀知县?” 要换做平时,大家估计都以为这家伙是神经病,躲都躲不及。 但是,这会儿灾民已然被逼疯了,大家竟然齐声响应:“我敢杀!” 王二连呼三声,灾民群情激奋,于是乎,他真的带着灾民冲进县城把知县张斗耀给杀了! 这下可不得了了,他这等于是带头造反啊,知县都杀了,不反都不行了。 他这一带头,三秦大地顿时炸开了锅。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出头鸟,没几个人敢做,但是,一旦有了出头鸟,跟风而上的就多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人家王二都不怕千刀万剐,我们怕个球啊,他不怕,我们也不怕。 于是乎,揭竿而起的灾民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什么蝎子块、不沾泥; 什么八金刚、九条龙; 什么上天猴、摧山虎; 什么满天星、紫微星; 全冒出来了。 这些人的诨号一看就是那种乡里人,真正的灾民。 他们估计都跟王二一样,被逼的没办法了,饿的没办法了,才揭竿而起的。 但是,揭竿而起的并不止这些,还有很多,并不是灾民,他们起事,也不是因为饿的。 比如,闯王高迎祥。 这位可不是什么灾民,他原来就是个马贩子,后面,可能生意不好做了,兼且也做做马匪什么的。 据传他善骑射,臂力过人,勇猛无匹,在陕北道上那都是有名号的大人物。 这种人,有的是办法生存,旱灾再严重,他也有饭吃,灾民哪怕全饿死了,他也不可能饿死。 可见,他起事并不是被逼的。 可能,他是为了替天行道。 也可能,他是想当乱世枭雄。 总之,他跟普通的灾民不一样,起事,并不是为了混口饭吃。 又比如,闯将李自成。 这位也不是什么灾民,他乃是西夏开国皇帝李继迁的后人,米脂李家也是陕北有名的大族。 原本,他应征当过银川驿站的驿卒,但因为欠了豪绅文举人的钱,还不起,被上了枷锁严刑拷打了一番,后来在族人的帮助下,他杀死文举人,逃到肃州镇当了边兵。 可惜,边兵没当多久,他又因丢失了公文,被裁撤了,回到家乡,他又借了举人艾诏的钱不还,结果,他又被上了枷锁,差点被人弄死。 紧接着,他妻子韩金儿和又和同村的盖虎通奸。 李自成这个气啊,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举人艾诏和妻子韩金儿全杀了,又逃到甘州镇当边兵去了。 这次,他运气比较好,被参将王国看中了,不久便被提拔为把总。 可惜,甘州镇边兵因为没有粮饷动了兵变,他干脆就带着手下亲信起事,当起了义军。 可见,这李自成起事也不是因为饿的,他本身就很疯狂,一连杀掉两个举人,而且连同自己的妻子都杀了,这种人,本身就是个狠辣的枭雄。 还有八大王张献忠。 这人也不是什么灾民,他出生于陕北定边,家里是做生意的,家境还算比较富裕,他从小就开始读书,也算是个读书人。 可惜,他读书不怎么厉害,考不上功名,后面家里人干脆给他找了点关系,让他当上了延安府的捕快。 这差事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油水多的很,但是,他却不争气,犯下了大事,被革了职。 家里人又把他送到延绥镇当了边兵,结果,他又犯事了,犯的还是死罪。 还好,有参将陈洪范为他求情,最后总兵王威也只打了他一顿军棍了事。 后面,他回到家乡,正好碰上府谷王嘉胤等起事,他干脆就聚集了十八寨的灾民,参加了王嘉胤的义军。 可见,这张献忠起事也不是因为遭了灾,他本身就是个不安分的人,跑哪里都喜欢犯事,而且犯的还不是小事,杀头的事他都敢干! 还别说,这世道,只有像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这样本身就很疯狂的乱世枭雄才能成事,像什么蝎子块、不沾泥、八金刚、九条龙、上天猴、摧山虎等等真正的灾民,那纯粹就是炮灰,很快便会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就略过不表了。 总之,白水王二义之后,三秦大地是疯起云涌,乱世枭雄那是层出不穷。 明末乱世终于翻开了最为疯狂的一页。 167 阴险毒辣疯魔狂   白水王二起义,带着数百灾民杀了知县张斗耀,随后开仓济民,转战渭北各地,攻城夺寨,斩杀恶吏,打富济贫,以致三秦大地饥民纷纷响应,起义军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这个时候,大明朝廷是什么反应呢?   大明朝廷的反应很奇怪,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反应!   要大明朝廷认真对待,王二这数百人算什么?   要知道白水以北,不到百里就是大明九边重镇之一的延绥镇,那里的边军,少说也有数万。   只要随便派个几千人,两三天便能赶到白水,那时候,王二就算聚集几万饥民都干不过。   问题,大明朝廷就是没什么反应,延绥镇的边军根本就没有接到命令。   天启在干什么呢?   九千岁魏公公又在干什么呢?   天启在干什么不得而知,因为这时候世人都只知有九千岁,不知有皇上了,整个朝堂都是魏忠贤一个人说了算,天启就跟消失了一般。   至于魏公公为什么不管西北的农民起义,主要是他没空。   因为他正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为了这件事情,他可是暗中筹划很久了。   大明朝堂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怪事也跟他筹划的这件事情有关。   比如,魏忠贤用人就让人无法理解。   他重用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太子太保、都察院左都御史、兵部尚书崔呈秀;   太子太傅、都察院右都御史、工部尚书吴淳夫;   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周应秋;   户部尚书徐大化;   刑部尚书薛贞等等,这些都是朝中出了名的贪官污吏啊!   而且,这些人都不是一般的贪,他们都是贪得无厌,贪到被革职查办,只能向他摇尾乞怜才得以继续留在官场的那种。   如果这些人光是贪也就罢了,问题,这些人还是出了名的无德无能无耻之徒。   他为什么要重用这些人呢?   难道他无人可用吗?   当然不是,投靠他的能人多了去了,像姚宗文、刘国缙、魏应嘉、徐景濂、贾继春、杨维垣等等投靠他的齐楚浙党,一个个可都是官场老手,贪虽然也贪,能力还是有的,他为什么不重用呢?   还有,熊廷弼本就不是清流也不是东林而是楚党,跟他可以说是一伙的,袁崇焕也曾费力讨好他,为他建过生祠,这些有功之臣,他还是拒之门外。   他要是能重用哪怕一两个能臣干吏,大明或许就不会衰亡的这么快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他的大干儿子,太子太保、都察院左都御史、兵部尚书崔呈秀,身居高位,执掌天下兵马,干了些什么?   辽东建奴肆虐、西南土司叛乱,西北农民起义,这家伙都不管,就知道陷害清流和东林!   他当初如果重用楚党中坚熊廷弼,将其提拔为兵部尚书,最起码,沈阳、辽阳、广宁等就不会丢失,以熊廷弼的能力,不说将建奴消灭,慢慢夺回抚顺和铁岭,将建奴赶回老家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魏忠贤如此用人之法,着实让人费解,他难道不知道这些无德无能无耻之徒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吗?   还有,魏忠贤疯狂抢夺军功之举也令人无法理解。   为了抢夺东南军功,他把浴血奋战,赶走海上霸主荷兰人的福建巡抚南居益革职查办。   为了抢夺西南军功,他不顾军心士气,搞得贵州军、云南军皆不愿听令跟进,直接害死了贵州巡抚王三善和五省总督蔡复一。   为了抢夺辽东军功,他把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的有功之臣袁崇焕和孙元化等气得全部辞官返乡,撂挑子不干了。   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就为了让他的侄子侄孙全部加官进爵,位列公侯?   难道就为了亲情?   亲情在他眼里就是个屁,他要讲亲情就不会把自己的妻女卖了还赌债了!   还有一件最为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天启无后。   天启为什么没有儿子呢?   难道他天生不育?   当然不是,天启本来是有儿子的,而且不止一个,可惜,全死了。   怀冲太子朱慈燃,皇后张嫣之子,可惜,被魏忠贤下了堕胎之药,胎死腹中。   悼怀太子朱慈焴,魏忠贤掌权之后,莫名其妙的死了。   献怀太子朱慈炅,天启六年六月,暴毙!   还有裕妃张氏,怀了龙种,结果,被魏忠贤凌辱虐杀!   很明显,天启并不是无后,只是他的儿子都被夭折了。   那么魏忠贤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清流和东林尽除,朝堂皆在掌控之后,阴险毒辣的魏忠贤终于开始了最后的疯狂。   天启七年,春祭。   这种重要的仪式原本是应该由皇帝亲自来主持的,除非皇帝卧床不起,才会由太子来主持。   问题,天启无病无痛的,主持春祭的却是太师宁国公魏良卿!   要知道,春祭可是要祭祀太庙的,他一个太监的侄子代替皇帝朱由校祭祀老朱家的列祖列宗,合适吗?   很明显,不合适。   这时候,朝野上下都知道了,魏忠贤要篡位了。   问题,知道了又如何?   大明朝堂皆有他的孝子贤孙掌控,谁敢多嘴?   魏忠贤就是要以此举来试探,看还有没有不要命的敢来管这闲事。   结果,没有!   没有就好办了,干掉皇帝,他就能上位了。   天启七年八月,皇帝朱由校在奶妈客氏和奶爸魏忠贤等人的陪同下到西苑游船戏耍。   他们先是在桥北浅水处大船上饮酒,紧接着朱由校便与王体乾、魏忠贤及两名亲信小太监去深水处泛小舟荡漾,结果,船翻了,一船人全部跌入水中。   当然,活活把个皇帝淹死那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所以,天启还是被救上来了,他只是有点受惊着凉而已。   至于他为什么要受这场惊吓,大抵是因为他天天干木匠活,等于在天天锻炼,身体太好了,老是不得病,搞得魏忠贤等得不耐烦了。   按理来说,小小风寒本就不是什么大病,而且,天启才二十三岁,正值壮年,身体又好得很,哪怕不吃药也能扛过去。   问题,就因为这小小的风寒,他却上吐下泻,“多方医治无效”,身体每况愈下!   这与当初的红丸案是多么的相似啊,就差两颗红丸,天启便能跟他爹泰昌一样,归天了!   很快,兵部尚书霍维华进献仙药“灵引露”,天启吃了,感觉良好,于是便天天饮用。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这“灵引露”只是红丸兑了点水而已,效果虽然差了点,天启还是跟他爹一样,正值壮年,偶感风寒,上吐下泻,吃了仙药,很快归西!   这个时候,天启生前生的怪事都可以理解了。   魏忠贤为什么要重用无德无能无耻的贪官污吏把持朝廷?   因为这些人听话啊,就算他谋朝篡位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要重用熊廷弼、袁崇焕这样的“刺头”,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谋朝篡位不吭气吗?   魏忠贤为什么要疯狂抢夺军功,将自己的侄子侄孙全部加官进爵,位列公侯?   为了造势啊!   老魏家都是能人啊,满门忠烈,全部都因军功进封公侯,只有九千岁魏公公才能救大明啊,只有饶勇善战的魏家公侯才能击败建奴啊!   他或许是想演一出当初赵匡胤皇袍加身的戏码,让他的孝子贤孙,满朝文武,硬把皇袍裹他身上。   至于天启为什么无后。   他要谋朝篡位啊,自然要连带天启还有天启的儿子全干光! 168 没有最疯只有更疯   魏忠贤应该是有史以来最牛逼的太监了,没有之一。   从来没有哪个太监能完全掌控内阁、六部、都察院、五寺、锦衣卫、东厂,将整个朝堂大权全部抓在手中,他做到了。   从来没有哪个太监敢自称九千岁,比千岁的王爷还大八千岁,他敢。   从来没有哪个太监敢让人建生祠,把自己当祖宗供奉,他还是敢。   从来没有哪个太监敢把皇帝和皇子全杀光,然后谋朝篡位,他还是敢!   他的确够疯狂,如果他能篡位成功,当上皇帝,那他就牛逼大了,牛上天了,武则天都没他牛逼。   可惜,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皇五弟信王朱由检。   他之所以算漏这个人倒不是因为他疏忽大意,主要天启七年,信王朱由检正好十六岁,正好到了要就藩的年纪了。   藩王,大明多了去了,永乐朝之后,藩王基本上都是被朝廷当猪来养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权力。   要知道,他可是九千岁,比藩王的身份尊贵多了,唐王朱器圾还给他建生祠了呢,楚王朱华奎还给他上颂词拍他马屁呢,一个即将就藩的小藩王,他怎么会放在眼里。   更何况信王朱由检这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人畜无害,那么的老实,好像一心就想去就藩,当逍遥王爷,压根就没有过继位当皇帝的想法。   甚至,这家伙为了能多得些赏赐,就藩之后过得舒服点,还巴结他来着。   这么一个即将去封地就藩的小小藩王,他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谁知道,天启去世之前,突然福临心至,把这小子叫到跟前,来了句:“来,吾弟当为尧舜。”,然后,便立下遗诏,传位于皇五弟信王朱由检!   这下,魏忠贤懵逼了。   怎么算来算去就把这小子给算漏了呢?   大明朝没有兄终及弟这规矩好不好!   天启驾崩之后,他干脆来了个秘不丧。   反正满朝文武都是他的人,皇帝驾崩了又如何,他还是能行使皇帝的权力。   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想,是把遗诏毁了,直接称帝呢,还是把信王朱由检干掉之后再称帝。   可惜,这个时候,他现,他又算漏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英国公张维贤。   张维贤这个人平时也是老老实实,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从不参与朝堂的权力斗争,也从不凭借自己的身份欺负人。   他甚至比皇五弟信王朱由检还要低调,因为信王朱由检还经常进宫找他皇帝哥哥玩,英国公张维贤这个人却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基本没来皇宫找过天启。   魏忠贤哪里能想得到,这么一个不管朝堂权力斗争,窝在家里都不怎么出门的小小公爵会成为他篡位的最大阻力。   其实,张维贤是真不想参与朝堂的权力斗争,要知道,大明开国以来,公爵封了可不少,但是,能活下来的却不多,很多人都因为参与朝堂权力斗争而灭了族!   英国公一系从来都是明哲保身,不管朝堂斗成什么样子,他们都不参与,甚至,上次泰昌都被毒死了,东林和齐楚浙党都差点因此打起来了,他都只是组织京营将士操练了一番,暗助了东林和天启一把,表面上,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这就是他们英国公一系平平安安的传承下来的主要原因,要他们胡乱参与朝堂权力斗争,恐怕早就完蛋了。   不过,这一次,他却是不得不参与了。   因为皇后命人给他送了封密信,密信上写着:“皇上驾崩,魏忠贤秘不丧,图谋不轨。”   魏忠贤想篡位这是朝野皆知的事,但是,想和做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人家想篡位,那也只是想而已,只要没有行动,那当皇帝的还是朱家人。   做了,那就不一样了。   如果魏忠贤当了皇帝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张维贤就不得不考虑了。   魏忠贤这个人,太狠毒了。   他屠杀清流和东林那还罢了,毕竟双方已然成为死敌,逮着就干,甚至赶尽杀绝都正常   问题,魏忠贤不止对清流和东林狠毒啊,这家伙对任何人都狠毒。   宫里的妃子,只要不如他的意,那就是凌辱殴打致死,不讲一点客气。   皇亲国戚,公侯勋贵,那也是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比如,他看上了嘉靖皇帝赐给宁安大长公主的府邸,但是宁安大长公主之子李承恩就是不识趣不肯送给他,他便命人跑去搜查,将嘉靖和万历赐给宁安大长公主的东西搜出来,说是李承恩从宫里偷出来的,然后以此判李承恩死罪,杀了人家,夺了人家的府邸!   他对普通老百姓更狠毒,只要谁敢说他坏话,抓去就是扒皮抽筋,割耳拔舌,搞得整个京城几乎跟鬼城一样,相熟的人在外面遇到了都不敢说话,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被魏忠贤抓去折磨致死。   这么一个狠毒的家伙当了皇帝那还得了!   张维贤怕啊,他怕魏忠贤上位之后便削了他英国公的爵位。   这个时候,他如果不趁着自己还能掌管京营,助信王登基继位,等魏忠贤上位,还能让他掌管京营?   那时候,他几乎必死!   以魏忠贤那德性,不但会杀了他,还会把他全家都抓进诏狱折磨致死。   所以,他不得不硬气一回,率京营将士将皇城围了,逼魏忠贤宣读遗诏,让信王朱由检继位。   信王朱由检就这么登基继位,成了崇祯皇帝。   崇祯这个人,其实比魏忠贤还疯狂,只是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有英国公张维贤一系所掌控的京营支持,而魏忠贤则掌控着内阁、六部、都察院、五寺、锦衣卫、东厂等几乎所有的要害衙门,真撕破脸,他不一定干得过人家啊。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装得他皇兄天启一样,魏忠贤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像一个傀儡一般。   他从天启七年八月登基,一直隐忍到天启七年十一月,足足忍了三个多月,将近一百天。   隐忍了这么久,机会终于来了,因为齐楚浙党和魏忠贤的孝子贤孙闹翻了,御史贾继春和杨维垣率先对魏忠贤的大干儿子崔呈秀动弹劾,齐楚浙党一拥而上,那弹劾的奏折瞬间便堆满了御书房的龙案。   齐楚浙党气啊,他们可是为九千岁魏公公上位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魏忠贤上位之后内阁、六部、都察院、五寺主官都没他们的份,全被魏忠贤的孝子贤孙给霸占了。   如果魏忠贤一直只手遮天,他们自然不敢说什么,问题,崇祯都继位了,而且还获得了京营的支持,魏忠贤搞了几个月也没见把崇祯搞死,他们终于开始蠢蠢欲动了。   当然,他们也不敢直接弹劾魏忠贤,弹劾崔呈秀只是个试探,他们是试探崇祯和魏忠贤的反应。   结果,崇祯很恰当的在魏忠贤面前表现出对崔呈秀的深恶痛绝。   这家伙也太不像话了,贪赃枉法,无法无天,这样的人,当都察院左都御史兵部尚书,不行吧?   魏忠贤也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跟崇祯起冲突,因为兵部尚书他并非只提拔了一个,除了崔呈秀,还有霍维华、王之臣、阎鸣泰、冯嘉会,这些,都是他亲信,少一个崔呈秀对他影响并不是很大。   再说了,崔呈秀这家伙也的确太不像话了,仗着自己的宠信到处欺负人,他甚至都跟田尔耕干起来了,给他一点教训也好。   于是乎,九千岁魏公公一点头,崔呈秀下台了。   他哪里知道,这是齐楚浙党在试探他和崇祯的反应呢。   崇祯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紧接着,齐楚浙党便推举浙党元老王永光接崔呈秀的缺,出任兵部尚书。   王永光这会儿假假也是魏忠贤的人啊,魏忠贤怎么好意思反对。   于是乎,崇祯顺水推舟,魏公公一点头,王永光上位了。   论党争,魏忠贤哪里是齐楚浙党的对手,更何况,齐楚浙党还是暗地里动手。   很快,朝堂形势就生了微妙的变化,齐楚浙党在崇祯的默许之下慢慢掌控了实权。   崇祯也渐渐露出他疯狂的一面,开始收拾魏忠贤的党羽了。 169 发起疯来把自己杀了   魏忠贤着实没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小家伙会比他还疯狂,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崇祯已经通过暗中扶持齐楚浙党,在朝中拥有了与他抗衡的实力。   这天,崇祯突然将魏忠贤招至乾清宫,命内侍太监给他念了一份弹劾奏折。   这奏折并不是什么朝堂官员写的,而是嘉兴贡生钱嘉征所上,弹劾的就是他九千岁魏公公。   奏折中给他列出了十大罪:一曰并帝,二曰蔑后,三曰搬弄兵权,四曰无二祖列宗,五曰克削藩王封爵,六曰目无圣人,七曰滥加爵赏,八曰掩盖边功,九曰剥削百姓,十曰交通关节。   魏忠贤听得是冷汗直冒,他知道,小皇帝是要撕破脸动手了。   问题,这会儿他都不清楚自己干不干得过小皇帝了,因为他手下党羽之中人数最多的齐楚浙党已经偏向小皇帝了,这些人虽然职位不高,但人数甚众,他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能爆出多大的实力来。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崇祯突然叹息道:“你专逞私植党,盗弄国柄,本当寸磔,念梓宫在殡,且饶你这一回,你去凤阳守陵吧。”   魏忠贤虽然大字不识一箩筐,这句话却是听明白了,崇祯的意思就是看在先皇天启的面子上,放过他,让他去凤阳养老。   他犹豫了。   现在,他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干过这个小皇帝了,如果动党羽,没干过,那就真要被寸磔,也就是凌迟处死了。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后悔,当初真不该收些无德无能无耻的家伙当孝子贤孙,并委以重任啊。   他的孝子贤孙里面要有那么一两个厉害的,他何至今日啊!   唉,罢了罢了,还是去凤阳养老算了,反正他有的是钱财,这辈子就算可着劲花也花不完。   他竟然信了崇祯的鬼话,连连谢恩,告辞而去。   随后,便收拾了一番,带着几十车金银珠宝,去凤阳守陵去了!   他要知道崇祯后面有多疯狂,就不会做如此愚蠢的决定了。   崇祯可不是那种宽宏大量的人,十大罪,但凡他犯了一项,他都死定了,更何况,他犯的远远不止这十大罪!   袁崇焕才犯了多大的罪,崇祯都能将其凌迟处死,魏忠贤可谓罪恶滔天,崇祯能放过吗?   崇祯之所以没有马上动手,也是心里没底,担心干不过魏忠贤。   所以,魏忠贤哪怕带着几十车金银珠宝招摇而去,他都当做没看见一般。   不过,魏忠贤刚一离开京城,他便动手了。   他最担心的其实就是锦衣卫和东厂,所以,魏忠贤前脚刚走,他便用原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的儿子骆养性取代了田尔耕掌控了锦衣卫,并将自己的大伴曹化淳擢升为司礼监秉笔东厂提督。   锦衣卫和东厂刚控制住,他便派出缇骑,追魏忠贤去了。   你罪恶滔天还想跑?   做梦!   魏忠贤收到消息,终于明白了,他上了崇祯这小子的恶当了!   如果当初他咬牙跟崇祯拼一把,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现在,他只能任人宰割了。   被缇骑抓回去是什么结果,想都不用想,那绝对是千刀万剐!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自尽了!   这就完事了吗?   还是那句话。   做梦!   魏忠贤就算是死了,那也得挫骨扬灰,悬示众,至于跟着魏忠贤作恶的阉党,一个都别想跑!   紧接着,崇祯便任命幸存的东林党人韩爌为内阁辅,开始清查阉党逆案了。   阉党逆案当其冲的便是魏忠贤的侄子侄孙和对食夫人客氏。   魏忠贤的侄子侄孙就不用说了,这帮“公侯”,全部都是靠抢夺有功将士的军功而加官进爵的,不杀,大明将士都不会同意。   更为可恨的是,在清查客氏在宫中的住处时,竟然搜出八个怀孕的宫女!   很显然,魏忠贤是想效仿吕不韦,将宫女的肚子搞大,冒充天启的遗孤,从而窃国弄权。   不过,将宫女肚子搞大的不是魏忠贤,他已经没这功能了,他只能让自己的侄子太师宁国公魏良卿代劳。   崇祯闻讯,勃然大怒,直接命人将客氏送进浣衣局,用洗衣服的大木棒子活活打死,至于魏良卿、侯国兴、客光先等一众魏忠贤的皇亲国戚,全部斩示众!   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就是清查朝中的阉党了。   这一下,疯王朱器圾的麻烦就大了。   当初,他为了赶走房可壮和薛贞,不得不装模作样,说要给魏忠贤建一个最大的生祠,虽说这生祠最终都没建完,他这臭名却已然远扬,弄得天下皆知。   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东林一直跟他不对付,而这次,崇祯为了彻查阉党,特意重用那些幸存的东林,他这个东林的“死对头”,人家不借机报复才怪。   果然,没过多久,刘若愚在京城的眼线便传来密报,朝廷特派给事中瞿式耜来南阳,彻查他给魏忠贤修建生祠一事了。   这事如果坐实,他绝对会被打入阉党一系,到时候,崇祯这个疯子肯定会削了他的爵位,把他配到凤阳去守陵!   怎么办?   直接揭竿而起,造反吗?   这个时候他虽然早已具备自保的实力,但却不是造反的最佳时机啊!   要知道,这会儿大明朝廷主要的敌人并不是他们这些反贼,而是辽东的建奴。   他如果在这个时候揭竿而起,必定会牵扯大部分明军主力。   这么做,完全是在帮建奴啊!   他可不想帮建奴,无奈之下,他只能个疯,自己把自己干掉了!   至于怎么把自己干掉,很简单,他写几封密信,让侧妃范心怡借打理家族生意之机带出去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西峡北边,商洛方向突然窜出上万流民,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举着几面大旗,了疯一般往南阳府城方向跑去。   那面大旗上隐隐写着,“平南王”,“艾”。   谁是平南王,艾代表的又是艾什么,没人明白。   总之,这帮流民度非常之快,两天便跑了三百余里地,直接把南阳府城给围了。   这个时候,早已收到消息的南阳知府自然早就命人把城门关了,城墙上也出现了很多的乡勇。   帅旗下的艾铁柱一看这阵势,不由皱眉道:“这咋弄些?”   秦祚明不慌不忙道:“没什么啊,晚上密卫自然会把城门打开,到时候我们冲进去直奔王府,把里面的人全打跑,再把里面的银子和粮食全搬出来,然后放把火把王府烧了就行了。”   艾铁柱忍不住吃惊道:“我们真放火烧王府?”   秦祚明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当然,王爷说烧,我们就烧!”   于是乎,钦差瞿式耜才刚刚出京,还没踏入河北地界,河南便传来消息,南阳府城被一个自号“平南王”的反贼率上万灾民给围了。   钦差瞿式耜一路狂奔,才刚刚进入河北地界,噩耗便传来了。   南阳府城被反贼趁夜攻克,反贼将唐王府洗劫一空之后,直接一把火将唐王府给烧了,唐王朱器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一下,不但钦差瞿式耜傻眼了,崇祯都傻眼了。   唐王朱器圾虽然只是个普通的藩王,但其辈分高得离谱啊!   这个,看两家的世系辈分就一目了然。   皇四子燕王朱棣的世系辈分是,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   也就是说,崇祯皇帝朱由检是燕王朱棣的十一世孙,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十二世孙。   皇二十三子唐王朱桱的世系辈分是,琼芝弥宇宙,硕器聿琳琚,启龄蒙颂体,嘉历协铭图。   也就是说,唐王朱器圾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九世孙,是崇祯皇帝朱由检的太爷爷啊!   如果唐王朱器圾已然被打入阉党一系,削了爵位,贬去凤阳守陵去了,那也就罢了。   问题,这案子还没开始查呢,唐王朱器圾的爵位还在啊!   崇祯无奈之下,只得去太庙请罪了。   朕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朕一个不小心,让反贼把太爷爷朱器圾给杀了!, 170 归园田居   李家屯,王府别院,一处凉亭外。   朱器圾以黑巾蒙面,拿着一包起子,小心的倒入跟前的半桶清泉之中。   “呲呲呲”,一阵轻响,桶中的泉水就如同烧开了一般直往外冒气泡。   不过,想象中的爆裂场面并没有出现,很快,水面便恢复了平静。   起子是这个时候的叫法,其实就是专门用来面或者说起面的一种酵母,如果用后世的叫法,那就是烧碱。   当然,这时候并没有什么工业合成的烧碱,这些烧碱都是从天然烧碱矿采来的,贵的很,他刚倒下去的一包就得好几百文呢。   原本,他以为将这么多烧碱倒入水中会引起剧烈的反应,以致水花四溅。   结果,貌似是他想多了,烧碱和水的反应并没有这么剧烈。   他想了想,又拿起旁边桌上的罐子,往桶里加了几勺盐,又加了几勺糖,又加了一碗面粉,这才拿起锅铲缓缓搅动起来。   不一会儿,桶里的泉水便变成了乳白色的液体,看样子应该是差不多了。   他直接将这半桶液体全倒进旁边的大铁锅里,这才对一旁的艾能奇道:“能奇,点火。”   艾能奇闻言,连忙拿起一把干草往锅子底下的临时炉灶中一丢,随即有飞快的掏出火折子一吹,很快,炉灶中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这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而已,以前他还帮他爹烧过打铁的煤火呢,烧柴火,简直太简单了。   朱器圾也没闲着,他直接就提起桌子旁的木桶,将一大桶油倒进锅里,又往里面加了些胭脂和玫瑰花捣成的碎末,然后又拿着锅铲缓缓搅动起来。   他搅和了好一阵,直到水上的浮油全不见了,这才对艾能奇道:“行了,赶紧用水将火浇灭。”   这是干什么?   要是其他人在烧火,估计会忍不住问一问。   还好,艾能奇比较的憨直,他想也不想便是几瓢水浇下去,火很快便熄灭了。   朱器圾又往大铁锅里看了看,这才拍了拍手,摘掉蒙面巾,走进凉亭里,端起一杯凉茶一饮而尽。   这时候,瞪着大眼睛坐宁秀儿怀里的小婉芳终于忍不住问道:“父王,好了吗,可以吃了吗?”   吃?   朱器圾忍不住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蛋,哈哈大笑道:“小宝贝,这个可不能吃。”   不能吃?   一旁的范心怡都忍不住问道:“王爷,那这个是用来干嘛的?”   朱器圾想了想这才解释道:“这个其实就是胰子,不过是带香味的胰子,做好以后比皂角还好用,所以,我给它取名香皂。”   搞半天这东西是用来洗头洗澡的!   马瑞伶闻言,都忍不住咋舌道:“王爷,这也太奢侈了吧?”   这年头,做香皂的确是一种奢侈行为。   要知道,光是他倒进去的油盐就值好几两银子,还有起子、胭脂、玫瑰花碎末什么的,全加起来足有十多两银子,如果换成大米,都够一个人吃好几个月了。   以前他可没闲功夫来做这些东西,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自从他假死脱身之后整个人都清闲下来了。   王府的事,他暂时是不用管了,山里的事自有毕懋康管着,西南的事也有马千乘管着,这会儿,他要做的貌似就剩下布局西北了。   不过,这事也不用急,时间还很充足,慢慢筹划,慢慢安排都没关系。   他已经享受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田园生活了,除了偶尔去土豆田和红薯地里转转,其他时间,他基本都在别院陪着自己的妻儿,尽享天伦之乐,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了。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他这种人,注定清闲不下来。   这不,他正坐那里边逗弄儿女边等锅里的半成品冷却分离呢,一个亲卫突然来报:“王爷,刘国兴和贺九斤来了。”   朱器圾闻言,微微点头道:“嗯,让他们在大堂等一下,另外,让国栋和国梁也去大堂等着。”   说完,他便对艾能奇交待道:“能奇,等锅里的东西完全冷了,你把上面的水全舀出来,下面那层黏糊糊的东西你就别管了,等我回来再说。”   紧接着,他又跟马瑞伶叮嘱了一番,让其看着几个小宝贝,千万别去偷吃锅里的东西,随后才起身往大堂中走去。   大堂之中,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还有刘国兴和贺九斤早已恭敬的站在那里等着了。   刘国兴这会儿已经升到密卫团长了,贺九斤也是密卫的老团长了,至于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因为原来赵正道唐王府仪卫的身份,朱器圾还一直没给他俩安排职位呢。   这一次,朱器圾就准备给他们安排安排。   他招呼四人坐下来之后,这才认真的问道:“国江,九斤,你们都是延绥镇人吧?”   刘国江和贺九斤连忙点头道:“是的,王爷。”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高迎祥?”   刘国江和贺九斤略带吃惊的互望了一眼,贺九斤才小心的道:“王爷,您说得是那个经常劫富济贫的马匪头子吗?”   应该就是了。   看样子,这高迎祥在延绥镇名气的确不小。   朱器圾又微微点了点头,这才继续问道:“那李自成和张献忠呢,你们听说过没?”   这一次,两人皆是满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唉,看样子,这两个关键人物他们都不认识。   朱器圾略微思索了一番,这才细细交待道:“你们从手下密卫中各选五个高手出来,最好都是延安府的,选好以后,就收拾一番,准备回去找高迎祥,记住,一开始你们不要太显山露水,等遇着李自成和张献忠了,你们再逐渐展露自己的本事,国江,你以后就跟着李自成,九斤,你以后就跟着张献忠,你们一定要想办法博取他们的信任,成为他们的亲信。”   刘国江和贺九斤闻言,连忙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朱器圾又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对赵国栋和赵国梁道:“王府的人这会儿都散了,赵伯以后也不用当仪卫了,你们以后就帮宁大人和宁妃管着密卫吧,正好密卫还缺两个师长,就由你们来担任。”   师长,那可是正三品!   他俩都没想到,这一下就能窜这么高,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忍不住兴奋道:“多谢王爷。”   朱器圾微微摆了摆手,随即交待道:“你们也收拾一下,准备出,国栋,你带一营密卫去西安府城,负责陕西的情报刺探和收集,国梁,你带一营密卫去洛阳府城,负责河南和山西的情报刺探和收集,等下我跟范妃说一声,让她准备点粮食和干果什么的,你们就以做生意为掩护,先去西安和洛阳开个商铺,然后以此为基础慢慢将情报网铺开。”   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闻言,连忙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交待道:“国栋,陕西方面,延绥镇是重点,你一定要尽快把手下势力延伸过去,国江和九斤,你们以后有什么事就派人找国栋汇报,不用派人千里迢迢赶回来,明白了吗?”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   朱器圾又想了想,这才挥手道:“行了,你们都回去好好准备吧。” 171 擎天双壁   明朝的时候并不是没有清洗衣物或者身体用的东西,比如天然的皂角粉,又比如胰子,在这时候都相当的盛行。   胰子其实就是猪肥胰或者猪油和白炭粉的混合物,已经有点类似于后世的肥皂了,甚至还有人往胰子里面添加香料,做成所谓的香胰子。   所以,这年头的人洗衣服和洗澡用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当然,像朱器圾这样奢侈,用纯正的菜油和起子作为主要原料,添加盐和胭脂等昂贵的配料来做香皂的还没有。   这么搞,成本太高了,一般人真承受不起。   朱器圾花费了将近半个月时间终于将那粉红色的半成品风干定型,做成了香皂,当如同银锭子一般精美的成品出现在马瑞伶等人跟前时,她们都忍不住惊叹连连。   这胰子也太漂亮了,而且还带着清香,是个女人都喜欢啊。   问题,这东西有没有市场呢?   朱器圾忍不住问道:“心怡,你觉得这香皂卖多少钱一块合适,有人买吗?”   范心怡闻言,微微皱眉道:“王爷,没有您这么做香胰子的,您这又是菜油,又是精盐,又是起子,又是胭脂,什么都不要钱一般的往里放,还命人雕琢了这么多精细的木模子,再加上这么长的时间,总共才做出不到一百块来,每一块的材料和人工成本加起来都不止半两了,如果再加上运送和售卖的费用,一块不卖个一两银子都赚不到什么钱啊!王爷,您想想,一两银子一块,整个浙川有几个人买得起,整个南阳又有几个人买得起?“   这意思是不看好这门生意咯?   一两银子那可是五六百块钱,几百块钱一块的香皂,着实有点夸张了。   不过,如果用来当奢侈品消费的话,一两银子又不算什么了。   朱器圾微微笑道:“一两银子如果利润不够丰厚,我们就卖二两银子一块嘛,至于销路,南阳没多少人卖得起我们就铺遍整个河南,如果整个河南都不够,我们就往湖广、四川,甚至南直隶等地铺货,这买得起的人不就多了吗?“   范心怡闻言,忍不住摇头叹息道:“王爷,往外地铺货成本太高了,这东西一两银子都没几个人买得起,您还卖二两,您想想,一个县城有几个人能卖得起,我们为此专门派人去租个铺面售卖,不得亏死!”   说到做生意,范心怡的确很专业,不过,她这个专业是古代商贸专业,并不是现代商贸专业。   朱器圾认真想了想,随即便细细教导道:“心怡,我们不能将眼光盯着南阳又或者河南一地,是,南阳甚至是整个河南有钱人都不是很多,我们可以找有钱人多的地方啊,南直隶、北直隶、浙江、福建那边,有钱人多着呢,甚至,我们还可以考虑远销海外,东瀛、南洋、西洋,这些地方有钱人全加起来,数量就比较的恐怖了,还有啊,我们也不必什么地方自己去铺货,我们可以请当地的大商户代为铺货啊,这个也可以称之为代理生意,我们可以找很多代理,也可以给别人做代理。”   代理?   范心怡听得是云里雾里。   还好,她的确有做生意的天赋,朱器圾又将代理模式细细解释了一番,她渐渐便懂了。   不过,这代理可不是这么好找的,因为这年头本就重农轻商,能做代理的大商户,很少很少,至于什么海外代理,那就更难寻了,要知道,大明可是实施海禁的,没有官方的堪合,从事海外贸易,那可是死罪!   想起海外贸易,朱器圾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如果说这年头谁最适合当海外贸易代理,那绝对非郑芝龙莫属,这家伙可是东南海域的扛把子,东瀛和南洋的走私生意基本上都被他垄断了。   想到郑芝龙,他不由又想起了郑成功。   这位可是和李定国一起被称为南明的擎天双壁,传闻如果两人联手,足以干翻当时的螨清。   只可惜,当时两人并非一个皇帝手下,李定国是南明永历帝坐下的擎天柱,郑成功是南明隆武帝座下的擎天柱。   隆武帝驾崩之后郑成功就算投入永历帝麾下估计还没自己在东南海域混来得痛快,而且,像他这样拥立先帝的旧臣,很有可能被拿去当炮灰也说不定。   郑成功是顾虑重重,怕被永历帝又或其手下的权臣收拾,所以,在历史上,两个人并没有走到一起。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如果他能把郑成功招至麾下,那擎天双壁不就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了吗?   想到这里,朱器圾不由一阵激动。   要知道,郑成功手中的水师精锐正是他最为缺乏的,如果能将这么个传奇人物招至麾下,那就等于平添了最少十万水师精锐啊!   问题,福建和南阳远隔数千里,怎么去招揽人家呢?   朱器圾取出大明全图一看,眉头顿时皱成一团。   南阳离泉州实在是太远了,走6路的话,基本不可能过去,因为这会儿关卡太多了,没有通关行文,很多关卡都过不去,而大明朝,除了皇帝,恐怕没有人有这么大的权力放通行这么多省份的通关行文,郧阳抚治毕懋良都没这权力。   走水路的话,貌似也抵达不了,因为长江水路只通到南直隶就没了,要去往福建,必须走海路,而这会儿,没有堪合,你敢开船出海,绝对会被沿途的海巡司给抓起来。   怎么办呢?   他想了好一阵,这才朗声对门外道:“去请毕懋康毕大人过来一趟。”   没过多久,毕懋康便匆匆走进书房。   朱器圾直接了当道:“孟侯,你可听说过郑芝龙?”   毕懋康闻言,不由诧异道:“王爷,您说的是那个海盗头子吗?”   海盗头子?   呃,这会儿人家或许还是个海盗头子,不过,郑芝龙应该很快就会归顺朝廷了。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对,就是那个最大的海盗头子,你认识的人里面可有人跟他有联系?”   这个怎么可能?   我是书香门第出身,人家是海盗出身啊!   毕懋康仔细回想了一下,随即摇头道:“没有,我认识的大多是读书人,不大可能跟一个海盗头子有瓜葛。”   这就麻烦了。   朱器圾皱眉想了想,随即又问道:“那你知道怎么能联系上他吗?”   毕懋康不假思索道:“这个倒是不难,他虽然是海盗,也做生意,而且生意还做得挺大,南直隶有很多布庄应该都与其有生意上的往来,我可以托人去问问,看有没有跟那些布庄掌柜相熟的。”   能联系上就好。   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要紧事,如果能趁这段空闲时间联系上郑芝龙,从而想办法招揽到郑成功,那可就不得了了,十万水师精锐啊,再加上一千料和两千料的炮舰,海战岂不无敌! 172 焦头烂额   王府别院,大堂之中,朱器圾正独自坐在主位上沉思。   刘国江、贺九斤和赵国栋兄弟就要出了,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监控各路义军的动向。   他的目标可是造反靖难,当皇帝,让大明再次走向中兴,可以说,各路义军就是他的敌人,李自成和张献忠就是他的主要对手。   这些义军虽然实力不是很强,破坏力却极强,一开始,大家可能是为了不饿死,不得不反,但是,到了后面这些义军都逐渐转化成了流寇,为了自己生存,不管他人死活的那种。   他们所过之处那简直就如同蝗虫过境一般,不但东西全抢光,就连人他们基本都扫光了,留下的,那就是满目疮痍。   如果让他们到处肆虐,那这天下就休想太平,要想中兴大明,就必须剿灭这些流寇。   所以,他才决定,让刘国江和贺九斤带人打入李自成和张献忠阵营内部,给他盯着这两个主要对手,同时让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坐镇西安和洛阳,时刻注意各路义军的动向。   现在,他们就要出了,他自然要给些提点。   他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前世在小说里和电视上看到的相关内容,却怎么也抓不住重点,因为义军的数量太多了,不但人数多,头头脑脑也多,而且,一开始的时候,这些家伙基本都是到处乱窜,让人摸不着头脑。   唉,这些家伙着实让人头疼啊!   他正在那暗自叹息呢,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已经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了。   看样子,一时半会要想控制住这些义军是不可能了,只有先盯着这些家伙,防止他们跑到浙川和重庆附近搞破坏了,至于其他地方,让崇祯头疼去吧。   他亲切的招呼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坐下来,随即便细细交待道:“国栋,国梁,你们要尽量了解各路义军的规模和他们的大致动向,如果他们往其他方向跑,你们无需多管,如果他们往南阳或者重庆方向跑,你们一定要派人以最快的度回来报信,这帮家伙,那可是比强盗还狠。“   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闻言,连忙点头道:“属下明白。”   紧接着,朱器圾又根据自己记忆中的内容,大致介绍了一下义军中比较出名的领,什么府谷王王嘉胤、紫金梁王自用、闯王高迎祥、闯将李自成、八大王张献忠、赛曹操罗汝才等等,只要他能记起来的,都介绍了一遍。   反正他未卜先知的能耐已经出了名了,在手下人面前根本就无需遮掩。   他这刚介绍的差不多,刘国江和贺九斤也赶过来了。   对于这两个人,他倒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他们能盯紧李自成和张献忠便行。   他稍微想了想,随即交待道:“国江、九斤,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盯着李自成和张献忠,其他事,你们都不用管,其他人,你们也不用管,记住,就跟在李自成和张献忠身边,哪怕他们被官兵打得只剩下几个人了甚至接受朝廷的招抚,你们都死死跟着,总之,他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不要有其他任何想法。”   这个貌似简单,刘国江和贺九斤连连点头道:“属下明白。”   朱器圾又细细交待了一番,随即便挥手道:“行了,去吧,注意安全,希望李自成和张献忠覆亡的那一天你们都还在。”   四人连忙起身,告辞而去。   朱器圾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长长的嘘了口气。   西北的事情总算是安排好了,接下来重点就是拉拢郑芝龙,拿下郑成功了。   至于崇祯这个疯子,暂时不需要去管,这会儿让这家伙头疼的事情多着呢。   崇祯这会儿的确很头疼,因为天启和魏忠贤给他留下的摊子太烂了。   他接手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烂摊子呢?   大明这会儿可谓天灾**,连绵不绝,烽烟四起,天下大乱。   辽东建奴肆虐,西北农民起义,西南土司叛乱,东南海盗猖獗,这些,天启和魏忠贤压根就没管过,全都得他来收拾。   更让人头疼的是,因为魏忠贤不给边军粮饷,这会儿边军都炸锅了,宁远兵变,蓟州镇兵变,甘州镇兵变,到处都是兵变,大明边军都快造反了。   问题,他还没钱,因为国库早被阉党给贪得空空如也。   据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毕自严清查,国库不但没一两银子,还倒欠朝堂和地方官员一百多万两俸禄,就这,还没算欠几十边军的粮饷呢,天启五年之后,边军基本就没过什么粮饷!   这些都是真的,崇祯一点都不怀疑,因为毕自严的亲弟弟毕自肃就在宁远。   宁远兵变,哗变的士兵直接逮住巡抚毕自肃,逼其亲兄户部尚书毕自严给他们粮饷。   奈何,毕自严实在是找不来银子给他们粮饷,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被兵变的将士打死!   可见,国库真空了,户部真调不出钱粮来,要不然,毕自严怎么都不可能这么冷血。   崇祯这会儿真是头疼无比,他可不想混日子,他还想中兴大明呢。   所以,阉党还没清理完,他就不得不着手处理这些问题了。   崇祯元年五月,他擢原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杨鹤为三边总督,赴西北清剿乱贼。   崇祯元年六月,他擢原四川巡抚朱燮元为兵部尚书,五省总督,赴贵州平定土司安邦彦和奢崇明叛乱。   崇祯元年七月,他擢原辽东巡抚袁崇焕为兵部尚书兼任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负责对付建奴。   崇祯元年八月,他擢原山东布政使熊文灿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福建巡抚,负责剿灭东南海盗。   有一说一,崇祯这个人虽然疯狂了一点,但的确是个负责任的皇帝,他是真的想中兴大明,为此,他经常废寝忘食,几天几夜都不睡觉,而且,他相当的节俭,在位十七年,皇宫他都没修缮过一次,很多地方漏雨了他都没管,他自己身上,除了龙袍,其他衣服基本都打着补丁!   奈何,他接手的时候,大明都已经烂透了,辽东、西北、西南、东南,到处都是反贼,九镇边军也因为没有粮饷而时时哗变,要想剿灭反贼,抚平兵变,都需要钱啊!   大明一年的税赋才四百多万两,光是辽东又或西北任何一处都不够,这钱从何来?   崇祯这会儿真的是焦头烂额,巡抚总督他是派出去了,奈何剿贼平叛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像辽东的建奴和西北的反贼,从他继位开始一直延续了十多年都没有平息,每年所需要的粮饷都是上千万两计,这钱从何来啊!   糜烂不堪的形势逼得他不得不加征辽饷、练饷、剿饷,臭名昭著的明末三饷就这么被逼出来了。   他就如同饮鸩止渴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加征三饷,一次又一次的平叛,从而逼得老百姓无路可走,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造反。   可以说,从一开始他便陷入了恶性循环,走上了不归之路。   他,就算是再疯狂,也无力回天! 173 唐宋风华   艾家坊,一个崭新的试制间内。   朱器圾小心的拿着一个玻璃杯,将里面的水银倒进一个类似小坩埚的圆形铜碗内,直到水银面堪堪过铜碗内的一个凹槽他才将玻璃杯放下来,随即他又拿起一块加工好的圆形玻璃,轻轻的放进铜碗内。   毕懋康和一众老练的工匠看着他这奇怪的动作,皆是满脸茫然,他们真不知道小王爷想干什么。   朱器圾接着拿起跟小木棒,轻轻的在玻璃上按压了一番,又将渗出的小水银珠小心的倒回玻璃杯里面,直到圆形玻璃片紧贴在水银的表面,他才停下手中动作,伸长脖子将脸凑到玻璃片的上方小心的往下看去。   成了!   玻璃片已经变成了镜子,他的脸已然清晰的出现在镜面上。   他忍不住抬起头来,兴奋的招手道:“孟侯,来,看看这东西如何。”   毕懋康闻言,不由学着他的样子,好奇的伸长脖子,把脸凑到玻璃片的上方小心的往下看去。   咦?   他的脸竟然清晰的出现在玻璃片上!   这个现象并不奇怪,因为这个时候的人都知道镜子是什么东西,不过他们使用的都是铜镜,照出来的东西比较的模糊。   而且,毕懋康早就现了,这玻璃片不这么搞其实也能照出东西来,只是比铜镜更模糊。   他只是没想到,将玻璃片紧贴在水银上会照出如此清晰的脸像来,这个可比铜镜清晰多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用这个做镜子吗?   他忍不住好奇道:“王爷,您是想用这个做镜子?”   这不明摆着的事情吗?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啊,这种镜子可比铜镜好多了。”   问题,这东西有毒啊!   毕懋康忍不住提醒道:“王爷,水银有毒啊,您可能不知道,原本炼制水银的时候也跟炼制铜铁一般,都是直接炼制,结果炼制水银的人大多被毒死了,所以,后面炼制水银都用密封的炉子,这东西,太毒了!”   朱器圾当然知道水银有毒。   他微微点头道:“这就是我叫你们来的原因,我们做镜子肯定不能这么做,传闻,西洋人都是用锡敲成薄纸片贴在玻璃上,然后将水银倒上面,让其相融,这样做出来的镜子就不会有太多的水银了,如果我们再做个精美的铜壳子,将镜子背面完全密封住,就不用担心镜子后面的水银会毒到人了。”   这个当然不是西洋传过来的,而是他偶尔在里看到的。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旁边的几个老工匠听了这话竟然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貌似知道怎么做了一般。   其实,这年头的人用水银用的比后世的人还多,很多江湖术士就拿这个炼丹,还有很多工匠也会拿水银溶解金银来给铜铁雕像塑金身银身。   不过,用水银溶解锡估计还没有人试过,因为溶解出来没什么用,谁会去浪费珍贵的水银。   毕懋康闻言,忍不住问道:“王爷,属下斗胆问一句,我们做这种镜子干什么,您又需要多少这种镜子?”   朱器圾不假思索道:“做镜子当然是拿来卖啦,你们先试试,等试成功了,就开始做,巴掌大一块就行,能卖多少就做多少。”   拿来卖?   这种镜子,巴掌大一块恐怕造价都不止一两,几个人买得起啊!   一般人自然是买不起的,朱器圾做这个也不是为了卖给普通人。   他是想做奢侈品生意,赚那些有钱人的钱。   这个世上有钱人虽然没穷人多,他们手里的钱却比穷人多的多,如果奢侈品的生意能做起来,赚的钱肯定会比粮食生意还多。   而且,他还想通过奢侈品生意搭上郑芝龙这个走私头子呢。   这些想法他当初做香皂的时候就有了,只是,光是一个香皂是赚不了多少钱的,就算一块香皂能赚一两银子,一个月最多也就能赚几万两银子,而且那还得把货全面铺开。   如果光是这么点收益,做起来就没什么意思了,郑芝龙估计也不会为了这点小生意来搭理他,一个月几万两,开玩笑呢,人家每个月赚的钱估计比他还多,怎么可能会看上这点蝇头小利。   他之所以造镜子,就是为了增加奢侈品的种类,多创造点利润。   当然,他想到的奢侈品并不止镜子和香皂,还有很多其他东西。   比如说,衣服。   要知道,当初那福王小舅子身上穿的衣服都能值上千两银子,这就证明,这年头高档衣服也是有市场的,上千两一件可能有点夸张,一般有钱人估计都消费不起,不过,几十两一件又或者上百两一件估计还是有人买得起的。   他已经命人在浙川商街上开了家奢侈品的店铺,高档衣服和香皂也已经摆出去了,就是不知这几天生意到底如何了,从艾家坊回来之后,他又稍微易容了一番,随即便带着几个身着便装的密卫直奔浙川商街而去。   浙川商街繁华依旧,卖奢侈品的店铺就在范家总号旁边,人来人往的,生意貌似还不错。   朱器圾走进去的时候,店铺中的人不由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倒不是他王爷的身份被人认出来了,主要这里面的顾客基本都是女人,他这么个大男人堂而皇之的走进来,着实有点令人诧异。   呃,这就有点尴尬了。   他硬着头皮在里面转了一圈,稍稍观察了一下,又朝店里的掌柜使了个眼色,便匆匆走了出去。   这店里的掌柜表面是个风韵犹存的少妇,其实也是密卫的一员,她自然能认出小王爷来。   小王爷刚一出去,她便跟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随即就跟着小王爷的背影走进对面不远处的老李家茶馆内。   朱器圾直接上了茶馆二楼,走进一个临街的包厢,打开窗户便盯着对面的奢侈品店边问道:“莲花,这几天生意如何?”   那风韵犹存的少妇连忙回道:“回王爷,这几天生意还可以,几十两一件的衣服每天都能卖出去十来件,香皂的话一天能卖出去二十多盒。”   这样的生意已经相当不错了,因为南阳的有钱人本就不多。   朱器圾盯着奢侈品店里进进出出的女眷看了一阵,又问道:“她们喜不喜欢装香皂的木盒子和装衣服的厚布袋子?”   杨莲花连连点头道:“她们都很喜欢,有的人买香皂好像就是看上了那木盒子,还有人问我那装衣服的厚布袋子卖不卖呢。”   果然,女人买东西的时候都有点无脑,很多女人都容易被精美的包装所吸引。   要知道,香皂的包装盒可是用车床车出来的,上面还雕刻了精美的花纹,为了包装盒便于加工,他都把香皂改成圆饼状了。   装衣服的厚布袋子那就更不得了了,那是他根据后世一个很有名的奢侈品提包仿制的。   不过,还有个东西更容易吸引女人,他却一直都没想好。   这东西就是品牌,品牌如果能打出来,那就更吸引人了。   品牌这东西说白了就是虚荣心作祟,就好像后世,明明就是几块布做成的提包,成本根本就没多少,但是,印上两个字母之后就能卖几千上万,因为提着倍有面子啊!   这年头,整个什么样的品牌比较好呢?   他盯着对面进出的女眷看了一阵,突然间又想起了那形容美女的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不若取名华玉堂!   用华玉来代指香皂,瞬间便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啊!   另外高档衣服还可以叫“华玉云裳”,镜子还可以叫“华玉花容”,多有档次的。   如果再用瘦金体书写出来,那就更有窈窕淑女的风范了。   唐诗加上宋体,唐宋风华,不错,不错。 174 布局南京   崇祯擢原四川巡抚朱燮元为兵部尚书,五省总督,赴贵州平定安奢之乱,监军太监自然也换了。   刘若愚虽然表面上与魏忠贤没多少瓜葛,但他们万历朝的时候同在太子朱常洛的东宫当差,而且交情还不错,以崇祯多疑的性子,自然不可能让他再担任五省监军这样重要的职位。   这一下,刘若愚就有点尴尬了,他都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他就算回皇宫,估计也不会再得到重用了,留崇祯身边那纯属浪费时间。   朱器圾也有点尴尬,他虽然答应把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留给刘若愚,问题他还没称帝啊,这会儿他甚至连后宫都没有,他也不需要太监的服侍,刘若愚就算跟着他也没事干啊!   那么,到底怎么安排刘若愚呢?   原本,他还有点头疼,不过,自从有了拉拢郑芝龙的想法之后,他的思路便渐渐清晰了。   想要拉拢郑芝龙,他肯定得去南直隶一趟,因为郑芝龙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冒险来南阳的,而他也去不了福建,南直隶就成为他们最佳的会面地点。   毕竟,他手底下的船队有前往南直隶购粮的通关文书,他想要去南直隶很简单。   至于郑芝龙,人家本身就是海上的扛把子,东南沿海等于就是他的后花园,他去南直隶就跟去自己后花园逛一圈一样,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会面地点确定以后,他的思路就更清晰了。   而且,他很快便意识到了南京的重要性。   京城他是无需去的,崇祯也无需他收拾,倒是京城那些贪官污吏需要李自成去收拾收拾。   也就是说,等李自成收拾完崇祯和那些贪官污吏,南京便会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到时候他如果能一举保住南京,进而称帝,那靖难就成功大半了,接下来只要收拾建奴和起义军,天下基本就太平了。   所以,南京这个地方他必须先一步暗中掌控住。   这个时候,刘若愚就有用处了,他完全可以去南京为自己铺路,甚至,毕懋良也可以过去,因为毕懋良任期就快到了,必须回京城述职了,到时候与其陪崇祯在京城一起死,还不如去南京帮他铺路呢。   事不宜迟,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当即便命人通知刘若愚和毕懋良,前来浙川一叙。   几天之后,李家屯王府别院大堂之中,刘若愚和毕懋良皆是脸含忐忑的坐在那里,就想等待命运的宣判一般。   他们都很清楚,以现今的朝堂形势,他们回京是没有任何前程的,就是不知小王爷是想让他们现在就托病或者假死脱身跟着造反呢,还是继续留在朝堂之中。   朱器圾思索了一阵,这才问道:“师皋,南京小朝廷可有什么重要职位,我说的是颇具实权的那种。”   小王爷这是让我去南京?   毕懋良愣了一下,这才大致介绍道:“南京本就是官场失意之人养老的地方,实权职位并不多,要说最重要的职位当属南京兵部尚书,因为南京没有内阁,一应军民事物基本上都是由南京兵部尚书会同镇守太监和南京守备勋臣协商处理的。”   原来是这样。   朱器圾忍不住追问道:“那你有没有把握拿下南京兵部尚书一职?”   果然是想让我去南京!   毕懋良微微摇头道:“这个恐怕很难,因为南京留守司下属的都司卫所并不比京城少,南京兵部尚书能调动的兵力还是相当多的,所以,这个职位一般都是朝中掌权势力争夺的焦点,以我的关系,要拿下这个职位很难,属下斗胆问一句,王爷您是想谋取南京吗?”   这个没必要隐瞒。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是啊,京城乃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拿下必成众矢之的,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去趟这趟浑水。南京就不一样了,一旦京城有变,南京便成了最重要的地方,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先一步暗中掌控南京。”   毕懋良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对刘若愚道:“刘公公,你回京城恐怕也得不到重用吧,不若去南京当镇守,你看如何?”   刘若愚本就不想回京城,南京镇守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能帮上小王爷的忙。   至于争取这个职位,问题应该不大,因为南京对于宫里的太监来说也是养老的地方,就算是南京镇守太监,那也是混吃等死的货,只要去了,便再无任何展前途。   所以,一般有想法又有办法的太监都会选择留在京城皇宫,而不会去争夺南京镇守太监这个职位。   这样一来,他就等于没有什么对手了,以他五省督军的职位,回去求个南京镇守应该不难。   想到这里,他连忙点头道:“嗯,奴家回京城的确没什么用,还不若去南京当镇守,王爷,您看如何?”   这意思是很有把握咯。   有把握就好,抢不到南京兵部尚书,抢个南京镇守也不错,毕竟,南京镇守太监也是小内阁成员不是。   毕懋良果然不愧官场老手,瞬间便能想到让刘若愚争取这个重要的职位。   朱器圾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师皋,那你呢,南京还有没有其他重要的职位?“   毕懋良微微思索道:“南京的实权职位除了兵部尚书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和户部尚书了,南京都察院则负责监察南京所有官员,南京户部负责东南五省税赋征收,这两个职位都有一些实权,而且比较容易到手,王爷,您觉得哪个合适?”   这个还用问,他又不是想让毕懋良去捞钱,南京户部尚书有什么用。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道:“那当然是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好一点,你有把握吗?”   毕懋良忍不住微微叹息道:“南京都察院也是个养老衙门,就算左都御史那也是混吃等死的角色,相信,应该没什么人会跟我争吧。”   这会儿他可是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兼郧阳抚治,职权可比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大多了,他这么个劳苦功高的封疆大吏申请去南京养老还有人跟他抢那就有点过分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微微点了点头,刘若愚和毕懋良的“前程”就算是商量好了。   当然,光有官场上的力量还不够,南京一旦乱起了,地下势力那也是很重要的一股势力。   刘若愚和毕懋良告辞之后,他便将明面上负责奢侈品销售的密卫女将杨莲花招了过来,细细交待了一番,命她即刻带一营密卫去金陵城踩点,并购置一个足够大的铺面,准备开个专售奢侈品店铺。 175 瑶池仙果 南直隶那边终于传来消息,郑芝龙果然跟苏州一些布庄的大老板有联系,想要给他传话完全没有问题。 不过,这会儿郑芝龙却去不了南直隶,因为他正在跟福建巡抚熊文灿周旋呢。 朝廷正着手清剿海盗,而郑芝龙就是东南沿海最大的海盗,这段时间他自然不可能闲的蛋疼,跑南京去瞎逛。 朱器圾倒也不急,因为他这边也还没完全准备好。 毕懋良和刘若愚这会儿才刚刚回京,想要去南京上任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密卫也才刚刚赶去金陵,想要找到合适的铺面站稳脚跟也需要时间。 而且,他要去趟金陵城也不容易,最起码,他得保证浙川和重庆的两处巢穴不出任何问题才能成行,要不然,他前脚刚走,后院就起火了,那可就麻烦了。 这会儿郧阳这边倒是没有什么流民再涌过来了,因为西北早已义军遍地,饿得活不下去的灾民大多都跟着人造反去了,很少有人再千里迢迢往郧阳跑了。 他手下的流民数量也早已过百万,暂时来说倒也足够了。 这百余万流民挑选出十来万青壮是完全不成问题的,这会儿他手下已然有禁卫军、戚家军、平东军、平西军、平北军、平南军等六万新军外加万余密卫总共七万人马,再征召三万青壮,就凑足十万了。 这三万青壮,他准备全部在浙川征召,而且平东军、平西军和平南军他也准备全部调回浙川。 因为朝廷已然开始清剿安邦彦和奢崇明的叛军了,重庆那边有戚家军、禁卫军和白杆兵守着足矣,实在不行,马千乘还可以征召土司兵马,要知道,这会儿,叙州、播州和水西土司基本都已经归顺马千乘了,他要是起狠来,随随便便征召十万土司大军都不成问题。 浙川这边就不一样了,要知道浙川往北百余里就是陕西地界了,谁知道义军会不会了疯往这边冲,这会儿的义军可是动不动就上十万,所以,这边必须有足够的人马驻守才行。 征召青壮的事,李万雄、孙洪亮和刘文秀都已经轻车熟路,他倒是无需操心,这段时间,他还算比较清闲,无聊之下,他又开始倒腾奢侈品了。 这次他想倒腾的是干果。 他之所以想到这个,主要是因为女人基本上都爱吃零食,想要赚她们的钱,自然要从她们的爱好着手。 这年头的干果其实并不怎么值钱,像最贵的蜜饯龙眼什么的,一斤大概也就五十文左右,也就相当于后世二三十块钱,倒腾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王府别院书房内,范荣和范心怡父女看着桌上的干果,满脸懵逼,王爷竟然说要把干果的价格倒腾到一两一斤,这怎么可能? 范家可是老做干果生意的,对这行太熟了,干果这东西,你别说倒腾到一两一斤了,就算倒腾到一百文一斤,这生意基本就没得做了,因为天下并不止他们范家做干果生意啊,你卖这么贵,人家不知道去别家买啊! 范荣愣了好一阵,这才小心的道:“王爷,这个恐怕不大可能,毕竟,干果这东西并不是什么稀罕物,贩卖的商户多了去了,我们要倒腾到一两一斤,这生意就不用做了。”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你说的那是普通干果,那些的确不稀罕,我们可以整点稀罕的出来吗,这样,价不就起来了?” 话虽这么说,但稀罕的干果并不是你想整就能整出来的啊! 干果这个行当都不知道存在几千年了,能做成干果的,基本上都做成干果了,稀罕物岂是那么好整出来的。 范荣有些不解道:“王爷,难道您还能找到稀罕的干果不成?”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我对干果还没你们熟呢,怎么可能找到稀罕的干果,我想到的是往干果里加点东西。” 说罢,他直接拿起桌上的一个山核桃问道:“这个,你们应该尝过吧,说实话,味道并不怎么样,吃起来跟那种大核桃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它里面的肉也不多,剥起来还麻烦的很,售价应该不是很高吧?” 范荣微微点头道:“嗯,这东西还没普通核桃值钱。” 朱器圾微微一笑,随即指着桌上的玻璃杯神神秘秘的道:“岳丈,你知道吗,这东西如果加上奶香和甜味那就不得了了,好吃的你根本无法想象。” 呃,加上奶香和甜味? 范荣看着桌上的玻璃杯,再次陷入懵逼中。 玻璃杯里是羊奶,这个,他当然知道。 小王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早上都要喝羊奶,而且还是加糖煮开的那种,还有他那些外孙和外孙女一个个也特别爱喝这种加了糖的奶。 问题,这东西不好收也不好放啊,想喝的话,基本上只能现挤,要是天气热点,这东西放个一两天就酸了。 范荣愣了好一阵这才咂嘴道:“王爷,您说的这办法我还真没试过,这糖也就罢了,到处都有买的,问题,这羊奶,不好搞啊,谁没事专门养羊挤奶呢?” 的确,这年头可没奶制品这个行业,除了草原上的牧民会做点奶酪和奶酒什么的自己吃,其他地方,根本没人吃得到奶制品,因为这东西收集和存放太麻烦了。 朱器圾得意的道:“真是因为奶不好搞,做出来的东西才会稀罕啊,你像这些山核桃、坚果、瓜子什么的,你都可以想办法用甜奶泡一泡或者煮一煮再烘干,味道就大不一样了,这不就是稀罕物吗?” 呃,你当人家冤大头吗? 你随便用奶泡一泡,然后加点甜味,人家就出一两银子一斤跟你买? 范荣有些为难道:“这个,王爷,奶这东西并不是没人知道,就算这些山核桃、坚果、瓜子什么的加入了奶香,带上了甜味,撑死也就能涨二十文一斤,再高,估计就没人买了,毕竟,没人会当冤大头啊!” 朱器圾连连摇头道:“这个你就不懂了,我们并不是卖给普通人的,而是卖给有钱人的,而且,我们不能跟以前那样,随便称一下,拿纸一包就卖给人家了,我们得用特制的玻璃瓶子装起来,然后再取个特别好听的名字,这样一来,看上去就值钱了,卖个一两一斤那都算是便宜的了。” 用特制的玻璃瓶子装起来? 还取个特别好听的名字? 这么搞? 范荣有些吃惊道:“王爷,玻璃瓶子才是稀罕物吧?我们拿来装干果?还有,取个名字好听的名字就能卖得起价吗?” 这个你就不懂了,很多有钱人,特别是女人,可能光因为包装的瓶子好看就会买。 至于好听的名字,那是品牌效应啊!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叫瑶池仙果,你放心,卖个一两一斤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就是不知道这个奶香味和甜味好不好加进去,这个,我可没你懂。” 瑶池仙果! 这名字听起来着实有点唬人。 范荣愣愣的道:“我让人试试吧,奶香味和甜味加进去应该不难。” 176 南都金陵   金陵城,我来啦!   朱器圾坐在飞驰的车轮舸上,兴奋得满脸通红。   不容易啊,准备了好几个月,他终于可以奔赴金陵了,那里,可是他预定的都城!   这时候毕懋良和刘若愚早已赴任,一个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一个南京镇守太监,虽然不能说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在金陵城那还是相当牛劈的。   密卫也早已在秦淮河畔夫子庙大街上买下了一个相当大的铺面,据说那里原来是个酒楼加客栈,占地面积相当的大,所以开价也相当的高,一番砍价之后,最后成交价也达到了恐怖的一万五千两。   要知道,这会儿就算是京城大街上,一个占地一亩左右的院子也只需要一百两左右,一万五千两,一般人简直无法想象,就算有钱人也不会胡乱花钱去买,毕竟,要将这成本收回来可不容易。   疯王朱器圾就不一样了,他有的是钱,只要占地面积够大,再多钱都没关系,一万五千两,他相信很快便能赚回来。   他准备的奢侈品可不少,云裳、花容、瑶池仙果这都是他早就已经想好了的,后面,他还想出了很多其他的东西。   比如,夜光杯也就是玻璃杯,要放在后世,玻璃杯自然不值钱,但这个时候却不一样,因为玻璃还是很罕见的东西,而且玻璃做成的杯子那真的就如同传说中的夜光杯一般,只要好好包装一下卖个好价钱还是不成问题的。   又比如,兔毛靴,这东西在浙川西北的山区其实很常见,他自己就有好几双。   因为他手下流民养的兔子太多了,一个月出产十万只都不止了,兔肉基本都烤干拿去卖了,兔子皮毛却是没多少人买的,毕竟,南阳附近,陕西、河南和郧阳基本都遭灾了,老百姓饭都吃不饱了,怎么可能还有钱买皮货。   于是乎这些流民便把兔子皮毛做成了各种东西,什么皮衣、皮帽,甚至皮毯、皮被等等,这些东西里面,最漂亮的就属兔子皮靴了,里外两面都用带着绒毛的兔子皮缝制,底面则是厚厚的熟牛皮,穿上去,别提多暖和了。   要知道这会儿可是小冰河时期,北方是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南方却是冰雪成灾,冷得要命,据传闻,天启年间,连从来不下雪的福建和广东都下起了鹅毛大雪,气候之寒冷,可想而知。   这么冷的天气穿布鞋能把脚指头都冻坏了,兔毛靴就不一样了,穿着走路的时候甚至能热得脚冒汗!   兔毛靴在他领地里是很常见,在金陵城却是没有的,毕竟,一双靴子就需要好几只兔子的皮毛,谁没事养这么多兔子啊。   他相信,这东西,肯定能成为抢手货。   还有就是千里眼了,男人对这东西应该会很感兴趣,毕竟,这东西能把远处的景物拉近。   传说金陵城里可是美女如云,男人有几个不想看美女的。   不过,这年头,你站在近处盯着人家看,那就是非礼了,站在远处,用千里眼看那就不一样了,反正别人都不知道,那还不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当然,他准备的并不是那种可以看五里以上的高倍数望远镜,那东西可是战略物资,他是不可能卖出来给敌人用的,他准备的都是低倍数的,最多也就能看清一里开外的景物。   这种望远镜用于冷兵器对战可能够了,毕竟弓箭的攻击距离也就百来步,不过,用于热兵器作战就没什么用了,毕竟,火炮的攻击距离最远的都能达到五六里了。   长长的船队正在江面上奔驰,朱器圾的心思却早已经飘到金陵城里去了。   这年头的大都市他还没见过呢,金陵城到底有多繁华呢?   南阳离金陵也就两千里左右,车轮舸顺流而下,度简直不要太夸张,虽说没有一日千里那么夸张,但是,全程总共也就花了不到三天时间。   这个时候已然是初冬时节,外面那是相当的冷,坐车轮舸里简直就跟开了暖气一般,不要太舒服。   朱器圾走出船舱的时候都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棉袍,小冰河天灾的确不是盖的,这南边竟然比北边还冷。   他们是外来船只,想要直接开进金陵城还是很麻烦的,所以,船队只是停靠在金陵城外的河口码头,也就是长江和秦淮河的交汇处,离真正的金陵城还是有点距离的。   不过,这里已经相当繁华了,港口码头附近已然被各种各样的建筑给挤满了,什么茶肆酒楼,商铺戏园,随处可见,平民百姓的院落更是此起彼伏,直接延伸到了远处的城墙下。   码头上,密卫女将杨莲花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她旁边还站着个穿便服的档头,也就是刘若愚手下的亲信。   朱器圾刚一下船,两人便迎上来恭敬的拱手道:“朱大掌柜一路辛苦。”   好吧,这地方两人自然不可能叫他王爷,朱器圾也改回了原本的名字,朱奇,他的身份就是华玉堂的大老板。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杨掌柜,马车可准备好了。”   杨莲花连忙指着不远处一溜长长的马车道:“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那边,要不小人先陪您进城,卸货的事就交给他们吧。”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那行,我们先进城吧。”   说完,他便带着宁丑旦和几个密卫高手往马车方向走去,那里可不光有运货的平板马车,还有一辆带着车篷的大马车呢。   这种大马车挤进去五六个人都不成问题,不过,也就朱器圾、宁丑旦、杨莲花和那档头上了马车,其他密卫都在马车两侧快步相随。   众人刚一上马车,那刘若愚手下的档头便连连拱手道歉道:“王爷,我们公公和毕大人都不便前来相迎,还望海涵。”   刘若愚假假也是个镇守太监,相当于京城内阁大学士般的人物,自然不可能专门跑来城外码头迎接他一个“商贩”。   至于毕懋良就更不可能了,人家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虽然是南京的,那也是专门负责监察官员的,必须以身作则,跑到城外来迎接他一个“商贩”成何体统!   朱器圾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没什么关系,随即便掀开旁边的窗帘布往外看去。   这南都金陵城还真不是一般的繁华啊,光是城外便已经热闹非凡了,进了城里面,那更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简直就跟后世大都市中的步行街一般。   根据史料记载,洪武二十六年,应天府便有十六万余户,将近一百二十万人,就这,还是登记在册的正式人口,那些什么奴仆杂役根本就没算进去,到了天启和崇祯年间,按相关史料分析应天府人口最少在两百万以上,光是金陵城里就有一百万人左右。   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这时候在辽东肆虐的建奴总人口还不到八十万,而海上霸主荷兰总人口也就一百二十万左右。   也就是说,光是金陵城及其四周的郊区加起来人口就过了建奴和荷兰的人口总和!   这么繁华的大都市,在明朝这个年代绝对是世所罕见的。 177 有钱人的疯狂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这种略带伤感和无奈的诗句好像并不适合用来形容金陵城这样繁华的大都市,但是,此刻,朱器圾内心里偏偏就是这种感受。 这几天他着实见识了金陵城的繁华,他都想不到,在明末乱世还有如此繁华之地,恐怕,就算是唐宋盛世最为辉煌的时候也难得有现在的金陵城这样繁华的大都市吧。 如果不明时局的人进了金陵城恐怕会以为大明王朝正在最为鼎盛的时期呢。 问题,事实并非如此。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大明王朝已然走上了末路,亡国之祸,就在眼前。 不说那西南的土司叛乱,也不说了东南的海盗猖獗,光是西北的义军和辽东的建奴都有可能让腐朽不堪的大明王朝轰然倒塌。 但是,金陵城里却偏偏没有一点末世之相,有的只是畸形的繁华。 这里的人好像都不知道大明正烽烟四起,这里的人好像都没听说西北早已赤地千里,在西北的灾民连草根树皮都已经吃光之际,在辽东的明军正饥寒交迫之际,金陵城里的有钱人却天天在酒池肉林中徜徉,夜夜笙歌! 唉,这些人,真是醉生梦死啊! 夜色中,朱器圾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 第二天中午,未时,秦淮河畔夫子庙旁最繁华的大街上,富丽堂皇的华玉堂终于开张了。 据说,这华玉堂乃是一个背景深厚的土豪所开。 据说,华玉堂里面卖的都是最为奢华的稀罕物。 据说,华玉堂在西北那边早已闻名遐迩,甚至,那边都已经开始流传一句话“没有进过华玉堂,就不叫有钱人。” 好吧,这些其实都是朱器圾命人暗地里到处吹出来的传闻。 这也是一种营销手段,主要是让人对华玉堂产生一种期待感,想进来看看。 当然,要想让有钱人在这大把花钱,还得有很多硬货才行。 这个,朱器圾也准备了不少。 比如,华玉堂大门两边排列的巨型花篮。 按照这个时候的习俗,开业大吉的时候,亲朋好友送的就是花篮,当然,花篮并不是重点,花篮上附带的条幅才是重点。 华玉堂大门两边花篮上附带的条幅就有点吓人了。 什么魏国公徐弘基,什么都察院左都御史毕懋良,什么南京镇守刘若愚,什么抚宁侯朱国弼等等,这些可都是金陵城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这华玉堂的大老板果然背景深厚的吓人啊! 就这,还没完呢。 华玉堂的大门才刚刚打开,那满地的鞭炮炸响后的硝烟尚未散尽,魏国公世子徐文爵便带着一众公侯勋贵家的公子哥儿,拥着一堆绣楼里当红的姑娘,满面春风的走了进去。 这一下,四周看热闹的人都炸锅了。 要知道,花篮可以托关系请人送,甚至可以塞钱求人送,也就是借借人家的面子,证明你认识这些大人物。 这魏国公世子徐文爵都带着一堆公侯勋贵家的公子哥儿来了那就不一样了,这就证明,华玉堂大老板跟这些达官贵人的关系并不是虚的,而是真的。 至于什么都察院左都御史和南京镇守的人没有出现,那是很正常的,人家正当值呢,不可能从衙门里跑出来,那可是违反律例的,就算再牛的人都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违反律例。 也就是说,这华玉堂的大老板那是真有通天的关系。 其实,这些公侯勋贵家的公子哥儿并不是朱器圾请来的,而是刘若愚请来的。 刘若愚这家伙,那可是真叫一个长袖善舞啊,来金陵城才几个月,他便跟金陵城里公侯勋贵的老大魏国公徐弘基成了知交。 这事,就连朱器圾都没想到。 至于他是怎么跟人成为知交的,主要还是因为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 吕维祺这家伙就是个一根筋的清流,他当上南京兵部尚书之后那叫一个死板啊,什么都秉公办理,根本就不给魏国公徐弘基面子。 魏国公徐弘基被这家伙整得难受的一劈。 问题,他还拿人家没办法,因为南京小内阁里权力最大的就是兵部尚书,他这个守备勋臣甚至还排在镇守太监之后。 正当他头疼不已的时候,镇守太监刘若愚来了。 刘若愚如果是正常的镇守太监,也不会跟他眉来眼去,问题,刘若愚那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来的,对于南京城里这个最大的地头蛇,他当然是极尽巴结之能事,不管什么事都站在他这边。 这一下就轮到吕维祺难受了,小内阁里他也不能只手遮天啊,毕竟,他们三个是会同协商,不是什么上下级关系,人家二比一,很多事情,他也不得不让步。 就这样,刘若愚很快便跟魏国公徐弘基成了知交,朱器圾一跟他说找人撑面子,他立马就想到了魏国公徐弘基。 魏国公徐弘基自然是不可能亲自来贺的,不过,魏国公世子徐文爵正好这一口,他就喜欢在绣楼姑娘面前摆阔,以博美人一笑。 于是乎,华玉堂开业大吉的时候便出现了这轰动性的效果。 这帮公侯勋贵家的公子哥儿那是真的有钱,他们平时也没什么事,成天就在花街柳巷转悠,为了一亲美人芳泽,出手之阔绰,那简直吓死个人。 朱器圾给他们送的大礼包,他们压根就不怎么放在眼里,什么几两银子的香皂、镜子和瑶池仙果哪能代表他们的诚意,要送就送几十两甚至上百两一件的云裳啊,女人吗,不就喜欢漂亮的衣裳。 结果,光是这些败家玩意就买走了几十件云裳,搞得朱器圾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执意给他们每人送了一个千里眼。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他们带来的姑娘可都是各大绣楼里的当红花旦,名气可不是一般的大,客人也不是一般的多,而且,香皂和镜子,真是她们最需要的东西。 因为她们每天都得洗澡啊,而且,还不止洗一次,换个客人就得洗一次,这带着清香的香皂可比什么香胰子和皂角好用多了。 而且,她们就靠外貌吃饭,每天也不知道要打扮多少回,比铜镜清晰了不知多少倍的玻璃镜子那简直就是给她们量身定做的啊。 至于瑶池仙果,用来招待客人那也是倍有面子的。 她们回去一炫耀,秦淮河畔的绣楼都轰动了,不知道多少姑娘带着自己的恩客往华玉堂跑,华玉堂的生意顿时火爆的一塌糊涂。 什么香皂、镜子、瑶池仙果,一天不知道卖出去多少,就连贵的吓人的云裳,一天最少也能卖出去上百件! 这个时候的有钱人真是太疯狂了,为博美人一笑,那真是不惜千金。 没过几天,朱器圾便尴尬的现,他备的货貌似不够了。 要知道,这一次,他可是拉过来几十船! 他是想着过年之后再补货,问题,按这帮有钱人疯狂的劲头,恐怕过年都撑不到就要断货了。 还好,车轮舸度快得惊人,虽说逆流而上要多费些时间,赶回南阳最多也就七八天,让人赶回去通知家里备货倒还来得及。 178 郑芝龙的野望 大明东南沿海,南直隶与浙江承宣布政使司交界处,舟山群岛以北数十里的海面上,一直庞大的船队正在缓缓前行。 这支船队足有大小战船上千艘,密密麻麻一眼都看不到尽头,那林立的风帆简直遮天蔽日。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大明水师不是早就把家底给败光了吗? 南居益跟海上霸主荷兰人打仗都只能找来两百多艘小破船,这东南沿海怎么可能出现一支如此庞大的船队呢? 这的确是大明水师的船队没错,不过,是新近才归附的。 郑芝龙站在巨大的福船战舰顶端,看着四周整齐排列的战船,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他是当过一段时间的海盗没错,但是,他并非匪盗出身,他的目标也不是做一个大海盗。 要论出身,他家可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他的父亲还曾在南安县衙任职,而且,他从小便饱读诗书。 只可惜,他屡试不第,连个秀才都没考上,而他父亲的俸禄也不高,根本就养不活他们三兄弟。 无奈之下,他只能投奔做海外营生的舅舅,辗转去了东瀛,阴差阳错之下,他竟然成了东南海面上最大的海盗头子。 当海盗真不是他的理想。 他想的是出人头地。 他想的是光宗耀祖。 他想的是成为大明东南沿海甚至南洋海域的霸主,做个朝廷都忌惮的土皇帝! 所以,听闻朝廷想要剿灭东南海盗,他便带着手下人马上岸,疯狂的攻城略地,展露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最终,逼得巡抚熊文灿前来招安。 现在,他已经不是什么海盗头子了,而是大明水师五虎游击将军! 他也不用再躲躲闪闪,终日在海上漂泊,连家都不敢回了。 巡抚熊文灿已然跟他立下誓约,只要他能剿灭其他海盗,熊文灿便会上奏朝廷,擢他为福建总兵官,到时候,那就是真的光宗耀祖了。 而且,他还可以借助朝廷的力量,剿灭其他海盗,成为东南沿海甚至是整个南洋当之无愧的霸主,到那时,朝廷怕都要忌惮他三分了。 当然,这些都非一日之功,他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一番才能跟其他海盗开战。 这一趟,他是准备去东瀛接自己的宝贝儿子,毕竟,他都荣归故里了,自己的儿子自然不能再寄养在东瀛了。 原本,他是想直奔东瀛而去的,不过,当他举起望远镜,看到浪涛翻滚的长江口时,却是犹豫了一下。 因为前段时间南直隶苏州府一个布庄大老板专程派人送了封信给他,说什么有个华玉堂的大老板想找他合作,做笔大买卖。 这买卖还得做啊。 毕竟,他手下可是有四五万人马要养活,而且,这会儿他都归顺朝廷了,就不可能再如同以往一般,通过打劫商船来“赚钱”了。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还是挥手下令道:“传令,船队转舵向西,在崇明岛背面抛锚。” 随着他一声令下,整个船队向东一拐,缓缓向庞大的崇明岛驶去。 这个时候他也算是朝廷官员了,自然不用再担心官兵来抓他这个海盗了,庞大的船队在崇明岛附近抛锚之后他便命人招来了十余艘车轮舸,带着上百亲卫,进入长江水道,直奔苏州府而去。 在苏州府接到那布庄大老板之后,他又带着手下亲卫乘船逆流而上,直奔金陵城而去。 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两天时间,他终于来到了南都金陵城。 有布庄老板的打点他倒也不必暴露自己的身份了,毕竟,他是福建水师的游击将军,无缘无故跑到金陵城来,被人查到了,那也是有点麻烦的。 很快,他便在那布庄老板的引领下来到了富丽堂皇的华玉堂中。 朱器圾听闻郑芝龙来了,着实高兴的不行了,因为他都准备回南阳了,这家伙要再不来,恐怕至少要等到明年才能会面了。 他很是热情的将郑芝龙请到后院,带到自己的书房之中,又命人上了香茗,这才客气的道:“郑将军一路辛苦,我不知道你这么快便会过来,所以没做什么准备,怠慢了,还望海涵。” 说实话,郑芝龙这会儿都有点懵了。 因为他刚在前面店铺里看到的基本都是女装,这生意,有什么好做的? 那布庄老板竟然骗他,说什么华玉堂卖得都是稀罕物,日进斗金! 开什么玩笑? 他愣了一下,这才好奇道:“朱掌柜,听闻你想跟郑某做笔大生意,不知是什么生意啊?” 朱器圾闻言,微笑着往门口招了招手,很快,便有人将包装精美的物件一一送上来了。 什么香皂、镜子、干果、玻璃杯子,包装倒是挺精美,问题,这些东西能值几个钱? 海外的生意可没那么好做,不但要防着别人劫货还要小心狂风暴雨,可以说,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这种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买卖一趟要不能赚个几十万两,没人会去冒这个险。 就这些,一趟能赚几十万两吗? 朱器圾在介绍这些东西的时候,他眉头都忍不住皱起来了。 最后,朱器圾拿出千里眼的时候,他才来了点兴趣。 不过,他熟练的举起千里眼往窗外望了一下,脸色立马又垮下来了。 这东西最多也就能看一里远,能有什么用? 他颇有些不耐道:“朱掌柜,就是这些吗?”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郑将军,你觉得这些还不够吗?” 郑芝龙颇有些不屑道:“这些东西能值几个钱?” 朱器圾微微笑道:“所谓物以稀为贵,这些东西只要你敢开价,利润还是挺高的,我也就在金陵城开了个店,一天不说赚上万两,赚个四五千两还是不成问题的,你要是能在东瀛和南洋把货铺开,估计一天赚上万两都不成问题。” 一天上万两,倒是有点搞头。 问题,铺货需要时间啊。 东瀛和南洋,跑一趟就是几个月,而且,这些又不是什么常见的货,要把这些货铺开,估计最少也得几年,他哪里有这闲功夫! 唉,可惜了,要是这会儿他闲着没事干倒是可以做做这生意。 他只能遗憾的道:“朱掌柜,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经跟巡抚熊大人约定好了,三年之内,便要剿灭东南所有海盗,这几年,我可没时间去铺货,要不,我们以后再合作吧。” 说完,他就待起身告辞。 朱器圾见状,连忙抬手道:“郑将军,且慢。” 这到手的鸭子怎么能让他飞了呢? 郑芝龙闻言,莫名其妙道:“怎么,朱掌柜,你还有什么事吗?” 本来是没什么事了,问题,我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啊! 你没时间,我也没时间,我可等不了你三年。 朱器圾飞快的思索了一番,随即故作神秘道:“郑将军,你说你要在三年之内剿灭所有海盗,可能有点难吧,要不,我帮帮你?” 179 给你看个好东西   朱器圾突然来这一出,郑芝龙是没想到的。   帮忙?   帮什么忙?   他愣了一下,这才疑惑道:“你能帮我?你知道什么是海盗不?”   切,我能不知道什么是海盗吗?   朱器圾淡淡的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有船,你们有人,你们还有弓弩等武器,甚至还有土枪土炮。你们的主要营生就是违禁私自从事海上贸易,有时候还会劫掠来往商船。”   这个你们听着着实有点刺耳。   我现在是官兵,不是海盗!   郑芝龙有些不爽道:“你知道海上有多少海盗不,你知道他们手底下有多少人不,你知道什么叫打仗不?”   你们那也叫打仗?   你见过的敌人恐怕还没我消灭的敌人多!   朱器圾依旧淡淡的道:“除了你,其他海盗手底下也就几千上万人吧?至于打仗,西南土司叛乱你知道不?那可是动不动就十多万人的大战,我都参与好几回了。”   真的假的?   西南土司叛乱郑芝龙当然知道,不过,他认为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在吹牛。   你这文质彬彬的样子,参与过十多万人的大战?   他深表怀疑道:“你上过战场?你跟官兵什么关系?你认识巡抚朱燮元、王三善还是认识总督蔡复一?”   这个就说不清楚了。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西南的事情暂且就不说了,我有个好东西,但是不在这里,你可敢跟我出城去看看?”   这是激将法吗?   你个做生意的问我个当海盗的敢不敢?   老鼠吓唬猫,你以为自己是老虎呢?   郑芝龙不假思索道:“什么敢不敢的?走,我看看你有什么好东西。”   说完,他起身便欲往外走。   晕,这家伙也太猴急了吧?   朱器圾见状,连忙抬手招过宁丑旦,附耳交待了几句,让其赶紧命人去准备一番。   这次郑芝龙来的太突兀了,他着实没做什么准备。   而且,有些东西他也不想第一次见面便掏出来。   原本,他是想跟郑芝龙做几次生意,相互熟悉了,再利用那些东西引郑芝龙入套的,没想到结果,人家这会儿就没空做生意。   没空做生意就没法合作了,人家这一走,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过来了。   没办法,只能提前把杀手锏掏出来了。   很快,宁丑旦就走进来拱手道:“掌柜的,马车准备好了。”   那就走吧,朱器圾微微挥手道:“郑将军,请。”   郑芝龙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跟着他往外走去。   这仓促之间朱器圾自然不可能找来一堆马车,他也就命人准备了一辆马车。   郑芝龙那也是艺高人胆大,根本不怕,他直接命那布庄大老板和随行而来的几个亲卫在华玉堂等着,随即便只身一人跟着朱器圾和宁丑旦上了马车。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城外的河口码头,上了艘奇奇怪怪的车轮舸。   这艘车轮舸着实有点奇怪,因为里面的结构跟普通的车轮舸完全不一样。   郑芝龙颇有些吃惊的跟着朱器圾坐下来,正要开口问点什么,这车轮舸却已经慢慢离开码头,往西南方向驶去。   这是怎么回事?   郑芝龙忍不住伏身朝桌子底下看了看,又附耳上去听了听,满脸震惊。   这车轮舸竟然不需要人踩,自己就动起来了!   朱器圾等他忙活完了,这才略带得意道:“怎么样,郑将军,这车轮舸如何?”   你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这车轮舸着实有点神奇。   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   郑芝龙颇有些不爽道:“朱掌柜,你就别故弄玄虚了,这下面是不是有什么机关?这机关的确精巧,不过,再精巧又有什么用呢?”   嘿嘿,有什么用?   你很快就知道了。   朱器圾不慌不忙的朝外面看了看,直到车轮舸已经远离码头,江面的船只不是那么多了,他才淡淡的下令道:“加。”   “噗呲噗呲”一阵疾响,车轮舸顿时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在江面上飞驰起来。   这可是逆水行舟,度竟然这么快!   郑芝龙目瞪口呆道:“朱掌柜,你这用的是什么机关?”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朱器圾微笑着摇头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郑将军你且稍候,很快就到了。”   这话什么意思?   郑芝龙忍不住吃惊道:“你让我看的还不是这个?”   朱器圾微微笑道:“这个有什么好看的,我想请你看的当然不是这个。”   这个还没什么好看的?   郑芝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确不简单,他有点小看人家了。   没过多久,他们便来到了两个沙洲中间的一条水道里。   这是朱器圾利用魏国公府的关系买下来的地方,也就是江心的两个沙洲,反正这会儿也很少有人在沙洲上种地,两个面积过百亩的沙洲上总共也就开了不到二十亩地,也不值多少钱。   他看中的主要是这里的地形,因为这里处于江心,而且正好是两个沙洲夹着一条水道,只要将水道两头一堵,中间有些什么,别人基本看不到。   将来,他是打算在这里屯兵的,因为这里离金陵城也就二十来里,乘车轮舸顺流而下,不到一刻钟便能赶到金陵城。   这会儿他还没来得及全面建设这两处沙洲,中间的水道里也就修建了几个小码头,停靠了十余艘车轮舸,码头附近也就几十个营帐,驻扎了大约一营的密卫。   不过,这一切对郑芝龙来说已经相当震撼了。   他手底下好歹也有四五万人马,他也曾在海岛上驻扎过,自然知道这些营帐是怎么回事,人家的营帐扎得可比他手下人扎得整齐多了,这些人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精锐啊!   没想到,这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小伙子手底下竟然有这么多精锐士卒。   他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四周的营帐呢,朱器圾却已经命人把隐藏起来的十门虎蹲炮和一百把疯神全掏出来了。   这!   郑芝龙终于知道人家请他来看什么了。   原来是火枪和火炮!   他有些结巴道:“你,这是火枪和火炮?”   朱器圾得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指着不远处的小树林对一旁的宁丑旦道:“你让他们瞄准那边放几轮排枪,再开几炮。”   宁丑旦道了声“遵命”,随即便疾步走过去指挥着手下人马开始演练了。   一百个手持疯神的密卫很快排成整整齐齐的两排,一排直立,一排半蹲。   宁丑旦站在一边,飞快的抬手道:“前排装弹开火。”   “咔咔咔”一阵整齐的脆响,紧接着便是“啪啪啪”一阵密集的枪声。   前排五十个密卫动作那叫一个整齐啊,几乎是一眨眼时间,他们便完成了一轮齐射。   宁丑旦紧接着又朗声道:“后排装弹开火。”   “咔咔咔”又是一阵整齐的脆响,紧接着又是“啪啪啪”一阵密集的枪声。   宁丑旦就这么不停的下令道:“前排装弹开火,后排装弹开火。”   那密集的枪声就如同放鞭炮一般,“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郑芝龙满脸震惊的看着这一切,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是什么枪,装填弹药的度怎么这么快?   这怎么可能! 180 看了就会想要滴   郑芝龙着实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商贩竟然会有如此多的火枪和火炮,他更没想到,火枪装填弹药的度能快到这种程度。   他都惊呆了,十轮排枪打完,他还在那愣呢。   紧接着,宁丑旦又下令,命人把十门虎蹲炮对准小树林方向,开火。   “轰轰轰”五轮穿甲弹砸过去,小树林顿时被穿甲弹砸得枝叶乱飞,有几颗树的树干都被穿甲弹给砸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芝龙愣了半晌,这才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实在想不到眼前这小伙子是什么人,就算京城的神机营都没有这么好的火枪和火炮啊!   我是什么人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朱器圾微微笑道:“我是什么人很重要吗?郑将军,你觉得这火枪和火炮如何?”   这个,他是什么人的确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火枪和火炮。   这年头,火枪和火炮那可是海战的关键,可以说,谁的火枪火炮多,谁的火枪火炮好,那基本上就赢定了。   问题,想要买到这东西,那简直太难了。   荷兰商人和西班牙商人中是有些唯利是图的,火枪和火炮他们都敢拿来卖,问题,他们都搞不到太多,一次几门火炮,几十把火绳枪就算是顶天了,而且,价格还高的离谱。   郑芝龙也曾经在荷兰商人和西班牙商人那里买到过一点火枪和火炮,不过,那点根本不够他用,无奈之下,他只能雇人来仿制了。   可惜,由于技术上的原因,他们根本就造不出那么好的东西。   他们仿造出来的充其量就是土枪土炮而已,跟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造的火枪和火炮根本就没法比,所以,每次跟荷兰人开干,他们都要吃大亏。   如果,能买到这样的火枪和火炮,荷兰人算个屁啊!   郑芝龙满脸希冀道:“这些,你卖吗?”   当然卖,不卖带你来看什么?   朱器圾假装忸怩道:“这个,倒不是不可以考虑,只是这个价格有点高。你也知道,一分钱一分货,我这货,呃,怎么说呢,要不这样吧,你先看看货再说。”   说完,他直接一招手,命人将一把疯神递给郑芝龙。   郑芝龙满脸惊喜的接过疯神,拿手里宝贝似的摩挲了一阵,这才仔细看起来。   好家伙,这做工,简直绝了!   他实在不能想象,这么精致的火枪是怎么做出来的。   朱器圾见他爱不释手的样子,又招手让人送过来一条子弹带。   郑芝龙抽出颗子弹仔细看了看,脸上那惊艳之色更浓了。   人家这做工,就连子弹都是精雕细琢出来的,一点瑕疵都没有,表面光滑的都能照出人影来。   问题,这东西怎么用呢?   他一手拿着子弹,一手拿着枪,满脸尴尬的站在那里。   朱器圾见状,微微一笑,上前熟练的打开枪盖,将子弹塞进枪栓里面,麻利的一推一转,随即便盖上枪盖,指着扳机道:“你瞄准那边,用手指把这个扳机往后一扳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   郑芝龙有些难以置信的举起枪,对准远处的一颗树,使劲扣了一下扳机。   “滋滋”,一阵白烟从枪身下面冒出来,“啪”的一声,子弹便飞了出去。   他飞快的跑到那颗树跟前一看,好家伙,树上到处都是枪眼,整个树干都快被打成筛子了,他都分不清那个枪眼是他射出来的了。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种枪的威力比荷兰人的火枪威力大得多。   荷兰人的火枪,这么远的距离,子弹能嵌进树皮里面就算不错了。   人家的子弹直接就射进树干里面去了,看都看不到了。   这枪简直太好了,不但装填弹药的度快的离谱,威力也大的离谱,更重要的,还不用点火,开枪度简直不要太快。   郑芝龙兴奋的满脸通红道:“你说,这枪多少钱一把?”   嘿嘿,就知道你会上套。   这种火枪在这个时代足以决定战场的胜负,谁不想要。   看了就会想要,这是肯定的。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火炮呢,你不要吗?”   当然要!   郑芝龙迫不及待的拎着疯神跑到虎蹲炮跟前,满眼痴迷的抚摸起来。   这做工,真没话说,不光是炮管,就连炮弹都打磨的跟镜子一般。   朱器圾见状,微笑着提议道:“要不,再让他们开一炮给你看看?”   郑芝龙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啊,再开一炮给我看看。”   朱器圾一个眼神过去,一个密卫立马拿起一颗炮弹,打开炮门,飞快的往里一塞,又咔的一下关上炮门,另一个密卫则拿着火折子把引信一点,“轰”的一声,炮弹便飞出去了,整个过程简直目不暇接。   这度,比佛郎机炮都快多了。   至于威力,那也不用想,这种口径的佛郎机炮炮弹根本就不可能把大腿粗的树干给砸断。   郑芝龙激动的颤声道:“火枪和火炮我都要了,你开个价吧。”   朱器圾却是假装犹豫道:“红毛番的火枪和火炮多少钱?”   那东西怎么跟这个比。   郑芝龙不假思索道:“他们的火枪是两百两一把,小火炮是一千两一门。”   朱器圾假装不好意思道:“你也知道,他们那基本上都是铁造的,而我这个都是铜造的,而且,我们这都是精心打磨出来的,相当的费工夫,还有啊,我们这装填弹药的度,他们肯定没法比,我不是吹牛啊,我们这一把足以顶他们十把!”   呃,这个的确没错,问题,你这要价也太高了吧?   十倍的价格,那也太夸张了!   郑芝龙有些为难道:“能不能便宜一点?”   朱器圾假装咬牙道:“行,我给你算半价,火枪一千两一把,火炮五千两一门。”   这价格还是贵得吓人,不过,值!   十门火炮,一百把火枪,总共也就十五万两,买回去可顶一百门火炮和一千把火绳枪啊,有了这批火枪和火炮,就算是对上他的老对头刘香他都有把握了。   只要干翻刘香,其他海盗算个屁啊!   郑芝龙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这种火枪和火炮,你能出多少货,我全要了。”   你开玩笑呢?   朱器圾翻白眼道:“你到底要多少,给个数啊,全要了,我怕你没这么多银子啊!”   郑芝龙闻言,不由满脸惊喜道:“你是说你手里头不止这点火枪和火炮?”   朱器圾牛逼哄哄的道:“当然不止这么一点,这些只是样品而已。”   这些只是样品?   太好了!   郑芝龙忍不住激动道:“你有多少?我全要了!”   我有多少?   说出来吓死你!   朱器圾无奈道:“你还是说个数吧,全要了,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意思?   这家伙手里到底有多少火枪和火炮? 181 要了就是我小弟 这年头,火枪和火炮自然是越多越好,因为海上争霸靠的就是这个。 可以说,你火枪和火炮越多,能霸占的海域就越多,相应的,能攫取的利益自然就更多。 郑芝龙这会儿其实还不是大明东南海域的霸主,因为这会儿东南海域的海盗多如牛毛,他只是其中最大的一股而已,其他海盗,很多都不买他的帐。 特别他的老对手刘香,仗着有荷兰人支持,更是专门跟他对着干,什么都跟他抢,搞得他不知道损失了多少利益。 这也是他看见火枪和火炮就双眼冒光的主要原因,要是他已然成为东南海域甚至是南洋的海上霸主,他还要这么多火枪和火炮干嘛。 现在,他是真的急需火枪和火炮,因为他马上就要跟刘香和其他海盗开干了。 至于火枪和火炮的数量,他本以为朱器圾跟那些荷兰商人和西班牙商人一般,手里就没多少货,所以,他才会说全要了。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这家伙手里好像有很多的火枪和火炮。 那么,报个什么数合适呢? 他暗自估算了一番,随即试探道:“一百门火炮,一千把火枪,你有没有?” 这是他根据自己的收益来估算的。 其实,这会儿他的收益还没朱器圾想象的那么夸张,毕竟,他还没有独霸东南海域,垄断大明的海外贸易。 这会儿,他一年的收益也就两百多万两,刨去手下人的开支,他也就能拿出一百多万两来。 当然,他也只是试探一下。 他还是认为,朱器圾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火枪和火炮。 没想到,朱器圾竟然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这点火枪和火炮我还是有的,你真要这么多吗?” 真的假的? 郑芝龙忍不住吃惊道:“你真有这么多?” 朱器圾撇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当然是真的,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是真的就好啊! 郑芝龙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道:“这次,我先买这么多,你什么时候能交货?你还有多少,我以后再跟你买,你还有吗?” 一百门火炮和一千把火枪啊! 有了这些火枪和火炮,他就能碾压其他海盗了。 这时候,他甚至连荷兰人都想干了! 如果朱器圾能提供足够的火枪和火炮,干翻荷兰人,那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到时候,他就真的是独霸东南海域和南洋海域了。 嘿嘿,别急嘛。 朱器圾闻言,不慌不忙道:“郑将军,我还有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巨炮,你要不要?“ 什吗! 郑芝龙指着地上的虎蹲炮,哆嗦道:“也是这样的吗?装填弹药的度也有这么快吗?”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当然是一样的,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巨炮也就是把炮管和炮弹放大了而已。” 太好了! 我要,我要啊! 毕竟,小型火炮威力并不是很大,可能也就能把什么车轮舸、八爪船、苍山船等小船的甲板打穿,至于大福船的甲板,小型火炮估计很难干穿。 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巨炮就不一样了,一炮下去,只要打中了,大福船都扛不住啊! 郑芝龙迫不及待的问道:“多少钱一门?” 朱器圾假装豪爽道:“我们什么关系,五百斤的和一千斤的火炮,自然也是半价,五百斤的,一万两一门,一千斤的,两万两一门,你要多少?” 呃,这个。 要多少呢? 如果他钱多,那自然是越多越好。 问题,他这会儿没多少钱啊! 郑芝龙暗自盘算了一番,这才咬牙道:“五百斤的,先来十门,一千斤的,先来五门,以后我还要,这好东西,你可得给我留着。” 看样子,这家伙就这么多钱了。 嘿嘿,看我怎么榨干你!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没问题,你想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火枪和火炮这次你就要这么多了吧?” 我倒是想要更多啊,问题,我没这么多钱啊! 郑芝龙不无遗憾道:“嗯,这次就要这么多了。”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嗯,那我们再来谈谈子弹和炮弹。” 啊! 郑芝龙忍不住吃惊道:“子弹和炮弹还要另算钱的吗?” 朱器圾抽出一颗子弹,认真的道:“这个当然,你看这材质,你看这做功,这个也是铜的啊,做出来也很费劲的,白送给你,我不得亏死!”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黑? 郑芝龙都有点上了贼船的感觉。 他愣了半晌,这才略带苦涩道:“朱掌柜,你能不能送我点子弹和炮弹,这会儿我就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再多,我真拿不出来了。” 这会儿没有了没关系,我慢慢榨! 朱器圾又假装豪爽道:“好,毕竟我们第一次做生意,我就送你点子弹和炮弹,每把火枪我送你十子弹,每门火炮我送你五炮弹,这总够意思了吧?” 意思是够意思了,问题我不够用啊! 郑芝龙无奈的道:“朱掌柜,那这子弹和炮弹什么价啊?” 朱器圾继续装豪爽道:“我们什么关系,这些自然都给你算半价,火枪子弹就五两一,小型火炮炮弹就五十两一,五百斤火炮的炮弹就一百两一,一千斤火炮的炮弹就两百两一,怎么样,够便宜吧?” 还便宜呢? 一枪打出去就是五两银子,一炮轰出去就是五十两银子甚至两百两银子。 这以后打仗哪里还能叫打仗啊,那简直就是砸钱啊! 问题,这钱他还的出,这子弹和炮弹他还得买,毕竟,只要能击败其他海盗和荷兰人,他就能独霸东南海域和南洋海域,到时候收益可就不止这么点钱了。 郑芝龙又默默估算了一番,这才咬牙道:“好,就这个价,火枪子弹再给我来一万,小型火炮炮弹再给我来五百,五百斤和一千斤火炮的炮弹再每样给我来五百。” 看样子,这一下是真的榨干了。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好,没问题,不过,有个事我的先跟你说清楚,你可别想着自己胡乱造些子弹和炮弹往我卖给你的火枪和火炮里塞,那样是绝对不行的,因为我们的子弹和炮弹都是经过研磨的,不会刮坏枪管和炮管,你肯定造不出这么精细的子弹和炮弹来,如果子弹和炮弹不合格,一枪打出去,火枪就废了,一炮轰出去,火炮就废了,而且修都没法修!” 啊! 郑芝龙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他的确想过要自己造子弹和炮弹,毕竟这子弹和炮弹都贵得吓人。 他哪里能想的到,子弹和炮弹还能把火枪和火炮给打废了! 这一下,他感觉自己是真的上了贼船了。 问题,明知道是贼船他还得上! 朱器圾就是吃准了这一点。 这么先进的火枪和火炮,郑芝龙没看到则以,看到了,绝对会想要,因为火枪和火炮就是郑芝龙称霸海上的关键,他不想要才怪。 果不其然,郑芝龙一下就入套了。 嘿嘿,要了,你就只能给我当小弟,给我打工了。 182 墙头草就得捏手里 朱器圾为什么要这么坑郑芝龙呢,他不是要拉拢郑芝龙,从而拿下郑成功吗? 这么搞,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他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郑芝龙这家伙太不靠谱了。 郑芝龙不同于郑成功。 郑成功是矢志抗清,至死都没有改变想法,坚定的很。 郑芝龙却是个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大明看上去比较强大的时候他就投靠大明,建奴看上去比较强大的时候他就投靠建奴,毫无一点底线。 历史上,要不是他撇下郑成功投靠建奴,郑成功或许还不会那么惨。 这样的人,自然要死死捏在手里才行,要不然,一不小心就被他给坑了。 正是因为如此,朱器圾才没把自己的身份告诉郑芝龙。 这会儿大明虽然烽烟四起,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明只要没趴下,体量还是大得惊人,怎么看,他一个藩王也无法跟朝廷抗衡。 而且,郑芝龙正好在这个时候投靠了朝廷,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为了利益把他给卖了! 他说郑芝龙造不出火枪的子弹和火炮的炮弹并不是在蔑视人家,也不是在吹牛逼的。 火枪子弹和火炮炮弹那就得细细研磨,做到尺寸分毫不差,而且表面还得光滑,没一点棱角和毛刺,要不然,真会把枪管和炮管给刮坏。 他有机床,所以,加工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郑芝龙就不要想了,没有机床,手工研磨,想要把圆面尺寸磨得丝毫不差,就算是最熟练的工匠,那也得小心翼翼,费好长时间,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报废,前功尽弃。 郑芝龙能找来这么多熟练的研磨工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郑芝龙能找到熟练的研磨工,炮弹外形也不好加工出来,完全规整的圆面和完全规整的锥面,没有机床,想加工出来,那更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 所以,郑芝龙根本就不可能造出这么精细的子弹和炮弹来。 他就是要利用这一点,捏着郑芝龙,让郑芝龙乖乖听自己的话。 火枪和火炮卖给你,子弹和炮弹捏我手里,看你怎么蹦跶! 而且,为了防止郑芝龙耍花招,他还留了一手,爆裂弹、爆破弹和轰天雷这些杀伤力巨大的炮弹他是不会卖给郑芝龙的,他只卖生铁实心弹和穿甲弹。 如果郑芝龙乖乖听话,那就罢了。 如果郑芝龙敢不听话,他自然会好好教这家伙做人! 当然,郑芝龙也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人。 这会儿他是没有办法,只能暂时低头认栽,出钱买子弹,买炮弹。 以后,就不好说了。 他总会想办法找人来仿制的。 就好像他买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火枪和火炮一样。 一开始,他也没办法,只能出高价去买,到了后面,他就开始找人仿制了,虽然仿制出来的火枪和火炮没法跟人家的比,好歹也能用不是。 他可不是那种老实人,朱器圾这里买的火枪火炮和子弹炮弹,他也会找人来仿制,他还就不信了,火枪和火炮仿制不出来,子弹和炮弹还仿制不出来吗? 他打了个哈哈,假假意思道:“我怎么会胡乱造些子弹和炮弹往里塞呢,你放心,这种蠢事我是不会干的。对了,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交货?” 朱器圾算了一下时间,随即征询道:“要不两个月以后,你看如何?这会儿都快过年了,我也得回去准备准备,这样一来一回差不多就得两个月时间了。” 两个月,有点紧啊。 郑芝龙想了想,随即拍板道:“要不就三个月吧,我还得去趟东瀛,两个月时间恐怕不够。” 三个月就三个月,我又不急。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就三个月,三个月之内,我绝对把东西准备好,我们就在这里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看如何?” 郑芝龙也不扭捏,当即点头道:“行,到时候我带钱过来提货。” 这交易谈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两人假假意思寒暄了几句,郑芝龙便准备坐船回去了。 不过,踏上车轮舸之后,他又有些心痒了。 这也是好东西啊,不用人踩不说,度还快得吓人,要是能买上几艘,然后仿制出一大堆来,那岂不无敌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朱掌柜,这种船,你卖吗?” 这个? 那是不可能卖给你的! 因为这里面包含了蒸汽机和齿轮传动的秘密,虽说郑芝龙不一定能仿制出来,万一落荷兰人手里又或者西班牙人手里那可就麻烦了。 毕竟,蒸汽机这东西在历史上可是欧6那边先设计出来的,这会儿他们估计都开始尝试着造蒸汽机了。 这么完整的一套东西如果被他们得了去,岂不是在帮他们克服各种难关,一步登天! 这种蠢事朱器圾自然不可能会做。 他毫不犹豫的摇头道:“这个不卖。” 郑芝龙还是有些不死心道:“要不就卖我几艘吧,多少钱我都出。” 你家伙怕是想买去仿制吧? 就怕你仿制不出来,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却仿制出来了,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朱器圾假装好奇道:“你买几艘有什么用?” 呃,这个。 郑芝龙眼珠子一转,随即解释道:“朱掌柜,你是不知道啊,要想剿灭其他海盗,最大的难处就在于确定他们的位置,茫茫大海,动不动就是千里之遥,以帆船的度要找到一支小小的船队实在是太难了。不过,有了这种度奇快车轮舸就不一样了,在大海上,这种车轮舸日行千里应该都不是问题,只要能有几艘这样的车轮舸,我便能很快找到其他海盗船队的位置,剿灭起来,就简单多了。“ 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我也不能卖给你啊!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假装为难道:“这种船我不是不想卖给你,主要里面的机关太精细了,一旦坏了,你根本就修不好,我是不想坑你啊。实在不行就这样吧,明年我应该有点空,我可以带着人帮你去找其他海盗的位置,到时候,你只要率船队去围剿就行了,你看如何?” 他是想借此机会去了解一下形势,为以后海上争霸做准备。 毕竟,这会儿可是大航海时代,不夺取制海权,你就休想又太平日子过,那些欧6列强就是些强盗,你不把他们揍趴下,他们就会变着法子来打劫。 郑芝龙心有不甘道:“这样不好吧,太麻烦你了。” 朱器圾却是满脸向往道:“其实,我是想借此机会去海上看看,听说茫茫大海,广阔无垠,我早就想看看那壮观的景象了。” 唉,没办法,人家都这么说了,还能怎样? 人家想给你帮个忙,顺带去海上一游,你不让人家去,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郑芝龙只能无奈的道:“那就有劳朱掌柜了。” 183 父子相见疯王再添三员虎将   崇祯元年,匆匆而过。   这一年,立誓五年平辽的蓟辽督师袁崇焕并没有什么作为,明军还是被压缩在狭窄的关宁锦防线,辽东依旧是建奴的天下。   这一年,老成稳重的五省总督朱燮元也未曾出兵攻打安邦彦和奢崇明,明军还在紧锣密鼓的集结和操练中,西南形势还没有太多的变化。   这一年,西北依旧旱灾严重,赤地千里,三边总督杨鹤虽手握重兵,剿抚结合,逼的各路义军不得不接受朝廷招抚,奈何朝廷没有钱粮赈灾,灾民依旧食不果腹,农民起义依旧此起彼伏,杨鹤也没办法。   这一年,东南形势倒是出现好转的迹象,福建巡抚熊文灿刚一上任便招抚了实力最强的海盗郑芝龙,并且与郑芝龙约定,联手剿灭其他海盗,当然,这个约定能不能实现尚未可知。   总之,崇祯是努力了,然而形势并未出现明显改善,大明依旧烽烟四起,天下依然乱七八糟。   疯王朱器圾在这一年倒是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南都金陵,他已经初步布局完毕,明面上毕懋良和刘若愚都已经上位并逐渐掌权,暗地里,密卫也正利用武力,偷偷整合地下势力,华玉堂的生意那更是好得出奇,一个月纯利就是十余万两。   南阳这边,李万雄和孙洪亮等人已经将三万青壮招募完毕,并开始操练了,他手下人马已然达到恐怖的十万余众。   龙河船厂那边,千料大船已经实现量产,虽然还没达到一年建造三百艘的恐怖程度,两个月建造二十艘还是不成问题了。   还有叙州、播州、水西等地,各支土司都已经被整得服服帖帖,马千乘已然被他扶持成了新一代的西南土司之王,威望和实力都已经过了安邦彦和奢崇明,就连朝廷都要忌惮三分。   总之,他的后方已然固若金汤,他也已经完全具备了自保的能力,就算朝廷现他谋反的意图,他都不怕了。   所以,他做起事来也没以前那么多的顾忌了。   新年伊始,他便调集了上万青壮,开始分批向金陵进了。   他要在金陵城附近建立足够的屯兵之所,以便将来一举占领这个预定的都城。   至于建在什么地方,这个好办,金陵城附近的长江水道中沙洲多了去了。   这时候还没人对交通不便的沙洲感兴趣,毕竟,以现有的技术,要在长江上建桥那是不可能的,想上沙洲,就必须坐船,麻烦的很。   所以,金陵城附近的沙洲基本都处于荒芜状态,上面开出来的荒地都寥寥无几,以他现在的能量,想要圈下几块来,容易的很。   正月才刚过,他也动身出了。   这一次,他坐的就是千料大船,反正这会儿大明各地烽烟四起,到处都是调运粮草和辎重的船队和车队,只要把四川总兵马千乘的旗子一挂,沿途几乎无人敢查。   就算有不开眼的想上船来打秋风,他也可以命人直接把人揍回去,开玩笑呢,西南土司之王岂是那么好惹的,揍了那也是白揍。   二十余艘千料大船顺流而下,两天过后,金陵便不远了。   朱器圾站在高高的楼船顶端,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春风,脸上满是陶醉之色。   他身边,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壮汉却是激动的浑身轻颤,时不时举起望远镜眺望着前方。   十年了,足足十年了啊,终于能见到自己的儿子了,戚金能不激动吗?   朱器圾见状,不由微微笑道:“戚将军,别急嘛,就快到了。”   戚金闻言,不由放下望远镜,尴尬的笑道:“末将着实有点过于激动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元功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朱器圾忍不住微微叹息道:“唉,以前是我疏忽了,没去管他们。现在好了,若愚已经将元功他们三兄弟接到金陵了,而且,元功都已经当上南京留守司都指挥使同知了,权力大着呢。”   南京留守司都指挥使同知权力的确很大,要知道,南京留守司下属的屯卫足有四五十万,而都指挥使同知职权仅次于都指挥使,从名义上来说,也有权管这四五十万屯卫,权力之大,可想而知。   戚金连忙拱手道:“多谢王爷提携。”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说实话,这个还得感谢当今皇上,他也算办了件好事,为你们这些有功将领追记了一些军功,他要不追记你一个都督同知,并转记给元功,刘若愚纵使再有关系也没办法把元功提上高位啊。“   呃,感谢当今皇上?   我们干的可是造反的买卖!   戚金闻言,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没过多久,前方的江面上便出现一个巨大的沙洲,其面积怕不有千余亩,上面,正有数千农家装扮的汉子正在那里开荒挖地,搭建房舍呢。   朱器圾用望远镜扫视了一番,随即介绍道:“这里就是南洲了,算是我送给元弼的礼物,你看如何?”   好大一片地方啊!   戚金不由激动的搓手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没想到,朱器圾竟然哈哈大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啊,其实,买下这相邻的三片沙洲我总共才花了不到一千两银子,不值一洒,不值一洒。”   戚金却是依旧满脸感激道:“王爷买下这些沙洲虽然花的银子不多,但上面的地多啊,等他们全部开出来,怕不有两三千亩吧?”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这个倒是,不过,这三片沙洲得先借我用用,等事成之后再划给元功他们吧。”   两人说话间,船队已然驶过巨大的南洲,进入中洲河道,这里就是当初朱器圾带着郑芝龙来看货的地方了。   不过,这会儿这里已经不是简简单单几个小码头和几排营帐了,两片沙洲中的河道里已然建起了大小十余个码头,河道两边也已经建起了成片的院落,而且,还有很多青壮正在两片沙洲上开荒,那密密麻麻的田地就如同豆腐块一般都快把两片沙洲布满了。   两人刚刚登上码头,刘若愚便已带着三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迎了上来。   戚金见状,忍不住把青铜面具一揭,颤声道:“元功、元辅、元弼!”   三个年轻人顿时扑上来哭嚎道:“爹!”   好吧,这父子十来年没见,场面着实有点热闹。   朱器圾站在一旁看了看戚元功他们三个,不由暗暗点了点头,这三个小伙子皆是虎背熊腰,威猛异常,相信假以时日必定能成长为如同戚金一般的猛将。   他看了一阵又想了一想,这才问道:“若愚,元功什么时候能当上南京留守司都指挥使?”   刘若愚闻言,不由为难道:“这个,恐怕有点难度,毕竟,原来的都指挥使可是魏国公的亲信。”   魏国公的亲信吗?   张献忠后面好像会拿下凤阳,到时候倒是可以借此把这家伙坑下去。   想到这里,朱器圾不由附耳上去,低声道:“反贼进攻凤阳之时你可以如此这般。” 184 久别重逢疯王又抢了个干儿子   戚金父子是久别重逢,郑芝龙父子亦是久别重逢。   不过,郑芝龙父子倒没有分别十年之久,因为这会儿郑成功才六岁,而且,这会儿他也不叫郑成功,而叫郑森。   郑芝龙接回郑成功之后,都没时间回福建了,因为帆船在海上行驶全靠风向、风力和洋流,这趟他运气不大好,三样都有点不给力,所以,等他从东瀛回转,三个月时间就快到了。   还好,他的家当并不在福建,而在东番老巢,他倒没必要回福建去取银子。   他直接从东番老巢取了银子,便准备去金陵跟华玉堂大掌柜朱奇交易了。   这个时候,他却有点犹豫了,要不要带上自己的宝贝儿子呢?   他好不容易把这宝贝从东瀛接回来,还没团聚多久又把人家丢在东番老巢,他自然有点舍不得。   再说了,金陵可是天下最为繁华之地,他也想带着自己的儿子去见识一番。   思来想去,他还是把自己的宝贝儿子给带上了。   华玉堂大门口。   朱器圾听闻郑芝龙来了,自然得假假意思亲自跑出来迎一迎。   不过,当他看到郑芝龙手里牵着的小家伙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会这么巧吧?   呃,做火枪和火炮的买卖带着个小孩着实有点的怪。   郑芝龙见状,不由尴尬的解释道:“这是犬子郑森,我这次去东瀛就是专门接他去了,由于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没来得及把他送回去,所以便带过来了,朱掌柜见谅,见谅。”   郑森?   东瀛接回来的。   这不就是郑成功嘛!   朱器圾兴奋的搓手道:“没关系,没关系,快,里面请。”   说完,他便带着郑芝龙父子屁颠屁颠的往里走去。   这家伙,怎么回事,怎么高兴的跟抽疯一样?   郑芝龙一看朱器圾这古怪模样,不由满脸疑惑。   他着实不明白,这家伙为何会如此失态,上次他可是见识过了,这位朱掌柜沉稳着呢,上百万两的生意谈下来,人家都没当回事。   这会儿,这家伙是抽什么疯呢?   朱器圾着实高兴坏了,他一直都在想怎么找借口接触郑成功呢,这下不用想了,人家都送上门来了。   他这一高兴,差点把郑芝龙都给忘了,一路往里他是一个劲的逮着郑成功嘘寒问暖,宝贝的不得了,就当旁边的郑芝龙不存在一般。   这刚一把两父子引进书房,他便献宝似的拿出一个备用的高倍望远镜,塞郑成功手里,亲切的道:“你第一次来,我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这个你先拿去玩吧。”   切,不就是一个只能看一里左右的千里眼吗,有什么好显摆的。   郑芝龙把自己宝贝儿子拉过来,认真教导道:“森儿,还不快谢过叔叔。”   郑成功这会儿都有些懵圈了,他可是刚从平户那小地方出来,这一路不但见识了他父亲庞大的船队,还见识了金陵城这样天下最为繁华的城池,这刚跑人家家里做客,人家又送了他个最为喜欢的千里眼,他感觉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他正懵着呢,朱器圾却是抬手道:“我跟森儿这么投缘,叫叔叔就生分了,郑兄你若不嫌弃的话,我就收森儿做干儿子,你看如何?”   我不嫌弃?   你个商贩,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是五虎游击将军,而且将来还是福建总兵,东南海域和南洋海域的霸主,你什么玩意儿,想收我的宝贝儿子做干儿子!   郑芝龙忍不住阴阳怪气道:“这样不好吧,我一介海盗出身,怕高攀不起啊。”   你这个势利眼,看不起本王是吧?   朱器圾干脆使出杀手锏,豪爽道:“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森儿这孩子,我着实喜欢,要不这样,这次的子弹和炮弹,我就不收钱了,就当送给森儿的见面礼,你看如何?”   呃!   这一开口就是二十多万两的大礼,让人怎么拒绝?   郑芝龙这会儿是真缺钱,买子弹和炮弹的钱都是他硬生生抠出来的,他回乡建造豪宅的计划甚至都因此延后了,而且,接下来几个月他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如果能省下这二十多万两,他就宽松多了。   思虑再三,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道:“森儿,叫干爹。”   郑成功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老老实实的叫道:“干爹。”   好!   朱器圾一把抢过郑成功,抱怀里哈哈大笑道:“来,干爹抱。”   喂,这是我儿子好不好?   郑芝龙这个郁闷啊。   你他吗竟然抢我儿子,我就给你出个难题!   他眼珠子一转,假假意思叹息道:“唉,森儿都到了读书识字的年纪了,只可惜没有名师教导,我这正犯愁呢,不知朱兄可有认识的人啊?”   这话其实并不是骗人的,郑芝龙对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还是挺看重的,他是真心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历史上他就给郑成功找了个名师。   这个名师就是和吴伟业、龚鼎孳并称江左三大家的钱谦益。   钱谦益这个人,自己虽然有些软蛋,没想到却教出了这么个刚猛的徒弟来。   当然,这个时候,就没钱谦益什么事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道:“巧了,小弟正好认识一位名师。”   真的假的?   郑芝龙不由吃惊道:“噢,不知是哪位?”   朱器圾略带夸张道:“这位就是江南书香名门,歙县毕氏当代翘楚,现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毕懋良毕大人。”   这个倒不算是在吹牛,歙县毕氏的确是江南有名的书香门第,光是毕懋良这一代就出了两个进士,而且,毕氏也是出了名的会教书,毕懋良和毕懋康兄弟都有几个弟子高中进士。   这样的名门郑芝龙自然听说过,他忍不住激动道:“朱兄,你真的认识毕懋良毕大人?”   朱器圾牛逼哄哄的道:“当然是真的,要不,今晚我们就登门拜访,请毕大人收森儿为徒?”   好啊!   郑芝龙自然是忙不迭答应了。   于是乎,两个本来要做军火交易的人都放下正事不干了,当晚就跑毕懋康府邸,求人家收徒去了。   原本,郑芝龙以为,像毕懋良这样的名门翘楚,想要见一面都难,想要人家收自己的宝贝儿子做弟子那更是难上加难。   却不曾想,他们刚从马车上下来,人家毕懋良毕大人就亲自迎了上来,客客气气的把他们请了进去。   这到底什么情况?   他当然知道,人家看的不是他的面子,毕竟,他也就是个游击将军,连品级都没有,如果硬要算品级,最多也就算个正四品的武职,人家可是堂堂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正二品的文职,他们之间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人家会给他面子才怪。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呢。   这朱掌柜才刚开口提了一下,想请毕懋良收自己的宝贝儿子为徒,毕懋良便忙不迭点头答应了,好像生怕这位朱掌柜不高兴一般。   这姓朱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大面子? 185 这家伙太恐怖了   郑芝龙着实被这位朱掌柜通天的关系吓了一跳,正二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都对其言听计从,这家伙到底什么人?   他甚至都怀疑这家伙是位王爷了,问题,名字不对啊,皇室的王爷取名可是有规矩的,朱奇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王爷的名字,而且,就算是皇室的王爷,也没这么大面子啊。   这年头,文官可不怕王爷,正二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就算见到一个藩王最多也就表面上客气一下,根本不可能这么言听计从。   他实在想不出来,什么人物能牛到这种程度。   当然,这朱奇能有这通天的关系是件好事,毕竟,他宝贝儿子都认人家当干爹了。   至于毕懋良这位老师,他更是满意的不行了,甚至人家提出让郑森就此留在毕府学习,以方便日夜教导,他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朱器圾也没想到,这么一位传奇人物竟然如此简单就拿下了,郑成功在毕懋良的“悉心”教导下自然会完全倒向他这边,这点已经无需他去操心了。   两人解决了郑成功的“教导问题”这才办起了正事,第二天一早,郑芝龙便带着手下开来的数十艘车轮舸和蜈蚣船跟着朱器圾前往当初的沙洲准备交易了。   不过,来到中洲码头之后,他又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短短三个月时间,原来的河道和沙洲都已经变了模样,不但河道里多出了很多码头,沙洲上更是被成片的房舍和农田给覆盖了。   这些还不算什么。   更为令人惊奇的是,河道里竟然出现二十余艘楼船的身影。   这种楼船可不好造,他费了好几年功夫才请人造出来十余艘,这里竟然一下出现二十余艘!   等他手下船队慢慢靠近那些楼船的时候,他更是震惊的目瞪口呆道:“这些都是炮舰!”   他绝对没看错,因为只有炮舰才会在船舱两边开出密密麻麻的炮门,如果是普通的楼船,根本不会多此一举,在船舱两边开出这么多门洞,再装上木门。   朱器圾略带得意道:“郑将军还是蛮有眼光的吗,对,这些都是炮舰。”   这跟眼光有什么关系,只要见过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炮舰都能看出来啊。   这么多的炮舰,着实太恐怖了。   要知道,就算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最多也就配备十来艘炮舰,光是这里的炮舰,就能顶荷兰人两支舰队了!   这位朱掌柜到底是什么人?   他看向朱器圾的目光不由充满了忌惮之色。   这家伙,太可怕了!   接下来的交易就简单了,郑芝龙根本就不敢玩什么花样,他老老实实的把银子一交,又例行公事打开几个木箱,看了看里面的枪炮和弹药,随即便命人往自己带来的船上搬了。   一千把火枪,一百多门火炮,再加上一万多子弹和炮弹,那可不是一点点,就算是郑芝龙带来了几百个壮汉,那也得搬运个把时辰。   趁着这功夫,朱器圾不慌不忙的问道:“郑将军,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清剿其他海盗啊?”   郑芝龙看着堆积如山的木箱,忍不住感慨道:“这个自然是越快越好,问题我还得回去将这些火炮装上,操练一番,让手下熟悉一下这些火枪和火炮的性能才行,我估计,最少也要一两个月时间吧。”   晕死,你怎么这么墨迹?   我可没时间跟你墨迹。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提议道:“要不,等下我就带着手下跟你一起出,帮你手下去安装火炮,熟悉火枪和火炮的性能,顺带,你也可以派人带着我手下开着车轮舸四处转转,熟悉一下海上的环境。”   郑芝龙自然是求之不得,连连点头应了。   朱器圾当即便下令,命手下去准备出了。   很快,各处码头便传来阵阵号令,一队队青壮排得整整齐齐,扛着一箱箱子弹和炮弹,一袋袋粮草和辎重,飞快的向大小轮船上奔去。   郑芝龙满脸吃惊的看了看自己乱七八糟的队伍,又看了看朱奇手下整整齐齐的队伍,脑海中顿时冒出一个疑问。   这家伙的手下不会是官兵吧?   问题,他现在也算是朝廷官员啊,这家伙完全没必要向他隐瞒身份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一阵,河道的南北两端突然又涌入数十艘车轮舸,整个河道顿时布满了这种奇奇怪怪的战船。   郑芝龙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   这家伙手底下到底有多少战船?   不一会儿,两个身着盔甲的年轻人便跑过来恭敬的拱手道:“大老板,我们准备好了。”   大老板?   没这么叫的吧!   这两个又是什么人?   还好,朱器圾很快便微笑着介绍道:“这两位是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南京留守司都指挥使同知戚元功之弟,戚元辅和戚元弼,现任南直隶海防游击,他们都是刚上任,经验不是很足,郑将军,你可得多多提携。”   卧槽,这两位也是游击将军?   郑芝龙都有点傻眼了。   倒不是说游击将军是多大个官,主要人家有后台,他没后台啊!   游击将军可以说是明军中最为奇葩职位了,这个职位没有品级,没有定员,没有具体的职权,甚至手下连兵马都没有。   但凡武举人、勋贵子弟、文臣福荫的后人、武将推举的亲戚,都可以担任游击将军。   山匪、马贼、海盗,甚至是反贼接受招安之后基本也是这个职位。   反正没有品级,没有定员,没有具体的职权,什么都没,等于就是没有编制的编外人员,一个巡抚又或一个总督任命多少都无所谓,一个总兵手下有一两个、三四个、五六个游击将军都不奇怪。   当然,也不是说游击将军没一点前途。   游击将军一旦升上去,最少是正三品的参将,甚至,从二品的副总兵都有可能。   不过,能不能升上去就不好说了。   像他这种没有关系也没有后台的,就必须拼命去赚取军功才能获得升迁。   像戚家兄弟这样有后台的,那一般都是来镀金的,到了一定的时候,或者随便获取一点功勋便能获得升迁!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郑芝龙心中暗叹一声,表面上却是相当热情的和戚家兄弟攀谈起来。   搞半天,这两兄弟竟然是武毅公戚继光的侄孙,戚家军大将戚金之子!   他看向朱奇的目光不由带上了一丝敬畏之色。   这家伙,太恐怖了,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都对其言听计从,戚武毅公的侄孙都对其恭敬有佳,他一个海盗出身的游击将军在人家眼里算个屁啊! 186 初临外海火炮齐鸣   金陵北面的长江水道上,一支庞大的船队正顺流而下,直奔松江府方向而去。   这支船队的规模可以说是百余年来都罕见的,其中足有楼船巨舰二十余艘,车轮舸、蜈蚣船等内河航道罕见的海船更是多达上百艘,自从英宗正统朝以来,内河航道上还没出现过这么庞大的船队呢。   这支突兀出现的船队明显是不合常理的,大明水师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楼船巨舰,更何况这里是南都重地,如此庞大的船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如果换做以往,恐怕巡检司、海巡司,甚至是巡按御史都会闻风而至,严查这支船队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会儿,却没有任何人敢前来巡查。   没办法,自天启朝以来,大明整个军队控制系统都有点乱套了,因为粮饷、军功、派系等原因,这些调动中的明军动不动就动兵变,谁敢去招惹,他们不来招惹你就不错了。   比如,天启二年,永宁土司奢崇明也不知道抽什么疯,朝廷征召他的人马去辽东支援呢,他却命手下人马直奔重庆府城,把巡抚、知府、知县等上上下下几十名官员全杀了,直接动叛乱。   又比如,崇祯初年,甘州镇上万将士也是奉命去支援辽东,走着走着,突然就哗变了,参将王国和当地的知县都被哗变的乱兵给杀了。   还有历史上有名的吴桥兵变,驻扎在登州的上万辽东军奉命赶回辽东支援,走到吴桥,与当地望族产生摩擦,以致无法收拾,领兵的孔有德和耿仲明等将领干脆直接动兵变,不但把当地望族杀了个鸡犬不留,连附近州县都被殃及池鱼,洗劫一空。   这会儿天下已然大乱,到处都是反贼、叛贼、流寇、海盗,造反,貌似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兵变更是时常生。   这帮脾气火爆异常,一点就炸的主,谁敢去招惹。   朱器圾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放开手脚,把雪藏的千料大船拉出来。   船队冲出长江水道进入外海之后,他更是迫不及待的下令道:“传令,所有战舰将主炮和副炮装上,所有战船也将火炮全搬出来,装上。”   很快,便有几队精壮将一门千斤巨炮和两门五百斤的火炮抬船,飞快的往事先预留的底座上安装起来。   不一会儿,一门主炮和两门副炮便已安装完毕。   朱器圾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其他舰船的进度,随即便兴奋的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排成一列,加,冲到最前面去,打开所有炮门,准备试射。”   一阵令旗挥舞,二十余艘巨大的楼船炮舰很快排成一列,越众而出,所有战舰上的炮门也在一瞬间全部打开,露出一排排獠牙般的炮管。   这家伙又搞什么鬼?   前面,正率自家船队领航的郑芝龙不由举起望远镜扫向正加往前冲去的舰队。   这一看,顿时把他吓了一跳。   我的天,这家伙到底想干嘛,为什么把所有火炮放出来?   说实话,这种场景他都没见过几回,因为他手里就没有这种火炮多达数十门的炮舰,而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炮舰如果把火炮全放出来,那就是准备开干了,他逃命都来不及呢,那还有闲功夫举着望远镜细看。   原本,他以为朱奇的炮舰不一定都配备了火炮,毕竟,二十余艘炮舰那就是上千门火炮,数量也太恐怖了,这年头,朝廷恐怕都没有这么多的火炮。   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有这么多的火炮。   二十多艘楼船炮舰啊,密密麻麻的全是火炮,着实恐怖。   他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呢,“轰轰轰”,海面上突然响起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巨响。   这家伙,竟然开炮了,而且还是侧舷齐射!   一次侧舷齐射就是五百多炮弹啊,五百多炮弹那就两万多两银子啊!   朱器圾当然不在乎这么点银子,实际上生铁实心弹的造价也就十多两银子一,根本就没有五十两那么夸张。   问题,这虎蹲炮的射程好像有点太拉跨了。   他举着望远镜,看着不到两里外的那排水柱,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这么近的距离,好像不行啊!   如果人家全冲过来,不到两里的距离,能开几炮?   他想了想,又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右舷装填穿甲弹,准备开火。”   一阵令旗挥舞,一阵号令通传,很快,二十余艘楼船炮舰便先后打出准备完毕的旗语。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开火,右舷齐射一轮。”   “轰轰轰”,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巨响,海面上再次溅起一排水柱。   朱器圾举起望远镜一扫,眉头皱得更深了。   射程才三里左右,缓冲距离好像还是不够啊。   看样子,这些火炮都得换掉,射程起码得达到四五里左右才行!   他想了想,随即又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左转,打横,主炮和副炮装填生铁实心弹,准备开火。”   又是一阵令旗挥舞,原本排成一列的楼船炮舰很快便打横了排成一排。   朱器圾举起望远镜一扫,随即便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开火,主炮和副炮齐射一轮。”   “轰轰轰”,又是一阵惊天巨响,远处的海面上顿时溅起两排冲天水柱。   嗯,这个距离还差不多,起码有四五里远,凭借新型火炮的装填度,应该是够了。   他又想了想,随即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主炮和副炮装填穿甲弹,准备开火。”   又是一阵令旗挥舞,很快,二十余艘楼船炮舰便准备好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开火,主炮和副炮再齐射一轮。”   “轰轰轰”,又是一阵惊天巨响,远处的海面上又溅起两排冲天水柱。   这一次,距离就比较远了,起码有五六里。   朱器圾放下望远镜,缓缓点头道:“嗯,这还差不多。”   紧接着,他又回头道:“元辅、元弼,怎么样,几百门火炮一齐开火,爽吧?”   那是相当的爽啊!   戚元辅和戚元弼均是激动的满脸通红,使劲点头。   朱器圾微微笑道:“这二十余艘炮舰只是拉出来试试而已,你们跟着郑芝龙好好学习,好好揣摩海战之道,等你们出师了,我给你们配上几百艘这样的炮舰,到时候,万炮齐,把什么红毛番、黄毛怪全轰成渣渣,那才叫爽呢。”   郑芝龙如果听见了,估计会一头栽海里。   二十余艘炮舰,还只是拉出来试试?   这家伙竟然准备造几百艘这样的炮舰! 187 大明的疆土岂容蛮夷染指 朱器圾几轮试射起码让郑芝龙明白两个道理。 先,这家伙有钱,相当的有钱。 这家伙比他这个连抢带做生意的海盗头子还有钱。 要知道,这家伙用的子弹和炮弹那是真的值钱,哪怕不算加工费用,光是那些铜都值不少钱。 这几轮试射下来,那最少也是几万两银子啊! 如果是跟敌人开干了,那倒还罢了,生死相搏的时候,子弹和炮弹再值钱,那也得拼命开火。 问题,这会儿就没敌人,这家伙好像就是想试试炮舰的射程和威力。 就试试火炮啊,几万两银子就这么丢出去了! 这豪气他是没有的,他也没这么多钱往水里丢。 当然,光有钱并不算什么。 这年头,如果光有钱没有实力保护自己,那就是待宰的羔羊,就算他这个当海盗的不抢,山贼、马匪、反贼,甚至是贪官污吏都会想着法儿去抢。 问题,这家伙不但有钱,实力更是强到恐怖。 二十多艘楼船炮舰,那可是一千多门火炮啊,这实力,他这个海上最强的海盗看了都怕啊! 没想到,人家的实力还不止这么点。 郑芝龙正张着嘴在那愣呢,后面百余艘车轮舸又蹿前面去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火炮轰鸣。 车轮舸上面竟然也装了火炮,而且还不止一门! 他连忙举起望远镜一看。 我的天,每艘车轮舸上面都有五门火炮,虽然都是最小的那种,加起来那也是五百多门啊! 这家伙到底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的火炮? 郑芝龙怕了,他是真的怕了这家伙了。 这家伙不但有钱,实力也强到恐怖,更为可怕的是,人家还有后台有关系。 他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在人家眼里真不算什么。 这一刻,郑芝龙已经暗下决定,今后就跟着这家伙混了。 他就是这样的“实在”,谁强,他就跟着谁混。 朱器圾倒是没想到,光是试射了几轮火炮便将郑芝龙给折服了。 他这会儿正在皱眉沉思呢。 因为,不管是楼船炮舰还是车轮舸试射效果都不是很理想,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 比如,楼船炮舰的侧舷炮就得换,像这种巨舰,最大的作用就是远距离炮击,如果让小型战船近身,那可就麻烦了,人家光是用火箭攻击甚至是丢火把都能让巨舰报废。 所以,侧舷炮的射程必须达到四五里的安全距离,这样才能有足够的时间来轰击妄图近身搏斗的小型战船。 还有,车轮舸的主炮也得换。 当初,因为五百斤的大炮后座力过大,车轮舸根本招不住,所以,车轮舸前面的主炮和后面四门侧舷炮都采用小型虎蹲炮。 现在看来,不行! 海战中虎蹲炮作用并不是很大,除非近身肉搏,不然,虎蹲炮基本上轰不到东西。 也就是说,如果不把车轮舸的主炮换成射程更远的火炮,那车轮舸就只有近身肉搏的功能,没有远程攻击的能力。 这显然是巨大的浪费。 要知道,这会儿,他手底下的车轮舸都快上千艘了。 如果都没远程攻击能力,海战中那不是给人家当靶子啊! 这一通试射之后,他倒是没再玩什么花样了,船队继续前行,直往东番方向奔去。 东番其实就是后世的宝岛,因为大明长期实施海禁,对这座海外的大岛开及其有限,洪武朝和永乐朝的时候,岛上也就几千渔民在东岸捕鱼,到了后面,大明逐渐丧失了海权,岛上的渔民也就慢慢变少了。 这会儿东番是什么情况也就海盗清楚,因为天启朝的时候南居益把魏忠贤给得罪了,不但他本人被革职查办,监管着东番的澎湖巡检司也被魏忠贤给撤了,东番从此便成了海盗的巢穴和列强劫掠大明的跳板。 郑芝龙的老巢就在东番东岸,大致中间的位置,一个名为笨港的地方,也就是后世的台中彰化北港附近。 这里本是颜思齐带领手下开荒种粮之处,后面,颜思齐不幸去世,郑芝龙便接下了颜思齐的衣钵,在这里继续展开来。 他可不光是做海盗也不光是做海外贸易,他还招纳了不少流民在这里开荒种地,特别天启七年和崇祯元年,闽南大旱,老百姓也是连草根树皮都吃光了,不得不背景离乡,去找吃的,他趁此机会足足招纳了十余万流民,将其全部运到东番,并给人钱粮,给人耕牛,让人在这开荒种地。 这点,他做得倒是和朱器圾差不多。 郑芝龙的老巢离长江口大约有一千五百里左右,一般情况下,这么远的路程,他都要航行四五天,不过,这次好像托了朱器圾的福,一路竟然顺风顺水,不到三天,他们便赶到了笨港。 接下来就是安装火炮了,他可没朱器圾阔气,光是一艘楼船上就装载五十多门火炮,他原本手里头的土炮和这次买来的火炮加起来都没他手底下的海盗船数量多呢。 所以,这次买来的火炮那都是当主炮。 十门五百斤大炮和五门一千斤巨炮是给手里头的大小福船当主炮用的,而虎蹲炮则是给苍山船、车轮舸、蜈蚣船这些小船当主炮用的。 一艘船就装载一门火炮,对于朱器圾手底下经验丰富的老手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在他们的指导下,火炮的安装度非常的快,郑芝龙预估要一两个月,但是,有这些经验丰富的老手帮忙,估计最多十来天时间就能安装好。 这段时间朱器圾也没闲着,他不停的派出车轮舸,让郑芝龙手下的人带着对东番东岸展开了搜索,很快,他便找到了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位置。 这两帮强盗都已经在东番建立了驻地,并且都已经开始修筑堡垒了。 朱器圾收到消息,当即便命人把郑芝龙叫到了自己的旗舰之上。 旗舰的书房之中,他指着地图上东番的南北两端,认真的问道:“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都已经把这两处重要的位置占领了,你应该知道吧?” 郑芝龙有些尴尬的点头道:“这个我好像听说过。” 他其实不是听说过,而是相当的清楚,因为他跟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都做过生意,人家在哪里他自然清楚。 不过,鉴于朱器圾背景深厚,跟朝廷的关系貌似很密切,而且,他又是新近归附朝廷的,为了今后的展,这些事他压根就没敢跟朱器圾说。 私通蛮夷,那可是重罪,让朝廷知道了,他还有个屁的前途。 他以为瞒着朱器圾就没事了,岂知,人家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探查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位置,并将其赶走的。 朱器圾闻言,不由恼火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把他们赶走,等他们把堡垒修建起来,那就麻烦了。” 呃,把人赶走了还怎么跟人做生意? 郑芝龙只能推脱道:“你也看到了,我就这么点火枪和火炮,我根本就打不过人家啊!” 朱器圾瞥了他一眼,随即严肃的道:“以前打不过就算了,这次,我们一定要把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全赶走,大明的疆土岂容蛮夷染指!” 188 直接干打完再说   郑芝龙着实没想到,朱奇一跑过来便要将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全赶走。   这家伙不像是个愣头青啊,做事为什么这么鲁莽呢?   大明的疆土岂容蛮夷染指?   那是朝廷的事啊!   朝廷都不管,你管什么,吃多了吗?   他小心的问道:“朱兄,小弟斗胆问一句,你不会是朝廷命官吧?”   朱器圾莫名其妙的道:“你见过朝廷命官做生意的吗,我怎么可能是朝廷命官呢?”   不是就好。   郑芝龙又小心的道:“你知道吗,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在东番落脚朝廷是默许的。”   朱器圾没好气的道:“谁默许的?先帝还是当今皇上?我怎么没听说过?”   呃,这个谁知道!   郑芝龙尴尬的道:“皇上怎么说我不知道,不过,这事布政使司的人都清楚,他们也没说什么啊。”   朱器圾不由冷哼道:“这帮贪官污吏,他们怕是收了人家的好处吧?”   话不能这么说啊!   郑芝龙无奈的道:“他们有没有收什么好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明水师早已名存实亡,真要动起手来,他们根本就干不过啊,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   朱器圾颇有些气愤道:“谁说干不过?当初巡抚南居益不就把人家给击败了吗?要不是魏阉挟私报复,无缘无故的把人家罢官削籍,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能在东番立足?”   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进油盐呢?   郑芝龙无奈的叹息道:“你也知道巡抚南居益被罢官削籍的事啊,他得罪的人太多了,你知道不?荷兰人和西班牙人为什么要在这里落脚,你知道不?他们还不是为了收货方便!你知道那些送货的都是些什么人不?那些人很多都是有后台的!我以前当海盗的时候都不敢得罪那些后台硬的,现在更不敢得罪那些人了。”   你知道个屁!   朱器圾直斥道:“你知道什么,那些蛮夷就是永远都喂不饱的豺狼,你以为他们是为了收货方便才在这里落脚啊,告诉你,他们有了落脚点就会想着法去侵占沿海的城池,等侵占了沿海的城池他们又会想着法扩大势力范围,然后逐渐将整个大明都蚕食掉!”   郑芝龙有些疑惑道:“不会吧,他们好像只是想逼着朝廷允许他们在沿海做生意而已。”   朱器圾不屑道:“做生意,那是他们没办法打进来才跟你做生意,要能打进来,他们早冲进来抢了,还做个屁的生意啊!”   这个,好吧。   郑芝龙以前做的就是海盗营生,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以前也是一样的,打不过,那就做生意,打得过,那就直接抢!   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可能就是嘴上说的好听一点,实际上跟海盗一样。   问题,这个不是关键啊,关键是跟他们做生意的人啊。   郑芝龙小心的劝道:“朱兄,你想过没,你这么做也会得罪很多人啊!”   我都准备造反了,怕个屁啊!   朱器圾冷哼道:“怕什么,不就是一帮贪官污吏吗,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我的前程没了啊!   郑芝龙又小心的问道:“要不,我先去问问熊文灿熊大人,他若是点头,我们就打,如何?”   这个畏畏尾的家伙。   朱器圾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怕什么,这年头贪官污吏也就敢欺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只要你拳头够大,够硬,他们都会怕你,问什么熊文灿,直接打,打完再说!”   这!   郑芝龙犹豫了。   他真要跟着这朱奇一通瞎搞,把那些贪官污吏给得罪光了,怎么办?   又跑回来做海盗吗?   那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思前想后,考虑了好一阵,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道:“朱兄,朝廷是让我剿灭其他海盗,不是让我去招惹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啊,万一那些人拿这个做文章,我岂不是麻烦大了?”   你这家伙,就是想太多了!   你要不是想太多,想着螨清会给你高官厚禄,你能被别人当鸡仔一样宰了吗?   朱器圾忍不住摇头叹息道:“郑兄,都给你说了,你有人,有枪,有什么好怕的,那些贪官污吏要敢对你不利,你直接派人假扮海盗又或者反贼去干挺他们几个,你看他们还敢对你不利不。”   我的天,这家伙到底什么人?   郑芝龙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杀朝廷命官,他真没想过。   就算人家是贪官污吏,那也是朝廷命官啊,能随便杀吗?   不过,这家伙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干挺几个,杀鸡儆猴,其他的,还敢对他不利吗?   他又考虑了一阵,这才咬牙点头道:“好,我们直接干,打完再说。”   这就对了嘛。   朱器圾微微笑道:“你应该也跟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有生意上的来往吧?”   不跟他们做生意上哪里赚钱去啊?   郑芝龙老脸微红道:“这个,是有一点点。”   朱器圾又追问道:“那你对南边的荷兰人和北边的西班牙人应该都比较了解吧?”   你都猜到了,那还有什么好装的。   郑芝龙尴尬的道:“是有那么一点了解。”   朱器圾又笑眯眯的问道:“那你说说,南边的荷兰人和北边的西班牙人具体实力如何,我是说他们在这两个地方派驻了多少人马。”   郑芝龙回想道:“北边的西班牙人好像不是很多,最多也就几百人,南边的荷兰人好像不少,最少也有上千人。”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现在是荷兰人比西班牙人强吧?”   郑芝龙估摸道:“应该是的,这会儿东瀛的生意好像都被荷兰人抢去了,西班牙人在北边建据点主要还是为了收购货物,不过,他们好像很有钱,听说他们在大洋对面有很大的领地,那边每年都会运过来很多银子。”   嗯,这个他倒是有一定的了解,西班牙人在美洲的领地可不是一般的大。   现在,怎么搞呢?   直接冲过去,把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全干掉吗?   这个,貌似有点不妥。   毕竟,这海外贸易利润不是一般的丰厚,把人全得罪死了,以后生意就不好做了。   朱器圾盯着地图沉思了一阵,随即拍板道:“我们先全力把南边的荷兰人干掉,然后再将北边西班牙人的驻地团团围住,到时候,你派人去劝降。”   啊!   这又是什么意思? 189 跟我合作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尼德兰七省联合共和国也就是后世的荷兰,其前身其实就是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下属的北方省。 荷兰的建国时间和建国方式与大明朝的建州女真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他们一开始都是一个强大王朝下面不起眼的一个小势力,建州女真是当时的远东霸主大明王朝下面一个不起眼的小势力,荷兰则是当时的欧6霸主和海上霸主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下面一个不起眼的小势力。 他们都是从大明万历年间开始反抗所属王朝的统治,进而动反攻,然后建国。 崇祯朝的时候,荷兰跟建州女真差不多,建国其实也就四五十年的历史,而且,这会儿大明王朝并不承认所谓的后金,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也不承认所谓的尼德兰七省联合共和国。 不过,荷兰却选择了一条与建州女真完全不同的展道路。 建州女真是一路拿下辽东,而后窥视中原,力图干翻大明王朝取而代之。 荷兰却是疯狂造船,疯狂展海上实力,疯狂在世界各地抢夺殖民地,力图成为新一代的海上霸主。 如果从历史的角度出,不得不说,建州女真的展道路是对的,而荷兰的展道路却有点不知所谓。 因为历史上,建州女真的确干翻了大明王朝,并取而代之,建立了一个延续三百余年的王朝,而荷兰,海上霸主的地位却只堪堪维持了百余年的时间便被英法取而代之。 至于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荷兰本土面积太小了,人口也少得可怜,其本土面积甚至还不到辽东的三分之一,而人口,更是不到辽东的四分之一。 他们以区区百来万人口想称霸世界,建立遍布全球的殖民体系,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就略过不表了。 这会儿荷兰的确已经成为海上霸主,特别在远东地区,荷兰人在实力上更是远西班牙,而昔日海上霸主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则正北被欧6各国围殴,根本就无暇他顾。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朱器圾才选择逮着荷兰猛打,对西班牙却围而不攻。 因为这会儿西班牙已经走向衰落,根本就没有实力威胁到大明,荷兰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这会儿正处在最为强盛也最为狂妄的时候,你不打他,他就会打你! 大员,就是荷兰人在东番的驻地。 这里的地形十分的特殊,其内部有一个很大的海湾,可以用来停靠战船和商船,而其外围却是一排小岛,而且小岛与小岛之间的距离非常的近,中间也没有几个适合行船的缺口,唯有一个地方可以容大船通过,而这个时候,荷兰人已经开始在唯一的入口南边的岛屿上修筑堡垒了。 朱器圾看着密卫绘制的草图沉思了一阵,这才指着大海湾开口问道:“郑兄,从探查到的情况来看,荷兰人总共也就在大员部署了七八艘楼船炮舰,他们最近的据点在哪里,多长时间能赶过来支援?” 郑芝龙微微思索道:“他们最近的据点在东瀛,不过,那里并没有什么楼船炮舰,毕竟,他们并没有拿下东瀛,东瀛人也不可能允许他们的楼船炮舰在那里驻扎。如果我们攻打大员,他们只能向南洋的巴达维亚求援,而从大员去往巴达维亚,唯有依靠水流和海风才行,这会儿上半年水流和风向基本都是向北的,也就是说,我们这时候去进攻大员,他们基本没办法求援,因为水流和风向不对,他们就算派船去南洋,半年都到不了。” 还有这种好事! 朱器圾闻言,不由兴奋的道:“你的意思,如果我们现在动进攻,他们半年之内根本就等不来支援?” 郑芝龙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的,他们可没有你手里头那种可以自己跑的船,水流和风向不对,帆船在海上根本就跑不动。” 这可是自己第一次海战,不能鲁莽。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你说上半年水流和风向基本都是向北的,那么,这会儿他们是不是有船正从巴达维亚往这边赶呢?” 郑芝龙微微点头道:“应该是有的,不过,应该都是武装商船,毕竟,楼船炮舰需要太多人操控,他们可没这么多人浪费在路上,跑过来跑过去。” 很好! 朱器圾紧接着又问道:“你能出多少战船,多少人马?” 郑芝龙闻言,犹豫了一下,随即咬牙道:“我能出大小战船千余艘,大致四万人马,不过,我手里头也就十来艘小福船和五艘大福船,其他都是小船,而且,我没有多少火炮,加上上次跟你买的,我手里也就四五百门火炮,而且原有的大多是只能射一里多远的土炮。” 他就是这样的,只要决定了的事情就会全力去干,不会扭扭捏捏,拖拖拉拉,这也是他能成为东南乃至南洋海域霸主的原因。 朱器圾很是欣慰的点头道:“很好,你先把手下人马和战船集结一下,等个十来天左右,我们就出。” 郑芝龙闻言,不由露出疑惑之色。 为什么还要等十来天呢?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等的,决定了就干,集结了人马就上啊!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等着等着可能就把士气给等没了。 朱器圾见状,不由微微笑道:“怎么,你好像比我还急啊?不急不急,我命人回去取了批炮弹,再也十来天左右应该就到了,到时候我们再动进攻。” 你小子炮弹不够还乱丢,当初你要不抽疯般的试射那么多炮,现在能缺炮弹吗? 唉,这一仗打下来我的炮弹估计也不够用了。 郑芝龙忍不住叹息道:“荷兰人,不好打啊,他们的火炮射程太远了,我们唯有用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巨炮跟他们对轰才能占据优势。这一仗打下来,估计我手里头五百斤和一千斤巨炮的炮弹都要打光了,到时候,你能不能再每样卖我五百?” 这家伙,果然海战经验丰富,都不用开打就知道炮弹的大致消耗了。 其实,朱器圾让人送的正是五百斤和一千斤巨炮的炮弹,因为他现,虎蹲炮在海战中的作用太有限了。 他微微摇头道:“打荷兰人怎么能让你掏钱,这事是我提出来的,炮弹自然算我的,五百斤和一千斤巨炮的炮弹各五百是吧,好,开战之前我就给你,你放心,跟我合作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等击败了荷兰人,缴获的楼船战舰和武装商船,包括上面的火炮,都归你,我只要大员那片地方,你看怎么样?” 郑芝龙忍不住惊喜道:“真的啊?” 这简直太好了! 要知道,他缺的就是楼船战舰啊,如果能有七八艘楼船战舰,剿灭其他海盗简直不要太轻松,而且,荷兰人的火炮他也有几门,火炮的炮弹他也能自己造了,那是拿来直接就能用啊! 至于大员那片地方,他可不敢要,那地方烫手啊,荷兰人肯定会来报复的,他可扛不住。 190 海上霸主照样干趴下   笨港码头,两百余艘车轮舸正轮流靠岸,一队队装备精良的青壮正抬着木制的弹药箱不断的从船上涌下来,很快,码头旁便整整齐齐排了数千人和数百个弹药箱。   郑芝龙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这家伙到底什么人啊?   钱、粮、火枪、火炮、战船,甚至是精锐的士卒,这家伙好像什么都不缺,要多少有多少。   要不是他刚好听闻当今皇上的皇长子才刚出生不久,而且还普天同庆了一回,他甚至会认为这家伙就是太子!   他正在那愣了,朱器圾突然问道:“郑兄,你手下人马和战船可准备好了?”   郑芝龙连忙点头道:“都准备好了。”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那行,等下我就命人把炮弹给你送过去,明天一早我们就出。”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所有战船便开始向笨港聚集,准备出了。   朱器圾站在旗舰顶端的瞭望抬上,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战船,不由豪情满怀。   海上霸主又如何,照样把你们干趴下!   一千多艘大小战船便聚集在一起,那声势,着实浩大无比,一旁的郑芝龙都忍不住露出激动之色,等战船都集结得差不多了,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道:“朱兄,要不,我们现在就出?”   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走。   朱器圾直接挥手道:“出!”   一阵令旗挥舞,整整齐齐的船队便开始向南进了。   一开始,朱器圾着实兴奋的不行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参加海战,而且还是还是带着一千多艘战船去揍海上霸主荷兰人。   不过,船队才刚刚出不久,他便有点兴奋不起来了。   因为这会儿的水流和风向的确不适合向南航行,郑芝龙手下的帆船航慢得,简直就跟在海上爬一样。   这得多长时间才能赶到大员?   他忍不住问道:“郑兄,以现在的度,我们什么时候能赶到大员?”   郑芝龙很是认真的估算道:“笨港距离大员大概两百余里,我们现在的航大概是每个时辰四十里左右,今天晚上肯定是到不了了,我们得找个避风的港湾停靠一个晚上,明天上午巳时左右大概就能抵达大员了。”   晕死,一个时辰才四十里,那就是一个小时二十里!   这度,着实太慢了。   要以他手底下轮船的度,不用半天时间便能抵达大员,但是,带上郑芝龙的船队之后,这度就慢得有点离谱了。   问题,他还不能撇下郑芝龙的船队自己带着二十余艘楼船战舰和三百余艘车轮舸直奔大员,跟荷兰人开战,因为他还没有任何海战经验,而且他手下战船配置也不齐全,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他都不知道怎么应对。   这可是打仗,一旦出现失误,那就是成百上千的手下牺牲,他当然不能拿手下将士的性命去练手。   没办法,他只能按郑芝龙的建议,命手下驾驶十余艘车轮舸,带着郑芝龙手下熟悉这边水域的老人沿着海岸去寻找避风的港湾,同时侦查荷兰人的动向。   还好,这会儿荷兰人压根就想不到有人敢打他们主意,也没派出什么哨探船在几十里外警戒,所以,直到夜幕降临,他们进入离大员只有四五十里远的避风港湾时,荷兰人还是没有一点异动。   第二天一早,辰时许,船队继续出。   这一下,他们就没法隐藏行迹了,毕竟这么大的船队,就算用肉眼看,隔好几里远也能看到,更何况荷兰人还有望远镜。   所以,离大员还有十多里的时候,他们便被荷兰人现了。   荷兰人的反应很奇怪,他们竟然派了一艘小型帆桨船径直往庞大的船队驶来。   这是什么意思?   朱器圾不由疑惑的看向郑芝龙。   郑芝龙满脸尴尬的道:“他们大概以为我是来送货的。”   晕死,这误会有点大啊。   怎么办呢?   直接命人将那艘小帆桨船击沉吗?   这个貌似有点太不讲规矩了,两国交战还不杀来使呢。   朱器圾想了想,还是对郑芝龙道:“你去告诉他们,东番是我们大明的领土,识相的,马上滚蛋,不然,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个,人家怕是不会滚蛋的。   郑芝龙想了想,还是招过来一艘车轮舸,亲自下了船,直接跟人交涉去了。   没过多久,荷兰人的帆桨船便掉头走了,郑芝龙也满脸古怪的回到了旗舰之上。   朱器圾见状,不由好奇道:“他们怎么说?”   郑芝龙略带尴尬道:“他们让我考虑考虑后果,只要我敢动进攻,他们也会对我不客气。”   哈哈哈哈,这不废话吗?   那行,就看看谁更不客气一点。   很快,船队便抵达大员外围的海面,远远的,用肉眼都可以看到,荷兰人的战船已经把海湾的入口给堵住了。   朱器圾举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随即问道:“郑兄,你说,怎么打?”   郑芝龙缓缓放下望远镜,沉吟道:“荷兰人的火炮射程大概在五里左右,我们唯有用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巨炮射穿甲弹才能比他们打得远。要不,我们先用穿甲弹试试,看能不能将他们的战舰逼退。实在不行,我们就只能让小船分散开来,从左右两边包抄上去了。”   穿甲弹有什么好试的,给你看个好东西!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下令道:“传令,所有楼船炮舰主炮和副炮装填爆裂弹,准备开火。”   爆裂弹!   什么东西?   郑芝龙正满脸懵逼呢,船的将士却已经打开木箱,将爆裂弹装进主炮和副炮的炮管之中。   紧接着,朱器圾便下令道:“传令,命前阵所有小船左右散开,命所有楼船炮舰排成一排,缓缓前行。”   这个时候,他又现一个问题,这五里左右的距离着实不好确定啊!   如果是6地上,他还有点经验,问题,这茫茫的海面,一点参照物都没有,他还真看不准。   他只能对一旁的郑芝龙道:“你看好啊,大概要进入敌人的射程之内了,我们就停下来开火。”   郑芝龙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没问题。”   二十余艘楼船炮舰排成一排,缓缓推进,郑芝龙则时不时举起望远镜往前方扫视一番。   不一会儿,他便抬手道:“好了,差不多了。”   朱器圾闻言,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停船,开火,主炮副炮齐射一轮。”   这轮船停起来就是快,特别是慢移动的时候,只要把蒸汽阀门一关,船很快就停下来了,火炮就更快了,只要点燃引信,“呲”的一下,炮弹就射出去了。   “轰轰轰”,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荷兰人还在猜测郑芝龙敢不敢开炮呢,百余炮弹便已经向他们砸过来了。   这年头可没什么瞄准器,更没有什么导航,这么远的距离,一般没什么准头,上百炮弹能砸中个几就准头好的了。   所以,荷兰人虽然吓了一跳,但并没有惊慌失措。   他们堵港湾入口的可都是楼船炮舰,就算中上一两炮弹也没事,大不了船舱或者甲板被砸几个窟窿出来,被砸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炮弹还没落下来,便凌空爆炸了。   这么远的距离,炮弹的准头的确不怎么样,基本能落在目标十余米范围内就算不错了。   问题,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巨炮那爆裂弹的杀伤范围就不止十米啊!   这一下,荷兰人扎扎实实吃了个大亏。   他们根本就没想到炮弹会凌空爆炸,更没想到要躲避四处飞溅的碎铁片。   一阵爆响过后,很多人莫名其妙便倒甲板上惨嚎起来。   这碎铁片虽然要不了命,但射到肉里面那是着实疼啊!   嘿嘿,海上霸主又怎么样,还不是干趴一大片。   朱器圾看着望远镜中的场景,嘴角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郑芝龙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原来爆裂弹是这个意思!   这家伙,也太可怕了! 191 加农炮 荷兰人没想到郑芝龙这个海盗竟然真敢开炮,他们更没想到郑芝龙手里的火炮不但射程比他们的远,炮弹还能爆裂开来伤人。 第一轮爆裂弹齐射,他们着实吃了个大亏。 不过,他们并不是傻子。 第二轮火炮轰鸣声响起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窜附近的船舱里躲起来了。 所以,这一轮并没有多大效果,基本上没伤到几个人。 朱器圾从望远镜里看到这场景,不由冷哼一声,随即下令道:“传令,所有楼船炮舰主炮副炮换爆破弹,齐射一轮。” 爆破弹又是什么? 郑芝龙都已经震惊的有点麻木了,这会儿他只想知道所谓的爆破弹到底是个什么效果。 很快,他便看到了。 “轰轰轰”,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紧接着,荷兰人几艘炮舰上便溅起了漫天的木屑。 这家伙,爆破弹炸船,那真的是相当得劲。 特别是炸船舱,一颗爆裂弹砸进去,轰的一下爆炸开来,船舱上最少会被爆出脸盆大个窟窿。 不过,甲板和侧舷上就没这么大的威力了,因为楼船炮舰的甲板和侧舷太厚了,爆破弹基本砸不进去。 或许,应该将爆破弹前面车尖一点,或者直接车个钉子型的尖刺出来。 朱器圾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随即果断下令道:“传令,所有楼船炮舰主炮副炮装填爆破弹,齐射三轮。”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火炮轰鸣声不断响起,荷兰人都被轰懵了。 这些炮弹虽然准头不行,每一轮总有几枚能落到他们的战舰上,那家伙,一旦落船舱里,方圆几米范围内都会化成一片碎屑,太吓人了。 这时候,郑芝龙举着望远镜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不过,他并不是被吓得,主要,这些船都是他的啊! 朱奇都说过了,所有俘获的战舰和商船都是他的。 现在这形势,荷兰人是输定了,这些战舰肯定都会被他们俘获。 问题,这么轰下去,几艘战舰估计都会被轰得千疮百孔,到时候修不修得好还不一定呢。 他的心里,简直在滴血啊! 还好,齐射了三轮爆破弹之后,朱器圾又下令改回爆裂弹齐射了。 因为这会儿荷兰人的战舰上基本都被轰出了好几个窟窿,爆裂弹溅射的碎片已经能射进船舱里面了。 郑芝龙见状,连忙提议道:“朱兄,要不我们命车轮舸、蜈蚣船和所有帆桨船冲上去夺船吧,这样轰下去,太浪费炮弹了。荷兰人这会儿估计都乱套了,小船就算围上去,估计也不会有多少损伤。” 这样轰的确挺费钱的,一轮就是将近百炮弹啊,这爆裂弹和爆破弹的造价可不低,每一轮那都是几千上万两银子啊。 既然郑芝龙说不会有多少损伤了,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朱器圾闻言,当即下令道:“传令,所有车轮舸、蜈蚣船和所有帆桨船冲上去,夺船!” 一阵令旗挥舞,数百艘小船顿时汇集成两条长龙,飞快的冲向荷兰人的战舰。 这长龙并不是朱器圾下令排出来的阵型,他还以为所有小船会分散开来一拥而上呢。 他都没想到,会是这种冲法。 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他不由好奇道:“郑兄,他们为什么要排成两条长龙冲上去啊?” 这些冲上去的小船有很多都是他手底下的车轮舸,不过,船上都有郑芝龙手下的老手在指导,这奇怪的阵型肯定是郑芝龙手下的人指挥着排出来的。 郑芝龙不假思索道:“他们这是为了躲避楼船炮舰的轰击,因为楼船炮舰的主炮副炮和侧舷炮基本上只能轰击前方和左右两方,而斜前方他们基本上是轰不到的。” 朱器圾闻言,抬头一看,果然,两条长龙差不多都是以四十五度角斜插上去的,原来他们是有意躲进楼船炮舰的轰击盲区啊! 不过对面的荷兰人海战经验也相当的丰富,两条长龙才刚开始往过冲,对面的七艘楼船炮舰便开始缓缓转向了。 很显然,他们是想偏转四十五度左右,用侧舷炮轰击冲上去的小船。 郑芝龙手下的老手那也不是吃素的,荷兰的战舰才刚刚开始转向,两条长龙也跟着开始转向了,反正他们就是尽量往对方轰击的盲区钻。 “轰轰轰”,对面的炮舰终于开炮了,一瞬间,也是上百炮弹轰过来。 只可惜,效果相当的有限,只有那么一两艘小船中弹,而且,小船中弹之后,船上的人都抽出钩锁一把勾住旁边的船,三下两下就爬到旁边的船上去了。 所以,这一轮炮击基本没什么效果,可能也就一两个倒霉蛋正好被炮弹砸中,牺牲了,至于小船,郑芝龙有的是,被击沉几艘他根本就不在乎。 荷兰人也就这一轮轰击的机会了,他们可没现成的炮弹,装填弹药那是需要时间的。 朱器圾见对面七艘战舰都快打横了,侧舷都已经暴露出来了,当即果断下令道:“传令,所有楼船炮舰主炮副炮装填爆破弹,齐射三轮。”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火炮轰鸣声不断响起,对面荷兰人的战舰上不断爆出巨大的窟窿,偏向这一侧的侧舷都快被轰成筛子了。 郑芝龙见状,心疼的啊,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大哥,你别这么轰啊! 万一把船舱轰散架了,我可怎么修啊? 还好,这个时候,最快的车轮舸轮船已经靠近荷兰人的战舰了。 “啪啪啪”,双方已经开始用火枪对射了。 紧接着,车轮舸上便飞出一片飞爪,郑芝龙手下的人简直就如同猴子一般,“嗖嗖嗖”几下就攀上了荷兰人的战舰。 他们就是海盗出身,这套路,他们简直不要太熟练。 郑芝龙看着不断围上去的小船,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 这下好了,起码上万人冲上去了,荷兰人就算再厉害,也挡不住了。 果然,没过多久,对面七艘荷兰人的战舰上便相继打出夺船成功的旗语。 郑芝龙见状,激动的差点没蹦起来。 七艘楼船炮舰啊! 他手里一下就多出了七艘楼船炮舰,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好东西。 虽然这些炮舰已经被轰得面目全非,但伤到的主要是船舱,修应该是能修好的,就是多费点时间而已。 当最后一艘战舰上打出夺船成功的时,他便飞快的放下望远镜,有些迫不及待的道:“朱兄,要不我们去看看荷兰人的炮舰怎么样?” 这家伙,猴急了。 朱器圾微笑着点头道:“行,传令,旗舰慢上前,靠过去。” 其实,他也想看看荷兰人的楼船炮舰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他已经能造出楼船炮舰了,不过那都是他根据脑海中的印象胡乱想出来的,外形上可能没什么问题,内部结构却不一定有人家的好,去参观一下,或许会有不小的收获。 不一会儿,旗舰便靠上了一艘看上去还比较完整的荷兰炮舰,船上的水手刚把木板一搭,郑芝龙便如同火烧着屁股了一般,一溜烟窜了过去。 朱器圾见状只能小心的踩着木板跟了过去。 他才刚登上荷兰人的炮舰,还没来得及进船舱中参观呢,便被船头的主炮和副炮吸引了目光。 荷兰人的主炮和副炮明显不是很粗,看其外形,主炮估计也就四五百斤,副炮可能也就两百斤左右。 两百斤左右的火炮为什么能达到五里的射程呢? 其实,他已经看出点端倪来了,荷兰人的主炮和副炮很有可能都是加农炮! 192 全拴起来修棱堡   火炮按其炮口直径和炮管长度的比例可以分为三类,分别是臼炮、榴弹炮和加农炮。   一般炮口直径和炮管长度的比例在一比十以下的,就是臼炮。   比如,这一时期的土炮,炮弹基本都要双手捧起来,直径差不多都在二十厘米以上,而炮管长度基本上都没达到两米,这样算下来,炮口直径和炮管长度的比例就在一比十以下,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土炮基本都是臼炮。   这种火炮的特点就是炮弹比较大,射程比较短。   其实,明军的虎蹲炮和后面清军用的红夷大炮、威远将军炮,镇远将军炮都是臼炮。   一般炮口直径和炮管长度的比例在一比十到一比二十之间的,就是榴弹炮。   这种火炮射程比较远,炮弹也比较大,是最为常见的一种,后世的野战炮基本都是榴弹炮,一战和二战时期的火炮也大多是榴弹炮。   一般炮口直径和炮管长度的比例在一比二十以上的,就是加农炮。   这种火炮最大的特点就是射程远,炮弹的初始度大,穿透能力强,而且,弹道基本是直的,不是抛物线,像坦克上安装的火炮一般都是加农炮。   那么,为什么这个时候明军铸造的土炮和虎蹲炮甚至是后面清军铸造的什么威远将军炮都是臼炮而不是榴弹炮又或者加农炮呢?   这个,有很多方面的原因。   先,这个时候的火药爆炸威力并不大,炮弹大多是靠自重和高去砸人的。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炮弹越大越好。   然后,这个时候的视距限制了火炮的射程,在没有明望远镜之前,一般人也就能看清一两里外的东西,再远就看不清了,制造射程远的火炮又什么用呢,一炮轰过去,炮弹落哪儿了都看不到。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这个时候的加工水平想要加工出两米以上的炮管很难,而一颗拳头大小的炮弹直径差不多就十厘米了,按一比二十的比例,加农炮想要造出来真不是一般的难。   其实,朱器圾也知道炮口直径和炮管长度比例决定射程,问题当初他想起制造细长的炮管也憷啊,以他刚开始那点水平,能把臼炮造出来就算不错了。   这个时候的荷兰人又是怎么把加农炮造出来的呢?   他走过去仔细一看,顿时便明白了。   原来,荷兰人是将炮弹做小了。   他们两百斤左右的副炮,炮口相当的小,炮弹还没拳头大呢。   说实话,这种火炮在6战中作用并不大,炮弹还没拳头大,能砸死几个人呢?   就算加农炮穿透能力强,以现在这火炮的威力,一颗炮弹能砸穿一两个人就了不得了。   也就是说,这种火炮如果用在6战中,一炮过去,最多砸死一两个人,在实用性方面根本就没有臼炮强。   要知道,臼炮的炮弹那可是动不动就要用双手去抱,那个头,差不多赶上脑袋大小了,一炮弹砸过去,足可以犁死一排人。   所以,这种火炮在6战中基本没什么作用。   不过,在海战中就不一样了,因为海战主要并不是砸人,而是砸船。   这种体积小穿透力强的炮弹作用就大了,一般的小船根本就顶不住,一炮就轰穿了,大船的话,四五百斤的主炮一炮过去,估计侧舷甚至甲板也扛不住。   看样子,荷兰人就是专为海战设计了这种加农炮。   朱器圾站那里沉思了一阵,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以后,楼船炮舰的侧舷炮和车轮舸的主炮尾炮就用加农炮,以他手底下现有的加工水平,制造小型加农炮还是不成问题的。   紧接着,他又转身进入船舱看了看。   船舱里的结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样子荷兰人制造楼船炮舰也处在初始阶段,并没有多少可以学习和借鉴的地方。   他有些意兴索然的从船舱中走出来,正要回自己的旗舰,郑芝龙却突然间窜过来,撇着角落里的俘虏问道:“朱兄,你说这些俘虏怎么处置?”   这个,还真是个问题。   全杀了,未免有些太过于残忍了。   关起来,又有点浪费粮食。   全放了,那又便宜了荷兰人。   怎么办呢?   他想了想,还是摇头道:“算了,先绑起来丢船舱里集中看管吧,港湾里不是还有一些武装商船吗,他们在岸上好像还有个不小的据点,我们还是全部拿下再说吧。”   武装商船,那也是我的啊!   郑芝龙闻言,不由兴奋的道:“好嘞,我这就带人去,你在旗舰上等着就行了,区区几艘武装商船还无需用到楼船炮舰。”   其实,他是怕朱器圾一跑过去便一顿猛轰,把他的武装商船给打烂了。   朱器圾对那些武装商船也没什么兴趣,他微微点头道:“行吧,剩下的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说完,他就抬脚往自己的旗舰上走去。   很快,郑芝龙便带着手下千余艘大小战船往海湾里涌去。   朱器圾想了想,又招过戚元辅交待道:“元辅,你带一千人去旁边的堡垒里面搜一搜,看能找到他们修筑堡垒的图纸不。”   这会儿旁边的堡垒其实还不能称之为堡垒,因为荷兰人也就刚刚砌了个底层的围墙,至于二层和三层,那还没影呢。   不过,这种多层棱堡一旦修筑完成,那防御力就比较的恐怖了。   要知道,历史上,郑成功率十余万大军,围着这座完工的堡垒打了几个月都没打下来,最后还是堡垒里的荷兰人弹尽粮绝,投降了,他才将其拿下的。   这足以证明这座堡垒完工之后有多恐怖,这种防御力强的堡垒,他自然要想办法将其修筑起来。   戚元辅带着千余人登6旁边的小岛之后并没有遇到多少抵抗,没过多久,他坐着车轮舸赶回来,气喘吁吁的拱手道:“王爷,堡垒里面关押了很多俘虏,他们好像都是福建沿海的海商和船工,不知如何处置。”   看样子,荷兰人应该是押着这些俘虏,逼迫他们修筑堡垒。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修筑堡垒的技术怎么样。   朱器圾闻言,饶有兴致的道:“走,带我去看看。”   他跟着戚元辅上了车轮舸,登上小岛,兴致勃勃的走进尚未完工的堡垒里一看,顿时气得脸都黑了。   这些荷兰人,太过分了,竟然把俘虏折磨成这番模样!   他眼前足有三四百人,不过,这些人都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根本就看不出海商和船工的样子了。   更为过分的是,荷兰人还给他们上了脚镣,而且,很多人都被脚镣磨破了皮肉,脚踝上都流脓了,可以想象,平时他们干活的时候有多痛苦。   他正暗自恼怒呢,一个亲卫突然跑过来附耳低声道:“王爷,小人刚问过了,他们原本有一千多人,这几年,他们被荷兰人用鞭子逼着在澎湖和大员修筑堡垒,都累死七八百人了。”   岂有此理!   朱器圾闻言,顿时火冒三丈。   他稍微想了想,便咬牙切齿道:“传令,让郑芝龙和其手下把荷兰人俘虏全押过来,给他们带上脚镣,拴起来,让他们修棱堡,敢偷懒,就用鞭子抽,往死里抽!” 193 没什么道理可讲 郑芝龙这会儿真高兴坏了,刚白得了七艘楼船炮舰,又拿下了九艘武装商船,他手底下楼船的数量一下子就翻了一倍,变成了三十多艘了。 这年头,楼船真的是太难得了,他足足雇了上百工匠,一年也造不出几艘了,这一下就多了十多艘,他能不高兴吗。 更何况,这些楼船里面还有七艘炮舰,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好东西啊。 有了这些楼船和炮舰,称霸东南海域,干掉其他海盗,已然不是问题,他甚至还可以组织船队去南洋,垄断大明和南洋之间的海上贸易,那样一来,他赚取的利润瞬间便能暴增一倍都不止。 他正在那做着称霸财的美梦呢,郑芝豹突然匆匆赶过来,气喘吁吁道:“大哥,岸上的据点已经拿下了,他们的长官彼得要见你。” 呃,这个。 郑芝龙想了想,还是无奈道:“行吧,你去把他带过来。” 没办法,这家伙假假也是个最高长官,而且,这两年他还跟人家做过不少生意,也算是熟人了,见都不见,那就有点小家子气了。 没过多久,郑芝豹便带着手下押着一个高大的红毛番过来了。 彼得纳茨这会儿是脸色铁青,鼻孔直冒粗气,明显是气得不行了。 他一看到郑芝龙便气势汹汹道:“尼古拉斯,你什么意思,竟然带着人来攻打我们的驻地,你以为我们东印度公司这么好欺负吗?” 这个,不是我的意思啊! 郑芝龙颇为尴尬道:“彼得,我,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朱奇虽然不是他的上官,但他的确是跟着人家混了,这倒也不算是骗人。 彼得纳茨冷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明帝国只是让你清剿其他海盗,他们可没让你来攻打福尔摩沙。我劝你赶紧把我们的人放了,然后带着你的人滚蛋,要不然,我们总督大人知道了,你就完了。” 你吓唬谁呢,当我吓大的啊? 郑芝龙就是墙头草,他就是感觉朱奇的实力比东印度公司强才跟着朱奇来捡便宜的。 现在,朱奇果然打得人家东印度公司毫无还手之力,他们也轻轻松松的拿下了大员,这就证明他的眼光没错。 所以,彼得纳茨的威胁,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问题,这家伙好歹跟他是老熟人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人家啊。 他正在那犹豫呢,朱器圾派来的密卫登上船,跑过来,拱手道:“郑将军,我们大老板说了,把所有俘虏全部带上脚镣,押去修堡垒。” 啊! 这样不好吧? 郑芝龙看了看传令的密卫,又看了看彼得纳茨,干脆道:“彼得,这事真不是我的意思,这样吧,我带你去见我的长官,你有什么是跟我的长官说。” 说完,他直接一挥手,带着人押着彼得纳茨,跟着传令的密卫上了车轮舸,直奔海湾入口处而去。 朱器圾这会儿真的气坏了,这帮荷兰人,简直太没人性了,押着俘虏的海商和船工修筑堡垒就算了,还把人当牲口使,活生生累死七八百人,真当大明这么好欺负吗? 他已经命人把那些海商和船工的脚镣卸下来了,七艘炮舰上的俘虏也押过来了,正挨个上脚镣呢。 不过,脚镣明显不够,因为被俘虏的海商和船工这会儿就剩下三四百人了,而荷兰人七艘炮舰上的俘虏就不止三四百人。 怎么办呢? 这脚镣他可没准备,因为他就没想过要给俘虏上脚镣。 他正在那头疼呢,郑芝龙已经押着彼得纳茨过来了。 这家伙什么人啊,被俘虏了还这么牛逼哄哄的。 朱器圾忍不住问道:“这谁啊?” 郑芝龙连忙解释道:“这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驻福尔摩沙最高长官彼得纳茨。” 原来是这里的头头,很好! 朱器圾冷冷的道:“你跟他说,让他乖乖把堡垒的图纸交出来。” 呃,这个,人家找你不是为了这事啊! 郑芝龙愣了一下,这才尴尬的把朱器圾的话翻译了一遍。 开玩笑呢,把热兰遮城堡的图纸交出来,让你们把城堡修起来了,你们还不赖在这里不走啊! 彼得纳茨闻言,假装没听懂,直接气呼呼的道:“你告诉你们长官,赶紧把我们放了,然后滚蛋!” 你怕是在找打! 郑芝龙很是干脆的把他的话跟朱器圾翻译了一遍。 朱器圾闻言,不由冷哼道:“放人?他怕是在做梦,你就问他,图纸,交还是不交。” 彼得纳茨闻言,同样冷哼一声,牛逼哄哄的道:“叫你们长官放人滚蛋啊!” 我放你吗的逼。 你他吗怕是皮痒了。 朱器圾闻言,怒喝道:“来人,拖下去重大五十大板。” 卧槽,这气势,好像是个当官的啊,而且还是个当大官的。 郑芝龙闻言,不由满脸疑惑。 这家伙到底什么人啊? 彼得纳茨却是莫名其妙的被人拉到一边,摁地上,就是一顿暴揍。 这板子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大腿粗的厚板子使劲往腚上招呼,那是真的疼。 一板子下去,彼得纳茨便疼得惨嚎道:“啊,你们这些野蛮人,尼古拉斯,你还不赶紧告诉你们长官,我们东印度公司有多强,敢得罪我们,他就完了!啊,住手啊,尼古拉斯,你快叫他们住手啊,啊!” 朱器圾掏了掏耳朵,不耐烦的道:“这家伙鬼叫什么呢?” 郑芝龙尴尬的道:“他说他们东印度公司很厉害,你得罪了他们,没有好下场。” 切。 朱器圾不屑的撇了撇嘴,没有吭气。 这意思,就是继续打! 彼得纳茨被打得,那是鬼哭狼嚎,又是威胁又是求饶。 郑芝龙却是懒得翻译了。 人家朱奇又没问,他翻译什么! 五十大板下去,彼得纳茨终于不吭气了,因为他疼得都快晕过去了。 朱器圾见这家伙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由略带得意道:“你再问他,图纸,交还是不交。” 彼得纳茨一听郑芝龙的翻译,还是假装没听懂,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们明帝国不是讲什么礼仪道德吗?你们这位长官怎么这么不讲礼仪的,我可是福尔摩沙最高长官,你们应该拿出同等礼仪来对待我。” 朱器圾一听郑芝龙的翻译,不由冷哼道:“他是最高长官关我屁事,你就问他,图纸,交还是不交,别跟我扯其他的。” 彼得纳茨听了郑芝龙的翻译,不由哀嚎道:“你们这位长官怎么就这么不讲道理呢?我是福尔摩沙最高长官啊,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啊!” 这帮家伙,打的赢的时候就跟强盗一样,不讲一点道理,就是抢,就是杀,打不赢的时候就跟人讲道理。 哼,当人白痴呢? 跟这些强盗就没什么道理可讲,直接揍,把他们揍怕了,他们就老实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冷哼道:“他要讲道理是吧,好,我就跟他讲讲他能听懂的道理,他若是乖乖把图纸交出来,我就不揍他了,他要是还在这里啰嗦,我就让人继续揍,一直揍到他交出图纸为止,这个道理,他应该明白,他要再装作不明白,那就往死里揍,打死了,丢海里喂鱼!” 彼得纳茨闻言,不由满脸绝望。 这家伙,太狠了! 我交,我交还不行吗? 194 疯王又想移民 大员城是大明海商和海盗对荷兰人驻地的称呼,荷兰人的地图上这里并不叫大员。 一开始,荷兰人管这叫奥伦治城,后面又改名热兰遮城,等海湾入口处的堡垒开始修建了,荷兰人又管那座堡垒叫热兰遮城堡,而大员城则又改了个名字叫赤嵌城。 其实,大员城并不是一座城池,至少这时候还不是。 荷兰人还只是在这里修建了一个两层的高楼作为商馆,其他地方则是些军营和仓库,连个城墙都没有,乱七八糟的,就像一个小渔村一般。 不过,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不但有天然的避风良港,青山、绿水、平原什么都不缺。 朱器圾站在赤嵌楼上,用望远镜扫视着四方,越是看,就越是喜欢。 这地方,简直太好了,不但水源充沛,气候也相当适宜,更重要的,还有一望无际的沃土,而且基本上没人开荒种地。 大员城西边的平原是真的大,就算用精度最高的望远镜扫视,也望不到边际,据郑成功所说,这片平原甚至一直延伸到了笨港附近! 也就是说,这是一片足有两三百里长,四五十里宽的大平原,而且,上面的野草相当的茂密,这就证明,其下的土地相当的肥沃,如果能全部开垦成良田,养活几百万人都不是问题啊! 这么好的地方,上哪儿找去! 他又想移民了。 可惜,这会儿西北的灾民大多跟人造反去了,很少有人再往郧阳周边跑了,要不然,一年迁徙个十余万灾民过来,开荒种地,不出十年,这里便能变成一个级大粮仓。 唉,人手不够啊! 怎么办呢? 他手底下这会总共才百来万流民,如果全部迁徙过来,浙川谁守,重庆谁守,叙州、播州、水西等硕大的地盘,谁去守! 大规模迁徙是不大可能了,至少,这几年是不大可能了。 不过,这么好的地方,白白放着不开,那也是不可能的。 朱器圾放下望远镜,细细思索了一阵,随即对一旁的宁丑旦道:“岳丈,你派人去通知王妃,让她调集两百艘车轮舸轮船,分批将一万青壮及其家人迁徙到这里来。” 一万青壮加上其家人,总共也有四五万人了,如果再给他们购置足够的耕牛,开出一百多万亩的良田来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到时候再想办法将水稻择优培育一下,以这里的气候环境,一年种两季,出产三四百万石大米都不成问题。 有了这个基础,再召集灾民往这边迁徙就好办了,毕竟,灾民造反主要就是因为没饭吃,有这粮仓在,天天都能吃饱饭,谁没事干去造反啊! 这里,或许将成为解决西北灾民的根本所在,自然要好好守护起来。 朱器圾又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城池、堡垒、炮台、港口等等规划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只可惜,这会儿人手严重不够啊,热兰遮城堡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建起来呢。 那上千荷兰俘虏简直就是帮老爷兵,当老爷当习惯了,让他们干活,根本就干不动,就算用鞭子抽都干不动。 唉,看样子是要想想办法加快进度了。 想到这里,他飞快的下了赤嵌楼,带着一众亲卫来到码头,招来几艘车轮舸,直奔热兰遮城堡而去。 很快,巨大的城堡工地就出现在他眼前。 按荷兰人的图纸,整个热兰遮城堡共分为三层。 第一层其实就是根据地形挖出个比地面高三米左右的土台来,然后再在土台四周修上高达五米左右的城墙。 这个在他占领这里之前荷兰人已经押着那些海商和船工修建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在第一层土台上再挖出个三米左右的土台来,然后再在土台四周修上高达五米左右的城墙。 这个其实也是根据地形来的,因为热兰遮城堡所在的岛屿就像一座坡度比较平缓的大山一样,修筑三层棱堡就像在这座大山上挖出三层梯田来一样,然后分别在三层“梯田”上修筑炮台、兵营、哨塔等建筑。 这帮荷兰人也太懒了,空有魁梧的身材,干活就跟没吃饭一样,有气无力的,这会儿二层的土台的轮廓都还没挖出来呢。 如果让他们这么拖拖拉拉的干下去,恐怕一两年都休想完工。 怎么办呢? 这会儿他手底下真没多少人,他这次带来的青壮也就刚好够操控那二十余艘楼船炮舰和三百余艘车轮舸轮船而已,而下一批一万青壮分批运送过来最少也得两三个月时间。 也就是说,他如果想让在这两三个月之内完工,就必须额外找人。 问题,他上哪儿找人去呢? 他站在棱堡的工地上沉思了一阵,很快就有了主意。 郑芝龙手底下有人啊! 这家伙在笨港附近足足聚集了十余万福建沿海的灾民,在那开荒种地呢。 而这会儿才三月,离播种的季节还有一个多月时间。 如果这家伙愿意借人,借个两三万青壮都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他又带着坐着车轮舸往回奔去。 这会儿郑芝龙正带着人在荷兰人留下的船坞里维修楼船炮舰呢。 他是真的兴奋的不行了,七艘楼船炮舰啊,光是火炮就多达三百余门,如果全部修好的,他手底下船队的火力那也是瞬间翻倍啊! 还好荷兰人为了维修战舰方便在大员搭建了临时船坞,要不然,他还得想办法把这些战舰给拉回笨港去维修。 这会儿他是日日夜夜都待在船坞里,亲自带着手底下的工匠,废寝忘食,加紧赶工,只想尽快把这些楼船炮舰给修好。 朱器圾跑过来找他的时候,他正拿着个锤子在那里钉木板呢,那劲头,简直跟吃了药一样。 这家伙,不就几艘炮舰吗,至于这么兴奋吗? 朱器圾走过去,哭笑不得道:“郑兄,郑兄,先歇口气,我跟你商量件事。” 郑芝龙闻言,颇有些不舍的放下手中的锤子,急急的问道:“朱兄,什么事啊?” 朱器圾坦言道:“我们这不还有两个月就要去北边收拾西班牙人了吗,我想找点人,在两个月之内把热兰遮城堡修好,这样,我就能放心的走了。” 你也知道还有两个月就要去北边收拾西班牙人了啊,我也得在两个月之内把这些炮舰给修好啊! 郑芝龙下意识回道:“我这也缺人啊,我都想找点人快点把这些炮舰修好呢!” 晕死,你这是修船,需要的是经验丰富的木匠,我就是找人挖土砌墙,只要是个青壮,基本就能上手。 朱器圾无奈的道:“修筑热兰遮城堡主要就是挖土费时间,你手底下不是有十余万平民吗,能给我召集两三万青壮过来不?” 哦,挖土啊。 这个倒是只要会种地就会的活计。 郑芝龙愣了一下,随即皱眉道:“我可以帮你去招人,不过,那些人并不是我的手下,我也不能强迫他们干活,到时候,有多少人愿意过来就不好说了,毕竟,在家里休息多舒服的,谁愿意跑来干这苦力活啊。” 这个还不简单,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朱器圾豪爽的道:“你去跟他们说,二两银子一个月,包吃,而且管饱。” 卧槽,你个有钱人! 二两银子一个月,包吃,而且管饱,只要干得动活的都会抢着来啊! 195 有钱任性 二两银子一个月,还管吃,而且管饱,真的假的? 郑芝龙带着朱器圾来到笨港附近招青壮的时候,大家都有点不信。 这么好的待遇,招人去拼命都够了啊! 要知道,这年头当兵打仗的有些还没这么高的粮饷呢,去挖个土,砌个墙就有这么高的工钱? 这家伙不会是个人贩子吧! 郑芝龙是拍着胸脯保证,这位朱掌柜是他朋友,绝对没有问题,大家还是将信将疑,犹豫不决。 万一干完活人家不给钱怎么办? 朱器圾没办法,只能使出杀手锏,直接撒银子了。 只要愿意去的,就预支一个月工钱,马上就! 这下,可不得了了,十余万人,没有不想去的。 大家都去,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朱器圾不缺银子,那工地上也站不下这么多人啊! 再说了,老弱妇孺也干不动这力气活啊。 最后,他想了个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扛弹药箱,只要能把七八十斤重的弹药箱从船上扛下来,再扛上去打个来回,就可以去干活,不管男女。 这一下,总算是淘汰了大半的人。 不过,还是有三万多人通过了考验。 热兰遮城堡的工地就那么大,三万多人肯定是站不下的,两万人堆上去都有点挤,二层和三层同时挖都够了。 这个倒不是太大的问题,三万多人就三万多人,多出来的可以在大员城附近找黏土,烧红砖,反正不管砌城墙还是砌兵营什么的都要用到红砖。 就这样,通过考验的人领了工钱就带着自家的锄头,坐着车轮舸轮船和楼船炮舰出了。 反正以轮船的度从笨港开到大员都不需要半天的时间,三百余艘车轮舸,二十多艘楼船炮舰,塞满人往过拉就行了,一趟差不多就是两万人,三万多人,两天就拉完了。 这么多人拉过去,工程的进度就有点吓人了,那二层和三层的土台是以肉眼可见的度在成型,烧出来的红砖那也是堆得跟小山一样,而且还是一天好几座。 这年头可没有专业盖房子的,农村里面盖房子,不管是挖地基还是烧砖砌墙什么的都是请左邻右舍帮忙,没有说什么请工程队的,所以,农村里的青壮基本都会烧砖砌墙,挖土那就更不用说了,那更是他们的老本行,干起来简直不要太快,以这三万多人的度,热兰遮城堡的主体工程恐怕不用一个月就能完工了。 至于后面建什么兵营、哨塔、炮台什么的,根本就用不到这么多人。 朱器圾一看这进度,干脆,连大员城的城墙都划出来交给这些人干了。 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以后,他又跑船坞来找郑芝龙了。 郑芝龙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忙活,那痴迷程度,人都走到他身后了,他都没反应。 朱器圾无奈,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哭笑不得道:“郑兄,你歇歇吧,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郑芝龙放下手中的活计,好奇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啊?” 朱器圾直接了当道:“我想买点耕牛,你有门路没?” 这个好说,郑芝龙当初从福建那边迁移灾民的时候也买过很多耕牛。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有啊,你要多少?” 朱器圾估摸道:“先来一万头吧,后面有需要再说。” 我的天! 郑芝龙闻言,下巴差点没掉地上。 他咽了咽口水,弱弱的问道:“你知道耕牛多少钱一头不?” 朱器圾无所谓的道:“多少钱一头啊?” 郑芝龙细细的算道:“你应该知道,牛长大了才能耕地,小牛犊子肯定是不能耕地的,而耕牛长大之后最少也有五六百斤,壮实的,上千斤都有可能,所以,耕牛的价格一般都在五十两往上,上百两的都有,一万头,那最少也得七八十万两啊!” 不就七八十万两吗,看把你给惊的。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行,你赶紧派人去联系卖家,我这就叫人去金陵城取银子。” 好吧,你钱多,你牛。 郑芝龙忍不住叹息道:“唉,也不知道你买这么多牛干什么,还好我在福建、浙江、南直隶都有熟人,要不然,这一万头耕牛还真凑不起来。” 买耕牛当然是用来耕地的。 这年头可没什么犁田机,翻地,要么用人力去挖,要么用耕牛去犁。 人挖的话,一个壮汉也种不了几亩地,有耕牛就不一样了,一家子人加上一头牛,种二十多亩地都没问题。 他已经命人通知王妃马瑞伶将一万青壮及其家人分批送过来了,而且,播种的季节也快到了,这耕牛自然得准备好。 朱器圾也没多做解释,打了个哈哈就走了。 郑芝龙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唉,这家伙,太有钱了,三万多青壮,两个月的工钱就是十多万两,一万头耕牛又是七下就是将近一百万两,这家伙花出去竟然眉头都没皱一下。 大约一个月过后,南阳那边第一批青壮和其家人终于到了,跟他们一起到的,还有五十门千斤巨炮和一百门五百斤的巨炮。 反正南阳和四川那边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大战,他干脆命人把五百斤和一千斤巨炮和各式炮弹拉过来一大半。 这会儿热兰遮城堡也接近完工了,三层城墙和上千人的兵营早就建好了,炮台的话,他还没命人建,因为这会儿通讯极为不便,他也不知道家里能给他收集多少巨炮送过来。 巨炮一到,炮台就可以开始建了,这一百五十门巨炮他准备全摆在热兰遮城堡的城墙上,第一层摆上五十门五百斤的,第二层也摆上五十门五百斤的,第三层则摆上五十门一千斤的。 他是想整出一个半圆形的弹幕来,将海湾的入口处完全封死,只要有敌船敢靠近入口五里范围,便会遭遇三排炮阵的炮击。 至于效果,那自然得试试才知道。 一百五十门巨炮全部建好炮台摆好之后,他便开始试验效果了,随着他一声令下,“轰轰轰”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海湾入口处附近的海面顿时到处都是冲天的水柱。 这个效果还算可以,生铁实心弹虽说射程要短一点,也够封锁入口了。 紧接着,他又命人换上了穿甲弹,再试射一轮。 “轰轰轰”,又是一阵惊天的巨响,冲天水柱的范围足足大了一圈,有些炮弹甚至砸到对面的岛上去了。 呃,这个效果就不大好了。 朱器圾看着对面的小岛,不由陷入了沉思。 看样子,是该设计调节炮管角度的装置了。 他正在那沉思呢,郑芝龙却是吓得从船坞里跑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响起如此密集的火炮轰鸣声,难道是荷兰人打过来了? 不可能啊! 他拉过一个手下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朱掌柜在试射火炮呢。 这家伙,钱多得烧啊! 他当然知道朱奇命人送来了一百五十门巨炮,那得多少钱,他都有点算不清了。 问题,这些巨炮的炮弹也不便宜啊,齐射一轮就是几万两啊! 这不停的射,跟往水里丢银子有什么区别? 唉,这家伙真是有钱任性啊! 196 喜欢往田里钻 大员城西北面的平原上,朱器圾正带着一队密卫和几个老练精干的将校在野草丛中小心的前行着。 每走过一段距离,他便会蹲下来,扯起一把野草,仔细检查一番草根和上面附着的泥土。 不过,每次他都会微微摇摇头,把手中的野草一丢,然后站起身来,掏出望远镜,四处张望一番,再选定一个方向,带领大家继续前进。 也不知走了多远,他终于现一片野草相当茂盛之地,而且,下面的土壤也非常的肥沃。 他又在四周转了一圈,拔了几把野草仔细看了看,这才挥手道:“叫人过来,把这片野草全拔了,准备翻地。” 几个将校闻言,连忙撒开腿往回跑去。 没过多久,几个将校便带着上千青壮浩浩荡荡的跑了过来。 朱器圾大致比划出一个范围,几个将校便指挥手下青壮开始拔草了。 他们拔的相当认真,每一把野草都是连根拔起,不留一点根茎,而且,拔出来的野草他们都整齐的摆放在一边,就像晒薯条一般。 朱器圾也没闲着,趁这些人拔草的功夫,他又在附近仔细搜寻起来,不过,这次他找的不是沃土,而是水源。 这片平原上河流水系还是相当多的,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一条不小的河流。 他又命密卫将几个将校叫过来,带着他们细细的规划起引水渠的走向和大小深浅来。 上千青壮忙活了大半天,百余亩荒地上的野草便被他们拔了个精光,拔出来的野草都堆出了好几个比人还高的草垛。 第二天一早,朱器圾又领着这上千青壮,带着锄头、犁耙和耕牛跑过来开始翻地,挖引水渠了。 众人又忙活了一天,百余亩荒地便被划成了豆腐块一般的良田,引水渠也将附近小河里的水引过来,流进了开垦好的良田里面。 第三天一早,朱器圾又领着大家带着锄头将已经泡软的泥土细细翻了一遍,直到所有的泥土都被翻成了泥浆状,他才让大家将这些泥土隆成一条条半丈左右宽的泥垄。 紧接着,他又带领大家在泥垄上均匀的撒上配好的土化肥,然后又将浸泡出嫩芽的良种均匀的播种在泥垄上,并在上面盖上晒枯的野草,又在泥垄边上插上竹条弯出一排排大约一尺高的圆拱,然后又在圆拱上蒙上了便宜的棉布。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足足花费了上十天时间。 如果种地这么种的话,上万青壮估计都种不出一万亩地来。 他为什么要把原本简单的载种水稻搞得这么复杂呢? 其实,他并不是在载种水稻,而是在育苗。 这么育苗虽然麻烦一点,但是,培育出来的禾苗却比这时候的人用土办法培育出来的禾苗要好得多。 当然,这么点禾苗根本就不够几十万亩甚至上百万亩地用,按照禾苗插播的间距计算,一百余亩种苗能插出五千亩左右的地来就算是不错了。 他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这会儿离插禾的季节只有一个多月了,而万余青壮及其家人才到了不到两成,这一个多月时间要开垦出上百万亩良田来根本是不可能的,按现在这迁移度,上半年能把上万青壮及其家人全部迁移过来就算不错了。 所以,他准备先培育出一批相对优质的稻谷来,作为下半年耕种的种苗,等下半年人到齐了再逐步扩大耕种面积。 这批稻谷种子可是他亲自从笨港那边选过来的,颗粒都是最为饱满的,品相也是最好的,他相信,经过几轮择优育种之后,再加上充足的肥料和合理的灌溉,产量翻倍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要知道,这会儿水稻的平均亩产才两石左右,也就是三百斤左右,翻一倍也才六百斤。 这个产量,应该不难达到,因为后世就算是普通的水稻,没经过杂家的,平均亩产也能达到八百斤左右,杂家水稻就更加不得了了,亩产起码上千斤,一千五百斤那都很正常,最厉害的,亩产都达到了两千斤以上,而且,这些指的还是单季的产量。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这会儿所谓的亩产两石也就是三百斤指的并不是单季产量,而是全年的产量! 也就是说,这会儿水稻的单季产量才一百五十斤左右。 这个产量,听起来都有点荒唐,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朱器圾也仔细了解过了,这的确是事实。 至于这会儿水稻的产量为什么这么低,原因就多了。 先,这会儿的育苗水平有限,大家基本上都是让稻种自然芽,没有经过优选,也没有经过培育,更没有什么保温保湿防风等措施。 然后,这会儿施肥也没什么讲究,基本上就是草木灰和人畜粪便,肥力相当的有限。 最后,最重要的,这会儿所谓的双季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双季稻,而是间作稻,也就是收完早稻,直接播种晚稻,中间早稻留下的根茎根本就不做清理,农田也没有重新翻过,更没有经过堆肥什么的处理,这样一来,晚稻的产量就更加低得惊人了。 所以说,要将亩产翻倍,翻到六百斤左右,那根本就不是问题,一季三百斤,随便施点土化肥便能达到,朱器圾想要的可不是一季三百斤,而是一季六百斤,全年一千二百斤。 这个产量在这个年代来说那是相当夸张的,不过,对于朱器圾来说,难度并不是很大,杂家水稻,现有的条件下他可能还弄不出来,让普通水稻的产量达到后世正常的水平他还是能做到的。 想要产量达到后世正常水平无非就是择优育种,合理施肥,按时灌溉,注意除草除虫等等。 这些对于他一个学农业的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遇着自己最为擅长的事,干起来那叫一个来劲啊,每天基本上是一起来就往田里钻,钻田里就不出来了,甚至就连中饭都跟手下青壮一样,就在田边草草解决了。 郑芝龙这会儿却是闲下来了,因为七艘楼船炮舰就快修好了,剩下的是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原本,他还想着出来之后找朱器圾商议一下围攻西班牙人驻点的事呢,却不曾想,这家伙却如同着了魔一般,一个劲的往天里钻,一天到晚都看不到人。 这一下,他就更疑惑了。 这家伙到底什么人啊? 按道理,不管是富家子弟还是官家子弟都不可能喜欢往田里钻啊! 197 不平等条约签不签 时间飞逝,一个月时间转眼而过,眼看着禾苗即将长成,马上就可以插秧了,朱器圾却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计,召集船队,准备出征了。 因为洋流和风向都是随着季节而变化的,往北的洋流和季风即将结束,接下来就是往南的洋流和季风了,而他还得跟郑芝龙一起去北边收拾西班牙人呢。 如果这个时候还不出,等到洋流和季风转向,那郑芝龙的船队又会变成蜗牛,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赶到西班牙人的据点。 没办法,帆船就是这样,顺风顺水的话,度跟轮船都有得一拼,逆风逆水而行,那基本是爬都爬不动。 这一次,他并没有带上手下所有车轮舸轮船和楼船炮舰,因为荷兰人有可能会来报复,而大员城附近的平原又是今后解决旱灾影响的关键,他必须确保大员城万无一失才行。 虽说热兰遮城堡已然完工,防御力相当的恐怖,但是,谁知道荷兰人会不会趁涨潮之机冒险从其他入口进入台江内海,他必须留下足够的战力以应对。 最终,他留下了十余艘楼船炮舰和两百艘车轮舸,由游击将军戚元辅带着,驻守大员,而他自己则带着剩下十余艘楼船炮舰和百余艘车轮舸,跟着郑芝龙的船队,直奔西班牙人的据点而去。 这一次整个船队虽然少了他手底下两百多艘战船,整体实力却并没有下降多少,因为郑芝龙已然把七艘荷兰人的楼船炮舰和九艘武装商船全部修复了,要论大船数量,比上次还多了几艘呢。 一千余艘战船就这么傍着东番西岸一路往北而行,由于顺风顺水,帆船度也快得惊人,不到两天时间,船队已然抵达西班牙人在东番的据点附近。 西班牙人据点就在鸡笼港北边的社寮岛上,由于他们人员有限,占领社寮岛的时间也不长,这会儿岛上也就一个简易的港口和几个临时搭建的兵营。 至于防御力量,也就两艘武装商船和两艘类似于蜈蚣船的大桨船。 西班牙驻福尔摩沙最高长官卡黎尼奥听闻海盗郑芝龙率上千艘战船汹涌而来,着实吓了一大跳,他可没荷兰人那么心大,认为郑芝龙是来做生意的。 郑芝龙也跟他们做过生意,不过,每次最多也就派上百艘船过来,这一次可是上千艘船,人家等于是倾巢而出了,来做生意,基本是不大可能。 果然,正当他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时候,郑芝龙直接就率上千艘战船把整个社寮岛给围了。 紧接着,二十余艘楼船炮舰便越众而出,来到港口码头附近,直接露出獠牙,打开所有炮门,对准了他手底下四艘可怜的战船和岸上的兵营。 这也太恐怖了! 二十余艘楼船炮舰光是火炮就有上千门,而他手下总共才百来号人。 也就是说,如果对面开炮,只需一轮,他们每个人就得吃十来炮弹。 虽说这年头火炮的准头不怎么好,但人家火炮多啊! 炮弹的威力谁扛得住,十来炮弹,只要有一击中了,那也是必死无疑啊!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好不? 还好,对面并没有开炮,郑芝龙只是打出旗语,命他们马上投降。 这种情况,不投降那是脑子有问题啊,人家只需一轮炮击,他们便会连人带船被轰成渣。 卡黎尼奥毫不犹豫的命人竖起了白旗。 紧接着,对面又打出旗语,命他们派人前去谈判。 卡黎尼奥只是犹豫了一下,便亲自登上一艘大桨船,直奔郑芝龙的旗舰而去。 人家这阵势,只要动手他们就完了,躲岛上和去人家船上根本没区别,他自然是选择亲自去人家的旗舰上谈判,这样还能体现出自己的诚意来。 没想到,对方旗舰上的情况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旗舰的甲板上有一个方桌,但是,坐在主位的并不是郑芝龙。 郑芝龙竟然和另一个身穿盔甲的人一起坐在左右副手位,而坐主位的则是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 明帝国的官员他是见过的,人家都穿着大红的官服,带着官帽,而眼前这位年轻人明显没有穿官服也没有戴官帽。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正在那愣呢,郑芝龙已然抬起手,面无表情的指着剩下一张凳子道:“请坐。” 好吧,人家好歹还讲了点谈判的礼仪,给他留了张凳子。 卡黎尼奥连忙走过去坐下来,随即小心的问道:“尼古拉斯,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一向都相当友好,从来都没起过冲突,你为什么突然带人来包围我们的据点。” 的确,这一时期,西班牙人还算是比较老实的,他们根本就没招惹过郑芝龙,也没跟大明朝起过冲突。 郑芝龙闻言,颇为尴尬的翻译道:“他说他们跟我们相当友好,从来都没起过冲突,我们为什么要带人包围他们?” 嘿嘿,友好? 这帮强盗,要有实力击败你就不会这么“友好”了。 实力不如人的时候,你们就装友好,实力比别人强的时候,你们就当强盗,这一套,就不要在我跟前耍了。 朱器圾冷哼道:“你告诉他,东番是我大明的领土,他们不声不响的跑过来侵占东番,这叫友好吗?” 卡黎尼奥闻言,连忙解释道:“我们不是想侵占你们明帝国的领土啊,我们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啊,荷兰人在南边建立了据点,直接就掐断了我们和你们明帝国和东瀛的贸易往来,更重要的,我们美洲过来的商船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们袭击,我们是没办法的情况下才在这里建立据点的。” 这个的确是实情,因为荷兰人建立据点的位置选得太好了,直接就卡在马尼拉、大明和东瀛中间位置,卡得西班牙人都快吐血了。 他们如果不跟着过来建立据点,那大明和东瀛的生意都不要做了,美洲过来的珍宝船十有**也要被荷兰人抢了去,那样一来,他们损失就大了。 朱器圾当然知道西班牙人之所以跑东番来建立据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荷兰人逼的。 但是,他们跑东番来建立据点就是入侵,而且,这个时候,他的实力明显碾压西班牙人,所以,他根本无需跟人讲道理。 他直接把脸一板,冷冷的道:“我不管你们什么原因,你们入侵我们大明的领土就是你们不对,你们必须赔礼道歉,并赔偿我们的损失,不然,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卡黎尼奥闻言,脸色也不由慢慢转冷。 西班牙好歹也曾经是欧6和海上的双重霸主,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负过。 他亦是冷冷的道:“你们怎么个不客气法?” 朱器圾闻言,不由冷哼道:“怎么个不客气法?凡是入侵我大明领土着,全部宰了,丢海里喂鱼,我们还将挥师南下,拿下马尼拉以示惩戒。” 啊! 卡黎尼奥闻言,冷汗都吓出来了。 这家伙,太狠了! 这年头,有不怕死的,也有怕死的,他很明显是怕死的。 他吓得哆嗦道:“有话好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嘿嘿,知道怕了啊? 知道怕了就好! 朱器圾直接掏出一份写好的条约,递给郑芝龙,牛逼哄哄的道:“这是和解条约,你给他念念。” 郑芝龙结果条约一看,脸上都忍不住露出吃惊之色。 这个,也太过分了吧? 不过,他也只是愣了一下,便用西班牙语缓缓的念起来。 第一,西班牙必须赔偿一百万两白银,以补偿大明帝国的损失。 第二,西班牙必须割让麻六甲,并保证在三年之内撤出当地驻军,交给大明帝国驻防,以示诚意。 第三,西班牙必须每年从美洲殖民地运送纯铜一百万斤与大明交易,如若不然,大明将禁止西班牙在远东的任何交易。 这完全是不平等条约啊! 卡黎尼奥当然知道这些条款就是欺负人,因为他们经常这样欺负别人。 没想到,他们也有被别人这么欺负的一天! 一时之间,愤怒、屈辱、不甘等表情混杂在他的脸上,他貌似就要爆了。 朱器圾见状,依旧冷冷的道:“你问问他,和解条约,签是不签。” 签不签? 没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卡黎尼奥气得满脸潮红,浑身直颤。 198 昔日霸主的悲哀 卡黎尼奥真的气坏了,西班牙称霸海上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被这么欺负过呢。 这么多年了,从来都只有他们逼迫别人割地赔款。 今天,竟然有人逼迫他们割地赔款!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啊! 问题,他还不敢火,因为他的小命就在人家手里捏着呢。 他只能忍住熊熊燃烧的怒火,粗声粗气道:“你们以为我们这么好欺负吗?你们这是向我们宣战吗?你们是逼我们跟你们开战吗?” 哎呀,还敢威胁我? 朱器圾闻言,硬邦邦的道:“开战就开战,你以为我们会怕吗?” 卡黎尼奥可能是气得失了智,竟然满脸傲气道:“你怕是不知道我们西班牙有多强大。” 朱器圾闻言,不屑道:“我是不知道你们西班牙有多强大,我只知道,现在,你们干不过荷兰人,而我们已经把荷兰人在东番的据点给端了。” 这怎么可能! 荷兰人在福尔摩沙据点的实力有多强他当然清楚,郑芝龙的船队虽然看似吓人,实力却不一定比荷兰人强,要知道,荷兰人的火炮那可是出了名的射程远,就凭郑芝龙手里这些土炮,冲上去那就是找揍。 卡黎尼奥严重怀疑道:“骗人谁不会,你以为我会信吗?” 这家伙,荷兰人在大员的据点都被端了两三个月了,他竟然不知道。 朱器圾无奈的道:“我不知道你们的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荷兰人的据点都被我们端了两三个月了,你竟然不知道!荷兰人的炮舰你应该认识吧,你仔细看看,旁边有多少炮舰是荷兰人的。” 这个卡黎尼奥的确没注意。 要知道,这帮家伙可是上千艘战船一拥而上,而且,打头的还不是荷兰人的炮舰,这密密麻麻一大堆,谁会去注意中间夹杂了几艘荷兰人的炮舰。 卡黎尼奥闻言,连忙掏出望远镜往四周一扫。 这一下,他终于看出来了,有七八艘炮舰就是荷兰人的主力战舰,只是,上面的帆布好像都换过了,而且,旗帜也换了,所以,他才没有注意到。 这就证明,这家伙根本不是在吹牛,荷兰人驻扎在福尔摩沙的主力战舰都被俘获了,那据点肯定是被拿下了。 他满脸失神的放下望远镜,愣了好一阵,这才艰难的道:“你们的要求也太过分了。” 过分吗? 你们他吗跟人索要赔款的时候那才叫过分呢,动不动就是数千万两甚至是上亿两,我这就叫过分了? 朱器圾冷冷的道:“你们对别人有多过分,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懒得跟你啰嗦。我就问你,和解条约,签还是不签,不签,那就开战,我先拿你祭旗!” 你! 太过分了! 卡黎尼奥气得哆嗦了一阵,最后还是忍气吞声,无奈的摇头道:“我又不是远东地区总督,我根本就没这权力跟你签这条约啊!” 这个朱器圾当然清楚,要不,他也不可能带着郑芝龙手底下上千艘大小战船跑过来吓唬人。 他要吓唬的可不是这个什么西班牙驻福尔摩沙最高长官卡黎尼奥,他要吓唬的是西班牙远东地区总督。 卡黎尼奥就这几艘破船外加百来号人还不值得他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吓唬呢。 他毫无意外的点头道:“行,你马上派人去请你们的总督来签合约吧,我就在这等着。” 卡黎尼奥闻言,不由莫名其妙的看向朱器圾,满脸古怪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总督大人在马尼拉,而这会儿的洋流和季风都不适合南行,等季风和洋流适合南行了,我才能派人去马尼拉,而就算我派人去通知了,我们总督大人半年之内也不大可能赶过来,因为到时候洋流和季风又不适合北行了。你,确定要在这等七八个月?” 开玩笑呢? 等七八个月! 朱器圾哭冷冷道:“我可没那闲工夫等七八个月,我最多等半个月,你们的总督要不过来,我就先把你们宰了祭旗,然后顺着洋流和季风南下,去收拾他!” 半个月! 你想要我们的命就直说啊,不用找这么荒唐的借口吧? 半个月怎么可能从马尼拉打个来回! 卡黎尼奥满脸绝望道:“半个月时间我们总督大人是不可能赶过来的,洋流和季风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换方向,我们的船根本不可能在半个月去马尼拉打个来回。” 怎么不可能了? 谁说要用你们那破帆船了! 朱器圾哭笑不得道:“你只管派人就行了,我派船送你的人过去,你放心,我的船绝对能在半个月之内去马尼拉把你们总督接过来,当然,前提是你们总督愿意过来,他要是不愿意过来,结果,你懂得。“ 要是总督大人不过来,结果是什么? 卡黎尼奥真不敢想象那结果。 这帮人可是把荷兰人七艘炮舰都俘获了,马尼拉那边还没这么多炮舰呢! 他稍微想了想,便鼓起勇气道:“要不,我亲自去一趟马尼拉,跟总督大人说明情况?”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可以。” 说完,他便安排了十艘楼船战舰,由郑芝龙的二弟郑芝虎和戚元弼带队,带着卡黎尼奥直奔马尼拉而去。 其实,社寮岛距离马尼拉也就两千余里,以他手下轮船的度,不管是不是顺风顺水,半个月之内打个来回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关键就是,人家总督会不会过来签订这不平等条约。 那么,人家总督到底会不会过来呢? 西班牙马尼拉总督德塔博拉听了卡黎尼奥的描述,又看了看送卡黎尼奥过来的十艘楼船炮舰,只是犹豫了半天时间,便决定,跟着这些人,去签和约。 他也没办法,因为昔日的海上霸主西班牙已经无力应对这场危机了。 西班牙的确曾经强盛无比,数十年前,他们便拥有了无敌于世的舰队。 那个时候的西班牙舰队的确是吓死人,光是炮舰就有一百五十余艘,其他各类远洋战船也多达上千艘,各类火炮更是多达数千门。 只可惜,他们的无敌舰队已经完了。 要说西班牙这个海上霸主的命运跟大明王朝还真有点像。 万历初期,大明那是盛极一时,不说海军,6军绝对是天下无敌。 但是,后面,杨镐莫名其妙的指挥明军主力败于萨尔浒,魏忠贤更是莫名其妙的气走熊廷弼以致沈阳和辽阳等重镇相继沦陷,随即又相继罢免孙承宗,气走袁崇焕,把明军整得士气全无,不堪一击,如同送菜般帮助建奴崛起,以致后面根本无法收拾。 同样,万历初期的西班牙也是盛极一时,不说6军,海军绝对是天下无敌。 但是,后面,西班牙海军五次远征英格兰,每次都莫名其妙的遭遇海上风暴,他们的无敌舰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完了,西班牙也从此一落千丈。 这个时候,别说是郑芝龙手底下拥有上千艘战船的舰队了,光是跑马尼拉这十艘炮舰他都无力抵御,德塔博拉敢不去签和约嘛? 他要敢不去,人家上千艘战船蜂拥而至,马尼拉完了,他也完了! 199 意料不到的屈服 德塔博拉真的很无奈,他虽然知道明帝国提出的和解条约对他们来说相当的不公平,但他却不得不跑过来跟人家签。 因为,不签的话,他们损失更大。 至于朱器圾这边,说实话,他还真有点担心西班牙总督不来。 毕竟,西班牙是曾经的海上霸主,从来都只有他们欺负别人,这次却被逼的要签这么不平等的和约,作为一个封疆大吏般的总督,能拉得下这脸来吗? 如果人家不来,那就有点麻烦了,因为他这会儿真没时间下南洋去攻打什么马尼拉,而且,就算拿下了马尼拉,安排人镇守也是件麻烦事。 毕竟马尼拉离东番都有两千余里,离南阳那更是远隔五六千里,这么远的距离,万一出点什么事,传个信都麻烦的很。 这会儿他的重心还是在大明本土,他得先拿下大明才有足够的时间来管海上的事情。 还好,西班牙总督还算识时务,老老实实过来了。 朱器圾那是相当的高兴,他不但亲自带人在码头隆重迎接了一番,还客客气气把人家请进了新建的将军府,在宽敞的会议室中对坐下来。 这半个来月的时间他们可没有干等着,正好,他看到西班牙人也有在社寮岛上建城的计划,而且,城墙轮廓和总督府的地基都开挖了。 他干脆要过图纸,组织人手,在原有的基础上飞快的修建起来。 这会儿他和郑芝龙手底下的人手加起来足足有五万之多,除去跑马尼拉接人的和必须在战船上值守的,能下船来干活的两万都不止,而西班牙人规划的城池其实就是个能容纳千来人驻守的袖珍小城,长和宽都不到一里,修建起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所以,卡黎尼奥领着德塔博拉回来的时候,城墙都快完工了,总督府也已经建好了,只是,原本规划中的总督府大门上挂的是将军府的牌子。 这帮人,太厉害了。 他们预计最少要一年才能建好的圣萨尔瓦多城,人家竟然半个月时间就建得差不多了! 卡黎尼奥在德塔博拉耳边嘀咕了一阵之后,德塔博拉脸色更凝重了。 明帝国,惹不起啊! 看人家这效率,真要打起仗来,估计收拾他们都用不了几天时间。 他很是谦逊的开口问道:“郑将军,不知这两位怎么称呼。” 呃,这个。 郑芝龙真被问住了。 戚元弼还好说,跟他一样,是游击将军,问题,朱奇怎么介绍呢? 他无奈的道:“朱兄,人家问你怎么称呼。” 这个还不简单。 朱器圾开玩笑道:“你就说我是奇王。” 齐王? 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废王,在民间关于齐王被废的故事多了去了。 郑芝龙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小心的道:“齐王一系不是在永乐朝就被废黜了吗?你不会真是齐王的后人吧?” 什么齐王? 我说的是奇王好不。 朱器圾哭笑不得道:“我说的这个奇是我名字,不是齐国的齐。” 这! 奇王? 你想造反啊! 郑芝龙不由目瞪口呆道:“这个,擅自称王,不好吧?” 什么擅自称王? 我本来就是王爷好不好,南阳唐王就是我! 当然,这个朱器圾还不准备告诉郑芝龙。 他继续开玩笑道:“怎么了,你不知道吗,西北那些反贼头子手底下才几千号人甚至几百号人都敢称王,我手底下好歹也有几万人是吧,称个王,不过分吧?” 这话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问题,过不过分不是我说了算啊,朝廷要知道了,不弄死你啊! 郑芝龙很是郑重的问道:“你真要称王?” 这家伙要知道我就是南阳唐王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朱器圾忍不住笑道:“开个玩笑而已,人家不是问我什么身份吗,王爷这身份,够分量吧?” 郑芝龙闻言,差点晕倒。 你家伙,开什么玩笑不好,偏偏开这种玩笑。 你说你是总督巡抚都没多大关系啊,擅自称王那可是造反,是要杀头的! 这玩笑开的。 郑芝龙无奈的道:“你真要我这么跟人家说?”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对,你就说我是奇王。” 好吧,既然你这么不怕死,那我就说了。 郑芝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一引,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大明的奇王殿下,这位是戚将军。” 原来是位国王! 德塔博拉连忙起身,抚胸垂,恭敬的道:“西班牙王国驻马尼拉总督胡安.尼奥.德塔博拉参见奇王殿下。” 他明显是误会了。 因为欧6有很多国家都是王国,也就是一个帝国分封出来的王国,不过,国王的权力很大,基本可以独立自主,比如,神圣罗马帝国下面分封的波西米亚王国、东法兰克王国,日耳曼王国等,其实西班牙王国也算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一个分支。 他以为,明帝国也是这样的。 朱器圾倒没想到,随便开个玩笑人家也会当真。 他听了郑芝龙的翻译,只能无奈的抬手道:“总督阁下,请坐,我们还是谈谈和约吧,你对和约有什么意见吗?” 原本,他以为人家好歹也会讨价还价一番,甚至还会因为屈辱而怒气冲冲。 没想到,德塔博拉竟然毫不犹豫的道:“我对和约没有任何意见,我们西班牙真的无意入侵明帝国,这是个误会,我们愿就此作出赔偿。” 呃,这个。 此言一出,郑芝龙不由目瞪口呆。 西班牙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他愣了好一阵,这才难以置信道:“他说他们没有任何意见,他们愿意就入侵我们大明一事作出赔偿。” 这一下,就连朱器圾就愣住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怂的,都不挣扎一下就屈服了。 他把跟前的和约推过去,郑重的问道:“你们真的没有任何意见?” 这和约已经附上了西班牙文,德塔博拉都不用翻译也能看明白了。 他很是认真的看了一遍和约,随即点头道:“对于和约上的三点我们是没有任何意见,不过,我们希望,还能再加上一点。” 你们还嫌被欺负的不够吗? 朱器圾不由好奇道:“加一点什么?” 德塔博拉小心的道:“我们希望贵国能允许我们的商船在这里补充食物和淡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希望能从这里进购一些丝绸、瓷器和茶叶什么的,毕竟,我们从美洲过来的商船把一百万斤铜卸下来之后基本就空了,如果不运点货回去,那就亏得太厉害了。”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朱器圾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是想继续跟大明做生意,或者说,继续和大明的海商和海盗做生意。 毕竟,不管是丝绸布匹,还是瓷器和茶叶,利润都相当的高,只要能运到欧6,价格翻几倍甚至十几倍都有可能。 这个好说啊! 他之所以对西班牙人这么“客气”,就是想通过人家垄断大明的对外贸易啊。 人家既然主动提出来了,自然不能这么痛快的答应! 谈判的技巧他还是懂一点的,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人明白你的意图。 他假装犹豫了一下,这才勉为其难道:“这个,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个铜价,我希望你们能按美洲那边的来。” 这个就有点离谱了,因为大明缺铜而美洲盛产铜矿,两边的价格不知道差了多少倍。 德塔博拉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点头道:“行,你觉得多少合适,开个价,我们尽量达到你的要求。” 那我就不客气了。 朱器圾试探道:“十斤一两银子,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你就是摆明了在抢我们的铜啊! 不过,没关系,我们的铜也是抢来的! 德塔博拉还是咬牙点头道:“好,十斤一两银子,成交。” 这个价格,在大明那是便宜的离谱,不过,对于他们这些殖民者来说,还是有利可图的。 因为他们就是抢的人家的铜矿,开矿炼铜什么的,也是逼迫土著去干的,基本没什么成本,就算十斤一两银子,一趟下来,他们也能赚个几万两。 这点利润是不算什么,不过,拿来当船员和水手的路费还是够了,这笔钱,他们就算是省下了,并没吃多少亏。 由于德塔博拉相当的配合,双方很快就签订了和解条约。 就这样,朱器圾不但白得了一百万两银子和麻六甲这个战略要地,还能每年收获一百万斤最为重要的战略物资,铜。 更重要的,他还能通过西班牙逐步垄断大明的对外贸易。 当然,吃独食不是个好习惯,鉴于郑芝龙这么听话,一百万两银子还是要分他一半的,而且,将来垄断大明的对外贸易也少不了这家伙一份。 200 五年平辽变成一个笑话   西班牙驻马尼拉总督就这么屈服了,朱器圾这趟东番之行是简直不要太顺利,这个时候,袁崇焕在辽东却难受的要死,   为什么呢?   因为他在崇祯面前夸下海口,说什么五年能平辽,但是,一年多过去了,他就连近在咫尺的广宁都没收复。   广宁可是个关键,因为锦州到辽阳一线,就一个重镇广宁,如果能收复广宁,他就能一路打到辽阳,辽东大半领土就收复了。   问题,他就是拿不下广宁,或者说,有人不愿配合他拿下广宁。   这个人,就是毛文龙。   应该说,一开始的时候,袁崇焕对毛文龙还是寄予了厚望的,因为毛文龙手下的东江军着实英勇善战。   天启朝,毛文龙自开镇东江之后便四处出击,不断在建奴后方骚扰,一度曾拿下金州、复州、义州、旋城、宽甸等地,归附他的辽东军民最多的时候达到了百余万,东江军最为强盛之时,据说有十余万之众。   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辽东经略熊廷弼曾称赞毛文龙:管铁骑营加衔都司毛文龙,弃儒从戎,志期灭虏,设防宽叆,凡夷地山川险阻之形,靡不洞悉;兵家攻守奇正之法,无不精通,实武牟中之有心机,有识见,有胆略,有作为者,岂能多得!   内阁大学士,蓟辽督师孙承宗也曾称赞毛文龙:文龙以孤剑临豺狼之穴,飘泊于风涛波浪之中,力能结属国,总离人,且屯且战,以屡挫枭酋。且其志欲从臣之请,牵其尾,捣其巢。世人巽软观望惴惴于自守不能者,独以为可擒与,真足以激天下英雄之义胆,顿令缩项敛足者惭死无地。   可见,毛文龙是真有本事,东江军是真的英勇善战。   袁崇焕之所以敢夸下海口说什么五年平辽也不是纯吹牛逼,他认为,以关宁军十余万之众再加上东江军十余万之众,对付建奴,足矣。   毕竟,建奴这会儿能组织起来的人马最多也就十万之众,虽说八旗精锐战力强悍,关宁军和东江军也不是吃素的。   当初,他可是以一万残军顶住了建奴五六万大军的猛攻,取得了宁远大捷,现在,二十余万关宁军和东江军联合起来,能干不过建奴吗?   他认为,能!   所以,抵达辽东之后,他便开始整军备战,准备合关宁军和东江军之力击败建奴,收复辽东。   他的战略很简单,那就是声东击西,让建奴疲于奔命,然后借机收复失地。   也就是让毛文龙率东江军在建奴后方大造声势,频频出击,不断骚扰金州、复州、旋城、镇江、义州、宽甸等地,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让建奴疲于奔命。   这样,他就可以趁建奴主力被牵制,一举收复广宁,再从广宁一路打到辽阳,最后与毛文龙合兵一处,夺回辽阳和沈阳。   这个战术按道理来说是没问题的。   毕竟,毛文龙在天启朝的时候曾率东江军拿下金州、复州、义州、旋城、宽甸等地,这会儿只是让人家虚张声势,吸引建奴主力,难度应该不大。   而且,他也曾率关宁军与建奴主力大战了两回,取得了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如果建奴主力都被毛文龙吸引过去了,他拿下广宁然后一路杀到辽阳难度应该也不大。   问题,每当他命毛文龙出击的时候,毛文龙却总是以各种借口推脱,不肯出兵。   这下,他就相当的难受了,毛文龙不出兵,他就没法出兵啊!   因为毛文龙只是负责佯攻,无需真的跟建奴拼命,而且,毛文龙手下还有不少战船,机动能力非常强,建奴主力一到,他们便可以溜之大吉。   而他就不一样了,他如若出兵,那就是去跟建奴拼命,攻城拔寨啊,万一被建奴主力伏击,那可就完了,他可不是王化贞那种愣头青,自以为光凭关宁军就能干翻建奴。   他还是比较谨慎的,他相当清楚,只有靠东江军牵制建奴主力,他才有可能收复广宁、海州等地,要不然,他跑去攻打建奴驻守的城池就很有可能腹背受敌,一败涂地。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对毛文龙那是有求必应,只求毛文龙快点出兵。   毛文龙说历年的军功奖励都没,士气低迷,他便亲自跑到皮岛鼓舞士气,并根据军功奖赏了东江军将士三千五百七十五名,军官三两到五两,士卒一钱到一两。   毛文龙说粮饷欠缺,无法出征,他便筹集了饷银十余万两,与东江。   这些银子虽然与朝廷承诺的军功奖励和东江军应得的粮饷出入甚大,但好歹也能维持一两个月不是,这会儿辽东可是粮饷奇缺,他能抠出这么多银子来给毛文龙已属不易了,这一下,毛文龙总该出兵了吧?   没想到,毛文龙收了银子还是不出兵,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天启朝如同猛虎一般逮着建奴一通狂咬的毛文龙为什么到了崇祯朝就变成一只病猫了呢?   难道真的是粮饷不够,军功奖励没,军心士气低迷?   其实,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袁崇焕哪怕把粮饷和军功奖励给毛文龙补齐了,毛文龙还是不会出兵的。   因为,他们就不是一路的。   袁崇焕是东林党侯恂提拔的,又是东林党孙承宗培养的,复起又是东林党钱龙锡力荐的,妥妥的东林一系。   毛文龙是阉党内奸王化贞提拔的,而且,他还曾拜魏忠贤为干爹,还给魏忠贤修过生祠,妥妥的阉党一系。   这事从袁崇焕和毛文龙两人在天启朝的经历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袁崇焕在天启朝的时候取得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相继击败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结果,却只是从地方正三品的参议转成正三品的兵部右侍郎,品级等于没有一点提升,最后只能负气辞呈,一走了之。   而毛文龙在天启朝的时候只是一直在建奴后方骚扰,并未曾与建奴主力大战,却能一路从游击将军提拔到参将,再到总兵,再到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左都督。   毛文龙之所以按兵不动,不愿帮袁崇焕,说白了,就是因为党争。   这会儿崇祯正利用东林收拾阉党,不断深挖阉党逆案呢,他作为妥妥的阉党一系,能帮东林一系的袁崇焕吗?   这是不可能的!   再说了,朱器圾这么个手眼通天的疯王为了躲避这场风波都不得不命“平南王”艾铁柱假扮反贼把自己杀了,假死脱身,毛文龙能不怕吗?   他怕啊!   阉党余孽或者说曾经与魏忠贤有瓜葛的人都怕的要死,他们这会儿都在想尽办法阻止崇祯继续追查阉党逆案呢。   他们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呢?   干掉崇祯吗?   这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崇祯可不是天启,更不是泰昌,他的父兄都莫名其妙被人干掉了,他能不小心吗?   所以,想再利用什么红丸,什么仙药灵引露干掉崇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么,既然干不掉崇祯,就只能干掉东林了!   东林一去,朝中就是齐楚浙党的天下了,崇祯想让他们自己查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而干掉东林的契机就在袁崇焕身上。   你不是在崇祯面前吹牛逼五年平辽吗,我们让你五年平辽变成一个笑话,你就准备面对崇祯的怒火吧。   崇祯一旦怒,东林就等着被牵连吧! 201 袁崇焕的末路狂奔 袁崇焕并不是那种蠢人,相反,他相当的聪明,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取得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更不可能成为蓟辽督师。 他很快便通过多方途径弄明白了毛文龙不肯出兵的原因。 原来,朝中的阉党余孽是想效仿当初魏忠贤整治熊廷弼和袁应泰的手段,让他五年平辽的大计变成一个笑话,从而通过他来牵连东林,获取党争的胜利。 这个时候,他该怎么办呢? 学袁应泰吗? 当初,袁应泰对熊廷弼手下的骄兵悍将一再忍让,换来的是什么? 换来的是沈阳失守,辽阳失守,自己也以身殉国! 也就是说,如果他对毛文龙一再忍让,结果估计会跟袁应泰差不多。 一败涂地,万劫不复! 他虽然也姓袁,他虽然也是文官,但却并非袁应泰那种软弱可欺的书生,相反,他相当的疯狂,他起疯来,那也是不要命的那种! 他再次登上皮岛,犒赏东江军将士,鼓舞士气,而后与文龙计议出兵之事。 第二天,他又与毛文龙在帐中密议了一整天,文龙有傲慢色,意悒悒不乐。 第三天,他又命毛文龙整军备战,准备攻打镇江和金州,以吸引建奴主力,毛文龙均不同意。 袁崇焕怒了。 毛文龙,你宁与阉狗为伍,弃国家大义于不顾,拒不出兵,阻我平辽大计是吧? 第四天,他直接请出尚方宝剑,命人拿下毛文龙,随即怒诘:“余披沥肝胆,苦劝三日,望尔回头是岸,谁知尔狠子野心,欺诳到底,目中无我犹可,尔目无家国,欺君罔上,为一己之私利,阳奉阴违,拒不出兵,坐视建奴荼毒辽东,国法岂能相容?” 说完,他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罪状,一一细数之。 毛文龙欺君罔上,认贼作父,大逆不道,违抗军令,坐地观望,姑息养敌,杀良冒功,侵吞粮饷,私设马市,市米资敌,劫掠商船,强娶民女等等。 数完,他直接命都司赵不歧,何麟图监斩,令旗牌官张国柄执尚方剑斩毛文龙级于帐前。 他就这样把毛文龙杀了! 随后他便与东江军将校坦言:“毛文龙如此罪恶,尔等以为应杀不应杀?若尔等以为我屈杀文龙,就来杀我。” 东江军将校俱相对失色,叩哀告。 紧接着,他又朗声道:“今日斩文龙一人,罪不及尔等,尔等照旧供职,复原姓,为国报効。” 原来,毛文龙仿效他干爹魏忠贤,大收干儿干孙,东江军将校都得跟其同姓! 袁崇焕斩杀毛文龙后,便开始整顿东江军兵备,将两万八千精兵分为四协,分别由原东江军副将陈继胜、参将徐敷奏等统领。 随后,他又上奏朝廷,请增东江军粮饷,以鼓舞士气,令其奋勇杀敌。 他这一手着实把东江军将校都镇住了,如果再给他点时间,部署好兵力,然后展开声东击西的大计,估计就算不能一举拿下广宁,打到辽阳,皇太极怕也要被折腾得够呛。 可惜,皇太极压根就没给他时间。 崇祯二年十一月,皇太极举兵数十万,绕道蒙古草原,直扑蓟州镇! 这家伙,太阴了,他知道关宁锦防线有袁崇焕镇守,根本攻不破,便来了个奔袭千里,绕道蓟州镇入关! 要知道蓟州镇可是京城北面的门户,离京城还不到五百里之遥,如果建奴攻破蓟州镇,再以铁骑突进,不用一天便可以冲到京城! 袁崇焕闻讯连忙率祖大寿、何可纲、赵率教等率关宁军前往阻击。 可惜,迟了。 关宁军还未到,蓟州北部重镇遵化和三屯营就被皇太极攻破,赵率教刚率前锋冲到遵化附近便被皇太极埋伏中流失而亡,袁崇焕才率主力抵达蓟州城,皇太极便已经从蓟州城西面绕道南下,直扑京城。 袁崇焕连忙率军继续追击,最终与皇太极鏖战于京城之外。 皇太极见拿不下袁崇焕,而大明各路勤王大军又纷至沓来,无奈只能挥军向东,一路攻打通州、迁安、遵化、滦州,做出进攻山海关的架势,以图逼迫袁崇焕离开京城回援。 可惜,袁崇焕没上当,依然率军固守京城。 大战至此,客观的说,袁崇焕是有功无过的。 因为蓟州镇是归蓟辽协理刘策负责镇守的,而且,袁崇焕也曾多次上奏,提醒崇祯,小心皇太极拿不下关宁锦防线,转而从蓟州镇入寇。 结果,崇祯并没有听袁崇焕的,加强蓟州镇防御。 可以说,皇太极之所以能攻破蓟州镇入关,完全是崇祯自己大意了。 袁崇焕及时率关宁军回援,一路紧追建奴大军不放,并及时赶到京城,与建奴大军鏖战,将其逼退,解了京城之围,这也错了吗? 可惜,涉及到党争的时候,很多人都是不管对错,甚至不管大明存亡,只管自己利益的。 袁崇焕也没想到,他不顾生死追着建奴大军一路狂奔,追上去一番大战之后竟然把自己送上末路! 建奴刚刚退走,吏部尚书王永光、兵部尚书闵梦得,都察院御史高捷、袁弘勋、史褷等便纷纷上奏,说什么袁崇焕擅杀毛文龙,引建奴入关,罪不可恕! 袁崇焕为什么杀毛文龙,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因为他们就是阉党余孽,毛文龙之所以一直不肯出兵帮袁崇焕牵制建奴主力,跟他们有莫大的关系。 至于什么袁崇焕引建奴入关,那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袁崇焕要真想引建奴入关,直接领着皇太极从山海关冲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京城,恐怕,各路勤王大军还没启程京城便陷落了,他又何必麻烦皇太极在蒙古草原绕道上千里,攻打并不是他负责的蓟州镇呢? 这事本就是阉党余孽为了牵连东林而造出来的谣言,可谓荒唐至极。 问题,他们为什么敢这么造谣呢? 因为已经摸清了崇祯的性子,崇祯生性多疑! 结果,这么荒唐的谎言,崇祯竟然真的信了。 他想也不想便令人用竹筐将袁崇焕从城外吊进来,直接打入大牢! 这下,关宁军将士寒心了。 我们拼死拼活,不远千里跑来救驾,跟建奴死战竟日将其逼退,你竟然听信谣言把主帅袁崇焕打入大牢! 祖大寿等关宁军将领闻讯,当即率关宁军逃回辽东。 他们真不敢在京城外面呆了啊,谁知道崇祯这疯子会不会将关宁军将领一网打尽! 皇太极闻讯,立马借机挑拨离间,伪造袁崇焕与之往来的书信,利用京城的内奸,巧妙的送到崇祯手里。 崇祯也不想想,袁崇焕写给皇太极的信自然在皇太极手里,怎么可能落他手里呢? 再说了,袁崇焕如果真的与皇太极密谋拿下京城,皇太极怎么可能出卖袁崇焕呢? 这事又是自相矛盾,荒唐至极。 问题,崇祯又信了,他竟然真把袁崇焕当反贼,凌迟处死了! 他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啊! 后面,祖大寿降清就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因为他就是个生性多疑的疯子,随随便便就能听信谣言将有功之臣凌迟处死,谁敢跟着他混啊! 关宁铁骑这支明末少有的精锐就这么硬生生被他自己给毁了! 202 阉党中的忠贞之士 建奴大军自蓟州镇入寇,京城告急,天下为之震动,各地勤王大军了疯一般往京城赶,黎民百姓更是人心惶惶,好像大明就要亡了一般。 朱器圾收到消息,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按理来说,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死咬着他不放的清流和东林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他终于盼来了出头之日。 但是,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唉,又要借阉党之势了,想起来都令人羞愧啊! 他是不喜欢清流和东林,因为这帮家伙大多脑袋一根筋,起疯来就跟脑子短路了一般,为了所谓的正义连正事都可以不管。 他更不喜欢阉党,因为这帮家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个人的利益,完全不顾国家利益,太没底线了。 问题,这会儿,他还只能借阉党之势。 因为清流和东林这帮家伙,生人勿进啊,去找他们借势,那简直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京城的消息不断传来。 皇太极兵临城下,袁崇焕紧随其后追了上来。 双方在京城外鏖战,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皇太极一看大明援军越来越多,扛不住了,跑了。 阉党一看皇太极跑了,立马群起而攻之,弹劾袁崇焕。 崇祯也不知道是脑袋进水了还是怎么了,竟然真的把袁崇焕给抓起来了。 祖大寿一看形势不对,带着关宁军就往辽东跑。 皇太极没了关宁军的牵制顿时如鱼得水,连克永平、迁安、滦州。 崇祯急了,连忙请出袁崇焕的老上级孙承宗,率各路援军去对阵建奴。 唉,差不多是时候了。 朱器圾安排了一番之后便一封密信到重庆,负责镇守重庆的马祥麟收到密信当即带上厚礼拜访中宪大夫王应熊去了。 中宪大夫是文散阶,正四品。 也就是只有品级,没有实际职位的文官。 这种文官一般都是在朝中有背景而又因为特殊原因不得不离职的。 王应熊就是这么一个背景深厚的人,他虽非齐楚浙党,却跟齐楚浙党关系密切,天启朝,齐楚浙党正是阉党骨干,所以,他虽然因为丁忧不得不离职,还是保留了一个正四品的散阶。 不得不说,他运气是真的好,因为他刚回家丁忧不久,天启便挂了,紧接着便是崇祯上位,魏忠贤被弄,阉党不知多少人被牵扯进逆案,咔咔咔,拖出去砍了一堆。 他要是还在朝中,十有**也会被打入阉党,没想到,回家丁忧还让他躲过了一劫。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相当的难受,因为这会儿朝中是清流和东林当权啊,崇祯正利用这帮脑袋一根筋的家伙清查阉党呢,他要敢回京城,那就是自投罗网啊! 他只能躲家里,闭门不出了。 这一躲,就是两年多! 没想到,他躲了这么久竟然还是被人记起来了。 马祥麟带着人登门拜访的时候,他吓得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他以为这帮人是抓他回京咔嚓的呢! 石柱宣慰使同知马祥麟。 这家伙不就是四川总兵官,石柱土司马千乘的儿子吗! 他吓得结巴道:“马将军,不知有何贵干啊?” 马祥麟也不答话,直接挥手道:“来人。” 完了! 王应熊吓得腿一软,差点没瘫地上。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马祥麟接下来一句却是:“把东西抬上来。” 这是抬什么东西啊? 王应熊看着一大队人马抬进来的什么箱子盒子,整个人都傻掉了。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呢,马祥麟紧接着便陪笑道:“王大人,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这家伙竟然是跑来送礼的! 王应熊受宠若惊道:“马将军,何故如此客气啊?” 他真的想不明白,马祥麟或者说马千乘为什么要给他送礼。 这两父子难道不知道他有阉党之嫌吗? 他现在自身都难保,这对父子给他送礼岂不浪费! 没想到,马祥麟依旧陪笑道:“王大人,实不相瞒,有位贵人算到您即将辉煌腾达,所以,特命末将前来相请,不知王大人可有空去见见这位贵人。” 辉煌腾达? 说实话,王应熊根本就不信。 因为他这段时间都战战兢兢的躲在家里,根本没有联系昔日的故旧。 重庆离京城可是数千里之遥,他哪能知道朝堂之上生了什么。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建奴已经打到京城了,大明都岌岌可危了。 这个时候,他还能辉煌腾达? 不当亡国之奴就算不错了! 他忍不住叹息道:“唉,建奴都打到京城了,王某哪还敢求什么辉煌腾达,王某只求大明能躲过这一劫,遇难成祥。” 小王爷说的果然没错,此人还是心怀家国的。 马祥麟依旧陪笑道:“大人放心,这位贵人已经算出来了,大明自有祥瑞,就是不知您愿不愿移驾见见这位贵人?” 到底什么贵人啊? 还大明自有祥瑞! 大明哪来的祥瑞? 王应熊忍不住好奇道:“不知这位贵人现身在何处?” 马祥麟直言不讳道:“这位贵人现在就在我们石柱宣慰司。” 这么近,那肯定要去见见啊! 王应熊毫不犹豫道:“那就麻烦马将军了,这位贵人,王某自然是想见见的。” 这位贵人是谁呢? 不用问,自然是疯王朱器圾。 他又准备装神弄鬼了。 王应熊跟着马祥麟出了家门,来到码头,登上车轮舸,顺流而下,直抵丰都,而后又逆龙河而上,当天下午便赶到了石柱宣慰司驻地。 这会儿,朱器圾已经在一间淡雅别致的书房中等候多时了。 王应熊一到,他便迎上去热情的道:“王大人一路辛苦,快请坐,快请坐。” 这谁啊? 王应熊满头雾水的坐到客位上,随即忍不住问道:“不知您是何方高人,王某好像没有见过您吧?” 这家伙,还蛮客气的。 朱器圾暗暗点了点头,不答反问道:“听闻阉党从来不管大明生死存亡,只为击败对手,掌控朝堂大权,比如,他们为击败清流,无故陷害熊廷弼,以致这位有功之臣传九边,又比如,他们为击败东林,罢免孙承宗,气走袁崇焕,完全不顾辽东危亡。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或者说,你会为了上位而如此疯狂行事吗?” 这个,怎么说呢? 唉。 王应熊微微叹息道:“您是高人,应该知道,如果朝廷查下来,王某也难脱阉党嫌疑。其他人做了些什么,王某不好评论,王某只能说,如若大明面临危亡之际,王某绝对会挺身而出,死战到底,以身殉国!” 好! 这家伙不愧是阉党中难得的忠贞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