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死了他的恋人》 分卷阅读1 《他杀死了他的恋人》作者:黄油煨猫 文案 塞维尔有一个很好的恋人。 他阳光俊美,幽默开朗。 直到有一天他的恋人死了。 而他觉得自己就是凶手。 我不得不这样做。 陷入愧疚和罪恶的泥沼,最初的誓言早已被违背,戒指上沾满鲜血。 以爱之名,握紧手匕,刺向你胸膛。 爱情的力量大于死亡。 内容标签:奇幻魔幻恐怖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塞维尔,艾利克斯,乔,罗莎┃配角:脑洞┃其它: 第1章第一个死者 7月1日 晴 【剧烈的头痛这些天得到了缓解,这里的空气令人觉得舒服。那些该死的药物被丢进了垃圾桶,我感觉获得了新生。 瑞柏斯丛林难得的暖月期很适合露营这项活动,也许艾利克斯的提议是正确的。 一场恰被需要的旅行的确舒缓了我一直紧绷的神经。 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年轻英俊,充满活力和干劲,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在发光。虽然我知道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最后会使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但是犹豫不决似乎是我们家族的传统。 我想,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这些。无论是孩子们,还是和艾利克斯的关系。 很期待这趟旅行。】 “爸爸!”金发的女孩从从帐篷外尖叫着跑进来,她兴奋地抱着一把小小的弯弓举起让他看。 “快看这个!” 塞维尔合上了手上的深色笔记本,在她的左右脸颊各轻轻亲吻了一下。 仔细地看了看那把略有些粗糙的褐色山毛榉做成的小弓。 “当然,这真是太棒了。我想,你可以和你的艾利克斯叔叔在明天早餐前试着用它去射些松鸡。” 女孩欢呼一声,大笑着从他身边跑开了。 塞维尔跟着从帐篷里钻出来。 四周高大的温带常绿树木从树叶缝隙里露出丝丝的透明光线,轻柔地落在林间树底的低矮草丛之上。 他保持着微笑的神情看着女孩兴冲冲地拉起男孩的手,两个小小的身影转瞬消失在了林间。 “小心一点,不要跑太远!”他冲着他们挥着手喊道。 “知道啦——爸爸!”女孩的声音遥遥传来。 “下午好,塞。” 一个有着金色短发的男子懒洋洋地趴在一旁的吊床上冲他打招呼。 “下午好。” 塞维尔笑着冲男子抬起眼。 “孩子们似乎要玩疯了。你不一起去吗?” “我之前去河边看过了,那里水并不深。哈伦也在那里,他们不会有事的,别太担心。” 他懒洋洋地在吊床上翻了个身坐起,仰起白皙的脖颈,一只手把自己的领口向下拉了拉,刻意露出漂亮的锁骨,嘴角显出一个狡黠的笑。 “毕竟整日疲惫的父亲们也需要一些自己的时间,不是吗?你为什么不过来呢,亲爱的?” 塞维尔向他走了几步,然后就被他一把揽住腰,两人的位置倒转,他的后背被迫压在了略有些粗糙的吊床上。 艾利克斯低头冲他眨着眼笑,然后像某种黏人的宠物似地舔了舔他的嘴唇。 他一直有些无法适应艾利克斯的热情。他是一个思想比较守旧的人,在这段关系中,他始终处于一种十分被动的关系。 实际上,如果不是艾利克斯大胆地表明,他估计一辈子也不会迈出这一步。 但是无疑,他是爱着这个人的。 “一个新的父亲,孩子们会喜欢的。杂志上说健全的双亲有利于孩子们的健康成长。” 他斟酌着开口,“能再给我点时间吗?不会很久的,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 男人的神情有些显而易见的落寞,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可怜极了,好像一只被母亲抛弃了的小幼狮。 塞维尔感觉自己简直就要被这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看化了,他努力抵抗了一下,无奈投降。主动凑过去在这个玻璃心的大号儿童鼻尖上亲了一下,然后嘴唇就被狡猾的猎人顺势捉住,又好好肆磨了一会才被人在下唇上轻轻咬了一口,而后被心满意足地放开。 “我,我去看看孩子们。” 塞维尔狼狈地起身,整理着自己上身几乎要被完全扯掉的衬衫,匆匆向着河边走去。甚至没有回头回头看一眼被他抛在身后的恋人。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艾利克斯在他身后发出一阵愉悦的大笑,这让他原本还没散去热度的脸颊更加滚烫。 他离开了他们选择的露营地,转而向着河边的方向走去。脚步也渐渐地慢了下来,心情慢慢被这林间的安静气氛平息。 纯净的,从未被污染的融雪之水,在这里积聚成河流。 一只灰白色的长尾林鸮落在旁边无梗花栎的树枝上,歪着头用那双睁大的圆眼打量着眼前的人。 这里真的是一片很美的森林,让人想起明亮的月光和清甜的果子。 他终于钻出了过分幽暗的树林,面前是一条弯曲而出的河流。 他看见在不远处的另一片林间空地上,哈伦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打磨着什么,而在他的旁边,乔和罗莎正在互相追逐着打闹。 他冲哈伦打了个招呼,然后向着孩子们走去。 “嘿,你们在做什么,小家伙们?” 塞维尔把乔抱起来,亲昵地和他碰了碰额头。 “宝贝,那是什么?”看着罗莎手里拿的瓶子,里面闪烁着漂亮的亮红色,这让他想起那些奇怪的艳丽真菌。 他强势地从罗莎手上拿过了那个小小的玻璃瓶。 “没什么,爸爸。只是一只很漂亮的小瓢虫。就和你之前和我们讲过的罗比一样。”女孩似乎有些委屈。 的确,瓶子里是一只圆乎乎的闪着亮红色的瓢虫,被不断的晃动弄得有些头晕眼花,正在有些笨拙地沿着瓶壁向上攀爬。 塞维尔松了一口气。 “好吧亲爱的,的确没有什么。”他放下了男孩,弯腰给了地上的女孩一个抱歉的亲吻。 “是我太过紧张了,原谅我好吗?” 罗莎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可爱地歪着头用那双麋鹿一样温顺的棕色眼睛看着他。 “当然,爸爸!” 乔急切地拉住了塞维尔的手, 分卷阅读2 示意他向前走。 塞维尔无奈地露出一个笑容,顺着他细嫩的手指指着的方向走去。 “好吧,但是不能太远。” 河流的流动声逐渐消弭,林间白日里被遮掩的声响在黑沉的夜色下逐渐明显。树蜘蛛在网里挪动长肢,等待着今晚误入网中的飞虫。 高大的赤松越来越密集,密匝地令人看去几乎有些窒息。 男孩从他怀里挣扎着跳了出去,半蹲在地上,轻轻用手拨开了面前那丛矮小的鼠尾草。 当塞维尔看见眼前的一幕,他立刻用手捂住了身边罗莎的眼睛,并且一把把在前面的男孩拉了回来。 “回来,乔。” 他声音有些抖,身体的动作也是。他几乎恐惧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那是一只巨大的雄性驼鹿,它巨大而厚重的鹿角向着四周的天空展开,形成一个半圆。 它应当是一只极其漂亮的生物,强健美丽,充满朝气。当然,那是在它还活着的时候。 而现在,这只曾经在林间自由奔跑,跳跃的美丽而巨大的生物已经完全失去了它当初的模样,它半跪在地上,半边的鹿角被生生从根部折断了。它的脖子上有一个巨大的,被某种野兽撕裂开的伤口,显然是这一下直接带走了它的生命。 它的头颅还保持着完好,温柔的棕色大眼睛带着点迷惑的大张着,似乎并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到了这种地步。 上半身柔软的内脏和肉类组织已经被啃咬干净了,露出大片的略带血肉的粉色骨架,那是新鲜的,柔嫩的,甚至还散发着一种甜蜜的混合着血腥味的奇异气味。 它的身边有一些血迹,已经略有些干涸了,但它的下半身仍然很完整。只有皮毛上某些被撕裂开的伤口还诉说着它在死亡之前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残酷的折磨。 塞维尔几乎能想象出那样的一个情景,凶猛的野兽咆哮着冲向它,野兽的利爪轻易划开了它的皮毛,它用来保护自己的鹿角被残酷的折断,然后那只恐怖的野兽一口咬住了它的喉咙,它挣扎着,但是很快就失去了力气。 最后它停了下来,用无力合拢的眼睛仰望着天空的方向,在痛苦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拖着两个孩子后退了一步,开始不住地大口喘息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是一个一直想写的脑洞。 第2章第二个死者 7月2日阴 【乔失踪了。 今天早上我们起来时,他就不见了…… 我不知所措,也许是神灵硬是要把我爱的人从身边一一带走,这令人悲伤无比,却又无计可施。 我们三个今天找了一天,最后除了满身的疲惫一无所获。 离开了原本的那片露营地,我们向着更深的地方走去。 明天会找到乔的,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 焦躁地叹了一口气,他停下了手下的笔,用有些凌乱的字体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仿佛脱力一样地坐在地上,他凝视着自己眼前的帐灯。感觉那种久违的寒冷再次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原本想直接合上笔记本,但是在无意间翻动了纸页,看到了昨天写下的日记。 在蓝色笔迹之下,却是赫然多了一行黑色的陌生笔迹。 【凡你所能看到、听到、感受到的,都是假象。】 这段话是用黑色的钢笔写下,字体带着些倾斜,连笔间细细地拖曳,却并带没有带那些贵族式的刻意钩弯。字迹整体显得简洁而清俊,轻轻浅浅,在纸上留下不太明显的凹陷。 这不是艾利克斯的字体,他甚至从未看见过身边的人有这种类似的字体。 是谁动了他的日记? 他的笔记本,傍晚他写完后就随手放在背包里,背包一直都放在帐篷里,孩子们不会刻意去动他的东西。 艾利克斯和他今天一天都在找乔,这不会是他做的。 他的身边就有一个跟踪的变态…他就在他身边。也许,他还带走了乔。 想起这个,他那种从胃里泛起的恶心感更加强烈了,仿佛那里有一团潮湿的水草。 他恍惚记起自己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任何东西,但是他现在却依然毫无胃口。 艾利克斯手里拿了一盒罐头从帐篷里走出来。 他合上了笔记本,抬头看向来人。 男人走到他身边坐下,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随后伸手从身后抱住了他,这是一个温柔而有力的拥抱。 他把下巴放在塞维尔的肩头上,侧脸轻轻亲吻着他凌乱的碎发。 “会没事的。” 他明显不自然的顿了一下,然后接上了话语。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塞。我们明天沿着这条河,向更远的方向去找找看。会找到他的。他一个小孩子,又是自己一个人,不会走太远的。” 他的语气乐观又温暖,充满着自信和活力。似乎早已笃定了这事实。 “可我很担心…艾利克斯。” 塞维尔疲惫地蜷起了自己的身子,把头放在他的肩头。 “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并不需要如此自责。你总是把太多的责任自己一个人承担。” 艾利克斯轻柔地拍了拍他蜷曲的后背。 “吃点东西吧,你需要食物来支撑你不堪重负的身体。” 塞维尔小口吞咽着,期间除了偶尔的咳嗽,一直保持着沉默。 艾利克斯打破了沉默。 “我们已经走的足够深入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再没有找到他。” 他又停了下来。似乎在思考着要说出口的话语。 “我们可以再去一趟孤儿院,你是更喜欢男孩吗?只要你愿意,我们会再次有一个更健康,更漂亮的孩子。至少还有罗莎——” “不!”塞维尔直接无礼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显而易见的冷漠。 “没有什么能让我放弃我的孩子。” 艾利克斯明显有些烦躁:“你知道他并不是你的亲生孩子,而且之前还有那样的亲人和经历,就算他现在很可爱,看起来也忘记了一切,但是谁知道他会不会什么时候发病!而且他自己一个人跑出去,谁知道他跑去了哪里?” 塞维尔气得浑身都发起抖来,他的声音渐渐高起来。“就 分卷阅读3 算发病他也是我的孩子,你完全可以一个人离开!我并没有,让你一定要陪他竭斯底里的父亲,照顾这个随时都会发病的——潜在精神病患者!哦,我从不知道你竟然这样想乔!” “这简直,简直——” 塞维尔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只是感觉身体的疲惫更加明显了,甚至这种感觉影响到了他的灵魂。 至少,他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再和艾利克斯做什么争辩。 他只是感觉整个人都没有力气。 “不,塞。你听我说。” 艾利克斯脸上浮现出了懊恼的神情,知道自己说出了不恰当的话,但他明显还想补救一下。于是也大声嚷起来,“我不是——” “嘿,爸爸,艾利克斯叔叔,你们还不睡吗?你们的说话声把我吵醒了。” 金发的女孩穿着粉色的睡衣从帐篷里探出一个小脑袋,睡眼朦胧地揉着自己的眼睛看着两人。 塞维尔的面容瞬间温柔下来,他没再和艾利克斯说话,走过去半蹲下,揉了揉女孩的软发。 “吵到你了吗宝贝?我很抱歉。” “没事的,爸爸。乔明天会回来吗?” 她歪着头看着他,手上抓了一只灰白色的兔子玩偶。 “我有些想他了。” “会的,他只是偷偷跑出去玩了。明天,或者后天,乔会回来的。所以现在,罗莎只要好好睡觉就好了。” 他最后亲了亲女孩的额头。 “继续睡吧。爸爸一会儿进来陪你。” 他看着小女孩进了帐篷。 他在外面的黑暗中沉默着站了一会,转身回到了帐灯边,随手收拾了几件物品,打算离开,从头至尾他都没打算和艾利克斯说什么话。 艾利克斯小声又局促地解释“塞,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在塞维尔的身边不安地走来走去,看见塞维尔要走变便想伸手去拦,但是又没敢,不住扭头去看他的脸看他有没有生气。 谁都看得出他很想道歉却又无从说起。 他看着塞维尔马上就要真的走进帐篷中。 便一下子抱住了塞维尔,搂住了他的腰,高挺的鼻梁在他身后蹭来蹭去。 “塞,我刚才说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刚刚不应当那样说的。我真是个大傻瓜。我陪你去找他好不好?” 他声音也低了下来,带了些委屈的味道,仿佛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一样。 塞维尔的脚步再也无法继续向前挪动了,他停了下来,从喉咙里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轻声说“艾利克斯,你知道的……” 没有再说下去,他转而换了一个话题。 “你今天有看到我笔记本吗?就是那个有点旧的褐色封面笔记本。” “没有。我没有注意到。你知道的,我今天一整天都在陪着你东奔西跑。” 艾利克斯的声音闷闷捂在衣服里,听得不是很真切。 “你都不关心我了,只关心你的本子。” 塞维尔终于转身抱住了他,像哄孩子一样。 “好吧,晚安,亲爱的。” 艾利克斯在他的嘴唇上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然后眯起眼睛对他笑。 “晚安吻。”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看文的小甜心都会找到愿意给你晚安吻的人。 第3章第三个死者 7月3日雾 【今天是乔失踪的第二天。 我们沿着这条河流向着更深的地方走去,至少已经向前走了一英里的距离,我猜测。 我们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地方。恶魔的低吟在这里随处可闻,他们引诱着旅人,然后分食他们的肉作乐。 我不想再说关于乔的事情了,除了寻找他,我没有力气去想任何其他的事情。 头痛又开始了,没有再吃止痛药。希望它能够好起来。】 他合上了自己的日记本,原本想要把它塞进自己的背包侧边。却又停下了,他伸出手慢慢抚摸着本子的封面。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次缓缓翻开了浅黄色的纸页。 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就在昨天7月2号的日记下,几行俊秀的字再次出现。 这根本不可能! 他昨晚写完日记之后一直把它贴身放置,甚至是在睡觉的时候也不例外。他保证,除了他自己,根本不可能再有其他任何人碰到这个本子。 再次吸一口气,他仔细看了看了上面的文字。 【我一直在你身边。】 拿着本子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动,日记本“啪”的一声砸在地上,折弯了几张单薄的纸页,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状。 “爸爸,你还在吗?” 就在他以为女孩已经睡了的时候。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细细小小的。仿佛羽翼未丰的雏鸟因为饥饿向成鸟发出的尖锐鸣叫。 “在的。”塞维尔平复内心的震惊。 “乔还会回来吗?”女孩忽然发问。 他沉默了一会,没有避开她的问题。 “也许会,也许不会…… 乔去了很远的地方玩,那是个很美的地方,所以他可能不想回来。” 塞维尔单手撑住了自己的头,侧脸看向女孩的帐篷。 “那,我是不是比乔要乖一点?你看,我会永远在爸爸身边,而且绝对不会让爸爸伤心。 所以,爸爸,你可以不要再想乔了吗?不用去想就不用难过。我和你,还有艾利克斯叔叔,我们一起回家就好了。” 在过去的这的两天里女孩问了无数个关于乔的问题,但是塞维尔把这归为女孩和男孩的关系好。 从未想过她的下一句会是这个。 他感到后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起雾了,连绵成片的白色把他们关在这片树林里。 他努力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一个女孩无意间说出的安慰之语。 “睡吧,罗莎。”他没有回答,只是简单地说道,“很晚了。” 背过身子,他走向了还在燃烧着的火堆。那里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坐在旁边拨弄着几根木棍。 不断摇曳着的火苗把他的影子拉长,在他的身后投下一个过分巨大的身影。 那身影脱离了人的形状,随着火焰偶尔的摇动 分卷阅读4 而不断张牙舞爪。 哈伦没有回头,似乎因为早就知道来人的身份而毫不好奇。 “去睡吧,先生。”哈伦的语气有些硬冷,带着些干涩,仿佛是很久都没有开过口一样。 “今晚需要守夜。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上随时可能出没郊狼群,或者金鹫。需要确保夜晚的安全。” 塞维尔走到他面前坐下,看见了他那双冷静的棕褐色眼睛和略显沧桑的面容。 “当然,我会的。” 他忽然就放松了下来,并且有些为自己刚才一瞬间的想法而感到些许的羞耻。哈伦是一个人类,这无可置疑。 一个有些自嘲的笑被他用嘴角扯动出来。 “我们明天就沿着河返程。”他从地上随意捡起了一根树枝拨弄着面前的火堆。 猜测现在自己的影子是不是也如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 “明智的选择。” 哈伦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表现似乎有些不妥。 又勉强牵了牵嘴角,做出一个算是抱歉的表情。 “我很遗憾,关于您的儿子。” 他显然并不适合做出这种过于生动的表情,至少塞维尔觉得,这让他原本就显得僵硬的面部表情更加诡异了。 “但是我们至少要学会及时止损。” 他用最后一句令人不舒服的话语作为结束,算是草草敷衍了这场对话。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了凝滞,仿佛他们之间的空气都变成了粘稠的色拉油。 “晚安,哈伦。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塞维尔最后拿着帐灯起身离开了火堆,他打算回去睡觉了。 他们今晚的露营地选在一个略微突起的高地之上,河流在不远的岩石下流过。周围是一片茂密的赤松,里面混杂着一些冷杉。 他可以清楚地听见似乎是有鸟类扑扇翅膀的声音,也许是一只那种在白天到处乱飞的夜枭,或者是栖息在周围赤松树上的松鸡。 但是那声音却是越来越大,他现在能清楚地听见从林间传来鸟类尖锐的叫声,以及翅膀在树叶上划过的声响。 还隐隐有着某种野兽的低低咆哮声,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从那没有能被篝火照亮的黑暗间传来。 两人一起慢慢地向着火堆的方向退去。 就在这时,塞维尔忽然在这混杂的响动里听见了一个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那声音低低地,混在野兽的咆哮和狂乱的鸟类扑动翅膀的声响之间,几乎要被完全掩盖过去。 但是他还是听见了。 那个声音抽噎着小声喊道 “爸爸” 林间的响动还在继续,但他很确定自己听得无比清晰。 “爸爸,”那个小小的声音继续说着,“我好怕。” 这是乔的声音!他几乎立刻就浑身僵直了,然后像是被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击昏了头脑。 似乎没有听到身边哈伦大声的阻拦。 他直接打开手中的帐灯冲进了那漆黑而密集的赤松林。 他仿佛被圣灵庇佑,脑海中清明无比,目标明确地顺着声音的来源寻找而去。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他的脚步也越来越急促。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棵高大的赤松,也许是因为它过分高大的树干以及向四处延伸开的树冠争夺了过多的阳光和水分,在这棵高大的树附近出现了一片空地。 白色的雾气在这里散去了,明亮的月光洒下来,照亮了这片空地上的一切。 他看见几只或者白色或者灰褐色的猫头鹰正躺在地上,它们的羽毛上都沾满了血迹,脖子都冲着一个不正常的方向扭曲着,有的身上还有好几个血洞,正痛苦地扭动着。 似乎是有某种野兽的尖牙直接刺穿了它们的身体。到处都是散落的羽毛和鲜血,场面看起来惨烈而血腥。 但是塞维尔却并没有在意这些。 “乔!你在这里吗?”他的声音破开四周的雾气,向着远处传开,消失在幽深黑暗的林间。 “爸爸。” 有一个声音从树上传来,带着些胆怯。 塞维尔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阴影里探出头来。 “爸爸,是你吗?” 那是乔。 他略有些苍白的脸色在茂密的树叶间显的格外明显。 “你终于来接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鬼娃娃超有感觉的2333特意去写的番外 第4章第四个死者 7月4日 雾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离开了那条河流,但是我们依然没有找到通往外面的路。 只希望我们能尽快离开这里。 只有那些树木生长得越来越茂盛,还有那些诡异的真菌。 甚至只是平时低矮不过膝的鼠尾草都长到了几乎一人高,还有越来越高大的红杉木,密密麻麻地,挤占了这里的一切空间、水源和阳光。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些如此巨大的植物。 我们在走进恶魔的领域。 不能,不能再继续向前走了。 ——必须离开。】 他停下了手中的笔,最后几笔因为过于用力甚至划破了单薄的纸页。 他用食指指肚慢慢把那些破裂开的裂口一一抚平。而后把本子拿的近了些,单手托住本子。 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他今日刚刚写过的那一张纸页,缓缓向前翻过。 帐灯有些过于明亮了,过于光洁的纸页上反射出白晃的光。这有些太刺眼了。 【你忘记了我的名字,但这并不是你的过错。】 他如愿地再看见了那人的回应。 在昨日的日记后,他那行歪歪斜斜的问句之下。那行俊秀的字迹这样写道。 然后是一行略显突兀的留白,下一行被很快接上。 【我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 【我因思爱成病。】 这温柔,带着些缱绻的回答到此便戛然而止,没有任何其他的解释。就好像卡在牙缝里的坚果壳,或者涂抹了四分之三的吐司,令人难受极了。 塞维尔伸手去揉自己的额头,觉得眉毛现在都被他挤成了一团,凌乱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四处散开。 他再次拿起了笔,却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该问些什么呢?你的身份是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接连不断地在我的日记本上写字? 你知不知道……要怎样离开这里? 身子无力地向前伏去,趴在了自己的膝盖上。那本笔记本被他紧紧抱在了怀里,已经染上了淡淡的温度。 分卷阅读5 他应当想些什么的,也应当再次问一些什么的。 关于这个古怪的人,这本古怪的日记。也许直接把它丢掉才是个好主意。 但是他没有。 然后他突然立起身来,飞快地打开本子。尖锐的笔尖在浅色的纸页上划出一道短短的痕迹,之后就顿住了,再也无法写下去。 “啪”的一声合上了日记,塞维尔低低咒骂了一声,把那个本子胡乱丢进了背包。 “嘿,塞。哈伦今天带回来了很多食物。你真该出来看看,他打猎可真是一把好手。” 艾利克斯的声音忽然从身边传来,正在发愣的塞维尔被他吓了一跳,身子向后微微仰去。侧身看去,一边的透明纱窗外,金发男子作势轻敲了敲,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斜斜的乳白纱窗外,太阳最后的光线撒在他的金发上,反射出明亮的光泽。塞维尔从下向上看着自己的恋人。他的头发软软地蓬起,脸上的笑容似要融入光里。 他耀眼得仿佛神话中的太阳神。 塞维尔打开帐篷走了出去。 他的恋人给了他一个温暖有力的拥抱,还趁机又在他的唇上轻轻舔了一口。 艾利克斯在阳光下狡黠地眯起眼晴对他笑。 塞维尔伸出拇指轻轻在他的脸颊上抿了一下,顺便用手指抵开了那片越来越靠近自己的胸膛。 “好了,去看看乔他们。” 他们一起向着篝火走去。 塞维尔有些惊讶地看着满地的猎物。 一只黑褐色的松鸡在一边旁边微弱地扑腾着,它的右翅已经血肉模糊了。喉部原本亮绿色的羽毛现在湿淋淋地贴在地上,浸满了血液。 他接着又在这只松鸡的旁边看到了两只皮毛油光发亮的狸鼠。尸体被人随意地堆在一起,毫无生气地张着眼睛。 然后是一只看起来并没有成年的小野鹿,一颗子弹准确地射进了它的眼睛。它漂亮的皮毛上染上了血迹。 塞维尔看着面前的场景,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些都是哈伦猎的吗?这真是……” 他犹豫着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艾利克斯在他身边并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塞维尔的眉毛蹙得更紧了。 实际上,哈伦的捕猎似乎根本就不是为了食物…… 而是仅仅是为了杀戮。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短小精悍的一章啊!作者如是说。 第5章第五个死者 【7月5日 阴 我们找到了一条路。 实际上,我不知道这能不能被称为一条路,但它确实出现了。 就在这之前连一条小路也没有,连野鹿踩踏出的小径都没有过的林间,突兀地出现了这样一条如此宽敞的大路。 它的确宽敞极了,几乎可以被两辆四轮马车并排行过。数不清的红杉木在这条路的两边密匝地生长,它们向着这条路伸展着枝干,挤占了上面的空间。但是没有一株树木,向内偏移哪怕半英尺的距离。 这些树木在遵循着某些东西,某些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的东西。 可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应该顺着这条路向前走。 但是我们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选择。 哈伦依旧在不断地向后带回着被猎杀的动物。 那些无法被我们及时吃完的野兽尸体已经开始发臭,我们不得不把它们随意丢进茂密的树林。 我们是否已经被神灵遗忘?在这不为人知的寒夜里,这片空寂无人的荒林里。 但是至少我们还能在这里取暖,能看着这似乎永远也走不出去的树林,仍能感受到冰冷和温热。 希望的光芒仍然没有离弃我们。我愿为此感恩,庆祝,并且祈祷。】 他停下了手下的钢笔,右手的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发出清脆的声响。 略微的停顿后,他的指尖轻点,翻过浅色的纸页。周围很安静,这让他翻动纸页的声音更加响亮。 【不必为未知而恐慌,你的眼必见王的荣美,必见辽阔之地。】 只此简单的一句话语,而后那行字迹匆匆就此结束。 塞维尔的右手肘抵在左手手背,曲起的手指合拢在耳侧缓缓敲击。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看着从帐篷外面射入的光线颜色渐渐黯淡下来,最后仅剩一抹浅浅的白,凝在帐篷侧边,垂而不落。 没有打开帐灯,他单手摸索着单薄的纸页。 【怎样离开这里?】 蓝色的墨水慢慢地晕染开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成一团,最后融进黑暗里。 他把本子藏在自己也看不见的黑色里。外面完全昏暗下来,篝火的亮光闪烁着映照进来,投下影子。 一旁的艾利克斯冲他懒懒地打了个招呼。 哈伦不在,一旁的地面上,一只半大的野猪侧翻在地,厚实的皮毛上有几个血流不止的口子。 “他又出去捕猎了?这真让我感觉不舒服。” 塞维尔用手指拨弄了一下一旁堆积着的树枝,随意从里面抽出一根,丢进火里。 “可我们毕竟需要食物。” 艾利克斯的语气依旧懒洋洋,他浅浅地打了一个哈欠。 他更加凑近了一点塞维尔,把他揽在自己怀里。 塞维尔继续向火堆中塞着树枝,火苗蔓延而上,几乎要烧灼到他的手指。 但塞维尔却毫无所察,直到艾利克斯伸手打落那根燃烧殆尽的树枝,他才回过神来。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艾利克斯直起身来,嘴角抿平,难得没了平时总是微笑的样子。 “你最近总是古古怪怪的。” 他小声嘟囔着,没有再看向塞维尔,伸长手臂拿树枝戳了戳一旁那只已经死去多时的野猪。 塞维尔微微张开了口,他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某种思绪闪电般闪过他的脑海。他又停住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头痛。”他最后只是这样回应道。 他们没再说话,火堆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嘈杂声响。 “我记得那里原来应当有两只林鸮。” 塞维尔开口说道,指了指一片旁边的空地。 他很清楚自己记得没错,它们灰褐色的羽毛曾经在那片沙地上凌乱飘落。 生命的消逝有时候的确很简单,这些看似自由的生物同样被死亡所束缚,无法逃离。 “不用在意,那一定是哈伦拿它们去做诱饵了,新鲜的血肉更容易引诱那些猎物的。再说毕竟有更好的食物时,人们总不会想吃烤林鸮。不是吗?” 分卷阅读6 艾利克斯放松地曲腿坐在旁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塞维尔把那截断裂的树枝丢进了燃烧的火堆里,看着它在里面尖叫着弯曲成了奇异的形状。 越是冷寂,越是渴求着生命的温热。就像寒冷中的人总会向往温热的火炉,就算被烈火灼烧了皮肤,受了这蚀骨之痛,最起码也是一种暂且的安慰。 寂寞是造化对群居者的诅咒,没有谁能够被赦免除外。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改自百年孤独,超有感觉的。 第6章第六个死者 7月6日 雾 【哈伦昨夜没有回来,连着艾利克斯一起。 艾利克斯是早上出现的,他的身上带着清晨林间的露水,面色苍白。而我知道他昨夜没有在帐篷里,他的被褥毫无温度。 而哈伦今天一天都没有回来。 我不知道昨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那一定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试图向一个沉默不语的人加以询问,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言。 那条路真的很长,没有了密匝树林的干扰和腐烂枝叶的桎梏纠缠,我们走得很快。但是依旧没有走到它的尽头。那里永远是被一片葱葱茏茏遮盖住,让人窥探不到前方,永无尽头。 唯一需要克服的是内心正不断扩大的恐惧和不安,这几乎是比一切都要致命的。 愿烟云飘尽最终散去,前路能带领我们走进明光。】 落下最后一个符号,他没有停滞地向前翻过页去。 但是他的指尖却是抖的,他竟然有些期待,期待着这个突兀出现在他日记本里的人。 期待着他能救他离开。 借着从外面照进来的光,他很清楚地看见了那几行多出来的字。 【羁绊终将被舍弃,信赖也死于苦茶的毒/药。杀死你身边的所有人,当鲜血沾满你的全身,明日的初阳中,你可获得新生。】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这些恶毒的,带着模糊诅咒的话语。 塞维尔有些困惑地想着。 他缓缓合上那扇奇异的深色的门。它通向未知,通向那双看不见又无所不再的手,通向那个看不清脸的人。 这些话和他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他最后这样想到。 然后把日记小心地放进了背包内侧。 他微微汗湿的手心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柔韧的触觉。 仿佛一条大型犬粗糙温热的舌尖轻巧地一舔。 塞维尔的呼吸加重了,他轻轻战栗起来。 顺着它的形状摩挲下去,他的心中对于那件东西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他的手停了下来。 几缕风扰动着他黑色的头发,林间依然是一片死寂,毫无声响。 塞维尔透过斜窗往外隐秘地窥视着。 他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就像那些之前无处不在的林鸮一样。 似乎并没有人。 就像这幽深的密林间本就不该有什么人一样。 他用那只手攥住它,缓缓拿了出来。 那是一把匕首。 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匕首。 它被一块厚实的鹿皮裹着,露出一段有些弯曲的暗红色的刀柄。 这把匕首有些旧了,刀面上渗出一种陈旧的暗色。 但是它依然很锋利,一道深深的凹槽顺着弧线,硬冷而笔直地刻下。 塞维尔在它的表面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它的表面因为岁月和鲜血的锈蚀而失去了原本的色泽,但是塞维尔却感觉它映照出了无数的黑影子。 那些黑影子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边,安安静静,无处不在。 当他躺在帐篷里睡觉的时候,它们看着他。 当他在篝火旁边吃晚饭的时候,它们看着他。 当他亲吻乔和罗莎的额头,对他们说晚安的时候,它们也在看着他。 塞维尔把那把匕首和他的笔记本一起塞进了背包里。 他拿不准自己应该怎么办。 也许他应当丢了它。丢进那深深的,深到看不见尽头,看不到出路的森林里。 这本就是个不详的物件。 他扯了一件衬衫把那它包好。 帐篷外仍然是安静的,森林里无边无际的寂静似乎已经传染到了这里。 艾利克斯和孩子们都不在外面。 塞维尔站了起来,悄悄走出了帐篷。 他向着丛林里走去,直到确定自己已经走得足够远,足够深入了。 那把被裹起来的匕首被他用力投掷向黑暗的森林深处,它弯曲地划出一段短短的抛物线。和树叶摩擦着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转眼间就消失在林间,再也看不见了。 塞维尔大大地从胸腔里呼出了一口气,仿佛把那些阴暗,恐怖的不安和不该有的猜测一起抛离了身边。 他正转身,打算离开这里,但是他的步子却停滞住了。 他看见就在身边的那棵赤松树下,露出了一段惨白色的骨头。 塞维尔走了过去,拨开那丛茂盛的鼠尾草。 在他面前的是一具成年人的骨架。也许是因为时间实在是太久了,甚至有些骨头已经开始松散破碎,和深色的土壤混为一体。 他死了,只留下了他面前的枯骨。 这是一个曾经的生命如今唯一留下的印记。鲜血淋漓地对着后来者发出警告。 塞维尔轻轻拂开上面的泥土。 几只白色的指骨出现在他面前。一个闪着光的东西就被紧紧扣在指缝里。 塞维尔把那闪着光的东西连着那只骨手一起拿了起来。 一块铁灰色的铭牌出现在他面前。 他把那几根骨指一一掰开,它们很轻易地就掉落在了地上,丝毫没有留恋,碎裂成了白色的小块。 这块铭牌并不大,只有半个手掌的大小,刚好适合被人握在手里。 他认不出上面的文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是在看一本恐怖小说。文章里百分之八十都在讲各种的假说和环境,最后结论是凶手是个精神病。我……我没有这样…吧? 第7章第七个死者 7月7日 阴 【艾利克斯出事了。 厚重的云层不仅遮住了月光,还有那黑暗之下的一切罪恶,当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帐篷里只剩下了一片斑驳的血迹。 不能确定他去了哪里,甚至于连生死也不能确定。昨夜蓄谋已久的雨水冲刷走了一切可能存在的线索。除了在帐篷里的那些血迹以外在周围的树林我们几乎一无所获。 雨水还在不停地下着,森林被雨浸透的湿滑路面艰涩难行,我们被困在了这里… 也许昨晚是有某种野兽突然袭击了我们的帐篷,它来地太快太猛而艾利克斯甚至没有 分卷阅读7 来得及去。 也许是他夜里曾经出去而这突然的大雨让他迷失在了这片阴郁的丛林之中,所以他不能返回。 也可能是有什么人带走了他…就像那只奇怪的匕首,死去的枯骨,还有那些看不见身子的手。 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事情…这世上最令人痛苦令人迷茫而不知所措的就是这个字眼了。 可能。 行迹不知,生死不明。 外面的雨太大了…我们不敢贸然前行。 晚上我们不得不待在帐篷里。 那些厚重无比的云层直到夜色降临也仍然笼罩在我们的上空,始终徘徊不去。 希望天气能快点好起来吧。】 塞维尔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笔,他坐在地面上,乔的头枕在他的膝盖上,他长长的睫毛因为塞维尔的动作微微颤动着。他睡得很不安稳,手也很不安分地抓住了塞维尔的衬衫。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 沉重的雨点打在帐篷的顶棚上,发出嘈杂的声响,有些在地面上形成小小的水洼,但是更多的滑进了那些厚实的腐烂树叶的间隙里。 那些吸足了水的残枝败叶愈发散出一种毫不清新的恶臭气味。 那下面也许埋葬了一些死去的动物,然后它们的尸体被这些树叶所掩盖住,一层又一层。也许豺狼或者蚂蚁发现过他们,从那上面获得过生命所必须的养分,但是很快他们也厌弃了。接着那些树叶遮住了它们,厚厚的,沉重的。 没有阳光,没有空气,骨头也烂在下面。 我们也许也会这样死去,塞维尔悲伤地这样想着。 冰凉的水汽从缝隙里渗进来,迫不及待地扑到他们身上,拼命汲取着这活物身上的热度。那些冰凉的液体从四边紧紧围住了他们的帐篷,如一群饥渴的兽群。 似乎这森林里的一切都有一种疯狂的意味,不死则生,在这片黑暗里爬向那高悬头顶的明光,直到发现自己正身处深井之中,攀爬的道路不过是虚假的承诺。 可还是不愿放弃,还活着的从死了的身上获得生的希望,并习以为常。 塞维尔抓住了他的笔记本。他们没有开灯,在这种暗沉沉的天色下它深沉的颜色浓烈仿佛要溢出来。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打开它,塞维尔这样想着。可事情毕竟不能更糟了不是吗? 于是他很轻松地说服了自己,伸手去打开了它。人类真是一种聪明的生物,他这样想着。 也许是天气的原因或者什么别的,纸页也泛起淡淡的潮气。在他翻开的纸页上,黑色的笔迹和蓝色的笔迹纠缠在了一起。 在他前天的日记上,他清楚地看见,那黑色的笔迹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今晚不要离开帐篷。】 沉重的呼吸声在他身边传来,和雨声一样沉闷的声音,他被这声响猛然惊醒,然后发现它正来自于自己。 他打了一个寒战,雨水的寒意顺着他的腿一直攀爬到了他的心脏,把它缠成了一个茧。 他急忙又翻过了一页,仿佛那上面有一簇火苗在烧。 【不要去找他。】 找他,找谁 是艾利克斯吗?还是哈伦还是乔 不,不,乔还在这里。 冰冷的寒气在四周逡巡,可乔的身上是暖的。 他急促地把脸贴到男孩的脸上,听到了男孩稳定而缓慢的呼吸声,那是安稳的,平定的声音。也是有温度的声音。 于是塞维尔感觉那些寒意离自己远了些,起码他现在可以起身了。 他小心地把乔从怀里放到软垫上,拿起衣服盖在了他的背上。 塞维尔转身拿起了雨衣,如果那还可以被称为雨衣的话。实际上,那只是一层薄薄的塑料膜,来源于乔玩具水枪的配套附赠品。 他想再出去找些食物,还有…艾利克斯。 虽然他的理智也同样告诉他,在这样的下雨天在这样的昏暗树林里寻找一个人有多困难。 而且他很难完全相信,艾利克斯会像哈伦一样,消失在一个夜晚,抛弃了他和孩子们,然后再也不会回来。 塞维尔只要一想到他的爱人现在可能正一个人孤独地被困在这丛林里某个不知道的地方,面对着巨大的危险,就完全抑制不住自己迫切的心情。 去找他吧… "爸爸,你出去做什么?" 女孩清脆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响起。 他被惊了一下,浑身都抖了一下,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 帐篷里很暗,他勉强辨认出在那团模糊的黑暗里隐隐透出的身影。 某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那不是罗莎,而是某种其他的东西,张着大大的竖瞳,在模糊不清的黑暗里死死盯着他。 塞维尔努力咽了口口水,但是喉头的哽咽感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减少。 他感觉那里有一块又硬又痒的盐块,呛住了他的气管。 "罗莎,我只是出去找些吃的…你知道的,我们需要食物。我很快就回来的,而罗莎你会乖乖地在这里等着我是吗?" 他尽量用温柔轻缓的语气说道。 黑暗里一片安静,罗莎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雨水沉闷的声响还在继续,他停在原地踯躅了一下,然后背起背包走出了帐篷。 雨衣有些太短了,他的裤腿浸在冰凉的水里,腐烂的树叶暴露在外,粘腻地纠缠住他的鞋底。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那些高大的南方乔木颤巍巍地顶起那一小片铁灰的天空。塞维尔走在这铁灰色的缝隙里。 他最后透过林间的缝隙窥视了一眼他们小小的帐篷。只要顺着同一个方向走,然后再倒着退回来,没有人会迷路的。 这里一定是有什么东西的,一些说不清楚的东西。 他们带走了艾利克斯,把他关了起来。 在越过几棵矮小但密集的杉木之后他到达了一块略平整的地面。这里积累的树叶不是很厚,这里的地势很高,像一个低矮的山坡。 而塞维尔白天的时候已经来过这里了,并且发现了一些断裂的树枝,和一些软杉木的碎屑。它们吸足了水,并且很大一部分都被雨水冲走了。塞维尔半蹲下身子,污浊的雨水浸透了他的鞋子。 黏腻而冰冷的触觉好像金枪鱼身上没有被洗干净的腥甜粘液。 这里除了这些被雨水浸透的无用树枝之外,什么也没有。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上面在今天白天的时候被割刀划破了口子,现在它僵硬得好像一块石头。 他站起身来,向着 分卷阅读8 与帐篷相反的方向走去。在那里的高大的树冠遮掩下,树干上被留下了一个新鲜的,深深的划痕。 是个十字的形状。 塞维尔毫不犹豫地向着更深处走去。 雨水模糊了他的脚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作者怎么总是这么短小,存稿箱对着她指指点点。 第8章第八个死者 7月8日 雨 【这片森林就是一个巨大的梦魇,从未有人从里面挣脱。】 他失去了继续写下去的力气。 昨天的日记下面有一行清晰的字迹。 【小心眼前之人。】 外面很暗,黑暗坠在那些高大的杉木上使它们显得低矮异常,这里的天色从未晴朗过。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罗莎和乔,以确定他们还在他身边。 两个孩子还在睡着,有暗色的阴影笼罩在他们的脸上,好像两只蜷在一起的小兽,要同伴身边的温度才能安心地睡去。 帐灯似乎有些过于暗淡了,但是还是不够安稳。 “爸爸,艾利克斯还会回来吗?” 女孩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让塞维尔几乎是浑身一抖,他连忙低头抹去自己脸上还未干涸的泪水,感觉自己几乎没有勇气抬眼去看罗莎。他竭力保持着自己温和的语调来遏制颤抖。 “没什么事情的,我的小女孩,只是一点小问题。艾利克斯只是替我们去找食物,你知道的我们最近的食物不是很多,并且这最近的树林里可能没有什么可以食用的果实。所以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很快又接了下去。 “他很快就回来” “是这样子的吗?” 女孩的语调明显低了很多。低柔的声线不似往日活泼。 两个人彼此沉默了一会。 大概是很久的时间了,久到甚至塞维尔以为罗莎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女孩再次开口。 “可以让罗莎抱抱你吗?爸爸。” “当然,宝贝。我爱你啊。” 塞维尔顺从地把女孩拥在了怀里。女孩的身体在这样寒冷的夜里散发着温暖的热度。让他那被悲伤所浸透的心也有了一丝难得的慰藉。 直到他在他的身前感觉到一种坚硬的触觉,正好是他拥住女孩的位置。 “这是什么呀,我的女孩?”他原本是想这样问一句的。 但是他这句话还是没有问出口。 因为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处,一把熟悉的匕首直直地挺在他的胸口,然后就是剧烈的仿佛要把他整个人撕裂的疼痛。 巨大的讶异和疼痛让他失语。 乔,我的乔呢?这是他脑海里划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接着他的眼睛无力的阖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可以更短小呢!作者君神气地说。 第9章第九个死者 他原来以为自己再看见的可能是白色的花圈,黑白的遗照或者是对着自己的尸体哭泣的人们。那些人都有着一副悲伤的神态,就像之前死去的人一样。 而他飘浮在半空中,以灵魂的姿态俯瞰着。 当然,这是在他的尸体能够被人们发现的情况下。也许更有可能的情况是: 他会一直这样躺在这片被恶魔的黑雾所笼罩的森林里。 他的血肉首先被豺狼和金鹫撕裂用来果腹,然后是一些秃鹫或者是斑鬣狗贪婪地聚集而来,吮吸着他腐烂的骨架。在这样的天气里,苍蝇和蛆虫会在他的身上进进出出。直到他仅剩的血肉也没有了,他被这片森林里所有的动物渐渐遗忘。 直到他原本带着血色的骨头变得苍白而脆弱,那些高大的落叶树的树叶遮盖了他,在他的身上腐烂,最后供养出五颜六色的蘑菇和那些高大的树木。 如果用生物学家的标准来看,这也许是一个很有趣的过程。 从出生到死亡再到新生,物质能量守恒。 但是没有,他上面所说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意料之外的情况难得地让他有点茫然。 也许之前的那种死法也还不错,他抬起了自己的双手举到面前仔细端详着。 与其说是猝不及防地这样死掉倒不如说是早有预感。 面前的显然不是他的手,这双手远比他原来的手更加强大,有力,而且也更加粗糙。这是一双干惯了粗活的手。 他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前放着一把长刀。清澈的河水从他身旁流过,干净透彻,发出清脆干净的声响。他能感觉到有风从自己的耳畔划过,轻巧地,温柔地。 我大概是认识这把刀的,塞维尔这样想着。 有孩童打闹的声音从他的耳边响起,他认出这是罗莎和乔的声音。他们的声音轻柔地被风捎送到他的耳边。 这温柔地,没有丝毫冰冷的风。 就和他的死亡一样,与其说是猝不及防,不如说是因为过久的蓄谋而早有所料。 塞维尔低头看向自己旁边的河水,里面倒映出一张冷静刻板、饱经风霜的脸。 这是哈伦的脸,那个总是沉默地,不言不语的向导。 这条河里有着另外一个世界,一样的人,一样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能够在这河水里找到对应。 他猛然站起身来,那把长刀被他哐当一声撞进了水里。闪亮的银色在水里摇摇晃晃,但是并没有人去管它。 我应该去做点什么,我不得不这样去做。 今晚,就在今晚,如果我什么也没有去做的话,乔就会失踪,然后全部的人就会因为去找乔而深入这片森林深处。然后,就再也无法回头了,我们中的所有人,都会无法回头了。 希望现在还来的及。 他转身回头看去,但是他刚刚浑身泛起的热度却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浑身的血液立刻就凝固了。 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那个和曾经的自己有着一样的脸的人。他温柔地笑着,抱着怀里的男孩,低声和他们说着什么。这一幕真是刺眼极了。 曾经地塞维尔,现在的哈伦看着这一幕有种奇怪的想法,那明明是我的孩子,所以,你有什么权利去抱他?你这个,假装地,披着一层人皮的怪物…… 他站在河边,用一种诡秘地视线盯着那边的一家人。 他看着黑发的俊秀男人紧张地端详着女孩手上的玻璃瓶,看着他给他们温柔地亲吻。 这样看着,他独自一人,在这有着透亮的河水的一岸,用一种近乎阴暗的心理揣测着这一切。在那副皮囊下面的,真的是曾经的自己吗? 分卷阅读9 还是独自一人在森林里死去的真正的哈伦?果然都是恶魔吧,无论是他们还是我自己。愿毒蛇的红信舔舐过他们的眼睛,留下恶毒的诅咒和伤口。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这一切呢?为了去救他们,帮助他们。如果我的确带着他们离开了这里,然后呢?那个恶魔就会和艾利克斯,和孩子们一切离开。而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恶魔的领地,再也不会回来。这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个愉快的假期。 呵,愉快的假期。 他当时也认为这会是一个甜蜜的假期,甜蜜地,甜蜜地……他把这个词语在嘴里反复反复地咀嚼,直到他品出了一点淡淡的涩,然后是浓郁的腥味。 他意识到自己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了,可也许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血。 水下沧桑的面容露出苍白嘲讽的微笑,仿佛里面的灵魂也没有了,仅剩一具空荡荡的皮囊。 空荡荡,空荡荡。 我也是恶魔啊,他闭上眼睛,甚至忍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可能上帝让我回来是想让我来帮助曾经的自己以免受那些强加的苦难。但是我为什么这样子不甘呢?为什么,我要帮助那些人,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我也许是把灵魂忘在另外的地方了吧,就在死亡之后,我真是个恶魔呢。 他看着这一切,直到他们远去了,钻进了幽深的森林。 他的眼睛便无法帮助他看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主角大招是复活,敲厉害吧!/挺胸。 第1o章第十个死者 塞维尔的嘴里嚼着一片薄荷叶,清凉的味道在他的嘴里散开,更加刺了。 这里的整个森林都是坟墓吧,黑色的坟墓,暗无天日的坟墓,葬人的坟墓。 我讨厌葬礼。 他仰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 那里低低地悬着一轮清亮的月。 他卧在一个略突出的石块之后,被山石和积累的树叶完美地掩盖了身形。 他的面前是他们那个小小的营地,在不是很显眼的光线下他可以看得很清楚下面的一举一动,今晚有个很不错的天气。已经过了半夜时分,但是距离天亮还早。 他的右腿上有着熟悉的温度,某种牢靠而有重量的东西紧紧贴在他的腿上。那是枪的温度,他知道。同时,他的左手不断地在那把长刀的刀柄上摩挲。那触觉很粗糙,但是也切实。 不要着急,它总会出现的。他这样告诉自己。 他把口中已经被吮吸干净汁液的叶子吞咽了下去,干糙的纤维干净顺畅地顺着他的食道滑落胃中。 快来吧,快来吧。 那个总是鬼鬼祟祟的没有身子的影子,那双总是躲在人身后的长长的手。我会抓住你的。 我知道你是在这里的,你从一开始就是打好了主意,你这个卑鄙丑陋的家伙。如果你今晚要出现带走乔的话,不论你是什么,都尝一尝子弹的味道吧。 尽管现在我不再有着以前的身份。 呵,但是你以为我会这样坐视不管地看着乔被带走吗? 他愈发感觉自己现在浑身精力充沛,越发密切地注视着前面的营地,暂时地摒弃了一切不应当有的心思,发誓绝不放过下面的任何风吹草动。 一只飞虫晕头晕脑地撞在他的眼皮上,他的眼皮轻微跳动了一下,他不受控制地眨了眨眼睛,他但是很快就再次睁开。 就在他眨眼的一个瞬间,再睁开时,他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顺着帐篷门打开的小小缝隙偷偷溜了出来。他还穿着那一身长袖睡衣,脸上露出有些迷茫的神情。 乔! 塞维尔几乎都要大声呼喊出来。 快回来啊,孩子,别进森林。 但是男孩显然是没有领略到他无声的话语,他小小的身子仿佛没有睡醒一样左右摇晃了一下。然后就没有丝毫犹豫地顺着那个方向走进了黑夜的树林。 塞维尔从原本隐藏自己的石块后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跟了上上去。 数不清的杂乱树枝在黑夜的掩盖下愈发放肆地张牙舞爪,塞维尔不得不把那些胡乱伸出的植物用那把长刀把它们拨开到一侧。 请再快些啊!不要让这悲剧再次重演。 他能听见格外突出的喘息声,好像野兽的低声咆哮。 然后他恍然意识到这声音来自于自己口中。 他半蹲下自己的身子,用一种不怎么舒服的方式缓缓前进着,观察着周围的植物。 这些生物占据了周围的几乎全部空间。在白天翠绿莹润的叶片在夜晚变成模糊不清的黑色。 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光,它们生长的唯一条件就是给足够的可以被用来占据的空间。 光对植物而言是必须的吗?他脑子里忽然考虑起来这个问题。 也许不需要吧,就像没有爱,没有善良和美好,但是人仍然可以活着一样。 所有植物的枝叶生长到的地方,都是黑暗的领域。 他找到了一条小小窄窄的路。 乔曾经从这里走过。 他从潮湿松软的地面上站起身来,快步向里面追去。 越是往前面走,前面的路就越发狭小,密密麻麻地树干层层相叠,几乎不给人留下任何前进的空隙。 塞维尔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天空。 但是足够浓密的树叶遮盖住了它,无法根据月亮来判断现在的具体时间,但是距离他看到乔进入树林已经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 他胡乱地撩开扑到脸上的藤蔓,带着细刺的植物在他的脸上留下血痕,可塞维尔继续大步向前走着。 周围的场景让他莫名地有些熟悉,这种熟悉让他更加不安。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是在风来的方向。 很接近了,他的心底莫名就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这样和他说。 血腥味越来越重,最后浓重到几乎让人窒息的地步。 这是风的方向,风从那个方向吹来。他被汗浸湿的身子感觉到了冷意。 他顺从地放轻了自己的步子,缓慢地半蹲下身子拨开自己面前最后一簇遮挡视线的鼠尾草,向前看去。 前面是个低矮的洼地,落叶阔叶树的树叶在这里积得很厚,仍然没有月亮,林间依旧昏暗而不见天日,但是如此之近的距离并不能成为阻挡视线的理由。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只死去的驼鹿,他也是认识这只鹿 分卷阅读10 的。那是在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被乔当做宝贝一样和他来炫耀的,但是他当时却被吓了一跳。 如果那只驼鹿现在还能被称为“鹿”的话。 它现在几乎已经成了一副巨大的骨架。身上所有能够被勉强食用的部分已经被全部撕扯殆尽。 那原本即使是死去,也保留着原样的温柔的褐色大眼睛有一只现在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空洞洞的眼窝。 黑色的,带着点不详的红色。塞维尔知道那是血的颜色浸在里面。 这具巨大的骨架整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粉色,甚至味道也是血腥气里带着淡淡的甜蜜气息。它的上半身颜色更深,已经渗出了淡淡的褐色。但是下半身仍然很新鲜。 刚刚被进食过的新鲜。 当然,他也看见了乔。他的身上沾染了斑斑的血渍,原本宛若天使的金发上沾满了已经凝固的鲜血。塞维尔庆幸自己在这个角度无法看到他的眼睛。 男孩几乎是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以一种野兽的姿势,努力撕扯着那可怜的鹿腿上最后一点的皮肉。 塞维尔注意到他在这样做的时候几乎都没有经过牙齿的咀嚼。他无比痛恨自己此时敏锐的观察力。 最后一小块皮肉很快就被男孩顺畅地咽下。从地上站起身来,他就像一个真正的人类那样,和其他普通的小男孩没有任何不同。 男孩打了一个小小的、无比可爱的饱嗝。 作者有话要说: 叮~乔用骨头比了一颗心心送给你 第11章第十一个死者 乔是什么呢? 就在他面前的那个人,这个可爱的小男孩,他曾经的最爱的孩子。 他是一个世人所说的怪物吗? 从一开始就是,还是什么时候变成的呢? 混乱的思绪充满着塞维尔的头脑。 那个有着漂亮的宛若蓝天颜色的男孩已经睡着了,就在他的前方。 他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小团,就在塞维尔的面前,在那块并不是很舒服的地面上。 这是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但是男孩睡得很熟,他挺翘的小鼻子时不时轻微抽动,原本柔顺的金色头发被弄得乱糟糟的。 甚至身上穿的睡衣也是,而塞维尔看着睡熟的仿佛一无所知的男孩,甚至有种用手去帮他抚平衣领上褶皱的冲动。 但是他很好地抑制住了自己的这种冲动。 他继续用着那把猎/枪瞄准着面前的男孩。 天色快要亮了……塞维尔注视着从浓密的树枝的缝隙投射进来的淡淡明亮的光线判断,但是那个人还没有来。 一想到这个他的情绪就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说不明的怒火和愤怒充斥着他的内心。 你为什么不来呢?你是被我的枪吓怕了吗?你这个胆小鬼。你上次是怎么带走他的呢? 也许他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保护吧。 他有些痛苦地这样想着。 当东方的第一缕霞光终于破开云层从最低矮的一棵赤松上面滑落的时候,塞维尔几乎已经绝望了。 它不会来了,塞维尔这样想着。它这个满是谎言的骗子。 他大步向前走去,抱起了还在熟睡着的男孩。感觉到自己被更换位置的男孩下意识地在他的怀里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沉沉睡去。 好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塞维尔痛苦地想着,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假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把这个男孩带回帐篷,然后编造一个他在森林中迷路的故事。 接下来心急如焚的家长就会带着他们的宝贝离开这个布满魔鬼的森林,就像他们原本的行程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忽如其来的诡异想法忽然进入了他因为熬夜而浑浑噩噩的大脑。 为什么你不能是那个人呢? 塞维尔原本打算向前迈去的脚步忽然停顿住,这个疯狂的念头立刻就占据了他脑海里的全部。他甚至忘记了怎么迈动自己的脚步,怎么回到营地。 你是不是已经这样做过一次了。因为,从头到尾都没有其他人。 就是你做的啊。 带着他离开吧,把他藏起来。 藏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暴露本性的主角23333 第12章第十二个死者 他费力地用一把并不锋利的短斧头从一棵干枯的山毛榉的树枝上砍下一些足够用来作为燃料的树枝。 塞维尔打算一会用这些去燃起一堆温暖的篝火。 愉悦的哼唱着某首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小调,什么也不能阻碍他现在的美好心情。 又是徒劳的一天,当然。 他们不可能找到什么的,对此塞维尔心知肚明。但是他绝对不会把这个告诉那个假惺惺的故作悲伤的家伙的。 看着那个之前的自己遭受着和自己别无二致的悲伤,他的嘴角就几乎忍不住上扬的弧度。 乔是不会出现的,他是个很乖的孩子。而自己已经告诉了他应当怎样去做。 乖乖地,藏起来。 他算了一下时间,抱着那堆树枝回到了营地。 营地里空荡荡的,只有罗莎还坐在帐篷前发着呆。 她粉色的裙子裙摆蓬蓬松松。 罗莎总是穿着裙子。 他坐到了地上,开始熟练地生火。 温暖明亮的篝火很快就跳跃着燃烧起来,照亮了随着夜色的加深而逐渐变暗的森林。 塞维尔张开了口,想和女孩说点什么,但是却又停住了。 因为作为哈伦的身份而言,他并没有和女孩交谈的经验。但是过于亲昵的话语和动作又是不被允许的。 女孩却是先开口了:“乔,我的弟弟,他还会回来吗?”她的声音细细弱弱的,仿佛是有着嫩黄色鸟喙的雏鸟因为饥饿而轻轻地鸣叫。 “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回来。”塞维尔斟酌着回到。 “我知道我应该期望他回来的,这样他和我,爸爸,艾利克斯叔叔,就可以团聚了,我们可以很好地生活在一起。”女孩的语气却很平淡,不起什么波澜。 “如果他死掉那就最好了呢。再也不会回来打扰我们一家人了。” 她举起了那个在篝火下闪闪发亮的小瓶子拿到眼前仿佛仔细地看着里面的东西。那里面似乎是一只颜色很奇怪的虫子。 他忽然有种被某种凶猛的肉食性动物金黄色的竖瞳盯上的感觉,但是那只是一刹那的对视,女孩很快就放下了手中的瓶子。 似乎刚才的一番话不是对着塞维尔,仿佛却是对着那个小小的瓶子说的。 她哼起了一首童谣,扯着自己的裙子从地面上站起身来,转眼间就钻进帐篷里去了。 直 分卷阅读11 到过了一会,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是一个小时。有人的脚步声靠近了这里,塞维尔认出那是自己和艾利克斯的脚步声。 他抬起眼,看着他们沉默地回到营地。塞维尔知道这种气氛意味着什么。 一个长长的带着些许倦怠意味的哈欠从他口中溢出。夜色越来越浓了。 有一个脚步声逐渐靠近,他知道那是谁。 在他还是塞维尔的时候,他曾经和哈伦有过这场对话。但是现在,身份的完全对调让他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微微转过身子,在明亮的烛火下注视着那张他不能再熟悉的脸。 人们总是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见的,但是有时候隐藏起来看不见的那些才是真实。 就像眼睛也会被欺骗一样。 “你为什么不去睡呢?先生?”未来的那个先开了口。 干涩硬冷的声音仿佛砂纸磨过坚硬的树干。 之前的那个在他的对面坐下,他脸色比清晨的雾气还要苍白,毫无血色。 “善意的提醒,先生。在夜晚的时候最好不要随意离开营地。毕竟会发生些什么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 “谢谢你,我会的。” 接着又是一些毫无营养的对话。 直到之前的那个表达了会在明天离开的意图。于是未来的那个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这个家伙终于说了点有用的,未来的那个在心里想。 不过转折马上就会出现了,乔在今晚不会出现了。如果找不到乔的话,你们就回离开。 可是你们还天真地以为你们明天能顺利地离开这里吗? 他拿起了一旁的长刀重新擦拭,暗自嘲笑着这些家伙的天真。 白色的雾气依旧朦胧地罩在他们的身边,遮挡住人们的视线。但是当有风吹起的时候。这些和黑暗同出一源的生物便会散去,露出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为什么还不去睡呢?”他催促着黑发的青年,“现在已经很晚了。请让我来守夜就好。” 黑发的青年被他从沉思中惊醒。他看着之前的那个自己顺从地向着帐篷走去。 塞维尔忽然觉得自己是忽略了什么东西,并且这种感觉随着林子里的动静逐渐加剧而越发明显。 他听到了一阵鸟类喧哗的声音,伴随着野兽的咆哮声传来。 这一切都和之前的那个晚上一模一样。 显然,黑发的青年也听到了动静,他对着身后露出戒备的神情。 “林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黑发青年对着他说。 “是的。”高大的猎人站起身来,手上握着那把长刀。“但是在夜晚离开唯一对这些野兽有着警戒作用的火堆显然是很愚蠢的行为。而且那里显然有着一个非同一般的家伙。可能是野狼或者山豹,我们不应该过去。”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着阻止黑发青年过去查看的意图。 只要他现在不过去,那就不会发现在树上的乔。那么一切都不会再继续了。 青年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他走进了帐篷。 在帐篷外面,男人不安地转着圈。直到确定青年真的没有出来的意思。他那并不习惯笑容的脸上,再次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竟然如此简单,简单到他简直不能相信他就这样改变了本应该发生的事情。 而现在,他转身向着那刚刚发出响动的丛林深处走去。 他要去找一下那个不听话的小男孩了。 要知道不听话的孩子可是不会有糖吃的哦。 他在那浓密的赤松林里停顿了一下,确定了一下方向,而后很快就找到了那棵最为高大的赤松树。 明亮的月光从上面洒落下来,雾气散去了。 地面上有几只死去的猫头鹰。 依旧是熟悉的场景。 “你在哪里呢?出来吧,我亲爱的乔。” 但是在那棵高大的树上浓密的叶间,没有男孩的身影。 他似乎不在这里了。 塞维尔皱起了眉头,四处观望着。 树林里依旧是安静的,过分的安静。 直到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啪”的一声。然后是一阵类似锁链的声响。 他向着那奇怪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这迷惑始终保持到他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的声音。 但是那已经来不及了。 一颗小小的坚硬的子弹,准确地穿透了他的胸口。 极致的痛苦再次袭来,有些嘲讽的是,也许是因为不是第一次尝试的原因。他竟然从这痛苦中觉出几分麻木来。 他的眼前一片血色,但是他却仍然张大了自己的眼睛。 想知道凶手是谁。他为什么要杀了自己呢? 但是他的力气很快就耗尽了。直到他越发沉重的眼皮被人轻轻合上,然后一个微微泛着凉意的柔软东西落到了他的唇上。 那是一个温柔的,带着怜惜意味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又死一次√ 第13章第十三个死者 当塞维尔再次从濒临死亡的痛苦里挣脱出来,并不意外地再次发现自己又能感觉到血液在自己的胸腔里不断地流动着。 他的手指慢慢地放在自己的胸前,那颗小小的鲜红的东西正在里面不停地跳动着。 一次一次又一次。 噗通噗通噗通。 真是令人厌恶,就像那些四处乱飞的林枭一样令人厌恶。 面前波光粼粼的清澈河流反射着黄昏时并不耀眼的跳跃光线。他有些无力地埋下自己的头,却再次在河水里看到了哈伦的脸。 塞维尔知道自己他又一次回来了,再次回到这个他无比熟悉的地方。 他的面前第一次觉得拥有鲜活的生命也是一件令人无比痛苦的事,甚至比在永恒的黑暗里面不再醒来要好得多。 有孩童的声音再次从他的身后传来。 在他的身后,他知道那是罗莎和乔。 他还知道,一会那个塞维尔会过来和他们一起,然后他们会进到一旁的树林里。 将来会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心底升起。 谁杀死了我呢?是罗莎吗?还是乔?或者是艾利克斯? 试图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让他十分疲惫,就像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最为重视的家人要一次一次地杀死自己一样。 一次一次的死亡,然后再次重生。 这本身就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吧。他下了结论作为一个暂且的安慰如此便轻易地将自己从这个问题里拔除了出来。 实际上,思考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东西,因为就算你把一切都想得足够透彻,看的足够明白。但是 分卷阅读12 这都没有用,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作为一只看清事情真相的蚂蚁被踩死后的感觉并不会因此而不同。 但是还是应该想些什么的,毕竟他认为人和蚂蚁还是不一样的。 于是塞维尔坐在河岸上,那把长刀放在他的腿上,他想了一会。 他决定什么也不做。 就按照事情原本的轨迹来就好,他这样想着。 也许神灵让你回来并不是希望你拯救世人或者力缆狂澜之类。 祂也许只是无聊而已。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就蓦然地放松了。 若是死亡和诞生一样失去了他唯一的,不可逆转的特性。那死亡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从那块石头上站起身来。 站在水边,从相同的角度凝视着黑发的青年和男孩女孩们的互动,内心竟然毫无波澜。 这副在他上一次站在这里时令他嫉恨无比的画面,现在的他已经可以用一种近乎平淡的眼神看着了。 这都和你没有关系。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做好你应该做的事情就够了,不要做其他的事。 他没有再去关注他们,而是回到了帐篷,在和上次相同的位置上他找到了猎/枪。他拿着它走进了树林,然后在那里一直待到夜色深沉。 接下来,他完全按照上一次的行动规划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于是在第二天晚上,就在那个他和塞维尔交谈之后,他再次听见了那些茂密的树林里传来的奇怪声响,还有野兽的咆哮声。 这次他没有再对之前的那个自己加以阻止,而是从火堆旁边站起身来,他拔出了自己 长刀,做出一副警戒的态度。 他向着同样警惕的黑发青年说道,“也许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应该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发现,他一旦做出改变就会被迫删号重来2333 第14章第十四个死者 他在7月6日的晚上睡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现在他又活过来了。 他现在是在罗莎的身体里。 塞维尔盯着自己手里的玻璃瓶子,光线在里面不停地折射反射,交叠的光线形成白色的光点。 那瓶子里面有一只颜色斑斓诡异的虫子。它全身都是一种奇异的深紫色,但是在腹部带着几抹鲜红色的花纹。 真是漂亮的小东西,不是吗? 只要一点点的它身上的液体,放在晚餐的汤里,谁也不会知道的。 这样,所有的人,都会这样安安静静地睡过去,并且永远都不会再次醒来。 永恒的长眠,美好的长眠,令人羡慕的长眠。 但是这是这具身体上次已经做过的事情了,这就是哈伦上次死亡的原因。 这具身体的主人把足够的毒液放进了水里,于是塞维尔罕见地在夜晚享受到了安静的沉眠。 其实在睡梦中死去真的是一种让人很舒服的死法。 他把瓶子立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里面那只笨拙的虫子再一次撞到玻璃上。 你永远也出不来。 塞维尔轻轻地,温柔地,从嗓子里含出这句话语。 就像我们一样。 终究不过是些,被困在瓶子里的可怜生物罢了。 自相残杀着,被迫取乐于那个高高在上的主宰。 女孩柔软的褐色眼睛轻轻眨了眨。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就这样安静到冷漠的眼神看着那些事情的发生。 失踪又突然出现的男孩,总是向着营地带回着各种猎物的向导,无辜而茫然的父亲,还有态度不明的似乎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的艾利克斯。 在第六天的晚上,她在哈伦的汤里下了毒。 她费力地把男人的尸体拖出帐篷。 艾利克斯站在外面,夜晚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角。 “请交给我吧。” 金发的男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好像本应如此。 毫无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 又活一次√ 第15章第十五个死者 他捡回了那把被扔掉的匕首。 在第八天的时候把它刺进了塞维尔的胸口。 塞维尔的脸上满是不敢相信的惊讶。 红色的血顺着他的伤口溢出来,流成一朵花。 他看着之前的自己无力地阖上眼睛。 毫无触动。 一个温暖的身体从后面贴近他的身体,是乔的气息。 “乔,是你吗?”他轻声地询问,用一种细细弱弱的声音。 宛如稚嫩雏鸟的低声的鸣叫。 回应他的是来自于脖颈处的剧痛。 他垂下眼,看着同样的红色液体染湿了他身上的裙子。 男孩贪婪地吮吸着她的鲜血,宛如一只野兽。 他始终没有得到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问:主角今天死了吗? 答:死啦! 第16章第十六个死者 黑发的青年对着他露出一个甜蜜又羞涩的微笑。 塞维尔转身向着河边走去了。 被留下来的他忽然觉得有点无聊。 如同在看一个已经烂熟的剧本。 毫无新意。 第六天,他站在帐篷外,对费力拖出尸体的女孩露出一个微笑。 第七天,黑暗再次降临。 他轻柔地用手托住男孩的后脑,感觉到失血的麻木在身上扩散。 男孩如同野兽一样撕咬着他的血肉。 “慢一点,我的宝贝。” 他轻柔地在男孩的额头上留下一个亲吻。 终于无力的倒下。 在他身后的树干上,一个小小的十字划痕被无意间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预警2333对的,一章短小不算什么,我还可以全文都很短小! 第17章第十七个死者 金发的男孩舒展开身子被黑发青年抱起。 河水缓慢地流淌着,上面跳跃着阳光。 很近了,很近了。 那个真相就要出现在他眼前。 他忍不住内心的激动。 一种不可忍受的饥饿感却袭来。 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在第一天的晚上离开了营地。 一只灰白色的林枭站在树梢上看着他,褐色的眼睛好像两颗廉价的玻璃珠。 为什么不死掉呢?他和它对视着。 所有有着鲜血的生物,不都应该死掉吗? 他轻易地杀死了它。 然后他发现杀死艾利克斯和罗莎同样简单。 他贪婪地吮吸着女孩 分卷阅读13 的鲜血。 感受腥甜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 他踉跄着走出帐篷。 只有他一个人。 一个人,被留在这空旷的森林里。 其实本来也没有其他的人呀。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的眼泪掉落下来,但是再也没有人会轻声安慰他了。 金发的男孩走进深沉的黑暗里。 在一棵低矮的橡树下,躺着一具小小的骸骨。 他在骸骨的旁边躺下,侧身搂抱住雪白的头骨。 “晚安了。” 他轻声说道。 而后疲累地阖上眼,安稳地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作者可心疼乔乔了/嗑瓜子。 第18章结 哈里森瞪着眼前的褐发少年,硬邦邦地说道: “跟我来,先生。” 他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像一位尽职尽责的工作人员。 但是实际上呢?他恨不得现在就让旁边那些正盯着他们看的警卫立刻就把这个混账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丢出去,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的眼前。 今天可以算是他坐上这座疗养院院长的位子以来的第二坏的日子——尽管自从最糟糕的那一天之后,这想法就时常在他脑海里出现。 这个高大严肃的硬冷男人的眉头几乎都要打成一个结。他打量着身边的少年。 少年身量不高,面容清秀白皙,一头发尾略略弯曲的浅色卷发软软地贴在脸颊旁边,显得他像是一个没有成年的高中生。他的眼睛在闪闪发光,脸上是一种纯然的崇拜。甚至,他最后的那徒劳的句话却没有说出口。 永远不要相信他。 哈里森走了出去,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而在门的里面。被留在里面的男孩大口地呼吸了一下。 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他轻声呢喃。 他为这一次会面已等了很久,也许是几辈子也说不准。就像那个人在他的书中所说的,正如一轮将颓未颓的明月映在水中,可及而不可求。 原以为自己只能永远地追逐在那人的身后仰望着那轮明月,他却从来未曾想过竟然还有亲自将那轮月亮捧在手心的荣幸。虽然知道那只是一方泡影,但仍可以作为慰藉。 他紧张地在原地转了几圈,用手指抓了抓自己总是翘起的亚麻色卷发,暗自懊悔自己的形象是在是太过糟糕。 沿着走廊,男孩继续往前走去。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被某种透明的材质隔开的房间,房间里面亮着一盏暖色的壁灯。金发的男人正低着头,靠着那壁灯的灯光在写着些什么。 近了,更近了。 男孩的呼吸加重,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有些痴迷地看着眼前的人。尽管已经多次从那些噱头十足的杂志和报纸上看到过他的照片,可真人却完全不是那些虚假空洞的照片能够相比。 他正在桌子上写着字,这个房间简单得过分,一张红漆的桌子,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满满的书架。男孩注意到所有的桌角都被用特殊的材料包了起来。 几缕金色的头发从男人的额前滑落,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有着一张宛若神祗的俊美面容。但是却有着一双忧郁的眼睛和有些脆弱的神情。 男人站起身来,他穿了一件浅蓝的衬衫,扣子扣到最上,只在领口微微露出一点,便格外引人遐想。 皮肤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白,令他整个人看去仿佛是一只易碎的美丽瓷器。 天哪,他就像是一个天使。男孩愣愣地看着他,甚至连来之前在心里打过无数遍的腹稿也忘记了。 他的眼睛里有一片天空。 就在男孩发愣的时候,房间里的金发男人却是注意到了这个男孩的到来,他脸上的神情微微柔和了些许,漂亮轻薄的嘴唇轻轻开合,似乎是说了些什么。 男孩手忙脚乱地把那个对讲机带到自己的耳朵上。 “你好。”男人的声音顺滑低沉,带着些沙哑。只是听着他的声音,男孩感觉自己的耳根就已经红透了。 “我从哈里森那里听说过你今天下午要来,只是却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 “当,当然先生。”男孩小小磕绊了一下,在他和男人说话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去看男人的脸。只是盯着他身上那件质感看上去很好的柔软衬衫。 “我很高兴你能来,要知道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和我说过话了。”男人扑闪的金色的眼睫低低垂下,仿佛一只累极了的蝶。 “不,不是的,我也很高兴见到您。实际上我之前从来没想过有这样的机会,有这样的机会来和您见面。您是我的偶像,先生。”男孩鼓足了 分卷阅读14 勇气说道。 男人的嘴角微微扬起,柔和地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 男孩再次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你的头发很漂亮,这让我想起巴伐利亚的那些绿色的树。它们就和你一样充满年轻人的活力。我很喜欢那里。”男人眼睛里那片湛蓝色的天空似乎被他的主人拖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之中,愈发悠远迷蒙。 “我也很喜欢森林。您之前在最新一期的《解惑》上发表的那篇文章里提到过的关于森林的臆想那段我觉得很有趣。” “是吗?想到不你还是一位我的小读者呢。”男人的笑意愈发地深了。 “当然,您的每一篇文章和采访,还有所有出过的书和照…论文。我都看过。” 男人没有忽略男孩的改口,偏头看了一眼他,语气里也带了几分笑意。 “哦?所有的论文,是吗?” 男孩感觉自己的脸更红了,几乎要烧起来。他加快了自己的语速,尽量不要让自己表现出来。 “您是我的偶像。我沉迷于您所提出的双重世界构想。这绝对是本世纪人类所提出的的最伟大的构想,没有任何其他的能够超越!可是他们却批判您为异端。” 男孩露出愤愤不平的神情。 “他们甚至将您强制…关在了这里。系列杀人案的主谋,这理由是多么的可笑。您在时间发生时甚至和犯罪地点有距离三个州的距离,并且和那些受害者毫无关系。如果是写在纸上的只言片语就可以判定一个人有罪。那么如果那些神经敏感的人们因为看了莎士比亚的悲剧而去自杀,那他们是不是要判定是那位伟大的戏剧家预谋杀人?他们甚至没有在找到任何证据,仅凭那些人的一面之词!” 男人慢慢地在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身子后仰,一只手随意地放在膝盖上。安静地听着男孩说完,面上却没有什么愤慨的神情,似乎他在听的是别人的故事。 “没什么的。”他出声安抚着男孩。“我们不能强制改变所有人的思想。”他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在书桌上敲打着节奏。 暖色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投下界限模糊的阴影。 “我们所能决定的,只有我们自己罢了。实际上我甚至很感谢他们给了我这样的环境,这样我就能够避开那些琐碎而还无必要的交际,有足够的时间来构建内心的世界。” “是的,内在的自我!”男孩的情绪更加甚至毫无怨言。可是他却不得不遭受这些。 相比而言,那些对着他做出这样事情的人更加不可饶恕。 男孩决定从这里离开后就立刻向自己的父亲说明这件事,他的家族在这个地区的颇有地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够借着学术研究的目的来到这里进行拜访。 就算不能让他彻底摆脱这样被囚禁的状态,但是至少也能够给那些人施加一些压力。 “你该离开了。”哈里森冷冷地说道。 “不,等等,我能再看一眼他吗?”男孩急切的说。“就只是视频也可以的。” 在再次把家族搬出来试压和软磨硬泡保证这是最后一个要求之后,男孩来到了监控室。 这里有着疗养院里面所有房间的监控。男孩一眼就看到了男人的房间,那是一块最大的屏幕,几乎占据了全部监控画面的一半。 男孩痴迷地看着金发的俊美男人。 他躺在床上浅浅阖上了眼。 一本深色的笔记本被他随意地放在身边,半合着,像一扇通向无数奇诡梦境的窗。 他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啊,男孩看着他,喃喃低语。 简直就像现世的神明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来自于《红龙》里的汉尼拔还有高铭的《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你永远也无法猜到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还有一个番外,揭示一下主角的长歪过程。/bhi 第19章番外 他第一次见到哥哥是在一个初春的晚上。 那时他正因为弄丢了玛利亚修女最喜欢的银叉子,而一个人被关在空荡荡的忏悔室里。 玛利亚修女说他需要忏悔。 但他不知道自己要忏悔些什么。 铁灰色复古的钟表摇晃着钟摆,一下又一下。 一次,两次。 他闭上眼睛在胸口画着十字。 如果菲尔罗死掉该有多好。 他抢走了我的食物还把银叉子丢进鸽棚。 三次,四次。 请神让玛利亚修女也死掉吧,她和那个惺惺作态的商人偷情。他们每次都在花园后面的棚子里野兽一样地做/爱。 五次,六次。 我好饿啊。 如果有点吃的就好了。 七次,八次。 他放下了手,凝视着黑暗,并不害怕,只是觉得寂寞。 九次,十次。 有一个人出现在光里,轻柔地把他抱在怀里。 这就是他第一次见到哥哥了。 之后哥哥就再也没有离开。 他叫他哥哥,因为琳娜 分卷阅读15 达有一次告诉他。她之前就有一个哥哥。哥哥会在她哭的时候抱着安慰她,给她摘最好看的花,吃饭的时候把面包分她一半。 他觉得这就是哥哥了。 院子里的金雀花抽发出了浅色的花苞,颤巍巍地翘在枝头上。 哥哥有着金雀花一样的金发,风一样轻暖温和的声调,蓝色的眼睛里闪动着他看不见的天空。 外面的天空一定也是这样的吧。 他躺在哥哥的腿上,蜷缩着的后背在轻柔的抚摸下渐渐舒展时,便会这样想。 温柔晴朗的天空,没有黑乎乎的空荡荡的忏悔室,没有硬冷的钟表声,也没有总是冷冰冰的言语和挂着厌恶或者可怜的脸。 他们之前总是用那种目光看着他。 很多人都是。 在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亲吻他的脸颊,为他的美丽而惊叹,给他漂亮的糖果或者玩具。 之后却因为他的冷漠和无动于衷而摇头叹息,转身离开。 他不喜欢糖果,玩具也很快会被其他的孩子抢走。 他很小就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很多的孩子来来往往,脸上挂上漂亮的假笑,乖巧又温顺。 每周三的下午脱掉脏兮兮的灰布衣服,换上干净整洁的裙子和外套。在那间其余时间都被锁得紧紧的玩具屋里露出笑脸做着假装欢快的游戏。 外面的人隔着玻璃对他们指指点点,好像在看一群猴子或者蟾蜍。 然后就那些被认为最漂亮最可爱的孩子就会被带走,有了新的爸爸妈妈。 其中有的有的很快就会回来,有的再也没有回来。 他一点都不喜欢他们。 但是哥哥不一样。 哥哥是唯一一个笑起来的时候让他感觉不到厌恶的人。 他很喜欢哥哥对他笑得弯起眼睛的样子。 这个时候,他无论提出什么要求都会被满足。 无论是亲吻还是更加亲密的拥抱,都可以。 实际上,哥哥从来没有拒绝过他。 他不再花时间去听琳娜达的抱怨,尽管在这之前她是这里唯一愿意和他聊天的孩子。 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是他的,他骄傲地这样想。 从哥哥来了之后,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再也不会挨饿,再也不会被打骂。 菲尔罗的腿被吊灯砸断掉了,连着那张用来骗人的脸也被划花。连脑子似乎也坏掉了,见到谁都害怕地大叫: “恶魔!” 明明他才是恶魔不是吗? 坏孩子受到了神的惩罚。 从此他午睡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往他的身上扔石子了。 玛利亚修女也因为偷情被撞见而被消失了。 她一定是被赶了出去,他想。 就像她之前威胁他的一样。 被赶出去,去没有吃喝和睡觉的地方。 那段时间是他最开心的时候,他以为他和哥哥会这样一辈子。 但是人类最大的缺点就是常常自以为掌握了一切。 无论是时间还是未来。 他被人领养了。 那是一对看起来很和蔼的夫妻。男人穿着整洁正经的衣服,带着礼帽。女人的裙子上布满繁复的花纹。 女人怜爱地抱着他亲吻,喊他宝贝。 他挣扎着跑进房间里,扑进哥哥怀里,哭着说他不要走。 哥哥仍然温和地安慰他,说没有关系,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他不知道哥哥做了什么,但是他们一起离开了那个关了他六年的地方。 当他从车窗里再也看不见那熟悉的黑色尖顶时,一种获得自由的兴奋冲昏了他的大脑。 他们住进了男人女人的家里,那是一栋很漂亮的小别墅。 男人和女人没有孩子,但是别墅里却有很多孩子的玩具。 女人说这都是为他特地准备的。 虽然是旧的,但是他还是玩得很开心。 他们对他很好,无论是食物还是衣物。他进了当地的社区学校,在这里没人认识他,也没人知道他的过去。 他渐渐地有了很多的朋友。 哥哥出现的时候便越来越少。 直到有一天,哥哥和他说到了分别的时候。 他哭着让哥哥不要走,但是哥哥却说自己已经不被需要了。 哥哥在第二天便不见了,他找遍了整个别墅也没有找到。 如果他就这样忘记了哥哥,那这大概还是一个不错的童话故事。 但是除了哥哥,没人愿意给他讲童话。 他在学校里的追求者越来越多,那些扎着辫子的小女生红着脸给他送错别字百出的情书。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男人注视他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直到有一天,女人拿出一件漂亮的露肩裙给他。 “裙子是女孩子穿的呀,妈妈。”他笑着打趣。 “我们家宝贝这么漂亮,肯定穿什么都好看。能穿给妈妈看一下吗?” 他不得不穿上那件裙子。 他不希望妈妈不高兴。 为此,他宁愿穿上那条裙子,露出他曾经最厌恶的虚假的笑。 那天,男人在回来之后,盯着他看了很久。 后来他所有的男性衣服就都不见了,只剩下了裙子。 他反抗过,却败在女人的苦苦哀求之下。 只有他穿上裙子时才会被女人温柔地抱在怀里。 “我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她的金发和你的一样闪亮,眼睛如最名贵的钻石。我宁愿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她最喜欢像这样偎在我胸口叫我妈妈。” 女人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妈妈。”他轻轻喊道,用男孩的声线。 “不,不是这样的!” 女人猛地把他推到了地上,大声咒骂着,摔打着她所能拿到的一切。 他无力地跪在地上。破碎的花瓶划破了他的皮肤,流出红色的血。 妈妈骗人,她明明不喜欢金色头发。 他没有哭,舔了舔自己流血的手心。 妹妹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她应该有着棕褐色的头发,同样色调的眼睛。 温柔的棕色里面掺着一点灰,在阳光下像好看的玻璃弹珠。 她喜欢穿裙子,娇娇弱弱,喜欢窝在人的怀里撒娇。 她的声音又细又甜。 如果有妹妹的话,妈妈也会开心起来吧。 穿着裙子的妹妹在第二天的时候就从衣橱后面转出来,冲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 妹妹拿走了他所有的裙子。 他可以穿回正常的衣服。 妹妹喜欢窝在妈妈的胸口撒娇,声音很细很甜。 妈妈很开心。 整个家里都因为妹妹的到来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爸爸也很喜欢妹妹。 他会搂着妹妹,摩挲着她小腿和腰上光洁的皮肤。 这时候他的呼吸就会变得很 分卷阅读16 重。 妹妹却不喜欢那个男人。 她说这让她想起那个偷情的玛利亚修女。 她用各种理由躲避着男人的亲近,但是男人凝视她的时间却越来越长,眼神也越来越疯狂。 直到有一天他强硬地把妹妹带进了卧室,不顾她的反抗,亲吻着她樱花一样的嘴唇。 后来的事情妹妹没有告诉我。 但是从那一天开始她脸上真心的笑脸就越来越少。 妹妹说她恨他们,神为什么不让他们死掉呢? 我不讨厌他们。 但是我喜欢妹妹。 于是我把钟表贴在耳朵上,仔细听着那根指针的跳动,在胸口划着十字。 一次,两次。 让妈妈死掉吧。 三次,四次。 让爸爸死掉吧。 五次,六次。 让这座别墅毁掉吧。 神听从了我的祈祷,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这并不让人奇怪。 我从五岁起就知道祂会听从我的一切愿望。 毕竟我是祂最虔诚的信徒。 别墅起了火,很大的火,但是爸爸妈妈不知道。 他们一直在睡觉,即使是浓烟和消防车的声响也没能把他们喊醒。 妹妹没有离开,她藏在衣柜里,和她的裙子一起。 她笑得很开心。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座别墅慢慢地被消失掉,就和他八岁那年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在车窗里看到的一样。 在十二岁的时候,他失去了哥哥和妹妹,还有被他喊过的爸爸和妈妈。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注定孤独一生。 不想回到那个囚禁他八年的地方,他靠在不见天日的隔间里打零工来养活自己。 他租住在便宜的合租屋里,没日没夜的干活才换的微薄的薪水来支撑房租和面包。 累到没有力气回家的时候会格外脆弱。 如果有个人这个时候能够陪着自己该多好啊,他想。 在又一次挨骂之后他冲出店铺,冒着冰凉刺骨的雨水在屋檐下缩成一团,抬头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那天男人站在雨里为他撑了半夜的伞。 天亮之后男人陪在他身边,给他擦去眼泪,带他到了一家挂着招聘的面包店。 他得到了一份新工作。 这里的店主比之前要好很多,并且他可以拿到低价的面包做早餐。 之前的店铺似乎是被转让了,听说是店主人出了意外。 他有些解恨,但是又觉得有些无聊。 在知道自己有着一张人们都喜欢的脸之后,他的活就愈发好干起来。 似乎是确认他有能力谋生之后,那个男人也消失了。 在他十八岁的时候,面包店里一个带着假珍珠的女人建议他去上一所大学。 他便去了。 后来他想起,还是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 他在那里遇见了他的丘比特。 那个淘气的爱神很准地用箭刺穿了他的心脏。 丘比特有着妹妹一样的棕色眼睛和柔软的黑发。 像哥哥一样温柔的丘比特有着轻轻软软的声音,被他靠近的时候脸上会蒙上漂亮的绯色。 坠入爱河是很简单的事情,且一个人远比两个人更简单。 他的丘比特不喜欢他。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被爱情之箭刺穿的心脏流出鲜血。 他把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了他,连着那颗流血的心一起。 但是那个骄傲的小爱神却不屑一顾。 从心脏里流出来的血染上污秽,黏成看不清楚的黑色。 丘比特和一个女孩恋爱了。 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要为此而疯狂。 他扑到钟表面前许愿,甚至没有去听秒针的声响。 让那个女孩死掉吧。 让那个女孩死掉吧。 让那个女孩死掉吧。 他用颤抖的手指在胸前描画着。 神再次听从了他的祷告。 但是万能的神这一次却失误了,他善良的丘比特在子弹飞来的时候把那个女孩护到身后。 在女孩的尖叫声中鲜红的血流出。 于是他的丘比特冷冰冰地躺在地上,再也不会和他说话。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完全不敢相信。 他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他觉得他的神欺骗了他。 祂杀死了他的爱人。 那明明是一个那么温柔,那么可爱的一个人啊。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开灯。 只是仔细聆听着钟表的声响,一次一次又一次。 不快也不慢。 就像生活中让你猝不及防的事情,总是一件一件发生。 在他数到第十下的时候,房间里亮了起来。 他的丘比特从他身后出现,轻轻搂住了他的腰。 他笑了起来。 他有了一个他深爱的,也深爱着他的丘比特。 初秋的雨水凝在冰冷的石杆上,晶莹漂亮,可风一吹就砸落在地,不知所踪。 他们整日腻在一起,一起去图书馆,上课,逛街,游泳。 让这样的日子继续过下去吧。他这样想着。 只要让我和他在一起就可以了。 但是有一天他社会心理研究的导师建议他去看一下心理医生,理由是他需要专注学业,不能再沉湎于悲伤之中。 他去了。 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蠢的决定,他现在也这样认为。 他们谈到很晚。 有时候人们需要幻想,它可以掩饰现实的残酷,但是不代表人们在幻想的气泡被戳破之后不用去面对它。 他来的时候是和丘比特一起,但是离开的时候就不见了。 他的爱人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来让那位颇有盛名的心理医生承认他确实已经摆脱了那个分裂的人格,接着又用几年的时间修到了心理学的结业证书。 这很简单,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 他出了第一本自己的心理学书籍,开了第一家诊所。 他温和地着对着面前饱受抑郁症影响的人建议: “停止你的压抑,正视自己的欲望。你可以现在就从窗户跳下去,在地上摔成血肉模糊的一团。但是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活着对你而言是痛苦吗?死亡又真的意味着解脱吗?” 他笑了起来。 “如果不想去面对的话,就不用面对了。躲在自己内心的壳里,想象会有一个英雄来救你。” 早晚你会明白,只有努力成为神灵,才能踩着一地的鲜血来拯救自己。 他觉得自己嘴角的笑容是苦的。 他已经成了一个坏神明了吧。 真正的好神明是不会答应信徒的一切要求的,就算再虔诚也不会。 他愈发感觉无法压抑住内心的躁动,那些 分卷阅读17 被勉强隐藏起来的黑暗在蠢蠢欲动。 仿佛身体里藏着一把渴血的武器。 他生来就是要害人的,就像剑就是为了杀戮而生的一样。 可不想再伤害别人了。 他知道坏人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但是,坏人也真的不想孤单一人。 在金雀花再次含苞的时候,他被送入了这所位置偏远的疗养院。 如果不能伤害别人的话,那就伤害自己吧。 他拿起了笔,在心里和自己承诺。 希望自己的身躯能够磨平刀剑的利刃。 如果鲜血流的足够多的话,那污浊的贫瘠心田里是不是也能开出一朵小小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