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狮Ⅱ》 分卷阅读1 《猎狮2》作者:桃千岁 文案 他知道即使生出三头六臂来,恐怕也得不回旧日的万一。 但人既然活着,就总该让自己活得好点。 第1章 阳光普照,z市最新地标建筑摩云国际的封顶仪式引来了近千家媒体的关注,阮成杰一下车,就被此起彼伏的闪光灯耀花了眼睛。 身后座驾悄无声息驶开,两个随身助理一左一右撑开胳膊挡在身前,护持着阮成杰踏上红毯,四五个高大强壮的保镖在更外围前呼后拥,将那些长枪大炮严严实实阻在一米开外。 阮成杰身前如摩西开红海,所到处哗啦啦分开人潮,一群媒体竭力从高处递过收音话筒,七嘴八舌地叫“阮总”,几个关键词如华瑞、动向、资本等等此起彼伏,嚣然成浪。阮成杰嘴角挂着很浅笑意,目不斜视地一路往里走。 这个笑容曾经被财经周刊估值超过一千亿,当期所配的文章标题是:全盛帝国,华瑞地产十年。 眼下摩云国际的落成更加成为国内外资本市场关注的至高热点,在阮成杰踏着红毯往无限光明的尽头大步走去时,身侧山呼海啸般传来欢呼与掌声的浪。无穷无尽的关注和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甚至像明星出场般还有人举着海报和灯牌,阮成杰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一点,抬眼朝着灿烂耀眼的前方望。 但视线余光尽头他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转头看了一眼,唇角那点笑意瞬间凝固。 那些海报上的阮成杰,衣着凌乱,姿势放荡,背后是一整面墙的s道具。 在极度的震惊中,身后一个极其尖锐的声音蓦然破空而来。 “杀人犯!” 时间仿佛突然变慢,阮成杰即将要落地的那一步悬在半空要落下去,但怎么也踩不到实处。有种无形的力量拉住了他,而两边的助理早在那石破天惊的一声以后就已经停了下来。 一左一右两条胳膊拦在了他身前。 阮成杰猛然回头,突然注意到那些保镖们身穿的竟然是法警制服,一张张面孔冷漠而严肃,左右一夹扣紧了他身体。 阮成杰本能挣扎,但随即浑身僵冷,他看到了身后叫喊着杀人犯的是谁,那个跟他玩窒息高氵朝却失手身亡的小明星。一张曾经在大银幕上清秀标致的面孔此时紫涨狰狞,眼珠都因为窒息而暴突出来,污黑血线细细地往下流,声嘶力竭地指着他。 “杀人犯!!!” 阮成杰张口结舌,踉跄着要往后退,但身体胳膊被牢牢桎梏,毫无躲闪余地。惊慌恐惧中他连声音都在发抖:“不……那是个意外——” “那我呢……” 另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来,阮成杰记得这个人,叫周明。他许诺了这人三百万去整死柯明轩和边以秋,但是最终那两个人只是翻了车,一根钢筋穿透了身体都没死! 阮成杰愤怒地扭头去望周明,被那个湿漉漉泡肿了脑袋的“人”给吓了一大跳。 周明浑身都是湿的,阮成杰忽然想起这人不是被扔进了天水河么?! 这张被泡到浮肿的脸他当然不记得,但声音有印象。就是这么个声音,曾经在电话里谦恭又阴毒地说:“阮总,我是个废人了,能替您办点儿事是荣幸。您说,我照做。” 于是阮成杰给了他梧叶山军火库的位置,那是跟钱家那个二代军火贩子交易的一部分。钱赢想弄死边以秋,他更想。为此不惜向钱赢隐瞒了一个关键信息——柯明轩身负的军二代权贵身份。 忽然周明稍显佝偻的身形缓缓站直了,他抬起头,阮成杰惊讶地看见了钱赢的脸。 这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穿着囚服,一伸手就揪起了阮成杰衣冠整齐的前襟,明明是笑着的,说出来的话也是轻声慢语,他望着阮成杰的眼睛,一字一句里都裹着刀子:“阮成杰,我操你妈。” 蓦然间场景转换,阮成杰不知所措地站在了被告人的位置上,他听不清楚法官和公诉人在说什么,但是看见了旁听席第一位坐着的人。 李泽! 他几乎是瞬间就喊了出来:“阿泽!” 李泽满眼悲哀地看他,两人之间只隔了区区数米,阮成杰喊了一声之后却在那眼神之下无端地开不了口,最后只能用低到极处的音量很小声地重复:“阿泽,救救我……阿泽,你救救我……” 他喊不出来,他知道到了法庭这一步,已经不是李泽能够替他解决问题的程度了。 他看见法槌高高地举了起来,四面八方一张张面孔森然冷酷,是柯明轩,是边以秋,是周明,是钱赢,是林嘉彦,是阮鸿升,是阮崇义,是那个已经记不清名字的小明星,更外围是那些曾经谄媚过他追捧过他恭维过他的纷繁面孔,这些人的脸忽然旋转起来,围着漩涡中的他展开一张巨大罗网,逐步收拢,要把他整个人连皮带骨吞噬殆尽。 阮成杰猛然间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浑身冷汗,呼吸急促,在寂静室内粗重喘息。视野里有一片朦胧未明的光线,是从窗口透进来的鱼肚白。 天还没亮,阮成杰头晕目眩,手足冰凉,一时神志恍惚,竟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一点隐约悉索声打破了他混乱的意识,有只温暖的手在被底摸了摸他,初时动作潦草而随便,但很快就在那一片绷紧而凉的触感中变得清晰。 阮成锋把他拉进了怀,声音惺忪带着倦意,喃喃叫了一个字:“哥?” 阮成杰没应声,他头疼得厉害,肢体也仍然僵硬,冷汗落下去,他不由自主地因为冷而发着抖。 这是哈拉雷当地的早春,凌晨气温有些低,但抱着他的这个人很温暖,胸膛坚实有力,以一个环绕拥抱的姿势把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他没说话,阮成锋也没再开口,只是用一只手慢慢地抚着他腰背,手掌接触到的部位缓慢松弛,阮成杰合着眼睛调匀了呼吸。 他疲倦而困顿,额角一缕神经突突直跳,四壁皆寂,安静得让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 这感觉很不好。 于是阮成杰稍事辗转了下,主动去找阮成锋的嘴唇,他凑上去亲吻,含住了舔弄。圈着他腰的手臂收紧了,接下来阮成杰就抬起条腿去压住了这火热身体的下腹。 天完全亮起来的时候,阮成杰已经被弄得有些瘫软,他唇色是艳红的,因为断断续续咬紧了在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一门之隔,阮成杰隐约听见了很轻的脚步声走过去,是黑姑娘1isa早起了在打扫走廊。而阮成锋非常恶劣地在磨他最受不了的地方。 他把脸埋进松软枕头里,沉闷的呜咽有种压抑到极致的情色感,最终颤栗不止地释放,浑身都酥了下去。 这种减压方式显然有效,一段 分卷阅读2 时间以后阮成杰走进餐厅吃早餐时,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平静而放松。他坐下吃早餐,1isa送了英文报纸进来,阮成杰没什么表情的接过来,小姑娘有点怕他,眼皮都不敢抬地退了下去,转身看见了阮成锋走进来,才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 “嗨1isa。”阮成锋笑眯眯跟人打招呼。 阮成锋坐下吃东西,盘盏轻响,一时安静。偶尔听到纸页翻过的声音,对面的这人细嚼慢咽吃得很从容,而阮成锋很随便地解决了一顿以后就摸出掌机打游戏。 叮叮当当的电子音乐响起来,阮成杰眉心陡然一跳,他垂着眼皮没什么表情,忍了会儿以后终于将不锈钢餐叉重重一摔。 “要你做的财务报表呢?” 阮成锋抬起头,眼神里有种直白天真的无辜,若非那张生得艳丽而嚣张的面孔,这活脱脱就是他父亲阮崇义的翻版,一个无忧无虑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阮成杰沉着脸,面罩严霜,极度想痛骂这人一顿,因为阮成锋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惫懒到极致了。 早在一周前,阮成杰就提出了这个要求,叫阮成锋归拢下手头各式各样的产业,他需要一份完整的财务报表,因为阮成锋的手头实在是太散漫。 这个自小应有尽有的少爷对钱极其不敏感,不等米下锅的情况下,他几乎对自己的账面毫不关注,这让阮成杰震惊到了无语。 他们从中国飞回来不久,倒完了时差之后,阮成锋每天都在打游戏,不然就腻着他厮混,完全没有一点正事要做的意思。过了一两天阮成杰终于忍无可忍开口,问他是怎么打算的。 阮成锋就像现在一样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说:“哥你无聊了么?我带你去看狮子。” 阮成杰呼吸一窒,死死盯了这惫懒货几秒钟,站起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才忍住了即将爆发的火气,冷硬平板地甩下一句话:“把你名下资产、负债、账期全部统计出来,尽快给我。” 他非常火大地走了,没看到阮成锋挑了挑眉,看着他背影露出了一丝奸诈的笑。 但阮成锋并没有把这个要求认真对待,过后几天他依旧在吃吃喝喝打游戏,偶尔出去一趟,过了半天之后回来,却是拿了几本画册问阮成杰想要换个什么车。 之前那辆撞毁的panara已经处理掉了,而ferrari高调得有点过头,阮成杰对这辆原本的心头宝还又多了一重难以言说的心理障碍,以至于看到了就有点烦躁。他喜欢车,但是眼下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枝枝节节的享乐,因为当前的生活状态实在让他很不舒服。 他不能够想象自己的下半生就这么稀里糊涂厮混下去。从十来岁,阮成杰就由阮鸿升一手调教,他习惯了事事井井有条,从当下一眼要规划到至少五年甚至于十年后。华瑞给了他膨胀的权利欲和足够大的舞台,这种秩序感甚至植根到了骨子里。 即使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已经灰飞烟灭,华瑞阮总这四个字伴随着那一场燕岭大火彻底消失。罪恶与名利同归于尽,他再也不可能得回昔日处心积虑谋夺的那个地位与财势,但剥离了一切外在的光环之后,他仍然还是那个野心与能力兼具的人。 他叫阮成杰,成功的成,杰出的杰。一个从大家族最边缘地带,步步为营站到最高处的人。不是养在宅子里的金丝雀,更不可能仰人鼻息与好恶,手心朝上讨要欢心。 于是他就这么满脸严霜地坐在这儿瞪着阮成锋。这种眼神如果放在以前,能让华瑞一票高管腿肚子转筋,但现在,却只是让阮成锋在望了他片刻之后,抬手抵着额角用力揉了揉。 过了会儿阮成锋把游戏一关,站起身:“来书房。” ,空间不大,但采光还不错。阮成锋推门先走了进去,阳光从镂空花窗外斜斜照进来,走动间光柱里旋转了几点浮尘。他伸手一拨转椅,示意跟进来的这位坐。 这座位于南非最贫弱国家之一首都的小别墅,书房不过区区二三十平米,桌与椅都是半旧,当年大约也还是过得去的好东西,但现在已经是有了年头又过时了。 阮成杰没什么表情地走过去,抬步间忽然想到了昔年位于华瑞大厦88层的那间总裁办公室。 ——占据了z市地标建筑的最佳视野,过千平的面积布局三进,装修费用接近了八位数。 当年曾经有个同在地产行当的老对手在那里冲自己拍过桌子。 那是商业上的一个前辈,同是z市地产圈子里举足轻重的人物。暗底下勾心斗角,明面上却要惺惺相惜。得意时在酒会上碰杯,倚老卖老叫他“小阮”,借着一点微醺说着大数据和城市版图,言语中膨胀得飘飘欲仙。一转眼却因为决策失误而倾家荡产,走投无路上门求告,声称如果不拉兄弟一把的话就只能去跳楼。 阮成杰那时轻描淡写道:不就是从头再来吗? 老对手勃然大怒,原本就满布血丝的眼珠子里透出疯狂之色,又硬生生忍了下去,咬着牙忍气吞声:“阮老板,阮总,你没到孑然一身的这一步,说什么都轻松——” 日光穿透花窗,将阮成杰的影子斜斜投射在小书房地面,身前满地晴光。 阮成杰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嘲笑意,转瞬即逝,短暂得甚至没有被另一个人捕捉到。他走过去,十分自然地往那张宽大桌面后一坐,然后看着阮成锋拿了一大叠各式各样的文件夹和凌乱纸页往面前一扔。有些是明显分门别类整理过的文件夹,但更多的是乱七八糟的单据和大小不一的纸页。 阮成杰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一眼。 “刚入职一个星期的最基层助理,做事也不至如此。” 阮成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站在一侧的身体俯下来,手臂一展搭在椅背上,一个自然又暧昧的姿势,将坐着的阮成杰笼在身前。 “财务报表,那是没有的。”暖热气息在阮成杰耳尖上跳跃。“这里不是中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法纪严格、规则明确。很多乌七八糟的活儿是没有账目可言的,有一些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有一些对方押条命给我,人都死了我去哪儿要帐去。头几年开销也大,赚进来的速度赶不及往外倒的效率。别人欠我,我也欠别人,兜兜转转,来来去去,最后能看到的,就是这些。” 阮成杰一边听他说话,一边伸出手去随便抽了个文件夹翻阅,合约是英文,格式条款都很正式,看上去一笔笔还算明晰,以他眼光来看这也是颇为专业的做法。 他的手指在某一页停留得久了点,阮成锋也就跟着扫过去一眼,说:“有些是小云做的——不多,我后来没让她再掺和这些浑水摸鱼乌七八糟的事情。一个小 分卷阅读3 姑娘,才要从理论里印证实战,这套无视商业规则界限模糊的把戏沾了手,以后恐怕不容易甩开最初固定的行事风格。” 阮成杰冷笑一声:“好哥哥。” 那俯在耳边的嘴唇碰了一下他耳廓,笑道:“过奖。” 阮成杰直起腰,不怎么耐烦地避开了阮成锋的碰触:“你要么继续去打游戏,不然就去给我煮杯咖啡。” 昔年华瑞地产掌门人阮鸿升老爷子,最看重阮成杰这个长孙的几点就是:勤勉踏实,沉稳敬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爷子没走眼。 阮成杰靠着三杯espres,从早晨八点一直坐到了下午六点,日光投射进书房的影子从狭长转为细小,又渐渐倾向另一个方向拉长,最后隐没成黑。中途阮成锋试图叫他吃饭,被一摆手赶了出去,工作状态的阮成杰有种近乎于不可侵犯的肃杀和强势。阮成锋张了张嘴,竟然没好意思再去啰嗦。 让他折腾吧,这股神采奕奕的劲儿很久没有在哥哥脸上见到了。 阮成锋悄然带上了门,去厨房嘱咐小厨娘准备些清淡适口的汤水,等那家伙饿过劲儿了自己出来找食。 他溜溜达达地将手抄在兜里,穿过大厅走去了门廊下头。花匠在庭院里干活,原本潦草的院落经过规划以后,辟出很大一片区域种了玫瑰和蔷薇。快要进入花季,玫瑰生出了浓翠的叶子,小朵小朵的蔷薇花苞藏在茂盛枝干间。阮成锋饶有兴致看人忙活,心情愉快地微笑。 他知道过往十多年里就是一团乱麻,但稍微回忆了一下,其实还挺骄傲。 最早被放逐至此时不过十七岁,原本母亲已经给他申请了法国和英国的学校,前途是一卷业已铺陈的锦绣,只需要抬脚踏上去,就能无惊无险地走上坦荡通途。 但是突然就一脚踏空,父亲在爷爷那里惹出了泼天大祸,一瞬间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包扔到了南部非洲。 他和妹妹是可以不用随行的,但是他实在是怕自家这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的爹妈会死在外头。彼时他在阮鸿升的书房里站得笔直,像一杆倔强的标枪。老爷子一个砚台飞过他脸侧,咆哮道:“主意挺大是吧???翅膀还没硬就想飞了是吧???” 结果他还就真就靠着才长成的胳膊脊梁为父母妹妹撑起了一片天。 头两年在哈博罗内,他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学会了跟当地黑人偷奸耍滑玩心眼,又学会了在华人圈子里拉大旗作虎皮。原本该在名校学院里就着书本去读的商科,他靠拳脚和无路可退的坚持趟出了一条野路子,有一次父亲私底下跟他说了对不起,阮成锋愣了几秒,笑着轻声说:爸爸我爱你。 这种肉麻兮兮的话说一次就够了,重点还是在于行动。时过境迁之后阮成锋想不起来自己最初那四五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大体上是坑蒙拐骗,忽悠别人也被人忽悠。后来终于积攒了些资本和人脉,加上母亲从娘家那边讨要了些资源,一条黑漆漆的道走到了头,于是满眼繁花盛开。 阮成锋笑意满满地仰头望了眼二楼书房那位置,藤蔓植物沿着墙攀爬出翠意葱茏的一角,再过些时日会更加繁盛,这现状让人很是满意。 于是他吹着口哨下了台阶,拐了个弯儿进半地下健身房消磨精力去了。 第2章 阮成杰用了好几天才理顺了那一通烂账。让他比较意外的是,大体整理了一下之后发现,其实阮成锋做事还挺有谱。 津巴布韦号称非洲面包篮,农业和种植业非常发达,殖民时代留下了上千个大大小小的农场和白人农场主,但是颇具规模的第一产业抵御不了国家机器的碾压,革命后成立的黑人政府直接“接管”了土地,一通胡逼整顿之后经济就崩溃了。 阮成锋一家从哈博罗内搬过来的时候恰好赶上了大乱之后满地疮痍的那几年,于是他一边继续游走在灰色地带做些短平快高风险的交易,一边却大肆张扬地掺和进了烟叶出口矿藏赎买的勾当,他胆子很大,也豁得出去脸面四处勾结,甚至跟军政府的一些人称兄道弟,转身又去华人商会里画大饼。 上上下下钻营了好几年,入股了当地不少实业,按照正常商业逻辑来说算稳扎稳打了,可惜还是低估了黑哥们把契约精神当狗屎的国民度,累死累活只收获了一大堆纸上合约。 后来津国出了极其搞笑的百亿货币增发事件,阮成锋当时嗅觉很灵敏,借着他母亲娘家做金融的势,浑水摸鱼倒是狠赚了一笔,也算是报了先头那万箭穿心之仇。 日光西斜,阮成杰面前分门别类摊开了几叠。纸面上有中文有英文有数字,大多数潦草,偶尔有一些记载得又很详细。大致能分辨出某些时候心境从容,一些时候烦躁而忙乱。 阮成锋那时多大?二十三,二十四? 一根手指缓缓叩击着桌面,阮成杰漫不经心想着,他不觉得自己对这个弟弟的过往有多大兴趣。以他眼光来看,这满桌经营都卷吧卷吧拧到一块儿,也够不上昔日华瑞的一个零头。 难为他。 阮成杰挑了一家最大的农场主让阮成锋去约,这一家姓ade,坐拥哈拉雷周边最好的六处种植园。三年前阮成锋曾经从中斡旋,通过他母亲娘家那边沾亲带故的关系,以7利润的抽成比例将其的烟叶出口渠道拓展给了中国几个大买家。 东西卖出去了,钱只给了预付的一部分,剩下那些,据说是因为烟叶品级在海关质检被人为压低,最终成交金额远远低于预估价值,ade家声称这笔买卖压根没赚到什么钱,一来二去就成了笔烂账。 账期上签订的日子都已经模糊了,标的金额却还清晰,阮成杰垂着眼皮稍微估算了一下,心里大致有了点谱。于是就叫阮成锋进来,说了自己的意思,要他去约对方见面。 阮成锋翻了翻那几页合约,最后摩挲了一下对方的签名,笑道:“哥,这里不是中国,谈判桌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阮成杰瞅了他一眼,眼神里很有些鄙视和嫌弃。于是阮成锋勾了勾唇角,把文件夹在桌面上磕了磕:“有些地头蛇,真的是会一言不合拔出枪的……” 但是阮成杰最终还是逼着他去打了电话,他知道ade是哈拉雷当地的大家族,背靠了政界背景。只是阮成杰没把这当回事,他压根没把这么个弹丸小国放在眼里,更别说所谓的农业部长,不过就是这穷乡僻壤里一个高级些的农民。 约的地方就在ade家最大的那片农场,阮成锋开了车去,一路风光如画,天空明净。6地巡洋舰说是旧了,但是动力系统还是很给力。在风驰电掣中阮成杰望着车外不紧不慢地盘算着什么,开车的这 分卷阅读4 一个就偶尔转头去看他,过会儿笑了一声,叫:“哥。” 阮成杰一开始没理他,风从车窗灌进来,呼呼地带着春天的明媚气息。但等了一阵没有下文,他才有点疑惑地扫过来一眼。 阮成锋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边肘弯架在车窗上,看起来轻松散漫。这人原本就生得好,眼下虽然一身打扮都平常,眉眼间却有种飞扬的恣意与快活。阮成杰望了他一会儿,忽然就想起当初在国内重见的那一眼。 那时的阮成锋衣着华贵气质出众,好像从没经过什么波折和辛苦,丝毫看不出过去十年里,这个人是在南部非洲经济最混乱的地方熬过来的。那时他以为阮成锋回来是为了争夺华瑞——也确实这么做了,兄妹两个从老爷子那里哄了一个副总一个董事的席位。 他如临大敌地防御着这两人在家族大权上的入侵,却没想到低估了阮成锋的野心。那一招釜底抽薪之计玩得漂亮,瞬间斩断他所有后路,永远不可能再有重新得回华瑞的可能。 但是他以为阮成锋迟早是要从阮云庭那里分一杯羹的,二叔家这一系本来就是阮鸿升的嫡脉,阮成锋甚至已经是唯一能站在人前的男孙。他留在非洲干什么?开辆破车,住个也就比农民房好点的城郊院落,日日和一些黑人面孔相对。 哦,他说过,他爱他。 阮成杰不怎么认真的想着,可惜爱算个屁。 就在这漫无边际的思绪里,6地巡洋舰拐进了小路,修葺整齐的石子路尽头是两扇缓缓打开的铁栅大门,里头隐隐是漠漠青碧的草场,高高低低的树和灌木镶出条围边,树下仿佛有什么体格不小的活物伏着—— 阮成杰的瞳孔微微缩紧了,他看到了狮子。三四头,或者更多。懒洋洋伏在树底下打着盹,偶尔有一头转过视线看着这辆入侵的钢铁机械,目光漠然冷淡。 他以前不知道自己是会怕这种大型猫科的,当初主理华瑞时,集团曾经助养过野生动物基金会,华瑞阮总怀抱幼年白虎和熊猫的照片还上过媒体头条。但就是那一次阮成锋带他“看狮子”之后,他才知道成年猛兽是何等可怖。而身边的这个人并不比动物来得更善良或者好相处,总之,这片蛮荒大6的一切都让他不舒服。 但是现在没得选,所以隔着车窗的阮成杰也只是微微顿了顿呼吸,之后掩饰性地垂下了眼皮,面上神色依旧保持了淡然冷静。 阮成锋不慌不忙地拨转车轮,把车子拐进和烟叶田相背的分岔小路,一边开口:“别怕,这都是四五代祖上就人工驯养的了,乖得跟猫一样。” 阮成杰不怎么克制地瞥了他一眼,懒得去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怕。 车子停稳之后,一个人高马大的黑哥们已经站在廊下露出大大的笑容,牙齿雪白,皮肤乌黑,眼珠子非常亮,张开了手臂迎过来的架势,让阮成杰几乎疑心看到了一头山魈。阮成锋跳下车,仿佛和对方情深似海,大步上前去就是一个深深拥抱,两人亲昵至极的互相拍肩抚背,一看就是过命的交情。 就在阮成杰以为这俩准备直接入洞房的时候,阮成锋像是才终于想起身后还带来了个人,揽着黑哥们的肩膀把人强行拖过了几步,给他们互相介绍。黑哥们saviour是ad居然说得很溜,自称“老萨”。客客气气向阮成杰伸手,也随阮成锋叫了一声哥。 阮成杰挑了下眉,这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一个中国通不在他计划之内,但也不算什么大事。他来的目的就是要把该得的拿回来,不管面对的人是什么样。 老萨健谈而饶舌,带着兄弟二人进了屋子,穿过长而曲折的走廊时,就已经和阮成杰热烈显摆上了他曾经在中国进修过两年中文的履历,爬过长城、渡过黄河、喝过豆汁、住过吊脚楼,“我喜欢中国,神秘又迷人。”说这话时他挥舞着胳膊,肢体语言夸张地强调着。 阮成杰落在他身后一步距离,身侧是阮成锋,旁边这人显然已经很熟悉老萨的这一套,一路上只笑不语。而阮成杰这时慢悠悠开了口。 “陌生国度你需要一个好的导游,否则不过是‘入宝山而空归’,不得其门而入——这两句话你一定明白是什么意思。” “万一不明白的话,我可以给你解释。比如中国烟草业进口前后这五年的全球配额和评级标准。” 阮成锋并没有把那两百多万很放在心上,尽管这笔钱对他来说不算是个小数。但是如果要花上很多精力和周旋才能讨要回来,并且与地头蛇交恶,他宁可去做点更轻松的事情。 不过阮成杰非要去死磕,他也不介意陪着。说到底,钱不重要,没事找事也不打紧,主要是得让这日子轻松适意地过下去。他知道阮成杰是谈判的一把好手,这从多年来他收集的那些资料上就看得很明白,这个哥哥,绵里藏针,野心蓬勃。温文儒雅的外表下面是一把饮血长刀,资本和利益双刃并行,华瑞地产从阮鸿升手上移交给他时不过是在前十前五的位置徘徊,是阮成杰带着这块招牌一往无前地坐稳了首位。 这期间有多少腥风血雨和险滩暗礁,勾心斗角,步步为营,是花团锦簇的媒体报道里不会透露出来的。 也之所以,当阮成杰起手式就亮出了明晃晃的诱饵,老萨一愣,阮成锋就笑了。 他倒是一直不知道阮成杰对烟草贸易也有了解,但是知道阮成杰和李泽关系很好,而李家几位长辈任职的正是商务部和海关。 于是,当一连串轻描淡写的数字从阮成杰口中吐露出来时,老萨原本的轻薄夸张变得凝重认真,一开始还颇为刁钻地提了几个问题,被阮成杰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 他说:“今年度的份额当然还没有确定,就像你们也没有确定是否要继续合作对不对?烟叶评级标准这一块儿既然吃过亏,那么很有可能根本没法进入供应渠道候选名单,巴西的质量更好,美国也有渠道上的天然优势,贵国两头不靠——你明白‘两头不靠’是什么意思吧?” 黑人面孔不那么容易看出微表情,但是阮成锋确信老萨的眼角在某个瞬间抽搐了一下。他憋着笑打了个哈哈:“说好了只是来吃个饭,谈这些干什么。老萨,你不是说新请了亚洲厨子来做烤鸭?” 老萨满脸笑容地把他们带进了大大的餐厅,叫了佣人先送上水果和茶,然后说了抱歉,让他们先自便。 看着老萨的身影匆匆消失,阮成锋才瞄了阮成杰一眼,看到他意态悠然地端起红茶啜了一口,于是挑了下眉头,是个询问的意思。 阮成杰一开始没想理他,但是想了一下还是决定透个底。 “蒙他的,今年年度配额和底价这种国家级数据我从哪儿能知道 分卷阅读5 ……但是以前跟李泽吃饭时一鳞半爪聊到过,恰好知道一点往年内部数据——先头那笔合作赚到钱了,只是想跟你赖掉罢了。” 阮成锋笑起来,捡了颗葡萄扔进嘴,笑道:“这个我知道。这帮孙子狡猾得很,光是靠口头忽悠没那么容易把嘴里的肉吐出来。” “那是你。”阮成杰只淡淡地来了这么一句,然后便不再说什么了。 老萨确实是约了阮成锋兄弟来吃饭的,但是原本的小宴忽然就又多了一些人,以他的说法是,刚好兄长和嫂子都在,所以介绍给中国的朋友一起认识一下。阮成杰微笑着不可置否,只是在随后的攀谈中完全避开了试探话茬,只任由阮成锋和老萨东拉西扯地讨论天气和饮食,最后把话头落到了这一桌子似是而非的所谓中国菜上。老萨面带难色说条件有限,确实做不出正宗中国味,阮成杰就很大度地表示,已经很不错了。 “再去中国可以尝尝官府菜和苏浙粤菜,烤鸭豆汁这些算不上是什么正经中华美食。或者也可以试试海鲜江鲜,z市靠海,我买的sveti去年年初交的货,意大利人设计这种东西的创意都很有趣,有机会不妨一起出个海。” 阮成锋知道他说的那艘sveti,超过15o米的长度称得上是游艇里的巨无霸,当时入关非常低调,仍然被八卦周刊拍了谍照。长焦镜头隔着很远,只拍到了模糊不清的黑白色外观,静静泊在码头上的庞大身躯仍旧霸气十足。 那时他还没回中国,只能隔着纸页去触摸阮成杰的生活,心想:会玩。 而今这个人就坐在离他不到三尺远的地方,面色平静,轻描淡写地提到了他那个造价九位数以上的大玩具。语气淡然随便,就好像真的是还是昔日一呼百应坐拥华瑞的阮成杰。 老萨哈哈哈笑起来,接着就非常客气地邀请阮成杰去庄园里走走。 很快就要进入成熟期,这季节的烟叶田是一望无边的绿,阮成杰兴趣缺缺,没走几步就表示了要告辞。老萨再三挽留,还是没留住人。阮成锋笑眯眯地把车开了出去,在石子路上的细碎颠簸中笑道:“哥,你以前都这么跟人谈合作?扔个空饵出去等人咬。” 窗外吹进燥热的风,阮成杰闭着眼睛没理他,过了会儿才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有更好的方法?” 阮成锋很诚恳地认怂:“没有。” 一路无话,回到小别墅以后阮成杰说要先去洗澡,他那头刚要上楼,阮成锋没什么意外地接到了老萨的电话,这回是主动邀约。才要切入正题,阮成锋打断了对方:“这事儿得问我哥。”于是那头迫不及待地要敲定再次会面的时间地点,阮成锋没什么诚意地敷衍了几句给挂了。 他上了楼进卧室,听到附带洗手间里哗啦啦的水声。手机往床上一扔,随随便便扯开衬衣扣子脱了衣服,然后就推门进去了。 水温不高,哗啦啦冲下来打在皮肤上仿佛迸珠溅玉。阮成杰很白,这阵子以来也略微养了些肉出来,从背后望去很有些看头。阮成锋一步迈进哗啦啦倾泄水柱,手臂圈住了那一握收进去的赤裸腰身,下巴搁到了那肩膀上,含含糊糊说话。 “哥,想不想你那些豪宅游艇小飞机什么的?” 在手臂环上来时,阮成杰无动于衷,这一句话却让他的呼吸微微一顿,之后才很平静地说了句:“想。” 阮成锋安静了会儿,从后满满地将他拥在怀里,在喧嚣吵闹的水声四溅中又轻轻问:“那些东西……就那么好,值得你用尽所有心思和精力去换么?” 阮成杰抓住束在自己腰腹间的手臂,没费什么力气就从阮成锋怀里挣脱了出来,水龙头一关,顿时周遭一片安静。他扯了浴巾系在腰里,然后不紧不慢地擦头发,一边擦一边淡淡地说:“能用最好的,我为什么要将就次一等。” 阮成锋想了想忽然笑起来,大幅防雾镜面里倒映了俩人的身影,他望着镜子里阮成杰没什么表情的脸,慢吞吞地问:“我算不算最好的?” 这句话惹来了非常冷淡和厌烦的一眼,阮成杰那只握着毛巾的手停了一下,眼神在镜里倒映出的那具赤裸躯体上打了个转。宽肩窄腰,艳丽容色,阮成锋那张眼波流转的漂亮脸蛋笑嘻嘻的,一点正形没有。 阮成杰的眼皮垂了下去,手上用力揉了下湿漉漉的头发,然后说:“你算最不要脸的。” 说完丢下毛巾就出去了。 第3章 过后两天阮成锋接到了老萨连续好几个电话,都被他搪塞过去了。最末了一个终于是阮成杰亲自接的,这回他换了英语和对方沟通,摊在面前的是两份津巴布韦当地的报纸,一条新闻预测的是年度雨季很可能提前到来,另一份则是小规模的劳工游行示威,配的照片上有字迹很拙劣的手写口号,抗议薪水太低。 阮成杰不紧不慢地和那头讨论着烟叶受雨水影响会减产多少,以及靠着熟练劳工纯手工分拣,该如何引入品质控制体系的问题。最后才提了一句:“当然还可以继续合作,提供新的通关渠道,至少缩短七天以上入关周期,把时间对评级的影响降到最低。合同重新签,这一次我要15,而且1oo预付。” 这个数字让电话那头安静了,而这一边的阮成锋也终于从掌机屏幕上拔起了注意力,不无惊讶地抬头望着阮成杰。 他听到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模糊不清的笑声,然后开始说话,而阮成杰将手机搁到了桌面上,直至那一串絮絮叨叨的讨价还价终于结束,才又拿起来开了口。 “中国市场有多大,我比你清楚。这个分成能不能接受,你比我清楚。” 阮成锋心情愉悦地看着对面这张斯文淡定的面孔咬死了15的分成比例,听筒那头的声音忽高忽低,而阮成杰毫无转圜余地地拒绝了面谈要求,说天气不佳不方便出门。老萨大概是说了可以自己过来,于是阮成杰就笑起来。 “中国人讲究双数为吉,14是个不错的数字。不过前提是,两年前的7需要先付清。和为贵,信为本,中国哲学只学两年是不够的啊。” 末了挂了电话之后他把手机扔给阮成锋,抛下一句:“晾他一星期。” 一周以后那个分成比最终确定在了12,对这一步退让阮成杰很淡定地认可了。过去几天在他的要求之下,阮成锋开车带他在哈拉雷周边转了好几家种植园,有一家与ade家不相上下,诚意放得很足,阮成杰与对方言笑晏晏地打了一场高尔夫,末了不上不下地表示可以考虑合作一下。 那天回来的路上阮成锋说这一家不是挺好的么,想挣钱的话完全可以合作一下,没必要再吊着老萨。阮成杰闭着眼睛回 分卷阅读6 答:“我图的是这几个钱么?” 转天老萨真的亲自上门来堵了人,过去那几天的嚣张动向本来就是要放出风声去的意思,黑哥们这一回主动提了两年前的事,把尾款很痛快地结清了,然后迫不及待要阮成杰把今年度的配额交个底。 阮成杰说了个数字,老萨的眼珠子亮得几乎能放出光来。先头闲谈里阮成杰聊到的往年数据分毫不差,甚至提到的一些官员姓名和模样嗜好都是老萨当年上下钻营时竭力想接近的人。他看着阮成杰轻描淡写地搅着咖啡,顺口提到前日海关总长家的一场喜事,忍不住就谄媚搭话:“您也在?” 阮成杰手中的咖啡勺在杯沿上轻轻一磕,金属敲击瓷面发出叮的一声,微笑看人:“我与新郎认识超过三十年。如果不是怕抢了风头,伴郎第一席非我莫属。” 老萨以为他在开玩笑,配合着哈哈哈,顺着这话夸阮成杰帅。而被讨好的这一位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后来黑哥们又试图拐弯抹角多套些更要紧信息时,他并指磕了磕桌面,让老萨先回去拟合同。 老萨确实是个中国通,很清楚以中国的商业环境该往哪儿使劲,只恨不得其门而入。这一回他在阮成杰这里看到了非常诱人的一道门路,很快就效率非常高地把人又请了出去。这次是正儿八经的会议室,阮成锋列席,却只是在长桌一侧跟老萨闲磕牙,老萨耐着性子跟他东拉西扯了几句,终于忍不住悄声发问:令兄长在中国是做什么的? 他问得很文雅,阮成锋就也笑着回答他:“做点小生意。” 老萨分明是不信的,视线移过去望着会议室另一头的阮成杰,那东方男人手里拿了一叠装订整齐的新合约漫不经心翻阅着,偶尔发问。自家负责种植与加工的兄长却神色凝重,往往要思考一阵,或与随员交流几句之后才能作出回答。这一幕忽然让他有点错觉,仿佛在这男人眼里,这一盘总价值上亿的烟叶交易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是个贸易掮客而已,哪来这高下睥睨的气势!老萨恨恨地想。一边想一边笑容不改地琢磨着如何争取把预付比例降下来。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阮成锋开车,阮成杰面色疲惫,合着眼睛靠在副驾上休息。方才谈判时他一条条地捋出了合约里的水分和陷阱,跟浮夸的老萨不同,ade家长子沉默而冷静,并且由于一直主理制造加工的缘故,对实际评级标准这一部分非常专业。即使阮成杰在这一段时间以来对烟草业贸易狠狠恶补了一番,也费了不少心思才最终将预付比咬死在七成,那没谈下来的三成作为风险抵押,预防着可能的评级风险。 最后落笔签字时阮成杰有过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定下神来,简洁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晚风如水,从半开的车窗里萦绕而入,暮色将至的远处燃起了火烧云,望去有种惊心动魄的艳丽。阮成锋在余光里扫见副驾上这位仿佛昏昏欲睡,于是伸手把车里的音乐关了,并准备把车窗升起来,结果声音刚停,阮成杰就睁开了眼睛,眼神稍许迷惘,让面上表情透出种令人意外的柔和。 他低声问:“到家了?” 然后眼珠子稍微一转就渐渐明白过来,他换了个姿势坐正,并指去揉眉心,神色又转冷。 阮成锋一直没说话,过了会儿分出只手去摸了摸他另一边手臂,是个安抚的意味:“这么辛苦干什么,眼下生活你不满意,我再去想办法挣呗。” 一直到前方隐隐显出了那栋小别墅的轮廓,阮成杰才没什么火气地回答了他这句话。 “把你连皮带骨卖了,也挣不来我以前那些。” 阮成锋降下车速,6地巡洋舰缓缓驶进了向两边打开的大门之内。车子停稳之后,他倾身去给阮成杰解开了安全带,然后就以这个姿势望着这个人。 “那些东西可不爱你。” 他的眼睛在一片朦胧黑暗里闪着光,阮成杰视线低垂,几秒钟对视之后,抬手慢慢推开了阮成锋的肩膀,然后下了车。 阮成杰很少这么累过,他主持过很多次商业谈判和收购,几乎每一个的标的都远远超过这笔区区七位数的进出口贸易。但在那些金额以亿为计量单位的合作中,手下有若干团队前后奔忙,他坐镇中央,麾下雄兵百万。而今是单打独斗,成就感是有的,疲惫却来得更加气势汹汹,翻了倍地卷上身来。 所以晚上他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粥就说要去休息。阮成锋让他去泡个澡,他犹豫了下点头,起身时看了阮成锋一眼。 1isa已经放好了一缸热水,从卧室里退出来时正好撞上阮成杰,喏喏退了下去。阮成杰没什么特别表情给黑姑娘,连半掩的门都懒得再加一分力气合上,懒洋洋脱了衣服去泡澡。整个人沉进浴缸以后止不住喟叹出声,暖水浮荡,他隐隐抽疼的脑神经终于渐渐放松下来。 他以前经常失眠,偏头疼根深蒂固,一度把褪黑素和安眠药当糖豆吃,家庭医生提醒他有很大几率会产生抗药性,建议他用运动的方式排遣压力。他让健身教练给自己加了码,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作用不大,后来发现了更简单直接的途径。 他不收固定的奴,实际上对于调教也没什么耐心。只是为了发泄,反正在钱面前多大的尺度都不是问题。一开始还只是跟有经验的玩,后来厌倦了对方纯熟的反应,也懒得每次都要隐藏身份和面目,于是就开始玩明星。这下终于肆无忌惮起来,对方比他更在意私密性,而且演技都不错,不去细究真假的话,阮总每次都很尽兴。 那些糜烂荒唐仿佛前尘往事,此刻支离破碎地浮现出一两个边角片段。阮成杰心跳得有些快,浴缸边燃着惯用的香薰,木质调芬芳沉进水雾里,水压给皮肤染上了淡淡一层粉。然后门被推开了,阮成锋走了进来。 理所当然地进了浴缸,哗啦一层热水溢出去。阮成杰的眼睛半睁半闭,隔着朦胧雾气看到一道影子落了下来,是个温暖又安抚的吻。他合上了眼皮,心安理得地任意识和肢体一并飘浮了起来。 阮成锋用手让他舒服了一次,冲干净身体之后抱上了床。这回才是真正的进入,他的腰和腿都酥软着,所幸那快感也不剧烈,眩晕和饱胀充实渐渐浮上了后脑。阮成杰的指尖颤了一下,想要抓住些什么,痉挛般挣扎了一下落了空,才在某种节奏中一点点试图掐进自己手心,就被另一只手扣拢了指缝。 于是这抓握就仿佛落在了实处,不大的一点力道牵制着阮成杰迷离游走的神经,把每一次翻腾欲起的失控收拢回固定一点,这感觉不坏。 含混呻吟低低地从喉咙里溢出来,有吻落在上下滑动的喉结上,力道也不重,蝴蝶般停驻 分卷阅读7 在一个颤音上。阮成杰拱起腰,配合着让身上这人进来得更深些。淅淅沥沥的润滑液体滴挂到床面上,他听到沉重的呼吸,伴着一记又一记鲜明力道,这时倘若睁开眼睛,他知道会看到阮成锋目光灼灼的视线,但是他累了,所剩精力只够这会儿懒洋洋地打开了身体,在点滴聚集的绵密愉悦里浮浮沉沉。 几乎没费什么事儿他就又到了一次,不多不少,餍足圆满地睡了过去。善后事宜不需要操心,这方面他已经享受出习惯了。 第二天早上是阮成杰先醒了过来,他昔日的生活习惯就一直很规律,在被强制打破以后混乱了一阵子,而今说不清是在什么时候又找回了旧日节奏。阮成锋伏在身侧,薄被只盖到了腰,露出整片结实而流畅的脊背,睡得安然平稳。 他侧头去看到了一些细长的零星疤痕,比较意外的是居然不那么难看,老天厚爱了这个神经病一张几近完美的皮相。可惜了,没给个正常的脑子。 阮成杰不怎么认真地想着,莫名被自己的腹诽逗得唇角微微一翘。天光乍破,雕花铁枝外有鸟的叫声,他坐起身来,在布料摩擦的悉索声中下了地,没惊动阮成锋,洗漱完之后就推门出去了。 1isa也刚起床,见他下楼楞了一下,连忙规规矩矩站好问了声早。阮成杰面上神色淡淡,点了个头,说了几样东西让小姑娘去做。 打开的窗里收进庭院风景,玫瑰丛里零星生出了深红花苞,蔷薇绽放,叶尖上一滴露珠反射着初升日光,宝石般璀璨。阮成杰的视线没什么波澜地扫过这片晨光中的宁静风景,缓缓吸进了一缕微凉空气。 这是个很愉悦的早晨,如果不算上早餐时间刚开始以后,从楼梯上踢踢踏踏走下来的那个脚步声的话。 阮成杰的视线落在面前的当地报纸上,一手端着杯咖啡,原本是无视了那头的惫懒动静。但是1isa打招呼的声音很甜,殷勤得有些异样,惹得他忍不住飘过去一眼,于是就视线微微一顿。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阮成锋赤裸着上身,只穿了条松垮垮的裤子,挂在胯骨上仿佛要掉不掉,人鱼线昭彰入目,看上去是一种非常跋扈的嚣张潦草。当然,这是他的家,他爱怎么穿怎么穿,当年只有他们兄弟相对,外加一个戈鸣在此的时候,白日间在庭院里宣淫的事也不是没做过。但不知为什么,现在阮成杰忽然就觉得有些刺眼。 就好像他明明已要逐渐把自己的生活拉回正轨,而这个人却无时无刻不在用疏懒和闲散在刺。这眼神让阮成杰缓缓吸了口气:“既然这样,你给我拿出点正形来。不要让我在某一天后悔坐在这里。” 这话让阮成锋蓦然间愣了一下,随即眼睛里闪烁起惊讶之后的顽皮笑意,看上去有种少年般的促狭年轻。 他倾身凑近,笑着叫人。 “哥,哥——” 这声音慵懒呢喃得近乎于撒娇了,阮成杰眉头一颤,方才好不容易聚拢来的肃穆气场几乎就要土崩瓦解。逼得他面色陡然冷下去,非常严厉地看着阮成锋,而后者这才坐直了,十指交握,认认真真地与他对视,摆出了一幅任君差遣的架势。 这种类似于俯首帖耳的乖顺勉强让阮成杰的心气顺了一点,于是接下来他条理分明地列出了一串详细名单和数字,让阮成锋再度认识到了这个哥哥强大的记忆力,以及近乎穷凶极恶的征服欲——那几笔都是在过往几年里搅合得一塌糊涂的烂账,但是数额都很大,仅次于ade家那笔烟草合约。 他知道阮成杰是什么意思。剥去了昔年温文有礼的表象,前任阮总实质上是个贪婪而暴虐的劫掠者,够得到的东西绝不放过,更别说原本就该是要拿回来的。 他听着这逐个报出的名单,直至最后阮成杰才亮出了底牌:“一共五家,两个月时间,能不能收回八成?” 阮成锋侧头思考了一下,不那么确定地犹豫道:“可以……试试?” “ok,给你四十天。做不到的话,我让1isa在书房收拾张床。” 阮成锋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然后看着阮成杰站了起来,眼神里一丝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不死心地挣扎了一下,试图嬉皮笑脸打哈哈:“书房多冷啊哥,我可不能让你睡那儿……” “想什么呢?” 阮成杰的视线居高临下落了下来,就这么静静地看他,一直看得阮成锋咳嗽一声,抹了把脸,讪讪道:“好的。” 第4章 早餐过后阮成锋老老实实进了书房,他往那间屋子的门口一站,虽然背后没长眼睛,却也莫名觉得有道视线正看着自己,忍不住就停顿了片刻,长长叹了口气。 不过没等到惹毛阮成杰,他就赶紧抬脚迈了进去。 列出来的这五家, 分卷阅读8 有两桩是华人商会的买卖,一家是入股了矿山的收益,一家是个烂尾了的基建工程,这都好说,不过是花费心力的来回扯皮罢了。只是最后那家,明面上按照医疗器械入账的合约,让阮成锋稍微皱了下眉头。但他沉吟良久,还是没告诉阮成杰这一纸合同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转天清晨,朦胧未醒中他习惯性伸手去摸身侧,这回摸着了,手指攀爬过光滑皮肤,阮成锋自然而然地把那个身体拉进怀,闭着眼睛迷糊亲吻。 嘴唇找到耳垂鬓角,阮成杰低哼了一声,反手潦草地抚过欺上来的腰身和腿。微凉的空气里身体很快热起来,肢体间摩挲交缠,有个清晰分明的东西顶到了他腿根。然后阮成杰的眼皮睫毛颤了颤,睁开了。 阮成锋伸手去床头摸润滑液,还没找着就被按住了。 他不明所以低头去看,对上了阮成杰的视线,那眼神有点懒又有点凉,一个对视之后开了口。 “还有39天。” 阮成锋眯了眯眼睛,星点欲火让人隐隐有些暴躁,他缓慢切了切后槽牙,垂眼不怎么客气地看着阮成杰。 但后者坦然相对,甚至抬手摸了摸他脸:“很想睡书房吗?” 阮成锋猛然间爆出了一个脏字儿,起身洗澡去了。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啦啦水声,阮成杰勾了勾唇角,舒舒服服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阮成锋出门,留在家里的这一位坦然进了书房。津国网络建设得并不好,网速慢得堪比电话拨号水平。阮成杰现在对外的交流和联系基本没再受到什么限制,可以打电话可以上网,但是他没要手机——要那东西干嘛呢?他没人可联系。 但是网络还是必要的,阮成杰很具耐心地一点点刷开了网页。他看了看华瑞的动向,心情很平静地搜索到了摩云国际封顶的新闻报道。那是三年前他亲自拿下来的z市新地标项目,前阵子回中国时,在酒店提供的报纸上看到了即将封顶的新闻,而今终于正式落成,大尺寸高清彩图整整加载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阮成杰就这么看着屏幕,看着那座仿佛直通云霄的庞然大物一点一点展开轮廓。从昔日大卷设计稿里的墨笔线条,到最终矗立于云天之间的巨型建筑,这期间走过了整整三年。三年时间,万丈高楼平地而起,他显赫辉煌的前半生一夜清空。 阮成杰安安静静地望着屏幕,然后伸手过去摸了一下这幢万里之外的高楼。 手指没有在显示屏上停留太久,他很快干脆利落地关掉这个页面,打开了自己的网盘存储空间。 阮成杰一直都有备份工作资料的习惯,幸而如此,没费太多力气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固然人走茶凉是常态,但利益是永恒的,他有的是方法在幕后制定出最佳方案,用此刻敲击键盘的手搅动风云,引导着钱与势各归其位。 他知道即使生出三头六臂来,恐怕也得不回旧日的万一。但人既然活着,就总该让自己活得好点。 过后的一周阮成锋都很勤快,早出晚归,有一天还喝了酒,连车子都是别人替他开回来的。阮成杰听到了楼下杂沓的脚步和1isa夸张的尖细声音,也正觉出了疲累,于是并指用力揉了揉鼻梁骨,起身出了书房。 半醉的人仰头看他,眼睛像是蓄了一汪水,唇角勾着闪烁笑意。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笑,阮成杰心里莫名有些发软,看着这人摆手叫小厨娘走开,然后摇摇晃晃地歪靠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就一步步走下去,一直走到阮成锋跟前,垂目看着这醉鬼。 阮成锋向他伸出只手,他没动。几秒之后那人撑起身体,一把拉住他拽了下来。 阮成杰跌在他身上,一双手臂牢牢桎梏了腰身,浓烈酒气扑面而来,阮成锋非常用力地吻他,咬住嘴唇顶开了齿列,近乎于粗暴地扫荡进去。阮成杰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仓促中就只能一只手撑在沙发背上,不至于在接下来的胡乱揉搓里滚下地去。 那只手用力抓紧了布料,指尖都泛了白。阮成杰被吻得喘息,呼吸都断断续续堵在鼻腔里,酒气冲进了脑子,少许眩晕感袭上头来。不过他还存着理智,用另一只手去抓阮成锋肆意游走的抚摸,好不容易才挣脱出几个字来。 “闹什么!” 阮成锋的动作稍微停顿,但胳膊仍旧牢牢圈着他的腰,很无赖地抬头咬他下巴,含糊不清撒娇。 “哥……” 暖热呼吸就落在这咫尺之间,布料包裹着的躯干隐隐燥热,阮成杰被弄得也有些心猿意马,他的手抓着阮成锋的一条胳膊,慢慢往一边推开,却提膝去磨蹭了一下对方的胯下。 “先汇报一下这几天的进展,嗯?” 阮成锋闷哼一声,身体完全倾在沙发之内,而阮成杰就这么覆压着他,牢牢桎梏住了他正不断膨胀的某些地方。 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1isa给阮成锋弄了点非常酸的醒酒果汁,打算送过来讨好一下。但从厨房里探了个头,手上一抖,差点泼了自己一身。 她看到脾气古怪的大先生在沙发背后露出小半个上身,脸色看不清楚,但明显是个压迫着人的姿势。二先生的声音在其下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每说一句之后又要想很久,而大先生就这么不言不语地一直低头盯着下头。 这架势真是太吓人了——她知道这一位不好惹,就连整天笑嘻嘻的二先生,也要时不时看大先生的脸色。有时候两个人甚至还会动手,隔着门都会听到一些剧烈的碰撞。 吓,今天二先生还喝了酒,待会不会就在客厅里打起来吧。1isa为难地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很怂地把杯子轻轻搁回了厨房。她以前生活的街区经常会看到醉汉之间动手,小姑娘有点心理阴影,轻手轻脚溜了出去。 她决定去找一下庭院里正在干活的爸爸,万一待会二先生要是吃了亏,那可不行。 1isa的二先生并不是“万一”会吃亏,他是正在被折磨。 阮成杰的手上并没有很用力,但被按住的这个人却也没脱开那一按之力。他在阮成杰的注视下努力回忆着,在酒精和性欲的双重作用下慢吞吞说话。 “……现状差不多如此,中国人么,吓一吓诈一诈,油水还能挤出来。矿山那里,明天我大概要亲自再跑一趟。那房子恐怕没办法了,抵一层烂尾楼能算数吗?” 一直听到这儿,阮成杰才终于开了口。 “有一家,你始终没提。很难办?” 阮成锋醉眼迷离,魂不守舍,一边说着话一边正缓慢抵着阮成杰的腿根耍流氓,听到这一问忽然连动作都顿了一下,之后才若无其事答 分卷阅读9 话。 “一家家来嘛,这才一星期,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我只想一口吃了你……” 这说法姑且听之,而阮成杰也已经玩得够了,他松开了按住阮成锋胳膊的手,探到下头去抚了抚撑起坚硬帐篷的局部,隔着布料的那家伙热血贲张,手掌轻柔合上去,逼出了一声低闷喘息。他抬眼望着眼睛发红的阮成锋,嘴角一勾:“办事效率这么差,好意思讨肉吃么?” 阮成锋居然被这一问给问住了,原本就欲望烧红的眼睛瞬间变得神色狰狞,而阮成杰就这么望着他,片刻之后直起身,微笑道:“加油。” 他抬脚踩下了地,然后就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一记重拳砸上了布面,近距离仿佛沙发整个儿剧烈震动了一下。外头正在窥伺着的1isa吓得浑身一抖。近在咫尺的阮成杰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起身走到院子里去呼吸新鲜空气了。 临睡前阮成杰靠在床头,把那家医疗器械的进出口合同单独拿出来看,合作方签名写着patrick,一个很普通的名字。条款毫无问题,时间是六年前,若非金额着实不小,阮成杰几乎不会注意到这么久远前的一桩买卖。他看不出端倪在哪儿,但先前阮成锋意态迷离中的那一停顿不对劲。 他思谋良久,直到阮成锋脸色很难看地上了床,直挺挺地往身边一躺。 求欢不成的人有资格不高兴,阮成杰又翻了翻那几页纸,然后主动开了口:“如果忙不过来,这一家交给我吧。” 阮成锋斜过来一眼,看清了他手上的东西:“不用。” 他的神色和语气都平静了下去,让阮成杰眉梢轻挑,很仔细地瞅了一会儿,直至被看的这个人开始不耐烦,阮成杰才又问:“你确定?” “确定确定。”阮成锋伸手过来粗暴地抽开了那几张纸,然后一把将阮成杰摁在身下,没头没脑地发狠揉搓了一番,他的身形整个儿笼罩在其上,一手卡住了阮成杰的双腕拉过头。他上床之前洗过澡,酒气已经完全散了,这时整个人相当的清爽而清醒。 他把额头抵在阮成杰脑门儿上,隔着短短一段炙热的吐息,阮成杰半张着唇喘息,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挑衅般的笑意。大约过了几秒,又或者更长的几分钟,阮成锋着了魔似的低下去吮他的唇,柔软温热的,一点点尝着身下这人的滋味。 阮成杰只穿了个宽松的睡袍,只要伸手一扯就能把其中这个光滑销魂的肉体整个儿扒出来。这人也没有反抗,只是带着这么三分挑逗七分傲慢的笑意看他。 在浅浅啄吻中,甚至抬手起来摸了摸他后颈,指尖一寸寸沿着皮下的骨节摸向了后背。 然后阮成锋用力啃了他一口,翻身下去,被子一拉睡觉。 这赌气的一觉睡得很爽,第二天早上起来整个人精神焕发,当阮成锋吹着口哨从1isa身前路过时,小姑娘眼睛里的桃心儿简直要粘到他身上去一起跟出去。 车子开出去以后,阮成锋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拎着手机漫不经心摩挲着光滑屏幕。一串电话号码就在指尖,但是他不太想拨出去。 patrick并不是个很难打交道的人,就连阮成杰,其实也是见过他的。 阮成杰的身份证件,就是出自这位黑道大佬的手笔。 而在最早阮成锋带着父母妹妹来到哈拉雷时,patrick甚至算是个贵人。 阮成锋跟他做过十多次交易,起初只是药物,后来涉及了枪械甚至更多禁运的东西——patrick垄断了哈拉雷地下赌场的半壁江山,最初打交道时他压根看不上阮成锋这么个清俊漂亮的亚洲面孔,只用眼尾余光瞟了一眼,视线就又收回到手里的一把纸牌上,嘴里咬着烟以至于说话模糊不清,叫中间人带这小子出去。 但阮成锋随即大大方方地往他对面一坐,倒让patrick撩起眼皮望了他一眼。桌上五颜六色堆满了筹码,这漂亮小子跟前什么都没有,然后他看到阮成锋从腕上解了块表下来,啪的往桌上一扔。 赌场没有赶客的道理,只要付得起赌资。 乌烟瘴气的赌场里头,一把牌在荷官手里炫技似的来回切,围观的一票人眼花缭乱,阮成锋始终只是微笑。patrick见过不少亚洲面孔,他印象里中国人尤其有钱,比如眼前刚摘下来的这块钻表,他决定把这漂亮小子今晚扒光在这儿,于是抬眼给荷官使了个眼色,那头心领神会颔首。 结果patrick在之后的连续三把牌里就领会了什么叫一败涂地,他和荷官不可思议地瞪着阮成锋指尖捻开的底牌。隔着满桌筹码,patrick眯起眼睛盯牢了阮成锋,看着这年纪轻轻的亚洲男人在眼皮子底下把一张绝不该出现的牌偷换了出来。阮成锋指尖一弹,那张轻飘飘的纸牌飞上了筹码堆,他只拿回了腕表,不慌不忙地扣了回去。 阮成锋用满桌筹码买了一个当面对话的机会,但是对于黑哥们此后的牌桌邀约一概不认,无论对方的高帽子和死皮赖脸是如何难缠,他只一句话:纯粹运气。 他当然不会告诉patrick自己家里有尊输神,纸牌这东西他跟着从小玩到大。而patrick更是不信他那搪塞的鬼话。后来半开玩笑地把人又摁在了牌桌上,这回阮成锋不得不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给他解释了个中文成语:“我家里有个前车之鉴,能把裤子都输掉。不玩,不玩。” 那时他们合作得是很不错的,阮成锋手里有一大批德国的走私药急需出手,几番打听之后直接找到了久负盛名的patrick,对方也没让他失望,几次都是全部吃进,毕竟阮成锋给的价钱低于了市场价三成。 patrick很快和阮成锋称兄道弟,合作愉快之余送了他很可心的小礼物,到后来甚至有意拉他入伙——这漂亮的亚洲小子不止是牌玩得好,脸长得好,身手利落,最关键的是,冷静而克制,这是个非常罕有的美德。 对这种抬举,阮成锋不置可否地含糊混了过去。他只想短平快地多赚点钱,压根不打算在混黑帮这种很有前途的事业上多做经营,更别说还是个外国黑帮。 但这种赚快钱的方式理所当然挡了别人的路,某天深夜阮成锋在暗巷遭遇伏击,险些丧命。之后当机立断舍财保了平安,以很短的时间把那条药物走私的线让给了另外两三股势力,干脆利落地洗手不干了。 patrick后来还找过他,都被阮成锋打着哈哈推脱掉了。关系也就渐渐淡了,一直到前阵子因为阮成杰的身份问题,他才又重新联系上patrick。对方仍然爽快——办事爽快,宰人也爽快,好在阮成锋对钱不那么敏感,事情办得好就行。 而当 分卷阅读10 下家里这个细心又贪婪的祖宗,所翻出来的这份未清账款中则是牵扯到了一些过往旧事,让阮成锋一时有些难以解释。他思谋良久,最后决定还是拖延一阵子再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多找点别的由头牵扯住这祖宗的注意力,没准就能让他把这一茬给忘了。 阮成锋手里方向盘一转,将车驶向了华人商会的方向。 但阮成锋没想到的是,越是想避开麻烦,麻烦越是会找上门来。 这一天午后他回到家,看到桌上扔着个彩印文件袋,大大的信封没有封口,看不出是否拆过。安安静静的厅堂里没有人,阮成杰大概是在楼上午休,1isa也不在,阮成锋以为那是什么邮寄来的广告画册,但无意中瞥了一眼,却看见了一个眼熟的印刷押花。 他一开始迷惑了几秒没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忽然脸色微微一变。 这是patrick的花体签名,在他们签署的各种合约上有,在之前收到的阮成杰身份证件的外封上也有。 那么这个又是什么? 阮成锋拆出了一本装帧十分精美的画册,看起来确实像是什么产品销售的册子,但“商品”有点特殊。纸页哗啦啦翻过,阮成锋皱起眉,这是patrick旗下产业的一部分:贩卖肉体。 覆膜全彩印刷出纤毫毕现的肢体和肌肤,人种各异,风味不同。唯独一致的是都是美人,女的,男的,鲜嫩初开的,风情万种的。这东西叫“菜单”,就是供各路食客挑选可口美食的,但没道理送到他手上,阮成锋不明所以地草草翻阅着,心想这老东西搞什么? 他知道这是patrick产业里很赚钱的一支,有欠了赌债或者高利贷后的自愿卖身,也有东欧南美那里的进口货。除了正常的皮肉勾当之外,还有更为神秘的、准入门槛极高的重口味,他俩关系最好的那阵子,patrick向他发出过邀请,他坐下看了十分钟就告辞了,人化为兽的场面让他觉得恶心。 这也是他后来和patrick渐渐疏远的一个原因,这黑种的为人做派让他觉得危险,不适合深交。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会通知到他。阮成锋不明所以地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才陡然一愣。 他疑惑地盯紧了图上的人,一错眼间甚至以为那张黑白照上是阮成杰,十七八岁时的哥哥。 光影切割中的少年躯体浑身赤裸,只在最关键部位被少许阴影遮没,手足间捆绑着细麻绳,凹出了一个挣扎姿势。肌肉骨骼的走向因此尽数暴露,看起来有种令人血脉贲张的暴力引诱。那张标致脸蛋侧向一边,半没入阴影里的五官让阮成锋缓缓眯起了眼睛。 他仔细盯着那张脸看了会儿,终于认出了这是谁。 一张总是神气活现而眉眼飞扬的脸,以至于自己曾经刻意要求过他收敛那份摇头摆尾的嘚瑟,不求神似,但愿能有个四五分的形似,但现在那小孩儿长大了,面孔褪去了少年的稚嫩感,生出了清俊的棱角。而黑白照片上的五官因捆绑而扭曲,以至于第一眼没有认出来。 阮成锋略微琢磨了一下,最后一次见到这小兔崽子是什么时候了,三年前?不,好像是三年半了。如果那时对方没有在年龄和去向上说谎的话,这小玩意儿现在应该是21岁,在世界的不知道哪个角落吃香喝辣,而不是再度出现在一本拿出来卖的人肉菜单上。 屋子里很安静,阮成锋沉吟良久,然后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他的问题单刀直入,上来就切入了正题。 “哈罗,patrick,你找到了ax?” 第5章 阮成锋的那辆6地巡洋舰停在了贫民窟外。 patrick一直住在这一区,即使身家不凡,他自称是个不忘本的人。阮成锋倒觉得是因为这片东倒西歪的房子里头更适合隐匿和躲藏。因为就在他们合作最密切的那一两年里,他至少知道patrick遭遇过三次以上的谋杀和枪击。 几年又过去了,这王八蛋竟然还活着。 阮成锋非常恶意地磨了磨牙,一边想一边抬腿绕过了两三个在烂泥塘里打滚的小孩。有几张污秽面孔从墙角或者窗户的缝隙里窥伺着他,亚洲面孔,衣饰洁净,走在这片黑暗阴森的破烂街巷里是个仿佛肥羊一样的存在。连阳光都照不进这片街区,胡乱搭建的高低房子切割了天空,这里是被政府和神一起抛弃的地方。 阮成锋熟门熟路地穿街过巷,他有年头没来过了。最开始还有一些游游荡荡的面孔缀在他身后,只要他流露出一点犹豫或迟疑,身后可能随时就会飞来一闷棍,把这个误入黑巢的生面孔吞噬殆尽。 但他的脚步实在是太果决,甩开了几个迟疑的,又让胆子大些一直尾随着的还没来得及下手。阮成锋目的地很明确,他只花了五分钟就走进了黑巢最中心地带,那是个外表看上去平淡无敌的旅馆,也卖一些酒什么的。 他掏出手机,对着河马似的老板娘晃了一下那张邀请函。 “告诉patrick我来了。” 老板娘移动着山一样的身躯把他带进了后头,穿过窄巷,进暗门,绕过盘旋向下的扶梯,地下室的一扇门后,轰然人浪迎面而来—— 当年的赌场还是赌场,甚至连满室乌烟瘴气中站起来的patrick也没多大变化,最多也不过就是又添了一两道不那么明显的疤痕。阮成锋看着老男人露出扭曲笑意,张开双臂极其热情地迎过来,嘴里喊着:“阮,又见面了。” 阮成锋微笑,一个大大的拥抱之后,从patrick手里摘了枝雪茄过来,歪头从凑过来的打火机上接了火,徐徐呼出一口白色烟气。搂着patrick的脖子非常亲热地说话,问他:“那小兔崽子在哪儿?” patrick大笑着拍他胳膊,眉眼里非常得意,一边勾肩搭背把他往地下室深处带,一边用口音浓重的英文拽了句文:“旧情难忘,嗯?” 阮成锋笑着从唇角摘下了烟,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了一圈周遭环境,越往深处走灯光越昏暗,这里他来过,但多年前一腔孤勇毫无退路,而今却要无比惜命,毕竟眼下的生活他是非常满意的。 虽然他隐隐觉得,自己这会儿大概正是在往麻烦里走,但是没办法—— 当patrick推开了某一扇门,里头一个细瘦身形的少年猛然间大哭着扑上来,顷刻间就像个无比灵活的小猴崽子似的攀到了阮成锋身上时,他终于确定,这个大麻烦确实是非常鲜活地缠了上来了。 阮成锋抬手拎住了这小兔崽子的衣服后领,劣质布料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撕拽声,而圈着脖子的一双手臂搂得更紧了,那 分卷阅读11 声音呜呜咽咽地就在他耳边,哭着叫:“锋哥,锋哥!呜呜呜呜……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说的是中文,咬字不太准,但是声音很好听,一种纯粹少年的清朗,即使是现在夹杂着抽噎和鼻音,也有种异样的绵软。像是某种毛绒绒的小动物,从柔软肉垫里探出了带着一点弯钩的爪尖,死死勾住了久别重逢的主人,坚决不放。 阮成锋叹了口气,一时也没法计较肩头异样的潮湿感,转头去看patrick,黑大汉双手横胸似笑非笑,仿佛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儿又哭又说的好戏。身后影影绰绰还有人,因为这边的哭声实在是太大了。 再度忍耐了几秒钟之后,阮成锋终于大吼一声:“下来!” 连小黑屋顶上的白炽灯泡都在瞬间摇晃了一下,哭声瞬间噎住,一片寂静之后突然响亮地打了个嗝。 阮成锋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手掌啪的一声抽到了那个紧紧攀住自己腰的屁股上,很重的一下。片刻之后,这小猴子终于慢慢松开了胳膊和腿。 在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哭之后,阮成锋这才看清了这小玩意儿眼泪鼻涕一大把的花猫脸。 他轻声叫这小崽子的名字:“ax啊……你还活着呢……” axi,也就是阮成锋口中的ax,在一通大哭之后,规规矩矩地搬来了小黑屋里唯一一张椅子,让阮成锋坐。后者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patrick,心下默默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坐下了。而patrick这时满脸微笑地走了进来,顺便咔嚓一声带上了门。 ax像受了惊似的退到了阮成锋身后,眼睛睁得滚圆,满脸花的眼泪鼻涕也没顾上擦,手上抓紧了椅子靠背,力道很重,连安然端坐的阮成锋都觉出了那一握之力。 小黑屋里还有张破破烂烂的床,patrick大马金刀往那儿一坐,摆出了谈判架势。下巴一抬,对着这边的两个人,连笑纹里都是算计。 “阮,本来呢,这事儿跟你没什么关系。ax欠了钱,我们有我们的解决方法。但是ax说,你是他见过最好的人——嗯,最好的男人。拼命求我给他个机会,说你不会不管他……” 阮成锋十分想翻个白眼,随即从心所欲地就这么做了。patrick还要说什么,被他一个手势制止了,然后他十分温和地转头去看ax,对着那张花猫似的脸,柔声问:“宝贝儿,既然我是最好的男人,你当初为什么突然跑了呢?” ax瑟缩了一下,湿漉漉的眼睫毛上挑着颗颤巍巍的大泪珠子,他长了个华人的相貌,但鬼知道他那个做妓女的亚裔母亲是跟什么人生了他,漆黑的眼珠子在大哭之后有种异样的湿润深邃,看起来就格外楚楚可怜。 ——当年怎么会觉得他和哥哥像呢?阮成锋莫名走了个神,在心里吐槽。随即收拢了目光,看着这撒谎如吃饭的小王八蛋。 ax嘴角撇了一下,仿佛又要哭,但在阮成锋温柔又犀利的眼神下被吓住了,过了会儿才很小声地说:“我不是……我没有……” “没有什么啊乖乖。”这声音温柔极了,让ax湿润的大眼珠子里盈盈欲坠的湿意又浓重了不少,脸上表情看着十分想搂着阮成锋的脖子再哭上一场,但ax到底还是没敢,因为他知道面前这男人,语气越柔和时也许下文就越严厉。 他用越来越小的声音解释着:“法国佬给了我钱,还说可以带我入籍……” “所以你就一声招呼都没打的跑了。”阮成锋清晰分明地用英文替他说,“没跟我说,也没跟patrick说。你的这位前老板一直以为是我把你藏匿了起来,要我支付一大笔款子去安抚你那些五颜六色的兄弟姐妹,否则就要控告我拐卖人口——” patrick在那边立即插了一句:“那只是个玩笑,阮!” 阮成锋回头看了这黑佬一眼,眼睛里毫无笑意,冷冷地说:“是吗?我可记得你跟我说的是,我们之间未结清的那笔账款是作为安抚金给了ax的家人。” patrick讪笑,双手作出了投降姿势。而这边,ax鼓足勇气扯住了阮成锋的胳膊,用软软地鼻音小声说话。 “锋哥……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 说的仍然是中文,当年ax是为了讨好阮成锋,狠下功夫学习了一阵子的。而今听到这咬字柔软的声音,阮成锋目光里的冷意不觉软了一瞬,但很快就又狠下心来,站起身伸手抓住ax的手腕,扯出了自己的胳膊:“我一直当你是死了,倒是没想到还有再见的一天。既然现在话说清楚了,patrick,该给我的那一份你还是得照付。” 那一头patrick脸色微变,ax却猛然抱住了阮成锋的腰,他这动作非常突兀,把阮成锋身下的椅子都撞开了,砰的一声巨响。 ax哭着用力抱紧:“你别不要我,呜呜呜呜……” 阮成锋低头沉默地看着他,尽管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小兔崽子是个什么货色,看见了那张哭得眼睛通红的脸,却怎么都没法抬起手来把人拎开。 他印象里有另外一张脸,在十岁那年时,也曾哭得几乎要晕过去。他想尽办法试图要去靠近那人,却全部都被拒绝,最后看到李泽抱着那个孤零零的小孩儿,给他擦泪,说:别怕。 阮成锋额角青筋爆了爆,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抬头揉了一下那乱蓬蓬的后脑勺。 当着patrick的面做出这样的举动是非常不智的,阮成锋心里很清楚。但不得不承认,从他拨了那个电话开始,也许就注定了这个没法不管的结局。 patrick说了个很大的数,远比他和阮成锋之间的那笔未清账款要多。阮成锋没有想到ax那个已经死掉的赌鬼母亲居然能欠下这么多钱,他甚至疑惑地看了ax一眼,问他:“你回来干嘛,自投罗网?”ax抬起已经哭红的眼睛,哑着嗓子喃喃地说了几个名字,阮成锋终于一声叹息,原来这小兔崽子居然还有点兄弟爱,惦记着那堆各种颜色的弟妹。 他正色起来,看着patrick:“ax既然没死,好好儿站在这,那么当初那笔所谓的安抚金也就不成立。你把该结的先给我结了,一码归一码。这个钱结完了,我要是有心情呢,过两天就来看看,要是忙,就算了。” patrick笑容一僵,ax喉咙里噎住了很大一声抽泣,过了会儿patrick才找回声音,干巴巴地憋出几个字:“哦不,ax卖不了那么多钱,你知道的……” 阮成锋挑了下眉:“我不知道啊。”他低头看了眼表,发现自己耽搁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抬步就要往外走,patri 分卷阅读12 ck慌忙站起来拦住他:“阮!ax年龄大了,恐怕不一定有人要,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不是吗……” 阮成锋一步没停,打开门走了出去,patrick和ax下意识紧紧跟上,patrick又喊了一声:“阮!” 这一声才让阮成锋有了点新的反应,他停步转身,瞅了一眼那俩仿佛不知所措的家伙,勾勾嘴角笑了下:“你也说他年龄大了,价格太高我可不买。你欠我的款子不要了,人我带走。” patrick还想再说点什么,ax已经毫不犹豫地奔了过来,紧紧跟着阮成锋,穿过喧闹的地下赌场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爬上副驾的ax非常自觉地扯了安全带,咔哒往自己身上一绑。 那张花猫儿似的脸已经擦干净了,现出了俊朗分明的五官。阮成锋很仔细地瞅了瞅他:“我没说要带你回家啊,patrick放你走就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嗯,你不是为了弟弟妹妹才回来的么,快回去一家团聚。” ax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湿漉漉的长睫毛忽闪几下,忽然努力探过来抱住了阮成锋,他身上绑着安全带,这姿势有点困难,但是手臂很用力,仿佛要把自己嵌在这男人怀里。 他撒娇似的嘟囔:“锋哥,锋哥,我想死你了。” 他说中文的腔调有些奇怪,柔软得像是在呢喃什么,更别说这时整个人拱在阮成锋怀里,像个什么小动物似的使劲磨蹭。惹得阮成锋嗤笑了一声,抬手轻拍了下这个乌溜溜的脑袋,稍微用了一点力气才把这小玩意儿拽起来。 “你随便想。但是呢,我不能带你回家,你应该也不缺去处,打算去哪儿?我可以送你一程。” ax抿了抿唇,眼睛里一瞬间写满了哀怨之色,委屈至极地仰头望人。阮成锋有点好笑地看着这唱作俱佳的小子,顺便比对着这张脸和另一个人的相似处。 当年patrick把17岁的ax送到他床上时,他第一眼是震惊的。那是他们合作最愉快的时候,彼此间亲热得称兄道弟,喝酒的时候patrick叫了最好的女人来陪,阮成锋眼皮都没抬一下,结果下一刻看到了旁边伺候着倒酒的ax。 他以为是酒精的作用,非常迷惑地盯了好一阵子,然后喃喃地用中文叫了一个字:“哥?” 那张迷离灯光中的脸,酷似十六岁时的阮成杰,他从来都不知道这张脸也是可以对他笑的,会怯怯的、讨好的、非常乖地坐到他膝盖上,主动把唇送上来。 第二天酒醒了以后,阮成锋面色阴郁地望着身边光溜溜的少年,白皙修长的身体上痕迹斑驳,肩头齿印鲜明,藏在枕头里的恬静睡颜让阮成锋深深地吸了口气,几秒钟短暂失语。但很快他看到那一叠鸦羽似的长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以后睡态迷蒙,像只柔软的猫一样拱进他怀里,用英文叫他:“honey……” 阮成锋忽然就笑了,低头去咬这小蜜糖的耳朵,教他用中文说:宝贝。 这个语言天赋非常高的小蜜糖很快和阮成锋如胶似漆,他会眨着漂亮的眼睛,圈住阮成锋的脖子说各种甜言蜜语。一开始阮成锋只是去patrick那里找他,后来禁不住这小蜜糖的缠人功夫,胡天胡帝的一周之后,他把ax带回了家。 但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的意乱情迷早就是往事,现在么,这个小麻烦能有多远就该甩出去多远。 阮成锋伸手去解ax身上绑着的安全带扣,结果胳膊才到半途就被死死抱住了,ax满眼哀求,几乎下一刻马上又要哭出来:“我没有地方去,下了车就会被抓回去,锋哥!你明明说了让我跟你走的!” 阮成锋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儿,那双狡狯至极的眼睛里头水光盈盈,是有别于另一个人的满腹算计,他思索了几秒,慢吞吞道:“我家里有人。” ax的长睫毛扇了扇,仿佛不明所以,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有——人?什么人?男人?” 阮成锋眯起眼睛笑了:“是啊。” ax皱起眉,自言自语轻声说了几个字:“……” 阮成锋没听清,但顺势抽出了胳膊,伸手捏了一把ax的下巴:“所以呢,锋哥现在身边没有你的位置,乖乖的,该去哪去哪。” ax扁了扁嘴,仰起脸看了阮成锋一眼,忽然凑过来轻声说了几句,阮成锋嘴角抽了抽,到底有点无奈地看了ax一眼。 这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小王八蛋泪光盈盈,哀求他:“至少先带我离开这里,求你了。” 寂静许久的丰田车骤然发动,向着远离贫民窟的方向驶去。 第6章 车窗外街景不断倒退,阮成锋瞄了一眼副驾,方才还神采奕奕的ax这会儿面色疲惫,眼皮耷拉着一颤一颤,不多时终于彻底投降,就这么靠在座椅上睡了过去。 他没什么表情地收回了视线,想起方才ax说的那几句话,心底半信半疑。 当年ax被他带回家之后,前前后后厮磨了整整大半年时间,那段时间不是不愉快的。这个机灵狡狯的小玩意儿懂得看人眼色,也相当能讨人欢心。甚至连一开始非常反感这张面孔的沈安芮和阮崇义,后来都能被ax哄得大笑。 但半年之后的某一天,ax某天外出以后没回来,起初阮成锋没当回事,但很快patrick找上门来,两头一对才发现ax失踪了,patrick从他这里讹了一大笔钱去——那不是关键,关键是后来阮成锋从别的渠道得到了些消息,知道ax其实是跟个法国佬走了。 这种国际仙人跳也算是让人开眼了。阮成锋拨转方向盘,把丰田车拐上了回家的路。刚才ax贴在他耳边告诉他:当年跟法国佬走是真的,但是那个阔佬前阵子死了,ax想到了母亲和弟妹,刚刚回到哈拉雷没多久就被patrick抓住了。patrick认为那人给了ax很多钱,一直在用各种方法试图榨出油水来。折磨了他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决定上拍卖。 “至少先带我离开这里,求你了。”那一把细细的嗓子压低了求他。 阮成锋又去看了眼睡着的那张脸,自嘲地笑了笑。他根本就不应该相信这满肚子鬼话的小东西,但是这张脸——这张脸在当年是真心给了他欢愉的。 不过那也只是当年了,阮成锋一边开车一边伸出去手拍了一把浅睡眠中的ax,让后者猛然一个惊跳,差点撞上车门,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句什么。刹那间仿佛小兽亮出了獠牙,片刻前清纯无害的样子一扫而空。 阮成锋扫了他一眼,ax回过神来,脸色一收,用手背使劲抹了抹口水 分卷阅读13 ,小心翼翼望着阮成锋,试探着叫:“锋哥?” “嗯。” “我们……是回家吧?”圆溜溜的眼珠子瞟着车前方已经暗下去的街景。 “我家,不是你家。”阮成锋非常清晰地给了他个定义。 ax噘着嘴坐直了,看着前方发愣,愣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阮成锋有点好笑,又有点心软:“当初还是挺喜欢的。” ax眼睛一亮,转过头来时的一瞬间满脸跑眉毛,神采飞扬。但看到阮成锋的淡淡神色以后又慢慢垮下脸去,咕哝着:“我知道错了嘛,不该随便跟别人走嘛……” 这一话茬阮成锋没接,一直到车子驶进了小别墅,车窗外掠过了门廊下的灯火,稳稳停到了半露天车库里之后,他才转头去看ax:“宝贝儿,咱们有过的那一段呢,已经结束了。你现在有麻烦,我可以帮你,但是别的就不要想了。锋哥现在身边有个很爱的人,用中国人的话说,叫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飞了。你要进这个门,必须乖一点。” 从他开始说这些话,ax的脸色就变得阴晴不定,一张挺标致的脸,在光线不明的车里越来越难看,直至末了几句时,已经狰狞得仿佛随时可以扑上来咬人一口。他沉着脸,语气有种仿佛小孩子的幼稚和阴森。 “什么人让你这么喜欢,我要去弄死他。” 阮成锋讶异地挑了下眉毛,盯了ax秒,忽然爆笑出声。 “你去吧,我还蛮好奇你俩谁能弄死谁。” ax的表情瞬间变得说不出的滑稽,那点故意装出来的阴狠瞬间烟消云散,嗷的一声像个小奶狗似的猛扑上来—— 但是失策了,他忘了自己还被安全带牢牢绑着,一声尖叫,眼睁睁看着阮成锋从那头下了车,气得一边撕扯安全带扣一边几种语言夹杂着乱喊了一阵。 庭院之内的灯已经亮了起来,车子驶进来之后,1isa已经兴奋地站在屋子门口朝这方向翘首相望,看见阮成锋以后就迫不及待地喊:“先生!”只是黑姑娘才喊出来就是一愣,因为看到了她的二先生身后猛然蹿上了一个细条条的身影,不管不顾地往人背上用力一跳,然后手腿并用紧紧缠住。 阮成锋在那阵风声袭来时就已经知道了ax要干什么,这猴崽子一直有个没骨头的坏习惯,当初相好时恨不得长在自己身上,抱着背着,连体婴似的分不开。但现在对这种亲昵举动实在是消受不起,他看也没看,反手去抓住了那条勾住自己脖子的手臂,干脆利落一个过肩摔—— 另一手托着这小玩意儿的后颈,空中一百八十度的一个翻转托举,往前利落一带,口中低喝了一声:“站好!” ax踉跄了一把,还没来得及继续撒娇耍赖闹脾气,廊下传来了不紧不慢的掌声。 廊下站了个人,身量挺拔,背光而立,像个看戏的局外人似的对着这里。 ax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毫无掩饰之色的好奇和惊讶写了满脸。某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身侧的阮成锋,而是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试图在廊下晕黄的灯光里看清楚这人的脸。 那人站在几层台阶之上,高度差给了个俯仰视角,灯火在后勾勒出那男人平直的肩和利落腰腿线条,隐在暮色里的面容却不分明,只是仿佛有种雕琢般的刻画感。ax使劲眨了眨眼睛,张了下嘴忽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懵了几秒之后回头去看阮成锋。 他看到阮成锋在笑,抬腿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用一种他没听过的亲昵语调叫那人:“哥。” ——哥? ax嘴角一抽,突然间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圆溜溜的猫儿眼滴溜一转,身体已经在意识之前做出了反应,几步小跑跟上,双手一圈去抱阮成锋的手臂。 阮成锋好像在胳膊上也长了眼睛,那条手臂轻巧敏捷地一缩一带,顺便拍了一把ax的脑袋,力道不重,但是带着种非常不客气的警告之意。ax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嘴巴一扁的同时,看见那陌生男人扫过了这边的所有小动作,然后似乎很不明显的笑了一下,转身往屋里去了。 ax用力抿了下唇,脚下一顿,放弃了去搂阮成锋的念头,密长的睫毛敛下了眼底的阴狠之色,一秒钟变回乖顺,规规矩矩跟在阮成锋身后进了门。 他看见那男人进了餐厅,光线明亮之后那背影越发颀长优雅,每一步往厅堂深处走,顺带就像是点亮了四壁的光芒。ax研判着死盯了几秒,终于忍耐不住,拉了拉阮成锋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话。 他说:“锋哥,你现在喜欢年纪这么大的?”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听上去天真又直白。 阮成锋差点被呛到,反手一记爆栗敲上了这小兔崽子脑门,啪嗒一声十足十给力:“这他妈是我哥。” ax嗷的叫了一声,抬手捂脑门,眼睛里一汪水转来转去,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嘟嘟囔囔重复:“哥、哥……呜呜……又是哥……你以前还叫过我哥呢。” 阮成锋抬眼去看餐厅里头已经落座的那人,忽然生出了一丝半缕的不自在,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他眼睛望着那头,这边在跟ax说话:“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位,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飞了。懂吗?不懂再去学两年中文。” 隔着不远不近一点距离,这不高不低一句话刚出,那边的阮成杰仿佛目光闪了闪,阮成锋分明看清了那眼神里几乎要横溢而出的嘲弄和笑意。但就在阮成锋以为他会要说什么的时候,这人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收回了目光,转头示意1isa上晚餐。 晚餐中西合璧,面包沙拉,奶制品,以及焗龙虾和烤鱼。1isa没料到阮成锋会带个人回来,小声问需不需要加菜。阮成锋随口说了一句:“不用,这小崽子吃得跟猫差不多。”1isa好奇地瞅了ax一眼,显然有点迷惑这只猫的来历,但是黑姑娘很规矩地什么都没说,分好了食物以后,连同自己父亲一起坐下,在餐桌另一头小声闭目祈祷准备吃饭。 阮成锋没管坐在自己旁边的ax,凑到阮成杰身边叫了声哥,轻声汇报了几句今天的成果,大体局面还是不错,有两家承诺了日期兑付,暂时不能付的也给出了比较积极的清偿方案。阮成杰没什么所谓地听他说,直到最后才点了下头,然后问:“说完了?” 被问的这人声音一顿,想了下才又开口道:“patrick那里呢,那笔钱纠缠得比较久,里头还有一些其他比较复杂的因素,不是单纯的生意往来。所以——” “我有钱!”安静了好半天的ax忽然插进了一句, 分卷阅读14 连正在祈祷的1isa父女俩都睁开了眼睛。ax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这边的哥俩,非常认真地说:“我有很多钱的,法国爸爸在巴黎银行给我留了一个保险柜!还有一条街!” 阮成杰挑了下眉,仿佛才正眼看到了这张明媚而飞扬的年轻面孔,他嘴角勾了一下,没什么大表情地看着ax用非常丰富的肢体语言在比划那条街上拥有多少商铺,以及那些商铺是多么多么赚钱,好一通绘声绘色。说到口干才舔了舔嘴唇,最后铿锵有力总结:“只要我回到巴黎,那些就都是我的!” 阮成锋噗嗤一声笑了。这时才想起来要正式介绍一下:“ax,这是我哥,我最看重的人。哥,这小兔崽子大名axi,不知道姓什么,直接叫ax就行。他惹了点小麻烦,要在家里暂时住几天。” “我有姓的,我姓马,马小西。”这一句中文说得字正腔圆,听起来煞有其事。但是内容让阮成锋笑得更厉害了,连阮成杰都弯了下唇角,看着这小孩唱作俱佳地秀出自己的中文名,之后才看向阮成锋,问出了今晚的第二个问题。 “他哪来的?” “呃……”阮成锋换了个坐姿,然后才组织起语言答话。“捡的。” 他还要继续说,阮成杰却抬手去示意那一头规矩坐着的父女俩吃饭,顺便自己也拿起叉子开始拌沙拉,这让阮成锋后续的内容一时被堵住了,于是摸了摸鼻子,看了ax一眼也开始吃东西。 餐桌上很安静,气氛有些奇怪,ax老实了十多分钟,忽然开始脸红脖子粗地剧烈咳嗽,到最后甚至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喉咙不住呕逆。 阮成锋讶异看他,问:“怎么了?鱼刺?”顺手过去在ax后背拍了拍,那头小厨娘已经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分辨道:“没有刺的,不会有刺的!”但是小姑娘不知道那种鱼用中文怎么说,急得脸都红了,慌慌张张跑过来要看ax是怎么了。 阮成杰抬眼看着这边人仰马翻的热闹,ax咳得满眼眼泪,清朗少年音都变得沙哑,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气喘吁吁道:“龙、龙虾碎壳……卡住了……” 阮成锋没好气地让1isa去倒杯水来给这货漱漱口顺个气,顺带埋怨了两句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之类的闲话。ax的圆眼睛里水光盈盈,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连额前头发都乖顺地垂了下来,摆出了十足乖宝宝的架势。 桌上另一人没说什么,收回目光安静吃饭。阮成杰食量向来挑剔,这一天也并不例外,过会儿拾餐巾抹了下嘴,然后站起来就走了。 阮成锋看了眼他那边的杯盘,立马抛下了其他人,去冰箱里拿了杯1isa自制的希腊式酸奶跟上了楼。 他晚了几分钟,急匆匆上楼以后一整条走廊是安静的,几个房间的门都关着,他揣度了一下,然后去推开了书房的门。 阮成杰果然在书房里,站在桌前低头翻着些什么,灯只开了一盏,照亮着书桌前那一小片区域。阮成锋走过去,把酸奶搁在他手边,然后从后圈住了阮成杰的腰。 被抱的这人没什么反应,任由后头这温暖的躯干贴上来,只在阮成锋开始用嘴唇轻轻蹭吻脖子时才淡淡问了一句:“擦嘴了吗?” 得来的是得寸进尺的一下湿润舔舐,阮成锋用舌尖舔了舔他颈上一道隐约的血管。气息温暖湿濡,有个人撒娇般低吟:“哥……” “那小孩挺有意思。” “唔。” 平铺直叙的一句陈述成功堵截了软绵绵腔调,阮成锋闭嘴了好一会儿,保持着那个环抱的姿势也没别的动作。阮成杰垂着眼皮,视线大约正落在纸页上那些文字间,但或许又没有。 然后阮成锋把脸探了过来看他脸色,一边慢吞吞道:“嗯……我以前养过他一阵子,半年。后来他……” “不用跟我说这个。把今天干完的正事儿具体说说吧。”一只手抬起来,非常慢而坚决地把凑过来的这张脸给推开了。后者微一松手,阮成杰脱开了那一双手臂,坐去了办公桌后面,抽出笔把餐桌上说到的几个数据记了下来。 阮成锋立在桌子这头,晦暗光线里隐藏着他的大半身形。阮成杰八风不动地坐着在那一团明亮的光里,低头写着数字。 笔尖划过纸页沙沙作响,片刻之后有个人开始条理分明地汇报。前任阮总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大多数内容他没有异议,只是偶尔插进一两句中允建议。末了只对实物折换账款的方式表示了不认可,要阮成锋重新去谈判。 “只要美金,人民币也可以。其他偿付方式一概拒绝。黑人政府在大多数政策方面太随性了,你也说了,这里不是中国,把身家和政局捆绑在一起风险太大。”阮成杰说。 阮成锋点头,顺手拿起那杯酸奶递过去。阮成杰搅合了几下刚吃进第一口,楼下忽然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 俩人都是一愣,阮成杰抬眼看人,几秒之后才轻扯了下嘴角:“去看看吧——” 第7章 ax站在客厅里发愣,身前是砸得粉碎的水晶吊灯。 阮成锋倒没说什么,走下楼梯来看了看人没事,叫1isa来收拾。然后揉了把ax的脑袋,轻描淡写道:“专门来拆房子的,嗯?” “不知道怎么就掉下来了……”ax很小声分辩。 阮成锋睨他一眼,顺手拧了把柔软脆薄的耳廓,一点点惩戒性的力道,轻声道:“别惹事。” ax脸色变幻了几下,最终委委屈屈地去抓阮成锋的手,声音很柔软,甚至带着点怯怯的意味:“你讨厌我了。” “没有。”那只手被抓住了,阮成锋看他一眼,“如果讨厌的话为什么带你……”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阮成锋啼笑皆非地看着眼前一秒钟欢喜起来的这张脸,连末尾两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来,ax非常用力地抓紧了,眉飞色舞表示:“锋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跟我去法国吧,我在那儿有一条街!每一个铺子都很赚钱!” 这一席滔滔不绝的话越说声音越小,渐渐悄无声息地闭了嘴,最终只是乖觉地眨眼睛,在圆溜溜的眼珠子里写满了诚恳。 “啊,那真是太棒了。”阮成锋笑起来,笑意里带着点揶揄和感叹,然后抽出手,用力揉了把ax的脑袋,“为什么不赶紧带着你的一条街过快活日子去?” “……”ax的脸迅速垮了下去,眼睛里那点闪闪发亮的光芒一瞬间熄了,“我这不是……不在法国吗……” 阮成锋无声大笑,最后指了下那头打扫完客厅的1isa:“让她带你去收拾好的房间休息,你住楼下,以前戈鸣那间。” ax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这会儿 分卷阅读15 才想起另一张熟脸,兴奋地抓住了阮成锋的胳膊:“鸣哥呢?我也好想他!” 阮成锋懒得再一次抽出手臂,任由这黏人精抱着:“你想的人可真不少。他回缅甸了。” “缅甸……”ax目光闪动,明显是思索了一下,“那是什么地方,也离中国很近吗?” “中国边境,西边是印度,东边是老挝越南。”阮成锋顺口给ax科普了一下地理。 “那还真是挺近的。”ax点头,抱着阮成锋的胳膊撒娇,“我还没去过中国和越南呢。” “赶明儿把你那条街卖了钱以后报个旅行团。” 阮成锋耐心告罄,拧了他脸一把结束了这没营养的对话,之后就往门外走去。 他穿过庭院走去了半地下健身房,ax知道他有每日规律健身一小时的习惯,便只能心有不甘地瞪着那个背影,抬手摸了摸方才被触到的地方,非常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入夜之后的小别墅完全安静了下去,只有楼梯和走廊里最低处的夜灯放出朦胧的一缕光,照出了一双赤裸的脚。 那双细白足踝从楼下的客房里悄悄地走了出来,木质地板发出很细微的踩踏声,偶尔有一两声的动静略微大了些,那几只圆润的脚趾就会微微一顿,停留片刻后再慢慢前进。 晚上1isa给他铺床的时候,他特意打听了阮成锋住在哪一间——上楼左手边第二个房间。 这会儿他借着那一点微茫光线,正一步步往那个方向摸过去。 赤脚往上是一双纤细的小腿,再往上是一件v领的宽松大t恤,暴露出线条玲珑的锁骨,和勉强被盖住的臀根。晃晃荡荡的布料里头是一握窄窄的腰,阮成锋最喜欢的就是这儿,从前时无数次爱不释手抚摸过,可惜过了这么久,自个儿已经模糊了那一双有力大手的粗暴揉搓感。记忆七零八落,只剩下了最鲜明的一些印象,他记着这男人的温柔,这男人的暴躁,这男人爱喝酸奶、习惯独占一张大床、宽宽后背有细长伤疤……其他都忘得差不多了。 不过不要紧,这一次回来就是要再续前缘的。 ax像只悄无声息的猫,轻轻走到了那扇门前,他侧耳听了又听,四下里一片安静,伸手去摸门把手,竟然一触即开。 刹那间的欣喜感顿时让ax在晦暗光线里弯起了嘴角。若要说这不是阮成锋的刻意留门,他可绝对不信。 抱着这样想入非非的念头,ax鱼一样的滑进了那张大床。他手掌柔软微凉,准确无误地探到了一个男人的身上,然后毫不犹豫地缠了上去。 触手坚实而温暖,被抱住的这男人上半身裸着,下面也只穿了条很薄的睡裤。突如其来的一搂之后,那人极其警醒,一肘撞过来就要把ax顶开,砰的一声正中胸口,ax低低闷哼一声,撞得不重,这哼声里与其说是被弄疼了,不如更类似于一声甜腻呻吟。 这让那男人接下来要踹出去的一脚迟滞了片刻,于是ax找到了机会,迅速一翻身覆了上去,柔软的嘴唇和光滑的身体一并裹住了这男人,他伏在胸口去舔咬这身体的脖子和喉结,膝盖微分骑跨在了下腹间,他下头没穿,隔着薄薄一层睡裤的布料有个明显的热源。他知道阮成锋最吃哪一套,于是一边用屁股浅度磨蹭着那一处,一边抓起了一只手按到自己腰上,低吟道:“宝贝。” 这是阮成锋最早教他的中文之一,要求他在床上时就这么叫。逢着这两个字时会格外发狠地干他,这种昵称很常见,ax图快活就也时常拿腔拿调地这么叫唤。直到非常偶尔的一两次,他听到阮成锋在最失控时漏出了一两个字,那分明是一声:“哥。” 事后他笑嘻嘻地问他的锋哥是不是快活得糊涂了,阮成锋却睨他一眼,琢磨了阵子以后带他去买了个身份,那时ax的中文听说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从没试过读写,故而看着身份证件上的中文拼写一脸懵逼,问这三个字是什么?阮成锋邪笑着告诉他:跟你没关系,这是我哥的名字。 有钱人真会玩,对这种情趣ax毫无意见,甚至此后在做爱时,他会格外深情柔顺地配合阮成锋玩角色扮演,于是锋哥也特别疼他,那小半年活活把人宠上了天。 这么好的锋哥,而今鸳梦重温,ax十分地一言难尽。 两三秒的震惊之后ax一声尖叫,惊慌失措地要从阮成杰身上爬起来,但片刻之前的那些厮磨太过动情了,他腰上发软,而光溜溜的屁股和腰甚至还落在这男人手里。试图起身不成反而被一条胳膊给摁住了,挣扎中衣领散落,露出了大半个细白的肩膀,瑟缩不堪,楚楚可怜。 阮成杰没什么表情地看他,眼睛里仿佛有些笑意,只是那笑意没什么温度,让ax莫名的浑身一抖,在难以言喻的羞耻和尴尬中,他听到这男人冷冷地说了一句:“找操?” “不……不找。”ax看起来仿佛要哭了,生平未有地结巴了一下。天知道这一刻他有多么想把身体蜷缩起来,最好原地消失!但却不能,他的腰被牢牢箍着,挣扎磨蹭中一双光溜溜的腿全数暴露了出来,他反手去徒劳地往下扯那件大t恤,试图尽量多的遮住自己。 但落在屁股上的那只手非常暧昧得划过了他尾椎骨,阮成杰眼睛里那点笑意散去了唇角,看在ax眼里,眼前的这张脸莫名地竟和阮成锋有些相似。 这男人的声线里透着种邪恶的危险之意,开口之前甚至笑了一下。 “你看起来痒得厉害,恐怕一根都满足不了你。” ax一呆,随即不顾一切尖叫起来,连遮羞都忘了,拼命挣扎着从阮成杰身上滚了下来。 “我不玩3p!!!” “我也不玩。”阮成锋终于反应过来 分卷阅读16 ,大步走近拎起ax,仿佛提着只炸了毛的猫崽,轻而易举地扔了出去,砰的一声撞上了门。 他没空关心那一瞬间ax的脸色,只来得及收拾了下表情,强自镇定着回头来看向床上的这位。 阮成杰撑起身,笑意冰冷地哈了一声,抬手指房门。 “你也出去,这床挤不下那么多人。” 阮成锋突兀地揉了把脸,深觉心累。 “那个,我可以解释。” “不关心。” 阮成锋的表情一秒钟垮了下去,垂死挣扎着小声道:“求你关心一下……” 门外骤然砰砰砰有人砸门,伴着高一声低一声地叫唤:“锋哥——锋哥!” 阮成杰还没反应过来,立在床前的这人转头一声暴喝:“找死?!” 瞬间一片安静,连同阮成杰都是一惊,一两秒之后才冷笑一声。 “二爷很威风啊。” 被嘲讽的那个人仿佛一点也没听出言外之意,特别温柔正经地假笑着:“不不,怕吵到你睡觉,该睡觉了。” 阮成杰眉头一紧,又想说些什么却狠狠忍住了,侧身一躺留了个冷漠的脊背朝外。 这一回关了灯以后却没了先前的安静,布料摩挲着悉悉索索,大约是有个人要缠上去,另一个人推开了,轻微一声闷响是撞在皮肉上,再要推拒时有一声模糊的开口音,也许是一声“滚”,但被堵住了,细碎的亲吻隐入了黑。 或许是因为大半夜闹的那一出,阮成杰这一晚睡得尤其沉,天亮了都还没醒。直到鸟叫声叽叽喳喳地在窗外响成了一片,他才迷糊睁开眼。一时朦胧,分不清这里是哪儿,自己又是谁。 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枕头,某种熟悉气息刺了一下脑神经,他下意识紧了一下眉头,想起了另外半张床上还应该躺个人。 只是这人现在不在,于是趴着的身体渐渐放松,背阔肌在晨光里舒张出一道流畅的线。阮成杰从前身材是很不错的,最好的营养师和健身教练给他静心雕琢了一身赏心悦目的骨骼和肌肉。只是经历了一番骤然消瘦之后,再怎么调养,多少是要逊于往日了。 但仍然是好看的,他和阮成锋不同,后者这十多年来不知受了多少伤,刀枪棍棒挨了一溜够,脊背胸腹间痕迹斑驳,肌肉发力舒张之时,某几道细长疤痕狰狞起伏宛如活龙游走,让彼时相对的阮成杰一眼望去隐生惧意。 不过这一星半点的惊惧尚不足以让人难以面对,事实上,阮成杰总是用力地抓握进去,或者恶狠狠一口咬住。 用这样残暴恶劣的方式,去镇压这男人强大而野蛮的爆发力。 没有什么了不起,他阮成杰怕过谁。 伏在枕头里的这张脸无意识勾了下嘴角,光裸小腿踢开薄被,阮成杰起床洗漱去了。 相对于楼上卧室里的静谧安然,楼下花园里这一边的气氛就显然闹腾多了。 一大早1isa就做了早餐,但是阮成锋没在餐桌边吃,他拿了杯咖啡站在廊下对着满园子花花草草,背影看着安全无害。于是ax十分放心地从后搂了上去,一把圈住了腰。 小家伙很亲昵地用额头去蹭阮成锋的后颈,哼唧道:“锋哥——你打我一顿吧。” 阮成锋没说话,只是微微侧了下头往后看了一眼。ax的圆眼睛眨巴眨巴,软绵绵地说道:“我老是给你惹麻烦,你打我吧。” 阮成锋嘴角一扬,还是没说话,倒是举起杯子凑唇喝了口尚且温热的咖啡。然后就听到ax仿佛耳语的轻声咕哝:“那你骂我吧,我一定改。我会乖,再也不惹事了。”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句时基本已经凑在耳边成了气声。阮成锋安静了片刻,忽然笑了出来。 他落手下去拍了拍环在自己腰里的那一双手臂:“宝贝儿,你也知道自己是个惹祸精啊?” ax睁大了眼睛看他,看起来天真无辜得不得了。阮成锋转头与他对视,顺道掰开了那一握搂抱,屈指轻轻一弹他脑门儿。 “别耍花样,再作妖我就把你扔出去。大门可是一直开着的。” ax脸色微变,用力抿了下唇,到底没忍住,一秒钟破功,忿忿道:“不是这种骂法啊!” 阮成锋满眼揶揄地看他,看得他越来越不高兴,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地抱住了阮成锋手臂摇晃。 “你以前待我不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你以前乖。”阮成锋一本正经,“年纪小,青春水嫩。现在,老了,再装纯也不像了啊宝贝儿。” ax震惊地看着阮成锋,反应过来以后一蹦三尺高,咬牙切齿一把甩开了环住的那条胳膊,噼里啪啦一长段多国混杂的粗话脱口而出,骂完了用手一指屋子里那方向:“你床上那个不老吗?不老吗???” “那怎么一样呢?”阮成锋笑起来,眼中的得意和顽皮几乎要溢出来。他嘴角一翘,面上神情完全是种赤裸裸的炫耀。“那是我哥,最亲最爱的哥。” “放屁!”ax嗷嗷跳脚,“又是哪来的哥?第三个?还是第四个?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就喜欢这个款的吗?叫他出来我们比比,老子差在哪儿了?年轻漂亮技术好,不粘不闹……”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ax忽然打了个磕巴,但最终硬着头皮在阮成锋的大笑中口齿僵硬地还是说完了:“……又有钱。” 阮成锋笑得不行,手里咖啡杯里还剩的半杯差点儿泼了一地。1isa好奇地伸脑袋出来看,于是招手叫小黑妞过来,把杯子往她手里一塞,又笑着吩咐道:“那位该起来了,去准备他的早餐。” ax妒火中烧地盯着小黑妞领命而去,然后就有个声音轻声慢语地落到了他耳边。 阮成锋略微弯身,不紧不慢地说着话。 “宝贝儿,那是我亲哥。同一个爷爷留下来的种子。” ax蓦然仰头看向阮成锋,张口结舌。想要说点什么,只觉得脑子里混乱得很,讷讷了几声才憋出一句:“你……你们睡一起?” 阮成锋微笑眨眼:“不然呢?” ax呆滞地合上了嘴巴,面上表情十分凌乱,愣了半晌以后梦游似的走开了。 在受了如此大的信息量冲击之后,ax再看到阮成杰时,目光中躲躲闪闪地十分好奇,盯了一会儿以后又故作姿态倨傲起来。一张挺漂亮的脸蛋变幻几遍,望着十分精彩。 被这么研判盯着的人浑不以为意,吃完早餐以后擦了擦嘴,然后很平静地看了餐厅这头抱着杯奶昔的ax一眼,忽然对阮成锋道:“这小朋友挺喜欢你?” 这天逢周末,阮成锋不出门,也少有地被默许可以打游戏,这会儿刚打完一局。消了声音的屏幕上跳出大大的通关字 分卷阅读17 样,心情正不错。听到这一问就随随便便地嗯了一声。 ax的圆眼睛睁大了,仿佛小动物似的第六感让他隐隐炸起了毛,有不详的预感。 果然,阮成杰的下一句让他正要滑进喉咙的一口奶昔陡然呛住。 “给我睡一下行不行。” ax手一抖,惊天动地咳嗽,阮成锋终于从掌机里拔起了注意力,抬头看去挑了下眉头。ax在泪眼模糊的咳嗽中死死盯着他的脸,却见这人漫不经心道。 “行啊。” 啪的一声,ax手里玻璃杯落地,甜腻腻的奶制品四处飞溅,然后瞬间扑过去滚进了阮成锋的怀里大哭大闹。 小孩儿哭天抢地,一开始只是纯撒泼,呜呜咽咽大哭了几声以后带上了情真意切的凄厉,一双手死死抱紧阮成锋的腰,仿佛下一秒就有人要把他拖去抽筋扒皮。 阮成锋手里消了音的掌机屏幕上新关开局,大怪兽无声跳出来,面目狰狞可怖,但也及不上怀里这要生要死的架势。逼得他不得不举起了两只手,被ax好一通揉搓,脑袋里嗡嗡乱响,哭嚎声大得仿佛能把天花板都掀过去。 引发这场闹剧的人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阮成杰边笑边站起来:“太动人了。” 阮成锋被吵得头疼,眉头正蹙起,那笑容却让他在片刻之间恍了一下神,一时间连要拎开ax都忘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阮成杰走出了餐厅,上楼去了。 ax的圆眼睛里正蓄上了亮晶晶的眼泪,一秒钟霎时止住哭声,他恶狠狠盯住了阮成杰的背影,然后仰头看阮成锋,小脸上满是恼恨:“锋哥你傻了吗?他根本是在耍我们。” 阮成锋“哈”了一声,揉乱了ax一脑袋爆炸似的软毛:“你错了,他只是想耍我。”说完了单手开局,打算继续玩手上的游戏。而ax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非常生气地伸手去抢他的掌机。 一边抢一边异常愤怒尖叫:“混蛋,是说我连被他耍的资格都没有吗?” 阮成锋又笑又躲,伸长了手臂任由小孩儿又叫又骂,怎么都够不到举高了的游戏机。他看起来心情极好,挑逗小宠物似的玩了一阵子,末了这句半开玩笑的话里都显得愉悦。 “宝贝儿,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这资格哟。” 第8章 阮成杰上了楼,推门进书房。朝阳初起,雕花窗外泼溅进了满地的日光。他在书房门口停顿了片刻,身后影影绰绰传来了楼下的笑声。 是阮成锋的声音,以及另一个清清朗朗的少年音。那小孩儿无疑是好看的,身段颀长柔韧,一对滴溜溜明媚的猫儿眼轮廓分明——照着阮成杰几年前的审美,这其实是盘儿不错的菜。 也难怪阮成锋会喜欢。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这么一茬,然后反手咔嚓一声带上了门,把那点动静统统隔绝在了外头。 落座以后开了电脑,等待开机的间隙阮成杰摸了副眼镜戴上。他有一点点不严重的散光,很需要消耗目力时会注意保护一下自己,屏幕上跳出了系统加载界面,阮成杰很心平气和地等着,顺带着回忆了一下头两天正筹备到一半的一个计划案。 当年在爷爷阮鸿升手下时,他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类似的基础工作。老爷子一开始没对他报以太大期望,毕竟这个长孙年纪实在小,而且照着大儿子大儿媳谨慎克己的性情,养出来的孩子多半脱不开同一个模子。 于是阮鸿升照着对待大儿子的方式慢慢教养着阮成杰,想的是为老三将来培养个踏实勤勉的部下。给阮成杰一开始的活儿很浅,不过是些简单的边缘事务,从最基础功课开始,细枝末节地考验着耐心和踏实程度。 结果阮鸿升得到了意外惊喜,这个孙儿的勤奋和天资超出了他的想象。 在扎扎实实进行着学业的同时,阮成杰几近不眠不休地啃着丢给他的商业功课,没人对他提要求,他自己就会去拼命。阮鸿升冷眼旁观了两三年,又连续给了他两三个小项目去跟,结果tea1eader在述职时居然把孙少爷的名字放在了第一个。 阮鸿升当然觉得这就是在拍马屁,亲自把结案报告拿来看,看了会儿忽然让人去叫阮成杰来当面陈述。听了一通流畅见地之后沉吟了良久,笑着问这个孙儿:你大了,华瑞上下你喜欢哪个部门?想要个什么职务? 十五六岁的少年想了一下,站在那间巨大而奢华的华瑞总裁办公室里认认真真地说:不要什么职务,只想做点实事。 以退为进的这一手讨到了阮鸿升的欢心,不久之后,阮成杰在刚满法定年龄之时,正式进入了华瑞任职。一个相当抬举的挂职董事身份,令乍惊乍喜的他在那一夜辗转到天亮都未能成眠。但等到这一夜过去,天光大亮之后,阮成杰已然完全平静下来,他对镜整理仪容时看着里头身量初成的那个少年,忽然笑了笑。 他不偏好于任何一个部门,他要的是全部。 ——只是这些前尘往事俱已化作灰烬,留给他的不过就还是些根深蒂固的生活工作习惯,阮成锋的那些家业他尽心尽责地理了个清楚,然后决定另起炉灶做些事情。 津巴布韦不是个适合深耕的地方,政局不稳,国家经济的盘子也很有限。华瑞此前在南非有些投入,只是占比很边缘,阮成杰甚至不太能记得清非洲事业部负责人是谁。但是大体结构和框架他了然于胸,琢磨了一阵子以后决定还是可以借势取巧,让阮成锋出面去讨些便利,说白了,他这前半生都与华瑞密不可分,这两个字分明已经写进了他的骨骼血肉。 这份计划案他已经弄了大半,只是这些年来习惯从上位审视与决策,而今是要从底层撬出利益来,阮成杰颇花了一点时间去适应身份的转换。好在不是完全没有经验,粗搭了个框架之后他甚至很有了些成就感。 但是今天面对着游刃有余的一份未完成功课,阮成杰莫名焦躁,他试图尽量集中注意力,但似乎总有些细碎动静会让人分神。似乎是一直有人说话,又像是有脚步声经过。末了他终于确定,是龟爬般的网速让人不快。 阮成杰沉下了脸,冷冷地盯着屏幕上看了一会儿,摔了鼠标。 与这暴躁的一摔同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不急不缓,笃笃笃三声。他没说话,接着门锁旋转,有个人走进来,笑容温柔灿烂,径直走来,一点儿没被这张面无表情的晚娘脸吓着。 他凑过来亲阮成杰耳朵,坐着的这个人蹙了下眉:“做什么?” 阮成锋看了眼屏幕上罗列的数据,没当回事,就着这么个亲昵环抱的姿势告诉他,卖烟草的萨老板来电话,约哥俩去聚聚。“大概是尝到甜头了。” 阮成杰没什么兴趣,侧了 分卷阅读18 下头避开这温软的触碰:“该应酬的你去,不要烦我。” “哥——”这一声是拖了个长音,且又没皮没脸地贴回了耳边,逼得阮成杰浑身一麻,简直是忍无可忍地转过头来,正对着阮成锋的脸。刚要张嘴说什么,这人低而亲昵地来了一句:“你不高兴啊?” 阮成杰慢慢挑起了眉头,极近距离看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满脸写着直白无辜,等他答话。 几秒钟对视之后,他没什么表情地来了一句:“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阮成锋笑了,一伸手直接把他从转椅里拽了起来,几乎就是个接个满怀的姿势。一双手臂直接环过了腰,他凑上去作势要咬阮成杰的嘴唇。 “没有就好,出去散散心。” 阮成杰扭头避开了这个吻,于是阮成锋的嘴唇就落在了他耳畔,暖热的温存的,蹭着他耳垂厮磨。 有个人在呢喃撒娇:“哥,跟我出去玩嘛哥。” 一颗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牛皮糖。 老萨是约了阮成锋去自家庄园庭院烧烤,顺带着请了不少客人,其中包括ade家族里头很有些头脸的人物。6地巡洋舰开进来的时候他特别热情地迎上去,然后看到停稳的车上跳下个漂亮灵活的小崽子。 老萨一愣,特意辨认了下车牌,随即看到阮成锋下了车。他有点失望,因为真正想见到的人是另一位。不过紧接着他看到阮成锋绕去副驾的位置拉开了车门,阮成杰下了车。老萨一秒钟堆起满脸笑,张开手臂迎了上去。 bbq确实相当有气氛,甚至连同原本神色淡淡的阮成杰都轻松适意多了,出门前他换了身休闲装,这会儿在阴凉处面带微笑地敷衍着老萨介绍来的几个生意伙伴。阮成锋拿了喝的来给他,他甚至还主动指了下烧烤炉那头的ax:“不去看着点?他好像已经烫着别人第二次了。” 阮成锋眯眼瞅了瞅那头,啧了一声:“烧了房子我都懒得管。” 原本没打算带上ax,结果临出门前才发现正逢着1isa父女俩的休息日,哥俩一出门,偌大的宅子就空了。阮成锋站在门口皱着眉头思索,该如何处置这小子。阮成杰从楼上下来,一边系袖扣一边淡淡说:“带上吧。” 这会儿ax显得已经玩嗨了,日光之下一张脸青春明媚,跟宾客里头的几个年轻人打得火热,末了兴高采烈地拿了一堆吃的过来,叫:“哥!” 他对着的是两个人,但其实阮成杰对烧烤的兴趣不大,于是阮成锋挑拣了点差不多能入口的留下,其余的示意不要了,笑着说了句:“goodboy,自己玩儿去。” ax皱了下鼻子,扮了个鬼脸跑了。 丰盛的午餐之后,主人家还安排了余兴节目。阮成杰的生物钟里有午休这一项,但在别人家显然不是那么方便。当一群衣冠楚楚的黑哥们开始借着微醺唱歌跳舞的时候,他终于露出了一丝倦色。 “回去吗?”哥俩懒懒靠坐在树荫下的藤质长椅上,看着另一头热火朝天的喧闹快活。阮成锋探身过去轻声问他,借着蜻蜓点水般的一个接触,甚至在耳后蹭了个轻若无物的吻。 草坪上,老萨在跟一个身材非常火辣的黑珍珠跳贴面舞,他那位看着严肃的兄长笑容可掬,另外一些宾客——阮成锋不记得他们一个个的头衔,但七七八八看过去颇为面熟,大概知道有一些是商界的,一些是政界的。ade家在津国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个聚会档次倒也不算低了。 ax玩得也很开心,和着极具节奏感的即兴音乐,小家伙脱了外套,贴身t恤勾勒出非常漂亮的肩膀和腰身线条,身侧一帮子年龄相仿的小朋友口哨和跺脚声不断,那一抹柔韧的小腰快要扭出了花儿来。 阮成杰目光淡漠地看着那边的热闹,听了这一问以后合上了眼睛,片刻之后摇了下头。 阮成锋颇有些意外,因为自家兄长如今鲜少对什么玩乐表现出兴趣,更别说是要跟这些人物接触。他知道阮成杰瞧不上当下的一切——这个国家,这些蠢人,这点买卖,甚至…… 甚至可能还包括自己。 阮成锋轻轻扯了下唇角,把走了神的这点想法拉回来。靠回原位的同时伸手把阮成杰的一条胳膊拉了过来,阮成杰没什么反应,但在几根手指扣进他指缝的时候,这个闭着眼睛的人稍微挣扎了下,没挣脱出来也就算了。 和风细细,乐声喧嚣,阮成杰闭着眼睛养神,不紧不慢地琢磨着方才那些应酬里他所捕捉到的一些信息。 恰如阮成锋所想,他一直以来就对津国从上到下没什么好感,不仅仅是因为这地方是囚禁了他多日的巨大牢笼,更是因为在他眼里这个国家实在没有什么价值。 固然阮成锋当年火中取栗从这遍地疮痍里讨了些便宜,但那点资产和手段在他眼里基本不算什么。 与那些微末利益相反的是,撞毁那辆panara时路遇的军队哗变给他留下了不大不小的心理阴影,只是后来阮成锋几乎濒死,又奇迹般转危为安,紧接着李泽大婚,故国一趟往返。大大小小的事情纷至沓来,竟把那一重隐忧掩盖了过去。而今生活仿佛平顺,阮成杰终于空出了闲暇去逐项思考这些远虑近忧。 让阮成锋变现资产是第一步,接下来他需要判断这个国家的政策走向。ade家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幸与不幸的是,他发现自己找对了路子,但得出的结果不尽如意。 从先头的应酬往来里头,他看似漫不经心的随口闲聊,句闲话里就夹杂了一两个搔在痒处的话题,那几位都是老萨认真引荐的生意伙伴,其中甚至包括一位津国商务部长的子侄,以及另一个军界高官的兄弟。 此刻阮成杰阖着眼睛,面色平静,耳畔歌舞升平一片热闹欢腾,脑子里却在清晰冷静地判断着方才得到的敏感信息,大财团把持下的经济模式并非没有好处,但如果掌舵人是个蠢货,这整个大盘就都很危险。 而且以他的推断,这个国家的政局风险超过了他所能接受的警戒值。 他想得入神,甚至忽视了那几根扣住自己手掌的手指,一直到指缝间被缓缓摩挲出了一丝痒意,阮成杰的睫毛才颤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他视野的尽头,ax身上沐浴着灿烂光芒,青春活泼,神采飞扬。阮成杰不觉挑了下眉头,忽然生出些浅薄的羡慕,他不讨厌这小孩儿,看他撒娇卖萌或者打滚哭闹,甚至觉得还挺可爱。 不过这些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他看得出ax眼底对阮成锋几近迷恋的眼神,而阮成锋对这小孩儿也算是纵容。那些轻松适意的大笑和玩闹,是他所没见过的另一面。 他所熟悉的阮成锋,残忍恶 分卷阅读19 毒,暴力偏执。阮成杰偶尔追忆过十六七岁时那个飞扬跋扈光芒四射的少年,发现自己几乎不能确定阮成锋那时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倒是这两日看到这人和ax相处时的笑和闹,一个恍神间仿佛有了些旧日影子。 想到身边这人,视线就自然而然拉回来,阮成杰扭头,正对上了阮成锋微笑着看他的眼睛,一个对视之后,甚至还很嚣张地牵起了那只始终没放开的手。 指节交扣,仿佛炫耀。 太幼稚了。 阮成杰的嘴角轻抽了一下,也没试图抽出手来,只是说了一句:“渴了。” 然后就看到身边这个同样懒骨横生的家伙冲远远的ax吹了声口哨,空着的手抬起来一招,熟稔比个手势。那边玩得正嗨的小孩儿转头看了看,立马从人堆里跑去餐饮区。 阮成杰颇有点稀奇地看着ax像接收到指令的小宠物似的拿了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过来,他不喝这种东西。而阮成锋也就叹了口气,撒手站起来,接过满杯心意的同时顺便揉了把ax脑袋,说了句:“歇会儿吧你。” 顺手搁下杯子,阮成锋往餐饮区走过去。 留下的ax有些不明所以,看看走开了的这背影,又看看悠然安坐的阮成杰,咕哝了句:“换口味了?” 这自言自语当然得不到回答,于是ax索性一屁股坐下了,猫儿眼滴溜一转,侧头毫无掩饰地盯着阮成杰看。 阮成杰不惧人看,但对于紧接着抛出来的一个问题却怔了一下,有几秒没反应过来。 ax问他:“你真的是锋哥的亲哥哥啊?” 小孩儿的眼睛圆溜溜的,瞳孔黑亮而深,看过来的视线直白好奇,一点弯儿也不打。 就这么直勾勾地等着阮成杰回答。 而阮成杰也没有迟疑太久,简单回了一个字:“嗯。” ax眨了眨眼睛,语气里一脉天真:“你们小时候感情是不是特别深?深到现在……嗯……” 他没继续说下去,半含半露地藏了半截。一个笨拙得有点可爱的试探技巧。阮成杰看着这小孩儿装神弄鬼,没怎么把这一问当回事,但稍微思考了一下,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感情深吗?当然深。他嫌恶阮成锋到了极点,而那个人追逐了他几乎整整十七年。 只是这些现在没什么必要再去追忆,既然不知道该怎么答,那就不答了,他嘴角一扬看了ax一眼,摇了下头算是回答。 ax眼睛一亮,瞬间坐直了身体,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阮成杰一阵,又抛出了新问题。 “那现在呢?你喜欢他吗?” 阮成杰几乎要笑出来了,他饶有兴致地看着ax,迎着这热烈而坦白的目光,片刻之后慢吞吞说了几个字。 “这个,不重要。” ax完全不依不饶,他甚至凑近了上半身,摆出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假如你不喜欢他的话,不如让给我吧。” 阮成杰轻挑了下眉梢,正要开口,余光瞥见了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已经走了回来。于是将要出口的话转去了另一个方向:“这人有什么可稀罕的?” ax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随即几乎有点摆出了几秒,他用力哼了一声:“走着瞧吧。” 阮成锋垂眼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们没在老萨家的庄园耽搁到更晚,阮成杰想要的东西差不多已经摸到了底,他笑意可掬地与那帮攀谈消磨了一下午的黑兄弟们告别,甚至敷衍着应下了再聚的邀请,一上车以后就收敛了那副仿佛一见如故的神情。 阮成锋发动车开出去,看他一眼,说:“今天兴致这么好。” “你不上心,那就只有我来。”阮成杰随口说了句,转头去看窗外风景,灯火寥落的远处是一片遥不可及的暮色,起起伏伏的植被簇拥着遥远的山。平原丘陵楼宇建筑的轮廓都模糊了之后,一时竟然也分不清眼前所见的这个城市到底和以往有多少不同。 最大的不一样,只在于身边的人是谁。 阮成杰隐隐有些疲倦,他支起两根手指压上额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着,目光散漫地放纵了焦距。 车子开得很稳,谁都没再说话,后座上的ax从上了车开始就一直很安静,阮成锋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发现这闹腾了一天的小兔崽子七歪八斜地睡着了。他刚要收回视线,忽然瞳孔微微一缩,盯着后视镜里倒映的车后境况仔细看了几秒。 如果他没看错,远远缀着的那辆黑色奔驰g已经是第三次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头一天从贫民窟回来时的路上,一辆奔驰g从丰田身畔擦了过去。这车在哈拉雷当地不多见,而更巧的是,此前阮成锋曾经琢磨过给自己家这位大爷要换个安全系数更高 分卷阅读20 些的车,奔驰是备选方案之一。 所以他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然后就觉得这方正硬挺的风格和阮成杰不够搭调,油门一踩将之抛去了身后。 上午出门的某一段路上,这辆车迎面而来。阮成锋在玩纸牌时无往不利的记忆力连同视线一并扫过了过去,只觉得有点巧合。 但是如果短短二十多个小时里见到了第三次,这就有意思了。 阮成锋盯着后视镜里看了几秒,表情纹丝未动,手上方向盘一转,脚下油门离合交替起落,平稳驾驶中的6地巡洋舰灵活转了个方向,在前方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偏离了原本路线。 这一番细微变速和转向完全没影响到呼呼大睡的ax,但是阮成杰对速度和方向有种异样敏感,漫无边际投射至外的视线拉回来,稍带疑惑的看了阮成锋一眼。然后就听到阮成锋叫他:“系好安全带。” 他依言扯了安全带扣上,随着咔哒一声轻微响动,丰田车陡然加速,在车行寥落的窄路上猛然向前冲去。 阮成杰眉头一跳,几乎要以为曾经发生过的街头遇险是又重演了。他往后看,好在只是看到了渐浓暮色里几辆快速拉开了距离的车,除此之外,就是咕咚一声撞到了脑袋的ax。 睡得稀里糊涂的ax在意识混乱的边界哀叫了一声,一手捂着脑袋,口齿不清地骂了句脏话。他满眼困倦,一脸懵逼,才想要坐起来,被加速度又险些甩到了座位下头。最后歪歪斜斜地一把抓住前头座椅靠背,崩溃地喊:“干什么啊!” 前头这两人都没理他,阮成杰是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而阮成锋嘴角噙着一丝危险的弧度,尖刻视线扫了一眼身后紧紧追上来的奔驰g,突如其来再度骤然转向。那辆车似乎是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行踪暴露,直接放弃了掩藏意图,在短暂的距离拉大以后很快就追了上来。 奔驰g的动力显然在丰田之上,但城市追逐里,动力和速度不是最重要的因素。阮成锋这么多年在哈拉雷不是白混的,6地巡洋舰几次变换车道,从窄路又穿进了主干道,两次变向之后,和奔驰g的距离再度拉大,前方不远处有个不显眼的岔道,阮成锋打算在那里彻底甩开这个奇怪的跟踪者。 这一场行有余力的追逐很有趣,他又往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除了看到远远被甩开的奔驰g之外,还有一脸怒容的ax。小孩儿抿着唇凶狠瞪他,在用力抱着座椅后背保持平衡的同时,也扭头去看了车后的境况一眼。 阮成锋分了下神,而过快的车速就在这个时候出了事。 砰的一声巨响,车内气囊陡然弹了出来。在听到阮成杰惊呼的瞬间,阮成锋已经下意识作出了反应,手中方向盘以一个完全保护的姿势向右打死,与此同时猛然侧身护住了副驾上的这个人。 在巨大的冲击中ax歇斯底里尖叫,而阮成锋一刹那头晕眼花,撞击点就在正前方,有几秒钟时间他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一时竟没反应得过来,有双手臂搂住了他。 阮成杰被他死死压在身下,车里一片狼藉混乱,他听到沉重的呼吸,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阮成杰的。充气气囊牢牢压迫着前头这两个人,阮成锋费劲地眨了下眼睛,意识慢慢回来,随即低头胡乱用唇狠狠蹭了下身下环抱着自己的这人。 车外已经吵成了一片,阮成锋努力撑起身体查看了一下状况,不由苦笑。是追尾了,事故不大,但是来得莫名其妙。当然,也是怪他自己分神。他脾气不大好地呵斥了后座上断续尖叫的ax一句闭嘴,然后艰难地脱出当下的纠缠局势,检查了下车里几个人有没有受伤。 阮成杰没什么事,但是ax一直在喊疼,他一条胳膊像是动不了了,但是惊魂未定的小孩儿咬着唇,眼眶里蓄了一大汪水,转来转去地像是不敢往下掉。 被撞了的车主在砰砰砰敲这边的窗,后来甚至暴躁地踹了下门。阮成锋一时无暇去仔细查看ax的胳膊,他丢了手机过去,让ax自己打急救电话。他推开门下车,一手拎开了那个看着就很不好惹的黑种男人。 一大堆车都阻在了丰田车身后的街道上,奔驰g影影绰绰停在了转角,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下了车快步奔来,深灰发色在街道两翼投下的灯光中一闪。 追尾事故解决起来没什么难度,只是事主难缠,阮成锋一边与之周旋,顺便查看了下车况。丰田车宽大的前脸撞得凹进去一大块,看上去有点惨不忍睹,阮成杰站他旁边,莫名勾了下唇角。这幸灾乐祸的笑意落在了阮成锋眼里,忍不住在暗处掐了一把他哥的腰:“这么高兴。” “看这车不顺眼很久了。”阮成杰没避开那只手,但语气里一点也没掩饰那点乐呵。阮成锋想了下,忽然凑近他耳畔压低声音。“是因为看狮子的记忆太难忘了?” 被戳中了痛脚的阮成杰瞬间变脸,眼神冷下来恶狠狠瞪了下这不要脸的家伙,抬起脚就走到吵吵闹闹的另一边去了。电召来的急救车停在另一边,ax大呼小叫的声音从车窗里隐隐传来,他在接受检查。 那个深灰发色的法国男人站在车下抽烟,看到阮成杰走来时抬了下眼。高鼻深目人种的五官有种冷峻感,这没什么内容的一眼无端就显得凌厉。 不过急救车就是这人召来的,方才车祸现场围了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阮成锋处理车祸时,阮成杰就去检查了下车况,抬眼看到ax狼狈不堪地坐在路边查看自个儿那条手臂,一点儿要打电话的意思都没有。这男人过去询问他伤势,远远飘来一两句法语。ax显然心情糟糕,抬头时表情都是凶狠的,说话语气虽然压得很低,但整个人看着极为不善。 好在小孩儿生得好,就算是形容狼狈着发脾气,也像是可以很容易就原谅他,阮成杰看到那男人打了电话,紧接着急救车来了。 街灯给这人的身形拉了条长长的影子,宽肩窄胯像一把锋锐长刀,他很快掐了烟,长风衣下摆划过夜色,匆匆闪入人群消失了。 ax左臂肘关节大片软组织挫伤,检查了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大碍以后已经隐隐肿起了一圈。医生给他冷敷处理后打了绷带,包了个严严实实。 都处理完以后他反而安静下来,这会儿回到阮成锋家里也一直没说话,老老实实往客厅沙发上一窝。额前刘海垂落,他低着头拿了个记号笔在白色绷带上涂涂画画,阮成锋走近,没什么脾气的看到他在那上头画了个小猪佩奇,嘴角一抽叫他名字。 ax应声抬头,表情很平静地眨了眨眼睛,过了会儿才委屈地噘了下嘴,软绵绵一哼:“锋哥。” “疼不疼?”阮成锋把 分卷阅读21 手里的水杯递给他,顺带着几颗医生给的消炎药止疼药。ax接了水杯,然后张嘴等药,阮成锋好脾气地一颗颗投喂进去,这小孩儿嘎嘣嘎嘣当糖豆似的嚼了,然后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了水。 吃完药以后ax还是没说话,眨巴着眼睛看阮成锋,看得这人心头隐隐那点愧疚终于发酵完全:“好好养伤。今儿没顾上你,抱歉。” ax耸了下肩膀,看起来倒也没太伤心:“胳膊腿都没断,小事儿。” 他既然没要死要活地撒娇,阮成锋就也放了心。1isa父女还没回来,他给ax放了水让这小朋友洗澡,正要走的时候被ax叫住了。 “你真的很喜欢那大叔啊。” 语气里有点幽怨,好在不严重,基本上算是一个陈述句。阮成锋有点诧异地停步,然后点了点头。 危险关头时的下意识反应骗不了人,ax被撞得七荤八素时看到了阮成锋第一时间护住了副驾上的那一位。不过这短短两天已经被塞了不少狗粮,算是有点心理准备,倒也说不上多么震惊和难过。 但是郁闷还是有的。“他有什么好的嘛,看起来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你,你还那么护着他,自己命都不要啦!” 阮成锋稍微诧异,之后笑了下。 “我以前弄伤过他,后来发过誓,不让他再多受一点点罪。” ax睁大了眼睛,对他说的事儿显然好奇上了,不过阮成锋当然没兴趣多说下去,指了下浴室叫他早点休息就走了。 车祸善后和ax的受伤,加上1isa父女不在,之前的晚餐他们随便对付了点,阮成杰几乎没怎么吃,于是阮成锋专门去拿了杯酸奶才上楼。回到卧室里阮成杰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着正在擦,浴袍的带子在腰间松松系了个结,半敞露的一线胸腹肌平顺清隽,看去倒有种蓬勃的清爽。 他站在那儿看这个人,撞车瞬间没反应过来的惧怕在这一刻忽然冲进了脑子,霎时的冲击感中依稀一双抱上来的手臂,以及那个用力压在阮成杰发顶的亲吻。 阮成锋沉沉的目光变了变,叫了声:“哥。” 毛巾簌簌擦过半湿的发根,阮成杰并没有听清那声音很低的一个字。但这么久来的相处使得他若有所感地投去了一眼,瞧着站着门口的阮成锋。 才沐浴过的瞳仁里浸着种懒洋洋的软,很短暂的一个对视之后,阮成杰缓慢眨了眨眼,近乎于纵容地看着阮成锋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舔了下唇,视线从阮成锋的脸上移去了这人手里拿来的东西,对这点小体贴的受用使得他没拒绝那条环上了腰的胳膊,但片刻之后发现自己好像会错意了。 那杯酸奶被啪的撂到了床头柜上,阮成锋一臂圈住了他腰身,勒紧了之后侧头来吻他。 松软浴袍料子下的体温比平时高,阮成杰意思意思地避了下,没避开,就任由着干燥唇舌从耳廓一路延伸去了脖子。在阮成锋的手攥住了浴袍下的腰胯开始抚摸时,他直接扯开了对方腰间的皮带。 他从喉咙里发出低低闷笑:“终于忍不住了,嗯?” 阮成锋舔他颈侧柔软的一小块皮肤,含混的鼻息有种压抑的粗重,拿捏着力道在咬他脖子。在这闷不做声的厮磨里,阮成杰被勒紧的后腰处一寸寸漫上细碎的痒,沿着浴袍以内的脊椎骨缓慢上行。 他们有日子没做了,一开始是阮成杰在吊人胃口,四十天的赌约说起来像个玩笑,执行起来倒坚决。让他比较意外的是阮成锋竟然配合,非但配合,而且连他隐约的引诱都给抵抗住了——赌气似的。 这种感受相当新鲜,阮成杰知道自己对于这个人在性事上有多大的吸引力,即使是在当初自杀未遂后的克制里,他不过是一句话,就能让这小子的自制力瞬间崩解。而今俩人算是契合得只需一个眼神了,阮成锋倒拿起腔调来? 他眯起眼睛任亲任摸,颈上丝丝浅薄的咬痛是密集的小火星子。手指一寸寸压进了只解开了一颗扣子的西裤,从布料边缘艰难往下走,他摸到坚硬绷紧的肌肉,再往下是蜷曲的毛发。阮成杰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但如果刻意想弄疼什么,那是很容易的事。 他几近恶毒地把手强行塞了进去,用力抓住了阮成锋,压根没管自己身上那点松垮垮布料这时被扒落到了哪里。 午后那句轻描淡写的陈述这时被重复了一遍,声音低哑断续,像魔鬼的诱惑。 “他夸你,操得他很爽?” 第1o章 阮成杰甚至故意没有提醒他要用套。 他俩厮吻着跌进床里,硬热器官被扯了出来,攥在手里时就已经剑拔弩张,脱去了桎梏之后完全就是把狰狞凶器。阮成杰颤颤吸了口气,口唇发干得吞咽了一记。 过于潦草的润滑胡乱抵进身体里时,他终于低低闷哼了一声。刚洗完澡的皮肤和肌肉柔软而松弛,敏感得不行。但在那两根手指更深入之前,阮成杰忽然撑起身体,就着圈抱姿势用力翻了个身,跨坐到了阮成锋身上。 他身上的浴袍甚至还披挂在臂弯里,肩膀和背都露了出来,垂着视线看人的姿态有种凌乱而危险的压迫感。被按在了下首的这人眯起了眼睛,然后看到阮成杰抽了浴袍带子出来,慢条斯理地用这软糯而弹性的宽宽布条蒙住了眼睛。 阮成杰反手在自己脑后打了个牢固的结,浴袍带子把他的脸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了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阮成杰的声音轻若耳语,悠然续上了方才恶意挑逗中被亲吻打断的后半句。 “我不信。” 阻断了视觉之后的每寸皮肤都异常清醒,连身前淌过的空气都有了实体,更别说身下压着的炙热源头。股间粘腻的润滑液温热湿润,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就没了别的动作,但很快一只手落到了他肩膀上。 那手顺着赤裸的肩往下滑,沿着线条紧实的上臂滑过肘弯,从浴袍里抽出了一条胳膊。阮成杰任由他动作,直到被扣进指缝时才听到身下这人叫他。 “哥……” 他的腰臀被撑起来,手被抓握住,放弃了视觉以后的其余感官统统被无限放大,阮成杰下意识仰起头,在缓慢推开身体的头皮发麻中长长吸进了一口气。 那一声低沉的唤没人应,阮成杰紧抿着唇在抵御纳入的饱胀充实感,他看不到阮成锋这时的表情,也不知道下一步会是什么动作,但交接处的炙热滚烫,连同这缓慢节制的一寸寸深入要刻进骨髓。 他把自己就这么交出去,坦然到近乎于傲慢,而遮没了眉眼的这张脸落在阮成锋眼里,只剩下嘴角隐约的弧度,以及在一寸寸推进中绷直的下颌骨。他顷刻间想弄碎了他——从所未有的想,极致忍耐中的滚烫视线划开了身上这人的光滑 分卷阅读22 肌肤,恨不能连同心肝脾肺一并收拢在怀里。 阮成杰低喘着断续着开了口:“你,只会,让我爽。” 被攀住的那几根手指顷刻间感受到了收紧力道,阮成锋用力把哥哥的手扯到了自己唇边,压上了一个干燥的炙热的吻。咬住指节时他低喃:我爱你。 这一晚阮成锋几乎吻遍了哥哥全身。 明明是已经亲热过不知多少次,骤然间却情动得仿佛初相识。唇与手指一并丈量出肌肤与骨骼的敏感程度,阮成杰瘦削的身体绷紧了含住他,内里温暖炙热,在承受着大力冲击时狠狠抽搐。 阻隔了视觉后的每一寸触摸都是探险。 体位颠覆,几乎分不清到底是谁在施与,又是谁在承受。交出了感官控制权的这个人惬意低喘,有深深浅浅的吻痕指印从他胸膛锁骨一路走了下去,恰恰好的力道与程度中阮成杰浸在无边无际的快活里。根本不用看,他只凭着舒畅淋漓的享受姿态把整个节奏都捏在手心里。 他和阮成锋的性事始于强迫,最初的囚禁岁月里什么都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衣装、饮食、活动范围,更别说自由和尊严。他知道这人一开始是真的想要他命的——那铺天盖地恨不能扒皮抽筋的强烈恨意。至于身体上的掠夺,在纠缠了前半生的爱恨之下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在后来的某些时候阮成杰甚至想过,倘若易地而处,他只会比阮成锋做得更彻底。 唯一离奇的是在情欲纠缠里他觉出了快活。 在一次次体液交融和暴力攫取中,生理性反应骗不了人,极致的痛和痛快反复冲刷着身体和灵魂,阮成锋的恨和爱是一把锋锐难当的双刃剑,越来越深地扎穿了他,在这所向披靡的强烈爱憎面前再无招架之力。 前三十年的阮成杰好美食烈酒,豪车佳人。这世间最顶级的奢华尽数罗致在那一双手腕的翻覆之间,然而这云烟浮华的一切,被这么个无视伦常不在乎任何代价的神经病完全撕裂,阮成锋不要钱,不要势,只要他这个人。 遮蔽了视觉之后反倒能让人看得更加清楚,在全然黑暗的世界里阮成杰的知觉无限延伸。他试着去放松和接纳,在每一处炙热如火的亲吻和碰撞中感知着阮成锋身体力行的珍惜和爱。无论是强取豪夺,亦或者温存备至,每一种表现背后藏着的真实意图, 他终于肯肆无忌惮地去放纵感官,腿臂勾缠中他叫阮成锋的名字,然后索要更多。 他与他骨血相连,同出一脉。这一世的怨憎别离爱恨纠缠,谁能说得清楚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密不可分。 一宵销魂快活到了最后,阮成杰被揉搓到瘫软如泥,额上涔涔的汗浸湿了浴袍带子,在某一个瞬间终于被拽了下来。其后的眼神迟醉迷离,像带着毒的钩子,刺进阮成锋眼底,诱惑他吻上去,贴着湿漉漉的睫毛去吮上头的一丝咸润。 阮成杰伸手抱着他,叼咬住他喉间滑动的骨节,含混沙哑着低笑,说:够了。 一边拿捏着拒绝的腔调,一边抵紧了彼此浸透汗意的腰腹肌,在这仿佛漫无边际的蚀骨之欢里把阮成锋整个人吞噬殆尽。 早上他们又做了一次,这次是后背位,股间许多粘腻的东西都没清理,穴口软软地含着一汪水。阮成锋在半梦半醒中环抱着这人上下其手,摸到那一片湿粘时顺理成章地摩挲了几下,于是就听到了仿佛邀请的浅哼。 不过直到翻身压上去时阮成锋的脑筋都没完全清醒,只有身体反应诚实得要命,硬热一根搅和着腥甜体液,才只动作了几下就逼出了腔道里不由自主的颤栗。承受的这个人迷糊中塌下了腰,熟稔至极地配合进入角度,低低呻吟从喉咙里溢出来,让自己整个人落在了甜蜜而柔软的梦境里。 快到中午时阮成杰才起床,1isa看着他下楼,并不算敏感的小姑娘只觉得大先生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却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同。仍旧是瘦削身材和整齐装束,仪容端正,行止中从容不迫得优雅。 1isa好奇地盯着这个原本就生得很好看的东方男人多看了好几眼,直到阮成杰落座,阮成锋凑过去碰了碰他脸颊,似乎低声说了什么,阮成杰扬了下唇角。小姑娘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大先生居然笑了一下。 这真是太稀罕了!1isa睁大了眼睛,格外稀奇和惊艳地张了张嘴巴。阮成锋待她向来和气,但另一位男主人素日里冷淡得不得了,她在这儿干了这么久,见得最多的就是阮成杰“不耐烦”和“很不耐烦”两个表情,绝少见到当下这么柔软的一面。 小姑娘莫名心情雀跃,在端东西上来的时候甚至大着胆子冲阮成杰甜丝丝地打了个招呼,说有道菜是专门给他做的。 其实平日的口味都是在迁就阮成杰,但凡他多吃了点什么,事后阮成锋都会有格外的奖励给她。1isa为了这个专门揣摩过大先生的饮食喜好,虽然没敢直接问,但确实花了心思。 而今天的讨好当真是入了这位祖宗的眼,阮成杰冲她点了下头,甚至说了句辛苦。小姑娘开心得不得了,做完了自己的事情以后就跑去庭院里,跟正在干活的父亲分享了这个意外惊喜的上午,过会儿之后抱了一大捧带着露珠的玫瑰回来插瓶。 阮成锋朝那花儿看了两眼,勾了勾手指叫1isa过来,让她分几支送去楼上房间。 朝朝暮暮精心调理侍弄,这一朝终于花开得灿烂热烈。 午饭后阮成锋要去收拾头天被撞了的车,临走前问ax胳膊怎么样了,要不要顺便带他去换药或复查。接手了他那个游戏掌机的小家伙正凭着一只手跟入门关卡较劲,头也没抬,干脆利落地回了句不用。后来想了想又抬头看他一眼,说你放心我乖。 阮成锋被逗笑了,一句你保重到了嘴边上打个转,到底没说出来,笑着走了。 懒洋洋的午后,和风吹拂,阮成杰在键盘上敲完最后一行字,弄完了手头那份周密详尽的计划。二楼书房的窗外隐约传来院子里的动静,花匠父女在收拾别墅一侧的露天泳池。 这小别墅的上一任主人规划了很漂亮的泳池,然而之前一直是废弃的。说来好笑,在童年时那一次差点被淹死的意外之后,阮成杰专程去补足了这一项短板。而阮成锋却不会游泳,从小就不会,大了没学上。这个运动神经十分发达的家伙唯独这方面是弱点,他居然怕水。 庭院里热热闹闹的,父女俩在干活中谈笑,后来又混入了ax的声音。这小孩很有点自来熟的意思,不过是短短一两天,竟跟1isa混得很熟了。 阮成杰走到窗前往泳池畔看了一眼,水绿沙白的一片看着很齐整,ax兴高采烈地在给老 分卷阅读23 danny帮忙,然后指着一侧的车库在跟1isa说着什么。 黑姑娘在摇头,看样子是表示不知道,ax于是就歪着头思索,看上去倒有几分可爱。 阮成杰就这么站着看了会儿,然后决定去游个泳放松一下。 新蓄的头一茬水里带着消毒液的味道,哗啦一声涌上了池岸。池子挖得很深,阮成杰沉着一口气往下潜,气温其实还没那么暖,水很凉,在头顶汇聚成一片光怪6离的天空。他水性不错,方才热身的时候花匠原本还劝了一句这天气不太适合,但看到阮成杰入水的娴熟姿势以后就闭了嘴,叫站在池畔花痴的女儿别看了,去准备点热饮。 结果端着咖啡过来的是ax,他三言两语就从1isa那里多哄了一杯,然后溜溜达达地到了泳池畔把腿一盘,边喝东西边欣赏着水里游鱼般深潜的这男人。 投射进水下的日光曲折摇晃,阮成杰憋着的那一口气很漫长,ax的视线紧紧追踪着他摆动的腰腿和手臂,若有所思地思考着什么。 等到这情敌最终浮出水面时,ax笑意盈盈地递上了毛巾和热饮,一脸无害。 当然,如果他的视线不是那么直勾勾地黏着阮成杰湿漉漉的腰腹大腿来回打转的话,会显得更加热情无辜些。 阮成杰有点意外地接了东西,然后心情不错地对着小孩儿点了下头。 这点温和态度鼓励了ax,他张嘴就问:“那车是锋哥新买的吗?” 阮成杰挑了下眉,没说话,也没反问什么车。而ax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神色里满是艳羡。 “ferrari……天啊,我差点以为我看错了。” 阮成杰含着杯子喝了一口,淡淡地说。 “他买不起。” ax明显一愣,嘟囔了两句,阮成杰大概听清了,说的是:“……又是抵押来的吗?锋哥这几年很赚嘛……” 阮成杰没搭理这一茬,ax喃喃自语了几句,忽然看向了阮成杰,语气里有羡有妒。 “锋哥一定给你花了很多钱。” 阮成杰骤然失笑,认真看了ax一眼,然后很平静地说:“我在他这儿,过的是这辈子最差的日子。” ax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脸“蒙谁呢”的诡异神情,过了会儿才说:“你骗人。” 阮成杰摇了下头,懒得和这小东西计较。对这么年轻的孩子他实在没必要费力气。要搁在往常,阮总还挺吃这作妖和撒娇撒泼的小把戏。 想到这,他忽然开口问了ax一句:“阮成锋以前待你很好?” 恃宠才能生娇,被捧在手心的人才有顽劣睥睨的资本。照着ax这两日撒泼打滚的架势,大约能推断出俩人曾经的相处模式。 ax愣了下,原本打好了腹稿的话题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他有点沮丧地想了想,圆溜溜的猫儿眼眨巴两下:“跟你没法比。” “嗯。” 阮成杰喝完了东西,放下杯子又问了ax一句:“你很想睡他?” ax迟疑地看着他,纠结了半天不知该怎么回答,下意识啊了一声。 阮成杰一本正经地看着小傻蛋儿。 “这个恐怕不太好实现,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 ax呆滞地张开了嘴,随后蓦然间震惊后退一步,语无伦次地指着阮成杰。 “我,我我,我不是那么随便的!” 相熟的改车厂里,阮成锋叼着根烟跟混了不知道几国血的老板a11en在阴凉地里聊天,不远处几个黑人技工正在收拾他那辆惨不忍睹的6地巡洋舰。 a11en抱怨了几句生意难做,人工上涨。又问阮成锋近来总在忙什么,约了几次都推脱了不出来玩。阮成锋似笑非笑地从唇缝里吹出一道白烟,眼神落点在坑坑洼洼的车前盖上,含糊不清地敷衍道:生活重心转移了啊。 他刚来哈拉雷没多久就认识了a11en,一开始是从二手车交易市场攀上的交情,后来发现这个红发男人改车很有一手,之后不时地约出去越野狩猎,也带着ax,跟一帮肤色不同的野路子飞车党们混得很熟。开的是最暴烈粗野的改装车,跑过最破烂原始的路。生生把个从前锦衣玉食的少爷磋磨成了俚俗不忌的糙汉。 那帮兄弟给过他相当肆无忌惮的快活,在超速驾驶的风驰电掣里,一帮人狂歌大笑。野生草场里钢铁怪兽追逐着羚羊角马,傲慢地从食肉兽身畔碾压过去。最漂亮的女郎搂住阮成锋的脖子用力亲吻,高弹饱满的腰臀滑腻得像条蛇。阮成锋那时一个没把持住,手已经直接伸进了绷紧的短裙。耳边有响亮的口哨声,烟草燃烧的气味与沸腾的荷尔蒙能顷刻间就把人点着。 他在哪里都是最耀眼的一个,即使生活圈子在十七八岁时陡然转了个弯,稍作调整也能很快适应,然后找个舒服惬意的方式摆正重心。 如果他愿意,满可以在异国他乡过得相当精彩。事实上阮成锋也几乎做到了这一点,将近十年没和国内通过音讯,甚至禁绝了自己这个姓氏与华瑞地产的一切关系。倒不是和赶他们一家子出门的阮鸿升赌气,他自己心里隐隐明白,他是要和某个人划清界限。 你处心积虑痴迷颠倒的那些,全拿去,我一点儿都不要。 但是再漂亮的姑娘和最棒的小伙子也没给过他在某一刻的悸动,当年纪轻轻的ax那张酷似某人的脸在迷离灯光中向他微笑,主动把唇送上来。酒意上头的阮成锋清清楚楚地感觉了有什么东西在心口炸裂。 原来真正想要的始终未曾远去。 阮成锋漫不经心地听a11en抱怨生计艰难,烟气在眼前弥散了一片。过会儿轻描淡写说道:“生意不好做就换个地方嘛。” a11en是爱尔兰裔,跟着父辈过来捞了十多年世界,听了这儿骂了一串粗话,大意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轻巧,半辈子经营都在这儿了。惹出了阮成锋一阵大笑,末了用力拍了拍他肩膀,摸走了车钥匙走人。 他从a11en这借走了一辆改装过的福特猛禽,当动力十足的车子嘶吼着驶进别墅院门的时候,天色还没暗,老远就看到了阮成杰在廊下的身影,穿着轻松随意,双腿交叠着靠坐在藤编的长椅里头,手里拿着纸笔正涂画着什么。 由远及近的引擎声惊动了他,阮成杰抬头看了门口一眼,分明是平淡目光扫过,阮成锋的唇角硬是不由自主地扬了一扬。 他停好车,心情愉快地吹着口哨,甚至不肯多走几步从台阶上去,而是径直穿过了修剪整齐的玫瑰丛,单手抓住木质栏杆利落地翻了上去。挟着修车厂里卷裹来的机油和烟草气,十分肆无忌惮地俯下去,作势要亲阮成杰的脸。 “ 分卷阅读24 我回来啦。” 阮成杰有点嫌弃地避让了下。这年余来他没再如从前那么注意修饰外表,一开始是身心狼狈没这条件,后来又是长时间的心绪复杂顾不到这些,但骨子里还是矜持洁癖的那个人。他刚把自己收拾干净,留长了的头发一直没修剪,用根皮筋松松绑着,潮润而柔顺地在发尾那打了个卷。 阮成锋闻到熟悉的木质调芬芳,呼吸堪堪停留在了哥哥耳畔,并没真正接触上去,只是深深吸了口气,在毫厘之间就交换了些什么。笑问:“洗了澡?” “刚刚游了会儿泳。”阮成杰把手里涂涂改改了一大片的文件搁到一边,忽然笑了下,仿佛闲话似的把话题扯去了另一个方向。“你那个小玩意儿,一直想跟我显摆你们的过往。” 阮成锋扬了下眉没说话,等着下文,果然,阮成杰的下一句,不紧不慢的调子却让他嘴角陡然一抽,神色都变了。 阮成杰淡然地说着:“先是夸你温柔,后来又隐晦说只在某些时候粗暴,问我承受得了吗——我估摸着他对你这人的本质是不是在认知方面有些偏差?想来想去觉得也许该修正一下,于是让他看了眼我的脚,看清楚什么是粗暴。” 余音袅袅,阮成杰的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阮成锋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沿着他的腿线往下看了过去。天气已经热了,阮成杰赤脚踩着双黑色人字拖,和养白了的肤色一对比异常鲜明。 骨肉匀停的肢体末端,残损部分无可回避地撞进了眼底。 阮成锋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先头挂着的一丝微笑凝在了唇边,有片刻的表情扭曲,却什么都没说。阮成杰也没看他的脸,完全无视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心疼也好,追悔也罢,伤口已然长成了隐隐扭曲的丑陋痕迹,缺失了的就是缺了,纵然那地方平日里不引人注目,打扮整齐后丝毫看不出有哪里不对,甚至对于行动的影响也不算太大。 然而他们俩谁都没忘。 手起刀落那一刻的惨呼,床单上拖出了凌乱污浊的血迹,浓重腥甜气息里头两具系出同源血脉的身体纠缠不休。其下的那一个急剧消瘦下去,丧失一切反抗和挣扎的可能,唯一通往自由和救赎的那条路指向死亡。 去死吧,结束吧,再见吧。日里夜里梦魇里,前半生孜孜以求的金钱地位,一步步践踏在脚下的尸横遍野,以及这个最终将自己压在身下蹂躏凌辱的恶鬼,统统都在向阮成杰清算总账。煊煊赫赫半世浮华,化成万箭穿心,要把人彻彻底底撕碎了吞吃了,万劫不复。 每一分亏欠和掠夺,都是要连本带利还回去的。 三百万买了周明的命,却百密一疏漏掉了达成交易的电话录音。 一根钢筋几乎就废了柯明轩,也捅穿了柯家这权势滔天的马蜂窝。 费尽心机打通监狱关节送进一把杀人刀,天意教边以秋竟又从死亡线上挣扎了回来。 乃至于步步为营将二叔一家流放,彻底断送掉阮成锋的前程,算计到阮云庭残了一条腿,只当是这一家子就此再无翻身可能。怎么能想到十年之后风水轮流转,眼前人简洁利落地一招釜底抽薪,全盘皆输。 阮成杰的视线静静地落到了自个儿赤裸的脚上,不回不避,凝视了几秒。 然后开了口继续往下说。 “小孩儿看到这伤疤挺震惊,问我怎么回事。估摸着他只当所谓‘粗暴’是床上那点乐趣,我告诉他,你砍的。” 阮成杰坐着说话,阮成锋弯着身在他身侧,听了这一句转头去看他的同时用力抿住了嘴唇,眉宇之间的神色骤然沉了下去。他那张脸原本就生得五官鲜明夺目,笑起来灿烂明艳,冷峻相对时却异常犀利,此刻眉梢眼角几乎是在瞬间笼上了一层煞气。 坐着的这人像是恍若未觉,只是停顿了片刻后抬眼,望着阮成锋面无表情的脸,忽然笑了。 他问:“你在想什么?” 阮成杰的笑意淡然自若,仿佛先头所说不过是闲话家常,语气里甚至一丝烟火气都无。 阮成锋重重地盯着他,几秒钟之后,也不知是薄薄的一层霜遇了淡淡的几分暖,还是见过血了的兽被搔到了下巴颌儿,总之,他眼底的冷意丢盔弃甲般溃散,以目力可及的速度一寸寸融化,不过是短暂一个对视,他已然能轻轻扬起了眉毛。 几乎平静的:“反正不是后悔。” 这回答丝毫没出阮成杰的意料,他失笑着摇头又点头:“嗯,那小孩儿倒好像是被这事给吓着了,大概你从前确实惯着他,或者多少还像个正常人?——他愣了半天,问我还疼不疼。” 阮成锋慢慢地直起了腰,视线一刻没离阮成杰那张脸。后者慢悠悠说着话,神态间云淡风轻。 “我说这点疼不算什么,你锋哥当年卸我俩脚趾头是吗?” “——今天我能要他的命。” 【一咪咪没头没尾的小肉渣-跟正文无关】 只可惜还没碰到那根摇晃着滴水的家伙,这意图就被残忍打断,阮成锋捞住了那只手腕,将两条胳膊一并反剪。就着相连姿势,阮成杰猝不及防一个后仰,直接跌坐进身后人怀里。 伴着一声哑叫,肉楔子猛然破进了最为敏感的地方,深到不可思议。一双手臂紧紧桎梏住了怀里的身体,阮成锋用力吻紧哥哥脖子和耳后,底下开始一记接一记自下而上地通贯而入。沉沉声音压进耳廓,邪恶逼诱。 “那里怎么了?” 重力根本就是帮凶,身体黏接处有种几乎要被彻底破开的恐怖错觉,然而肺腑肠肚间炸开了凛冽的痛快,阮成杰浑身剧烈颤抖,连同前头翘立的器官都在痉挛不止,而这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是彻底吞陷身体和意识的暴虐入侵。 被钳制住的这姿势断绝了一切反抗和挣扎余地,只剩下烈焰舔过全身的本能反应。挺起的赤裸胸膛上一双`乳尖反着晶莹水光,先头被吮红了之后又挂上了汗,颤巍巍挺在燥热空气里硬得可怜。 “爽……爽得想死了……”无意识漏出的喃喃语调,魂不守舍,稀有乖顺。 第11章 廊下晚风轻拂,玫瑰的香气吹渡而来。1isa和ax的说话声隐隐从亮了灯的屋子里传出来。兄弟二人一坐一立,暗下去的天色里已然模糊了表情和五官。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就是一瞬间,阮成锋伸出手去,要拉人起来。 他轻缓而清晰地开了口。 “我在神面前起过誓,只有死亡才能把我们分开。” 这一句话说出口,阮成杰低低地笑出了声。他撑住藤质长椅的扶手起了身,站直了以后没把手交到阮成锋手里,而是抬起来揉乱了这家伙的头发。 “好吧,现在先去填肚子。 分卷阅读25 生死问题,我们以后再谈。” 说着他就转身进了屋子,餐厅里头已经热热闹闹地备好了晚餐。 阮成锋不挑食,ax也挺好养活,所有人的口味都是在迁就阮成杰。运动过后人的胃口通常不错,阮成杰坐在长桌的一端慢条斯理细嚼慢咽,顺便拿ax和阮成锋之间的互动下着饭。 餐桌够长,往日里阮成杰习惯坐主位,阮成锋在侧,1isa和danny在另一边。ax来了以后,理所当然要靠着阮成锋,但这一天,他看到阮成锋时明显犹豫了一下,过了会儿才磨磨唧唧地坐到了他之前无论如何也要贴上去的位置。 阮成锋不动声色看他,在1isa端上了一份小羊排以后,伸手去拿起了餐刀。明晃晃的金属光芒在灯下一闪,ax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阮成锋笑吟吟问他:“给你切一块儿?” ax紧张地看他,摇了下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要点头又实在点不下去,最后才垮着脸说:“我不想吃……” “受了伤得多吃点,不然怎么恢复呢?以后胳膊不能动了怎么办?只剩一只手可就没人要你了。”阮成锋坦然自若,一刀下去割开了煎得恰到好处的嫩羊排,软骨和粉色的肉切分开,里头溢出了混杂着香草芬芳的汁液。 ax的脸色瞬间僵住了,他甚至小心翼翼地往远离阮成锋的方向挪开了一点儿。 局外人1isa和老danny一脸茫然,而作为主厨的1isa尤其关心口味,她这两天来和ax混得挺熟了,这会儿抄起另一把餐刀往ax跟前递,紧跟着十分热情地推介起自己的手艺:“这个非常棒!两位先生都喜欢!你试一下也会喜欢的!” “我不要试!”ax的拒绝脱口而出,在看到1isa递过来的雪亮餐刀时更是脸色大变。黑姑娘愣住了,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又不知所措地望向阮成锋。 “ax不喜欢吃肉,不用管他。”阮成锋淡定地分切着羊肉,冲小姑娘给了个安抚的笑容。1isa一头雾水地把刀收了回来,茫然地开始吃饭。 ax确实有点食不下咽,他胡乱填了几口下去,然后就开始发呆。阮成锋心下好笑,过了会儿忽然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法国?” “下个月。”ax心不在焉地接了一句,之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脸上掠过一瞬间的惊慌,阮成锋轻轻地“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追问,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ax上红了又白,最后猛然站了起来,面前的盘盏一阵乱响,而他的声音大得盖过了这片嘈杂。 “我知道你就是想赶我走,我不会走的!除非你跟我再睡一觉,否则我不会死心的!” 霎时餐桌上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他,1isa和danny震惊,阮成锋哭笑不得,而阮成杰抬眼看着这脸色涨红的小家伙,忍了一会儿以后到底还是无声的笑了。 ax咬着牙瞪阮成锋,阮成锋刚要说话,阮成杰先开了口。 “1isa,去铺床。” 阮成锋被呛到了,ax一脸吃了屎的表情,1isa不知所措,和老danny面面相觑。然后阮成杰抽出餐巾擦了下嘴角站了起来。 他从倔强站立的ax身边走过,然后拍了下这小朋友没受伤的那一侧肩膀,微笑着说:“我给你安排一下。” ax呆滞地看着阮成杰走出了餐厅,然后往自己在楼下暂住的那间屋子走去。他看到阮成杰推开了门,于是稀里糊涂地也跑了过去。 他跟进卧室,在里面喊了一声:“喂!” 然后那扇门忽然砰的一声关上了。 原本还好整以暇坐着的阮成锋惊愕站起,快步走了过去。 ax在里面尖叫,然后一阵乒乒乓乓响动,但侧耳细听,完全没有阮成杰的动静。阮成锋用力敲门,喝道:“哥!” 片刻之后听到了阮成杰微喘的声音:“别吵!” 也不知道是在呵斥ax还是阮成锋。 阮成锋叩门的第二下停顿在半空,满脸不可思议。他捏了下拳头,忍住一脚踹开门的冲动,把耳朵贴到门上去听里头的响动。 ax在大喊:“不要……痛!好痛!” 阮成锋一瞬间生出种“阮成杰在里头杀人”的怪异错觉。 果然ax的下一声尖锐呼叫印证了他的猜想。 “救命啊!!!” 阮成锋靠在门上差点儿就要笑了,忽然砰的一声闷响。 阮成锋一愣,随即和身用力撞向了那扇门。 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那是一声枪响! 他整个人重重冲向了那扇锁住的门,半个身子都撞得发麻,第一下之后门锁已经摇摇欲坠,第二下,紧接着第三下,一阵剧烈的破碎声响中,门开了! 阮成锋跌进房间里去,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就捕捉到了枪声的来源——卧室对着庭院的窗户玻璃碎了,一个瘦削的灰发男人正从缺口里跃入,枪在他腰里,而他的目标是阮成杰! 阮成锋连控制住自己身形先起身都来不及,纯粹凭着本能里骤然暴涨的爆发力扑了过去。 肾上腺素急剧攀升的刹那间,耳边和眼前的世界都是一片真空似的空白。 蓦然间怀抱里填了个实实在在的人体,贯顶热血猛然冲刷直下,阮成锋的鼓膜里才又灌入了ax的尖叫。 那小东西歇斯底里地在用法语叫人名字:“thoe!住手!住手!” 一根枪管直直地杵到了阮成锋的后脑。 阮成锋缓慢眨了下眼睛,脑后那管金属的触感相当真实,他动了动手臂,低头去看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阮成杰:“没事吧?” 阮成杰睁着眼睛看他,脸上虽然青白失色,看起来倒还镇定,甚至还有心情开了句玩笑。 “有事的可能是你……” 阮成锋的嘴角勾了下,忽然反身去抓那杆正缓慢撤离的枪。对手猝不及防,手腕被击中,掌中枪几乎飞了出去。那男人一声不吭,食指勾住几欲脱手而出的武器,一个回旋插回了腰里。随即迎上了阮成锋的拳脚悍然反击。 拳脚风声霎时大作,阮成杰避开这两个打成一团的家伙,从地上捡起一大片方才混乱里砸碎的玻璃碎片,然后镇定地横到了ax颈边,扬声喝了句。 “有没有人管他死活?” ax倒抽一口冷气,然后崩溃地喊出了一个字。 “啊——!!!” 在阮成杰作势要割断ax喉咙的时候,ax很想反抗或者逃跑,如果他没有被捆住的话。 但是他整个人被捆成了个精致的粽子,细密而娴熟的八字扣从他的双腕一直延伸到了手肘,把这个头一天刚刚手臂软组织挫伤的小朋 分卷阅读26 友反剪得像一只待宰的羊羔。 阮成锋这才明白,刚才那会儿ax为什么会又哭又叫地喊“好痛!” 停战以后,他气喘吁吁地坐在一地狼藉里,抬手抹掉了嘴角的一丝腥甜。 这不爱说话的灰毛下手还真够狠的。他斜眼看了看跌坐在另一侧的白种男人,内心一百二十个遗憾这房间的原主人为什么不在。 最终分开战团时,是这灰发男人因为阮成杰的那句话而愣了一下,而阮成锋瞅准时机,重重一脚踹向了他小腹,毫无保留的力道把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人平直地踹飞出去。整个人砸向了墙壁,这会儿那人正满面痛苦之色地蜷成了一团,单手按住了重伤之处,不住喘息吸气。 里头发生了冲突,外间的黑父女早就躲得不知所踪。这会儿ax惊恐不已地被捆着,地上的那两个一时都爬不起来,满屋子人里头只有阮成杰相对镇定。他的手稳稳地停在ax的脖子边,盯了那痛苦蜷成一团的灰发男人一会儿,然后慢慢地移开了那片锋利的碎玻璃片。 他用法语叫那人的名字:“thoe?你是谁,ax到底是你什么人?” 法国人的灰绿色眸子抬了起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阮成锋这时已经缓了过来,他撑着倒地的椅子腿儿站了起来,一只手拍了把身上的灰尘,然后恶狠狠地说:“甭问了,交给我。先把这小骗子扔出去,非法持枪的再报个警。” “我不是小骗子!”ax愤怒大喊。 “哦?”阮成锋往他跟前一站,惯常里春水般温柔明媚的目光异常严厉。他看着ax的脸,脸色冷下去,缓慢清晰地开始发问。 “你为什么会在恢复自由身以后又主动找上patrick?patrick既然要从你身上榨出油水,又怎么会因为几句话就让你跟我走?从你找上我,这灰毛就跟了整整三天,开始我以为他是在监视你,那天撞了车才发现他是在保护你。” 阮成锋伸手轻轻捏起ax的下巴,手上一点力道都没用,ax却在他越来越冷的声音里不由自主开始发抖:“我猜想过,难道是因为patrick要放长线钓大鱼,所以才作势放你出来。但是这位仁兄看起来可不是他用得起的角色。” 阮成锋的指腹缓缓擦过了ax微张的嘴唇,他忽然笑了下,柔声道:“宝贝儿,跟我说实话,你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ax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当女人和小孩开始哭泣的时候,任如何盖世英雄,也不得不化作无言以对的狗熊。 面对着一只哇哇大哭的粽子,阮成锋的嘴角不住抽搐,阮成杰静默了片刻,移开了目光。而thoe这时艰难地站了起来,终于低沉地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请放开他。” 阮成锋干脆利落地撒了手,ax原本跪立在床上,摇摇欲坠地靠着他的那只手才保持了平衡,他这一撒手,差点就要栽倒,然后落进了thoe怀里。 thoe抱着不住抽泣的小孩,摆弄了半晌不知如何解开绳结,反而把ax弄疼了。ax含糊不清地边哭边嘟囔脏话,thoe终于意识到自己解不开,刀光一闪,阮成锋都没看清楚他的手势,这灰毛的指缝里就多出了一柄刃薄如纸的短匕首,开始小心翼翼地给ax割开绳结。 阮成杰失去了耐心,转身走了出去。 他去开了瓶酒,然后一字排开倒了四杯。端出来往客厅沙发上一放的时候,阮成锋的表情简直是受宠若惊。 不过这表情没落入另一侧那俩人的眼里,因为ax还缩在thoe怀里哭泣。 解开束缚之后,thoe把ax抱了出来,蜷缩成一团的小孩儿看着异常的可怜兮兮,像一只马上就要被抛弃的猫。他仍然固执地盯着阮成锋,但看了一会儿以后越发悲伤,终于愤怒地狠狠捶打了thoe,然后恶狠狠嚎了一长声。 阮成锋推了两杯酒过去,然后开口道:“能好好说话了吗?” ax胡乱地抹了抹眼睛,从thoe身上下来,抄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咣当把玻璃杯往地上一摔。 小孩儿非常傲慢地站着,尽管哭得喉咙都哑了,眼睛也是通红,说出来的话却异常铿锵有力。 “说就说!你可别被吓着!” 阮成杰手里正玩着个杯子,听到这一句以后掩饰性地用杯沿压住了嘴唇。他原本只是想挡一下笑意,但随后就在ax说的故事里头颇为新奇地喝下了一大口酒。 原来ax先头所说的法国爸爸,竟然真的是他生理学上的父亲。 这位坐镇唐人街的华人大佬年轻时播种无数,甚至在非洲短暂停留的时候,都没耽误他和一个纯粹拿来款待的亚裔女郎留下个种子。但孩子多了不稀罕,更别说这种露水情缘,大佬临走时给了笔打胎费,却没想到这笔钱被挪用去做了赌资,钱输光了,ax也生出来了。 女人赌运不佳,生下孩子却是故意的,千方百计向大佬宣告了孩子的存在,很短的时间里又榨了几笔钱过来,直到又一次狮子大开口惹恼了大佬,封好的一颗子弹彻底绝了两头往来。 后来ax在哈拉雷的贫民窟妓院里长大了,就像传奇小说里流落民间的大人物之后,丝毫不知道自己背负着的血统和家世,摸爬滚打,情窦初开。 说到这儿时,ax用力抹了抹眼睛,哀怨至极地看着阮成锋。听故事的人回过神来,指了下停在thoe那侧的一杯酒:“来,润润嗓子——砸了的灯和杯子回头再跟你算账。” ax的那点哀怨霎时转为恼怒,扑通一声坐下,拿过酒杯时恶狠狠地瞪了阮成锋一眼,继续往下说时声音就变得很大,赌气似的。 “后来法国爸爸的其他儿子都死了,他也生不出来了,现在只剩下我,以后那一整条街都是我的!” 阮成锋噗嗤一声乐了。 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看ax,又看了看坐在松软沙发里也像杆标枪似的thoe,下巴一抬示意:“他呢?也是你的?” ax把手里的酒喝干了,这回老老实实把玻璃杯放回了原处,他双手抱膝在沙发上坐成了个球,没精打采地瞥了thoe一眼:“法国爸爸让我挑的保镖有足足一百个呢——不过thoe是最棒的。” 阮成锋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站起了身。 “好吧,中国人有句话,叫端茶送客。酒喝完了,你的故事也讲完了,和最棒的thoe回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以后乖一点。” ax的嘴角撇下去,他还要挣扎着说什么。这时始终一言未发的thoe忽然接过了话头,只说了一句话。 “我很抱歉 分卷阅读27 。” 灰发男人站起身,这一次异乎寻常的强势,干脆利落地抱起ax就往外走。ax震惊了片刻以后剧烈挣扎,大叫着thoe的名字并且在这男人的怀里用中文法语混杂着开骂:“放开我!放我下来!我不走!关你屁事啊!你跟他有什么好抱歉的!你应该跟我说抱歉!!!” 阮成锋看戏似的由着thoe一直走到了大门口,然后才扬声叫住了他,thoe脚步一顿,听到阮成锋在背后说话。 “离patrick远一点。” thoe这次终于说多了几句话,法国人的声音里有种金石般的低沉质感,在ax歇斯底里的撒泼里照样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先生和patrick先生有交易,有一批‘玩具枪’的账款我们还需要再沟通一段时间。不过ax少爷的健康和安全高于一切,这是我的职责。” 不速之客走了之后,1isa才不知从哪里战战兢兢地钻了出来。阮成锋浑身都疼,这会儿也懒得再多说什么,让她把那一屋子狼藉给收拾了,然后就上楼去清理自己。 thoe的手脚非常重,但方才他们那短暂的交手里头,阮成锋能感觉对方似乎是留了余力。只是那时他还不能完全确定是因为什么,等到给ax解绳子时,他看到了那指缝里一闪而过的刀光,才不由得隐隐后怕。 他当时赤手空拳,但为了保护阮成杰,即使手无寸铁也毫不迟疑地上了。 可是挨了打还是很疼啊。 阮成锋委屈地想着,听着洗手间里哗哗的水声,脱了衣服就走了进去,并且扳过了阮成杰的肩膀,让他看自己身上的伤。 他肩上有大面积的红肿,侧腰有一处淤青。阮成杰隔着哗哗的水雾看了一眼,作势要转身去继续洗自己的澡,然后被阮成锋抱住了。 轻轻的吃痛抽气声在阮成杰耳边,只是被流水声盖过去不那么分明。阮成锋低头拱他的肩窝,说:“哥,我疼。” “多打几顿就好了。”阮成杰很平静地回他。 阮成锋沉默了,过了会儿才又虚弱地发问:“你绑那小兔崽子干什么?” 他听到阮成杰低低的笑声,然后一只手抬起来,摸狗似的摸他正被淋浴浇泼着的头发。 “大爷做事还需要理由么?” 阮成锋正享受地用脑袋去蹭他手心,为了听清这句话而抬了下头,于是被水灌了一脸,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呛咳。阮成杰到底被逗笑了,伸手取了花洒下来,调低了水温往他肩头大片红肿的位置冲淋。 一边让阮成锋胀痛红热的位置舒服一点,一边不紧不慢解释。 “撞车那天,那法国人就要带他走,这小孩很不客气地说了一句‘滚开’。 “他一直把那一条街挂在嘴边上,我也顺便了解了一下。发现那一大片套了各种壳的商铺恰恰好指向了同一个贸易公司,持有人是法国人,但往深了再走一步,大股东姓a。 “你记得吗……这小孩,说……说他叫马小西……” 阮成锋眯起眼睛享受着这难得温存,神色慵懒似听非听,一双手在怀中人身上缓慢逡巡,说到最后时,他手里正捉住了原本柔软、奈何渐渐充血的一处器官在技巧揉捏。阮成杰想要拿花洒去敲他的头,但血往下流,一时头脑里空白,居然忘了。 阮成锋摸着他的同时还要继续发问:“说不定他就是在编故事呢?” 阮成杰在微冷的水雾里周身燥热,喘息了几口以后才蓦然间恼羞成怒:“那我也就是要抽他一顿,怎么着了呢?!” 阮成锋噗嗤乐了,阮成杰有点发懵,忽然回过神来,花洒往这嬉皮笑脸的家伙怀里一掼,推开人,怒气冲冲地走了。 第12章 他们俩都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结果第二天一早,patrick坐在了他家的客厅里。 阮成锋先下的楼,看见了这人就是一愣。而patrick特别不见外地站起来,夸他们家小厨娘的早餐做得好吃。 1isa怯怯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听到patrick的夸奖以后又忙不迭缩了回去。阮成锋揉了揉眉心,也没客套,开门见山就问:“你来干嘛?” patrick一把兜住阮成锋的肩膀,神秘而低声地说:“我要求你个事。” 阮成锋皱起眉,十分想要摆脱这一身蛮力的黑大汉,那条胳膊用力紧了一把他头天受伤的肩头,已经开始絮絮地道明了来意。 原来还是ax这不死心的小兔崽子! 头天晚上他被thoe强制带走之后,撒泼打滚闹了半夜,直到thoe威胁他要去接通越洋电话,才总算让这小子安静了。 但很快他想出了新的主意,而且这一次把patrick拖下了水。 patrick愁眉苦脸地对阮成锋诉苦:“阮,你知道的,我这行有时候有钱有时候就是没有。ax少爷跟我谈交易,说他可以宽限我,但必须要请动你让他高兴一下……” “让他滚蛋。”阮成锋面无表情地打断了patrick。“而且这事儿跟我也没有一毛钱关系。” patrick干笑起来,笑了会儿才说:“不,跟你有关系,我也欠你的钱。” “那笔钱不要了。” 这句话是从这俩人身后响起来的,勾肩搭背仿佛亲热得不得了的两个人一起回头,表情都很惊讶。patrick是因为第一次听到阮成杰说话,若干时日之前他隔着车窗他见过这个东方男人,当时他很清楚地看到了这男人的满面厌烦和色厉内荏,于是故意用下流的眼神恶意猥亵了他一把,果不其然吓得他落荒而逃。 但这男人现在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patrick说不清楚这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男人有哪里发生了变化,但从容的步态和淡定的眼神却让混了半辈子贫民窟的男人有种被俯视的感觉。patrick喃喃重复了一遍刚才所听到的内容:“不要了?” 阮成锋的惊讶转瞬即逝,他不想让阮成杰和patrick有过多接触,于是摆了下头示意阮成杰去餐厅,然后就把patrick拉了出去。 patrick还要回头纠缠,阮成锋用一句话拉回了他的注意力:“ax想要干什么?” patrick嘿嘿笑起来,他眨了眨眼睛,比划了一个手握方向盘的姿势。 “ax说,他想和你比一比谁更快。” 阮成锋缓缓眯起了眼睛。 “我为什么要陪他玩?” “如果你赢了,他让出我所欠账款的三成作为彩头转给你,而且绝不再纠缠你!” “输了呢?” “输了的话……就……陪他……睡……一晚 分卷阅读28 ……他说只是想圆个梦!不做任何事情!阮,你一定会赢的!他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patrick吞吞吐吐地说完,马上快速解释,随后满眼诚恳地求阮成锋,“阮,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而且你不会逼着我立刻还钱。求你了,我们合作了这么多年,ax当年是我给你的,他确实让你开心过不是吗?我也帮过你的忙,现在是我求你的时候了!”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阮成锋:“无论你输还是赢,我欠你的那份一定会全部还清,我可以用生命来保证!” 阮成锋不置可否地看了patrick半天。 废弃公路的尽头聚齐了一大帮人。 ax反复在问patrick:“他会来吗?真的会吗?为什么还没到?你是不是在骗我?” patrick忍耐着回答了一遍又一遍,会的会的,阮亲口答应的。 ax焦躁地看了看时间,然后用力拍了一把身侧的车前盖,冲patrick吼了句:“你这个老骗子!他根本就不会来!” patrick的脸色铁青,身侧的一帮黑人小弟哗然。而ax更加愤怒而傲慢地瞪着他,一个人对着一帮人高马大的壮汉,气势上竟然丝毫不弱。 一大片如火的赤红忽然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 ax的注意力霎时转向,他吃惊又震撼地看向这低沉咆哮而来的性感野兽,眼睛里的痴迷之色简直能放出光来。 不止是他,连同方才还几乎要吵起来的patrick,以及patrick带来的一帮各种肤色的小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ferrari的发动机压着最低转速,像一个在万众瞩目中最后登场的顶级巨星,驶近了这等候已久的一大票人。 低沉的猛兽咆哮静止于ferrari停稳之后,火红色蝶翼门缓缓升起,阮成锋下了车,ax正要奔过去喊出一声“锋哥”,另一扇流光溢彩般的华丽翅膀后又下来了一个人。 ax脚步一顿,表情就变了。 那男人身量挺拔优雅,面容轮廓清晰,一副渐变偏光的雷朋遮没了他的上半张脸。炫光镜片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但ax知道他在看自己。那几天的相处里头,这男人淡然而沉静的目光时时都让他有种被压迫感。 此刻那仿佛烈日般燃烧的绝色超跑,两扇羽翼如同阮成杰肩头延伸出去的翅膀,光芒流溢,气势逼人。这男人就这么静静地往车头一靠,一言未发,一步没动,却让ax在一瞬间完全被震慑住了。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努力无视掉那股子强烈的不舒服,气呼呼走过去冲阮成锋一扬下巴。 “你这样太犯规了,patrick借给我的车没有你这个好!” 阮成锋嗤笑出声:“你要直接认输吗?” ax脱口而出:“不!” 他的面容变得狡狯起来,冲着阮成锋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我也可以换一个。” 阮成锋不明所以地扬了扬眉,ax已经乐得龇起了牙,他看着阮成锋,一步步往后倒退着走,脸上仿佛胜券在握:“我猜到了你会用这个车,但我还是会赢你!” 说完这句他得意洋洋地一转身,往patrick的方向跑去。 阮成锋看着他对着patrick说了什么,patrick脸色一变,指着已经事先已经停在那儿的一辆纯黑跑车,似乎在极力劝说ax。但小少爷完全不做理会,再纠缠几句,他冲patrick直接喊了一句:“我说了算!” patrick被气得脸色铁青,抓住他的胳膊,看上去简直想把满脸嫌弃的ax塞进那辆车里去。但ax径直甩开了他的手,然后摸出个通话器扣在耳畔,用法语喊了一句什么。 阮成锋隔得远没听清,但很快,他和所有人都知道ax是发出了什么指令。 伴着飞行器械发动机的巨大嗡鸣声,螺旋桨搅动着气流,一架直升机自废弃公路的另一侧缓缓升起,以极低空的飞行轨迹由远及近。 紊乱气流刮得一帮人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身形,几个小弟被强大气流卷倒在地,和震惊中的众人一起,狼狈不堪仰头朝上看。 阮成锋这才明白为什么没有在现场看到thoe。 直升机舱门打开,一卷绳梯唰的扔了出来,ax得意洋洋地一把揪住,然后冲着阮成锋这边吼:“是比一把!还是直接认输?!” 阮成锋无言以对,他只能以同样的音量吼回去:“你这样也是犯规的!” “我只说了要比速度!你是不是害怕了!” “……” 阮成锋一时无言以对,他还要再说什么,ax大笑着又吼了一句:“认输吧!只是睡一晚而已!” 阮成杰在这时转头看向了阮成锋,在巨大的噪音和风阻中说了四个字。 “我跟他比。” 阮成锋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睁睁地看着阮成杰转身上了车,想要再问清楚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冲着ax那边干脆利落地摆出了一根中指,然后迅速跟进了ferrari的座舱。 混血女郎手里的黑白号令旗左右一荡,之后猛然挥下! 所有人都在为这场匪夷所思的比赛而跺脚吹口哨,然而这一片山呼海啸似的喧闹统统都被直升机升空瞬间卷起的强大气流扫得七零八落! 而在号令旗还没挥到底的瞬息之间,那一道光芒璀璨的赤红火焰已然疾驰而出,强劲发动机咆哮着将时速霎时间从零提升到了百公里每小时。 像一道异常炫目的虹光从视网膜上划过,ferrari首先消失在众人视野里,直升机紧追其后。patrick提前准备好的航拍无人机来不及升空,就被直升机所带起的气流甩得不知所踪,黑大汉脸色难看至极,在周遭激动万分的人群里咯咯捏紧了拳头。 ferrari和直升机当然都不会等着那撞晕了的航拍无人机调整频段以后再追上来。 废弃公路通向最为开阔的平原草场,ax带着防风护目镜,兴奋又紧张地低声尖叫着:“我赢定了,我一定会赢!” 直升机死死咬着那一道赤红火焰,逼近3oo公里的时速下,thoe抿紧了嘴唇,无暇顾及身边这少爷的大呼小叫,只靠着目视和手控,在短暂的并行之后一点点超过了ferrari。 飞行的速度当然比ferrari更快。 ax调整了对讲频段,已经开始笑嘻嘻地调戏阮成锋。 “锋哥,我们一定会有个销魂的晚上……” 阮成锋在那头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 ax胜券在握,意 分卷阅读29 得志满地往驾驶舱座椅上一靠,开心了几秒以后又不放心,跳起来要去看看ferrari是不是追上来了。 他第一眼没看到那道赤红耀目的光在哪里,兴奋得不行,但随即疑惑了一会儿,不敢置信地扑到飞机尾部往后看。 ——ferrari化成了一个越来越小的点,驶向了相反方向,如果ax醒悟得再晚一点,他可能就再也找不到那个红彤彤的点了。 ax把对讲机的音量开到最大,怒吼:“锋哥!!!阮成锋!!!你去哪儿!!!” 阮成锋的狂笑以更大的音量传了出来:“我哥说!他!没必要跟你比!你赢了也好!输了也罢!我!都!只!是!他!的!——所以我们先回家了。” ax疯了一样爆出颠三倒四的脏话,阮成锋对着那一串多国语言语无伦次的咒骂,笑得浑身颤抖,整个密闭座舱里回荡着ax和阮成锋的笑骂声,声音一个比一个更大。阮成杰忍耐了几秒,忽然伸出一只手扯过阮成锋手上的对讲机,车窗一开扔了出去。 呼啸的风声骤然冲进了ferrari的座舱,一直没说什么话的阮成杰放慢了车速,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要订这个赌约。” 阮成锋靠坐在副驾上无声大笑,笑了会儿才开口道:“他知道我喜欢看人飙车,也知道我喜欢争强好胜绝不服输的那调调儿,所以他要极力证明这些特征他都有。” 阮成杰淡淡的“哦?”了一声。 阮成锋看着他的侧脸笑,笑得心花怒放,笑得春风拂面,笑得忍不住扑上去亲这面无表情的货,然后他立即就这么做了。 在ferrari猛然间的急刹里,他发狠地亲阮成杰,笑意嚣张,心满意足。 “可是他不知道,我所喜欢的这一切,样本都是你。” 阮成锋没有再见到ax,甚至连patrick也失去了消息。他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因为那个小麻烦不见了再好不过,而patrick所许诺的三成彩头或者说全部账款,他也根本没当真。 他一直在忙碌的几件事6续都有了结果,收回了一部分的钱,但远远没有到当初他所承诺的份额。而就在这时,最早与他签订了烟草合约的ade家出了事,不是小事,是整个政局的大动荡。 阮成锋还车给a11en的时候得到了消息,a11en说自己准备结束所有生意去遥远的爱尔兰老家。阮成锋祝他一路平安,快要离开车厂时忽然看到一辆有点眼熟的车,在那场滑稽的赛车现场见到过,patrick极力要强塞给ax的那辆。但这辆车现在弹痕累累,面目全非。他指了一下,问a11en这辆车的来路。 然后出了一声冷汗。 这辆车的引擎和制动都被做过手脚,在达到限定数值以后刹车就会失灵。 “可怜的老patrick,想法设法要他死的人太多了,砰——”a11en眯起眼睛,用手比划了个枪指着自己的脑袋,“最后还是这里。” 不是的,老patrick的这辆车,不是要他死,而是要那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死。在破产和一场巧妙的谋杀之间,毫无疑问后者要容易得多,而且完全可以嫁祸给在比赛现场的任何人,尤其是那个和他订下赌约的对手。 阮成锋几乎在瞬间理清了这里头的逻辑,脊上一阵发麻。然后才想起来问patrick的脑袋怎么了。红发男人耸了耸肩膀:“听说是个法国人干的,国际杀手,一定很贵。” 阮成锋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一年年末的时候,南部非洲的某国发生了政变,总统被军方扣留,四天之后,副总统上位,解除了前任领导人的职务,随后被推选为新的领导人。第二天又宣布下一年将进行更为公正公开的选举。 这短短几天里的风云变幻占据了各个国家或长或短的一点国际新闻篇幅,不过对于中国来说,这是很遥远的国度、很遥远的事情,谁也不会在意。 新年到来之际,z市最新落成的摩云国际,正举行着岁末年初的第一个庆典——华瑞地产的盛大年会。 女总裁上任以后,地标建筑摩云国际落成,另一个大型高端别墅“香溪”也全面竣工。华瑞地产可谓双喜临门,这一年的红包都派得格外大一些,年会现场的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抽奖信息和没能到场高管们的新年祝福,不断引发着欢呼。 阮云庭在会场的一角端了杯酒,笑吟吟地和围在身侧的同事们闲聊。她穿的弋地长裙遮住了特别定制的高跟鞋,记忆金属能够提供一定的支撑力,尽最大可能修饰着她右腿上无可避免的缺陷。 但她走起路来还是会比较慢,可阮云庭并不掩饰自己的这点不足。她要做要想的事情太多,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整天纠结生理上的小毛病。最高层的变动之后,华瑞上上下下在最初都动荡了一阵子,但在她的殚精竭虑、董事会的全力加持下,还是渐渐摆正了重心。女总裁的光芒已经盖过一切,包括偶尔还被人提到的前任阮总。 华瑞的前后几任老板都有比较特定的称呼,比如“主席”指的是首任总裁阮鸿升,“阮总”是英年早逝的阮成杰,而到了女总裁这里,所有的员工一视同仁地叫她英文名:e1izabeth。 当下的华瑞已经是属于她的时代。 流程走到了海外事业部的祝福部分,布设了鲜花的讲台上没有人,大屏幕上闪了闪,忽然出现了一张让她微笑的面孔。 阮成锋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全场盛装的男男女女霎时都盯牢了这位只闻名而未见过面的小阮总,有年轻的女孩儿捂住了嘴,眼睛里一大片红心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阮成锋笑着挥了下手:“嗨e1izabeth,新年快乐。嗨亲爱的兄弟姐妹,万事顺意!” 他侧身让开了点镜头,让大屏幕前的人看到自己身后,那是一大片白茫茫的雪山,有眼尖的人在猜测:“瑞士?法国?” 阮成锋让直播镜头转了半个圈,画面上转过了辽远的松林和绵长的雪线,精巧的小木屋点缀期间,远处近处有几个艳丽的点,是全副武装穿着滑雪装备的人,这一圈俨然展示了个童话似的琉璃境。片刻之后阮成锋才重又占据了画面中心,笑意盈盈地冲着年会现场:“这里是圣莫里茨,新一年华瑞海外事业部的新将从这里开始,终点么——” 他的声音拖长了调子,往镜头外瞟了一眼,微笑着说:“心在哪里,我们的世界就在哪里。” 这番陈词滥调在美色的加成下引发了年会现场的热烈鼓掌,阮云庭手执香槟,冲着大屏幕上那个明目张胆糊弄事 分卷阅读30 儿的家伙遥遥一举杯。 有最合适的人在最合适的位置上。阮云庭对海外事业部的未来充满信心。 视频挂断之后阮成锋把手机往兜里一塞,然后扑过去抱住裹得严严实实的阮成杰。 “新年快乐哥!新的一年一起努力工作!我们去挣一个新世界!” 他的一通揉搓让阮成杰原本扣得严严实实的风镜都歪斜了,阮成杰皱着眉头扭脸去调整,几次未果以后终于生气了。他一把摘了风镜,忍了又忍才尽量心平气和地看向阮成锋,一字一句地说清楚了件事儿。 “都,是,我,挣,的。” 【下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