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巧舌太子妃》 分卷阅读1 ====================================================================== 《穿越之巧舌太子妃》作者:仙苑其灵 【文案】 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 可房索吟不怕, 只要安生苟日, 什么权利,地位,与她无关! 咦?这堂下跪着的人甚是眼熟…… 这不是自己穿越前的闺蜜嘛!!! 完了完了, 再也不能安安静静的做个吃瓜群众了! ~~~~~~~~~~~~~~~~~~~~~~~~~~~~~~ ——且看一个穿越异世的少女, 与闺蜜……撕逼?争皇上? 大写加粗的“no!” 房索吟霸气表示:老娘不走寻常路! 文案君:再来一次! ——且看一个穿越异世的少女, 与闺蜜手撕心机婊! 登上权利之巅……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房索吟(程曦)蓝婀帑(罗晶)┃配角:风天泽,林枫益,訾琰,林胥年┃其它:聪慧,腹黑,机智,深情,霸道====================================================================== 第1章第一回 十一月的寒风,瑟瑟如刀,一个干瘦的太监,持着扫帚,正在清理石阶上的积雪,忙将脖子缩进衣领中。昨日的一场大雪,将本是金瓦红墙的皇宫,笼罩在一片茫茫白色中…… “滴答” 一滴被暖阳融化的雪水,落在瑞德宫殿外的石阶上。 “滴答” 一滴豆大的汗珠,从程曦的发丝间滑落在地。 这是她第一次进到瑞德宫的主殿——曼音殿,这是后宫最为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一,而她面前的这个女人,有着鹰一般的厉眼,却总是说话间带着笑意,越是这样,越令她毛骨悚然。 她不敢抬眼,尽力稳住呼吸,小心翼翼道:“奴婢只是去慈安宫给太后说书,没有办法接触到内寝的东西啊!奴婢就是有心替主子办事,也没有机会啊!” 燕贵妃缓步上前,将吓得浑身无力的程曦,慢慢扶起,微笑的将铜币大小的瓶子放在她手中,俯在她耳旁低声道:“放心,这就是一瓶无色无味的花露,你滴一滴在白玉脂里,太后用起来肤色会更加红润。” 程曦心中一颤:“可奴婢没有办法接触……” “本宫知道你向来聪明伶俐,这点小事定不成问题,不要让本宫失望。”燕贵妃刻意将“失望”二字加重了语气。 程曦望着手中的小瓶,噤若寒蝉,这是要她谋害太后,这可是死罪啊! 她真的不想,再死一次了! 但她若敢拒绝,怕是连今日都活不过 程曦不敢再回话,只是深深俯下身,一步一步向外退去,她知道,一旦她离开这儿,她就再也不是半年前,那个初到异世的小宫女了。 ——半年前—— 慈安宫的大殿上,宫人们各种忙碌。 不一会儿,后宫丽人便6续进殿,分站主殿两侧。 殿内不时还传来几声莹笑,还有嬷嬷们的叮咛之声。 本还喧闹的殿,随着一抹嫣红之色映入眼帘,倏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皆叹,好一位身姿曼妙,倾国倾城的佳人,肤如凝脂,一双宛转蛾眉,目光亲善随和,美的如此动人,让人心生羡慕而又不忍嫉妒,这正缓步入殿的美人,便是当今最得盛宠的欣妃娘娘。 欣妃前些日子,命人专门制作了梅花香囊,谁人都知陛下独喜爱梅,还专门令人在御花园建造了一片梅园,她将做好的香囊,赠予今日选妃的宝林们,宝林们皆很欣喜。 忽然殿外传来男子尖细的声音:“太后驾到!” 殿内之人皆俯身行礼:“恭迎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位白发朱颜,头顶鹅黄凤斗冠,身着黛蓝如意祥云飞鹤镶金边尾裙的老人家,步伐虽慢,但稳中有劲地来到大殿之上,语气缓缓,却苍然有力道:“平身。” 太后落座于主殿最高居中之位,而高位旁还留有一座,那是留于皇上的,此时殿内除了皇上与燕妃未到,其余妃嫔均已在场。 眼见时辰将至,一太监疾步进殿传话来,皇上朝事未散,大典全凭太后主理。 国事为重,太后没多言语,就是瞧了眼燕妃座处还空着,便不悦地竖起了眉端。 旁殿的一个小隔间里,有一扇小窗直对主殿,这小隔间外,放置着一会儿将要展示才艺的宝林们的衣物和乐器,这会儿程曦便藏身于此。 不由轻叹,这后宫佳丽果然是美女如云啊,放眼望去风韵各不相同,怪不得人人想做皇上,程曦抿嘴偷笑。 她穿来大安国,已有一个月了,成天只是打扫庭院,简直无聊透顶,今儿全当看联欢晚会啦! 要问她是怎么穿来的呢?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脑子里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与闺蜜一道喝酒。 再一睁开眼时,整个世界都变了。 本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家里独女,好不容易熬完了学业生涯,准备拥抱社会做出一番贡献,谁料来到这未曾听过的异世,人家一穿就成了妃子公主,大俯千金,而自己天天点头作揖,日日干活吃糠,每想到此,便叫苦连天怨天不公,唯独想到自己从二十二,回到了及笄之年,倒是赚了七年的青春,才有那一丝慰藉。 她现在是尚宫局的宫人,在尚宫局的存书房中,翻看了这肉身的底细,原这房索吟年不过十五,乃西州知县之女,这西州为偏远小地,据说连宫中杂役都少有出自那里的,真不知道她爹是怎么想的,她又没有倾城之貌,干吗没事儿把好好的闺女往后宫里送,如今还不是给人家当奴仆使。 思绪正飘着,忽然余光瞥见一个小脑袋,吓的程曦险些叫出声来,忙捂住了嘴。 原来是一个矮她半头的小太监,与她一起趴窗偷看,程曦杏眼圆睁,强压住声道:“知道这是哪儿吗?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 小太监模样倒生的俊俏,瞧也不过十二三,那略带稚气的小脸上,竖着两道剑眉:“哼,这是哪儿我当然知道,你又是谁,在这儿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分卷阅读2 有何居心!” 诶呦,还是个经吓的主儿! 程曦可不想和他过多的纠缠,立马拉着小太监向后退,生怕声音传到主殿,硬的不来就来软的,轻声哄着他:“喂!你小点声,不要命啦!我可是为你担心呢!” 小太监冷哼一声:“那咱俩谁也别搭理谁,各看各的,互不相干!” 这太监真是人小心胆大,虽然是个阉人,可一会儿小主们若是过来换服饰,岂不是会被躲在这儿的他看光了! 想到这儿程曦直摇头:“不行不行,一会儿她们要表演了,你可得出去!” “女人就是啰嗦,那我大叫了哦!大不了同归于尽!”小太监装作满不在乎,似乎认定了程曦也是偷摸进来的,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哇哇哇,你个采花小贼!年龄不大心眼儿这么坏啊!一会儿在外面换衣服的可是皇上的女人,要是被你看了去,小心你的脑袋!”边说还边用指头使劲儿戳了戳小太监的脑袋,小太监头如捣蒜。 “你!竟敢点我脑门儿!到时候我就跟人说,是你带我进来的!”小太监气急败坏将程曦手推开,揉着被戳红得脑袋。 “嘘……小声点,我是怕了你了,那咱俩谁也甭管谁,要是谁被发现,不许连累对方!”程曦最终还是服软了。 小太监不再吱声,朝着程曦吐了吐舌头,便又趴窗户向主殿望去。 此时大典已经开始,程曦有些疑惑:“咦?皇上没来,怎么就开始了呢?” 一旁的小太监接过话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选妃是后宫的事,皇上忙于朝政,来不来都无所谓的!” 本来还想一睹帝王风采的程曦,有些失落。再说,这给自己选老婆,哪能自己不来把关呢,真是搞不懂,程曦无奈叹了口气。 这是皇上自登基以来,第一次选妃大典,为了以表重视,今儿个他就算再忙,也定是会出现的,小太监是知道的,但他不说,他以为旁边站着的这个丫头,如殿内那些女人一般,无非做这个攀龙附凤的梦罢了,不由心里对程曦一顿鄙夷。 在二人说话之际,殿上传来了莹莹歌声,一位身着黄色衣裙的宝林,边唱边轻轻起舞,那歌声婉转动人,如山涧潺潺流水,再加上灵动的身姿,让人仿佛置身于湖泊密林中,而她就是那歌唱的银雀,太后望着她,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谁知身旁的小太监却道:“嗯,声音不错,词也妙,只是曲儿太过平凡,可惜。” 程曦白了一眼身旁的鬼机灵,啧啧道:“就你懂的多啊,做太监真是屈才了,去做评委吧!” “说的什么鬼话。”小太监也还她了一记白眼。 一曲唱罢,免不了要询问家世,看来不管哪个年代,都还得拼爹。最终太后将这位王姓宝林封了美人,虽是位份低,可她家室确实平平,只能如此。 这些宝林中,有一身材高挑,丹凤媚眼的女子,不由面露嗤笑,美人?她刘云香今日一定要被封妃。 待会儿便轮到她弹奏古琴,一女官引她入旁殿看琴,这琴自然是极好的,可刘云香瞥见了一旁靠着的琵琶,想起在新秀宫时,蓝婀帑那一手绝妙的琵琶,让人赞叹不已,今日她可不能被蓝婀帑抢了风头。 刘云香心出一计,对一旁女官道这古琴有些瑕疵,女官略微一惊,立刻弯下身子仔细检查,借此时机,刘云香从袖中掏出一根银钗,背身挡住琵琶,悄摸对弦做了手脚,见女官直起身子,刘云香忙装作无事一般。 “罢了,可能就是边上有些灰尘,轻拂几下便可。”刘云香说罢微微一笑,便回到了大殿上,她以为这一计使的神不知鬼不觉,可哪想她的小动作被隔间里的程曦和小太监尽收眼底。 这位宝林长的很是标志,可没想到心底却如此黑暗啊,不知道哪个可人儿要遭殃了,随后程曦又暗自庆幸,幸好一月前房索吟落选了答应,不然她还得日日防着这些个蛇蝎美人,想想便觉可怕。 瞧着小太监却似乎司空见惯,一副坐等看热闹的架势。 不一会儿就到了这刘云香,还未弹时,便先是行礼自报家门,太后听她是太医院院使刘左夫之女,倒很是期待,刘家向来是医药世家,太医院,尚食局,刘家的人都在担任要职。这些年刘氏一族为了皇家也是做足了贡献,理应得到褒奖。 这刘云香的古琴,乃是刘左夫请了号称当今天下第一的古琴大师亲自传授,只见那玉指轻轻在琴弦上奔逸绝尘,琴声高利却不突兀,时而悠扬低吟,时而激进如裘马清狂…… 一曲作罢,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殿外便传来一男子的高声的赞叹:“好曲!” 众人向外看去,只见一席明黄之上是张俊美的面容,眉宇之间尽显帝王气息,那乌黑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型,红润的薄唇,这样精致的搭配,让人深感他富有成熟男人魅力的同时,又不失优雅与高贵。 此人,便是大安国皇帝,林胥年。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新起笔 天更直到黎 使此文迎客 请君点拨策 收点愿高走 藏头诗一首 比评不求赏 心盼勿凉伤 绝不会坑的笔折表示,皇上不是男主。 这两章出场人物稍稍多了,大家姑且看着,记不住也不打紧,只是留个印象。 第2章第二回 大殿上的宝林们,都是头次望见这个面如冠玉的男人,这会儿各个都羞红了脸。 先帝病逝,当今圣上乃四皇子,年已三十二,但丝毫未看出岁月在他面上留下的痕迹,瞧着也不过二十有五罢了。 继位这两年勤勉朝政,后宫妃嫔方不足十人,膝下子嗣仅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此次充盈后宫,可正是殿内丽人的天赐良机。 林胥年来到殿前恭敬的对太后俯下身,薄唇微张,便听温和之声,如千雪融化般道来:“儿臣来晚,母后多有辛苦。” 太后忙唤皇上起身落坐,这时程曦才注意到在他身后跟着,那一直未露面的燕妃。 燕妃虽不及欣妃的貌若天仙,但那双沉着尖利的双眸,散发着一种令人屏息的气场,这一席紫色貂绒华服,尽显雍容,再加她刻意来晚,随皇上一起入殿,无疑不向众人暗示,她在后宫的地位。 燕妃也是来到太后面前行礼欠身道:“陛下忙于朝政,臣妾恐陛下误了大典,便是 分卷阅读3 一直在殿外恭候,还请太后不要责怪。” 这话中表有歉意,可那眉眼中分明未见一丝自责。 也是,皇上都未多言语,必是默许了她的所为,太后面色一黯,摆摆手让她落座,虽未责言她,但瞧着神色便能猜出几分来,这太后不待见燕妃。 程曦正津津有味的品着宫廷大戏,耳边却传来小太监不屑的轻哼:“又丑又爱作怪。”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口中作怪之人正是殿上那位燕妃,这小太监显然对燕妃很是讨厌,此时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团,原本可爱的小脸,也变的颇为可笑,程曦扬了扬下巴轻声道:“怎么?燕妃娘娘处罚过你?” 小太监横眉冷声道:“这个妇人面露狠劲儿,一点都不和善。” 程曦又是瞧了瞧,觉得并没有那么夸张:“还好吧,虽然没有欣妃娘娘漂亮,但还是挺有气质的。” “那是,虽然殿内那些女人年不过二十,可欣妃依旧艳压群芳!”说着脸上竟还露出了自豪,莫不是欣妃宫的。 殿上又有了新的动静,二人也紧忙闭声向外窥去。 这方才弹奏古琴的刘云香,真真是好命,皇上对她的赞赏有加,不仅亲自封妃,还赐字为“玉”。 接着比较出众的还有舞好的文昭娴,被封了娴妃,还有那封了贵人的杨慧,献上了一幅亲绣的观音坐莲,深得太后欢心。家世好相貌出众又讨喜的,皆是给了不错的位份,家世平平又才艺相貌不出众的,就美人良人不等了。 要说最惨的,便是王宝林了,家世尔尔,模样倒还清秀,谁料在弹奏琵琶时,将一根琴弦弹断,这在宫中可是大忌,王宝林连同准备器乐的尚仪局女官,都被剥了品级,贬为宫女。 倒是立在最末的一位宝林,引起了程曦的好奇,这位宝林身型纤瘦,着一件缟色素绢裙,流云髻上竟无半分妆饰,面上还蒙着薄纱,望眼瞧着似弱不禁风,殿内就只剩她一人,未有展示才艺,也未上前听封。 “那是何人,大殿之上,为何掩面?”显然太后也是注意到了她,语气很是不悦。 这女子立刻上前跪在殿中,薄纱上那双眸子闪现出一丝不安,柔柔道:“回禀太后,嫔妾蓝婀帑,前几日一直身体欠安,卧床不起,今日托陛下太后洪福,得已入殿,大典上未能有所展示,嫔妾羞愧,愿陛下太后见谅。” 早前太后时常听嬷嬷们说起蓝婀帑,这是工部尚书蓝博邢之女,在新秀宫表现不俗,才艺出众,又知书达理,若真是染了疾,今日就不便封妃,如果相貌娇好,倒也可以封个嫔。 太后语气有所缓和:“嗯,身子不适,才艺就先免了吧,快些把面纱脱去,让哀家瞧瞧模样。” “回太后,嫔妾嫔妾面上起了疹子,不敢污了陛下太后,及各位娘娘们的眼,请陛下太后恕罪。”说完,蓝婀帑双手抵额,伏在地上。 人群中颇有些言辞,有的低声唏嘘,有的暗自窃喜,太后转过脸来问皇上意思,皇上面色淡然,瞧不出心思,只说全凭母后做主。 这时边上落座的月嫔忽然起身,缓步来到殿中,竟主动向太后请责:“回禀太后,蓝宝林入住华林宫,嫔妾乃一宫之主,却疏于照顾,请太后责罚。” 这月嫔说话声音清晰明亮,人也长得丰容盛鬋,不似欣妃般娇美,也不像燕妃般压人,给人一种清理爽快之感。月嫔简单几句话,就坐实了蓝婀帑的确身体不适,又将过错转到了自己头上。 太后知晓后宫就属月嫔不争不抢,性子寡淡,连她都替蓝婀帑求情,看来这蓝婀帑还算是品行端庄。 “嗯”太后略微思量了一番,平和道:“都起来吧,月嫔还要照顾荷淋,只怕是人手不够,难免疏忽,这样,再派些宫女去华林宫伺候着。” 非责还赏,看来是托了小公主的福。至于蓝婀帑,太后也免了罚,只言让她回宫好生调理,当然,也没有任何封赏。 燕妃细眼一翻,蓝婀帑面容出众才艺俱佳,在新秀宫时她就早有耳闻,再凭借她的家世,今日若就此作罢,岂不养虎为患,怎么不也得让她吃吃苦头。 “回太后,臣妾觉得不妥。” “哦?”太后望向一旁的燕妃,不知她又要出什么蛾子,便语气冷冷道:“燕妃觉得该是如何?” 燕妃面上尽显关切,眸子却是一沉:“既然蓝宝林出了疹子,又感染了风寒,不如搬去柳清殿,那边清净,更适合修养。” 太后瞧着殿下晃晃悠悠的蓝婀帑,没想蓝博邢的女儿,身子竟如此赢弱,的确,出了疹子,若还在华林宫,万一传染了小公主或其他妃嫔,可如何是好,太后便允了燕妃的意。 这大典的最后,皇上亲自将燕妃与欣妃,升为贵妃,月嫔升了妃位,还令燕妃代掌凤印,欣妃协理后宫。 程曦见殿内之人几近散去,扭了扭酸痛的脖子,一脸疲惫道:“小孩,我先撤退了,你也注意啊,别被发现了!” 小太监瞥了一眼她的腰牌:“小孩?你可比我年长不了几岁吧?” 程曦急忙捂住腰牌,要知道今日尚宫局上殿帮忙的宫人里,并没有她,还是同屋的婉儿,将自己的腰牌给了她,她才能浑水摸鱼溜进来,千万不能连累婉儿。 小太监轻哼一声:“我看这腰牌根本不是你的,不过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你最好也莫要打听我。” 回到了尚宫局,程曦也没歇着,这选完妃后,又是一阵忙碌,毕竟新晋了这么些个娘娘,还得整理新的名讳宫册,编排各宫人手,待忙完了,已是夜阑人静。 同屋的两个人,一个开始背记宫训,一个在书写练字,下个月尚宫局又要应试女官。 不是程曦不求上进,而是她实在用不惯毛笔,没写两个字,就手指头抽筋,再加上屋内油灯昏暗,让她眼睛也干涩酸疼,最终放弃,起身来到院子里伸展伸展,吸吸这日月精华,一个抬眼便瞧见今晚的月亮无比巨大。 忙回屋叫那二人来瞧,婉儿淡淡向窗外瞟了一眼,便又翻起了宫训,学霸就是不一样,佩服佩服! 卫敏儿倒是练乏了,搁下笔,随着程曦来到院内,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如此大的明月,便一脸兴奋道:“今日之月仿佛照亮了整个夜空,连旁的星星也明亮不少。”蓦地眸子黯然,不由惋惜:“只是咱们的院子过于小了。” 卫敏儿说的是,这么美的月色,在这狭小的院子里欣赏,确实有些可惜,程曦四处瞅了瞅,扬了扬眉道:“那咱们换个地儿?” 分卷阅读4 要知道现代的环境污染恶劣,雾霾当道,天空时常灰蒙蒙一片,夜里的市区,连星星都少有几颗,而今夜美月高挂,又有无数璀璨的星辰相伴,放眼望去,真是叫人心醉。 程曦忽而记起,以前在新闻上看到过,这好像是数年一次的“超级月亮”,据说稍后还会有流星雨! 若真是错过,岂不可惜! 此时已是亥时,宫中人大多都已歇息,程曦与卫敏儿二人,悄摸来到御花园边上的一处假山附近。 御花园另一边,一个年长的太监,正气喘吁吁急步追着前面一个瘦小的身影:“二皇子您慢点老奴要追不上喽,诶呦!” 这老太监险些摔倒。 那身影停住脚步,转身一脸责怪道:“小点声听到没有!你怎么这样笨手笨脚?早知道就带二宝,不带你了!” 假山这边,程曦三下五除二便如只小猴般爬上了假山,她掏出方才出门时特意带的宫训,垫在了屁股底下,要知道初春的夜晚还是很寒凉的。 卫敏儿可不敢爬,只得老实靠在山脚下。 这时一颗流星骤然在夜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卫敏儿轻呼;“那是什么?” 话音刚落,越来越多的流星出现在这深蓝的夜空,宛如一个个舞动的天使,从仙界坠落人间…… 程曦忙闭上眼,双手合十在胸前道:“快快许愿,这是流星!” 快让我回家! 我要回到现代! 程曦在心中默念不断默念 一旁的卫敏儿也学着程曦的模样道:“我希望可以享受富贵,不用受累!” “噗嗤”程曦笑出了声,哪儿有人将自己的愿望说出来的。 卫敏儿抬眼看向假山上正笑着的程曦道:“索吟,你许了什么愿望呢?” 程曦上扬的嘴角瞬间僵住,眉眼间也失了神色,微微张嘴,轻声道:“我想回家” 卫敏儿也想起了家,父亲重男轻女,偏爱家中兄长,大夫人对自己与母亲也极为苛刻,她本想借今年的选秀,进宫享受荣华,何曾料到,就在初审过后,父亲就被罢了官,自己也被牵连落选成了宫女,受人差使,想至此,便连连叹气:“唉,索吟的家,一定甚是和睦,才会让你如此思念。” 程曦望着天上那轮明月,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她的思乡之情又能与谁道得清,不禁吟吟唱道:“明月几时有……” “真是太美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人称赞之声。 卫敏儿与程曦皆是一惊,程曦慌忙从假山向下爬,卫敏儿着急的不知所措,又想去扶程曦,又想赶紧离开。 程曦边爬边道:“敏儿你先走,我自有办法!” 卫敏儿叮咛了一句,便迅速跑开了。 待程曦刚落地,便被两个身影挡住了出路。 海公公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大胆!见了二皇子殿下还不,还不行礼!” 二皇子林枫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你先退下。” “诶。”海公公没在言语,站在了不远处候着。 本以为只是巡视的侍卫,没想竟是皇子,程曦不敢怠慢,急忙俯身行礼。 林枫益则借着月光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女子,方才那一曲,曲妙词佳,而吟唱的方式,更是他从前未曾听到过的。那一字一句,竟让他一时失神 程曦听着二皇子的声音很是耳熟,悄悄抬眼一望 是他?! 程曦使劲儿眨了眨眼睛,生怕自己看错,因为面前这人,竟是白天选妃大典上,那个和自己一起趴窗的小太监! 待林枫益看清这吟曲之人是谁时,也是微微一怔:“方才吟曲之人,可否就是你?” 程曦这才回过神,白日里的根本不是小太监,而是二皇子,应是二皇子顽皮,冒充太监混进大典的,但眼下最关键的,是该如何面对二皇子的追问。 程曦故作慌乱道:“回禀二皇子,刚刚奴婢也听到这附近有人唱曲,谁知一过来,那人已经走了。” 林枫益从面前这位宫女脸上看到了一丝紧张的神态,他眯起眼睛:“莫要紧张,如实作答便好,方才那曲令我心动不已,如若真是你所唱,那我便会好好赏赐与你!甚至可以将你从尚宫局要出,到我身边伺候着。” 这一席话听的程曦后背发凉,这位小皇子,看似年纪比她小,说起话来竟显得如此老成,刚刚那席话,对寻常宫女来说,定是莫大的赏赐,可她在尚宫局待的自在,才不要去伺候皇子殿下呢。 忽然程曦意识到,刚才二皇子提到了尚宫局? 二皇子怎么知道她是尚宫局的人呢? 莫非今日大典结束后,他找人调查了自己? 想想白天她还用手指使劲儿戳二皇子的脑袋 程曦一时心乱如麻,眉毛也皱成一团。 林枫益仰起脸望见她这副鬼样子,不解道:“你这是何表情?” 程曦心中默念淡定,好歹自己是表演专业,此时便让眼前之人好好瞧瞧什么是影后,她默吸一口气,便开始表演。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神情中尽显惶恐又略带哭腔道:“回殿下,奴婢不敢” 抽泣一声继续道:“奴婢即便今日拿到了赏赐,可他日,殿下发现唱曲之人并非奴婢” 又是一声狠狠的抽泣:“奴婢不就是犯了期满之罪么!” 这一段将真听、真看、真感觉,发挥的淋漓尽致。 林枫益见状,心中略有一丝失落,他自幼极其喜欢音律,这如此独特的唱腔,多希望可日日听到。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道:“你唱两句听听。” 程曦清了清嗓子,慢慢起身,一脸献媚道:“月儿圆~月儿大~月儿亮又美啊~~~” 接着缓步上前眼中带媚,细语道:“二皇子殿下,奴婢唱的可还行?” 林枫益吓得连忙后退:“难听至极!快快退后!” 眼前这丫头简直五音不全,并且心思不纯,他又记起白日里在大典上时,她见父皇时那副神情,典型的想攀龙附凤,如若真是她所唱,应该早就承认了。 想至此,林枫益没了好气,立刻板起脸,厉声道:“大胆宫女!深夜来御花园,有何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手一挥,收藏不亏! 大笔一评,天下共赢 分卷阅读5 ! 只点不藏 吾心凉凉 两个女主都出来啦,蓝宝林和程曦。 发过的文如果有更新提示,只是改了一些错字,或者不通顺之处,内容不会变。 这点日日涨啊~ 收表示很心酸…… 第3章第三回 方才还一脸温柔的二皇子,竟翻脸比翻书还快! 程曦灵机一动,从袖中抖出那本宫训,递上前来:“回殿下,白日里路过御花园,遗失了宫训,方才过来寻,忽闻有人唱歌,便过来瞧瞧,没想正巧遇见二皇子。” 林枫益不信:“那为何白日里,不过来寻?” “白日里忙着选妃大典,顾不上,这夜里刚得空便来寻,还望殿下不要罪责。” 林枫益想起今日大典上,这丫头对自己的无礼,气不打一处来:“你的罪责,可不止这一条吧?遗失宫训,夜闯御花园” 接着,林枫益上前一步,踮起脚,俯在程曦耳畔,轻声道:“还有偷偷溜进选妃大典,而且还冒犯了本皇子!” 程曦一惊,吞了口唾沫。 二皇子要拿自己问罪? 不对! 这二皇子大半夜跑御花园绝非赏花,更何况堂堂一个皇子,假扮太监,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莫非他是在试探自己? 程曦不慌不忙道:“殿下,选妃大典时,奴婢一直在尚宫局忙碌,没有见任何人,何谈冒犯殿下,而现在,奴婢也只是借着今夜巨月的光亮,独自一人在背诵宫训。” 林枫益嘴角微扬:“那可有到过御花园?见过何人?” 程曦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奴婢就在尚宫局附近,谁也没见着。” 林枫益轻哼一声,这丫头反应够快的,既然这样,那寻人的事,就交给她好了。 林枫益一把将宫训从程曦手中抽出:“人人都说,张尚宫管教宫女尤为严苛,你若怕受责,就尽快帮我找到方才唱曲的人。到时候,这宫训,自会还你。” 尚宫局的宫人,宫训人手一本,若是丢了的话,程曦深叹一口气,不敢去想张尚宫那严肃的表情。 程曦声音颤抖,像快要哭了似的:“殿下饶了奴婢吧,奴婢也不知道方才唱曲之人是谁。” 林枫益可不管那么多:“本殿下瞧着你怪机灵,定有法子将人找出来。”说完,他便准备扬袖走人。 程曦咬咬牙,下定决心,上前道:“其实就是奴婢,奴婢错了,不该” “快滚!” 就她那嗓子,也就是比杀猪好听点,林枫益才不信。 望着林枫益远去的身影,程曦只能仰天长啸,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翌日中午,程曦正望着白云发愁,却见婉儿带着卫敏儿急匆匆找来。 婉儿四处瞅瞅,未见附近有人,便低声道:“御花园出事了!” 程曦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是今日清晨,御花园打扫的宫女,在梅林看见了一只玉镯,玉镯旁的土里还夹杂着几缕头发,宫女用扫把翻了翻土,竟翻出一张人脸来! 随后,侍卫赶来,挖出了一具女尸,这尸首的身份,乃是宫中教乐坊歌姬,柳嫆乐。 程曦瞬间感到头皮发麻,这梅林是皇上特地派人修建的,每日都会有专人打扫,所以今晨的女尸,必定是昨日夜里被人掩埋的,想想昨天,她也去了御花园 这是她第一次感到那种死亡就在身边的恐惧。 “是不是昨晚,那个侍卫做的?”卫敏儿小心翼翼道。 程曦昨晚回去并没有告诉她,遇见的是二皇子,只是说碰见了巡逻侍卫。 “肯定不会是他,如果他做了这样的事,听见我唱歌,肯定躲避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主动上前呢?” 听了程曦的分析,卫敏儿才恍然大悟,看着程曦平日里大大咧咧,没想到还是个心思细腻的。 程曦拉住了婉儿和卫敏儿的手,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道:“婉儿,敏儿,你们是我进宫到现在最为信任的人,你们是我的朋友,我的姐妹,咱们也一直是互相帮衬,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你们一定要听好。” 程曦回头又四下张望了一番,接着道:“梅林那是什么地儿,有人将尸体埋在哪儿就是为了被人发现,我俩不巧昨晚去了御花园,虽然咱们待着的地儿离梅林还有些距离,但如果让任何人知道了,咱们都脱不了干系。” 卫敏儿急忙辩驳:“我们两个弱女子,又与那柳歌姬从不相识,怎会害她性命?” “这是皇宫,难道主子们会听你我辩解?他们也许只想找个替罪羊呢?”程曦沉了脸。 “索吟说的不错,这事儿归根结底让任何人知道了都不会好,你们说昨夜遇到的那个侍卫,估计他也不会声张。”婉儿也是聪慧,一点就通,她立刻明白程曦的心思,又接着道:“昨夜我一直在书记,你们一直在院中坐着赏月,约摸不到一个时辰,我们就都睡下了。” 其实这事儿,说开了与婉儿并无关系,但她若是知而不报,日后被发现,那便是大罪过,她愿意替程曦与卫敏儿隐瞒下来,程曦心中满是感激,而二皇子,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来找自己麻烦了。 这柳歌姬与林枫益,可谓是早已相熟,林枫益早前天天唤她去身边陪唱,更说是要收了她做侧妃,皇上听到传言也大为不悦,太后也是怪责于欣妃疏于管教,这也是为何大典上凤印落入了燕妃手中,而欣妃只是协理的原因了。 御书房内,皇上得知梅林藏尸之事,尤为恼怒:“竟敢在皇宫里杀人埋尸,还埋于朕的梅林,弄的皇宫内外皆知!这是在公然挑衅王法,挑衅朕!” “回陛下,微臣已将梅林封锁,今日已查到了一些线索,只是”堂下的禁卫军薛统领欲言又止。 皇上微微皱起了眉:“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微臣在梅林一处发现了皇家玉牌,此事没有外扬。”薛统领立即将玉牌呈上。 待皇上仔细看过后,竟气的脸颊微颤。 不到一刻,大皇子林枫志与二皇子林枫益,均跪在御书房内。 皇上将玉牌直接扔在了他们面前,顿时玉牌摔成了两半。 “父皇息怒,这玉牌是父皇登基时,赠与儿臣们的,儿臣一向珍惜有加,一直佩戴于身。” 林枫志从腰间解下一块儿相同的玉牌,还未来得及呈上, 分卷阅读6 跪在一旁的林枫益,突然抬起头道:“父皇,这地上的玉牌,是儿臣的。” 皇上强忍住气,审视着眼前跪着的两个儿子道:“那这玉,是如何会出现在这儿的?” “父皇送给儿臣的玉牌,儿臣并没有像皇兄一般佩戴在身上,儿臣平日里好动,生怕将玉磕了掉了,便一直放于柜中,儿臣也甚是奇怪。”林枫益并没有丝毫惶恐,仿佛他真的很奇怪,为何自己的玉,会落入父皇手中一般。 林枫志见状略微轻声的责备道:“二弟,莫要惹父皇不悦,快些老实交代,这玉莫非自己长腿飞到了梅林?” 林枫益听后,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一扬,随即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皇上瞥了一眼林枫志,好一个自己长腿飞到了梅林,这玉牌从梅林搜出之事,整个皇宫也仅是皇上同薛统领知晓,他抬眼问道:“薛帅,你怎么看?” 眼下一听便知是皇家内事,薛统领不好表态,只得看破不说破:“回陛下,这女尸,是教乐坊歌姬柳嫆乐,从教乐坊师傅那里得知” 薛统领说至此,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堂下跪着的林枫益,便又继续道:“柳嫆乐半月前便被二皇子带回寝宫,一直未曾回坊,而仵作验尸后得知,柳嫆乐生前先是喉部中毒,而后被人虐打致死。” “嗯,那你觉得是何人所为呢?”此时皇上语气极为冷漠。 “这” 薛统领突然语塞,真要讲出来的话,这可是关乎皇室的声誉,不说的话,以皇上的性子,自己也难逃罪责。 他稍作思量,便顺明面上的事往下捋:“微臣以为,此时应该先问过二皇子,毕竟这人是被二皇子领走的,而且柳歌姬尸首旁的玉镯,听闻还是二皇子赠予的,也宫人讲,时常见到柳嫆乐在二皇子宫内哭泣。” 林枫益此时面露惋惜之情,叹息道:“父皇,薛统领所言不假,不几日便是皇祖母大寿,儿臣得知柳歌姬才艺过人,便想将自己写的贺词由她来唱出,便想请她来自己宫中演练,许是儿臣求成心切,日日排练,让那柳歌姬心中不悦,这才暗自落泪吧。” 林枫益此言一出,薛统领心中也略微一惊,这平日里看似爱玩闹的二皇子,面对此事,可以如此沉着冷静,回答得不留痕迹,这柳歌姬为太后贺寿,竟也敢有不悦,实为大不敬,若落实了这点,即便将她处死,也不为过。 “可是二皇子殿下,昨日夜里有宫人看见您带着随从,从御花园出来,时辰差不多快到子时了。”薛统领继续追问到。 “其实早前我确实与柳歌姬因为排练之事,有些不愉快,可能我语气重了些,她便难以忍受,说是回了教乐坊,我也正在气头上,便没去理会。如今才得知,她竟被人杀害” 林枫益眼圈一红,接着道:“至于昨日夜里,有一侍卫跑我宫中,说柳歌姬在御花园等我前去,我便赶了过去,转了一圈并未见到,便又回了寝宫。” 宫中人都知道二皇子年龄不大,却经常与歌姬宫女夜夜笙歌,要说柳歌姬在御花园等他,他前去赴约,倒也不是不可能。 “那二弟是承认自己夜里确实去过梅林了,那可曾见到什么人?”大皇子林枫志紧接着问到。 “未见任何人。”林枫益依然淡定自若。 “这……二弟,柳歌姬之前与你有过节,要说惩处一下也可以,但事情做成这样,确实有碍皇家颜面了。”林枫志语气中显出一些兄长的责备。 “那柳歌姬今年已是二十出头,我一十三岁皇子,和一个走路都不稳当的老太监,能先将她毒哑,又在梅林将她活活打死?而后又挖坑埋尸?”林枫益嘴角标志性的又一上扬。 林枫志听后恨得咬牙,他知道林枫益一向讨厌海公公,身边跟着的从来都是那个叫二宝的宫人,这该死的林枫益,昨夜竟是带着海公公前去,要知道海公公当年是伺候先帝的内侍,是当今圣上见林枫益性子刁顽,特地让海公公在他宫中授以规矩的。 见皇上没有吭声,林枫益接着道:“若父皇不信可以差他前来问话。儿臣觉得,此事却有蹊跷,昨日给儿臣传话的侍卫也定要审问,因为儿臣并未见到柳歌姬。不过话又说回来,儿臣即便再不满柳歌姬,想要惩治她,把她带回自己宫里便可,干嘛多此一举,非要在梅林加害她?儿臣是有多么愚蠢才会做这等事。”林枫益眼角扫过身旁的林枫志,露出一丝嘲弄与无奈。 林枫志眉头一皱,正准备开口,却听门外传来一声通报:“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林枫益眼中露出一丝期待,是母妃来帮他了么? 皇上看着堂下跪着得两位儿子,心头颇不是滋味,方才说了那么多,如果他还弄不清楚实情,那他这个皇上,才是过于愚蠢了,他本是想看两位儿子会如何收场,没想到他们母妃此时却硬要插上一脚:“传。” 话音刚落,燕贵妃从门外带来一侍卫,侍卫连忙跪倒在地上。 “御花园了出此等事,皇上命臣妾代掌凤印,臣妾应需严查后宫,今日见到此人神色慌张,几经拷问,此人已认罪。” 燕妃此言一出,大皇子林枫志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母妃,没想到她是找人来替林枫益脱罪的。 随后侍卫便承认了自己与柳歌姬有染,柳歌姬时常哭诉二皇子对她残暴,还说已经寻了药,不日便要谋害皇子,他听后害怕,便要与柳歌姬断了关系,谁知柳歌姬不依不饶,昨日他在御花园巡视,柳歌姬又寻了去,与他几番缠闹中,掉出一包药粉,他怕柳歌姬吵闹声招来人,便强行将药灌到了她口中。 这也是之前仵作验尸后,发现的柳歌姬为何先被人灌了药致哑的原因。 而后,侍卫情急之下将柳歌姬打死,就近埋入了梅林。又跑去引二皇子来梅林,企图陷害二皇子。 其实这屋内的人,都知道这侍卫所言定不属实,但由他来背锅,既挽回了皇家的声誉,又找出了凶手,这才是最合适得选择。 那侍卫当然是必死无疑,而二皇子虽然没了嫌疑,但年纪尚小,便与宫人厮混,还落得了一个性情残暴的名声,皇上心中极为不悦,命他禁足一月,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瑞德宫内,燕贵妃望着立于眼前的大皇子,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她气急道:“你想气死你母妃么?” 林枫志也是一脸不痛快,没有好气道:“这是儿臣的精心谋划,母妃却拉人来替他” “跪下!” 还没 分卷阅读7 待他说完,燕贵妃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上。 “你可知那柳嫆乐是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 请在您的屏幕上方或者下方 左边或者右边 有一个叫“收藏”或“存书签”的东西 点它会交好运哦!!! 前面铺垫较多,小天使们请多点耐心,比心! 第4章第四回 林枫志极少见母妃对自己如此动怒,一脸惶恐的跪在地上。 燕贵妃气道:“你可知那柳歌姬是母妃特意安排在林枫益身边的吗?林枫益喜欢音律,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可人,培养成了心腹,就是为了你!林枫益如此喜爱她,她将来是可以派上大用场的!你却弄了这么一出拙劣的戏码来!毁了母妃为你布下的棋!” 林枫志听完这席话,恍然大悟,自己那天命人将柳歌姬掳走后,柳歌姬却一直想要说什么,他懒得听这个女人废话,直接将她毒哑了。原来,她竟是母妃的人! 刘嬷嬷很有眼色,急忙满上盏茶,端到燕贵妃面前,轻声道:“娘娘还请注意身子,莫与大皇子置气,让他人长了痛快。” 燕贵妃摆摆手,没有心思喝茶,闭眼扶额,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以为你那是聪明,是精心的谋划?简直是愚蠢至极啊,你父皇是何等的聪明才能坐上那个位子,你这点小把戏他看不透么?做这样的事,你还想瞒着母妃。” 燕贵妃起身上前,扶起了跪着的林枫志:“志儿,若非拿那侍卫双亲之命来做要挟,他又怎会将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你又要如何收场?” 林枫志自小刻苦读书,勤练习武,而那个林枫益,成天却只吃喝享乐。凭什么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拥有这皇子的身份,皇室的荣耀? 那日他见到林枫益与柳歌姬嬉戏,他更为恼火,便亲自设计这场计谋,他想要让母妃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能够帮着母妃,母妃也不用事事都操劳了。他也是明白这样的事断不会要了林枫益的小命,可他也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可如今,林枫志这才知道自己是帮了倒忙,心中满是自责:“母妃,志儿知错了,可您刚是说父皇都知道?那儿臣该怎么办?” 看到林枫志已知错,燕贵妃的气也就消了□□分,语气缓缓道:“你与林枫益虽同岁,但你年长两个月,你就是大皇子,这是你的优势,你要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母妃这么多年来对你如此精心栽培,可不要再辜负母妃对你的期盼了。” 林枫志满眼愧色,连连点头。 “至于那林枫益……”燕贵妃蔑笑一声道:“仗着皇上对欣妃的宠爱,根本成不了什么大气。” 接着,燕贵妃望向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道:“这谋划的事交给母妃便可,你需要学习的是治国之道,今日之事就算过去了,将来终有一日你父皇会对你另眼相待。” 御书房内,皇上翻看着奏折,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白日里的事,眉头紧锁,本想燕贵妃一直对大皇子管教严苛,没想这个年纪便开始算计手足,着实让他担忧…… 他抬起手,一旁的于公公忙递上茶盏,轻抿一口后,便继续低头看着奏折,“立后”一词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梁丞相的奏折…… 要说林胥年能登上皇位,少不了当初梁丞相的鼎力扶持,老头虽年过七十,但的确心思沉稳,他孙女梁艺书,便是燕贵妃,所以这老头的心思,他自是知晓,只是这后位的人选,他心中早已所属,那便是有着倾城之貌的郑歆伊,欣贵妃。众人皆因他是皇上,而她则不是,想起欣贵妃,林胥年却颇有些失神,她恐怕不愿做这个位子…… 第二日在慈宁宫,太后可没有给欣贵妃好脸色,硬是在请安的时候,装作忘记一般,与别的妃嫔聊开家常,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唤她起身。 梅林一事虽说凶手与二皇子无关,但生性残暴,虐打宫人之事,却传的沸沸扬扬,太后能不气急,她这是在告诫欣贵妃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这不仅仅是她的儿子,更是皇族的血脉。 说来也奇怪,这欣贵妃真真算是一个不会管教的娘亲,昨日林枫益出了那样的事,她连看都没有去看望,仿佛这不是她亲生的一般。 太后近日也是时常念叨着延续子嗣之事,还拿出了先帝赐予她的珍宝明月珠,这珠子大如圆盘,在日间透露着悠悠的荧光,据说夜里,不仅可以亮如明月,还散发着一股令人沉醉的清香。太后许诺,若谁先诞下皇子,这明月珠就赏赐于她。 这下后宫的妃嫔们可有的忙了,日日往皇上的静心殿跑,这也让林胥年头疼不已。 而这些日子,程曦也没清闲,还好林枫益被皇上下令禁足一个月,没来找她麻烦,这让程曦有了工夫准备考女官的事,只可惜她就不是学习的料,奈何日日熟背谨记,也还是连一审都没过,人家婉儿和卫敏儿可都是顺利到了终审,要说这尚宫局乃六局之首,考取女官之事也不算小,这日一早燕贵妃便带着凤印进了殿。 程曦心急的在审核的殿外候着,这感觉比她自己考试还紧张,她心中默念道:老天保佑啊,我家婉儿卫敏儿顺利考得高品女官,日后还指望她俩罩着我呢,哎呀呀,谁让我不争气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程曦觉得此时的自己活像高考考场外等候的家长。 这时,一个人影来到她身旁,她回头一看,觉得似乎有些眼熟,看装扮应是一位妃子,她立刻俯身行礼。 刘云香自从被封了玉妃,她便入住了燕贵妃的瑞德宫,今日也是随燕贵妃一同来到尚宫局的。 刘云香细眉一挑,并没有让程曦起身,而是上下打量了几眼,略带嘲讽道:“这不是蓝婀帑身边的狗么?怎么她去了柳清殿,没带着你一起么?” 程曦猛然记起眼前这人来,这不正是那天在选妃大典上,用发簪挑人家琵琶弦的人!她自己则是奏了古琴,还被封了妃。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是她刚才那番话,所为何意?蓝婀帑的狗? 难道这个房索吟在新秀宫之时,与她有什么过节? 程曦心中憋屈,冤有头债有主,这房索吟欠的债,可别叫她来还啊! 刘云香望着面前的房索吟,心中满是得意,之前在新秀宫,这丫头总是跟在蓝婀帑还有纪元纾身边,那时候可没少挤兑自己,真是冤家路窄,今日便要好好教训她一番。现在让她一直保持行礼的姿势,要是有半点不悦或者身子不稳的话,那便可以失礼为由,好好责罚 分卷阅读8 一番! 这半蹲的姿势真不好受,程曦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晃的太厉害,她当然知道玉妃是准备挑她的刺,她迅速在脑中想着该如何对策。 刘云香见房索吟轻微抖动着,不由嘴角一扬道:“这殿内正是女官终审,你怎么在殿外候着?是落选了?” 刘云香掩嘴一乐又道:“看来你不只没有家世,没有才艺,连脑子都不好使啊!” 见程曦一直没有言语,刘云香有些不耐烦道:“刚刚本宫在问你话,怎么不见回话,尚宫局的人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么?” 回话?你说我是狗,我现在叫给你听啊! 程曦在心里给刘云香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后立刻调整好状态,开启了戏精上身模式,她瞬间态度及其谦卑道:“回娘娘,奴婢之前在新秀宫与蓝宝林同处一屋,奴婢正如娘娘所言,家世不好,没有一技之长,而蓝宝林家世显赫,奴婢只能依附着她,那时奴婢便觉得娘娘如此美貌,又有才德,并且带人亲厚,定能封妃得宠,可奴婢只是迫于无奈,不得与娘娘过于亲近,奴婢早前若有些举止不当,也并非出自奴婢本意,还望娘娘宽宏。” 程曦又是给刘云香戴高帽,又是自责,还将事情都推给了蓝宝林,心中便想:蓝宝林你可莫要怪我,你俩的绊子,你自己扛着吧。 这一番话说的倒是动听,只是刘云香不免有些疑惑,这房索吟今日说话时的语气语调与之前完全不同,可又一细想,她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宫女,岂敢对自己不敬?这不过几句动听的话,就想打发自己了? “跪下!”刘云香怒斥道。 程曦吓了一跳,急忙跪下。只见刘云香从腕上脱下一个玉镯,向地上一丢,玉镯瞬间成了几段。院中其他正做活的宫人听见声响,抬眼向这边一望,便又慌忙低头继续做着事。 刘云香面露怒色道:“大胆贱婢,竟敢将本宫玉镯打碎!” 若是在穿越前,程曦早就和她开撕了,最爽莫过于手撕心机婊了!而此时她只能吃个瘪…… “奴婢方才给娘娘行礼,一直未起身,并未触碰到娘娘的玉镯。”程曦沉住气解释道。 刘云香凤眼一眯道:“照你这么说,是本宫自己把贵妃娘娘赠予的玉镯丢在了地上?” 程曦想到燕贵妃那不怒自威的神情,瞬间后背发毛,今天是要倒大霉了…… 反正横竖都是错,那不如豁出去了,程曦抬起脸盯着刘云香,语气也强硬起来:“玉妃娘娘,玉镯在您的腕上带着,莫非奴婢伸手去抓您的手腕,强行将它摘下,扔在了地上?” “你……”刘云香没想到程曦会忽然说了这么一番。 没等刘云香回过神,程曦便又继续道:“奴婢一向在尚宫局深受张尚宫大人的教诲,将宫规宫律严记于心,从未做出半点逾越之事,定不会公然冒犯主子。” “好一张伶牙俐齿!我堂堂玉妃,会平白栽赃于你?!” 刘云香一转脸,对自己的贴身宫女狠狠道:“掌她的嘴!” 程曦见那宫女高高扬起的手,正在迅速下落,她赶忙向后一闪,那宫女扑了个空,险些摔倒,程曦心下叹道,这是使了多大的劲儿,幸亏自己躲开,不然这一巴掌呼脸上,鼻血都得喷出来! 刘云香见状更是生气,一把将宫女推开:“没用的东西,本宫亲自来!看你还敢躲本宫不成!?” 说罢,刘云香上前一步,挥起了臂膀…… “吱——” 正在这时,尚宫局主殿的大门被推开了,为首的便是燕贵妃。 作者有话要说: 我!燕贵妃!收藏! 第5章第五回 刘云香一见到燕贵妃,便准备开口说明事因,却被燕贵妃一个冷眼甩在脸上,刘云香慌忙别过脸去,没敢言语。 原来方才自刘云香将玉镯摔碎后的那些言语,大殿内都听了个真切。为了刁难个丫头,竟摔了燕贵妃赠的玉镯,要说这刘云香也真真是没有脑子。 随后燕贵妃将程曦讨去了瑞德宫伺候,程曦连铺盖都来不及收拾,直接被带去了瑞德宫。 进了瑞德宫,刘嬷嬷便将她安排在了后院做活。此时程曦手持扫帚仔细打扫着院里的落叶,她微微抬眼,瞧见不远处亭子里,燕贵妃不知在同刘云香说着什么。 亭内,燕贵妃屏退了宫人,冷声道:“不就是一粗使丫头,你也值顾这般气,将姐姐予你的东西都摔了去?” 本还打算将罪责都推给程曦的刘云香,一时有些慌神,原想这都被燕贵妃瞧了出来,便委屈道:“姐姐有所不知,这房索吟在新秀宫时,同那蓝宝林私交甚好,处处刁难妹妹,今日正巧遇上,便咽不下这口气……” 燕贵妃微微闭眼,心中已是明白了缘由,只是想自己有心栽培的玉妃,没想还是缺少城府,要论聪明,恐还不如今日那伶牙俐齿的宫女,不禁劝慰道:“这后宫,没有永远的敌人,姐姐瞧那宫女,对你也是毕恭毕敬,想必是识时务的,如今你贵为妃,她把盛着你还来不及,与其说惩治她,不如说多加利用。” 多加利用?一个臭丫头有什么利用价值,可既然燕贵妃都发话了,刘云香也只好作罢。 程曦在瑞德宫,要说活,到还比尚宫局里轻松,只是心累,处处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主子,触犯宫规,落了把柄给那刘云香,可几日下来,也未见人来找麻烦。 今日她正同几个宫人,准备一起打理百花园,这刚进百花园便有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扑面而来。 远处红色的杜鹃在阳光的衫托下十分美丽,妩媚动人,远远看去那杜鹃花像一群彩蝶在空中翩翩飞舞,近处的盆中盛开了素有花中仙子之称的海棠花,艳美而高贵,粉嫩的桃花,洁白的玉兰……这个时节应有的花,此时尽收眼底。 程曦光顾着赏花,没注意到脚下的石阶,险些摔倒,身旁的宫女连忙将她扶住。 程曦这谢字还未说出口,那宫女忙低声道:“我说索吟,你摔倒了不要紧,压坏了这花,可得小心脑袋!” 程曦倒吸一口冷气,一脸不可置信,那宫女瞧她这幅表情,又接着道:“说你是新来的吧,还不信,要知道宫中名花,除了赏花阁,就属瑞德宫的百花园了,这随便一株花,都比咱们的命值钱,你再瞧那株……” 程曦顺着那宫女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便瞧见了那百花中最为夺目,在阳光照射下已然成金的皇冠牡丹。 “那 分卷阅读9 株牡丹是陛下亲赐贵妃娘娘的,要知道牡丹贵为白花之后……” 那宫女刚说至此,边上另一宫女听见,忙靠了过来,面容急色道:“不敢说这话!” 这又听得程曦一头雾水,那宫女四处瞅瞅,见跟前没人,又压低声音道:“你是忘了月初玉妃就是说了这些,被贵妃娘娘罚了自省三日么?” “还有这事?”程曦一颗八卦的心,又躁动了起来。 月初封妃大典后,燕贵妃便邀请了各宫妃嫔来百花园中赏花,名义上是赏花,实则是为了培养势力,要知道再美的女人,也有年老色衰的时候,没有谁可以独得陛下的恩宠,想要爬到至高点,燕贵妃明白这个道理,与其将一个个美人看做眼中钉,不如将出色的女子拉拢身边,为己所用。 那日在百花园,一众新人们无不连连称赞,并想着法子的讨燕贵妃开心,有人赞美海棠,有人夸奖水仙,只是那娴妃,却立在一边没有言语,还面露苦色,引得燕贵妃侧目。 燕贵妃当时便问她莫不是园中百花,无一入眼? 岂料娴妃却言自己自幼喜欢月季,而今得以一见燕贵妃园中月季,美丽至极,过目难忘,看则入神时,便觉从前所见是何等之劣,故而叹息。 见燕贵妃露出满意的神情,一旁的刘云香怕被娴妃抢了风头,忙上前道:“月季哪能比得上这牡丹,贵妃娘娘身后这支皇冠金牡,真是花中极品,此花只有像贵妃娘娘这样母仪天下的人,才配拥有!” 谁知此言一出,燕贵妃面色一沉,冷冷道:“大胆玉妃,母仪天下一词,岂可乱用?” 要知道皇上如今还未封后,如果燕贵妃默许了刘云香所言,那岂不是无视宫规对后位大不敬。 刘云香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请罪,燕贵妃本不是好说话的主,但她知道刘云香是有用处的,便小惩走了走过场罢了。 知道了这些,程曦心中很是看好那位娴妃,与其同众人一般,倒不如反为行之,引起燕贵妃注意,接着的那段言语更是画龙点睛之笔,果真是聪明。 娴妃乃是京城富商之女文昭娴,之前封妃大典时,凭借貌娇舞美,被封了妃,安排进了燕贵妃的主宫。 在宫人心中,这娴妃可比玉妃刘云香好伺候多了,从来不厉声苛责下人,还时常给些赏赐。只是程曦现在是低等宫人,还不能进殿伺候,只能每日打扫庭院,做些粗活。可程曦觉得,这样就挺好! 好不容易做完活,又熬过一日,程曦在回房休息的时候,却听见屋内传来莹莹哭声,推门一看,是同屋的宫女风铃,年岁长房索吟三四,见进来人,忙背过身去抹眼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程曦没有出声,来到桌前想倒杯水喝,却见这瘦瘦小小的身影还在抽泣,心里有些不忍,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将倒好的水推到了风铃面前。 风铃长出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道:“谢谢……” 程曦没想询问,只是对她微微一笑:“风雨过后,会有彩虹,咱们做下人的,坚持便好。” 听到“风雨”二字,风铃刚忍住的泪珠,又决堤了,一把握住程曦的手,哽咽道:“今日午间听闻衍江水患,没了不少人……” 程曦心里一惊:“你家是衍江的?” 风铃泪如泉涌,连连点头:“正是,现如今不知家中情况,不知父母兄弟可还好……” 今年衍江水患的确严重,朝廷也在为此事发愁,虽说现在洪水不在泛滥,但灾后的重建,以及安顿灾民,都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 先帝在世时,为了扩充疆土,充补军队,增加了税收,百姓心中已有怨声,而新皇登机时,为了安抚百姓,也是大减赋税,所以现如今国库并不富裕。林胥年便召来了当朝重臣,在御书房商议此事。 户部的季尚书,提到借鉴史记,如果有此类事件,便是众筹,从各位皇室到大臣,有名望的门第,甚至是民间富商百姓,可以一起为国筹款。 此办法立刻得到了几位大臣的赞同,而梁丞相却连忙摇头。 “陛下,臣认为不能一味的效仿先前,如若像季尚书所言,恐怕天下都要知道我国国库不足,最近玉京国屡次骚扰我国边境,这风声若是传了过去,只怕会让邻国更加肆无忌惮。” “梁丞相所言极是,可是想要筹到灾款,除了众筹以外,就只能增加赋税了。”此时说话的是吏部尚书司徒昆。 “不妥。”林胥年听后,放下了手中刚刚端起的茶,皱眉道:“朕登机时为了百姓安居大减赋税,这才近半年就又增加税收,岂不是愚弄百姓?” 司徒昆上前一步,急言道:“陛下乃一代明君,爱民之心天下得知,但灾民也是民啊,望陛下三思……” 林胥年有些微怒:“众爱卿皆是当朝重臣,这才只是一个天灾,便都没了主意么?蓝博邢你说呢?” 工部尚书蓝博邢一直没有开口,可此次的灾后修建,正是工部主要负责。 蓝博邢若有所思道:“回陛下,各位大臣所言皆是有理有据,但微臣觉得当务之急,应是先稳定灾民情绪,以及着手策划修建大坝,季大人所报的乃预算总数,乍一看确实数额不少,但细看来,灾后初步的开支,可以先问问户部,能不能应付的上。” 蓝博邢一席话说完,林胥年又拿起户部上报的长单,的确,这先头的开支,国库应暂时是可以拨出的。 户部季大人道:“可是蓝大人,那后续的款项该如何解决?亦不能众筹,又不能增加赋税,难道要削减军队开支?” “季大人!你注意言辞,军队开支岂能随意削减?莫让在外的将士们心寒啊!”一旁兵部的袁尚书丝毫不留情面的责问道。 “袁尚书何故如此动怒,莫要殿前失了礼!微臣本是不想说的,这六部之中,要属兵部开支最大!”季大人也是直言不讳。 边上的司徒昆随即附和道:“要说早些年先帝为了保卫我大安国,大量增兵买马,兵部开支巨大,也是说得过去的。可近些年来并无战事,但这兵部的开支却有增无减,微臣着实有些想不通……” 袁尚书气的脸色大变,刚准备反驳,梁丞相重重的清了清嗓子,这几位尚书意识到殿前失礼,立刻收了声。 刚刚几位大人的表现,林胥年皆看在眼里,但他并未出言打断,他是需要借这个机会,好好看看这几位当朝的一品大员,在这些人中,谁是真心为了国之建设,而谁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然而此时堂下已是鸦雀无声,梁丞相也是默 分卷阅读10 默的摇了摇头,他缓步上前道:“陛下,老臣觉得蓝大人方才所讲在理,眼下应先解了燃眉之急,而后的开支,不如先从老臣做起,臣自愿削减俸禄。” 见梁丞相如此请愿,其他几位大臣也纷纷请求削减俸禄,这议事便暂时告一段落。 出了殿,袁尚身边,轻哼一声,甩袖而去。 而梁丞相在出殿前请旨去看望燕贵妃,林胥年自然是应许了。 瑞德宫,梁丞相见了燕贵妃也是先行了礼,燕贵妃急忙扶他起身落座:“祖父年事已高,以后若无旁人便不要在给燕儿行礼了。” “不碍事,燕儿既然已是贵妃,不可乱了规矩落人口舌。”梁丞相说罢,端起刘嬷嬷送上的一盏茶,一饮而尽。 燕贵妃又令刘嬷嬷满上一盏,想必刚才祖父与皇上议事,有些疲惫。 梁丞相略微缓了缓神,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孙女:“许久未见燕儿,祖父也是知道燕儿能够立于后宫,也是需要劳累的。” 燕贵妃往日里高傲的神色,见到梁丞相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燕儿有愧于梁家,未能尽早登上凤位。” “唉……在外虽有你大伯镇守边关,可是朝内权重之臣里,除我之外,并无梁家子孙,这眼下,祖父年事已高,只是强撑着这口气,若终有一天……” 梁丞相没在继续,可燕贵妃已是明白祖父之意,要知道当初林胥年娶她,正是因为她是梁氏,可如今祖父高寿,梁氏朝内再无重臣,如若再不抓紧谋划,恐生变动。 “祖父放心,燕儿定是不会让后位落入她人之手,志儿又是大皇子,他若做了太子,便不愁梁家朝内无人了。” 燕贵妃何尝不心急,只是眼下能与她一争的便是欣贵妃了,想起欣贵妃,燕贵妃眼中又浮出一丝狠意与恨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刘云香!评论! 第6章第六回 柳清殿的院子正中,立着一颗粗壮的柳树,年岁已久,柳条也是繁多杂乱,一看便知此地长久没人居住,冷清无比。 蓝婀帑身边站着一位约摸十五六岁的丫头,这丫头梳着丱发,面容不算姣好,原本清亮的眸子,此时也暗了下来,她努了努嘴道:“主子,这燕贵妃竟让您住在这么个地儿!” 蓝婀帑照着铜镜,给自己面上的疹子轻轻上着药,并没有接话。 “要不,还是奴婢来吧。”小翠伸手想接过药膏,却被蓝婀帑拒绝了。 见主子自己忙着,小翠也是闲不住,又去满了杯水端来,有些兴奋道:“眼看主子面上的疹子已好了大半,过不了几日,咱们便可回华林宫了!” 回去? 罗晶可不想回去,罗晶是何人? 罗晶便是这蓝婀帑…… 要知道两个月前,罗晶睁开眼睛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升了仙,因为当时在她最后的记忆中,是那辆向自己急速驶来的渣土车…… 然而当她睁开眼看到那屋中古香古色的摆设,身旁伺候的小翠,还有被自己掐红的胳膊时,罗晶明白了,她穿越了。 她只记得那天自己脑中一片混乱,心里也是异常害怕,却还要强装淡定的被小翠拉去见月妃,而小翠一度以为自己命苦,被安排到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主子身边伺候,而后的几天,罗晶不得不向现实屈服,接受了老天安排的这一切。 只是,她并不能接受自己要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也不愿卷入这后宫争斗,罗晶可是有自知之明的,就自己这两把刷子,估计分分钟就成了宫斗的牺牲品…… 所以快到选妃大典时,罗晶便开始各种花样作死,因为当她望见铜镜中的自己,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不仅貌美,还更加白嫩时,她决定了,不要装病,是得真病! 冷水洗澡,未擦干就站风口吹,专挑发物来吃! 可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罗晶成功的长了一脸疹子,并且成功的被发配“边疆”。 所以这美好的“边疆”,她是不愿离去的。 罗晶唤小翠到身边坐,小翠起初不肯,在她执意的要求下,这才敢答应。 罗晶将药膏丢进木屉,淡然道:“小翠,这里没有别人,我就给你说出实情,你往后也好做打算。要知道我并无心争宠,不求荣华,你若是觉得苦,也可以另寻其他主子……” 小翠先是面上一惊,随后立刻从眼神中露出一丝坚毅,她起身双膝落地,那双亮眸巴巴地眨了几下:“主子,大道理小翠可能不会说,但小翠是您的贴身宫女,小翠的命便是您的,小翠知道主子是个好人,后宫险恶小翠也是听说过的,既然您不愿力争,那小翠陪着您便是。” 好一个忠心的丫头,罗晶赶忙扶她起身。知道主子的心意后,这几日小翠果然绝口不提回华林宫的事,也还是像往常一样,仔细伺候着。 可这日,罗晶却瞧这丫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罗晶的一再追问下,小翠略带委屈地噘着嘴道:“要不是我们主子性子清高,不想与她们争,不然……” 想也是在外受了委屈,罗晶轻笑道:“好啦,今天怎么这样有脾气,是被哪个宫的宫人欺负了不成?” 其实罗晶心中也是明白,刚刚搬进柳清殿那两天,这宫人还算对他们恭敬,毕竟蓝婀帑也是位宝林小主,但时日一多,也未见其他主子与柳清殿这位往来,那些宫人也是渐渐变得不那么客气起来,对罗晶他们,也是相当的应付。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日尚仪局女官来嘱咐咱们,五月初三时的安排,旁的宫人见了,便嘴碎了几句……说……”小翠没敢继续,抬眼看了看罗晶。 “说什么了?” 见主子面色无样,小翠便接着道:“说咱们这儿定拿不出像样的贺礼来……” 五月初三,乃是太后大寿,这眼看就要到了,的确是要准备贺礼的,那宫人也说的不假,如今罗晶这里,虽有些金银首饰,可总不能拿这些个送太后吧…… 忽然罗晶想起,离开华林宫那日,月妃曾送给她一精致的红木盒做礼,她也一直未打开瞧过,忙让小翠将那木盒找出。 待罗晶打开木盒时,一本《无量寿经》出现在眼前。 小翠本是满心欢喜,却见是本经书,不由抱怨:“本以为月妃娘娘一心帮着主子,可她这是要让咱们吃斋念佛了么?” 吃斋念佛……罗晶在华林宫时,曾听闻过太后一直诚心礼佛,想到这儿,罗晶便明白了月妃的用意,到底人家 分卷阅读11 是妃啊,心思果然细腻,考虑的周全。 眼瞅时日便到,还好自己是学过书法的,罗晶忙命小翠取来笔墨,开始奋笔疾书…… …… 畅音阁戏台上的大戏拉开了帷幕,皇上与太后,坐在最尊贵的位置,这日便是五月初三,太后寿辰,然太后并不是骄奢之人,她深知皇上最近在为衍江灾后的款项而操劳,便一早叮咛过六局,礼数到了便可,不必过分铺张。 白日里朝中的文武百官也皆入宫来贺,各种奇珍异宝是争相献出。 正值炎夏,夜里宫宴还算凉爽,李嬷嬷立在太后边上,手握仙鹤望金宫扇轻轻地一上一下帮太后摇着。太后老人家红光满面,看着气色极好,小公主荷淋天性可爱,小嘴极甜,几句贺词便让太后乐得直笑,连夸月妃教导的好,还临时命人调了座,月妃母女便坐在了太后边上。这一举动,更是让在坐的妃嫔们心中明白,只要肚子争气,即使是位公主,也能让自己变得更加荣耀尊贵。 戏台上敲锣打鼓甚是热闹,罗晶却不爱听,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着,由于她的位份低,只是坐在后宫女眷最末的位子。 这时一位褐色宫裙女子来到她身旁,对她俯身行礼:“今日太后寿辰,轮到蓝宝林献礼,请随奴婢前去。” 蓝婀帑紧跟其后怀中抱着的红木盒里,便是她为太后抄写的《无量寿经》。 来到太后面前,女官道:“太后吉祥,蓝宝林来为您献礼。” 罗晶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红木盒:“蓝宝林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起来吧,这身子恢复的如何了?”太后关切到。 身旁女官将她扶起,接过礼盒。 罗晶知道皇上也在上座,便低着头垂着眼:“谢太后关心,太医说还需修养。” “来,抬头让哀家瞧瞧。” 既是太后开口,罗晶也是没了法子,只好淡然地抬起脸来,今日她不想出风头,衣着并不花哨,简单的梳了一个流云髻,配着缟色绢花,面上未沾粉黛,身下不过水绿色长裙。 “嗯,不错,蓝家的女儿果然是清秀可人。” 太后这是第一次见到蓝婀帑的容貌,比起欣贵妃的倾国倾城,燕贵妃的雍容华贵,一众妃嫔的浓妆艳抹,这一抹淡雅之色忽入眼前,让太后甚是喜欢,细瞧这五官,也是极为精致秀丽。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女官捧着的红木盒,询问道:“可是送了哀家何物啊?” “回太后,这是妾身为您抄写的《无量寿经》。” 旁的妃嫔听到,一时传来几声嗤笑,罗晶并没有理会,本就只是应付罢了,她又将头低下,始终没有看过一眼上座的林胥年。 太后这些年越来越信奉佛教,那蓝婀帑这本《无量寿经》,倒真是抄写进了太后心里。前几日皇上也曾向她说起,近日蓝博邢亲自带人去了衍江进行灾后重建,这朝堂重臣委以重任,那他后宫之女必也是要将位份向上抬一抬了。 太后还在思量着抬位之事,谁知这时戏台上突然传来一人大吼:“拿了狗皇帝人头!” 随后便是一阵骚乱,台上台下不少的戏子,手中那武戏的道具,不知何时变成了锋利无比的兵器。 “护驾——” 于公公扯长嗓子喊完,双手也不住地抖着。 畅音阁内的侍卫立刻开始与刺客展开了搏斗,皇宫内的禁卫军也正向这边赶来,阁内外一时乱作一团。 正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射出一支冷箭,极速的飞向林胥年,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在众人以为皇上要中箭时,突然一个强健的身影闪现在了林胥年面前,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将那支箭死死抓在了手中,此人有着一张冷峻的面容,似乎看不到一丝血色,他低下头冷声道:“微臣救驾来迟。” 林胥年长出一口气,许是被刚才的情景惊到:“不迟,正好,速速护送朕与母后离去,还有……”说着,他看向了欣贵妃那里,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一个刺客向那边冲去,眼见那刀就要落在欣贵妃身上,林胥年失声道:“歆伊!”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也许是下意识,也许是罗晶内心深处的那份善良,让正巧就站在欣贵妃身边的她,看到了这一幕,她卯足了劲一把将欣贵妃推开,而那尖刀,便落在了罗晶的肩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程曦:请问这集为何没有老娘的戏份? 笔折:有你男人的戏份还不够? 程曦:别剧透好吗你个 笔折:…… 第7章第七回 脚步声,仓促的脚步声…… 尖叫声……哭声…… 周边极其的嘈杂,罗晶感到胸口像撕裂了一般的疼痛…… 她使劲睁开了眼,而眼里的血水,让她看的并不真切…… 她似乎看到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这是……她的大学同学! 她感到自己被抬了起来,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这时她看到,不远处的地上,盖着一块儿白布,随即她便又失去了意识…… “伤者失血过多 “心率过快” “双侧瞳孔散大” “肺部出血” …… 陌生的声音,仿佛越来越远,而罗晶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这一切显得那么真实,而又朦胧,好似自己正在做一个冗长的梦…… 当罗晶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是一张薑黄色锦帐,屋内烛灯莹莹,她轻咳一声,左肩传来一阵剧痛,宫女忙端来一镶边玉碗,里面是褐色汤药,她将罗晶慢慢扶起,一勺一勺尽心喂着,这药光是闻着就知道定是苦涩,可此时罗晶昏昏沉沉,口中竟也失了味。 不一会儿便有一位太医匆忙进屋,望闻问切一番,便见面露喜色,又向旁的宫人小声叮嘱,无非还是好生休养,百天内不要出力罢了。 太医前脚刚走,吱呀一声,屋门又被推开,只见欣贵妃身着暗花细丝水红缎裙,浓密的黑发凌乱的散在肩上,面容也极为憔悴,口中还不断念叨着“醒了便好,醒了便好”,她疾步来到罗晶床幔边,待亲眼见到罗晶已是清醒,这才缓缓出了口气,被身后追上的宫女扶着坐下。 罗晶见来人是欣贵妃,有心起身行礼,奈何浑身无力,额上还渗着虚汗,她泛白的双唇微动,从喉中挤出几个字道:“贵妃娘娘……” 欣贵妃双眼一红,泪珠在框中打转,细声 分卷阅读12 安抚道:“妹妹当下莫管礼数,养好身子要紧……” 欣贵妃从袖间抽出一月白绣绢,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罗晶额上的汗,一旁宫女忙上前道:“娘娘,奴婢来吧。” 欣贵妃微微摇头,唤退了屋中宫女,待听到关门声,便紧紧握住罗晶的手,声音颤抖道:“婀帑妹妹可有精力,听姐姐略言几句?” 罗晶缓缓点头。 欣贵妃刚一张口,泪珠便从脸颊滑落:“我的命是妹妹救下的,从今日起,无论妹妹需要任何帮助,定来托我,我会竭尽所能来助你,我郑歆伊决不食言。” 罗晶不知是否因为自己受伤,绪不稳定,见欣贵妃说的如此决然,她竟也眼角湿润,很是感动。 欣贵妃见罗晶疲惫,也不好过多叨扰,又仔细叮咛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本以为终于可以休息的罗晶,又听见耳边传来一阵抽泣声。 罗晶转过脸来,只见小翠一把鼻涕一把泪扑在床边,原来小翠已经守了罗晶两日没合眼,被其他宫女劝着,才回房里躺了会儿,一听主子醒了,非要起身过来伺候。 见罗晶睁眼看着自己,小翠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娘娘,您可算醒了……呜呜……这几日小翠日日盼您快点醒来……” 罗晶有气无力,强撑着道:“别哭了,我这不是醒了么……你刚叫我……” 忽然,罗晶回过神来,怎么小翠称自己“娘娘”? 还未待她开口询问,小翠便主动道来:“主子已被皇上封了妃,搬进了欣贵妃的永轩宫,这里是华穆苑,除了欣贵妃主殿外最好的地儿了。” 本还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罗晶,瞬间便觉头脑清醒。这下她才反应过来,这薑黄色可不是谁人都能使得,至少得妃位,而旁边梨木雕纹的妆台上,还放着一对草绿玉如意,正对着床位立着一副折叠透雕花鸟画屏风,隐约可见屏风后是一紫檀八角桌……连自己身上的被褥都为蚕丝,不仅丝滑,还极为轻薄…… 小翠自顾自的说着皇上赏赐的种种,乐得开心极了,而罗晶却隐隐有些不安与后悔,如果当初她没有救下欣贵妃,也许此时,她还可以在她的柳清殿独自清净…… 瑞德宫,燕贵妃一反往日那种盛气凌人,她眼角隐约有些水光,那日的畅音阁,她见到那箭要射向林胥年时,她害怕的险些昏厥,可自始至终,林胥年都没有朝她这边看一眼,难道她的安危在他心中就一点也不重要吗? 他的目光只投向了欣贵妃!那个该死的蓝婀帑,为何要救郑歆伊!她心中明了,林胥年当年娶自己,是因为祖父,可这么多年的同床恩情,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么? 他曾对自己说过,最爱她的体贴,最爱她的善解人意,最爱她的聪慧,而郑歆伊的出现,却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宠爱!郑歆伊算个什么东西?不就空有一副皮囊! 燕贵妃抬眼望着镜中的自己,岁月着实已经在她的面容上留下了些许痕迹,的确是花无百日红,郑歆伊与自己同岁,她的美丽又能维持多久,终将有一日,她定会被她人所取代。 既然自己得不到林胥年的心,那么权利与地位,便是谁也不能与她争夺的! 燕贵妃狠狠将泪抹去,深深鼻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呼出,她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后位之所以到现在还悬而未决,其一便是太后如今身体康健,便可多年主持大局;而其二便与朝中各势力分不开。 祖父早前来专程来对自己叮嘱,朝中近半年来,恐有大变动,而后宫与朝堂从来都是紧密相连的,既然如此,那她可以等,等到朝中局势可以瞧出端倪,到时,任谁也不可挡她的路…… 此时已是亥时,永轩宫那边派人传来消息,蓝妃已醒,林胥年松了口气,起身来到窗前,望着屋外沙沙的细雨,语气有些令人琢磨不透道:“说说冰月在南风国的情况吧。” 在林胥年身后站着的,便是前两日在畅音阁救驾的那位男子,名为訾琰。 訾琰是御前一品带刀侍卫,而他另一身份,是暗龙卫首领,何为暗龙卫,暗龙卫乃是暗中守护帝王的侍卫,只受皇帝一人之命。暗龙卫人数不多,仅十二人,但这十二人训练有素,自幼便被选中,由护国寺秘密训练,他们不仅武艺超群,且擅长隐蔽与伪装,他们中有人负责皇上近身安全,有人负责打探他国情报,又或是执行一些不能言说的暗杀任务。为了更好的保护这支队伍的隐蔽性,他们暗龙卫的身份,也是不为常人所知。 訾琰将明黄花梨五足内卷香几上白玉瓶握入手中,将瓶中的墨色药丸倒入口中,待药入体内,这才开口道:“此次臣给冰月送药,她已成功进入汪府。” 为了使帝王拥有暗龙卫绝对的忠诚,故而成为暗龙卫时,便需服下一种剧毒,此毒服下后,身体却并无异样,但没半年,便要服用一次解药,此药乃皇家秘制,如若半年后为服下解药,那么便会浑身剧痛而亡。 林胥年将手伸出窗外,细雨轻轻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冰月一直很让朕放心,倒是你,这次晚了几日。” 訾琰冷眉微微一蹙,冷冷道:“冰月进入汪府已有三月之久,然汪府戒备森严,她怕泄露身份,一直未曾与臣联系,这次臣晚归,是因为在等机会与她联络。” 林胥年听后,转身回到堂中,重重一拳敲在紫檀木御案上,将案上的玉龙琉璃杯都险些震倒,他抬眼望着訾琰道:“大安国的皇宫你们都可随意出入,屈屈一个汪府,你二人竟迟迟不能碰面……难怪……连南风国的皇室都不敢轻易招惹汪府!” 林胥年自然是清楚暗卫的本事,绝不是他们能力不及,而是汪府已经强到让他也有些忌惮了。 这南风国的汪府,就连守门的护卫,都为绝顶高手,而府里机关异常玄妙。訾琰是要寻人,万一不小心触及机关,即便自己能逃脱,也恐将冰月暴露,所以他一直隐蔽在汪府外,等冰月出府。所幸过了十来日,冰月与几位家丁一起出府,他们才有机会碰面,却也仅见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此次冰月去南风国,便是为了打探前朝余孽的消息,据传有人打着宇文烨的旗号招兵买马,更有传言,南风国汪府外似有人见到宇文烨,林胥年起初不信,因为在他眼中,宇文一族随着那场熊熊大火而殆尽,可父皇临终前的那段话,让他又不得不疑…… 前两日太后寿辰上的刺杀,所有刺客无一留下活口,令林胥年大为恼怒,他心里隐约觉得此事也与宇文族有关,并且朝内,也定有 分卷阅读13 大臣卷入,不然戒备森严的皇宫,岂能被这等刺客一众混入? 訾琰也如此猜想,便立刻调派了几名暗龙卫做深入调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程曦:请问开头那白布下的是谁? 罗晶:据我推测……是你 程曦:…… 第8章第八回 瑞德宫某偏门小院,五六个宫女太监围坐在一起,他们神色异常紧张,一阵冷冽的寒风吹过,身后的梧桐摇摆着枝叶沙沙作响,一小太监甚至攥起了拳头。 “哎呀,这位长老啊!可有见到我的女儿和夫人吗?我此生就这么一个女儿,今早她下山给女婿送饭,岂料到现在都未归,我夫人先前来寻人,谁知现在也音讯全无!” “天呐,这下孙悟空该怎么办啊!”一宫女听的入神不由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口,大伙们纷纷点头。 “唐僧真真是极笨!比我还笨!” “谁说不是,这分明是那白骨精变得呀!” “孙悟空这次可不敢再打了吧!?” 坐在正中的女子,清了清嗓子,大家便立刻合上嘴,又聚精会神起来。 梧桐下正声情并茂说着《西游记》的女子,不是程曦,又能是谁呢? 这一晃半年过去了,程曦在瑞德宫可是过得越来越滋润,早前还日日提心吊胆,担心刘云香来撒气,可时日一久,发觉那些个主子似乎忘了她这号人,程曦当然是高兴坏了,不多久便和这宫女太监们混了个熟,在瑞德宫的日子,反比尚宫局还滋润,这儿伺候的宫人多,还都争抢着帮她做活,偶尔有管事嬷嬷经过,她才起身打打样子,可不是人家宫人傻,而是这程曦太精了。 多亏她这张巧嘴,也感谢这异世从未有过吴承恩这号人,她便不要脸的自称《西游记》乃她自己所编,再加上程曦表演专业出身,说起书来那是绘声绘色,这群宫人早就成了她粉丝。 要说这宫中的宫女太监,平日里要小心翼翼地伺候主子,还要做着各种粗活,好不容易休息会儿,却根本没什么逗趣的事可做,日日过得乏味,而现在,每日抽工夫听程曦说会儿书,便成了他们闲暇时最大的乐趣。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如今后宫宫女太监,都晓得瑞德宫内,有个极会说书的宫女。 眼瞧着太阳就要落了,院子里也渐渐暗了下来,程曦讲的也是口干舌燥,她起身担担身下的土,疲惫道:“好啦,今日的三打白骨精,就说到这儿,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可是孙悟空被唐僧赶走了,他还会回来么?” “没了孙悟空,他们肯定倒霉啊!” 每日到了这说书的最后,都不会让程曦走的痛快,又你一言我一语,拉扯着她,非要再多说个半会儿工夫。 好在管事嬷嬷从廊边过来,望见这些人聚在一起,也是见怪不怪,她扬手招呼程曦,这才让她脱了身。 要说平日里那些个琐碎之活,倒是有宫人帮着,但总也有规矩的,这守夜们之事,可容不得半点含糊,嬷嬷专程过来就是又仔细叮咛了一番。 程曦忙回屋取了水,添了件袄子,便急忙赶去瑞德宫西门,与之前的宫女换了班。 一身材圆胖,肤色红润的宫女,打远瞧见靠在红木门前的程曦,就边向她招着手,边气喘吁吁地疾步向这边走来:“呼……索吟……呼……” 这个可爱的小胖丫头名叫红红,年纪才十三四岁,是专门给御膳房跑腿的,经常借着来瑞德宫送膳之名,就拐到程曦跟前来听会儿书,所以二人很是熟识。 “红红,怎么这样晚了还跑来?”见她满脸通红,程曦哭笑不得,常这样折腾,却也未见红红瘦过,敢情还是御膳房伙食好。 “呼~让我缓缓……”红红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给气儿调匀了,又接着道:“你们宫小宁子,来御膳房催燕贵妃的晚羮……我便问了你一嘴,他说你今日守西夜门,我怕你夜里饿着,赶紧来送些糕点。” 程曦从红红怀里接过牙白色绢帕,里面包着五六块儿看着品相极好的糕点,摸着还是温热的,心里很是感动,还未及言谢,红红便四处瞅瞅,又压了声道:“这可是今日御膳!陛下最近胃口不太好,根本就没碰,本来是要倒掉的,我瞧着太可惜了,顺手往袖子里藏了些。” “谢谢红红,下次来,给你讲三只小猪的故事。”说着,程曦玩笑地捏了捏红红肉肉的脸,红红“嘿嘿”一笑,露出了白白的牙,看着甚是可爱,只怪一会儿就要落钥,二人没敢多说,红红便又急急地跑了回去。 红红前脚刚走,尚宫局女官便来落钥,程曦远远便瞧着打头的女官有些眼熟,待走近了细细一瞧,这不是卫敏儿吗! “敏儿!”见到了老熟人,程曦忙提步跨过门槛儿,迎了上去。 卫敏儿见来人是房索吟,吩咐其他两位宫女在外候着,又与程曦回到了门内。 卫敏儿这几日刚从掌闱升至典闱,如今也是个七品女官。二人激动地巴拉着手,卫敏儿还是不敢相信:“索吟,真、真的事你啊?” 程曦调皮的抬眉打趣:“不是我还能是谁,怎么半年没见,把我忘了?” “说什么呢,你可知这半年我同婉儿多么念你,那日你被带走,我们是真真担心地紧,后来也是多方打听,才晓得你平安。” 程曦发觉之前在尚宫局那个看着柔弱的女子,变得越发水灵,这一身女官服饰,也显得更加脱俗。 因有正事,二人不敢耽搁太久,一阵嘘寒问暖之后,又不舍拥别…… 十一月的深夜,寒风带哨,正是寅时,这个点对熬夜的人来说,最是容易犯困,程曦将厚袄子紧紧裹在身上,心里不断对自己道:坚持住,再过一个时辰天就快要亮了! 说来也真巧,这个点没有入睡的,除了守夜的宫人,还有位娘娘…… 这半年来,罗晶一直在永轩宫养伤,本早就该轮她侍寝,只因伤势还未恢复,一直耽搁了下来。前些日子,尚寝局王尚宫特地询了她伤势,太医道已无妨,这便于今夜安排了侍寝。 罗晶知道自己已无法躲避,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被一众宫女服侍香浴后,她静静地坐在榻边,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她想过无数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什么这是古代,她是妃子,现代教育下的一夫一妻制,通通去见鬼吧! 可是……当林胥年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便不由地浑身发抖,眼前这个男子,有着万里无一的俊美面容,有 分卷阅读14 着大安国最尊贵的身份,但……她还是无法接受要与那么多女人同享一个男人……她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林胥年进屋那一瞬,只觉一阵似曾相识的气味迎入鼻息,近日里朝堂之事令他身心俱疲,而这味道让他稍感舒适。 林胥年背过身去,将自己的双臂伸展,罗晶缓缓起身,帮他卸掉那黄色的长袍子,她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他修长的手指,他顺势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中:“怎么如此冰凉?” 林胥年嗓音低沉而又充满磁性,二人此时正是四目相对,他深邃的眼眸,带着一股暖流。 罗晶心中一颤,暧昧在空气中渐渐弥漫,令她一时失神,只觉多年的观念在此刻似乎有了一丝丝一毫毫的动摇…… 这时一阵冷风拍打在窗上,将罗晶惊醒,她猛然抽回手,林胥年微微一愣,罗晶强装着镇定,转过身疾走了两步,将袍子挂在了一旁的红木衣阁中。 “你怕朕?” 林胥年颇为疑惑,这后宫的女子见到他,无不流露出爱慕之情,可眼前这女子,第一次在选妃大典时,就一直低头不肯抬眼看自己,在其他女人立争妃位时,她竟言自己得了病。起初,林胥年以为她不过是耍些小聪明,想引得自己注意罢了。可第二次见她时,她却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刺向郑歆伊的尖刀。 林胥年难以想象,这个面容出众的女子,是哪里来的善良与勇气,即便当时她不去救,也不会有人说她一二,要知道,她自己也才十五六的年华,这次林胥年打从心底里佩服她,亦感谢她。可毕竟经历过太多尔虞我诈,林胥年难免会想到另一种可能,若是这蓝婀帑知晓欣贵妃最得盛心,如若救了欣贵妃,既让欣贵妃欠她,又可一跃得势,但……这未免牺牲太大了。 然此女,要么是单纯的让人心疼,要么就是聪明的让人感到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罗晶:笔折,笔折,笔折,笔折…… 笔折:有何事? 罗晶:别给我戏份好么?我就想一个人待着。 笔折:那……把你写死怎么样? 罗晶:…… 第9章第九回 萧萧寒风不断拍打着木雕梨花窗,屋内烛火跃跃,却静的出奇…… 罗晶楞在原地,面对方才林胥年所问,不知如何作答,她悄悄别过脸来瞄了一眼,只见林胥年正眯着眼瞧着自己,她慌忙将目光移开,可这样也不是个法子,那人可是九五至尊,岂能被自己这么晒在一边。 索性罗晶不在扭捏,缓步来到林胥年面前,欠了欠身道:“回陛下,蓝婀帑不是怕陛下,而是怕自己。” 林胥年没料到罗晶会道来这样一番话,他眉毛轻佻,饶有兴趣的问道:“哦?这是为何?” 罗晶晗首,将身上披着的青色纱縠罩衣退去,右手缓缓又将那淡水红裙的左边挂带抽开,罗晶面色一红,只见雪白的肩颈露出,待她又将裙向下拉了些时,左肩赫然出现一道醒目的长疤…… “陛下乃一国之君,最尊贵的男人,而罪妾这身子已有残色……” 后宫选妃格外严格,别说身上有疤,就是有一星半点的胎记,都会落选。 “朕知道了。”林胥年当然清楚这疤是如何来得的,他不会在意,他也不想让她因救欣贵妃而后悔,他便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温柔地抚摸着那道伤疤。 罗晶边拉衣服,边急忙向后退去,一个不小心,踩在了后面的裙摆上,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只见林胥年一个侧身,稳稳地将她的腰揽在了怀中,随即又慢慢低下头,俯在她耳旁轻声道:“一道疤而已,朕当真不会在意,朕也不许你在意。” 林胥年的鼻息吹的罗晶耳朵麻酥酥,一时之间乱了心思,林胥年盯着她闪烁的眸子,逐渐贴近她的面容,他双唇微动,轻呼道:“闭上眼……” 眼看他的唇便要印上,罗晶突然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何事,她连忙伸手捂住了林胥年的嘴! 林胥年瞬间愣住,她居然……居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罗晶也被自己的举动惊住,刚才绝对是下意识的反应!她慌忙收回手,从林胥年怀中抽身。 “陛下赎罪!”扑通一声,罗晶双膝落地。 “蓝婀帑……”林胥年微微眯起眼,不由得念出她的名字,看来是他想错了,这女人并非是为了上位,既是如此,省的他还需费心思应付。 又是一刻钟的静谧,良久,林胥年转身长出一口气:“朕明你的心思了,念及你救了欣贵妃,在后宫便给你一席地位,今夜若是朕离了华穆苑,恐明日你便落了后宫她人口舌,你应明朕意。” 罗晶不敢抬眼,只是听着林胥年语气平淡,未带有怒气,便将悬着的心慢慢放下,点点头以示明白。 林胥年虽未动怒,但敢拒绝自己,小惩也是逃不过的,他没有开口唤她起身,便拖着疲惫的身子,自顾熄灯上榻入了眠。 黑暗中,罗晶仍跪在原地…… …… 罗晶这一夜过得昏昏沉沉,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难道昨夜只是梦境一场? 忽然她一个激灵,记起还要给太后请安,恐要误了时辰,忙从榻上坐起,来声唤小翠打水洗漱。 小翠在门外应声进来,便掩嘴偷笑:“娘娘莫急莫急,陛下吩咐,昨夜您雨露辛苦,今日可不必请安,让您好生休息。对了,陛下让御膳房备了姜汤,一会儿便给您盛上。” 看来,昨夜并不是梦,可她不是跪在地上吗? 其实天刚微亮,林胥年就已清醒,望着倒在地上的蓝婀帑,他无奈的摇摇头,起身将她抱上了床榻,又帮她将罩衣退去,拉上了厚被。 罗晶本想只要陛下不生气,自己就烧高香了,可没料想,皇上反而赏了她各式珠宝饰物,一行宫女相当惹眼,端着就朝永轩宫的华穆苑走来,这一路可眼红了不少人。 程曦就没这么走运了,昨夜一宿未眠不说,还染了风寒,今儿一上午都蜷在炕上,盖着两层厚被,鼻涕直流,然而下午还被嬷嬷叫起去院子做活,程曦想着有这么句俗语“伤要养,病要抗”,自己可不能轻易的狗带,要与体内感冒小病毒作斗争,便顶着发木的脑袋去了院子。 这几日的说书,也就停了下来,一个是自己实在浑身没劲儿,再一个是怕将感冒传染给了其他宫女太监,在后宫,宫人们最怕的就是生病,小病硬挺过去便无事,若是重病,没有主子给撑着,极有可能直接处死。 这日 分卷阅读15 夜里,同屋的宫女风铃端来了碗褐色汤水,递给炕上的程曦,程曦接过手,有些疑惑,莫不是药?可这药材对于她们这个地位的宫人来说,是极为奢侈的,她因感冒鼻塞,也问不着药味儿,便问道:“风铃,这是什么?” “尚食局女官送来给你的药。”风铃说完,伏在桌上,伸手将蜡举到跟前,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 程曦更是不解,自己不认得尚食局的人啊,便又问道:“那女官何姓,可有捎话?” “好像姓纪。”风铃有些不耐烦,头也没抬,继续认着家信上的字。 姓纪?程曦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确实不认得,这免不了要多想了,莫不是刘云香那货想害自己?待她一命呜呼,便借口推给病是正好了。 风铃抬眼一瞥,见程曦还端着那碗药,不由催道:“索吟啊,赶紧喝了吧,都要冷了。” 程曦撇撇嘴,还是不敢喝,她这条小命,是老天赏的,很是精贵,妈妈从小就教了,陌生人给的不能吃不能喝,不喝,就是不喝…… 风铃见状很无语,将蜡拎在手里,拿着家信趴到炕上,语重心长道:“这几日你精神不济,这宫里多少人着急,巴巴盼着你赶紧好了给大家说书,想人家那是尚食局女官,还能害你不成!” 听风铃这么一说,程曦倒是有点底儿了,是呀,她现在可是宫人里的小红人,她的西游记也是传遍了后宫宫人,保不齐那纪女官是个西游迷…… “阿秋!” 程曦一哆嗦,险些将药洒了个空,这一下也将风铃吓得赶紧挪了老远,生怕被传染。 实在是难受啊,罢了罢了,被毒死也算是个好汉了,再被感冒折腾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咕咚咕咚,几大口,那碗里一滴也不剩了。 见程曦喝完了药,风铃又将蜡递给了她,面露难堪道:“想索吟之前是在尚宫局待过,必是识得字的,我自幼没读过什么书,这家信认了几字猜一句的,很是费力,往年家中也无事,寥寥几句还是猜的明白,这上半年衍江水患,也未见家中报安,好容易盼来家信,今儿一瞧,竟如此多字,也不知亲人们可安好……” 其实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程曦帮忙读读信,程曦自是乐意,一手将信抖了开,抬眼望了望风铃,风铃立马坐立不安起来:“是不好么?” 程曦忙安抚:“别急,我这还没看呢。” 衍江此次水患确实严重,好在工部尚书蓝博邢去了后,首先便安顿灾民,朝廷拨款有限,便自掏腰包,生怕灾民受了饿,风铃家中父母身体康健,只是可怜了十岁的家弟染了疾,本以为回天乏术,却蓝博邢此去怕受灾地区引起瘟疫,便特地带了数名良医,家弟之命也算保住了。 风铃为长姐,自幼家贫便被送进宫为奴,父母皆是庄稼人,后生得一子,自幼聪慧,皆指望此子将来能读好书考取功名,这家信,也是风铃家弟所写,风铃也是疼家弟得紧,一听家弟被救治好,便抹着泪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程曦:笔折!!! 笔折:又怎么了? 程曦:快剧透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笔折:瞎说什么啊! 程曦:那为毛我喝药还是没好!这是不是有毒?! 笔折:你想多了……中药慢…… 第1o章第十回 翌日朝参。 宣政殿,金丝楠木雕刻的九龙椅上,林胥年身着明黄镶金长袍,手中拿着一封信件,那袖袍上的五爪金龙正在微微抖动,额头上供起的青筋依稀可见,他墨眉端皱,眼中带怒。 “胆大包天!” 林胥年一把将书信摔在了大殿上,殿下的大臣皆为一震。 “户部尚书季旬!” 见名字被皇上提起,季旬猛吸一口冷气,想那信定于户部有关,颤颤巍巍挪到殿中,行了一礼道:“微臣在。” “看看你面前的书信,你作何解释?” 林胥年压住心中怒火咬牙道。 季旬连忙上前两步拾起书信,才刚看了两行,便汗如雨下,忽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回陛下,衍江……灾、灾民……贪心不足……” 林胥年猛然抬起手重重地敲在金丝楠木龙椅扶手的龙头上,那龙口含着的鸽血红宝石倏而一闪:“季旬!你太领朕失望了,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监察院御史大夫在信中说的还不够清楚么!天灾当头,救灾的银两你都敢中饱私囊!贪心不足?这说的是你季旬吧!” 季旬立即跪倒在地哀嚎道:“陛下,冤枉啊!” “该喊冤的事衍江百姓!” 衍江的灾洪,让许多当地百姓流连失所,国库拨的救灾银两却迟迟没有到,就连救济灾民的粮食,分量也大打折扣。 只有一封书信罢了,并无证据,季旬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忽而想到,工部尚书蓝博邢还在衍江,不如把责任先推给他。 季旬缓缓抬起头,试探的道:“回陛下,这灾款莫不是工部尚书蓝博邢,拿去修建大坝,趁机……” 季旬还未说完,御前一品侍卫訾琰突然来报,只见訾琰面容冷峻,大步如飞来到殿中,季旬望见訾琰手中熟悉的账本,哀叹地直摇头,他深知自己已经无需再辩解,瞬间眼神失色。 “启禀陛下,今晨在季府查出黄金万两,并在季尚房暗阁中发现了户部私账账簿!” 众臣闻言皆为一惊,却不敢私语,朝堂之上气氛更加凝重,于公公忙从訾琰手中接过账簿呈于林胥年。 这账簿中,详细记载着季旬贪污的数额,数额之大,令林胥年心中隐隐作痛,他缓缓将账簿合上,冷声道:“将季旬革去官职,打入天牢,贪污的银两如数用到衍江的灾后修建。即刻起,户部停职由监察院审查,贪污如此巨额,朕看未必是季旬一人就能办到的。” 大臣们心中还在盘思着陛下最后那句话的实意,季旬此时已瘫软在地,从殿外快步上来几位侍卫,将他拖了下去。 梁丞相心中默叹一声,便上前道:“启禀陛下,臣箴言,户部的审查还是必要的,但万不可停职。” 林胥年明白梁丞相的顾虑,毕竟户部是朝廷重要部门,若真是全部停职,又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见梁丞相开口,众臣这才松了口气,又开始考虑户部用人之事。 “秉陛下,梁丞相所言极是,季旬既被罢免,现如今应推举一位德才兼备者,担当户部尚书。”此时说话之人便是礼部的王尚书。 林胥年思量了片刻,觉得方 分卷阅读16 才自己太过气急,稳了稳情绪:“那王尚书可有推举之人?” 王尚书继续道:“臣推举礼部侍郎纪荆,纪荆为人清廉,亦有才干。” 经王尚书一提,便有大臣纷纷赞同,纪荆确实为人低调,平日里深入简出,作风良好。 户部牵扯着国家财政,这户部尚书一职,必须清廉,如今朝内大臣也不敢冒然举荐,季旬刚被查办,接任的尚书定会被多双眼睛盯着,万一稍有不慎,岂不连自己也被牵连,既然王尚书不怕,推举了纪荆,那其他大臣当然顺水推舟的附和为妙了。 几经商谈,林胥年便将礼部侍郎纪荆提到户部,任命为户部尚书,并在朝上大加褒奖了工部尚书蓝博邢,蓝博邢早前便奔赴衍江,亲自监理大坝的修建,实乃朝之典范。 散朝后,林胥年来到了梅林散心,此季林中之梅开的正好,一株株笔直挺立,那枝头上淡淡的粉白如云霞装扮着寒宁,点缀着残冬,缕缕西风,梅香便暗自拂来,林胥年颇为复杂的心,略感一丝缓和。 其实几日前从暗龙卫处已经得到了消息,他是在等御史大夫的亲笔信一到,便可直接将季旬查处,眼下季旬抄家的银两,的确可以缓和衍江的费用,林胥年一面欣喜解决了燃眉之急,一面又心寒,当朝一品大元竟在他眼皮底下,如此放肆。 “回陛下,纪荆虽是蓝博邢学生,但几年前据说因持不同见解而翻了面,便不太往来了。”梅林处此时只有訾琰同林胥年二人踱着步。 “嗯,如此甚好。”皇上自是不希望朝臣们拉帮结派,蓝博邢确实为一位良臣,这几年风头正劲,暗地里巴结他的不在少数,如果今日蓝博邢在场推荐了纪荆,恐怕林胥年是不会任用的,这也是这么多年梁丞相屹立不倒的原因,除去他的才干谋略外,那便是朝中众臣里,并无其他梁氏,这也是先帝的治国之道,说穿了,这是怕有人走了先帝的老路,毕竟当年林氏能够坐上江山,便是靠着结党营私,谋朝篡位。 “吏部司徒昆那里,可有何消息?”林胥年接着问道。 “暗龙卫已在查。”訾琰道。 “嗯,万不可松懈,一有消息要立即回禀朕,今日季旬之事一出,恐怕他会避风头,你们便不太好查了。” 訾琰却不以为意,冷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司徒昆要比季旬狡猾的多,先前因暗龙卫手上证据不足,没准季旬的事,会让司徒昆心慌之下出了疏忽。” 訾琰的猜想,很快便得到了证实,司徒昆一回尚书府,便称身子不舒服,在家中卧床一整日,有门客来访,他都拒而不见,而这些,都躲不过暗中观察的那双暗龙卫的眼睛。 …… 这日阳光正好,燕贵妃方用过午膳,太后身边的李嬷嬷便来求见,本以为有何要紧之事,谁知太后点名要见瑞德宫小宫女房索吟。 燕贵妃略感奇怪,想来那房索吟在后院还算安分守己,怎么牵扯上了太后,便疑惑道:“不知房索吟是犯了何事,冲撞了太后?” 李嬷嬷一听,赶忙道:“贵妃娘娘有所不知,房索吟这宫女,喜好说书,宫人们口口相传,这被太后听了去,极为喜欢,这午后无聊一时,便想听上那么一嘴……” 经李嬷嬷这么一说,燕贵妃心中明了缘由,看来当初留了这丫头是有用处的。 燕贵妃面上带笑:“嗯,本宫知道了,李嬷嬷先回慈安宫回话吧,本宫让下人稍作安排,便遣她过去。” 见李嬷嬷离去,燕贵妃微微眯起眼,面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之前欣贵妃险些遇害,再加上救她的蓝婀帑被封了妃,日渐得宠,皇上来德瑞宫的次数越来越少,她不能不有所作为了…… ——慈安宫 前面一宫女引路,程曦跟随其后,这太后的慈安宫与瑞德宫瞧着大不相同,瑞德宫院中尽有百花香扑面而来,而慈安宫却隐约有股淡淡檀香,闻着很是舒心,院中花草也不似瑞德宫般色艳招摇,许是到了秋季,常花已然凋零了吧。 眼瞅着就要进殿,程曦胸口突突直跳,有没有搞错,这感冒刚好,又要被拉着涉险!这可是太后,皇上的老母,万一自己哪句没说对,哪个礼数忘了,岂不是小命堪忧,程曦只觉自己是狗肉凑不上席面,生怕见得大人物…… 话说这是程曦第二次见到太后,上一次还是半年前在选妃大典上,不过那时她躲在殿旁的隔间,看的并不真切。 屋内的小叶紫檀罗汉床上,铺着仙鹤飞凤绣丝衾,看着便很是暖和,床中的小几上,放着一盒梅果,旁有一壶印雪白茶,太后懒懒坐在罗汉床上,胳膊搭在小木几上,手扶着额,微微闭目养神着,腿上还搭了件薄氆氇,听是房索吟到,太后抬眼一瞧,便来了精神。 赐了个黄花梨小交杌,还唤人给程曦满了碗茶,面上挂着笑,程曦从太后眼角的褶皱中看得出来,老人家这会儿心情的确不错,看着像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程曦做足了礼,便没有方才那么紧张了。 太后慢慢放下手中茶盏,语气祥和:“你便是房索吟,那《西游记》,是出自你口?” 程曦时刻惦念着礼数,见太后问话,起身俯了俯:“回太后话,正是奴婢所述。” 太后见她礼数周全,满意的点头道:“这故事,是你自己所想,还是道听过来的?” 程曦厚着脸皮道:“回太后,这西游记乃是奴婢自己所想。” 说罢,程曦心中默念:吴承恩大师,对不住了,我保命要紧哦! “嗯,不错,坐下吧,给哀家好好讲讲三打白骨精这段,小慧那丫头嘴太笨,听的哀家也是稀里糊涂的。” 程曦端坐在屋中的小交杌上,想那李嬷嬷身下站着的,便是太后口中的小慧吧,这会儿面色一红,羞得耷拉个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程曦:笔折!你给老娘出来! 笔折:…… 程曦:可以不折腾我么? 笔折:你在瑞德宫当一辈子打杂,那我写啥? 程曦:写太后与梁丞相的黄昏之恋…… 笔折:嗯……你等着,下章给你惊喜。 程曦:别啊,别走啊!我错了,回来!!!! 第11章第十一回 自从程曦那日从慈安宫回来,瑞德宫后院的管事嬷嬷,也不在对她呼来喝去,能不让她做活,就不让她做活,连那最是难熬的守夜,也给免了,程曦连睡觉都能给乐醒了。 然而没乐两日,便有宫人通传,燕贵妃在百花园候着她。程曦心中有种 分卷阅读17 不好的预感,这是半年来第一次得到瑞德宫主子通传…… 程曦一路朝百花园小跑不敢耽搁,园子中只有两个身影,正中之人背对程曦,一身紫棠色牡丹暗纹拖地长袍,金线勾绣的牡丹,尽显雍容华贵,又不失庄重,穿得此袍,必是燕贵妃,身旁面对自己的刘嬷嬷则昂着头,目光如炬。 程曦顿感惴惴,低下头俯身行礼,燕贵妃并未唤其起身,指尖继续拨弄着大红石蒜的花瓣,语气中听不到半分情绪:“半年来,本宫待你如何?” 程曦惶恐:“瑞德宫上下待奴婢极好。” “你应清楚,在尚宫局你冲撞了玉妃,玉妃几次三番要惩处你,都被本宫回了去,管事嬷嬷那儿,本宫也是提前做了交待,不然你在瑞德宫的日子恐也不能如此轻松。” 说罢,燕贵妃长袖一拂,回过身来,长袍忽起而慢慢落地,程曦只觉面前一股强大的气场,压得她不敢出气。 程曦依然俯着身子,不敢抬眼,目光垂在地面,略微定了定神,道:“娘娘说的事,奴婢心中对娘娘感恩万分,谢娘娘数月以来的庇护。” 燕贵妃细细打量着眼前看着恭顺的丫头,果然有一张巧嘴,是个可用之人,她上前两步,朱红色薄唇微张:“本宫瞧着,你是个聪颖的丫头,只是不知道,是否懂得何为本分?何为主仆?” 面对燕贵妃这一问,程曦将自己身子俯得更低,眉头紧锁,但语气肯定道:“回娘娘的话,奴婢进了瑞德宫,主子便是燕贵妃娘娘,奴婢定会谨遵教诲,恪守本分,尽职尽责服侍娘娘。” “要知道宫中不缺会伺候的,缺的是对主子的一个忠心。”燕贵妃刻意将忠心二字加重了语气。 程曦语气依然坚定:“奴婢自是对娘娘忠心不二。” 程曦此时脑中思路渐明了,燕贵妃拼命让自己表忠心,这是要给自己下达任务啊!程曦倒吸一口冷气。 燕贵妃却忽然笑道:“索吟真是好福气,太后前几日点名要你去慈安宫服侍,本宫可忘记叮咛你,一定要好生伺候,不要给他人落了瑞德宫口舌……” 程曦回道:“奴婢定谨记娘娘教诲。” 燕贵妃说罢,向主殿走去,刘嬷嬷没有跟上,而是到程曦跟前,压着嗓道:“明个儿起,你从慈安宫回来,需寻我转述你在慈安宫所见一俱事宜!” 原还以为是让她刺杀太后或者暗害某个娘娘,敢情就是去慈安宫当个小摄像头呗,程曦撇了撇嘴,听那主仆二人已走远,这才敢直起身子,刚刚抬了一下,却险些一脑袋栽下去,与大地爷爷亲密相拥。 她用手缓缓撑住腿,这才慢慢能将腰抬起,又听肩上“咯噔”两声,顿觉舒坦。长出一口气,扭了扭颈,抬眼望着老天爷,再一次怨天泪目……凭什么人家书中都穿成个大家闺秀,公主娘娘的,到自己这儿,是个苦逼的粗使宫人!!! 如今程曦每日等太后老人家午睡醒来,便会去慈安宫说上一个来时辰的书,时不时讲些笑话给那老人家,老人家经常逗得欢喜之余,还打赏些东西给她。从慈安宫回来,便又要去寻刘嬷嬷,再转言自己慈安宫所见所闻,大多都是,今日太后穿什么衣服啦,吃了什么点心,哪个主子娘娘没眼色跑去了,连太后打赏给自己什么东西,程曦也丝毫不藏着掖着,但凡有好货,还鬼机灵的塞给刘嬷嬷,刘嬷嬷也到不客气,抿着嘴,点着头,便将货收了去。 这日,程曦刚进慈安宫,还未进屋,便闻殿内传来一男子的笑声。程曦还心里琢磨,听着声音挺稚嫩,不像皇上。 待进了屋,便瞧紫檀罗汉椅一边儿是太后老人家,另一边儿坐着的便是二皇子林枫益。 想着林枫益当会顾忌太后,应不会刁难与自己,程曦暗自定下心来,便上前行礼。 林枫益浓眉一挑,饶有兴趣的问:“你就是皇祖母口中,极会说书的宫女?” “回二皇子,奴婢只是略会,博主子们一乐罢了。”程曦面色无样。 “方才皇祖母同我说了你昨日讲的笑话,本殿下头次听得如此好笑的笑话,不如……”林枫益一转身,趴在罗汉椅中的小木几上,大眼睛一转,便对着太后撒娇道:“不如皇祖母将这宫女,赐给孙儿可好?孙儿整日在宫里无聊至极……” 太后方才还眉眼带着笑意,听了林枫益这番话,脸色瞬时一变,这舞勺之年,正值讨学问之际,堂堂一皇子,竟言自己终日无聊,以后安能成大器啊,太后不满地白了一眼林枫益,冷哼一声道:“这宫女是燕贵妃宫中的,你若要人,便自个儿去瑞德宫讨。” 程曦这下放心了,恨不能扑上去,给太后一个大大的拥抱,记得半年前选妃大典时,扮成小太监的林枫益,在隔间里对燕贵妃一顿吐槽,想也知道他定不会去瑞德宫讨人,只是没想二皇子果真如传闻中那样,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今竟跑慈安宫讨要宫女,也难怪太后这会儿阴沉个脸。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林枫益!收藏! 第12章第十二回 林枫益倒是没脸没皮,嘟着嘴碎了两句,乖乖坐在旁边,随着太后一道听着程曦说书,听了半个多时辰,老人家脸色才缓和过来。 约摸一个多时辰,太后听的有些乏了,便要动动筋骨去御花园走走,程曦也要回瑞德宫了。 正在那道上走着,眼前忽然出现只肥手,一把将程曦拉进了墙后,吓的她险些叫出声,眼前是个身材高大,体型肥硕的太监,满脸子横肉,还笑眯眯的盯着她看,程曦忙将手捂在胸前,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别过来!有什么事好好说!” 谁知这太监身后传来人声:“闪开!去一边盯着人!” 只见太监应声,立即躲开,站在了两米外盯梢,这太监身后之人便是那林枫益。 林枫益抬着他那鹅蛋脸,浓浓的眉毛一边扬起,两只乌黑大眼死死瞪着程曦,轻哼一声,鼻翼微微一动:“你倒挺会躲?竟跑去了那个贱人处!” 本让这丫头找那夜在御花园唱曲之人,没想这半年竟死躲在了瑞德宫,一躲就是半年,竟一步都没迈出去过。前几日打听到她时时去皇祖母处,故而今日掐着点儿在慈安宫守着,没讨得人,便带着二宝过来截住了她。 程曦胁肩谄笑:“呵呵,二皇子殿下,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可是今天故事没听够,明日奴婢会去慈安宫,到时您一同听便可。” 说完,程曦便要离去,林枫益哪能就这样放她走,又一把将她扯了回 分卷阅读18 来,这半年不见,程曦瞧着二皇子个头竟长得如此之快,就要同自己一般高低了,力气也不小。 “少给少给本殿下装糊涂!御花园之事你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你给本殿下找的人呢” 程曦眯着眼睛挠了挠头,仿佛是真不明白似得:“御花园?奴婢很久都没有去过御花园了,更不记得在御花园见过二殿下啊?” 程曦此时装糊涂,那是她心里明白,那夜二皇子拿了她的宫训,她怕张尚宫怪罪,才应了二皇子帮他寻人,眼下她是瑞德宫的人了,张尚宫可管不着她了。 林枫益猜出了她的心思,他岂能着了个丫头的道,他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丝邪魅:“房索吟是吧,今日本皇子在慈安宫同皇祖母一同听书,岂料那宫女得知本皇子也喜好听书,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企图勾引皇子……” 敢情这二皇子是下了步大棋,今日慈安宫众目睽睽下讨要房索吟,他知道太后定不允准,而现在便能将她一军,如若林枫益那话传了出去,想必众人皆会信以为真,以为她妄想攀龙附凤。 程曦急了,杏眼圆睁道:“太后不会信的!” “呵,你现在是皇祖母面前的小红人,她老人家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燕贵妃那里,你说她要如何惩治你堵住悠悠众口呢?” 太狠了,这燕贵妃欣贵妃本就是两派,他是欣贵妃的儿子,万一燕贵妃误会自己和他有什么关系,那岂不是死定了!想起那日在百花园燕贵妃那架势,程曦不由一个不错,对方才二宝的演技很是满意,随后又吩咐他,盯住了房索吟,他知道房索吟很是滑头,如果再敢不把他的事放在眼里,他林枫益定不会让她好过。 “啊秋~啊秋!!” 程曦搓了搓鼻子,这俩喷嚏打的她脑袋嗡嗡,俗话说:一想,二骂。程曦心里琢磨,不晓得哪个没娘养的在背后嘴碎我! 一回瑞德宫,程曦便向百花园的一撮角亭子走去,往常她便是和刘嬷嬷在此处私语。 可今日这地儿甚是热闹,光亭口处,就杵着四个宫女,老远就能瞧见亭中那一席湘色彩绣牡丹霞帔的燕贵妃,正亲自修整着石桌上摆着君子兰,程曦心中又是一丝凌乱。 见程曦行礼,燕贵妃抬起头来,芙蓉归云髻边的牡丹洒金步摇下,那金色流苏顺势一摆,尤为抢眼,每见燕贵妃的装扮与举手投足,总是不由让人深觉,如此才应为后宫之主。 刘嬷嬷支退了亭口的宫人,又令程曦上前来讲。 程曦惴惴道:“回娘娘,今日奴婢在慈安宫,同往常一样,给太后讲了些故事,约摸一个多时辰,太后听乏了,便去了御花园,奴婢就回来了。” 亭内半晌无语,程曦俯着身,偷偷向上一瞄,只见燕贵妃停了手中的活,将剪子搁在石桌上,刘嬷嬷递上花蝶牡丹绣帕,待手擦拭净了,又将那雀纹手炉端到燕贵妃跟前,燕贵妃接过手炉不紧不慢。 程曦心中却是不安,扫了一眼刘嬷嬷,瞧见刘嬷嬷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便觉气氛不对,恍然道:“哦对,今日二皇子也在慈安宫,一同听了会儿。” 程曦本不想提及他,怕又引出二皇子向太后索要自己一事,燕贵妃这人心思不好琢磨,万一她真将自己送了去,那还了得。 还好燕贵妃说,对林枫益的事不敢兴趣,程曦紧着的心,稍稍一缓。 燕贵妃把弄着手中的小炉,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说她是在笑吧,那眸子却在审视着程曦,一会儿,便幽幽道:“没了么?” 程曦皱了皱眉,努力的回忆着可有何落下之事,心中都怨那林枫益,没来由一搅,蓦地忽然道:“回娘娘,奴婢临走时,华穆苑的蓝妃差人送了东西给太后,貌似是亲自做的什么脂油,奴婢也不大懂。” “是白玉脂,用在面容上的,知道孝敬太后,蓝妃还真是有心了。” 燕贵妃不痛不痒一句,分明能听出这话中有话。 刘嬷嬷接着对程曦厉声道:“这才是你要留意的事,以后可得仔细着点,别竟记得那有的没的。” 程曦忙回话,燕贵妃也未有怪罪,见程曦退下,刘嬷嬷不放心道:“娘娘,这丫头巧舌如簧,心思鬼着呢,就怕……” 燕贵妃缓步朝曼音殿走去,不以为然的笑道:“这事,就得让机灵的来做,愚笨的只会坏事,今日也算给她提个醒。” 程曦这下是明白,自己之前是想简单了,燕贵妃真正的眼线另有其人,怪不得方才亭中,燕贵妃似是在一直等她说蓝妃送白玉脂之事,也就是说,已经有人赶在自己之前,告诉了燕贵妃,那又为何每日还要刘嬷嬷来探她呢?岂不是多此一举了……燕贵妃心思可真是难猜,看来以后要多留个心,省的落下哪个事情,和那眼线 分卷阅读19 说的有出入,叫燕贵妃无端起了疑。 几日后,永轩宫的华穆苑,俨然成了一个三无化妆品小作坊。 小翠坐在小交杌上“嘿呀嘿呀”使着劲儿地磨,又磨了一刻,她才抬起眼,望着八角桌边正忙着挑拣花瓣的罗晶,端起手中的舂桶,让主子好好瞧瞧,罗晶放下手中的活,低头细细一看,点点头很是满意:“这次的珍珠粉才合格,之前的都不够细腻。” “奴婢可是碾了一个早上呢!只是奴婢不明白,上次主子怎么就送给太后那么一小瓶,干嘛不多做些?”听到合格了,小翠可算松了口气,起身甩了甩发酸的膀子。 虽说罗晶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但久居皇宫,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她贵为妃位,身边伺候的奴婢虽是多了,可这要送太后的东西,她不敢经别人之手,便只劳了自己和小翠,本在后宫也闲来无事,正好算差个心慌。 “前些天送去给太后的白玉脂,太后用了甚为欢心悦目,这里面无防腐剂,也没有化学添加剂,因为是纯天然制作,放太久就会变质,所以一次不能做太多,不利于存放,我估摸着,太后的也快用完了,所以这次咱们多做一点,再拿些给欣贵妃和月妃。” 罗晶说着直起身,晃了晃脑袋,小翠自是听不太懂,见主子疲了,便来到罗晶身后,攥起小拳头,给她捶打着肩颈,不重不轻力道刚好。 “娘娘还惦念着欣贵妃和月妃娘娘,您可真好!” 小翠就没见过如此随善的主子,不由心中庆幸自己跟对了人。 “我可不好,你去趟尚食局,再讨些杏仁来磨。” 罗晶这一盆冷水泼来,让小翠方才转晴的心,又立刻多云小雨。 在外人眼里,蓝妃风头正劲,这些时日,陛下常在华穆苑过夜,但实则,二人却无肌肤之亲,对于林胥年来说,朝中本就多事,还要应付后宫那些个争宠献媚的莺莺燕燕,实觉厌烦,便常来华穆苑里躲个清净,倒也奇怪,每次来华穆苑,他总是觉得身心舒畅,许是罗晶不好大红大紫,将自己屋里屋外都置办的雅然有序。 林胥年早前赏了几盒珍珠,罗晶不喜身上挂着提溜串串,便忽然想到护肤圣品珍珠粉来,这下来了心潮,自己鼓捣了半月之久,刚做好时,没敢往外拿,与小翠试了段时日,发觉果然好用,这才敢送去慈安宫。 第二日晨请,妃嫔们留于慈安宫闲谈,四岁的荷淋公主一身嫣红色绣花袄,紧坐在太后身边,小口吃着梅花糕,太后疼爱的紧,又将攒金丝弹花靠枕向荷淋身后挪了挪,一手将荷淋揽在怀中。 众人看在眼里,羡在心尖儿。 荷淋弯眼如月,笑盈盈地扬起小脑袋望着太后,小嘴一张便道:“皇祖母真好看!” 众人掩嘴一乐,月妃无奈埋怨:“荷淋不许无礼。” 荷淋以为自己坏了规矩,小嘴一撇,默不作声。 太后含笑:“诶,荷淋说哀家好看,哀家高兴还来不及呢,何来无礼之说。” 说罢,看着荷淋圆嘟嘟的小嘴边上沾着渣子,便掏出绢帕,宠溺的给荷淋擦拭了嘴角,这下摸到荷淋小脸凉凉,忙又命李嬷嬷将那青鹤瓷九砖顶炉里添了些炭火,往这边挪了挪,生怕将小荷淋冻着。 刘云香见了立刻附声道:“小公主此言不假,太后近日,肤色越发透亮,真叫人羡艳。” 说来还是女人,谁能不喜欢被夸赞几句,太后一听面上又是一喜,转眼望着不爱言语的罗晶便道:“多亏了蓝妃前日里送给哀家的白玉脂,哀家每日晨醒后都会用些,用过的确面容细腻不少啊。” 罗晶起身俯了俯道:“回太后,您在夜里就寝前多涂抹些,也可在午睡后使用,效果想是更好。” 太后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拉家常而已,这夜里也能用啊,那哀家今晚就试试,只是……这白玉脂看着不多了。” 罗晶马上应道:“嫔妾这几日又做了些,等做好了,便送来慈安宫。”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纵然是年逾半百的太后,也十分欢喜,当着众妃面上,又将罗晶称赞了一番。 众人皆以为蓝妃是攀上了太后这颗大树,但罗晶却是源于思念亲人。 罗晶父母工作忙碌,自幼便是奶奶照看的多,以前总想长大了要孝敬她老人家,可自己如今却身处异世,思至此,罗晶鼻头一酸,不敢去想老人若是知道孙女已经离世,会是何等的难过,只求奶奶身体康健,便足矣,所以当罗晶一见太后,那份亲切之感便油然而生。 这会儿堂内聊得起劲,而堂口梨花檐下,柔婕妤许是站的久了,晃动了下身子,要知道这堂内,位分高的妃嫔才可落座,位份低的,便要顺位站着。而她这一晃,一头乌黑的秀发透过门外阳光,显得格外亮眼,正巧被杨贵人瞧见,不由赞美道:“快瞧这一头绿云!” 众人闻声,皆随杨贵人目光望去,本不起眼的柔婕妤没想引来如此多注目,立刻脸圈一红。 “说到这乌丝,燕贵妃应最有心得吧,不仅云鬓如墨,每从贵妃身旁经过,总觉丝丝飘香。” 娴妃几句话,便将众人的目光拉到了燕贵妃身上,柔婕妤面上闪过一丝窘迫。 燕贵妃言笑晏晏:“娴妹妹过赞了,不过是瑞德宫内,嬷嬷制的木樨花油,过几日做了些,就来孝敬太后,也送些给各宫的姐妹。” 刘云香瞥了一眼罗晶,意味深长道:“真是有劳姐姐了,本以为又是羡艳的听听罢了。” 刘云香这一提,不由让人想到,蓝妃的白玉脂是专给太后的,而燕贵妃的木犀花油,可是在者有份,二人格局高下立判。 罗晶本就不喜同她们多打交道,虽是听出来刘云香话中之意,但也觉无妨,神情依旧淡淡。 作者有话要说: 林枫益:为什么我看见你就想欺负? 程曦:因为你变态啊…… 林枫益:你是不是想死呢? 程曦:来人啊!二皇子杀人啦! 笔折: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再只有点击没有收藏,你俩就等着挨虐! 第13章第十三回 程曦俯着身,一步一步退向曼音殿外,那赤红色的大门被轰的一声合上,她楞在原地,许久,上方传来“哑——”的一声嘶哑粗劣之鸣,她这才缓缓直起已经僵木的身子,仰头去望,只见是只乌鸦张着翅膀,直直向那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如箭似得飞了去。 从瑞德宫主殿曼音殿,到宫女的住处,原本不过一刻钟,而这日程曦却走了近一个时辰 分卷阅读20 …… 这一个时辰里,她回想起来很多事,那些刚来异世时的点点滴滴,是那样的涉世未深。 而如今,她已被全然裹胁,这样的卑劣之事,由不得她不做,她也终于明白,前几日燕贵妃在百花园亭中那一出戏,所为何意了。燕贵妃是要告诉她,这个毒她必须下,不能欺瞒半分,因为太后身边会有人替燕贵妃盯着她,如若她没有行动或者行动失败,等待她的必是死路一条。 程曦又是深深一叹,想当年她连鱼都不敢杀,如今却要来害人么?正想着,眼前又浮现出那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还有大典上那一抹柔弱的身影,这两人于她无冤无仇,叫她如何下得了手,更何况这样的事,有再一必有再二,难道她来到异世就是为了替高位之人双手染血么? 程曦的思绪此时像一个无绳的风筝,四处飘曳,却不知何时才能得以安稳之栖。 …… 未时,程曦来到了慈安宫,显然,她做好了打算。 慈安宫守门宫女与她已是相熟,只是好奇,今日为何早来了半个时辰,平日里,太后此时,才刚刚午醒。 程曦神情自然,解释道:“燕贵妃娘娘命我捎来木樨花油,估摸着这会儿太后正巧梳妆,便能用上,还请劳烦姐姐引路。” 宫女瞧见程曦手中端着一白釉缠枝纹梅小瓶,便点点头,从前带路,瑞德宫与慈安宫本少有走动,明面上只是做到礼数,想来这燕贵妃还是想通了,想做这后宫之主,怎么也不得倚仗慈安宫的面。 太后寝屋外,立着四个宫女,一个太监,见房索吟过来,也是几分诧异,毕竟内室不是哪个宫人都能进的,程曦也是在赌,借着燕贵妃的名义,再加这么些时日太后对她说书的喜爱,带通传过后,太后果真允了程曦进屋。 这是程曦头一次进太后寝屋,正门推开便觉浑身一暖,这屋中炭火烧得极旺,提步进屋,脚下瞬觉一软,原是铺着米色地菊花边双凤戏舞栽绒毯,抬眼可瞧见一黄花梨木翘头案上,端方着掐丝珐琅缠枝纹象耳炉,炉上几缕烟丝丝飘散,檀香隐约可闻,上方悬挂一副仙鹤朝日祥云图,一看画工便知是大家手笔。 太后坐在梨花妆台前,旁有四个嬷嬷,两个宫女围着伺候,有的在身后举着铜镜,照着老嬷嬷正盘着的发,有的捧着红木方盘,盘上笼着黄绸,绸中立着鹅黄凤斗冠一顶,旁还躺着湖蓝金嵌宝石簪等,还有的正低头整理着床榻,总之,别看人多,却各自有忙。 本想借着送木樨华油进到内寝来下手,但面前如此多人,只得脑中快速思考着该如何着手,程曦瞟着不远处的梨花妆台,望见那台边儿上的红盖白玉小瓶觉得几分眼熟,便细细回想着那日临走时,与华穆苑宫人打了个照面,那宫人端着的可正是这瓶…… “还愣着干嘛?把木樨花油端来。”李嬷嬷一声,让程曦回了神。 虽之前在脑中模拟过多种方案,可真准备实施,程曦内心却急张拘诸。 见程曦慢慢悠悠,一宫女白了她一眼,不由心中埋怨,到底是粗使的,一来内侍,便露了怯。 那宫女急急上前来取,程曦忙抬手去递,正在宫女将要握住木樨花油之时,程曦屏气敛息瞅准时机,将瓶子向下一沉,那宫女以为自己拿空了,心里一惊,程曦面上也露出惶恐,宫女下意识忙去弯腰捞瓶子,程曦假装慌乱踩了她一脚,那宫女一吃痛,重心不稳,便向梨花妆台倒去,宫女仓皇扶住妆台,这才没有跌倒,却将台上的瓶瓶罐罐散了一地。 太后本是在闭目歇神,听到屋内踢里哐啷作响,便抬起眼皮“嗯?”了一声。 宫女面色瞬间煞白,噗通一声膝盖落地,低着头不断道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该死的丫头,慌什么神!还不快收拾起来,然后出去领罚!”李嬷嬷厉声道。 宫女眼圈含泪,却不敢出声,那木樨花油当然无事,还在程曦手中牢牢握着,旁人怎么瞧都是那宫女没有站稳,与程曦倒是无关。 程曦绕开宫女,将花油搁在梨花妆台上,斜眼看到那毯上的红盖小玉瓶,心中侥幸,还好屋中毯厚没给摔碎了,她也急忙蹲下,帮着拾捡东西。 太后面上平淡,缓缓道:“桔芗还是以后去院子里伺候吧。” 虽没有严声指责,但屋内的人都知道,派去院子里的,便是低等的粗使宫女了,这一下就至少降了两级。 此时程曦虽已完成了任务,但又连累一无辜之人,内心也并不觉如释,反而更加负重自责,同时,她也在为东窗事发而担忧…… 予太后说罢了书,程曦回到瑞德宫,便来向燕贵妃禀报,谁料连刘嬷嬷的面都没见上,便被曼音殿口的小宫女拦住,说燕贵妃身体不适,不便打扰。 看来燕贵妃已是知晓,程曦没有辜负“重托”,只是她心中隐隐不安,既然燕贵妃在慈安宫的内线,可以看到今日她的举动,那必是太后亲近之人,想来正是今日那些内侍中人,若是要下毒,岂不是更加顺手,为何非舍近求远要她来做这事不可,这越是思量,越是背后发毛…… 翌日巳时,慈安宫内,众妃嫔正给太后请安,太后突然发觉面上一阵刺痒,不一会儿便又红又肿,起了大片红疹。 季太医与刘尚食急忙赶来慈安宫,由于皇上还未散朝,太后吩咐不打紧就莫要惊动朝堂。 本以为冬日寒凉,面上许是招了风,但经季太医仔细查看一番后,断定太后是中了毒,后宫皆为一惊…… 慈安宫正中,太后薄纱遮面,季太医调制的药,太后涂抹过后,面上的红肿与刺痒,便缓和许多。 太后眉头紧皱,亦是心烦意乱,待蓝妃跪在殿下,便被太后问责了一番,罗晶自是明白,自己被人构陷了,这蓝妃的身份,到底还是惹了她人不痛快。 她沉吟了片刻,便开始冷静的申辩:“回禀太后,嫔妾并没有下毒害您,这白玉脂虽由嫔妾而制,但所用材料,一部分为陛下赏赐的珍珠,其余部分均来自尚食局,并且制成后,也是经过了尚食局的女官严检,方才送于慈安宫的,这些尚食局应该有记录。” 太后转过脸来,询问一旁的刘尚食道:“蓝妃所言可属实?” 刘尚食上前俯了俯身道:“回太后,蓝妃的材料的确取自尚食局,这个奴婢方才便已经核实。” 太后眉头微微一皱,又接着道:“负责检查的女官是何人?” “回太后,奴婢已经派人去唤司药女官了,应该马上就到。” 刘尚食话音 分卷阅读21 刚落,殿外便传来了通报声。 一身着碧绿女官宫裙的女子,匆匆来到殿中,行礼道:“尚食局司药女官纪元纾,参见太后。” 在赶往慈安宫的路上,宫人便向她说明了缘由,纪元纾心中清楚,蓝婀帑绝不会做毒害太后之事。 纪元纾原本是今春新进秀女,她同蓝婀帑,房索吟当时便被分在一屋,而这纪元纾是前礼部侍郎,也就是近日新上任的户部尚书纪荆之女,这纪荆乃是蓝婀帑父亲,工部尚书蓝博邢的学生,故而两个姑娘自幼便熟识。若不是纪元纾曾患过重疾,身子底儿差,在新秀宫便时常患病,论家世样貌,定是能过宝林之选的。 刘尚食上前两步,铁着面道:“纪司药,太后面前你可以如实回答,不容半点虚假!” 太后轻咳一声,刘尚食欠身退开。 “纪司药,蓝妃说她制的白玉脂是你检查的?” 纪元纾又是一拜:“回太后,的确如此,那白玉脂里所含的用料,奴婢当时全部记录,那些材料即便是食用,亦是无害,更何况涂抹。” 一旁的刘云香忍不住插话道:“你一个小小的司药,能有何本事,万一是你疏忽大意了,怕追究责任?” “奴婢句句属实,当日奴婢自己也是试用无误的。”纪元纾诚恳道。 望着刘云香的咄咄逼人,一旁站着的月妃实在看不过去,毕竟往日里与蓝妃是有交情的,便好声问道:“那季太医,刘尚食有没有从白玉脂里查出,是何毒?” 月妃这一问,算是问到了点上。 刘尚食有些面露难色:“季太医一查出太后脸上中了毒,奴婢便查了这两日所有与太后面容有过接触的东西,均没有问题,除了白玉脂,只因白玉脂今日恰好用完,这样推算的话,也只能是蓝妃送来的白玉脂有问题了。” “这么说,刘尚食也没有办法完全确定是白玉脂有毒?”月妃接着道。 这白玉脂可不是正巧用完,而是程曦昨日在内寝捡这玉瓶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儿,将白玉脂往自己袖中倒了不少,本就不多的白玉脂,今晨太后也是稍稍一用就见底儿了。 燕贵妃瞥了一眼多事的月妃,面色暗沉:“本宫知道蓝妃之前还是答应时,就住在你的宫内,与你私交甚好,但今日之事,事关重大,月妃可要想清楚了,既然所有的东西都没有问题,恰巧白玉脂用完时太后就中了毒……”顿了顿,燕贵妃柳眉一竖加重了语气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罗晶知道谋害太后事大,不愿牵连月妃,便向月妃使了使眼色,月妃也不便多言了。 “回太后,前几日您便同嫔妾提过,白玉脂不多之事,臣妾犹记在心,正说今日晨请时,便亲自送来,可以让季太医刘尚食查验。”说着马晶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 燕贵妃轻笑两声:“蓝妃真会算,竟能算出太后何时用完白玉脂,看来后宫能有此手艺的,只能是蓝妃了,依本宫看,蓝妃手中这瓶白玉脂,定是无毒的。”燕贵妃这话里透露出的意思,令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众人心道,这蓝妃竟能自制白玉脂,还能算好用量,那很有可能是她下的□□,算好了毒发时间,自己在假模假样的带来没有毒的白玉脂,来为自己洗脱罪名。 “大胆蓝妃!太后平日里对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心狠手辣?”这首当其冲高声问责的,又是刘云香,经她这一开口,仿佛坐实了蓝妃下毒之事。 欣贵妃扫视了一圈,便已是猜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想蓝妃曾救过自己,今日无论如何,也得替她争辩个一二。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如玉妃方才所言,太后喜爱蓝妃,这岂不是蓝妃的福气,她有何理由反去毒害太后呢?又如季太医所言,此毒并不会对身体造成致命伤害,蓝妃若真是用毒高手,为何要将自己陷入难地?她一没有下毒动机,二不会蠢到陷害自己。本宫倒不是替蓝妃说话,只是觉得不能放过了真正的……幕后黑手。” 欣贵妃也是特意将“幕后黑手”这几字加重了语气,语毕时还特意望了眼燕贵妃,毕竟是宫中老人,欣贵妃一番话,也是及有分量,大家又觉得事有蹊跷,太后经常夸赞蓝妃,蓝妃会傻得去害太后,恐怕巴结还来不及。再加上蓝妃近日正得宠,后宫不乏争风吃醋者,这极有可能是被人陷害。 罗晶抬眼对欣贵妃报以感,欣贵妃亦是对她微微颔首,让她安心。 正在大殿众人不知该如何时,太后身边一宫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了太后的注意,太后抬了抬眼皮道:“红霞,你可有什么话说?” 红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突然记起,昨日午后,太后梳妆时,瑞德宫宫女房索吟送来了发油……”红霞说到这儿,略有些不安的望了望燕贵妃。 太后道:“但说无妨。” 见太后允了,红霞定了定神接着道:“那时张嬷嬷正在给太后梳妆,奴婢正举着铜镜,李嬷嬷唤索吟递来发油,索吟那时好像有些愣神,桔芗便过去取发油,不知怎么的,桔芗就在索吟身旁摔倒了,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弄到了地上,索吟就同桔芗一起捡,索吟当时虽然背对着大家,但奴婢正看着镜子,依稀看到索吟将什么东西放入了袖中,起初奴婢以为她是在偷东西,后来清点了桌上物品,发现并没有缺少,就想着可能是自己看走了眼,但刚刚一听,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昨日太后虽在场,但并不清楚桔芗是如何将妆台上的东西,推到在地的,便扭过头来询问李嬷嬷,李嬷嬷俯下身,来到太后耳旁轻道了几句。 只见太后勃然变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程曦:这章好怕怕,坏笔折! 笔折:下章更怕怕呦…… 程曦:最近在听一首歌。 笔折:什么歌? 程曦:凉凉,要不要我唱一遍? 林枫益:快滚!你那杀猪般的嚎叫! 笔折:益儿真乖! 程曦:…… 第14章第十四回 今日程曦的眼皮儿一直跳个不停,想着就该是出了大事,正与风铃清扫着石阶,便瞧见管事嬷嬷黄着脸,从廊口匆匆过来道:“索吟,快停了手里的活,慈安宫派人来押你了。” 程曦是料到的,只是没想会如此之快,旁的风铃见了,吓得忙握住了程曦的手,程曦抽出手,在风铃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便默不作声的与宫人走了。 不一会儿,程曦便被押进了慈安宫,一进殿便觉气氛紧 分卷阅读22 张,李嬷嬷依如往常黑着面,太后虽有面纱,但依旧能看出此时在强忍着怒气。 要说昨日,在太后内寝,程曦背过身蹲下时,非但没有下毒,还将那白玉脂几近倒空,因为她怕那真正的眼线来给白玉脂使坏,索性一想,便都倒了,也算保护了这殿上的老人家。 程曦猜测的不错,如今太后中毒,便是燕贵妃叫她那内应做的,程曦暗自捶胸,只怪当时时间紧,未将瓶中白玉脂倒了干净,让太后中了招,也苦了蓝妃。 太后看着殿下跪着的丫头,一个低等粗使宫女而已,自己待她不薄了,那些个精贵小玩意儿,也打赏了不少,没想竟做出这样的事,太后气的重重拍在那凤銮的仙鹤扶手上,怒道:“大胆房索吟!为何毒害哀家?” 程曦也是心中哀嚎,你说她下毒了活该,可她是真真的没有下啊,这铁定不能认罪,只见她不止两膝跪地,连头带手,一并伏在地上,惶恐道:“回太后,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加害太后!更何况太后与奴婢无冤无仇!奴婢为何这么做啊,这没有道理!” 罗晶瞥了一眼身旁伏地的宫女,冷冷道:“你只是一宫女,当然没有胆量。” 欣贵妃又接着道:“蓝妃所言极是,一个宫女怎敢冒死对太后下毒?在怎么说,这毕竟是瑞德宫的人……” 二人言下之意直指燕贵妃,众人便抬眼去瞧,本以为燕贵妃会辩解一番,可谁知她却转脸对着身旁的刘嬷嬷,似是一脸不知情般,责问道:“刘嬷嬷,昨日本宫不是叫你将那木樨花油送去慈安宫,怎这花油落到了个粗使宫人手中?” 刘嬷嬷赶紧跪下认错:“奴婢昨日端着那木樨花油,刚走到瑞德宫口,这房索吟便上前来,说那时太后应快要午醒,若是她去送,还能给太后讲几个有趣的段子,太后定是欢喜,巧言一番后,就将那木樨花油端了去,都怪奴婢未考虑周全!” 程曦心中叫苦不迭,听那主仆俩一唱一和把锅甩给自己,就来气,真想冲上去,撕了她那装模作样的嘴脸,可估计还没到人家跟前,自己就要完蛋了,程曦深吸一口气,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想,如何把自己身上的锅甩走! 纪元纾听到这木樨花油,在脑中迅速的回想着,她是司药女官,后宫各宫所需药材,都需要通过她来记录,她尽可能的不让自己漏掉一丝线索,因为她也不愿这二人中的任何一个有闪失,忽然纪元纾心底想到了一个念头,便抬起身道:“启禀太后,可否让奴婢看下这木樨花油?” 刘云香不解:“太后是面上中毒,那木樨花油是用在头发上的,检查它做甚?” 季太医微微向前一步解释道:“虽是用在发上,但头发距离面部很近,如若真有何问题,倒也是有可能引起面部中毒的迹象。” 太后点头应许,命李嬷嬷将那木樨花油取来。 程曦这时还伏在地上,她微微侧头瞄了一眼燕贵妃,难道燕贵妃不怕自己昨日将她给的毒,滴入木樨花油里面么? 只见燕贵妃面色依旧沉稳,看不出一丝顾虑,因为这木樨花油是绝不会有问题的,燕贵妃也是低眼去瞧跪着的程曦,二人双目一对时,燕贵妃嘴角不似觉察的向上提了一下。 程曦豁然明了,原来从一开始,燕贵妃就没有信过她,昨日曼音殿内是一出戏,燕贵妃给她的并不是什么□□,所以此时燕贵妃可以从容不迫。 很快,李嬷嬷就将木樨花油端了出来,纪元纾起身又是一拜,便与季太医,刘尚食,一同在大殿的红松木桌上细细查验。 待程曦从燕贵妃那儿收回目光时,扫过身旁跪着的蓝妃,瞬间脑中嗡嗡作响,她定了定神,又回过脸来细细地瞧…… 罗晶本是抬眼望着那边的纪元纾等人,余光觉得身旁伏在地的宫女似是在盯着自己,便垂眼一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二人心中皆是一震,一时寒毛卓竖,眼前这张面容,竟同自己穿越前的闺蜜,一模一样! 究竟是她也穿越过来了,还是人有相似罢了? 程曦最先反应过来,见面前这个同罗晶一样面孔的蓝妃也在望着自己,她又将脸朝这边转了转,将鼻子放大缩小了几次。 罗晶望着这鼻子,忽而记起高中时…… “快快,快看我鼻子!” “诶?程曦你鼻孔怎么会动啊?” “我刚看这帖子说,全世界只有3o%的人鼻子会放大缩小哦!我厉害不厉害?” “厉害啦我的妞儿,我也给你看个技能,看我的耳朵!” “啊?!我的耳朵怎么不会动啊,你快教教我!” 罗晶的思绪又回到了这慈安宫的大殿上,她意识到这是程曦在对她发暗号来确认身份,她也立刻动了动靠近程曦这边的耳朵。 两人均已心领神会,身旁跪着的人,就是同自己一起长大,一起钻被窝,一起看恐怖片,一起粉爱豆,一起翘课,一起吃路边摊,一起踩马路到脚软……一起穿越到异世的闺蜜! 只是——她们相认的方式,恐怕有点尴尬了,眼下不知是喜还是悲…… 罗晶本以为定是这身旁的宫人,受了燕贵妃指使,下毒陷害自己,要使她认罪,以还自己清白,可如今得知这是程曦,一时没了头绪。 程曦很是气恼,心中只道坚决不能让罗晶出事,我的女人你也敢动,燕贵妃这狗娘养的,大不了和你同归于尽! 便下定决心,准备向太后一口咬定,是燕贵妃指使她投毒在白玉脂里,加上昨日自己在太后内寝的举动,定会让人信服,这样便可以保罗晶周全。 程曦抬起身子,声音异常坚定道:“回禀太后,奴婢认……” “罪”字还未道出,刘云香柳眉一挑抢先道:“莫非你想认罪,这可是死罪!” 欣贵妃见状,回过面来,娇美的面容带着一丝质问:“玉妃何故要阻止她认罪,还是怕她交待出什么实情来?” 刘云香嗤笑一声:“实情?恐怕这宫女早就伙同她人串通好,准备诬陷燕贵妃。” 这边燕贵妃向娴妃递了神色,娴妃微微点头,上前一步柔声道:“欣贵妃之前说蓝妃没有下毒动机?要知道如今后位悬空,如果太后中毒,在陷害给燕贵妃,那对于蓝妃又或者别人来说……” 娴妃故意没继续说下去,而是拿起手中碧色刺绣文心兰绢帕拭了拭嘴角,话虽未说完,但这话中的“别人”,一听便是暗指欣贵妃。 刘云香立刻接过话来:“太后有所不知,这房索吟,纪元纾,同蓝妃 分卷阅读23 在新秀宫早已熟识!在新秀宫时她三人就以姐妹相称,而这次太后中毒,与她们三人却分不开关系,这其中难免不让人多疑啊!” 见太后未有言语,刘云香接着扬高了声道:“太后若是不信,尽管找新秀宫的嬷嬷来问话,再说这殿内多少妃嫔,也是今春新秀宫的秀女,一问便知……” 刘云香望见太后身旁站着的李嬷嬷,又想起当时她也在新秀宫待了些时候,便又道:“还有李嬷嬷,李嬷嬷也当知的……” 太后抬起手来,让刘云香不用在讲,这一声比一声高的,吵的她脑仁疼得紧,她又冲李嬷嬷抬了抬眼皮:“可有此事?” 李嬷嬷俯身答是。 刘云香嘴角抑制不住向上扬起,见对面燕贵妃瞪了过来,怕她得意忘形,便也学娴妃那般,急忙低头拿起帕子遮住嘴来。 程曦恍然记起,怪不得自己之前因守夜染了风寒,风铃说有一纪性女官送来了汤药,原是穿越前这具身子的主人,也就是真正的房索吟,同纪元纾很有交情。 这下程曦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地方,终于清楚了,她知道燕贵妃心思重,不可能有得手的内应不去用,而是去用她这个并不熟透的丫头,原来燕贵妃之前百花园亭中,还有曼音殿,皆是铺垫,燕贵妃并不指望她去下毒,而是逼迫她昨日在内寝有下毒的举动,这一举动,便是给旁人瞧的,自己果然还是想的浅了,这本想认罪,却被反咬一口。 想来燕贵妃的目的不只是蓝妃,而是蓝妃身后的欣贵妃,蓝妃借着太后宠爱,本无理由去陷害燕贵妃,但如若是为了帮欣贵妃封后,而想要除掉燕贵妃,便有可能这么做,毕竟谁人都知蓝妃曾为了救欣贵妃,可是挨过刀子的。 细想来欣贵妃为了后位,借蓝妃之手陷害了燕贵妃,没想看着人美心善的欣贵妃,竟如此有手段,这个可怕念头瞬间在大殿上蔓延。 “无论如何,这白玉脂是蓝妃所做,检查白玉脂的人又是纪元纾,房索吟又被人看到对白玉脂做了手脚,这幕后的指使,还不够明显么?太后明见,万不能让有此等心思的毒人留于后宫啊!” 刘云香又急急补刀,此言论一出,一些妃嫔们看出了事情的风向,便有人赶紧附和,定要严惩以儆效尤。 倏地纪元纾抬起头,忙从红松木桌前来到殿中,双膝落地,斩钉截铁道:“启禀太后!并没有人下毒!” “还在狡辩!”刘云香刚想呵斥,太后一扬手,让纪元纾继续把话说清楚。 “回太后,奴婢检查了蓝妃的白玉脂与燕贵妃的木樨花油,这白玉脂里主要成分有杏仁,而油中含有黄芪和葛根,分开来讲,杏仁粉涂抹于面部有养颜之功,而黄芪和葛根均有生发养发之效,但不巧这杏仁同那两位药材相克,同时使用便可引起中毒!” 纪元纾一席话毕,殿内瞬时议论纷纷,罗晶依然屏气慑息,抬眼去瞧季太医,生怕又有变数。而程曦只觉眼前跪着的这个女子,浑身似散发着无限光芒,宛如菩萨显灵! 季太医摸了摸山羊胡,纪元纾是那刚上任的户部尚书纪荆之女,蓝妃又是工部尚书蓝博邢之女……这件事不管是朝前还是后宫,都牵扯不小,也罢,不如就顺水推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也不愿做这恶人,深思一番后,便来到殿中,对太后行了一礼,慢条斯理道:“禀太后,确有医书记载,杏仁不可与黄芪同服,会引发中毒,外用的话,或许……也有可能引发不适。” 见太后缓缓点了点头,这殿下跪着的三人,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刘云香还想要说什么,被燕贵妃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太后神情却依旧黯沉,大殿内也无了声息,众人皆在等太后对此事下定言。 良久,太后似是轻笑一声,便唤这三人起身,自己也被李嬷嬷扶起,缓步来到殿中,淡淡道:“燕贵妃同蓝妃都是为了孝敬哀家,也莫怪你二人。” 说着又转眼去看刘尚食,声色俱厉:“倒是尚食局疏忽大意,竟让二者不可同用的东西近了哀家的身,尚食局全局罚俸禄半年,各领二十大板!” 刘尚食纪元纾连同几位殿内的尚食局女官,苦着脸跪地领罚。 程曦虽躲过太后这一关,可一想要回瑞德宫,便又是冷汗潺潺。 岂料太后指着程曦,望了望李嬷嬷问道:“方才说她在新秀宫时,是同蓝妃一屋的?” 李嬷嬷点头答是。 太后回过头来,瞧了眼程曦,又看了看罗晶,温言道:“蓝妃今日无端被问责,虽是无奈之举,可也是受了委屈的,房索吟这宫女平日里却能说书打乐,又是与你相熟,哀家便做主,日后去华穆苑好生伺候你吧。” 程曦感,欠了欠身,语气怜怜:“谢太后,臣妾不觉委屈,事情查明便好,最重要还是太后凤体。” 见蓝妃识得大体,太后很是满意,随后微微闭眼道:“哀家乏了,今日之事,便就此翻过……” 接着太后眼皮一抬,对着大殿众人义正词严道:“若是日后哀家听到有人以此来滋事,定不轻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程曦:请问,为何我的暗号如此1o? 笔折:你还想怎么样…… 程曦:动鼻孔?!你一天不黑我你就难受咩? 笔折:那,下次暗号就是你张开嘴,如果方圆几里闻见臭味,便可将你认出,如何? 程曦:……求赐死 第15章第十五回 慈安宫内寝的梨花妆台前,李嬷嬷轻轻帮太后上着药,此时屋外夜阑已深,主仆二人又将白日的事细细道来。 太后神色黯然,眉头端起:“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李嬷嬷沉吟了一会儿道:“老奴并不觉得主子的脸,是二物相克所致。” 太后喉中“嗯”了一声:“旁人不知,你定是知道的。” 昨日的木樨花油,李嬷嬷才刚打开盖,不知是一直不喜燕贵妃的缘故,还是这发油香味太过浓郁,太后闻着这香味儿就难受,便让李嬷嬷搁置在一旁,所以这木樨花油,她是一滴未用。 李嬷嬷有些不解:“那为何主子今日没在查下去?” “唉……”太后浅叹一声,直起身子,李嬷嬷将药膏盖好,伸手来扶,二人慢悠悠往床榻边去。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后宫粉黛三千,从不缺勾心斗角的主儿,燕贵妃那伎俩,哀家若瞧不出,岂能坐上这太后之位?” 分卷阅读24 当年先帝林靳,登基时年五十有余,对后宫既是无心也是无力,便一门心思在朝野之上,膝下的三子一女里,林胥年排在老四,要论立嫡,轮不上他,若非太后精明睿智,再加上林靳对她始终有愧,这立贤恐怕也不到林胥年头上。 来到榻边,太后靠在仙鹤祥云金色被上,李嬷嬷拿起边上的蟠龙飞凤绣丝衾,搭在太后腿上,自己坐在了榻下的红木几上道:“主子说的是,虽说这不出五日便可痊愈,但燕贵妃太过胆大,竟敢向您下手。” “哼”太后轻哼一声,蔑道:“哀家不是老了,怕她梁氏,而是哀家得顾忌皇上,今年朝中多变,皇上能倚重的老臣,梁国便是头一个,况且这事那贱人做的干净,真是查的话,一双双空口白牙无凭无证,纵然哀家晓得,也难立她罪。再言皇上在哀家面前道过几回了,蓝博邢衍江立功之事,哀家也怕今日连累了蓝妃。” 李嬷嬷这下明白,晃着身子搓着腿,随后又有一事想说,抬起眼皮刚想开口,又怕过于逾越,便垂下眼来。 太后一瞧便看出她心思:“你我近六十年了,有何事便开口,这老了老了,身边总得有个唠话儿的人。” 太后“我”字一出,李嬷嬷蓦地眼圈子一红,她四岁便进了孟府,当时六岁的太后便在一众新奴中挑中了她,这一晃二人都已是耳顺之年。 想至此李嬷嬷两手揉着帕子,一脸不甘道:“奴婢就是想着主子好不容易到了这个身位,却还要受了这份委屈,便咽不下这口气。” 太后伸手轻轻拍了拍李嬷嬷肩膀,宽慰道:“哀家都不急,你这是急了哪般?” 李嬷嬷这打了半天眼圈的泪,终是落下,忙用帕子擦着。 “多大岁了还如孩般抹泪,丢不丢人!”太后笑责了两句,随后敛容道:“可有瞧见,今日殿上,哀家把那房索吟指给华穆苑时,燕贵妃的脸色?” 李嬷嬷是没留意,木木地摇了摇脑袋。 太后又是一声冷哼:“哀家看人没走眼过,那丫头与其在瑞德宫被作践,不如给了华穆苑,蓝妃若日后想成事,身边得有几个忠心的,哀家这一指,眼瞧那贱人就是一怔,那是她明了哀家知道这弯绕都是她导的。” 见李嬷嬷怔怔的在想这番话,太后便接着道:“哀家与那梁氏还有旧账,今日这账再记一笔,他日一并还了,总之,只要哀家在一日,梁家就莫想做后宫的主。” 李嬷嬷道:“可是母凭子贵,奴婢听宫里人说,大皇子今日在朝上,还得了众臣的称赞。” 太后不喜燕贵妃,但对这个大孙子,还算是满意,便道:“志儿倒是□□的很不错,就怕日后,有梁氏那样狠毒的心。” 李嬷嬷又道:“主子觉得二皇子呢?” 一提起这二皇子,太后就头疼,欣贵妃是那样知书得体,怎□□出个这样的儿子,便连连哀声道:“益儿啊,骨子里不坏,就是没个正行,以后怕成不了大器。”随后又是一叹:“唉,这都半年多了,怎么这些个女人肚子还没动静!” 李嬷嬷忙嘴甜道:“主子莫急,陛下还年轻呢,以后定是多子多福。” 太后凝了凝神,怅然所思,一时声音小如雨滴,似是自言自语来:“可是哀家不年轻了,后位之事得提前盘算好了啊……两位贵妃,燕贵妃不用去提,她是梁家人,绝不考虑。那欣贵妃,心思不在后位上,哀家知道。新进的这些妃里,玉妃憨傻被那燕贵妃做枪使。娴妃出身富甲,若不是她那京城首富的爹,趁着衍江水患捐出巨款,自古以来官瞧不上商,她恐也封不上个妃来。” 太后连这个也说了出来,不知是糊涂还是专讲给她听,李嬷嬷不敢出声,继续揉着帕子。 “哦对……”太后一呼,记起一人来:“还有那宝贝荷淋的生母月嫔,本宫倒是挺喜欢她,可这月嫔性子太软,今才说了一句,便被燕贵妃顶的不敢在开口,再加上她又是前朝旧臣之女,不妥不妥……” 李嬷嬷本以为今在大殿上,太后是身子不舒服,所以没有多言语,原是在打量这些子娘娘们,还是主子慧心,这又记起年轻时的太后…… 太后斜眼瞧李嬷嬷正望着自己出神,便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诶!你觉得蓝妃如何?” 李嬷嬷回过神来,眼角皱纹不知叠了几层,眨巴眨巴眼皮道:“老奴觉得蓝妃娘娘年龄不太,却遇事沉稳,是可成事之人,这眉眼之处同主子还有几分相似。” 太后一听便起了精神,展颜道:“是啊,你同哀家想到一处去了,这孩子很对哀家眼缘,头次见哀家便瞧着喜欢,只是她这才入宫不到一年,想要争过那些子女人,还得些时日。今日便算是给她上了一课,总是讨哀家的好,可是不行,得会自己谋事。” 瞧着太后这些话,早是在心中对蓝妃有了打算,方才却装模样问自己,李嬷嬷想那蓝妃真是好福气,这才几日,便让太后相中了。 又聊了会子,见太后开始丢起了盹儿,李嬷嬷忙伺候着太后歇下,刚掖好被,太后倏地睁开眼捏住了她的手,声不大,却很是冰冷:“红霞那丫头,弃了。” 子时的梆子已落,夜阑更浓。 白日里慈安宫散了后,程曦便回了瑞德宫收拾包袱,毕竟同屋了半年,与风铃还是有些感情的,这一走,怕是再也不愿回这儿了,便将太后之前打赏的物件,一俱给了风铃,从今起有了闺蜜蓝妃的庇护,何愁不能吃香喝辣。 睡了大半年土炕的程曦,第一次感受到身下的厚褥,是如此绵软,身上的锦绣丝被,是多么的舒适暖和,头下绣花帛枕另一端的闺中密友罗晶,也是全然无睡意,从屏退了宫人到现在,她们足足聊了三个时辰,这期间又是抹泪又是笑。 程曦也终于搞清楚了一件事,那日在ktv喝到断片儿的她,在罗晶的搀扶下,二人是被一辆行驶风速的渣土车,直接撞来了大安国。 如果是半年前知道了这样的真相,程曦定是难过的无法言喻,可此时,只是些许唏嘘,许是已经接受了穿越而来的事实。 经过今日之事,罗晶也不敢在掉以轻心,她本以为只要安分守己,不去得罪别人,就难有祸端。 程曦直怪她想的简单,如今后位未决,她又因救欣贵妃而得宠,燕贵妃等人岂能坐视不管,今日她虽未得逞,但往后定还会有所设计。 真是应了那句,一入宫门深似海。好在从今后,身边多了一个相知相熟,可以信任的这么一个人,便也觉少了份孤寂,添了些温暖。 分卷阅读25 这几日太后因红疹之事,免了请早,华穆苑这二人,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程曦很久没有睡过自然醒了,心中直叹,这才是穿越应该有的命啊! 到了飧食时,华穆苑堂内的小叶紫檀八角桌上,足足满了八盘子饭菜,玉兔模样的琉璃珠玑,味色俱全的凤穿金衣,外酥内甜的云河段霄,还有那正中摆着的龙衔海棠,这龙衔海棠程曦曾听红红提起过,这里包含了鱼茸、大虾、马蹄、还有金华火腿…… 罗晶刚才提起那金三镶玉箸,便听立在边上的那位直咽口水的声音,瞧见程曦这副嘴馋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含笑:“你们都出去吧,索吟留下伺候就行。” 见木门一闭,程曦迫不及待腾地一下坐在那五开光炫纹坐墩上,拿起了一块琉璃珠玑就往口中塞。 “诶妈呀!”程曦双眼一闭,待那桂鱼清香与虾茸肉沫在舌尖中尽情舞蹈时,不住地摇头赞叹,双丫髻上的粉色发绳也跟着摇摆起来。 罗晶见了心中一酸,念起昨夜程曦道来的种种,这半年也着实委屈她了,抬起手用绢帕轻轻帮她拭了拭嘴角,二人相视一笑,这顿饭菜便更觉可口。 今日收拾的宫女们进门瞧见那一桌美味,被风卷残云了一番后,便觉主子昨日在慈安宫必是受了苦,所以今日才胃口大开,殊不知程曦已肚子鼓鼓,心中暗笑,只要我在,你们主子以后就不会食欲差。 酒足饭饱,二人院中小憩,罗晶坐在屋外透着日光看会子闲书,程曦肚涨坐着憋得慌,只敢四处走走晃晃来消食,这以后的日子若都如现在这般惬意,那该多好呦,然而小翠顶着一张微僵的脸,出现在院子的时候,二人无奈对视了一眼,便知准是又出事了。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经过昨日那事,话儿也不敢在院里讲了,待三人回了屋,将那门关了紧,程曦又去将窗子都落下,小翠这才敢开口。 “主子,如今后宫都已传遍,今晨在冷华殿北侧的枯井里,发现了慈安宫宫女红霞的尸首。” 罗晶一疚心,忽觉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了几声,程曦忙提起桌上的紫砂壶,满了杯暖茶递到面前。 罗晶惴惴手捧茶盏,却迟迟未饮。红霞她见过面,是跟在太后身边伺候的,年岁将二十出头,人也机灵,却不知怎的遭了这罪,想到这么一个她相识的鲜活生命就这样没了,心里又是一阵难受,神色黯然道:“可知是中何人之手?” 小翠与那红霞也道过几次话,这会儿子心里也不痛快,轻叹道:“说是失足了……可那冷华殿是冷宫,好端端夜里,她怎会去哪儿……” 望着站在对面若有所思的程曦,小翠声也是越来越小,虽昨日主子有惊无险,但她也晓得,先前她们疏忽大意,险些着了道,如今得小心行事,处处提防着点,眼前这宫女,也不知是否可信,这本还想说的话,便卡在了喉中不知该不该道来。 然这半年程曦的粗使宫女可没白当,别的是没学会,甚会瞧人眼色,探人语气。见小翠望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心中猜到七八分,这丫头看来挺有心,还知道要防着她。 昨夜里,二人榻上谈起过小翠,是同罗晶在柳清殿吃过苦的,一路来尽心尽责的照顾,算是个可靠的人儿,程曦也不打算掖着了,便直接道:“奴婢斗胆道几句,翠儿姐姐可别盯着索吟瞧了,昨个儿是太后亲调奴婢来华穆苑伺候蓝妃娘娘的,夜里也是奴婢在内寝守了主子一夜,若不是个可说话的,这会儿主子也不能让奴婢在屋里站着。” 罗晶心会,便冲着小翠点头道:“索吟所言甚是,要说与她,在新秀宫便已熟识,日后有事但说无妨,华穆苑中,我信你二人。” 小翠顿了顿,听得主子这番话,心中一动,直接落膝于地,道了番表忠心的话,程曦见着,也学着模样,对罗晶一拜,所谓忠心护主,誓无二志之话,道出来一大通。 罗晶令她们起身说话,还给看了座。 作者有话要说: 敲黑板: 根据朱熹《集注》记载“朝曰饔,夕曰飧” 据记载,隋唐之前,古人基本一日两餐 从隋唐开始,午餐渐加入贵族中 但清宫依旧一日两餐制 本文也乃两餐制 本文架空,切勿深究~ 第16章第十六回 人一吃饱就总觉渴,一坐下,程曦便端起桌上的紫砂壶,抬膀子准备往嘴里灌,一仰头瞥见小翠瞪大的眼睛,忙尬笑了几声,转手就给罗晶没动过嘴的茶盏里又浇了两滴,险些溢出来。 程曦尬咳了一声,便问道:“翠儿姐,刚才话可有说完?” 既然主子都已发了话,小翠也是无了遮掩,自搬入华穆苑来,罗晶屋中的熏香,都是纪元纾亲做,原今晨她去尚食局,找纪元纾讨香时,听到宫人们议论,纪元纾被刘尚食敲了手,贬为典药。 “昨日主子能平安无事,也多亏了纪女官,可如今纪女官却被刘尚食如此……”小翠与纪元纾一来二回也是熟识,心中难免抱不平。 程曦也是不忍:“话虽如此,但昨日太后却是定了尚食局的过错,回去了刘尚食免不了要惩处她的,咱们旁人是不好说什么……” 小翠鼻中一哼,撇嘴道:“那刘尚食与玉妃就是姑侄俩,玉妃总明里暗里的挤兑咱们主子,昨日殿上就没说半句好话,这下纪女官与咱们华穆苑往来多了,在尚食局恐也难熬。” 原来刘云香与刘尚食还有这层关系,程曦今日才知道。 罗晶自是了解,往常就属程曦点子多,便皱起眉瞅着程曦。 程曦一看便知,罗晶在求她主意,眼珠子一转便道:“虽她是个尚食女官,在您面前还是得自称奴婢,不如就光明正大罩着纪元纾,她怎么也得卖主子的面。” 小翠那边眸子一动,连连点头,罗晶却有些踌躇道:“这样会不会被说闲话,比如勾结女官?”之前她就不喜欢拉关系,除了和欣贵妃偶尔闲聊两句,连月妃都甚少接触,平日里就慈安宫,华穆苑两点一线,不是说她不愿帮纪元纾,而是她着实不愿在后宫强出头。 程曦无语,这半年不知罗晶的蓝妃是怎么当的,这样畏畏缩缩,怨不得被人欺负。纪元纾昨日公然帮了蓝妃一把,若反被尚食局惩处,那日后,还有谁敢替蓝妃道句一二,所以必须得重赏纪元纾,做给旁人看。 “纪元纾那香薰甚得蓝妃的心,蓝妃娘娘大方打赏些,这有何说不过去,再说了,您是主子,谁人说闲,您收拾她便可。” 这一番话听的小翠 分卷阅读26 简直想对程曦起立鼓掌,她早觉得主子太过不争不抢,自己又不晓得该如何去说,太后果然没有指错人,还好有索吟在身边出出主意。 见罗晶没有吱声,程曦又道:“昨日瞧那燕贵妃,玉妃,娴妃,咄咄逼人之势,我们若再是这般忍让,下次,下下次,恐没昨日幸运了。” 程曦这一句,直接倒出了真相,即便你罗晶不愿出头,可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大安国后宫的蓝妃,你容得了别人,别人未必容得了你。 见罗晶那眉头渐平,似是被说动了,程曦又轻声补了一句:“还记得坚硬与柔软么?” 这是很早以前程曦就同罗晶分享过这么一句话:“想保护这颗柔软的心,就得先给自己做一个坚硬的外壳。”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不去害人,但我们得让敌人知道,我们的强大。 罗晶终于缓缓点头,心里也释然了。便命小翠取来她的仙鎏金铜薰炉、流金镶宝杯、白玉金盏杯……统统装进了一个三尺高的四方红木箱中,眼看要装不下了,罗晶还往里塞了盒陛下赏的珍珠,小翠在一旁也是满面兴奋,待装好了,便同两个宫人,乐悠悠的去了尚食局。 程曦在一旁直叹气,我家晶儿真是太实诚了,要么一毛不拔,要么就出手如此阔绰,简直不像送自己的东西,还有那个小翠,一件一件捧着往罗晶眼前送,生怕给的少了。唉…… “昨日和你讲那太后身边的眼线,便是这红霞。”可算把小翠打发走了,程曦端起那紫砂壶,仰着脖子便往嘴里灌了,咕咚咕咚几大口,那茶便见底儿了。 罗晶一时没转过弯:“太后身边伺候的人多,何以见得是她?” 程曦无奈道:“该说你是单纯还是傻呢?” 她将紫砂壶放下,转过身拉起罗晶的手,语重心长道:“我说了你别害怕,红霞是太后下令处死的。” 罗晶心中一惊,手不自觉得发抖,程曦宽慰地轻轻拍了拍她手背。 “纵然她是眼线,可万一是燕贵妃逼迫她呢?你不是说燕贵妃也逼迫你了么?”罗晶还是不敢相信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会做这样的事。 “你别忘了,她虽然逼我,可我没做半点对太后不对的事,而那红霞背主忘义,还对太后下毒,昨日太后皆是看了通透的,所以她难逃一死。” 罗晶还是怔怔,她接着道:“还是那句话,她是太后,你是蓝妃,我们是在大安国的后宫,你我虽要不忘初心,但不可我为鱼肉……” 一时屋内又是几声叹息。 这日飧食后,林枫益从知意轩一路疾步来永轩宫。去了欣贵妃的蓝翊殿,被宫女告知,欣贵妃去了园子,便又忙赶来听竹园。 瞧着离园子还有几步,他退去了肩上的貂绒,挂在二宝手上,命他躲去一旁,还刻意松了松腰间的锦带,并将那锦带像一边拉了拉,这才满意的迈步向园子走去,没走两步便听园子里传来阵阵笑声。 林枫益没急着进去,而是驻足在园口的石墙边朝里面张望,一眼便望见亭中的梨花长凳上,母妃正言笑晏晏,在他的记忆中,母妃从未对他这般展颜欢笑过,他好奇的顺着母妃眼神望去,怎会是她? 四方亭中,欣贵妃身旁的宫女莲乐,忙探头抢话道:“是三毛!” 欣贵妃一时失笑朱唇露齿,忙抬起那碧色烟水绢帕掩嘴道:“不对……莲乐又被索吟框进去了。” 程曦也乐得眉飞眼笑,莲乐这丫头看着挺水灵,没想这么好忽悠,提了提调门道:“是小明的父亲生了三个儿子,小明的哦!大毛,二毛,三儿子不是小明吗?怎么会是三毛?!” 莲乐这下恍然大悟,愧得忙双手遮面背过身去,这一回身,从指缝间瞟见了园口的林枫益,赶紧向欣贵妃禀报:“娘娘,二皇子到。” 欣贵妃回过脸来,伸手招呼他过来。程曦心里一怔,这欣贵妃是二皇子母妃,怎把这茬忘了,急忙低下头,向后挪了两步。 罗晶虽在永轩宫待了几月,可与欣贵妃之子,还是头次碰到,今日一见,他眉宇间同欣贵妃几分相似,鼻型与轮廓又与林胥年十分神似,生得极为俊秀,真真是取了父母的精华,不过据传风评不甚好。 来到亭中,林枫益先是向欣贵妃行了跪拜礼,又向罗晶俯了俯身,道了声安。莲乐拿出帕子将一旁的梨花杌凳擦了擦,向前一挪请林枫益坐下。 欣贵妃望了一眼穿着单薄的林枫益,将自己的青云手炉递到他手上,淡淡道:“近日功课如何?” “前两个月太傅说儿臣进步了。”林枫益低头把弄着云青手炉敷衍道。 问他近日,他却言之前,这林枫益着实是个奇葩,程曦斜眼看了看欣贵妃,欣贵妃面色无异,继续道:“近日太傅怎么说?” 林枫益抬手抓了抓耳朵,有些局促:“他被儿臣气病了,最近都没来……” 罗晶险些将刚刚送进嘴里的竹叶茶喷出来,程曦也是对林枫益的诚实无比佩服,二人悄悄对视了一眼,目光中皆感震惊。 欣贵妃抬眼望了一眼林枫益,随后轻叹一声:“对太傅要多些尊重。” 林枫益却满不在乎:“太傅授课时太过啰嗦,儿臣就回了他几句,便告病不来了,一点也不知尊重书堂。” 欣贵妃非但不动怒,还端起竹叶茶嘬了一口,程曦看见他吊儿郎当的样,就着急,打呀,拿茶水泼他,拿那手炉拍他脑袋,不好好学习还怪老师! 一时亭内无语,罗晶也待得尴尬,正准备借口溜了,却见欣贵妃先她起身:“妹妹,姐姐乏了,先回了。” 林枫益忙起身,将青云手炉递还给欣贵妃,欣贵妃摇了摇头道:“你拿着吧。” 随后又帮林枫益将腰上的锦带端正并紧了紧,便回了蓝翊殿,罗晶也带着程曦向华穆苑走去。 见园子人都散了,林枫益翘着个二郎腿,坐在母妃方才坐的梨花长凳上,二宝则弓着个腰,蹑手蹑脚地跑到园子里,忙将怀里抱着的紫貂绒搭在他肩上,关切道:“今日怎么这么久,二宝还担心冻坏了殿下。” 林枫益没回话,将下巴抵在红木桌上,两手向上一搭,笼着青云手炉,撅着屁股似趴状。 二宝瞧着二皇子不说话,不知是喜是愁,待看到那青云手炉时,便恍然大悟:“这手炉是娘娘给的?” 林枫益对着手炉两眼放空,喉中“嗯”了一声。 往日里欣贵妃很少给主子物件,怨不得主子这会儿狠劲儿的瞧这么个手炉,二宝也是替他高兴,嘴角向上一提,那满脸 分卷阅读27 自肉堆的看不到了眼睛:“那今日说了几句?” 林枫益抬手冲着二宝竖起四个指头,二宝见了拍腿笑道:“就说等了这么久!” 林枫益脸上忽地绽开了笑容,眸子一闪一闪道:“今日趁着母妃高兴,便多聊了两句!” 又在亭中坐了会儿,见起了风,天色渐暗,主仆二人才起身回知意轩。 路上,林枫益一直将那已经凉掉的青云手炉紧紧揣在怀里,眉眼中笑意甚浓,嘴上还哼着小曲儿,宛如一个七八岁孩童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 二宝在后面也是跟着乐,只是不经意间用那肥厚的手抹了把泪,这么些年来,不管是日常请安,还是逢年过节,就连二皇子生辰,欣贵妃对她这个儿子,都是惜字如金,今日,却道了四句,难怪二皇子如此欣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五岁那年 林枫益:母妃!看我画的好看吗? 欣贵妃:嗯 八岁岁那年 林枫益:祝母妃生辰快乐! 欣贵妃:嗯 十一岁那年 林枫益:母妃,昨日儿臣在教乐坊喝了壶酒,感觉甚为畅快! 欣贵妃:日后少饮些为好…… 第17章第十七回 如果用富丽堂皇来形容瑞德宫的话,那这永轩宫便是清新典雅了。 瑞德宫里百花齐放,燕贵妃衷于牡丹,不光是她的百花园,夏日时其他院落里,也随处可见各色牡丹,只是如今冬日严冷,所为花无百日红,便是如此了。 而永轩宫里,却令人有四季常春之感,这冬日的竹,虽无暖日里生长的旺盛,可终究在茫茫白色中,让人心生清幽,真真是莫嫌孤叶淡,终久不凋零。 回华穆苑的路上,两边的墨竹如同一幅幅水墨画,让人不觉停下脚步。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罗晶想起郑板桥的《竹石》一诗来,这竹却有坚韧不拔的坚贞气节。 林胥年独爱梅,欣贵妃尤恋竹,这竹梅皆为傲骨迎风,挺霜而立,果真是一对佳人,想至此,罗晶不知怎的心间似有淡淡哀忧,未来该如何,自己这一生便是如此了么…… 忽闻耳边一声叹气,罗晶回过神来,见程曦无力的低着头,用脚尖拨着地上的碎石。 瞧出程曦心中有事,又想起方才亭中,二皇子进来时,她似有些不自在,便心生好奇:“你与那二皇子可有过节?” 程曦撇嘴道:“老熟人了!” 罗晶一时惊讶,昨日并未听她提起过这段儿,便来了兴趣,急急催促她详细道来。倒不是程曦有意相瞒,而是她真的将林枫益的事儿,又抛诸脑后了。这下她才将与林枫益前前后后之事,尽数说给了罗晶。 罗晶听后直乐:“你在燕贵妃那里,还能躲着点,如今随我在永轩宫,这可是他生母的主宫,日后你可不那么好躲了。” 程曦可乐不出来,满满的怨恨:“谁说不是呢!你今儿也能瞧出来,他是有多奇葩了!” 罗晶瞥见她那张怨念的面孔,不由打趣儿道:“你以后若是欺负我,我就把你赏给二皇子!” “切!你舍得我啊?我可是你的人了……”说着程曦还抛了个媚眼给她,罗晶装着打了个冷颤,二人一说一笑的功夫,便到了华穆苑。 程曦立刻收起了玩闹,毕恭毕敬起来,毕竟人前,罗晶是蓝妃,礼数还是得做到周全。 抬眼见小翠面色焦急的在华穆苑外候着,望见她们回来忙迎上前道:“主子您可算回来了,皇上已经等您半个多时辰了!” 罗晶先是一怔,随后低声责问道:“我就在听竹园,走时候给灵灵留了话,你怎么不知去叫她通传声,竟让陛下好生等着。” 说话间忙加快了步子往里走,小翠追了两步,一脸无辜道:“皇上听说您同欣贵妃在一起,便不让通传,说等着便可。” 好容易主仆几个穿过廊子来到正屋,屋外便见到几个生面孔的宫人立着,程曦心里既兴奋,又忐忑,虽昨日听罗晶道过,她与皇上之事,这皇上平日里平和豁然,但一想到,将要与一国之君同处一屋时,这心里免不了拘诸,说到底还是见识少,怂了。 一进门,便能感受到帝王尊贵的气息,林胥年倚在黄花梨交椅上,手持一本诗词集成,正悠然自得中。程曦自是不敢一直盯着皇上,悄窥一眼后,便低头跟在罗晶身边,她之前也没有伺候过这些子,生怕在御前失了礼,暗暗给罗晶递了眼色,罗晶意会,便命小翠来伺候。 小翠从旁的梨花橱中取出一藕色绫面的小棉垫来,铺在罗晶的玫瑰椅上,扶罗晶落座后,又摸着壶中茶水还是热乎的,先是给林胥年的金盖玉盏蓄了满,又提壶过来给罗晶满了一杯,这一系列动作做得轻巧娴熟,程曦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出的规规矩矩站着,虽没搭手,却用心学着。 罗晶柔柔地吹了吹热茶,抿了一小口,幽幽道:“臣妾今日怠慢了,陛下应唤宫女去通传,便不必久等。” 程曦汗颜,晶儿你这话说的,好像怪皇上自己似的,她没忍住想看看皇上脸色,便悄悄抬了眼皮,见皇上将手中诗词轻轻搁在紫檀桌上,端起热茶,也是轻抿一口,语气缓慢又柔和道:“无妨,近日,你父亲在衍江,甚为辛苦,你可以书信一封,过两日同朕的手谕,一道命人送去。” 呦……这皇上非但没有半分气恼,还依旧如此温和宽容,真真是个极好的人,程曦不由想到他那儿子林枫益,心中连连叹息,唉,浪费了这好基因。 罗晶欠了欠身道:“谢过陛下。”心中却很是苦恼,对这位未曾蒙面的父亲,该说些什么,还有这字迹,又该作何解释,不由心中开始焦躁。 “明日书写后,朕过来取。”林胥年又将诗集拿起,靠在交椅上。 罗晶心中正在想事,未来及多想,便脱口而出:“陛下明日还来……” 此话一出罗晶便觉失言,闪烁着目光,不安的向林胥年望去。 “怎么,蓝妃不愿朕过来?”林胥年也立起身看向罗晶,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眉眼中也多了份揣摩,似是在看一个有趣之人。 此时二人正四目相对,罗晶神色中闪过一丝慌乱,忙避开林胥年那双深邃的眸子,一时竟有些结舌:“啊,没、没有……” 林胥年淡淡笑了笑,又是专注的看起那簿诗集,小翠也从书架中替罗晶取了本书来,程曦这次没光杵着,也有了眼力劲儿,帮屋中的两位好学之人,将窗上的帘子又向上卷了卷,小翠摸着茶水有些冷了,便捧着 分卷阅读28 壶退下了。 屋中一时无语,只有那炉中炭火吱吱的声响,和偶尔传来翻纸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程曦只觉双腿放软,不住的想打哈欠却又不敢,强忍了几个,便是泪眼婆娑。只听吱呀一声,小翠端着烧好的茶进了屋。程曦急忙上前接过手来,借着蓄茶的功夫,动了动腿脚,往日里甚是羡慕内侍宫女,在下人面前风光,还有赏拿,如今真的体会了一番,却觉还不如个低等丫头自在。 于公公瞧见窗外天色渐浓,便来到林胥年跟前,探下身,轻声道:“陛下,已经戌时了,今日在何处就寝,奴才好吩咐下去准备。” 林胥年薄唇轻启道了声“就歇在华穆苑吧”,随后依然专注于书中。 …… 夜里,院中繁星当空,此时已是亥时,屋内的油灯将熄。 程曦立在屋外,眼皮儿耷拉着,一股浓浓的困意袭来,便忍不住小声问道:“翠儿,咱们得站多久啊?” 小翠压低声道:“之前在瑞德宫,你没伺候过么?” 程曦摇了摇昏昏欲睡的脑袋道:“我就一后院扫地的,没贴身伺候过。” 怪不得今儿在屋中伺候时,就觉得索吟楞楞的,小翠回道:“虽那边有陛下从静心殿带来的宫人守着,但咱们华穆苑也得留个人在屋外随时候着,以防咱们主子夜里有何吩咐。” “那总不能咱俩吧!”在尚宫局时,她是特地背过的,一等宫女只用端茶递水做做轻巧活,难道是自己记错了?程曦这一着急,声音略微高了一些,引得几米外御前的宫女向这边瞪了一眼。 小翠忙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程曦,二人一时不敢吱声。 过了片刻,小翠才敢低头过来埋怨:“轻点声,别传出去说咱们华穆苑不懂规矩。” 程曦知道犯了错,抱歉的直点头。 小翠声比之前更轻:“咱们再过半个时辰,等主子们睡踏实了,便可走了,守夜交给灵灵来就行。” 程曦叹息的抬眼望向天,此时她同那正在撇嘴凄凄的月牙一般惨惨。 又是强撑了半个时辰,小翠把那灵灵唤过来守夜,可算解放了程曦,她提着宫灯,冻得直哆嗦,摇摇晃晃向院外走去…… 刚踏上廊口,便看到廊那头似有一人向这边大步走来,程曦缓缓举起宫灯,只见迎面之人身材高大,却步伐轻盈,着一身暗红色飞鱼袍,腰间竟还佩着一把银鞘长剑,当此人走近时,程曦便看得呆住…… 这浓浓的剑眉,刚毅的眼神,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张性感微厚的双唇…… 怎会有如此英朗之人! 他的每一处似乎都能拨弄起程曦最柔软的心弦。 在与她擦肩之时,那来人微微侧颜,目光灿若星辰扫了她一眼,就是这一眼,让程曦彻底沦陷…… 她只觉自己面上微烫色绯红,胸间小兔兴奋的乱舞,方才的困倦似在与他遇见的那一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什么冬日刺骨的冷风,夜空中凄凄惨惨的月牙儿,在此时的程曦看来,那便是:风清月皎,心芳许,愿得相知,伴终老…… 身后忽又传来铿锵有力之声:“陛下,訾琰有要事求见!” 这声音如炙热的骄阳在耳边呼唤,她如同一座高耸的冰山,一刹那间融为了氤氲的山泉…… 訾琰……程曦记住了这个让她第一次感到心动之人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看数据挺负面情绪的, 但是会继续努力,会坚持 只要有一个读者,我也会尽力尽心的码下去! 勿忘初心。 祝大家劳动节快乐哦! 第18章第十八回 林胥年曾特地嘱咐过,若是訾琰查出了吏部之事,便要即刻来报,昨日他本已入睡,听到屋外訾琰求见,便知是事情有了眉目,急急起身,连夜赶回了静心殿。 这吏部尚书司徒昆为人狡诈,所有买卖官职的记录,都是亲自做账,从不经他人之手,之前暗龙卫多次潜入司徒府,都未曾将那账本寻到。而司徒昆与季旬本就官官相护,前几日季旬被查办,他生怕季旬将他买卖官职一时事招出,便心急火燎如热锅蚂蚁般不安。 这日下了朝,司徒昆一直将他关在睡房中,藏于府中的暗龙卫悄然攀至屋瓦之上,只见屋内榻上拉着床幔,似是那司徒昆在歇息。可看到榻下空空,暗龙卫便知事有蹊跷,哪有人卧床不脱鞋的? 待暗龙卫潜入屋中,掀开床幔时,果然发现榻上是用被褥佯装的人形,而这床板之下,就是那司徒昆藏匿证据的暗阁。 姜还是老的辣,林胥年在心中不由的佩服起梁丞相来,早前林胥年因国库空虚一事而忧虑,一众重臣也皆未想出好的法子,倒是这梁丞相私下谏言,直言朝中有人中饱私囊,更有甚者私自买卖官职,若是将这些害群之马严加查办,一面可树立我朝威望,另一面,那些受贿之财,便可充盈国库,以解衍江重建之急。 历朝历代,官员皆有贪污之人,所谓严加查处多是杀鸡儆猴,更多牵扯到皇室宗亲的,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真正做到朝中清廉无异的,少之又少。 林胥年何尝不想当治国明君永垂青史,只是他方才登基两年,根基不牢,若是力度过猛,怕动摇国之根本,若力度不够,便又是过场罢了。 梁丞相当时出计,派人暗中调查,先揪出大马来以儆效尤,随后颁布出整肃贪污的纲领,这纲领中可标注,即日起,只要忠心为国,先前之事不予追究,但若是日后不能自身廉洁,纵是那皇亲国戚,也严惩不贷。 此法,既不会在初起阶段力度太大,又可往后贯彻反腐倡廉,林胥年大喜,便将整肃贪污纲领之事,交于了梁丞相。 这夜,忧国忧民的林胥年,望着司徒昆的账簿,一直坐到了天亮…… 翌日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吏部掌管官吏的任免与考核,司马昆滥用职权,因暗地里买卖官职一事被查证,已被连夜抄家。户部、吏部两大尚书,均已落马,这抄出的钱财数额,令人咋舌。随后梁丞相便献上整肃贪污纲领,林胥年看后很是满意,定名为《大安律》,即日起,举国大小官员人自一簿,凡检举揭发贪官污吏的大臣,均有重赏! 静心殿前,刘云香手挽青色云软纱,逶迤拖地白色宫缎素雪绢云形千水裙上,是件淡粉的薄烟纱小袄,含笑的丹凤媚眼甚是有神,那眉宇之间,还特地点了梅型花钿,凌云髻正中立着镶金翠玉蝴蝶镂空华 分卷阅读29 胜,两边的白玉金边步摇,随着她地轻移莲步摇曳生姿。 于公公在殿外候着,见是玉妃来见,忙迎上前拜道:“奴婢给玉妃娘娘行礼。” 刘云香嫣然一笑,娇声道:“于公公快些通传一声,本宫要见陛下。” 于公公直起身子,面露难色:“娘娘,陛下昨日一宿未眠,这散了朝,刚才歇下……” 该死的奴才,哪儿这么多废话,刘云香朝于公公翻了一记白眼,不耐烦的扬声道:“那便让本宫进去伺候陛下,更何况本宫还亲自煲了参粥,正好让陛下补补元气。” 于公公是先帝身边的老人,伺候这两朝君王,那叫一个人精,眼瞧这玉妃难打发,他也不愿得罪,应了一声便转身轻轻推开殿门。 林胥年本就睡觉极轻,方才殿外刘云香那两嗓子,早就将他扰醒了,还未等于公公开口,那金色帐中便传来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叫她回去。” 刘云香在殿外满心期待,身边的宫女又帮她理了理步摇,见于公公出来,她便迎步上前,准备入殿,却见于公公连忙将殿门合上,冲她摆了摆手,她面色一白朱唇一撇,拂袖离去。 刘云香得知昨个夜里,陛下连夜从华穆苑离开,她这心情本是极好,这一身装扮就花了她近两个时辰,带着一行宫人花枝招展的从她的明月堂出来,还碰见了同宫的娴妃,若此时回去了,岂不叫人看了笑话。 一旁的宫女没瞧出此时她正气不顺,便多嘴道:“娘娘,可是回宫?” “回什么宫!天这么好,四处转转啊!”刘云香气恼道。 这时,刘云香瞧见迎面的石阶小路上,来了抹熟悉的身影,瞬间展颜,冲着身旁的宫女笑道:“去,把这参粥倒了干净。”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石阶上正是罗晶,这是罗晶第一次主动来静心殿找皇上,还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春心荡漾了一整晚的程曦。 程曦今晨得知,昨晚那佩刀之人,是御前带刀侍卫,日常需要伴天子左右,护皇上安全。便一直缠着罗晶,要带她来慈安宫,只为再多看一眼訾琰。 这是程曦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罗晶也是拗不过,便遂了她意。 正朝静心殿走着,就听小翠在一旁急忙道:“主子,那好像是玉妃!” 抬眼一瞧,这蜿蜒曲折的石阶小路另一端,刘云香正同身旁的宫女有说有笑,不时还向这边瞟上两眼。 罗晶停下了步子,轻声道:“要不,咱们回去吧?” 小翠一听,便着了急,这是主子头次来找陛下,怎么见了个玉妃,就要打道回府,她拉了拉程曦袖子,想让她劝劝主子。 程曦猜出了罗晶的心思,定是她不想惹事,知道那刘云香很是爱纠缠,她冲小翠眨眨眼,让她放心。 上前将罗晶的手抬起,搭在自己小臂上,低声道:“回去干吗?这路又不是她开的,咱们走咱们的。” 罗晶本还有些惴惴,但望见程曦在边上陪着自己,便感心安了几分。 “呦~这不是蓝妃么!”刘云香仰着下巴,轻扭着细腰,缓步来到跟前,尖声尖气的。 罗晶不愿搭理她,冲着她点头微微一笑,便准备继续往前走,谁知刘云香却将手横在了罗晶面前,将拦住她,趾高气昂道:“怎么蓝妃这么急着去静心殿见陛下,连句话都来不及说么?” 罗晶瞥了她一眼,还及未开口,那刘云香又提了调门道:“也难怪,听闻皇上昨日连夜从华穆苑走了,看来蓝妃没有伺候好陛下,今日是急着请罪么?” 罗晶就知道,遇见了她,难免要糟心一会儿,若是不搭理她,她定是没完没了,无奈吸了口气,刚想着说上两句,便被刘云香衣袖上浓浓的脂粉味儿呛着,打了个喷嚏。 刘云香急忙躲开,本是高傲的神情,转瞬便垮了下来,气急败坏道:“你、你什么意思!” 程曦忍住笑意,忙给她递上月白丝锦绣帕,稍稍擦拭后,罗晶略带歉意道:“玉妃别是误会了,是你……袖上太香了……” 刘云香白了她一眼,打断道:“好了好了,本宫懒得搭理你,只是好心提醒你别费心思了,陛下喝了本宫的参粥,现已休息,谁也不见!” 她身后的宫女也极为配合,将空空的钵子往前一端,刘云香面上立刻露出了得意之色,随后“哼”了一声,扭着蛮腰往瑞德宫走去。 “扭成那样,也不怕岔气。”程曦低头嘀咕了两句,刘云香也真真是个极品了,明明是你非要贴上来找话,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是戏精本精,但想到一会儿要见男神,程曦便又兴奋起来。 “走吧,咱们还是回华穆苑吧,想必陛下在休息,还是不要打扰了。” 这刚刚躁动的心,便被罗晶这一句话,给浇灭了。 这次还未等程曦开口,小翠便急的抢话:“主子啊,那玉妃分明是故意的!您可不能轻信她,在说了,皇上休息,您送去安神香,岂不是更好!” 程曦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了慈母般的微笑,真是孺子可教啊! 罗晶向她投了一个埋怨的眼神,这才没两日,便把小翠带上她的道了。 程曦没敢看罗晶,而是冲小翠挤了挤眼道:“说的太对了!这睡不好的人啊,闻了这安神香,睡的那叫个好!” “索吟,你怎么知道皇上睡不好?” 小翠这丫头就是不经夸,就不知道多动动脑子,这会儿正歪着脑袋盯着程曦要答案。 程曦无奈道:“咱们的皇上,可是一代明君,天天操心国家大事,那心里装着事儿的,能睡的踏实么?你瞧昨个儿,不连夜起来了么!” 小翠听的头如捣蒜,心中对程曦的佩服,又添了几分。 罗晶无言以对,只好转身又向静心殿走去。 …… “呜呜……” 林胥年听到殿外传来一孩童抽泣的声音,吵的他难以入眠,疲惫的撑起身子,准备唤于公公进来,却见殿门被慢慢推开,只见一约莫**岁的孩童,边拿袖子抹泪,边向殿里走来。 林胥年觉得,这孩童看着甚是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见过。 他正要询问,忽见殿门咣一声合上,眼前又出现一个身影,是一位凤冠霞帔的女子,背对着他,缓缓的蹲在那孩童面前,幽幽的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孩童委屈的撇了撇嘴:“家姐,咱们回府吧,皇宫太大了,我害怕,总做噩梦!” 女子一怔,从袖中抽 分卷阅读30 出一梅花刺绣银红绢帕来,轻轻擦拭着孩童眼角的泪珠,她声音极轻,似是自言自语般:“回不去了……” 孩童很是不解:“为什么?母亲很是惦念家姐的。” 女子轻叹一声,慢慢直起身子,缓步向殿外走去,声音变得异常冰冷:“不该进宫的……不该坐上这个位子……不该进宫的……不该坐上这个位子……” 这一字一句像冬日刺骨的冰霜渗透进林胥年的身体,林胥年强撑着起了身,动了动嘴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而那女子一直重复着这两句话,待她来到门前时,这殿门忽然大开,殿外竟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红一片! 那孩童大声尖叫道:“家姐!” 可那身影却未停下脚步,口中继续念叨着那两句话,眼看就要进入火海时,她猛然回头,目光直勾勾落在林胥年面上,而林胥年不知自己何时已来到了殿正中,方才那孩童却不见了踪影,望着这副美艳的面容,林胥年不由一愣,恍惚道:“家姐……” 就在这时那娇容骤变,眨眼间成了一副被火严重烧毁的模样,她嗓音也极为沙哑,厉声道:“不该坐上这个位子!” 话音刚落,便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那片火红中。 “家姐——”林胥年发疯般扑了过去…… …… 静心殿外,未看到訾琰的身影,只见立着几个宫女,还有那满面堆笑的于公公,程曦心中不爽,看什么都来气。瞧那于公公笑的眼角纹都能夹死蚊子了,他一甩拂尘,颠颠迎上,开口便道陛下已歇,还请娘娘先回。 罗晶望了眼她,一副“早就和你说了”的表情。 程曦撇撇嘴,转过身来准备下石阶,却闻身后大门轰然被推开,将她吓了一跳,忙转过脸来瞧,只见皇上身着单衣,赤着脚,满面泪痕得冲了出来,一把将罗晶抱在怀中,哽咽道:“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程曦看傻了眼,身旁的于公公惶恐一声:“陛下!”便伏在了地上。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跪下不敢抬眼,程曦虽跪着却又忍不住偷偷斜眼瞟着。 罗晶显然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不知所措,见林胥年越抱越紧,她定了定神,伸手轻轻拍着林胥年的背,语气和缓的安慰道:“好,我不走,不走。” 林胥年身子一晃,于公公忙起身去扶,他泪眼婆娑的深吸一口气,良久才回过神来,便默不作声失魂般向大殿走去,罗晶见他这副模样,莫名的心中一紧。 来到殿口,他与于公公耳语了几句,程曦离得远,没听得清楚,见于公公连连点头,又小跑到罗晶跟前道:“娘娘,陛下唤您进去。” 等那金色殿门再一次闭上时,于公公又拂尘一甩,继续挤着眼角的褶子,峻厉道:“今日静心殿外发生的事,若是透露出去半句,全部处死!” 程曦一口凉气入肺,拜托这些宫人,千万守住了嘴,可别连了累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程曦:妈妈呀,这皇上还会梦游诶!我越来越不羡慕罗晶了! 笔折:相信我,你会羡慕的。 程曦:……我咋觉得话有点不对劲儿呢…… 笔折:嗯…… 第19章第十九回 华穆苑主屋,程曦翘着二郎腿,惬意的靠在那玫瑰椅上,想着方才回来的时候,罗晶一会儿望着两旁的树出神,一会儿面上还晕起一片红云,要不是小翠在边上,她早就要一探究竟了,这会儿罗晶支开了小翠,终于可以好好审问一番了。 “老实交代,皇上叫你进去说什么?他为啥突然冲出来抱着你?那安神香他怎么没要?” 面对程曦这一连串的提问,罗晶无奈道:“一下问那么多,叫我怎么回答?” 以她对罗晶的了解来看,肯定是有事,不然罗晶自己就先开口说了,程曦眉毛一挑,佯装厉色:“一个个说!要是不说,我看你那家信如何写?” 罗晶本还红扑扑的小脸,一听到这家信,瞬间煞白,忙坐到梨花木书案旁,取出张纸来。 程曦也慢慢悠悠跟了过来,扁扁嘴:“喏,笔迹怎么办?你可是人家蓝尚书冒牌闺女,若不给我详细招来,可别问我要法子呦。” 罗晶对着这白纸放空了一刻钟,最终还是妥协…… 这罗晶进了殿后,先是小心翼翼伺候林胥年穿衣,可却笨拙的将佩带系反了,林胥年非但没有怪罪,反而笑了起来,问罗晶因何事来寻他。 罗晶便拿出了安神香来,谁知林胥年收起了笑,一把抓住她的手,问她如何知道他睡不安稳,罗晶便照着程曦对小翠说的那番回答,林胥年这才慢慢松手,随后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温柔的叹道“朕还以为你,你不愿同朕亲近”。 虽然罗晶慌忙躲开,但面上那片红晕却欺不了人,林胥年又是微微一笑,便叫她回去了,临走时,又将那香丢了过去,说他睡的很好,不需要此物。 程曦听完,意味深长的望着罗晶道:“没想到那皇上,还挺会撩……” 罗晶先是缓缓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程曦在拿她逗趣,便狠掐了她一把:“说什么呢!” 要说她一点不动心是假,但每每想起林胥年的身份时,心尖上那股子刚刚萌发的念想,便又被抑制了。 根据罗晶的复述,这皇上睡眠质量一定不行,而且还怕人知道,不然不会闻“安神香”色变,可他为何那般紧张的冲出殿外?程曦这个好奇宝宝也断了思绪。 罗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气恼道:“还有心思发楞,今日便要把这家书送走,快说有何妙招!” 程曦挑了挑眉,小手将拿纸捏起,也在罗晶面前晃了一晃,故弄玄虚的笑道:“既然怕自己穿帮,那就不写了呗!” “那怎么行!说了跟没说似的!”罗晶以为程曦是瞎闹,便真有些生气。 “你觉得蓝尚书真正的闺女,会对她爹说什么?”程曦依旧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罗晶没好气道:“对父亲思念,愿父亲平安这些吧。” “对喽!”程曦两手一撑,轻轻一跳,坐在了书案上接着道:“所以我们大可不必写出来……” 罗晶恍然大悟:“你是说送个保平安的物件?!” 有长进!程曦轻轻揉了揉罗晶的脑袋,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快去把你那藏宝盒拿出来,挑个轻巧又不失贵重之物吧。” 望着罗晶匆忙起身的背影,程曦心中直叹,真是不知道若是没有她,小晶晶可 分卷阅读31 怎么办啊…… …… 瑞德宫,燕贵妃提起一封信,放于烛火之上,那信瞬间点燃,待将要燃尽之时,便丢在了一旁的玉盘中。 “祖父这招果然妙……”燕贵妃冷笑一声。 先是自求削减俸禄,几位尚书必是纷纷响应,这俸禄少了,平日里那些子惯贪本还收敛些,如此一番定会急着从别处捞油水,这时在与陛下提议整肃官风,便直接将他们拿下。再借他人之口,将自己心腹提拔推荐,既让皇上得了民心,又解了国库空虚之急。 既然祖父朝堂之上已是得手,那么她也不能继续等着了。 半月后,太后面红疹已退,慈安宫请早便照旧。行礼后,太后便将位分高的妃嫔留下来一同吃茶。 几日未见荷淋公主,太后心头也念的慌,询问月妃:“今早怎不带荷淋来看哀家?” 月妃面色一黯:“回太后,荷淋近日身体有些不适。” “诶,这日头冷,别总让她外头待着,等开春天暖了,再出来耍。”太后又嘱咐月妃,定要让季太医去瞧瞧。 这时,李嬷嬷进了堂,身后跟着几个宫女,手中端着玉盏。 “这是哀家特意命尚食局备的老红糖茶,你们趁热喝吧。”说罢,太后抬眼扫了一圈,这红糖活血化瘀,平日里是女人不可缺的好物,但对有孕之人来说,能免则免,恐有滑胎之险。见众妃各个端起便饮,太后面色便多了几分不悦。 “你们进宫也快一年了,在宫中可有不适?” 先是老红糖茶,又是这般询问,显然有弦外之音,几个反应快的均不做声。 刘云香却首当其冲,娇声细气道:“托太后洪福,臣妾等并未有何不适。” “是啊是啊。” 还有几个随声应和。 “哐当”一声,太后将手中玉盏,重重压在了罗汉椅当中的小木几上,疾言道:“即使如此,可莫忘祖训!” 堂下这些新进的妃嫔大多都羞愧的埋下头来,一时堂内无语。 这时燕贵妃俯了俯身,语重心长道:“太后所言极是,妹妹们应抓紧调节身子,好生服侍陛下,姐姐这里也是准备了些东西,刘嬷嬷还不呈上来。” 只见刘嬷嬷从燕贵妃身后,来到堂中,端出一金边镂空木盒,待木盒掀开,金色绸子上躺着数枚色泽鲜红的玉石。 “此为何物?”太后面色依然冷冷。 燕贵妃忙上前,从自己袖中掏出一华丽锦盒来,呈于太后面前,还未开口,李嬷嬷下意识向前横了横,太后抬起手来示意她无妨,这才又退了回去,燕贵妃面色忽地一红,却还言笑晏晏:“回太后,此乃红玉髓,边外之物,嫔妾大伯父常年镇守边外,这是嫔妾特地托他派人带回的。” “边外之物啊……” “未曾见过呢……” 堂下七七八八起来。 燕贵妃手中这颗雕成佛像的,雕工极为精细,色泽也是更加剔透。 “有何讲究?”太后望了眼,便命李嬷嬷收下。 “红玉髓在边外甚是流行,长期佩戴者,护心养身,有悦颜护宫之效,而且此玉亦有灵性,可趋吉避凶,驱邪化煞。”燕贵妃说完,又对堂下莞尔而笑道:“若不嫌弃,姐姐为妹妹们各自备了一颗。” 一回到华穆苑,程曦本还心生好奇拿着那红玉髓瞅着,却被罗晶一把夺了过来,丢给小翠让放入了箱中。 程曦倒是觉得,当着那么些人面给的东西,应是没有问题的,若是有事,岂不落人把柄,但以她对燕贵妃的了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程曦又想起一事来,收拾了东西,便健步如飞的冲向尚宫局。 要说整个后宫,尚宫局的藏书阁便是消息网络的重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程曦决定先好好查查訾琰的底儿,也能见见老朋友。 这半月麻烦罗晶跑了几次静心殿,她是一眼也没见着訾琰,倒是那罗晶,虽嘴上不肯承认,但次次回来面色便自带腮红…… 这尚宫局人员变动的也快,近一年没回来过,守门引路的宫女各个看着面生,随口问了几句,便知婉儿如今为司簿,是专掌宫人名籍登录及赐廪的,真真是天助我也,但一提到卫敏儿,那宫女面色却一紧,没了声响。 一进内阁,便见婉儿穿着藏蓝女官服,许久未见,如今看着气色极佳,举止言谈也甚有做派,司簿为六品女官,而程曦是一等宫女为七品,这见了面,还是俯身行了礼。 内阁无了人,婉儿自是亲切,忙扶程曦起身,二人来到桌前坐下,知道外面冷,婉儿又赶紧倒了热水给她,带程曦冻白的小脸微红,婉儿便语气中带着埋怨道:“你还晓得来看我!” 程曦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回忆起自己刚来这陌生的世界时的情形,不由就红了眼眶。 婉儿知道她必是念起了当初,轻叹一声,伸手握住了程曦的手,亲切道:“好了,不说你了,怎还哭起了鼻子?” 程曦眨巴眨巴杏眼,又如当初那般,对着婉儿撒娇道:“你现在混的多好,司簿大人,我一小小婢女,哪敢来找你……” 知道程曦又拿自己打趣,婉儿噗嗤一笑,用手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勾道:“不敢你也是来了,你跟着华穆苑的主儿,过得可还好?” “放心啦,蓝妃娘娘人极好!对奴婢们也很好,你看这个,送你哒!”程曦眉开眼笑。 婉儿见这珍珠翡翠簪价值不菲,并不敢接,不安道:“这……未免太贵重了!” 程曦知道婉儿多虑,起身来到婉儿身后,仔细将那簪子插在她发髻上,宽慰道:“放心,这是蓝妃娘娘赏的。” “可这是娘娘赏你的,你送我岂不是……” 知道婉儿还心有顾虑,程曦接着道:“蓝妃娘娘特别喜欢我,我和她说,当初在尚宫局,多亏了婉儿的照顾,这次来找你,娘娘便特地赏我这发簪,叫我切莫空手来。” 婉儿一听,赶紧拉程曦坐下,心中满是感激:“那我便安心收下了,跟着这样的主子,定不会受苦。” 那是,别提多滋润了,成天吃娘娘饭,睡娘娘榻,泡娘娘花浴,拿娘娘宝物,都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卫敏儿现在何处?”程曦又记起方才那宫女的神色,不免好奇道。 婉儿也是面色黯然,默叹一声:“最近她怕是不大好……” 程曦压低声道:“出何事了?” 婉儿望了望阁外,见院中无人,轻声道“敏儿本是做了典闱,但前几日丢了华 分卷阅读32 林宫一偏门钥匙。” 张尚宫向来严苛,这敏儿定是躲不罚的,记得早前她还在尚宫局时,一宫女丢了冷宫钥匙,都被张尚宫抽的满面是血,这次可是华林宫,那是月妃的主宫。 程曦不由心底一颤:“那敏儿可还……” 婉儿摇了摇头道:“不瞒你说,自你走了后,我同敏儿做了女官,便分了屋住,关系也不如从前了。” 程曦知道卫敏儿本是秀女,因家父被贬才落选成了宫女,她心气本就高,后来考取女官,婉儿又在她之上,心里有落差也是难免。 想至此程曦也是一声叹息。 “婉儿,可借这藏书阁一用?”光闲扯了,险些忘了要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刘云香:哼~ 笔折:你哼啥? 刘云香:见了本宫还不行礼? 笔折:少给我嘴里插大葱装相(象)! 刘云香:你你你,来人,给我拖出去! 程曦:来咧!难得这次我站玉妃娘娘! 笔折…… 第2o章第二十回 一连数日漫天飞雪,这日天刚放晴,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平日里好出来走动的妃嫔们,也都不见了踪影,谁不是在屋中将那火炉生旺,好生暖着。 要说也有抗冻的,这会儿御花园梅林处便能瞧见几抹身影。 欣贵妃着一身缕金挑线纱裙,外披着狐貂皮纻丝絁绸,手上捧着青铜紫云手炉,瞧着既富贵又不失庄雅。她微微颔首冲身旁莞尔一笑,她身旁之人,便是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却还是被那丝丝冷风吹的牙齿打颤,还要强装淡定的罗晶。 早前受过刀伤,本就身子虚,冬日她不该外出,苦于为了身后跟着的那磨人小妖精。 程曦今日是要风度不要温度,都怪她嘴馋,自从来到华穆苑活不怎么干,吃得倒比谁都多,眼瞧着衣服要装不下她了,才愁眉苦脸嚷嚷着减肥,可今儿要见男神,怎能把自己缠如圆粽,只好将这身肉委屈了。 要说之前那尚宫局可没白去,不仅是查到了訾琰的生辰八字,还托婉儿打听到今日訾琰进宫,这她便要罗晶去邀欣贵妃一同来赏梅,罗晶开口欣贵妃岂能不来,两位爱妃在此,就不信引不来皇上。 两位妃子在前款步姗姗,细细赏着这正逢时节的梅花,程曦则急的四处张望,心道着再不来老娘可得冻死了。 忽地程曦心中一动,远处似多了几抹身影,她脖颈申得老长,全然不顾那飕飕刺骨寒风往衣里钻,待瞧见那暗红飞鱼袍时,倏地脸上氤氲起一片绯红,忙将头低下,话说这人也是怪,不见面了想的慌,好不容易瞧见了,又羞得不敢抬眼,这就是传说中的少女怀春吧。 待林胥年到了跟前,宫人们正准备行礼,他却抬指做了禁声之势,众人便没敢出声,只是俯了俯身。原是林胥年心生好奇,悄然来到了两位娘娘身后。 这眼前两位,皆还不知陛下已到,欣贵妃抬起袖来,玉手一抖,便将那一株粉梅上的雪散掉,稍一用力,这粉梅便落入她白皙纤长的指中。 欣贵妃望着面前这位娇人柔声道:“婀帑妹妹,好梅配伊人,甚美。” 她将这梅轻轻放在了罗晶发上又吟道:“玉人映雪何时融,不为繁华依寒梅。” 罗晶轻声道谢,便在心底思量着这两句诗为何意,耳边便传来一男子温文尔雅之声:“歆伊从未如此夸赞过她人,朕很是妒忌蓝妃。” 一回身,见林胥年上身着黑色貂绒短袄,而内依然是明黄绣龙袍。 行了礼后,林胥年先是望向欣贵妃,那眼中满含温柔,罗晶瞧见不知怎地,别过脸抿起唇来,心中颇有些不是味。 林胥年随后便来到罗晶跟前,将那黑色貂绒短袄脱去,身后于公公刚想开声,请陛下注重龙体,却见那袄已轻轻披在了蓝妃肩上,于公公挤了挤眼睛,虽担心龙体,但也不能妨碍人家陛下宠妃呀,忙合了嘴。 罗晶顿时霞飞双颊,悄然瞟了眼欣贵妃,只见欣贵妃依旧神情自然,似不像是装的,倒是她自己一副最贼心虚的模样。 见主子们前头赏梅盎然,于公公也极有眼色地对身后宫人们打了打手势,让宫人们压慢步子,别跟的太近,怕扰了主子。 瞧着是拉开了段距离,程曦也慢慢移步到訾琰身旁,道儿两旁散发着淡淡梅香,悠长又缥缈。 程曦低眉垂眼,羞人答答的模样,自己都嫌太过扭捏,心里直骂着没出息,快说话,说啊倒是,别到手的机会丢了…… 半晌终于瓮声瓮气憋出来一句:“哈喽。” 什么鬼!一口冷气进肚,她恨不得将那头藏在怀里,她一时舌头打结,又说不出话来。 行了几步,程曦正愁不知说点什么,斜眼瞅见訾琰持剑那手,冻得有些红肿,便一阵心疼,忙将怀中手炉推了过去,低声曼语道:“这么冷的天,快暖暖手吧……” 尬举手炉十来秒,身旁依旧无声,程曦慢慢抬起脸来,瞬间为訾琰这棱角分明的侧颜倾倒,訾琰旁若无人般目光炯炯,一直跟随着皇上。 不知望了多久,程曦终于回过神来,四下瞧瞧,见无人侧目,这才松一口气。 她心中默声念道,珍惜机会,牢牢把握,我程曦可以的! 好不容易再次鼓足勇气,程曦又向訾琰跟前挪了挪步,柔婉低语:“啧啧啧,不愧是御前带刀侍卫,身旁有美人搭讪,都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坚守岗位,简直可敬可敬呐!” 见訾琰顿然停了步,程曦屏气慑息,果然还是人不要脸则无敌,这番言语才能引起他注意。 接着就将手炉再次递上,巴巴瞅着訾琰,目光中尽显真诚。 谁知訾琰还是没有回应,顺着他那目光望去,原是皇上与娘娘们停步子,并不是因为她。 女追男隔层纱,岂能轻言放弃?她悄声清了清嗓,继续开腔道:“早就听闻訾琰侍卫不仅武艺超群,还如此英姿飒爽,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此言一出,程曦恨不能咬舌自尽,这又是什么鬼话,怎的今日脑子如此短路,巾帼不让须眉?英姿飒爽?这是说男人的话么! 程曦抬起涨红的小脸,望着高自己一头的訾琰,那张冷峻的面容依旧不为所动,她实在忍不住,一手将手炉捧高,一手在訾琰眼前晃了一晃…… 谁知訾琰一把将眼前这白软的小手握住,程曦心中一颤,这手是那么的强而有劲,虽是冰冷,但只觉掌心碰触之时,一股暖流只奔心间,四周似静谧无 分卷阅读33 声,只有自己那突突地心跳在耳边回荡。 接着訾琰回过头来,那双刚毅的眸子落在了程曦粉嫩的双颊上,那红唇轻启声音低沉道:“我不需要,多谢。” 说罢,便将她手松开,大步跟了上去,而程曦目光烁烁,楞在原地,全然不觉冰冷,只觉如沐春风,整个人便豁然开朗…… “哈哈哈哈哈哈……” 罗晶笑的肚疼抹泪,这是她来异世以来,第一次笑得如此肆无忌惮。 她用绢帕拭着眼角的泪,语中依带笑意,声都有些发颤:“绝了……巾帼……比你自称美人还绝!” 程曦没有搭理她,依旧趴在紫檀八角桌上,面露痴相的望着那只被訾琰握过的手。 不一会儿身旁笑声渐凝,程曦抬起眼皮儿,见罗晶正望着红木架上那黑色貂绒短袄出神,眉眼中带着些许忧虑。这些日子罗晶与皇上的相处,她皆是看在眼中,知在心里。今日这御花园之行,岂是只为帮程曦。 …… 华林宫偌陵殿内,黄花梨围子床上端悬着鲛绡宝罗帐,这账上纹绣着一朵朵盛开的玉兰,在幽暗的烛光中若隐若现,帐中偶尔传来几声哼咛, 那围子床外的小木杌上,坐着位面容极为困倦的老妈子,正闭着目,脑袋一下沉一下抬的丢着盹儿。 帐中的哼咛声越来越大,老妈子皱了皱眉,微微睁眼向帐中瞅去,只见帐中小人已将那盖在身上厚厚的锦被掀开,直直坐在当中,用力扯着身上的衣衫,嘴中还不断喃喃道:“好热……母妃……荷淋好热……” 老妈子忽地醒过神,忙起身撩开帐子,拉住荷淋公主那滚烫的小手道:“公主莫要脱了,当心又凉着了!” 小荷淋涨红了脸,哇哇大哭起来,老妈子麻利的将荷淋抱在怀中,轻轻拍背哄着。 这时正屋的灯也亮了起来,便听见匆匆的脚步声,月妃来不及穿衣,只是披着件缟色兔绒袍便赶了过来。 小荷淋睁眼瞧见母妃,用力推着老妈子,哽咽的喊着母妃,月妃心疼的紧,急急伸手来接,却瞧着荷淋面色不对,待手背探了探这额头温度时,心中大惊…… 华穆苑正屋八角桌边,程曦拿着之前从尚宫局抄来的訾琰资料,春季生人,却未有详细的日子,眼瞧着寒冬将过,到时给他送何礼物,这便是让她犯了难。 一边正捧着诗集的罗晶瞥见,无奈摇头轻叹,真是中了訾琰的邪了。 程曦刚想抬头求助罗晶,却瞟见窗外一抹碧色宫裙急急闪过,一看便知是小翠,忙起身将手中的纸塞入了袖中,果真没几秒,就听小翠在外求见。 程曦应声去开门,只见小翠一脸焦急,匆忙冲进来气喘道:“主子,华林宫出事了!” 那可是月妃主宫,罗晶心急将诗集丢到一旁,却又不小心碰倒了桌上茶盏,茶水瞬间将诗集浸湿,程曦忙来收拾,见小翠如此慌张,想必是出了大事,切不可自乱阵脚,便刻意拖慢了语速稳了稳气氛道:“这样着急忙慌将主子惊了可得了,还不细细道来,到底出了何事?” 小翠这才意识到方才太过莽撞,便屈腿行礼,语气稍微平缓了些:“是华林宫的荷淋公主,好像感染了……天花。” 天花对于现代人来说,是已被世界范围内消灭的传染病,但在医疗水平相对落后的古代来讲,却是可怕的疫病,不仅有极高的传染性,还极有可能因此而丧命。 程曦看向身旁,她知道罗晶同月妃颇有交情,此时也是极为震惊,只见她眉头深锁,面色瞬白一时无语。 “得到太医院确诊了么?”程曦来到罗晶身后,慢慢将她扶着坐下。 小翠若有所思道:“后宫里都是这么传的,怪不得前些日子月妃总说公主身体抱恙,今儿连月妃都没去慈安宫请早……” 如真是感染了天花,那可不是小事,罗晶记得那清朝皇帝顺治便是因染天花而亡,当时全城封禁。这月妃曾帮过她,她不可忘恩负义,如今荷淋染疾,她定得前去关切一番,随后又对小翠道:“去准备手炉,再把我的披风取来。” 小翠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刚想张嘴劝上一句,便见主子眉头一蹙,冷声道:“还不快去。” 小翠也是无奈,转身向屋外跑去。 屋内传来程曦低声咆哮:“去什么去!别人躲还来不及,你往上凑什么?” “我就是去看一便回来,不会有事。”罗晶知道程曦是在关心她便宽慰道。 程曦才不理她这些,继续嚷着:“你又不是太医,看一眼她能好是么!” 二人争执了几句,门外便传来咚咚脚步声,程曦心中直骂那小翠,不知道慢一点,这等烂事,还做这么利索。 小翠跑进门怀里揣着热乎的手炉,见屋中默不作声,主子阴沉个脸,索吟还死死盯着自己,心中不免犯了嘀咕,她是又做错了什么? 罗晶起身披上软毛织锦披风,捧着手炉便要出门,程曦本还在置气,但又实在忍不住想拦她:“主子,我们还是等等消息再去吧。” 罗晶这人平日里性子腼,看着十分好说话,可只要她拿了主意的,旁人便很难说动她,骨子里还是倔着呢。 “你把这地上的茶水收拾干净了,不必跟着去。” “可是……” 话未说完,罗晶冷声打断:“听不懂本宫话么?” 程曦不由一愣,小翠忙给她使眼色,主子何曾这样对她们冷言冷语过,想必此时正在心急,便莫要言语了。 罗晶离去的身影之后,便传来轻轻叹息,程曦是在关心她,她懂,可是她这样又何尝不是在关心程曦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笔折:介于最近程曦,刘云香等人对我的态度,我决定本剧杀青。 程曦:少来!后面那么多事儿你几句写的完? 笔折:哼哼,听好了……林枫益贪玩跌到井里摔死了,訾琰厉声拒绝程曦,程曦心里受挫自杀了,林胥年强睡罗晶,在因为闺蜜离去,罗晶伤心自杀!八十岁的梁丞相嫌林胥年不给燕贵妃当皇后,便谋朝篡位,杀了林胥年,还强睡了太后! 刘云香:好好!这个好!有趣! 林胥年:来人,将玉妃拖入天牢,秋后问斩…… 第21章第二十一回 这日天空灰蒙蒙一片,路上宫人极少,偶见几个步履匆匆之人,神情也 分卷阅读34 甚为不安,这天花传言使得人心惶惶。 华林宫宫门紧闭,只看那宫门外头立着位粗布遮着口鼻的宫女,那粗布之上露出一双失色的眸子,粗不下的小嘴不断念叨着,老天保佑…… 待抬眼看到不远处来了位主子,她便疾步迎上去:“蓝妃娘娘请回吧,太后已下旨,未确诊前,任何人不得入内。 小翠上前握住那宫女的手道:“娘娘主要是关心公主,还请姐姐能如实告知一下里面详情。”边说着,边从袖中抖出一些银子掉在里那宫女掌心中。 知是四下无人,宫女安心将银子揣下,低声道:“太医院人已走,说是需商议一番,华林宫还在等消息。” 罗晶忍不住问道:“有可能是寻常麻疹么?” 宫女轻轻摇了摇头道:“娘娘还是快些回宫吧。” 临走时小翠不忘提醒那宫女,记得给月妃带话,蓝妃娘娘特意来探望过。 刚走没几步,便见一太监向这边奔来,路过蓝妃时也未有停下来之意,小翠见状一把将他拉住责问:“何事如此着急?见了娘娘还不行礼?” 太监一怔,慌忙行礼,气喘道:“娘娘莫怪……小的是太医院的,着急向华林宫报讯!” 罗晶悬着心问道:“是何结果?” “不是天花,是……是水痘。” 太监说罢,罗晶扬了扬手,那太监又疾步往华林宫跑去,罗晶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可回到华穆苑,未见程曦,宫人只说看到蓝妃刚走,那索吟便也出了门,却不知是去了何处。 约莫半个来时辰,来了位老妈子,说索吟被带去了养康堂。 罗晶还不明所以,那养康堂所为何处,小翠在一旁却已是肉跳心惊,凡是宫里头染了传染病的主子,皆会送去那养康堂,荷淋公主的水痘虽不比天花,但在那个时候,也是个弄不好可以要命的病。这索吟被带去养康堂,想也知道,是去伺候荷淋公主的。 罗晶知道后一把揪住老妈子失声吼道:“这房索吟乃是本宫身边的贴身宫女,怎可不知会一声,先行带走!” 平日里下人都言华穆苑的蓝妃性子极好,是个从不瞪眼的主儿,即便宫人们犯了错,也不会厉声责怪,谁知今日这般,别说那老妈子,还有院中的宫人,就连小翠也是不敢相信,主子还会如此动怒。 那老妈子低眼见蓝妃揪起她衣领的那只手,气的还在颤着,便立刻闭上眼战钦钦道:“娘娘莫怪老奴,是太后要后宫出过水痘之人去照顾公主时,索吟自己去的。” “自己去的?” 罗晶见这老妈子不像在说谎,便松开了手,可面色依旧冷冷。 原是一个多时辰前,罗晶带着小翠前脚刚走,程曦便在屋中坐不住,连忙去尚食局找纪元抒。 纪元抒如今已从司药降到了典药,也多亏之前罗晶听了程曦的话,往她这儿打赏了一堆物件,尚食局的人卖了蓝妃的面子,便不敢在拿她寻事,她这日子过的还算是舒坦。 程曦来见时,尚食局已很忙碌,后宫皆知华林宫荷淋公主染病一事,纪元抒在食药阁中,正整理熏香。 这是程曦第一次来到食药阁,尚食局的食药阁看着比尚宫局那藏书阁略小一圈,一进屋便能闻到非常浓郁的中草药之味。四周皆是水曲柳木落地柜,柜子不高,约莫同程曦个子一般,这便是中药柜独有的“平视观上斗,展手及边沿”之特点,这每柜中有数个小格抽屉,每屉上写着格式药材名称。 有位宫人踩着个小木杌,拿着干抹布正擦拭着药柜。 阁中两大张红木方案并在一起,上摆着七八筐草药,纪元抒则在边上,手里捧着张桑皮纸,细细挑拣着。 不是说还未确诊,怎就开始抓药了,程曦纳闷便问了两句,原这并不是给荷淋公主的药,而是送往各宫用来香薰的草药,说白了就是消毒用的。 瞧着纪元抒这会儿子忙碌,程曦则在一旁静静等着,待纪元抒包完了各宫的药后,便将她拉到阁外一小石桌旁,四下里没什么人,只有远处一宫人举着冒烟的艾草四处薰着。 各自寒暄了两句,程曦便直入正题。 “若是真染了天花,这荷淋公主会如何?” 纪元抒柳眉端皱,默叹一声:“若真是天花,便会送去宫外……”说着,她又四下瞧瞧,探在程曦耳旁,一手遮着面,声音极轻道:“恐是没了。” 程曦虽心中有了预料,可真的从纪元抒口中听到,小手不自主攥紧了拳。 这时,一位年岁看着极小的宫人一手提着裙,一手拿着张纸,跑进了院,直冲进阁中,知道是来了消息,程曦便又与纪元抒回到了食药阁。 “是水痘!水痘!这是太医院给的方子!快叫你们典药来!”年小的宫人扬声道。 纪元抒忙上前接过单子,向那水曲柳木柜走去。 是水痘啊,还好不是天花,程曦拍了拍胸口,也不觉得如方才那么堵的慌了。 那年小的宫人临走时,又是匆匆忙忙,还说着要去尚寝局通报一声,要极快将那养康堂收拾出来。 那小宫人刚走,门外又来一位嬷嬷,程曦瞧着眼熟,恍然记起,这是在慈安宫伺候的王嬷嬷。 王嬷嬷一进阁来便瞧见了程曦,程曦俯了俯身,嬷嬷也冲她点点头,随后便道:“今日事忙,手中活莫停,老奴代太后传几道话。” 宫人们听着,口中答是,便继续忙碌着。 太后是问各局各宫要几个出过痘的宫人,去养康堂照顾荷淋公主。人人皆是问病色变,即便太后许诺待公主好了,必有重赏。。 太后不是没想过找几个年长的老妈子去伺候,但人都有私心,若不是出过痘的,谁不都怕染了病,那还能待公主好么,多少年来染了痘的,多数不还是因为照顾的不好,最终没了。太后自是疼爱荷淋,今日一闻荷淋出事,便开始头疼不已,这会儿便派身边嬷嬷们,去各宫问话。 程曦觉得这样问等于白问,没得过的肯定不敢去,得过的也未必敢揽这事,荷淋公主好了倒还成,万一再因病没了,难保伺候的不被牵连。 果然,谁都不傻,阁中无一人出声。 方才在尚宫局也是这般回应,王嬷嬷心中不免焦急,若是都如这般,可怎么给慈安宫回话。 王嬷嬷面色一沉,刚要开口,身后便来了两人,看模样打扮,是两位粗使的宫女,年岁也不大,其中一个脸圆圆的,苦着脸,一副吃了十斤苦瓜没喝水的模样,另一个脸则有气无力的耷拉着,本就 分卷阅读35 是个长脸的,这下看着更长了,程曦有种想帮她把长脸给揉圆了的冲动。 这一长一圆二人组,来到王嬷嬷面前欠了欠身,那长脸极不情愿的撇着嘴道:“见过王嬷嬷,奴婢们是瑞德宫的人,刘嬷嬷说让奴婢们来此找您。” 这黏黏糊糊的声音,加上无精打采的神色,阁中人无不侧目,有的甚至别过脸来偷笑。王嬷嬷瞅见也蹙了蹙眉,这瑞德宫给了俩什么人来,没好气道:“叫你们俩来作甚呐?” 那长脸的斜了一眼圆脸的,圆脸的便憨声憨气道:“伺候荷淋公主啊!” 王嬷嬷见身后还有个这副模样的,忙大口喘了两下,随后便定了定神问:“你俩处过痘?” 那俩对视了一眼,半晌没做声,王嬷嬷又问了一遍,二人这才勉为其难的吼中应了一声,王嬷嬷无奈却也无法子,便又询问了几句。 程曦抬眼去瞧纪元抒,纪元抒已是将包好药递给了另一宫人,便向她跟前挪了挪步,见她到了身旁,这四下都是人,程曦不敢吱声,只是动了动嘴型,用气声道:“这俩人怕是没出过痘的吧……” 纪元抒缓缓摇头,也是声音极小极轻道:“出没出过不打紧了,关键是他们不是诚心去照顾的。” 程曦心中一颤。 可不是么,之前白玉脂一事,月妃还帮着蓝妃说过话,燕贵妃不会不记得,以她的性格,没秋后算账就不错了,怎还会专门派人去照顾荷淋。这荷淋便是月妃心尖儿上的,若是荷淋有个什么事,怕月妃真的会彻底垮掉。 程曦在初中时就曾被堂弟传染过水痘,那个时候就听大人说过,得水痘基本是靠传染的,而非自发性得的,想着想着程曦后背开始发凉,记得前不久她去尚宫局时,婉儿曾说起过,卫敏儿便是丢了那华林宫的钥匙被罚,也就是约莫那个时候开始,月妃请早便不带荷淋了,说是荷淋身子不适,到如今也快二十来天了,程曦心中起了疑,莫非这次荷淋染病并非是偶然性?! 程曦又看了几眼那一长一圆两位宫女,虽说他们是瑞德宫的人,可真要是荷淋有个三长两短,又能拿燕贵妃如何了,到时候她才佯装着委屈,本是出于好心,派人来照顾,这富贵在天生死有命,谁又能料得到。 心中不由念起那喜欢穿粉袄的小荷淋来,程曦也是见过几次,还抱过她的,那小嘴极会说话,声音也是甜甜苏苏的,见了程曦总是咧嘴笑,每次见到老妈子带着她,都忍不住上前逗上一会儿,这么疼人的个孩子,怎么能稀里糊涂交给这样两个人照顾! 眼看那王嬷嬷带着一长一圆便要走,程曦咬了咬牙,上前道:“奴婢也出过痘,奴婢愿意去养康堂照顾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水痘,笔折是专门查过滴,潜伏期大概是12-21天,并且就如文中说的一样,一般都是传染性染病的,而非自发性。 还有一个误区,有些人以为“天花”就是水痘,实则不是,这是两种病,天花的传染性更高,清朝的顺治与同治两位天子,便是得了天花而死,康熙与咸丰虽活了下来,但据说脸上都有了烙印,也就是麻子脸,具体多少,笔折就不晓得了,待我今日睡觉时候穿越过去数上一数便知。 所以天花的可怕,使得这章开始时人人惊恐,但后来知晓是水痘,便略微好了些,但是莫要小瞧水痘哦,这水痘在那个时候,也算是个极强的传染病,只要曾经未出过的,都有可能会被传染上,而且成人染了会比儿童染了更为严重,这也是为何没人愿意去照顾荷淋的原因。 也如文中所说,太后可以下令派人去照顾,但是若这照顾之人也染了病,那么传染源就多了起来,而找出过痘的人,再重金赏着,便对照顾荷淋来说更有益。 程曦(举手) 笔折:说!咋了?! 程曦:我小时候是得过水痘,但是那是我现代的身体啊!罗晶说已经被渣土车碾了,白布都盖上了! 笔折:我写的我能不知道么? 程曦:所以呢?为毛我还要去养康堂? 笔折:因为你虽然比较圆滑,点子多,但是你有时候比较冲动啊! 程曦:……那我此时就很冲动,可以打你么? 笔折:那下一章你就会死掉…… 程曦:诶呀呀呀呀,开个玩笑嘛!不说了不说了,笔折大大你先忙,加油!我最爱你!么么哒!我去养康堂喽!好开心哦!还没去过呢!哈哈哈! 第22章第二十二回 养康堂很远,很偏。 跟着这王嬷嬷,还有那一长一圆,走了近一个时辰都还未到。 王嬷嬷打头走着,时不时回身催促两句,也是,这身后三人,心里不情不愿的,腿上如同灌了铅一般。 是的,程曦后悔了…… 本来一腔热血,秉着救死扶伤的精神,将照顾荷淋公主之事,满口应了下来,可越走这心越虚,因为她忽而想起来,那出过水痘的程曦,并不是现在这副房索吟的肉体呐,怪自己一时冲动了! 这一开始走的还是宽敞大道,这越走着,路越是弯弯绕绕,脚下也开始磕绊了,还在尚宫局时,程曦跟过一次冷宫落钥,就是那冷宫,瞧着也比这边路好走。 转脸望了眼身旁的阿长和阿圆,那俩人还是双目无神,依旧苦脸掉眼的,若是在夜里,说她们是鬼,程曦都信。 又走了近一刻钟,穿过一个狭长的巷子,可算看到一个挂着“养康堂”牌匾的地儿。 许是久无人烟,匾上与房檐之间满是蛛网,墙头上落着只乌鸦,黑漆漆,一动不动注视前方,它爪下的外墙有些地方已经起皮脱落,看着无比破败,还有股阴森之气在周围蔓延…… “轰隆”一声。 “妈呀!”程曦失声叫道。 乌鸦也是受了惊,拍打着翅膀尖利两嗓,便从她们顶上直直掠过,一晃便没了踪影。 原是那养康堂的木门被一太监猛然推开,这可把程曦吓了个半死。 她那声嚎叫,也把其他人惊得一抖,王嬷嬷便转过头瞪着后面三人,程曦皱着眉,事不关己般一脸责问的望着身后的阿圆,阿圆愣了愣神,刚想解释,王嬷嬷便回过脸来进了院,三人又提步跟了上去。 进了院倒是还好,许是人多了起来,便没有外面瞧着那么阴冷,几位宫人都在忙活,有的在收拾那梁上的蛛网,有的拿着掸子在掸灰,没想那墙上灰忒多,一掸子下来,身边那几人全被呛得 分卷阅读36 咳嗽,程曦忙捂住口鼻退了几步。 王嬷嬷冲着那边埋怨了几句。 进了这正屋才发现,屋中已是收拾得基本妥当。榻上是刚铺的锦被棉褥,顶头挂着粉玉兰锦帐,墙一边是一排高矮不等的红木柜,屋当中四方桌子也擦的锃亮,整体看来虽有些粗简,但所需之物一应俱全。 尚寝局果然很有效率,她们这边才刚到,人家都已经拾掇好了,程曦不由叹道:“真快啊……” 王嬷嬷白了她一眼闷声道:“可不,难道都像你们三个磨磨蹭蹭的。” 程曦扁扁嘴,不敢吱声,只是心中想起罗晶,不免伤了神,罗晶要是知道她跑来养康堂,会不会着急…… 那是当然会的,罗晶一听那老妈子来传话,便带着小翠还有几个华穆苑的宫人,准备去养康堂要人,她不信程曦是自愿跑去的。 小翠本是说准备个步辇,但罗晶嫌那步辇太过慢慢悠悠,便拎着裙子就往养康堂奔。 待来到养康堂时,院中的宫人皆为震惊,这好端端蓝妃怎喘着粗气冲了进来。 屋内程曦闻声,出来一瞧,不由鼻子一酸,好你个罗晶,白日里还同我争,现在知道来找我啦。 见到程曦无恙,罗晶这才安心,免了众人的礼,便叫程曦出来,王嬷嬷这边赶紧跟着,好不容易有个机灵点的愿意照顾公主,可不能就被蓝妃给拽走了。 罗晶让宫人们退去一边,便开始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程曦没敢实说,怕罗晶要将她强拉回去,不是她不想回去,而是她知道,她来养康堂的消息,肯定已是报给太后了,如若现在反悔,众目睽睽下免不了受人非议,谁让自己当时脑子短路,反正她在现代出过一次水痘,还是有些经验的。 程曦扯谎了几句,罗晶正要追问,远处便见几个宫人粗布遮鼻,抬着步辇往这边走来,想来该是荷淋公主到了。 王嬷嬷赶忙过来道:“蓝妃娘娘快些回避吧!” 罗晶抿着嘴望着程曦,程曦却嘴角微微扬起,冲着罗晶俯了俯身,刻意抬高了调门道:“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奉命照顾好荷淋公主!” 小翠也跑过来,着急道:“娘娘,该回去了。” 罗晶付之一叹,也是没了法子,看着面前强挤着笑容之人,不知怎地她眼圈泛了红,旁的人瞅见,还以为蓝妃是心疼荷淋公主。 她无奈轻声道:“照顾好荷淋,一定要照顾好……” 你自己…… 最后三字虽未出声,但程曦已收进心中。 见荷淋公主步辇已到,院中打扫的宫人也相继回了,只留了两个守门的太监,还有阿长阿圆和程曦,华林宫也来了位一直照顾荷淋的老嬷嬷。 荷淋公主在步辇中摇晃了一路,早已是晕晕沉沉,被抬进了屋中,养康堂的大门这便合上了。 这一合便意味着,院内之人在荷淋公主病愈之前均不可外出,而院外之人也不可擅自进去,每日尚食局会将药膳放于门前,待外面人离开,里面的才能开门来取。 程曦在屋内刚将炉子生热,就听到外面有些喧哗。 原是月妃跟到了养康堂,本就不放心荷淋,在见是这么个破地儿,便不愿离去。 程曦来到院中,见那老嬷嬷倚着门,手上不停摸泪,还强撑着调整呼吸,怕声音过于颤抖,劝慰着门那头道:“娘娘,您要保重自己身体啊,公主福大命大,会挺过来的。” “都怪母妃没照看好你……荷淋……”门外月妃已是泣不成声。 这场景任谁见着都不免落泪,程曦也不由的润了眼角,从袖中抽出绢帕,上前递给老嬷嬷,稳了稳情绪,便对着门外的月妃道:“娘娘,奴婢索吟不便给您行礼,但您莫要哭了,在哭可吵醒了屋中的公主,公主若是休息不好,如何早些康复?娘娘还是先回去吧。” 老嬷嬷连连点头称是。 果然门外哭声渐小,随后传来月妃哽咽的声音:“那本宫声音小些便是……但本宫得在这儿守着本宫的孩儿……” 这说着说着,声音又开始抖了起来,哭声虽不如之前响,但依旧是泪如泉涌。 怎能让月妃守在这儿,程曦接着道:“奴婢幼时出过水痘,蓝妃娘娘特地命奴婢来照顾公主,月妃娘娘大可放心,用不了几日,公主必会蹦蹦跳跳的。” “不……不……本宫不走……” “若是一会儿公主醒来,知道她母妃在门外,定会心中难过,那时该如何?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的哭么?”程曦这最后一句虽有些失礼,但所言确真。 “……这……本宫……” 月妃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断断续续的支吾着。 程曦没急着继续,而是等了会儿子,给月妃点时间好好思量一下,约莫觉得差不多了,便继续道:“不如娘娘先请回宫,往后每日都可来看望公主,公主既能好好养病,娘娘也不会伤了身,毕竟过几日公主痊愈了,还得回华林宫予娘娘照顾呢,到时娘娘累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门外哭声渐弱,只是零零星星传来几声抽泣。 是啊,这母女连心的难免月妃一时受不了,但只是哭泣,可解决不了问题。 半晌,门外似是想通了,月妃红肿着眼,面无血色,抖着唇深深叹气道:“那便有劳嬷嬷,还有索吟姑娘照料了。” 门内二人自是连忙称不敢言劳,实为应当。 听那步辇声愈来愈远,程曦便将那老嬷嬷扶起,此时院中已是黑漆漆一片,未到正屋便已能闻到那浓浓的药汤味儿。 屋内很是昏暗,榻上荷淋还未清醒,阿圆已是将药熬好,放在榻边的松木矮几上,又与阿长靠在最远的墙边,抱腿坐在小木杌上,瞧着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老嬷嬷看了一眼,叹了叹气直摇头,也搬了个小木杌来到榻边。 程曦来到这俩人跟前,轻声问道:“公主烧退了么?” 阿长似是没听见,头都不见抬,继续趴在腿上,阿圆则怯怯道:“应该退了吧……” “什么叫应该?”程曦一听就火大。 阿长却道:“那你自己去摸摸好了!” 程曦指着那松木矮几道:“去将那汤药煨着,等公主醒来了喝,这会儿在那儿放着不得冷了。” 阿长不动,阿圆抬眼瞧着程曦板起的脸上,那双杏眼正冷冷的盯着她,便有些害怕,照吩咐去做了。 程曦又来到窗边上,刚将窗子撑开,一阵冷风直往人衣袖里钻,老嬷嬷腾地一下站起了身,这冷天里,岂 分卷阅读37 能开窗,公主还正烧着,大步便过来,准备再给合上。 程曦轻轻握住老嬷嬷的胳膊,低声道:“老嬷嬷,每过一个时辰,咱们得将这窗子开开,通通风,才能将这病气给散去,一直如此闷着,可不行。” 见老嬷嬷垂下了手,程曦便知这个理儿她是听懂了,二人怕凉着小公主,便将屋里几个碳炉子往榻边挪了挪,。 忽地床上传来小荷淋哇哇大哭的声音。 “这是哪儿啊……呜呜……我要回去……” 小荷淋坐起身子哭喊着,透过帐子隐约能看到她小脸上布满了红点。 老嬷嬷忙掀开帐子,去哄她,那荷淋可不好哄,一个小娃娃,还能听你讲道理不成。 “公主快看我是谁!” 程曦突然扬起声,将粗布拉了下来,露出一副夸张的大笑容来。 小孩子本就好奇心重,止住声便向塌下张望。 “公主还记得吗?奴婢之前给公主讲过故事。” 荷淋眯起眼仔细瞧着眼前之人,小手挠了挠脑袋,似乎有那么点印象,她望望老嬷嬷,又看看程曦,撇着嘴委屈道:“我不想在这儿待着,能不能带我回宫,我想母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主持人:今天我们来做一个周六夜采访!有请今日嘉宾,林枫志登场! 观众甲:林枫志是谁? 观众乙:不是叫林枫益吗? 观众丙:主持人读错了? 林枫志:主持人好,各位观众大家好!我是大皇子! 主持人:你对本文中你的表现满意吗? 林枫志:满意,我觉得我是最棒的。 主持人:那你如何看待林枫益? 林枫志:提那个傻子干什么? 支持人:你觉得他是真傻吗? 林枫志:你为何如此问,莫非有我不知道的事?看来不能小瞧了他!我得找母后商议一下! 主持人:诶!别走啊!我还没问完呢! 第23章第二十三回 小荷淋一提到母妃,又是咧开了嘴,眼瞧着新的一轮嚎啕大哭就要上演。 程曦头如捣蒜忙应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听到可以回宫,荷淋那一声嚎叫没喊出来,裂开的嘴也没浪费,瞬间化成一个大大的笑容,还让老嬷嬷给她将鞋子穿上,老嬷嬷望望程曦一时犯了难,只得装糊涂,说鞋子不见了,她得好好找找。 程曦让那阿长将铜镜取来,一本正经道:“但是,公主现在是一只小花猫,就算回了华林宫,也没人认得出你来。” 荷淋不信,插着腰沙哑着声道:“你骗人!我要母妃治你得罪!” 阿长将那铜镜端来,马上又回到墙角一声不吭的坐着。 程曦举起铜镜冲着荷淋,荷淋探了探身,老嬷嬷生怕她跌下来,忙上前扶着。 荷淋瞧仔细了这张满面红痘的脸,吓得向后一趔,一屁股坐在榻上,程曦没敢让她多瞧,急忙把这铜镜收了。 “这……这不是我!我长得可漂亮了!” 荷淋眼睛瞪得圆溜溜,又撅起这小嘴来,程曦强忍住笑意:“看吧,奴婢怎么敢骗公主呢!” 荷淋心中还是有些不信,抬眼便瞧老嬷嬷,老嬷嬷很是配合,又糊弄了公主几句,到底还是个孩子,被这三言两语哄的一愣一愣。 “那,那该怎么办……”荷淋声越来越小,忍不住难过,眼圈又开始泛红。 “公主还记得魔法么?” 程曦之前在慈安宫陪荷淋公主玩的时候,就同他讲过几个魔法系列童话故事,荷淋爱听极了,一听“魔法”二字,连连点头,那眼中还闪着光。 “因为荷淋公主长得太漂亮了,坏魔法师就将公主变成了花猫脸,只要每天按时涂抹药膏,好好喝药,就可以接触魔法!” “像青蛙秀才一样么?” 若不是怕听者有心,程曦也不能把好端端的青蛙王子给改成青蛙秀才…… “对,公主真是聪慧!” 荷淋公主上牙咬着下唇,缓缓点了点头,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拍着那榻便喊着要喝药。 程曦与老嬷嬷可算松了口气,相视一笑。 药很苦,可荷淋像忽然懂事了般,不哭也不闹,只是蹙着眉,待喝了药,老嬷嬷拿了颗蜜饯给她,那眉头也舒展了,不一会儿又缠着程曦要听故事…… “砰——” 窗下的撑杆被屋外一阵疾风刮落,窗子猛然合上,桌上的灯芯跳跃了两下,最终还是熄了。 抬起这沉重的眼皮,又扭了扭发酸的脖颈,透着另一扇窗射进来的月光,程曦瞧见阿圆与阿长依然还在墙那边倚着,一动不动,像是睡了,老嬷嬷则伏在桌上,合着眼,面前榻上的荷淋听那呼吸声平缓而又绵长,显然已经熟睡。 她蹑手蹑脚来到桌前,将那油灯点亮,又将屋中窗子全部合上,这一系列动作极轻,生怕扰醒了这屋中的人。 从红木矮柜中取了张绒毯,小心翼翼地披在老嬷嬷背上,嬷嬷喉中低哼了一声,动了动嘴皮却未出声,依旧睡着。 来到这边墙角,程曦垂眼望着身下这二位,也是很是无奈,宫中最可怜之人,可不就是下人么,尤其是这些个不受主子待见的,任人差遣,命运都在他人手中,谈何能好过…… 程曦弯下身轻轻拍了怕阿长的肩头,阿长一个愿,但坏规矩的事,她也不敢做。 “那你呢?你可是一等宫女。”阿圆轻声问道。 程曦淡淡一笑,温和道:“都是下人,谁也比谁高贵不到哪儿去,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好生休息,明早来换我时精精神神的,等公主好了,比啥都强。” 这二人互望了一眼,又看向程曦,似是不敢相信。 程曦又在那阿圆的膝上轻轻拍了两下:“好了,带门的时候一定要轻点,出去记得要拿皂荚将身子洗净,方可睡下。” 阿圆第一次被比她位高之人关心,那苦着的脸也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 “吱——” 门被轻轻合上。 本想也唤老嬷嬷去休息,但见老嬷嬷睡的如此沉,想是这几日照顾 分卷阅读38 荷淋太过操劳,也不忍心去推醒她,再者荷淋若是后半夜醒了,身边没个相熟的,怕是会闹腾。 刚想坐下歇会儿,便听那榻上传来一阵抽抽搭搭,掀开帐子一瞧,荷淋将自己蜷缩在锦被中,依稀可见那小身子还在被中抖着。 程曦轻声叫了两句,荷淋慢慢将头露了出来,小脸上挂满泪痕,枕上也是湿了一片,看来方才这孩子已经醒了,一直将自己蒙在被中暗自抽泣,瞧着甚是可人怜。 “公主怎么了?和奴婢说说。”程曦问道。 “我想母妃……”这句小奶音极轻,接着便又将那锦被遮住了脸,呜咽起来。 望见荷淋如此,程曦也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想起帮她掖被时那双温暖的手,同她一起散步公园时那和煦的笑容,大口吃着妈妈做的拿手菜时,她的那份简单的满足,就连同妈妈争执时的种种画面,此时都显得极为珍贵与不舍…… 妈妈,你还好么? 知道么,我还活着,虽然我们不在同一片天空下。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回过神时,已是涕下沾襟,这种思念母亲的感觉,她感同身受,又怎能让一个想妈的孩子,强行忍住这份悢悢。 一份黯然挂在眉宇之间,程曦轻轻拍着被中潸然的荷淋,柔声吟道:“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这一夜养康堂静谧无声,在东方露出鱼肚皮时,程曦这才合上眼去休息。夜里她还将荷淋指尖缠上了两圈纱布,是怕荷淋将面上水痘抓破,将来留了痕。 这每日不仅开窗通风,还会常用皂荚洗手,面上的纱巾也是日日更换,荷淋公主虽待的不自在,可有程曦逗着,老嬷嬷哄着,倒也还算配合,身子上的水痘也明显有了好转。 月妃也是日日会来养康堂,在门外待上一会儿,起初还能听到荷淋揪心的啼哭,到后来,时常听到门里传来热闹的欢笑声,心中便踏实许多。 半月过去,荷淋已是痊愈,被接回了华林宫。老嬷嬷程曦他们则需要再关上几日,若无人有异样,这水痘之事才算彻底翻了篇。 索性他们几人一只谨小慎微,毫不松弛懈怠,便都无了事。 当程曦踏出养康堂那破败的大门时,心中顿觉舒坦,哼着小曲儿,迈着大步往华穆苑走。想起那松软甜香的海棠酥,还有那鲜嫩多汁的翡翠鱼丁,不由地咂了咂嘴。 咦?前边一颗粗壮的松树旁,似有一面如圆盆之人伸着个脑袋,朝这边张望,程曦眯了眯眼睛,想看清那人是谁,谁知那脑袋又连忙缩回树后…… 程曦记起来了,是那个叫二宝的胖太监! 方才的惬意瞬间荡然无存,忙原地三百六十度目光扫射一圈,虽未见到林枫益,但料想他定就在附近躲着,可若想回华穆苑,必得经过那颗大松树。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程曦咬了咬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前跑去。 果不其然,程曦刚跑过那松树,便听见耳后传来林枫益气急败坏的吼声:“该死的丫头,你给我站住!” 程曦不敢回头去看,只当全然没听见,两只小腿儿交替的频率是越来越快,若是给她双翅膀,没准能直飞青天了。 可上天净会作弄她,前边大路上几位宫人在闲谈,若此时过去,定不能这般奔跑,而另一边的花坛不仅磕磕绊绊,还非常泥泞,此时身后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容不得多想,程曦便朝那花坛奔去,这一脚深一脚浅在泥里踏着,许是太过心急,竟一不留神被花坛里一石块儿绊倒,一脸摔进了泥坑中…… 程曦觉得世界恍然静止,心中默哀道:“怎么不把我给摔死呢……” 身后追逐的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耳边传来林枫益戏谑的声音。 “你那俩小腿儿蹦跶的挺欢嘛,怎么不跑了?” 林枫益心中嗤笑,眼下这趴在泥坑的臭丫头,这么些日子未见,瞧着瘦了一圈,没想还挺有能耐,跑得可真快。 程曦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一动不动形如龟状,大口吸食土地的芬芳。 “殿下……这丫头……不是摔晕过去了吧?” 二宝喘着粗气,小心翼翼伸出腿来,在程曦脚上轻轻一踢,见这丫头纹丝不动,他心里一慌,忙往后跳,俯在林枫益耳旁低声道:“殿下……咱们先走吧……” 程曦窃喜,瞬间觉得二宝无比可爱,并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不会在盯着他那身怀六甲的大肚子瞧了。 可林枫益不是那么好糊弄,他刻意提高了调门道:“不急,看见她脑袋旁那只蛛蝥了吗?” “呦呦呦!这蛛蝥可有拳头般大小了,别是只有毒的啊!”二宝声音颤抖,显得极怕。 程曦自幼便最怕这些蛇虫鼠蚁,不由心中一颤,可她不信林枫益嘴里吐出的话,便自我安慰,哪儿有这么巧,就是想吓她而已,她不会上当! “诶呦!爬她脑袋上了!”二宝一声尖叫。 程曦忽觉头上落了个东西,便再也绷不住了,闭着眼“哇”地大叫一声,连滚带爬蹦了起来,发疯般晃着脑袋,要将那大蛛蝥甩下来。 却听身后传来哈哈大笑之声,程曦睁开眼向地上望去,哪儿是什么大蛛蝥,分明是拿那帕子揉成的球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程曦:笔折!快把我晶拉出来,我好想她呀! 笔折:你是想吃的了吧…… 程曦:我还不够辛苦么?都瘦了一圈了!还被林枫益追着跑!我哪里有女主角的光环! 笔折:…… 程曦:我也想像晶儿一样美美的,还有人伺候! 笔折:…… 程曦:我是后娘养的吧!!!! 笔折:乖了,后面几章给你甜头如何? 程曦:嗯!一言为定,说谎掉收! 笔折:你 第24章第二十四回 “哈哈哈哈……” 林枫益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张牙舞爪,笑得肌肉酸痛。他似从未见过如此好笑之事般,连身旁的二宝也是乐得脸蛋上赘肉直颤。 程曦就像自助餐里的巧克力喷泉一般,身上稀泥不断的向下滴着,面上已全然瞧不出表情,只见那双白眼仁里充满了哀怨。 林枫益扶着二宝缓缓直起那笑得有些酸痛的身来,抹了把那笑出的泪花,喘着气,咧嘴道:“还不去拿帕子擦了你面上的泥!是想笑死本殿下吗?” 是的,如果可以,程曦希望林枫益现在就笑死 分卷阅读39 。 程曦心中咒骂,真是倒霉了,刚一解禁,就被他盯上,若不是他在后面狂追,自己怎会弄得这般狼狈! 让她露出脸来? 程曦想起一个笑话,一个男人误闯女澡堂,女人们急忙捂住自己的重要部位,还是位大婶机智,这种情况得捂脸才对! 所以她不能将脸露出来,不然谁都知道这满身泥泞的宫人就是房索吟! 见程曦不动,还僵在原地,林枫益渐渐收了笑,想起方才她拼命逃跑的模样,心中有些恼,向前迈了一步,扬起下巴道:“死丫头,我叫你,你还敢跑?” 程曦应付地屈了屈腿,没好气道:“奴婢没听见!” 这身子一动,才发觉膝盖在隐隐作痛,方才那一跤摔得可真不轻,是直挺挺拍下去的,程曦轻轻转了转腕子,觉得吃痛,忽地鼻头一酸,泪水便向眼眶中涌去,可不能在这林枫益面前掉泪,她咬了咬牙,强将那眼泪憋住。 “那你跑什么?”死丫头这副鬼样子了还敢嘴硬,林枫益板着脸责问。 程曦低下头来,抿着唇半晌不见吭声,林枫益提了声又问一遍,她才一脸不满得瓮声瓮气道:“跑步强身健体呗……” 这样的理由,谁会相信,说白了,就是在躲他呗,林枫益不是不知道,但越是清楚,越觉得郁闷,他堂堂一个皇子,多少人硬往上凑,他都不在乎,而这死丫头竟然看见他就跑,简直就是欠收拾! 正在想着该如何将这丫头好好修理一番时,二宝忽然上前,指了指前边大路,林枫益与程曦都抬眼瞧去,只见不远处两位宫女正有说有笑的向这边走来。 程曦本是心里咯噔一下,随后想到自己面上挂满黄泥,那宫人也不知她是谁,便暗自松了口气。 林枫益将目光从大路收回,歪着脑袋,已想出办法来,眉眼中添了笑意:“既然你要强身健体,那擦净脸,陪本皇子再跑两圈如何?” 怕程曦不动,便又转脸对二宝道:“去帮她擦了脸!” 二宝应了一声,踮着脚尖踩进花坛,将帕子拾起,抖了抖便塞进了程曦手中,又连忙跳了出去。 眼前这二人一副坐等看笑话之势。 程曦是又羞又气,又恨又悔,这分明是要她故意丢丑! 不用想便能猜出,不到明日,她定会成后宫的笑柄,人人都会说,那房索吟像坨狗屎一样,追着二皇子跑! 她程曦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丢人过,老天为什么这样对她,回不去家,见不到爸妈,没有薯片吃,没有电视看,还得被个小屁孩折腾,若是今后在传到訾琰耳中,她还有什么脸去追求人家! 越想心里越难过,再加上这半月的劳累,一直强忍得委屈便一股脑涌上心头,巴巴的眼泪直往下掉,那泪水将面上的黄泥冲了大半。 林枫益这才瞧到,原来这丫头面色如此惨白,那双汪汪大眼看着甚是可怜,不知怎地他竟笑不出口了…… 眼瞧那两位宫女就快要走到跟前,程曦强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身子却很是诚实,在不住地抽泣。 果然那林枫益径直走了过去,想必是要将宫女们叫来看她笑话,程曦实在忍不住,哇的一声抱着腿蹲在地上声泪俱下。 哭了会儿并未听见讥笑之声,程曦抽抽搭搭抬起脑袋,只见林枫益抱着件宫女的袄子,来到她面前。 她伸了伸脖子,看见那俩宫女原路折了回去,其中一个只着一件衫裙,外面的袄子却没了。 林枫益淡淡将袄子递到程曦眼前努了努嘴道:“喏,拿去。” 程曦怕是他又要耍什么花招,没敢去接,撇着嘴将头扭到一边,默不作声。 “撅什么嘴,快将这袄子换上,不然我叫二宝把她们喊回来。” 莫不是脑子摔坏了?怎么觉得林枫益这话中带着一丝柔和…… 程曦接过袄子,麻溜地站起身,林枫益怕她身上泥点子甩过来,忙一脸嫌弃的向后退了两步。 “谢过二皇子。”程曦面无表情,曲了曲腿。 这被稀泥浸泡过的袄子又湿又沉,她是一刻也不想穿在身上了,连忙脱了下来去,好在里面的衫裙并无大碍。 一见程曦解扣,二宝便背过身去,要说也无妨,袄子底下还有衫裙,衫裙下还有内襟,内襟里还有两件,所以说古代穿衣很是麻烦,搁现在,就一件保暖衣再加件羽绒服的事。 林枫益一直觉得程曦不过也是个年岁不大的丫头,可此时瞧见身着衫裙的她,上身竟如此圆润饱满,看着及其玲珑有致,一时间,他神色迷离,竟有些看呆。 待程曦换好袄子抬眼望过来时,林枫益只觉耳后一烧,眼睛倏地躲向一旁。 程曦面上已擦拭干净,虽发梢处和裙摆上还沾了些泥,但整体来讲,算是可以见人了,她也终于破涕为笑,脸颊边露出浅浅的酒窝,拎起裙摆,小心翼翼从花坛出来,出来后,还在花坛边的石阶上刮了刮脚底的泥。 林枫益藏住了方才那份似有似无的悸动,瞬间变了脸色,厉声道:“本殿下今日来找你,就是怕你在养康堂时日久了,没了记性,可莫忘了嘱咐于你的事!”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小鬼头,程曦挂着职业假笑欠了欠身道:“怎么可能,二殿下吩咐的事,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算你识相,本殿下再给你几日时间,下月十五之前,若再找不来人,哼哼……”林枫益眯起眼,神情颇为冷峻。 程曦一个哆嗦,忙点头哈腰的应承着,林枫益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又叮咛了几句,才将她放走。 忽儿一阵轻风拂面,林枫益顿觉无比清爽,望着那丫头离去的身影,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身旁二宝俯身道:“殿下,起风了,今儿这人也瞧了,咱们该回了。” …… 泡着热气腾腾的香浴,品着醇馥幽郁的梅花酿,林枫益交给程曦的事,被她又一次抛诸了脑后。 “听方才小翠说,你还天天念经呐?” 罗晶将手中果壳,丢向这没心没肺之人:“还笑?不知道我多着急么,又不能去看你,只能随太后一起念经求老天庇佑你了!” 那果壳被一把接住,程曦得意地抬手晃了晃:“若是太后知道你是在给我祈福,鼻子得气歪了吧!” 程曦又饮了一口梅花酿,不住地啧啧赞叹,却半晌未见罗晶回话,抬眼看时,只见罗晶红了眼圈,悄悄抹了把泪。 “傻丫头,别难过,我这不好好的么!” 见罗晶那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 分卷阅读40 一颗接一颗从她肤如白雪的脸颊上滚落下来,楚楚动人。 程曦着急忙慌的出了那香浴,披上衣服便来到罗晶身旁,拿出绢帕轻轻擦拭着她面上泪痕:“好啦,快过年的,掉什么泪呢,一会儿小翠该以为我以下犯上了,蓝妃娘娘。” 扑哧一声,罗晶破涕为笑。 …… 还有十日便是岁朝,也就是正月初一,开年日。 衍江的情况已趋于稳定,蓝博邢也回到了京城,罗晶隐约不安,到时百官朝圣,皇宫宴请,免不了会见面,她这冒牌闺女该如何应对,便成眼下最棘手的问题。 比起罗晶的忧心,程曦倒是盼着新年的来临,只因这正月十五乃上元节,本对上元节还没什么概念,但这几日听小翠念叨多次,便知晓原来这古时候的上元节,竟有情人节之意,不但会有各种赏灯猜谜热闹非凡的盛景,而且届时那些个情窦初开的男男女女,还会互赠物件,许诺情长。 宫人们都在为开年而忙碌着,程曦这次可没闲着,整日里缠着小翠教她做花灯,她是想在上元节那日,亲手将花灯赠予訾琰。可是笨手笨脚的她哪里能轻易学会,倒是被小翠一直追问,问的她小脸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的。 这日,华穆苑来了位尚宫局的宫人,说司簿大人要嘱咐除夕宴请事宜,院中小翠起身准备随着去一趟,屋里程曦听见连忙将剪子丢在一旁,放下那手中的纸笼,便跑了出来,连件外衣都顾不得披上,就随那宫人走了。 小翠歪着脑袋,心里好生奇怪,平日里这些事索吟从来不见操心,怎么今日如此上心,回到屋里见桌上那歪七扭八的纸笼时,不禁扶额轻叹…… 见到婉儿时,程曦已是冻得嘴唇发紫,婉儿急忙将她拉进阁中,又往那炭盆子里添了几块儿炭。 “说是快开春了,可这天儿多冷你不晓得?” 婉儿递给她一盏热茶,程曦捧着热茶轻轻呷了一口,甜甜地笑道:“就知道,是你找我。” 这快至年关,各宫各局有出宫办置年货之需,怕人多杂乱,这每日出宫的人数有限,各个宫都得提前将人名记录在册,要说尚宫局是管不到訾琰头上的,但这每日登记名讳之事,司簿需同宫口的守卫大人核实,这核对之时,婉儿便扫见后日巳时,御前一品侍卫訾琰要出宫门一趟,早前程曦特地请她帮忙留意此人,这她得了消息便来知会程曦一声。 程曦缓过劲儿来,若有所思道:“若能让蓝妃差我外出一趟,借着置办物件的缘由,婉儿这边可否将我出宫的时间,排到后日巳时?” 这事不难,婉儿动动笔则可,便允了程曦。 可以见訾琰!还可以去宫外购物! 她强忍着心中那股子兴奋劲儿,淡定的与婉儿道了谢后,便匆匆要往回赶,婉儿从身后叫住她,转身从那柜中取出一见缟色翻毛披风,非要程曦系上了才肯放她走。 这人心险恶的后宫,能得此友,程曦心中甚是感,那訾琰瞄都没瞄她一眼,健步如飞径直向市集走去。 程曦急忙提步去追。 刚追到市集,訾琰便停了下来,猛然回身,这简直是梦境再现! 程曦一个恍惚,没来得及刹住脚步,眼看就要一头栽进訾琰那结实的胸膛上,幸福竟来的如此突然! 只见訾琰迅速向左一侧身,程曦眼如死鱼,两只胳膊在空中画了几条完美的弧线,咚的一声,与土地公公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周围行人无不侧目,掩嘴嗤笑。 怎么能在男神眼皮底下上演一出狗吃屎! 简直要了老命! 这可是近日来第二次摔跤了,程曦忍着双膝之痛,艰难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待抬起眼时,訾琰身影已远。 腿长了不起啊,腿短频率还快呢,就不信追不上你! 程曦这小腿儿前几日便让林枫益见识过,今日也要他訾琰好好瞧瞧,想甩开她,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眼瞅着不二人已不足十米,訾琰却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前方,莫不是人多看走眼,跟丢了? 程曦心里一慌,急急向前跑去,刚至路口,便被一强而有劲的手,拽进了巷子,程曦惊得花容失色,这市集不比宫墙之内,若是遇见地痞流氓,可该如何是好,强扭腰身想挣脱开来,却被身后之人一手死死揽住身子,而另一手却封住了她的唇。 程曦低哼了几声,上唇已是张开,就要一口将这只手咬几 分卷阅读41 个大窟窿时,只听耳畔吹来低柔一声:“是我,别出声。” 是訾琰么!?程曦忽然呆住,斜眼望了望身后之人的衣袖,是那熟悉的暗红,真的是訾琰! 程曦不在反抗,只是静静在訾琰怀中,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还有掌中那股暖流,周边市集上嘈杂之音,仿佛在此刻全然无声,而他怀中突突的心跳在程曦脑中回荡。 訾琰常年持剑,手心虽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却依然能够感受到眼前之人面上的温热,而程曦的鼻息柔柔地吹在他指尖,訾琰忽觉心中一痒,竟一时有些失神。 一头顶斗笠的男子行色匆匆,忽然停至街口,四处张望寻人,并未察觉这深巷内无声的二人,最终脚步轻盈的朝另一边跑去。 深巷内,訾琰松开了程曦,冷声道:“是蓝妃命你跟着我么?” 程曦还陷在与訾琰方才的亲密接触中,恍惚道:“啊?没、没有,你可别误会,是我自己要……” 訾琰自是知道,只是他不想这宫女再跟着自己,便将她主子扯出来,若她识相,不想给主子招惹麻烦,那便无事。 “办完你的事,赶紧回宫。” 訾琰神情漠然,话语中更像是在下达命令,程曦抿起唇,乖巧的点了点头。 当她彻底回过神来时,訾琰已不知了去向。 …… 近日得到消息,在南风国与大安国边境处,发现了两名暗龙卫的尸身,均是死于非命,同样的方式致命,是乃出自一人之手。 这二人原本已在南风国隐匿多年,莫非是此次得了何重要消息,走漏了风声,惨遭毒手? 暗龙卫个个是身怀绝技的高手,怎会如此轻易便折两人,这让訾琰很是不安。 如今派去南风的暗龙卫,仅剩身在汪府的冰月一人,而这汪府极其严密,想要从冰月口中探得消息,已不是易事。 年关将至,四处都热闹非凡,每年此时,各国的细作尤其增多,不久后宫内还需设宴百官,上次太后寿辰遇袭之事,还历历在目,故近段时期,万不可掉以轻心。 今日一出宫门,訾琰便觉察有人暗自盯梢,只是他所不知道的是,那盯梢之人,并非在跟踪他,而是奔着程曦来的。 …… 程曦像个好奇宝宝,在集市上到处闲逛,东瞅瞅,西望望,置身于这古香古色的车水马龙,整个人都笑逐颜开,蹦蹦哒哒宛如只顽皮的小鹿。 路过一名为艳春楼的地儿时,她也是驻足傻看了半天,光听名儿便知,此为烟花之地,门外窈窕女子浓妆艳抹,各个眉眼传情,瞧着无比销魂,客人自是络绎不绝,程曦还暗忖:若是穿来民间,开个天上人间的高档会所,岂不发财!? 看过这窑子,又去茶楼小坐一会儿,要了几个招牌小菜,便品着,还能听会儿说书,那山羊胡子老头,假模假式,说得全然还不如她,老掉牙的故事,听了开头便猜得到结尾,无趣! 街两旁叫卖的胭脂水粉,还有铺子里的锦绣华服,也是比不过宫里头,瞧了会子也觉得乏味。 可吃货本质却被市井小吃给迷了心智,哪个她都想来尝上一口,肚子早已被撑得鼓鼓,便又将瞧着好吃的,全部打包带走。 还有半个时辰便到回宫之时,程曦也是逛不动了,准备打道回府。 这大包小包拎着,后背上还挂着,想走快了都不行,要说这出宫一趟不容易,她可不会吃独食,必须有罗晶的,小翠的,连灵灵都有份儿,没辙,只得吃力地扛着,晃晃悠悠挺着个小肚子向皇宫挪着。 迎面来了一男子,步履匆匆,像人没长眼似的直直朝程曦冲来,撞了个满怀,程曦身上的东西落了一地,刚想斥责两句,却发现那男子消失在了人群中。 程曦咒骂着,要不是东西太多,她来不及躲闪,怎会摊上这么个倒霉玩意儿,连句道歉都没有。 “奇怪……” 拾捡东西的时候,程曦发现一布包下,压着封信,信封上竟还写了个“吟”字,难道是给她的? 程曦顿时觉得事有蹊跷,不敢贸然将此信带回宫内,急忙揣进袖子,神情也恢复了平淡,将东西收拾好后,找了个偏僻点的小路道子,才敢将信拆开,这里面写了一段她完全看不懂的话。 便学着以前看电视那般,先是用火熏了薰,未见其他端倪,而后还试着拿水浸了一番,也丝毫没有变化。 若非是其他高科技?程曦实在没了主意。只是觉得这信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好不容易背过,便将那信毁尸灭迹。 要看时间将至,便匆匆赶回皇宫。 马不停蹄回到华穆苑,卸下东西便就冲到了梨花书案边,提笔将这信的内容一字不差地记了下来。待夜深无人时,程曦才将今日怪事说给罗晶。 “烛笼两行夜如光,不鸣不动怎回乡。雪岫花开几树妆,未如终始莫念堂。” 罗晶已是默念了三遍,就信的字面意思来看,并无何不妥之意。 见罗晶眉头蹙着,程曦丢给她一红糖蛋,道:“别光看了,尝一个!” 罗晶接在手里,只是瞧了一眼,便又放回了那玉色釉盘中。 “少吃点甜的吧,这几日把你在养康堂掉下去的肉,又给拾回来了。” 程曦低头捏了捏肚子,不忍的将那手中刚刚拿起的红糖蛋,也丢进了盘中。 “快再给我细说说,今日出宫的前前后后。” 程曦无奈,又将这次出宫之行向罗晶道了一遍,与方才讲的无异,忽然,那灵动的眸子一亮,似是想起了何事,却被口中的碧螺春呛得直咳。 罗晶赶忙起身绕道她身后,轻轻帮她拍着背:“是记起什么了?” 待程曦缓了缓神,压低声道:“这信肯定是那个撞我的男人给的,只是我不认识他,但房索吟,没准认得。” 罗晶白了眼她:“等于没说,很显然就是冲着房索吟给的,可这房索吟是西州人,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远,怎会认得宫外之人,若是正经人,又怎会用此法来给她送信?” “啊!我知道了!” 程曦想起来,那男人一直拿斗笠遮着面,没准儿是像她在訾琰跟前一般害羞,实际上是垂帘她的美色,这塞情书,可不得拐着弯,说着说着,程曦面上还露出一副傲娇的模样来。 罗晶简直听不下去,出言打断道:“哪里是什么情书,下月便是上元节,烛火应是在说上元节这日,后面则是要想办法回到自己的故乡,不知家乡的变化如何了,最后似是在劝不要想念家 分卷阅读42 人。” 程曦面上笑容渐凝,心中不安,惶惶道:“那这诗中的故乡,是指何处,这家人又是指谁?” 既然是盼着回乡,又怎会劝阻思念家人? 显然这家乡与家人不是一处,又或者有何矛盾,可这和房索吟有何关系? 屋内气氛渐渐压抑,一时二人无语,只是在心中仔细揣摩,想来房索吟这身份似不简单,背后定有何事,她们还不知晓,也不知带着这份不解,日后可会出何乱子…… 作者有话要说: 才思敏捷滴宝宝们可有看出端倪? 烛笼两行夜如光,不鸣不动怎回乡。雪岫花开几树妆,未如终始莫念堂。 第26章第二十六回 除夕这日晌午,程曦还在榻上迷迷糊糊,往日里午睡至少也得一个来时辰,今日刚才神游,便被小翠拽了起来,院中屋内的添置装点不都有其他宫人来做么,是何事非她不可呢? 进了这正屋一瞧,程曦看呆了眼,紫檀八角桌上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珍珠翡翠金银饰物,旁还挂着一套宝蓝长袍华服,这袍子金丝绣边,暗纹乃金雀展屏,又绕道后瞧,背上是几朵暗缟色祥云,这织法技艺令人不禁称赞,眼往下瞅,这拖尾足有一米来长。 罗晶从折叠透雕花鸟画屏风后,被一个内侍扶着,缓步来到堂中,想也是刚被伺候了洗漱,这才出来。望见眼前这花花绿绿金银闪烁,不由也颤了颤那纤长浓密的睫毛。 “主子,这都是方才尚服局送来的,奴婢怕扰了您,便让他们悄摸着,别出了大声。” 小翠上前去扶罗晶来到八角桌边坐下,那内侍便退下了。 罗晶望着那套宝蓝有些发怔:“我穿这色合适么……” “当然是合适啦,主子肤色白皙,与这宝蓝甚为般配!” 小翠显然是没有理解罗晶所为的“合适”未何意。 罗晶一贯不喜华冠丽服,平日里穿着打扮也总以淡雅为主,猛然瞧见这身袍子,心中也没了主意,一是怕自己逾越,二是她心里总对这些有所抗拒。 眼瞧罗晶一日比一日越发得明艳动人,纵是程曦这女子望见也不免会心中一动,所以她由衷佩服可以同榻而眠却不碰罗晶半分的林胥年,果然是圣上,与常人不同,定力可是相当足的,便暗自给那陛下取了绰号——禁欲之王。 罗晶见程曦默不作声,只是歪着脑袋眼神烁烁,红着脸望着自己,猜她准没想什么好事,便没好气道:“索吟,也不见说句话,站那里瞧什么?” 程曦一时尴尬,晃晃脑袋甩开了方才所想的男女之事,来到罗晶跟前道:“主子莫愁,既是尚服局送来的,自是可以穿得的,若是有何不妥,也是他们的责。” 程曦明白她只是不想人前出头罢了,可如今身份却由不得她,蓝博邢回朝后,陛下连连嘉奖,朝中甚是得势,而后宫她贵为妃,如今也得盛宠,尚服局送来这些并未不妥。 梨花妆台前,小翠先是给她盘了凌云髻,罗晶直言太过夸张,小翠无奈便又拆散,一连试了几个,她均不满意。 “主子,这除夕的万寿家宴,您不能照平日里那么装扮,各个娘娘都是如此的。” 小翠所言不假,若到时就她穿着淡淡,岂不在人群中尤为突出,反而免不了旁人多想。 “罢了,那便还是方才那个朝云近香髻。” 盘好了发后,程曦便将桌上的华胜都端了过来,罗晶一时也看花了眼,便问这二人之意。 小翠直去点那摆在中间最惹眼如拳般大小的金箔牡丹,这牡丹每一片花瓣都为金色透光,细细看去,花瓣上似有纹路栩栩如生。 罗晶也不免对这支华胜的做工啧啧称赞。 程曦却中意边上那只月白色翡翠玉兰。 哪有女子不好美的,打眼看去,这金箔牡丹确实极美,而这支玉兰虽瞧着不如那金箔牡丹富贵,可又不失庄雅,与往日里她的气质颇为相似。 小翠非常不解,怎的今日索吟这般看不出好坏来,待到除夕家宴,在万寿殿看那燕贵妃顶着一支更大更闪的牡丹时,她才恍然大悟,暗自庆幸,幸亏主子最后还是听了索吟的,带了这翡翠玉兰来,不然岂不是叫旁的看了笑话。 小翠佩服地望向身旁立着的程曦,程曦不禁得意,冲她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程曦暗暗吃惊,怪不得这万寿殿寻常日子大门紧闭,放眼望去所见之处无不透露着两个字:奢侈! 没想宫中还有如此豪阔之殿,容纳上千人也非难事,光这中央的十二个赤色立柱,便至少有三层楼那么高,顶上图腾九龙呈祥,程曦只是稍稍瞥了一眼,便觉惊叹。 再说这殿中,最高位乃是陛下与太后,左边先是两位贵妃,接着是月妃,要说荷淋年幼,便与她同坐在此,再往下就是罗晶了,这尚仪局排的不错,前头三个皆有子嗣,而蓝妃却是未有子嗣中,排位最前的,这让排在她下面的刘云香翻了好一阵白眼过来。 在右边,也就是妃嫔的对面,坐着林枫志,林枫益,还有一位亲王,几个王爷王妃,郡主等。 环顾一周,这大殿之上,美人如云,可若是说是能挑眼的惊艳之色,那必须是程曦眼前坐着之人了,诶呀呀,心里美滋滋呀,程曦露出了宛如慈母向众人炫耀自家闺女时的笑容一般。 往日里最受瞩目的便是有着倾国倾城的欣贵妃,而如今罗晶愈发出挑,平日不施粉黛只觉是位姝颜,今日被小翠这般倒腾一番,竟能隐隐盖过了欣贵妃,纵然欣贵妃五官绝美,可那肤色瞧着还是赛不过这白嫩似能捏出水来的罗晶,看来年轻就是本钱,这话不假。就连那禁欲之王方才进殿时,也忍不住一直望向这边。 程曦耷拉着脑袋,却俩眼耐不住来回瞄,对面那些个王爷一个比一个肥硕,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按理说陛下前头应还有两位皇兄,去掉几位异姓封王的话,数着便少了为陛下的亲弟兄,心中暗自忖了一番,似乎对这个皇上登基之前的事了解甚少,改日可以替晶儿好好研究一二。 收回了眼又瞟见旁坐的刘云香,一瞧便知她今日费了不少心思,那一个头可得四十斤重,恨不得直接将金砖给堆头上,程曦咬住下唇强憋着笑,忽而感觉对面有一道如电的目光射了过来。 这死丫头,又是几日未见,还这般不守规矩,那贼眼瞄来瞄去是在作甚,连身边的皇叔都能瞅上半天,却死活不见望向自己!林枫益越想越生气,便死死盯着程曦。 分卷阅读43 程曦将头埋得更深了,不看也知是谁,她干脆佯装不知道,便也收了心,不在随意乱瞟。 索性没过多久,传来了喜庆的奏乐声,殿两旁呼呼涌上来一群舞姬,那曼妙的小腰在殿中随着音律各种扭摆,程曦欣赏不来,那股子新奇劲儿早就过了,便弯身去给罗晶满了一盏花露,俯在她耳畔轻声了一句,罗晶缓缓点头,她便悄悄退了出去。 白日里她是专门去过尚宫局的,可是却未在殿内见到訾琰,万寿殿家宴的名册岂会有错,程曦便在殿外围着万寿殿绕了一整圈,四处张望,还是未寻得,不由心中烦闷,开始挠头。 而此时旁殿的高处之上,一双亮眸正注视着这个蹙着眉口中喃喃的女子。 这女子倏地抬起头指望长空,二人竟对上了眼。 屋顶很暗,程曦怕是日有所梦夜有所思,出现了幻觉,眯着眼又朝跟前迈了两步,那人依然还在俯视她,不会错了,正是訾琰! 程曦面上愁容眨眼散去,兴奋地冲着屋顶使劲儿挥手,訾琰却只是淡淡的望着她,没有一丝回应。 既然訾琰不下来,那可别怪她一展爬墙头的功夫了! 眼瞅着就要爬上这座高墙,谁知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向后仰去,这摔下去不是脑震荡,腰也得断了!完了完了!贪图男色毁一生! 救命二字还未喊出来,眼前便迅速闪出那只熟悉的手,一把将她拉了上去。 “还好还好……吓尿了!” 程曦唏嘘不已,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抬起头准备好好谢谢这救命之恩时,却发现訾琰瞧自己的眼神很是怪异。 “怎么了?” 程曦不解,莫不是面上沾了何物? 訾琰显然有些犹豫,急忙背过身去,声音虽是低沉却难掩尴尬:“你……还是快些回去换下衣裤吧……” 程曦以为是爬墙头时蹭了灰,拍了拍手,俯身打了几下衣裤,弱弱的问道:“现在可好了?” 訾琰将那结实的身体向远处挪了挪,一时似不知该如何回答,稍吟了片刻,才沉声道:“方才你讲自己,吓……” 程曦竖了竖眉,方才所讲…… 啊!是方才心有余悸时,嘴巴上胡乱交代,急急嚷了一句“吓尿了”,原是訾琰以为她尿了裤子,简直哭笑不得,忙上前解释:“不不不,我没有尿裤,那是我们家乡的俗语,就是说我很害怕的意思!” 见訾琰还是不愿转过身来,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程曦脑子一热,直接去拉訾琰的手:“不信你摸摸看啊,我裤子没湿!” “胡闹!” 訾琰厉声甩开她的手,回身过来时,面色冷峻。 程曦被惊了一下,也不知訾琰是否真的生气了,便垂下眼,鼻子一酸,委屈巴巴的压着嗓道:“刚才你还拉我了,我不也没躲么……” 訾琰冷冷瞧着她,语气有些凉薄:“我是为了救你。” “救我?那是不是说明你——在意我啊!” 程曦又凑近一步,倏地扬起下巴,那双圆溜溜水汪汪的杏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二人距离不过一尺,透过阑珊月色,越瞧越是沦陷于他这双坚毅的眸子,程曦不由双颊微红,如看呆了般。 訾琰一时神色迷茫,恍然间眸中一动,慌忙移开眼,将那棱角分明的面容埋在了一片黑暗中,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心思:“我只是怕麻烦。” 定是这样,可不禁回想起方才她脚下不稳,险些摔下去之时,为何自己会莫名一紧,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他还会在意一个不成体统的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笔折:有喜欢这对儿cp的么? 程曦:不喜欢也得喜欢! 笔折:滚回去==又不是小剧场,你出来撒什么疯! 第27章第二十七回 程曦并不知道訾琰心中所想,以为方才那轮撩汉**没成功,眉宇间添了一丝失落,屋顶上一时静默,是有那耳后万寿殿方向传来悠长曲调之声。 程曦微微叹气,莫非方才有些鲁莽,令訾琰不悦了,抬眼见冥冥长夜星空依旧如此闪烁,那弯弯明月甚是好看,忽然她眼轱辘一转,又心生一计。 将双手食指抵在嘴角两旁,轻轻向上撑起,探出脑袋去在那片暗色中寻找訾琰的目光:“看!像不像今晚的月亮?” 她声如铜铃悦耳清新,清澈透亮的眸子似将这屋顶全然照亮,黑暗中訾琰双唇动了动,轻轻道出一句:“今夜之月,不是圆的。” 程曦一愣,随即明白了他话中之意,匆忙将那圆圆的小脸捂住,不禁慌了神:“我是说的我嘴!你看我的脸干什么,再说、再说,我的脸也不圆……” 天一冷嘴就管不住了,怎的今日叫訾琰笑话了,看来真是得好好克制一下这张贪吃的小嘴了,程曦脑袋里嗡嗡作响,脸也像烧红的茄子。 訾琰瞧她这副模样,不经意间那冰冷的神色上,浮现出淡淡的柔软,可当他意识到这份柔软之时,内心更加不安。 嗖的一声,訾琰从屋顶稳稳落在地面,头也不回地迈着阔步向万寿殿走去,屋顶上程曦傻傻的望着那离去的身影,无所适从。 明明正聊得好,为何忽然离开,也不管她能不能从这高墙上下来,便自顾离去,真是不够暖人啊,待她追到手了,再好好教那訾琰如何心疼女人,程曦口中喃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这高顶上安全降落,这裤子回去真是该换了,方才下来时蹭了一腿的灰不说,还挂破了一处。 小翠着急着寻程曦,围着外墙绕了两圈,大冷天头上还冒汗,这会儿见前面撅着屁股正拍打着衣裤之人,便急急上前狠狠朝那小腚上落了一掌,嗔怪道:“好端端乱跑什么,可让我好找!” 这一掌可把程曦吓个半死,以为遇见什么变态老色狼,回身见是满脸通红,神色凝重的小翠,莫非是殿内出了何事,小翠顾不上于她细说,拉着她便往万寿殿奔去。 进了万寿殿侧门,殿内依旧是载歌载舞,见罗晶也无事,正美美的端坐在小案边,她这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 小翠将她带到一尚宫局女官面前,憋着笑冲她挤了挤眼,方才路上那紧张的神色全无,程曦愣愣的又将四周打量了一番,女官身旁不是那阿圆与阿长么!照顾荷淋的老嬷嬷也正朝这边走来。 好这个小翠,故意吓唬她,害她一路心慌慌,原来是好事要到,待程曦想与那小翠算账时,却看小翠早一溜烟回到了罗晶身后。 荷淋公主大 分卷阅读44 病痊愈,太医院自是获了重赏,尚食局亦是如此,太后也未食言,殿下跪着的养康堂四人,也是赏了一堆好东西。 “咳咳!” 忽然太后重重得咳了起来,李嬷嬷忙递上一玉色宝葫芦瓶,倒出几粒药丸,服下后长长出了口气。 林胥年起身来到母后身旁,缓缓帮她拍着后背,关切道:“母后身体可要紧?” 太后没急着开口,而是闭目稳了稳神,才慢慢抬起眼皮摆了摆手,声音中透着疲惫:“无恙,皇上不必担心,老毛病了。” 接着就当着众人面,上演了一副母慈子孝的动人场面,无非就是那些,可曾看了太医,可否吃了药,孩儿不孝,母后操劳之类的云云。 程曦膝盖在无声抗议,好歹先唤殿下这跪着的几人起身吧,别罗里吧嗦了好吗,这俩月来,她膝盖没少受苦,不禁想起那小燕子的“跪的容易”,嗯,今晚上回去就做一个! 罗晶这边也是关心太后,探着脖子去瞧那老人,林胥年声音倒还听得清,只是太后压着嗓,听得不够真切。 燕贵妃就在皇上下首坐,这一切都是听在耳中,望见罗晶那副着急的模样,不由轻哼一声,略略探出身子,越过中间的欣贵妃与月妃,面上露出浅浅的笑来,不重不轻叨了一句:“恭喜妹妹了。” 燕贵妃所言何意,罗晶不知,只是出于礼节地点了点头,回敬她一个淡淡的笑。 殿上太后慢慢恢复,声音也渐渐洪亮起来:“是药三分毒呐,俗话说药食同源,药补不如食补得好。” 说至此处,太后便将目光落在了罗晶身上,虽说太后年事已高,那双年轻时的大眼已深深凹陷,面上满是一道道曲折不均的纹路,可望向罗晶时的神情,却是那么的慈祥温和,众人亦是随着她一道抬眼过来。 太后不紧不慢的接着道来:“说到食补呀,哀家觉得蓝妃那冰糖雪梨水,甚是管用。” 一时聚集如此多目光,罗晶有些发怔,适才那一番可是专对她所言?若是的话,那她应起身回话,若不是,贸然起来岂不奇怪,还在暗忖时,太后便又补了一句,这句是专问她的:“蓝妃,永轩宫可住的习惯?” 一提到永轩宫,欣贵妃面上一凝,抬了眼皮。 小翠上前将罗晶扶起身来,罗晶冲着殿上俯身一礼,薄唇轻启:“劳太后惦记,欣贵妃对嫔妾照顾有加,一切都很安好。” 太后朝她摆摆手笑道:“这孩子,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礼数,这是家宴,不必事事起身回话。” 殿内众人皆看得出来,太后对这蓝妃甚是喜爱,便也轻声附和,这蓝妃如何懂礼,蓝家□□的如何有素。 待又听太后接下来之言后,众人更是对这蓝妃另眼相待。 “惠仁宫可收拾好了?” 这是太后在询问李嬷嬷。 “回太后,前个儿就命人收拾妥当了。” 程曦这几个还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但听这番话语,肉上虽累,可心中却喜,看样子罗晶今儿个要走运啦。 太后又去询问林胥年的意思,林胥年自是应许,话到这里,众人皆是明了,连后知后觉的罗晶,也算是理清了太后今日大殿上这一出戏。 林胥年直起身子,抬高声道:“蓝妃,这以后要多有辛苦,惠仁宫离慈安宫不远,照顾母后也甚是方便,回头挑了日子,就搬去惠仁宫吧。” 这惠仁宫距太后的慈安宫的确不远,分明就是挨着的。这可是当年太后方进宫时的主宫,殿内之人或是妒忌,或是羡艳,或是欣慰,或是暗自咒骂,但无一不能否定的是,蓝妃进宫只是翻了个年头,便可坐上这惠仁宫一宫之主,而这后位还未册立,若是来年再能诞下龙子……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罗晶起身谢了礼后,太后老人家才记起殿中跪着的四人,刚唤她们起身,便见一抹红色矮小的身影,冲上了殿中,紧紧抱着程曦的腿,这荷淋是早都按耐不住了,满脸稚气地嘟囔着:“索吟!索吟!陪我玩!” 殿上的荷淋边撒娇边扭着小身子,上身大红色短袄轻轻晃着,下身那明黄色留仙裙一下一下摇着,离远了看,还以为程曦拎着个大灯笼。 殿内传来几声哄笑,月妃忙起身唤嬷嬷将荷淋拉回来,满面堆着歉意来到殿中,曲腿道:“荷淋年幼,不懂规矩,望陛下太后见谅。” 太后最是疼爱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孙女,哪里舍得怪罪,又不是何大事,让月妃赶紧起身,随后瞥了眼程曦道:“看来荷淋是很喜欢这索吟呐。” “别看荷淋小,如今说起话来可不含糊,本在养康堂她特别思念皇祖母和娘亲,时时哭闹,是这宫女索吟日日陪着她玩耍逗乐,这才没哭坏了眼,嫔妾也问了老嬷嬷,老嬷嬷也说别看这宫女年级不大,照顾荷淋时心思极其细腻,这一般出了痘的,身上总是会落下几个痕,可这索吟竟拿棉纱将荷淋那指甲全给包了起来,这次是一点痕也没落下。” 起初荷淋那一声声啼哭,真真是揉碎了月妃的心,这说着月妃又念起那时的情形,不由红了眼。 太后想到荷淋受了这番折腾,也是于心不忍,瞧着在嬷嬷怀中笑脸盈盈的孙女,也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虽说这出戏是月妃自编自导自演,但荷淋喜欢程曦,这可是真,回了那永轩宫便日日喊要与那索吟玩,月妃被磨的没法子,本是想索性直接向蓝妃讨来,可又一思量,这索吟是太后亲自调给蓝妃的,断然不能直接去要,随后就导了这么一出戏来,她也是吃准了太后不会埋怨荷淋,更会为了照顾荷淋,直接将索吟指去永轩宫。 程曦后背冷汗潺潺,好戏真是一出接着一出,方才主角还是罗晶,这回可轮到她了,她也是猜出了月妃所想,低头瞟了眼那磨人的红灯笼,红灯笼咧着嘴,冲她嘿嘿一笑,程曦低下头五官瞬间扭曲,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罗晶身上,谁知这会儿罗晶根本没听出来,正挂着微笑在瞧她。 她都要被人抢走了!罗晶还笑得出来!天啊!为何给她一个如此没有心机的闺蜜!天啊! 程曦正在心中哭天抹泪,殿上传来太后赞许的声道:“索吟做事尽职稳妥,要好好打赏的。” 求人不如求己,程曦立即双膝落地,疼!忍着! “回太后,照顾公主乃奴婢的福分,方才奴婢已同其他宫人一道领过赏了。” 赏赐已经很丰厚了,老人家您不必再赏什么了!她只想赶紧躲回罗晶身后!拜托了! “嗯,既然荷淋都开口了,那得再赏。” 分卷阅读45 太后思量了少顷接着道:“便赏……做惠仁宫的主管宫女吧。” 天啊!她不要去永轩宫! 等等! 是惠仁宫! 程曦窃喜!太后果真英明神武,高大威猛!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日更! 勤劳如我! 待我回头笔速提升,就日更两章! 何时能突破4o收捏? 快掉几个小天使来吧! 顺便预告——下章一神秘人物出现! 第28章第二十八回 万寿殿的除夕家宴,犹如现代的一家人团坐在一起,吃吃喝喝,闲聊之余还看看节目,等待着子时的到来。 又是一首琵琶曲,听得罗晶程曦皆是两眼发直,困了。 待那弹曲的宫人退下,门外便传来一声响而翁长的钟声,这钟声便代表新年的到来。 本以为大家该是乐乐呵呵互道贺词,谁知殿内瞬间静默,门外传来一声惭震得低吟。 殿内之人皆望向那声音的源头,只见一披着乌黑长发,带着纯黑面具,一身黑袍之人,跳着诡异的舞步,缓缓进入殿内,他赤着脚,脚腕处系着一串墨色铃铛,每走一步那铃声及其脆响又不聐聒,与他低沉又沙哑的吟唱,相互抑制,互相生辉。 程曦看得新奇入了神,罗晶却莫名生出一丝忐忑。 来人行到殿中时,罗晶才瞧到他那黑色的面具上,竟无一孔! 他是何人,他如何看路,难道不觉得憋闷么?几个问号出现在罗晶脑中。 待此人唱跳结束后,与林胥年太后几句谈话,便将罗晶的疑惑解了个大概。 原此人是大安国大祭司,风天泽。 每年的宫中的除夕家宴,他才会露面,其余日子里除非举国盛典,他均不会到场,据说此人可占得星象,算出人之天命。 太后与皇上在他面前没了往日威严,犹如小学生听课一般,频频点头,他声音带着丝丝迷离,纯净如玉石之声,罗晶心生好奇,不住地打量,但所瞧之处均是一片乌暗。 在程曦看来,此人就是个跳大绳的,跨年夜来装神弄鬼,欺负古代人老实,忽忽悠悠讲了一堆有的没的,说准了便是他厉害,说不准了那是你没悟到点,要说这职业,她也能胜任,程曦不住叹气,怎就没让她穿成这个只拿皇粮不干正事的大祭司呢! 与殿上那二位说完了话,殿外进来两位黑衣弟子,扮相与风天泽无异,只是脚踝处没有那串铃铛,他俩手中抬着两坛圣水。 圣水…… 噗!程曦差点没憋住了…… 这圣水先是满了两盏呈于林胥年与太后,随后便论资排辈,人手一盏,当然那些个位份极低,排坐都排不到跟前的,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了。 倒是有一个小细节,让程曦印象颇深。 那大祭司的弟子在来到罗晶跟前,虽是带着纯黑无孔面罩,但程曦很肯定,他是呆望了罗晶一会儿的,在予其他人盛这圣水时,他动作极快又稳,可他在罗晶这里,居然将那圣水洒出来几滴,旁的人正捧着那圣水乐滋滋的品,自是没有瞧见,可他这的行径被程曦尽收眼底。 这弟子临挪去刘云香那里时,竟还侧目与程曦一黑一白的对了一面。 当时的程曦可没想那么多,只是以为祭司小弟见了罗晶也动了春心,望自己时,估计是在警告她莫要言出去罢了。 罗晶端起这玉盏中的圣水,细看一番,轻闻一阵,发觉与普通白水并无两异,也暗自腹诽这是古人故弄玄虚,岂料当圣水滑入唇中那一刻时,一股清凉直沁大脑,仿佛整个人瞬间豁然,她不禁又讶奇地望向殿中那一抹高大的乌黑。 殿中端立的风天泽,此时正透过那黑色面罩,深深的审视着她。 …… 这大安的除夕习俗也讲究熬年,既有对如水逝去的岁月含惜别留恋之情,又有对来临的开年寄以美好希望之意。 从万寿殿回来,已快到丑时。 罗晶回到屋内虽已犯困,可也不敢阖眼,只是坐着养神,一会儿还有的忙。 小翠将茶点张罗好,程曦也从内室拖出一四方红木箱,华穆苑这正屋外本就灯火通明,这下可就更热闹了。 门口立着宫女太监加起来也有六七个,知是到了主子发赏的时候,各个乐得眉飞眼笑。 领赏也得按照等级来排,先头领的便是程曦与小翠,也是昨个儿俩闺蜜就说好了的,程曦就是个走后门的闲职摆设,往日里都是小翠里里外外操劳,众人皆是看在眼的,程曦便将赏她的那份提前匀了一多半,放小翠那赏盒里。 四方红木箱内,装着几个赏盒,小翠与程曦的赏,是罗晶亲自递在手中的,小翠一掂赏盒,面上便是一惊,随后打开之时,又是一喜,她打小也没见过如此丰厚的赏赐,那盒中金银闪烁,门边看的宫人也是直了眼,无不羡慕。 小翠呆呆望着,颤着唇说不出话来,身旁程曦用胳膊肘顶了下她,她才回过神来,瞧见程曦那盒中物件还不如她一半多时,又是微微一怔,平时瞧主子更愿与程曦多待,她私以为程曦更得主子心,怎地她的赏会比程曦高这么多…… 见小翠愣神,程曦挪了挪膝盖,挨着她压低嗓,如蚊声:“瞧主子多偏你的心!还愣着作何,快说吉祥话谢恩呐!” 小翠闻言鼻头一酸,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将那沉甸甸的赏盒放下,一通喜极而泣的吉祥话道完,又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罗晶待小翠虽不如程曦,但也是真心,想起初到皇宫之时与小翠的朝夕,便也润了眼角。 这让跪在一边的程曦好生尴尬,忙也抖出几句压箱底儿的喜庆贺词,只是她这头磕得略微敷衍。 虽是更深夜阑,但这一屋子宫人抱着如此丰厚的赏盒,也都不觉困乏,各个神采奕奕。 只拿东西不干活可不行,光干活没有忠诚便更不行,罗晶负责大方出手,程曦便得负责开口调|教。 程曦端起了一等宫女的架子,清了清嗓,上前对这一排宫人拿腔拿调道:“主子这一年待我们不薄,从未厉声训斥过,也从未责罚过大伙,将心比心,主子真心待我们,我们也要恪守本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时时刻刻谨记,华穆苑的各位皆是蓝妃娘娘的人,对主子尽忠尽责,主子自是不会亏待各位。” “奴婢(奴才)定会对蓝妃娘娘尽忠尽责!” 众人齐声应道。 第二日小翠往罗晶那眼圈上打了 分卷阅读46 不少脂粉,昨个一宿未合眼,天蒙蒙亮时,才眯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又要起身收拾。 说来陛下与太后更是辛苦,估摸着这会儿还在接受百官朝拜,一会儿散了还需受这些晚辈们的拜,不知那身子能否受住,越是担心,越不住地催了小翠几句,万不能误了时候,让太后多熬。 昨日那些个赏赐可没白发,各个都是一宿未眠,却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不仅装扮的端正,而且还提前竣工。 程曦这会儿以回屋取东西为由,歪在炕头上,就扯起了呼噜。 刚梦到踮起脚尖,即将与訾琰那微厚又性感的双唇触碰上时,忽然一阵凉意爬遍全身,一睁眼便瞧见小翠呲着牙,竖着眉,怒声道:“谁让你睡啦!” 程曦本还有些磨磨蹭蹭,但一听是那工部尚书蓝博邢来了华穆苑,便如触电般直挺起身,鞋都来不及穿好,边跑着边拖着冲向罗晶的正堂。 想必是百官朝拜散了后,皇上准了他来后宫与女儿一聚,罗晶知道朝堂内官想来趟后宫实属不易,她身为人家子女,定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一听通传便慌了神,忙让小翠去将程曦喊来。 还好这两屋不远,程曦到时,蓝博邢还在廊口,正被宫人往里面引。 罗晶从未如此恐慌过,不自觉便缩了脖子,喘息声也失了均匀,小腿肚子禁不住地抖着,这个是在蓝婀帑亲爹面前,若是让人家爹识出她这冒牌女儿,该如何是好? 门外脚步声渐近,身旁立着的程曦也隐约感觉到后背冷汗直流,肚中肝儿颤惶惶,不行!程曦晃了晃脑袋,这样定会败露,无论如何,先得稳住,不能自乱阵脚! 她忙俯身贴在罗晶耳畔,语速飞快却字字清晰:“少说少错,不会就哭!” 话音刚落,便见一墨色管靴踏进堂内,罗晶屏气稳神,脑中回荡着程曦那八字箴言,硬是憋红了眼去望这位陌生的父亲。 蓝博邢进了堂便低头拱手,步行至堂中时,又毕恭毕敬行了一礼。 罗晶忙起身上前去扶他,蓝博邢却很是懂礼,撤了一步摆手道:“娘娘还请上座。” 这声浑厚响亮,与罗晶的父亲还有几分相似,话音一出她便微微一颤,程曦与她自幼玩大,自是认出了这声来,一把扶住罗晶,罗晶用力攥着手心,转身回到堂上。 这位蓝大人为何如今声望颇高,就进堂这一会儿便不难看出,他身子虽高,却体态匀称,想起昨夜万寿殿那些个封王,挺着个怀胎十月的肚子,满脸油水的模样,哪里像是个清廉的正经大臣。而蓝大人身着不过普通品级该有的官服,指上也未见到任何金银玉翠,那略为消瘦的脸颊上,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却瞧不出疲惫,胡子修剪得极为工整,看得出他是位很讲究规矩之人。 待看清蓝婀帑父亲的样貌时,程曦暗自松了口气,若真与罗晶父亲样貌相同,保不齐罗晶会控住不住情绪,还好只是声有些像罢了。 罗晶请这位父亲上座,程曦极有眼色去看茶。 寻常父女这般相见,必是会询问一番家中近况,好在罗晶前几日知道蓝博邢回朝,便有所了解,这蓝婀帑母亲健在,前头还有一兄长,却未在朝中谋职,便借着思念母亲,打开了话匣子。 蓝博邢看着极其普通,就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做事说话规规矩矩,丝毫没有半分逾越,只是这与自家女儿说话的语气语调,总瞧着十分生分,让好不容易酝酿出悲伤情绪的罗晶,生生将眼泪又憋了回去。 家里一切安好,大哥在外依旧飘荡,感情她大哥是个混江湖的汉子,虽未见其人,可听着便知是位不堪拘束的主儿,怪不得一提到他,蓝博邢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 眼瞧这对儿父女将话给聊死了,这样尬坐着显然不行,程曦怕久了蓝博邢瞧出端倪,便在一旁轻声提了一句:“娘娘,别误了给太后拜年的时辰。” 蓝博邢闻此言,不敢多留,忙起身告退,程曦来到堂口准备唤外面宫人帮他引路,谁知这蓝博邢直接跟在她身后,还道了一句:“劳烦了。” 这让想偷懒的程曦没了脾气,只好回了一句:“大人,请这边。”便从前带路。 出了华穆苑,在这偌大的永轩宫行了几步,身旁宫人渐少,蓝博邢忽然快了几步与程曦并肩,那淡定的面容也是陡然一变,压着声道:“是时候了。” 语毕后迅速恢复了那淡然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将将将将! 神秘人物出场! 第29章第二十九回 除夕与初一连着折腾了两日,夜里好不容易得了闲,程曦忍了一天,终于逮到了机会,将白日里送蓝博邢的怪事道了出来。 罗晶本还庆幸没在蓝博邢面前露出马脚,可一听程曦这番,便开始惴惴不安:“你没问问清楚,他所指何事?” 程曦无奈扶额:“我哪里敢问。” 蓝博邢敢直接对着程曦说出来,说明他与房索吟皆是了解此事的,若是程曦真问出口来,定会让他生疑,所以当时程曦只是微微颔首,假装明白。 二人思来想去还是不能理解,一个西州知县的女儿,怎会与朝廷一品大元相熟。 这不由让人又想起来前些日子那陌生的来信,与今日这句奇怪的话,二者之间是否有所联系,蓝博邢那句“是时候了”,更像是在提醒她,该去做何事了,可那究竟是何事呢? 第二日一早,带着疑问,程曦来到了尚宫局的藏书阁,在里面一待就待了一整天,若不是肚子咕咕叫着抗议,她还不舍得回华穆苑。 要说这一日可没白待,揣着一箩筐的消息,合上那寝屋门便倒给了罗晶。 她这位父亲蓝大人,为官三朝,初入官场时颇受宇文帝赏识,不过当时的他只是初进工部,值得一提的是,燕贵妃的祖父梁丞相,那时是兵部尚书,而丞相乃是林胥年的父亲,也就是先帝林靳。 说到这里罗晶不禁头皮发麻,白日里程曦看到这儿时,一往深想,也是浑身起栗,然这还没讲完,待讲完了,更叫人畏惧心颤。 书上是如此记载,宇文帝时期的丞相林靳,有三子一女,林胥年排行老四,那唯一的女儿便嫁给了宇文帝,成为了宇文帝最宠爱的女人,林皇后,林靳便是国丈。 当年的宇文帝昏庸治国,周边各国举兵冒犯大安国,而宇文帝唯唯诺诺一再退让,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宇文帝寿宴当 分卷阅读47 日,正在饮酒作乐,忽起大火,火势凶猛异常,与此同时城中又有百姓谋反闹事,宫里宫外乱做一团。 那场火灾,让整个宇文皇室顷刻间全部灭绝,就连林皇后,与当年的太子年仅十四的宇文烨,也没能逃生。 一时大安国朝野上下一片哗然,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几经朝中重臣商议,最终推举了当朝国丈林靳登上皇位,就此大安国变成了林氏天下。 程曦照着史书所写事无巨细一一道来,罗晶神色显然郁郁,望着手中茶盏微微出神。 所为历史常为胜利者书写,这整个事件令人如何不会多想,尤其是林靳一登基,朝堂内便大洗牌。只是半年之余,朝中老臣多半不是遇袭被刺,便是重病不治身亡,剩下那部分老臣,如兵部尚书梁国,便成了百官之首的丞相,诸如此类,都是跟着新皇帝而升了官。 不过,比起那些个无端升官的老臣,蓝博邢后来升为工部尚书,实有所依据。 在林靳登基那年,西州突发山洪,虽说是偏远小地,可林靳刚坐上龙椅,不能不管坏了民望。 那时西州灾情可比去年衍江要严重得多,路程也远得厉害,从京城到西州,快马也得数月之久,朝廷救济起来也极为困难,所以这苦差事,没人愿意去。 而蓝博邢只是工部一主事,竟主动奏请圣上,愿领命前去治理。一去便是五年之久。 “西州……这不是房索吟的老家么?” 程曦一直嘴上不停,已是唇干舌燥,好不容易能听到罗晶回上一句,就故意顿了顿,慢慢悠悠倒了口茶,这才又开始说起来。 蓝博邢拖家带口来到西州,具体用了哪些法子,书上也没详细记,只是说百姓各种歌颂当今圣上如何圣明。 瞧这个蓝大人多会来事呦,做了好事也不居功自傲,怪不得一回朝,便被林靳提为了工部尚书,掐指头算算,从主事到尚书,这可是连跳了四级啊! 程曦不由拿罗晶打了趣:“你这老爹可厉害了,在工部尚书这一职上,一坐就是十几年,凡是亲力亲为,可真是个老百姓口中的好官。” 罗晶白了她一眼:“那是蓝婀帑的爹,不是我的,快说西州的事。” 重点来了,当时西州知县早就跑没影了,蓝博邢去了一番治理后,列了几个名字,书写了一封递了吏部,这才任命房康为西州知县。 说到这里,便能看出,蓝博邢与房家还是有些交际的。但这样的交际,让程曦想不出来与“是时候了”有何关系。 绞尽脑细胞,程曦勉强解释,蓝博邢对房家对西州有恩,故而她来了京城,蓝博邢与她有所见面,比如她去蓝府拜访,蓝母蓝父让她与蓝婀帑在宫中相互照应,如今是时候去争夺个皇后之位什么的。 程曦脑壳上被罗晶敲了一栗:“我可不愿做什么皇后,日后莫说这样的话。” 看罗晶不似说假,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她只好赔了笑,哄了几句。 只是程曦这心中还憋着一事,不知该不该道来,正在思量,便叫这罗晶看了出来,让她直说可别掖着。 是罗晶瞧见她抿着唇,哼哼唧唧,自小便知,程曦一这般表现,就是喉中有话,不好意思说,又极其想说。 说之前她还提醒了一句:“是你让我说的啊,我说了你可别怪我多嘴。” 把人胃口掉了起来,却不说明,实在令人难受,罗晶自是满口应着不会责怪,便又换了个姿势,继续听叨。 当今太后可不是先帝正妻,是他的三夫人,先帝正妻早年生产而亡,膝下的一子交由二夫人养着,那嫡子据说虽生的好看,但脑子有些憨傻,不能成事。 排行第二的林若戚,是当今太后之女,林胥年一母同胞的姐姐。可惜早亡予那场皇宫大火。 说到这儿,程曦意味深长的望了眼罗晶。 接着,又说到林家老三,乃林靳二夫人所生,借用书中原话便是“二子林胥生,身长八尺,气宇轩昂,势如奔马可顶十万精兵”,也就是说不仅身材好,颜值高,还武艺超群,能不能以一打十万,不敢说,不过人家确实是领兵打过胜仗的。 林靳五十岁称帝,七十而终,在位的第四个年头,也就是林胥生将到弱冠之年时,领兵与那玉京国大战,凯旋而归,当时林胥年年岁才至束发,林靳一个高兴,便将太子之位给了林胥生。 然而林胥生还是没那天子之命,又过两年与南风国交战时,遇袭遭暗箭所伤,中毒身亡,这林靳年岁已大,也生不动了,大子林胥福不能生育,太子还未娶亲便没了,连皇孙都还没有,就剩个十五岁的林胥年了,简直老天给的皇位,命好吧…… 程曦说到这里,半晌不语,只是眼神略微有些怪异地打量罗晶的神色。 罗晶被她盯的浑身不自在,便起身动了动往榻边走去。 “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身后忽然传来淡淡的这么一句。 此话何意罗晶清楚,本是不想搭理,又想到方才程曦提起林氏之事,那神情显然是话中有话,在一说起这皇位时,更是透露着阴阳怪气,她实在是忍不住替着林胥年辩了两句:“那老大痴傻,与他何关,战场生死莫是也要扣他头上?” 程曦是真不知罗晶的脑回路,是如何绕到林胥年头上的,转过身来,对着榻上没好气端坐着的罗晶,压着声让语气尽量平和道:“我又没说皇上怎么了,你倒是和我急什么。” 这一说,罗晶心里更是堵,方才她就说了两句,也并不疾言,怎到程曦口中,就成她急了?她将胸口那股子气长长地呼了出来,这才接着开口:“你方才一提林氏那眉眼,那语调,是想说什么,也别藏着了,一并说完。” 桌上烛灯不时跳动几下,二人脸上亦是忽明忽暗,几日里连着疲惫,这会儿也是快近子时,免不了心累容易焦躁,又是无语一阵,程曦不打算继续,便起身准备收拾一下,这才刚挪了挪椅子,抬起屁股,面前便传来罗晶冷声:“你不是一向有话直说,奈何今日这般装样。” 她不信罗晶是真听不懂,索性两手一松,又一屁股坐在了那玫瑰椅上,望着罗晶直接一通道:“你别往林胥年身上扯,林靳怎么当的皇上你听不出来?自古为了争夺皇位,没有几个不见血,我理解,但是那林家两口子,为了这位子,直接一把火连自己亲闺女,亲孙子都烧死了!” 程曦刻意将“亲”这个字说的极重。 “想的真深,我可没这些心思,猜的出这么多。” 听罗晶不冷不淡这般回 分卷阅读48 话,似言下之意,在说她心思深沉,这让程曦头上蹭得冒火,不由分说又是一通:“皇宫失火,一个宇文氏都没救出来,好巧不巧城中百姓忽然作乱,这是骗傻子的吧!” “也许真是凑巧呢?生活中本就有很多巧合,你不能否认啊!” 罗晶也不绷着了,扬起下巴抬了声调就与程曦驳了几句。 程曦听她这样不分黑白,竟还在为林家争辩,觉得又是好笑又是生气,放下了方才翘起的腿,带着恼气双肘压在膝上,面上强挤出一丝谄笑:“罗晶你是真嫁给了林家,翻来覆去替林家说话啊!?” 嫁给林家?程曦以为她乐意做这个林家媳妇?乐意做这个困与笼中的蓝妃娘娘?罗晶越想越坐不住,沉着脸从榻上大步跨到程曦面前,冷着声,语气微颤:“程曦你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信息量有点大,简单给大家理一下现在的已知信息。 帝位顺序: 宇文帝→林靳→林胥年 宇文一族已知人口: 宇文帝(皇帝火卒) 林若戚(皇后火卒) 宇文烨(太子,林皇后所生,火卒) 没提到名的一堆宇文都是火卒 林家: 林靳(父亲,国丈→5o岁皇帝,7o卒) 大夫人(难产卒) 二夫人(未知) 三夫人(当今太后) 林胥福(嫡长子,大夫人生,健在) 林若戚(二夫人生,火卒) 林胥生(二夫人生,太子,遇袭中毒卒) 林胥年(三夫人生,皇帝,健在) 林靳子丁单薄,后来也是没得选了,就只有林胥年了。 所以如今太后很是着急,希望这些妃子赶紧生生生!!! 话说林胥年也才俩儿子,一个闺女。 看来林家骨子里还是不喜欢到处播种啊~ 程曦:所以我说林胥年是禁欲之皇嘛…… 笔折:回去!不受待见的小东西! 程曦:~~~~(>_ 分卷阅读49 的起伏,差点准备伸手探她鼻息。 见实在是叫不醒来,便来到门边那松木小架子上,从架上的铜盆里,舀了一小瓢水。 “啊——” 沙哑的嘶叫声划破了华穆苑上空,程曦好生后悔,早知道,她一定会把屋里的所有水全部倒光再睡下,这是她第一次生生被人用水给泼醒,简直终身难忘! 毫不夸张顶着一双熊猫眼,还有七十岁老太太的大眼袋,程曦被小翠拉出了门。 来到寝屋门口,灵灵还在那儿耷拉着脑袋守着,昨日她本都睡下了,却又被程曦叫来守夜,这会儿也是黑着眼圈,晃晃悠悠。见小翠与程曦二人过来,强打起精神上前了两步,低声道:“主子还未醒,两位姐姐可要去唤?” 程曦睡眼惺忪在一旁歪站着,只见小翠那小嘴一张一合,声音仿佛遥远在天边,大致上是听她说顶多再过半个时辰,便要将娘娘唤起去慈安宫请早…… 小翠唤罗晶起来的时候,那叫一个温柔,别说用水泼了,就是推都不敢推一下,只敢蹲在榻边轻轻唤了两声主子。 帐内之人纹丝不动,眼瞅着时间要到了,小翠也是干着急,关键时刻,老将出马,程曦叫小翠后退几步,她晃到榻边,透过那青白色薄帐,冲着罗晶耳畔动了动嘴低声了一句,小翠伸长脖子一个字也没听见,却见帐内有了动静,程曦回过脸来冲着她得意一笑,这是什么法子,她也定要学会,可惜一直过了很久,程曦也没告诉她,究竟是说了什么,便可一下将主子唤醒。 令小翠好奇的事,可不止那一件,今日主子与索吟似都无精打采,两人之前一直有说有笑,可这日却异常缄默,像是都揣着心事,她也不敢去问,要说也巧了,养心殿那位又说要留住华穆苑,本来索吟说今儿个要早早休息,却在陛下来了后,主动要去守夜,见她步如踩云,似一阵风都能带倒般飘飘悠悠立在屋外,小翠还去劝了两句,要不换下面的宫人来守,可程曦强挑着眉眼,直摇头,还说今日这夜她守定了,谁也别和她抢,小翠无奈只好作罢。 罗晶可是恨死程曦了。 昨日便搅的她一宿未眠,整日都是昏昏沉沉,白日里在账外还乌鸦嘴,说陛下来了,将她一个漠然扔下一句话,便抬腿要走:“我去巡视,莫跟着我。” “等一下!” 程曦急忙跨步挡到訾琰面前结巴着。 “哪个……” 程曦抿着唇,神色一时慌乱,哪里还有什么事,不就是想和他多待会儿罢了。 “嗯……” 忽地程曦眸子一亮,发现訾琰耳边横出一缕乱发,忙抬手来,柔声道:“你这束发有些松了,要不我帮你……” 眼瞧着那支白嫩小手就要触碰到訾琰的发梢,料想 分卷阅读50 訾琰也不会让她如此,一把将她手紧紧握住,低声呵斥:“干什么?” 一连几日未曾休息,程曦本就头脑有些不清不楚,如同喝多了一般,精神也比较敏感脆弱,见訾琰冷冷的瞪着她,手上力道又重,腕上被握得隐隐作痛,竟轻轻抽泣了两声,委屈巴巴地开口道:“干嘛这么凶啊……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这时廊上由远而近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訾琰并未松手,而是将她一同拉进身旁的假山中,躲了起来。 那脚步声渐行渐远,訾琰才俯视着这个哭了鼻的丫头,当然,面上依旧冷峻。 “为什么?” 訾琰冷冷地审视着她,在他看来,这个宫女几次三番刻意接近自己,一定是有目的。 程曦一时没回过神来,呆呆地回望着他:“什么为什么?” “上次在宫外,前两日在万寿殿外,还有今日,为什么跟踪我?” 程曦感到腕上生疼,弱弱地抬眼去瞧,訾琰此刻面色竟有些骇人,那眼神深邃有力,仿佛她若是说了半句假话,都能被他一眼识穿。 程曦咬了下唇,既然他这样问她,那她就干脆直说好了,丝毫不畏惧地扬起下巴,又上前挪了一小步,那双杏眼柔柔地仰视着面前这个男子:“因为我喜欢你。”声音虽轻,却字字分明。 月色下这双亮眸显得格外清澈,訾琰一时语塞,那卷翘又纤长的睫毛颤动几下,松开了握住程曦的那只手,向后退了两步。 是吓到訾琰了么?程曦又上前两步,扬起下巴,眼神坚定地望着訾琰,两人距离再次拉近,訾琰蹙着眉眯起眼来,似在分辨她方才那句话的真假,程曦不怕,她本就是一个敢爱敢恨之人,她就是喜欢訾琰,恨不得日日都能见到他,既然她喜欢他,就该清清楚楚告诉他,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二人就这样四目相对,訾琰忽而转身,向假山外走去,待程曦追出来时,已不见了訾琰身影,也不回句话,就走了,程曦有些恼羞地扯了扯衣袖,一想自己旷工的时候也不短了,便急匆匆顶着两朵火烧云赶回了正寝的院里。 其实方才訾琰并未离开,而是趁着她心里纠结摇头晃脑之际,从那假山中出来,立在了一片黑色中。这是他自小到大,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喜欢他,竟还是为不成体统的黄毛丫头。 然而方才那一瞬,程曦清澈如水的眸子,便印在了訾琰心中,可此时,他们二人都浑然不知。 翌日清晨刚至寅时,林胥年只觉右臂酸麻,缓缓抬起眼皮,便见怀中罗晶正值酣睡,那发丝间一缕不知名的清香悠悠飘入鼻中,令他倍感舒适,便浅浅合上眼,不知不觉又入了梦中。 于公公来到正寝外时,已是寅时三刻,往常林胥年早已起身,可今日正寝内竟无一丝响动,许是这两日开年操劳,于公公便又等了会子。 眼瞅着离卯时不远,再不去唤陛下出寝恐会误了早朝,于公公便轻轻推开房门,来到那折叠透雕花鸟画屏风前,弯着老腰,垂着眼,细听屏风后的帐中二人呼声正匀,面色一紧,咽了口唾沫,才缓缓开口:“陛下。” 半晌屋内无声,于公公暗忖道:不应该呀,陛下一向睡得极轻,稍有一点响动便会被扰醒,闻这睡声,应不是有何伤病不能下榻,这可难为他了,这么些年来也不见陛下如此踏实的睡过,万一被他生生扰醒了,岂不会惹了陛下不悦,可又这陛下这些年也未曾免过早朝,若是不去唤陛下出寝,待陛下醒来,又拿他问罪该如何? 于公公额上冷汗渗出,抬起袖子轻轻拭了拭,又是开口轻声道:“陛下?快将卯时,可否出寝?” 一听卯时二字,林胥年倏地睁开了眼,怀中娇人依然未动,那可不,罗晶也是熬了两宿没睡,能被于公公那柔柔两声唤醒才奇了怪呢。 林胥年俊美的面上眉头微皱,轻抬指尖,将罗晶白皙柔嫩的面上一缕墨发轻轻挑开,接着小心翼翼地摊开掌心,极轻极柔地覆在她精致的耳上,这才喉中轻颤得低声道:“先下去吧,一刻钟后,出寝。” 于公公略微一愣,未敢再出声,便悄声退了下去,这蓝妃果然与旁的不同,就瞧方才陛下那低柔之声,便知,哪里是陛下不肯出寝,分明是怕惊醒了这帐中的娘娘吧。 待那于公公将门合上,林胥年才将罗晶耳上覆着的手缓缓移开,指腹却慢慢从她额上轻轻向下滑去,似是触到了这白玉般的凝脂,又轻得好似根本没有抚着…… 她宛如熟睡的仙子,无意落入凡间,那眉宇之间一尘不染,睫毛柔长浓密,令他有些微醉。 在指腹滑到那以优美弧线拱起的鼻尖时,她气若幽兰缓缓呼着芬芳,让林胥年心中一颤,一时不敢去碰触那红润的樱唇…… 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此时虽将她环在怀中,可她的心,却似远在那遥远的山水之外,令人迷茫,捉摸不透…… “为何要对朕如此冷淡……” 不知何时林胥年薄唇轻启,声若游丝如同自言自语地道出这么一句来。 罗晶觉得鼻尖有些微痒,还时不时有几丝温热的气息拂面,程曦那臭丫头,都跟她说过多少次了,里面地方偌大,不要翻身挤过来,还不听,下次就应让她睡自己那土炕上才是。 林胥年望见罗晶似是要醒,便将手从她面上挪开,假寐般阖了眼。 罗晶蹙了蹙眉,将那沉重的眼皮抬起,刚想动唇埋怨两句程曦,却发现眼前明黄之色中还有一抹若隐若现的肉色,莫不是瞧错了?她使劲眨巴眨巴眼睛,再看时,发觉那肉色乃是男人的胸膛! 罗晶瞬间屏气,紧闭双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急忙扬眉,见是这熟悉的俊美之人还在熟睡,这才稍稍出了口气,不过!她怎会在他怀中? 思绪飘到了昨个深夜,原是昨夜林胥年梦魇时将她揽入怀中,她尽力推却没能推动,后来实在是太过困乏,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么说来,他们应该只是睡觉而已,并未做其他之事,低眼望了望,自己内襟果然都还齐整,不由又是轻吐芳兰,暗自松了口气。 罗晶心中忖着,得在林胥年醒来之前,从他怀中脱身,却不知林胥年一直在假寐,时不时悄然眯起一眼来瞧她,嘴角还偷偷微微上扬。 没了昨日那时的梦魇,林胥年此时浑身放松,她倒是容易脱身,刚坐起身子,便听榻上林胥年支吾了两声。 罗晶回头去瞧,林胥年那只被她枕了一夜的手臂,手臂可不能继续横在她身下,瞧着太过暧昧。罗晶轻轻将他 分卷阅读51 手臂抬起,准备在给他塞回锦被中,谁知林胥年这只胳膊早已僵麻,她才刚一拎起,就听那中肘“咯嘣”一声脆响。 林胥年实在是不能在装下去了,身边的仙女这是要惩罚他的轻薄吗? 他轻嗯了一声,将胳膊收了回来翻过身背对罗晶。 背过身来时,林胥年优雅俊美的面容上浓眉瞬间端竖,只因这胳膊着实疼得紧呐,该死的于公公怎还不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俩闺蜜的感情线,都不是单一的 如文案里说的那样,本文结局走向,会参考评论 所以小天使们,有什么可以说出来呦 第32章第三十二回 今年的初春比往常暖得快多了,百花园中的金边瑞香,正值花期,一朵朵簇拥而立,香气怡人,娴妃忍不住指尖轻触了触那灿色的金边,忽然回神来,急忙收了手,去瞧旁坐的燕贵妃神色。只见燕贵妃淡然一笑,自顾自的拨了拨那玉顶金盏之盖,娴妃暗松一口气,瑞德宫的百花阁是燕贵妃最为看重之地,还好方才失态未被她瞧见。 谁知待燕贵妃抿了两口金盏中的瑞香花露后,缓缓开口道:“妹妹若是喜欢,明日里差人端上几盆去你院中。” 娴妃先是一僵忙起来欠了欠身,待抬起面时,又是眉眼带笑道:“姐姐这百花阁中的花,哪里会让人不喜,若是喜爱,便常过来陪姐姐瞧上几眼便好,岂能贪去自个儿院中。” 将手中金盏搁在石桌上,燕贵妃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人来,面容虽不算是出挑的,但自幼喜舞得她身条却是极好,上身翻着牙色绒毛那云雁缎短袄仅到腰上,下身一席碧色挑丝留仙裙便从腹部开始起褶,这身衣着将她腰细腿长之美全然显现。不论是头上金簪还是指上那翠戒,搭配起来相得益彰,既不像惠仁宫那个过于素淡,又不比远处正姗姗走来的那个瞧着惹眼,甚好,甚好。 此女是聪慧之人,燕贵妃赞许地冲她微笑点头,连连唤她坐下,还怪嗔她太过拘谨。 没言两句,那远处惹眼的人便进了亭内。 望见这披红挂绿的刘云香,燕贵妃强挤出一丝笑容,亲昵了两句。 刘云香可与文昭娴不同,她一坐下,身边便不缺人声,今日她气尤其不顺,燕贵妃知道,方才就瞥见她满脸不忿,故而不在出声等她自行道来。 刘云香轻蔑地冷哼一声,刘嬷嬷急急招了招手,亭内宫人便撤去了不远处,只她一人在亭中伺候。 “凭什么那贱人能住进惠仁宫?” 燕贵妃听罢没有半分不悦,却是宛然一乐,对着刘云香轻轻摇了摇头道:“方才你还未进亭,姐姐便与娴妹妹说起,你定要提那蓝妃入住惠仁宫一事。” 文昭娴也是配合的露出浅浅梨涡,见刘云香还在气恼,便轻声哄道:“这年还未完,姐姐莫要动气,尝尝今日新做的花茶糕来。” 文昭娴说着,玉指从那瓷白蝶纹釉盘中拈出一块儿色泽极美的糕点来,递去给刘云香。 刘云香却是不接,只是继续道着心中怨气:“妹妹自个儿吃吧,姐姐我被那贱人气得没的胃口。” 转过身来又对着燕贵妃娇声娇气道:“姐姐都不说管管那贱人。” “管?” 燕贵妃冷笑一声:“本宫瞧她姿色越来越出众了,这让本宫如何管得了?” “那就让她这样爬到咱们头上啊?” 这刘云香真是口不择言,文昭娴忙去瞄燕贵妃神色,果然她脸颊边一抽,显然是咬了下牙根的。 “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半晌从燕贵妃口中冷冷道出一句来,刘云香要得就是这句话,听后她便眉眼舒展起来。 燕贵妃白了眼她,话锋忽而一转:“倒是你们两个,进宫也有一个年头了,肚子怎还没有动静,若是叫她抢了先,你们便更难出头了。” 刘云香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闭了声再不开口地垂下眼来,文昭娴也是不好在言,静静地坐着赏花。 …… 蓝妃如今这般得势,后宫那些个花花鸟鸟谁不羡慕,有人羡慕,就会招来嫉妒,她俩自是明白,日后日子怕也不能清闲。 年初那夜的争执早是翻了篇,闺蜜之间打打绊子哪里能记仇,这不又如俩姐妹般相亲相爱。 慈安宫那边日日催着罗晶挪地儿,尚寝局也是动作麻利,在正月里挑了个所谓的良辰吉日,罗晶便从华穆苑彻底迁到了惠仁宫,做了一宫之主,程曦也是从一等宫女升为了惠仁宫掌事宫女。 可别小瞧这掌事宫女,在宫人中,可是正三品,就是婉儿如今见了她,也得称上一声姑姑。 担多大名号,就得干多大的事,此言不虚,整个惠仁宫,从分发俸禄到分配宫女,何事都得她来管。这让在华穆苑一向偷懒的她,忙得焦头烂额,也因是刚挪了地儿,这一切得重新打理。 新宫里多了一堆生面孔的宫人,虽是找了尚宫局,一一核了这些宫人来历,但程曦断不能叫她们在罗晶身边伺候,保不齐哪个就是谁的眼线。 华穆苑跟过来的宫人,全都抬了位,毕竟相熟,小翠就不用多言,如那灵灵,白芝,都算是可信之人。 平日里瞧着程曦大大咧咧,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这点罗晶从不质疑,不出三日,便将这惠仁宫里里外外搭理的有条不紊。 初春的日头照在人身上暖而舒适,宫女的小偏院中,程曦小翠二人惬意的享受日光浴。而罗晶身边灵灵陪着,正与欣贵妃在主堂内叙旧。 程曦好不容易抽了闲叫小翠教她摆弄针线活儿,眼瞅着上元节就要到了,之前的纸灯笼早已做好,被她丢在了屋里的柜头上,简直无法送出手,实在太丑。 如今她已改了主意,天要越来越热了,又该到了蛇虫鼠蚁环绕的季节,不如做个香囊给他,他时常在外行走,佩戴着她的香囊,驱蚊避虫岂不更加暖心,想到这儿程曦面上又露出甜甜的笑来。 对了!程曦忽地想起一事来,要提前去尚宫局给婉儿知会一声,帮她留意上元节那日訾琰的去向,这可是个要紧事,耽误不得,与小翠道了一声,她便回了屋里,将上次婉儿给她的缟色翻毛披风取出,一道送还给她。 程曦前脚刚走,林枫益后脚来了小院。 小翠手中正在给罗晶做香囊,听见脚步声以为程曦忘带了什么反身回来取,便没抬眼,叨了句“糊涂蛋”。 二宝一听急了眼,“嗯、嗯!”重重清了清嗓。 分卷阅读52 怎会是男人的声音?小翠慌忙抬起眼,这不是二皇子殿下么! 小翠撇下手中针线,便急急埋头跪在地上道吉祥话,心中一时惶恐,听说这二皇子还虐打过教乐坊歌姬,生性残暴,又目无尊长,连欣贵妃都不喜他,方才自己嘴碎若是让他听进心了,可该如何是好,越想越怕,一时有些颤栗。 林枫益看都懒得看她,迈着步子来到石桌前道:“房索吟呢?” “回殿下,索吟姑姑去了尚宫局。” 呦,臭丫头真是不简单,都混上姑姑了,林枫益望了望桌上的针线,对身后跪着的小翠淡淡道:“起身吧,这桌上可有房索吟绣的?” 小翠连忙起身垂着头上前,指了指那石桌上躺着得一个奇形怪状的香囊。 “这上面绣的什么?” 林枫益将香囊拿起来细细瞧着,不由皱起了眉头,这香囊从形状到图案,皆很古怪。而挂带上的几颗碧色珠子,一看便知不是女儿家的物件,莫非……这是送给男人的? 不要脸的臭丫头! 交待给她的正事不做,竟满脑子挂想着男人,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林枫益瞬时火冒三丈,一把将这香囊扔在地上,转身带着怒火离开了院子。 小翠吓得屏气闭眼,听见那带着恼气的脚步声渐远,才慢慢睁开眼睛,轻轻拍了拍胸口。 她将程曦的香囊捡起,还帮她打了打上面的灰,这二殿下果真脾气不好,也怪这索吟香囊太过丑陋了。小翠将这个丑八怪丢回桌上,忽然回过神来,咦?二皇子找索吟干什么呢…… 程曦悠哉悠哉迈着碎步,就快到了尚宫局,却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横在她道上。 看这体格便知是二宝,还喘着粗气,一看便是跑着过来的。 奇怪,怎身边没那林枫益? 还正想呢,那二宝嘴里呲了一声,下巴朝一边偏地儿指了指,程曦便知林枫益定是在那儿等她。 来到这边石墙后,林枫益手中折扇一合,朝道口一点,二宝很是识趣地像个桩子般插在那儿盯梢。 林枫益心里憋着气,面上多云转阴,咬着后槽牙道:“你老跑尚宫局作甚?” 程曦瞧着这林枫益面色不对,似有闷怒,行了礼后,赶紧露出职业假笑来:“回二皇子,奴婢是来尚宫局办事的。” “那我吩咐的事,可有办妥?” 办你妹呀!天天为那个屁事来烦她,真是有毛病!程曦心中咒骂着,不想却被林枫益察觉,林枫益气得浑身发抖,此时面上电闪雷鸣,他眉端竖起,将那折扇在手中狠狠敲了几下,声更冷道:“你心里嘀咕什么呢?是不是想死?” 程曦可不想招惹他,忙言笑晏晏地摇着双手:“不不不,奴婢哪里敢呀,只是奴婢不知如何开口……” 人找到了?林枫益蓦然展颜,雨过天晴般上前了一步,兴奋道:“快说!” 程曦心道:这可是你逼我的呦~ 她故作扭捏,对着林枫益一阵挤眉弄眼,演技真是如火纯青,面上不知何时蹦出两朵红云来,只听她娇滴滴道:“哎呀——殿下,那日唱曲之人,其实……” “其实什么?”林枫益心急如焚。 “正是奴婢了啦!” 程曦边说着边凑上前去,林枫益气的五官扭作一团,忙向后两步:“闪开!别想糊弄我!” 戏嘛,得做足了,看他以后还敢来纠缠,程曦不依不饶,又跟了一步抛了个媚眼柔声道:“真的是奴婢了啦~不信奴婢唱给您听。” “谁要你唱了!我要那夜御花园唱曲的!” 林枫益一脸嫌弃又是躲了一步。 御花园?唱曲之人? 不远处梧桐树后的卫敏儿,将程曦与林枫益方才这一幕尽收眼底。她本是在尚宫局外修剪草坪,瞧见道上正朝这边走来的程曦,听说她如今是掌事宫女,正准备起身道声恭喜,便见二宝忽然出现,将程曦引走,她没敢出声,便悄悄尾随。 卫敏儿思绪飘回了去年与程曦去御花园赏月那日,程曦确实唱了一曲…… 难道……当时上前之人并不是程曦口中的侍卫,而是当今的二皇子殿下!可为何她不去承认呢?卫敏儿又将头探了出去。 此时程曦在那石墙边唱着极为难听的曲子,二皇子则一脸厌恶,看来索吟并不想让二皇子知道自己便是唱曲之人,卫敏儿微微眯起眼来,转身便去了瑞德宫的方向。 “闭嘴!” 林枫益见她这样更是来气,怒目圆睁,狠狠用折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 “啊——” 程曦吃痛失声惨叫。 林枫益不仅不收手,反而又是连着敲了几下,边敲还边嚷着:“再叫!再叫!再叫!再叫……” 程曦抱着脑袋来回躲闪,林枫益丝毫不手软,她遮这儿,他就去敲那儿,她挡那儿,他就来敲这儿! 不知挨了多少下,程曦被敲的眼冒金星,逼不得已一把将那折扇夺了过来,厉声道:“够啦!” 死丫头要造反了! 林枫益呲着牙伸手便要将折扇抢回来,谁知程曦惦着脚将折扇举得老高,林枫益虽是这半年长了不少个儿头,但也只是勉强与程曦看着身高相当,这会儿他气得面色发紫,索性不去要那折扇,狠狠地一脚跺在地上,两手重重向前一推。 程曦本是在踮脚尖,重心不稳,被这样一推,便直直向后躺去,只听“咚”地一声,她那后脑与身后石墙紧紧贴着,面上瞬时无了神色,整个人瘫软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就给小天使们道个晚安! 比心! 第33章第三十三回 二宝望见这般状况,慌忙将他张大的嘴给捂住,眼珠子扫了一圈,连蹦带跳地冲了过来。 林枫益还楞在原地,傻呆呆望着这个一动不动倒在地上的丫头,他脑中嗡嗡作响,全然听不清那二宝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他在不住拉扯着他,要将他拉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不是很讨厌她么,为何见她此时没了生气,心里会有种异样的感觉,如此强烈,令他动弹不得,一时竟忘记呼吸…… “殿下!殿下!快走吧!别瞧了!” 二宝那低声的劝说终于传入耳中,林枫益忽然回过神来,这丫头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他如何能走! 林枫益使劲儿将二宝甩开,眼中泛酸扑倒在程曦面前,他浑身不住颤着,缓缓抬 分卷阅读53 起那哆哆嗦嗦的食指,去探她鼻息,口中不觉喃喃道:“千万没事,千万没事……” 二宝立在一旁手足无措,缩着脖子不断催促林枫益离开,不时还四下张望。 在那食指落在人中时,三人一起屏气慑息,只是其中二人是紧张的无意识行为,而另一个却是故意为之。 赶紧将他那手指移开啊,不然她可要憋不住了! 别小瞧了这演死尸,首先便得一动不动,而且呼吸得极缓极轻,阖上那眼后,连眼皮底下的珠子也不能随意乱动,想当年表演课时,她演的尸体,可是全班观摩过的。 还好林枫益推她时,她是后背先撞上了石墙,随后她将计就计脖子一歪,佯装晕死过去,想借此把林枫益给吓跑。 谁知这林枫益挺够意思啊,竟没跑路,是条汉子啊,可这汉子是落泪了么?为何她手背上落下了一滴温热的液体,耳畔也传来了幽咽之声。 果然,还是个孩子呀,被吓哭了吧,活该! 只是——再继续演下去的话,会不会有点过头了? 程曦不安得微微抬起一个眼皮,只见林枫益面色惨白,泪如雨下,哭的可伤心了:“臭丫头……快起来,我再也不欺负你了……呜呜……” 好嘞,要的就是这句话! “这可是殿下说的哦!不可反悔!” 忽闻此声,林枫益瞬间止住呜咽,恍惚间抬眼望她,只见程曦满脸歉意尬笑地冲他摆了摆手。 “你、你……” 林枫益瞠目结舌,一时哑声。 程曦满脸赔笑,却见他从悲骤然化为了愤,喘着粗气怒目望了她一阵,便一声不吭幡然离去。 回知意轩这一路上,林枫益绷着脸,默不作声,步伐越行越快,二宝在后追着,想来劝上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今日二殿下从惠仁宫出来便面色不对,一会儿是生气,一会儿又是难过,后来更是阴晴不定,叫他琢磨不透。 别说是二宝,就是林枫益自己,也迷糊了,见不到她时,会莫名的焦躁,见着了她吧,可又忍不住想欺负她。见她断了气,便更是难过的心痛,而见她醒过来时,居然还会兴奋,一想到她是在故意戏弄自己,便又是一阵的气愤,唉,该死的丫头啊…… 一回屋,林枫益便唤他来案前磨墨,二宝不敢耽搁,将文房四宝备好。 林枫益抬起笔细细回想了片刻,方才落笔,在纸上描来画去一番。 “殿下,您这画的是何物啊?” 二宝歪着眼看了半天也没看个明白。 “是那臭丫头香囊上绣的字符。” 林枫益依然板着脸,继续冷声道:“你拿去给晋方学士,让他瞧瞧这为何意。” 二宝也是个人精,一下便反应过来,那丫头是牵着二皇子心了,他掩嘴偷乐道:“等过几天,索吟姑娘自会告诉殿下。” “告诉我什么?” 林枫益不知二宝为何意,见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暧昧低声道:“殿下,过几日便是上元节,男男女女不都会互赠个物件,尤其是姑娘们,最是喜欢亲自缝制个香囊,送给自己……” 林枫益眉头一皱别过脸去:“就知道是给我的?” 二宝赶紧又上这边来,冲着他挤眉弄眼:“那丫头每次见了殿下,那眉眼中尽是爱慕,二宝是看在眼里的!” “死丫头就是想攀龙附凤,谁稀罕她的香囊,丑死了……” 林枫益嘴上虽如此说道,可那冷着的脸上,却渐渐露出丝丝暖阳。 …… 人红是非多,罗晶近日一直没得闲,就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会有一堆妃嫔上赶着来惠仁宫寻她,各个见了便是姐姐长,妹妹短的。这人呀,大都是见风使舵,以前没得势时,也未见如此靠过近乎。 罗晶疲于应付,趁着这日日头好,便在院里的玫瑰交椅上,懒懒沐浴着早春的阳光,程曦陪坐在一旁,埋头鼓捣着那桃心状的香囊,院外白芝缓步而来。 原是宫中赏花阁差了人来,说是这早春花期以至,问蓝妃可有何中意的花草,回头弄些来惠仁宫的园子。 罗晶一向对花草没有研究,索性便带着程曦小翠,来了这赏花阁,亲自挑选一番,也当是散散心。 赏花阁分了大小四个园子,阁中芳香四溢,久闻还有些令人微醉。 程曦是在瑞德宫见过燕贵妃的百花园,那百花园虽没这赏花阁大,但是这里有的花种,她那边只多不少,见得多了,程曦也瞧不出新鲜,只是跟在罗晶身后,悠悠的信步。 前头引路的宫女毕恭毕敬,每经过一片繁花,便停下来细心讲解一番。 几人停在一片虞美人前,细细观赏,罗晶指尖轻轻点了下那薄薄的花瓣,只觉它光洁似绸,放眼望去似朵朵红云,虽无风亦似自摇,风动时更是飘然欲飞。 “这就是虞美人啊,依稀记得诗文中常常提及,没想的确不同,既素雅又不缺美艳。” 罗晶打心里喜欢这虞美人的风姿,便不由地开口赞道。 身旁小翠却是听了迷糊:“主子,那这花,到底是素养,还是美艳呢?” 罗晶抿嘴浅笑,冲着程曦扬了扬下巴,让她来给小翠作答,程曦无奈,轻轻敲了敲小翠脑袋,一本正经道:“素雅与美艳可不冲突,你看咱们娘娘,是不是有素雅之风?” “有、有!”小翠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 “那你可敢说咱们娘娘不美艳?”程曦望了眼罗晶,打趣道。 小翠恍然大悟:“啊!奴婢懂了……可咱们娘娘比这花还要美艳呢!” 罗晶轻笑着瞪了眼程曦,这番打趣要是在自个儿屋中,也就作罢,这赏花阁可不止她们三人,还如此胡闹,便又抬起指来点了小翠一下,温言埋怨了一句:“你呀,净跟她学的油嘴滑舌。” 旁立的宫人极有眼色,望见她对着虞美人喜爱,忙讨好道:“这虞美人移植起来颇为费力,娘娘若是喜爱,今日便可差人到惠仁宫多多播种些。” 罗晶莞尔一笑,淡淡点了点头。 程曦从袖中抖出些银两,放入那宫女手中,甜甜一笑:“那便有劳姐姐费心了。” 宫女慌忙摆手,不敢去接,正是此时,旁的园子传来一声惊呼…… 待罗晶几人进了园子,正见那刘云香撩着袖子,高高扬起的手就要落在一看似娇弱的女子脸上。 “住手!” 若不是罗晶及时喝止,那女子面上许是会留下几道血痕,要知道后宫妃嫔大多都习惯 分卷阅读54 畜甲。 刘云香闻声向园口白了一眼,将手缓缓放下,见来人是罗晶,鼻中轻哼一声,带着蔑笑道:“蓝妃娘娘好雅致,来赏花阁不去赏花,跑来管我教训下人作何?” “玉妃娘娘,我真的没有……”这女子落了几滴泪,膝行上前拉住刘云香裙摆。 刘云香则一脸嫌弃,冲着身旁的婢女斥道:“还不把她拉开!” 婢女一把将女子拉开,顺势甩了一巴掌在她脸上,那女子捂住脸倒在一旁戚戚直哭。 “够了。” 罗晶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婢女的手,婢女一时恍惚,没有反应过来,还未有停手之意。 罗晶面上一黯,沉着声道:“放肆!你这是要打本宫吗?” 待那婢女看清是蓝妃时,连忙跪下,惶恐道:“奴婢不敢!” 刘云香扬起下巴上前一步,挡在自家婢女身前,柳眉一竖压低声道:“蓝婀帑你不要太过分。” 借着这个空档,程曦忙将那女子扶起,女子面上落了一抹红印,浑身不住地颤抖,看着便令人心生怜悯。 程曦细细一瞧,这女子颇有些眼熟,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觉得不像是位宫人,便悄声问道:“你是哪个宫的?” 女子被她扶到罗晶身后,睫下眸子闪烁泪光,强稳住声:“我是王美人……” 罗晶回过脸对着王美人轻轻颔首,让她安心,随后又面向刘云香冷冷道:“玉妃可听清了?她是王美人,并不是你口中的下人。” 刘云香不以为然,轻笑道:“本宫是皇上亲赐御字的妃,难道不能教训一个小小的美人么?”一声嗤笑后,她扬了声接着道:“更何况是她有错在先,这可不是本宫无理取闹。” 罗晶暗忖:你无理取闹的还少? “那敢问玉妃,王美人所犯何错?”虽是知道这刘云香平日里较为跋扈,可万一真是王美人做了何错事,罗晶也不好多言辞。 刘云香手臂一抬,她贴身婢女明儿忙递上一支几近枯萎的海棠花来,刘云香又是翻了一眼,悠悠开口:“这赏花阁的花,岂是随意摘采的?” 身后王美人慌忙上前两步,急急辩道:“冤枉啊,我在这边赏花,是这只海棠自己落下了,我真的没有……” “啪!” 还未没等王美人说完,明儿抬手就冲她脸上甩了一巴掌,瞪着眼尖利着声道:“玉妃娘娘说话,你还敢顶嘴!” “啪!” 紧接着又传来一声,比方才那巴掌声更加响脆,只是这声却落在了明儿的脸颊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是嫡长子,笔折无论如何,会对他不离不弃! 也感谢所有收藏评论的小天使们! 第34章第三十四回 明儿错愕的瞪着程曦,她简直不敢相信! 程曦这一巴掌,抽的她耳中嗡鸣作响,面上痛得火辣,要知道自从跟着玉妃,她还未受过这般羞辱,气得红着眼,声音颤抖道:“你竟敢打我?” 狗仗人势的东西,明面上来讲,玉妃是主子,程曦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交给罗晶来怼,而这宫女明儿,她可不怕,敢在她面前放肆,就别怪她不客气。 程曦没有丝毫退意,面上镇定,语气强而有力道:“你在主子们面前坏了规矩,轮宫人的品级,索吟身为惠仁宫掌事宫女,在你之上,岂能不管?” “我坏规矩?”什么破掌事宫女便拿出来压人,明儿泪在框中打转,回过头来一脸委屈地望向她主子刘云香。 程曦不急着回明儿的话,而是来到刘云香与罗晶跟前,各行了一礼,面色沉稳道:“回主子们,王美人虽不及二位娘娘品级高,但终究是主子,岂能被奴婢们掌掴,方才宫人明儿并没有得到玉妃娘娘授意,那此举,便是她以下犯上,奴婢恐其做出更荒谬之事,便迫不得已,小施惩戒了一番。” 程曦这番话有理有据,刘云香也挑不出毛病,只是面上愈加难看,没了方才讲话时那嗤笑的神色,她强沉住气道:“你做的很好,怪只能怪本宫的婢女不争气罢了。” 似是淡然一句随口而出,可细细一听,话中透露着几分凉意。 刘云香缓缓撩起衣袖,不紧不慢上前两步,来到王美人跟前,露出那只蓄甲已过半指的手,狠狠道:“那论品级,本宫应是可以亲自教训王美人的吧……” 这语气冰冷至极。 王美人见刘云香这架势,深知自己要遭罪,面色瞬间惨白,连连摇头,不住地向后退去。 罗晶心里虽急,却真是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地望向程曦。 程曦顿了顿神,忽地心出一计,忙挡在了王美人面前,毕恭毕敬的向刘云香再行一礼,不慌不忙道:“回娘娘,王美人今日并无错。” “放肆!还不闪开,莫要说是本宫看错了不成?” 刘云香瞋目气吼一声,罗晶生怕这玉妃没控制住,欺负了程曦,连忙便要过来,想挡在程曦身前,却见程曦悄悄给她递了个眼色。 “回娘娘,您没看错,王美人确实摘了赏花阁的海棠花,但她是授意于蓝妃娘娘。” 看来程曦已是想到对策,罗晶暗自松了口气,连忙上前配合道:“对,是本宫让她采的。” 程曦微微冲罗晶颔首,又刻意抬了声,恨不能整个赏花阁都能听见:“虽是初春,可天气还是寒凉,太后近日腿脚不适,太医说是湿气太重,而这海棠花可入药,有驱寒除湿之功效,所以蓝妃娘娘便请王美人今日来赏花阁,采摘些海棠。” 罗晶又是一声附和。 死丫头竟将太后都搬了出来,刘云香心中虽在咒骂,面上却渐渐收了狠劲,嘴角还微微一扬,似笑非笑道:“哦,原来是替太后啊,难得蓝妃有心了。” 转眼,她又将那冷冷的目光射在王美人身上道:“那么方才,你为何不说?” 王美人不敢抬眼瞧她,垂着头,支支吾吾着:“方才……方才……” 程曦刚想替她解围,刘云香却像换了副面孔般,忽然笑道:“既然是替太后办事,那就别耽误功夫了,蓝妃还是早些去忙吧,本宫就继续在这儿赏花了。” 罗晶瞧这刘云香这般笑逐颜开,全然没了方才那份阴冷,便顺势命人又摘了些海棠,带着王美人一同离开了赏花阁。 明儿此时脸颊一侧,五个红指印分明,望着那行人离去的身影,她狠狠咬牙,附在刘云香耳畔沉声道:“主子,蓝妃这 分卷阅读55 是拿太后压您呢!” 刘云香笑意依在,似比方才更加心悦,她薄唇微张,一字一句道:“放心,他日,必让蓝婀帑加倍付出代价。” “还有那个房索吟!”明儿急急补了一句。 这一年程曦可没白跟着罗晶混吃混合,不光脸圆了,这力气也大的吓人,别怪明儿记恨她,那一巴掌着实不轻,她抽完人家脸,自己手心都是麻了一阵。 刘云香垂下眼来,玉指轻轻拨弄着身旁那嫣红的一朵海棠,轻声道:“本宫,会亲自割下她的舌头。” 说罢,她指尖稍一用力,那抹嫣红便飘飘摇摇地坠落在地。 一出赏花阁,便见王美人噗通一声跪在罗晶眼前,满怀感激道:“蓝妃娘娘今日恩德,无以为报!” 她好歹也是位美人啊,竟无了半点尊严,罗晶不由回想起还在柳清殿那段日子,虽说当时她也是位小主,可除了跟前的小翠,其他宫人有几个会正眼瞧她,想来如今的王美人也是那般遭遇吧,今日刘云香便是因她位份低,才会如此刁难。 想着想着罗晶眼睛开始泛酸,一进宫门深似海,这个时代的女人,便是这般令人唏嘘。 她连忙扶王美人起身,柔声宽慰道:“快别这么说了,咱们皆是这深宫之人,今日只是举手之劳,王美人快快起身,这天色渐暗,你是住哪个宫的,我差人送你回去。” “我……” 王美人从腰间抽出一湖色薄纱绢帕,轻轻在她那清秀的面上拭了拭泪,斜着眼瞅了瞅身旁的几位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罗晶见状只留了程曦在旁,屏退了其他宫人。 王美人这才敢缓缓道来,因她品级太低,家世又不好,没什么主宫愿意留她,现如今她还住在那新秀宫中,身边伺候的宫女都不拿她当主子看,日日冷言冷语,说至此,王美人又是举了那绢帕沾了沾眼角。 而今日她又与玉妃结下梁子,以后怕更是不好过了。 刘云香那股子纠缠劲儿,罗晶是领教过的,如今她的身份,明面上刘云香也不能拿她如何,可这王美人便不同了,保不齐日后她会怎样被刘云香折腾。 罗晶一时心软,没顾得细想,便柔婉地握住那王美人冰凉的双手,随和道:“莫要再掉泪了,那惠仁宫仅我一主,平日里也觉冷清,你若是愿意,就搬来同我作伴吧。” 王美人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岂会不愿意,可算攀上个高枝,一扫眼前阴霾,兴奋地连连点头应着,还频频表忠心,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程曦根本没法插话,这王美人家底如何,所言是否属实,罗晶都还为核查,便一口应下,许她入住惠仁宫,你当那是孤儿院还是养老院呐,见个可怜的便往里塞,程曦摇头浅叹,无奈得缓缓跟在二人身后。 刘云香一回到明月堂,便冲向那台盆边上,止不住的干呕,明儿从后追着忙轻轻帮她捋着后背道:“主子,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 刘云香正是难受,顾不得说话,只是连连摆手。 过了半晌,她才慢慢缓了过来,额上已渗出细细的汗来。 毕竟出自医药世家,前几日她便知晓自己怀了身孕,一直没去唤太医,便是怕搞得人尽皆知,引来祸事,她刘云香是脾气直冲,可也不是个傻子,自古以来后宫有孕的妃嫔,被谋害可不在少数,她才不会令自己陷入那般险地。 她冷眼去瞧身旁立着的明儿,眉宇间透露着警告的意味,压了嗓重重地说道:“本宫害喜之事,如若透出去半个字来,便要你不得好死。” 明儿见刘云香如此阴冷,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双膝落下伏在地上,语气坚定道:“奴婢一心向着主子,定不会泄露出去!” 一时屋内无声,良久刘云香才和颜悦色地唤明儿起身,明儿那后背已是冷汗连连。 刘云香将一张空纸塞入了一松木锦盒中,对明儿嘱咐道:“立刻拿去尚食局给刘尚食,记住了,不可转手她人。” 明儿没敢耽搁,接过锦盒便快步向尚食局奔去。 屋中只剩刘云香一人,她长长地出了口气,浑身无力地靠在贵妃椅上,从身后抽出一嫣红绒毯来,轻轻搭在腿上,望着那桌上久未燃过的香炉出神,她与燕贵妃交好,只为抱上那颗大树,燕贵妃表面对她照顾有加,可若是知晓她怀了身子,也许会转脸来阴她,她不能拿腹中龙子冒险,她暗自咬牙,等她刘云香诞下皇子,岂会屈居于这瑞德宫的明月堂内…… 她那眼皮子越来越沉,不久便彻底阖上,困乏的睡了过去。 能扛过一轮轮筛选留下的后宫女人,能有几个是真正的痴傻,刘云香便是如此,可她还是小瞧了燕贵妃,能位居高位的女人,岂会不知她的那般小心思。 夜里金丝软烟罗帐外,燕贵妃怡然的坐在那梨花妆台前,身后刘嬷嬷正仔细地帮她搭理发丝。 刘嬷嬷熟练地卸下一支镶宝石碧色翠玉步摇,轻轻放入了妆台上的红木盘中。 她手法轻柔,这顶上一根发丝都未被拉扯上,燕贵妃觉得甚是舒服,微微阖上眼轻声道:“今日事妥了么?” “已妥当。” 刘嬷嬷见主子似有困意,便不敢抬声,也是低声作答。 燕贵妃眉间带笑地轻叹一声,缓缓睁开那双厉眼透过铜镜望着身后的刘嬷嬷,叮嘱了一句:“日后少去见明儿了。” “奴婢知道了。”刘嬷嬷明白燕贵妃之意,怕是被刘云香瞧出来明儿是她的人。 这发饰卸完,刘嬷嬷拿着檀木梳篦,将她这一头墨云从上至下不断顺着,手上动作行云流水不见耽误,心里还替她盘算了一阵,开口试探地道:“平日里可瞧不出,这玉妃还是颇有心思的,用不用……” 燕贵妃轻笑地嘴角一扬,摆了摆手道:“嬷嬷莫不是糊涂了,她如何想,我自是明白,但可别忘了,她如今身在瑞德宫,若是出点差子,本宫也是难脱关系。” 想来这刘云香到底是年轻,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还想瞒着她,如今她离着后位仅一步之遥,岂会害了刘云香落人口舌,自毁城墙来。 刘嬷嬷被一语顿悟,连连道:“是老奴疏忽了,玉妃那边定会派人好生护着。” 好不容易搭理罢,刘嬷嬷扶燕贵妃起身来到榻边,又把那金丝软烟罗帐轻轻撩起,燕贵妃转身坐在塌上,悠悠打了个欠道:“是得好生护着,毕竟她肚中,怀的可是大安的公主。” 公主……刘嬷嬷眯起了眼,心下已是明了主子的交待,待燕贵妃入了枕,她缓缓将帐子放 分卷阅读56 下,俯了俯身,那被岁月侵蚀的眸子一沉,冷声道:“奴婢会派人提前做好打算。” 榻上燕贵妃满意的阖上了眼,嘴角又是勾起了一个冷冷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放两章来~ 求收求评么么哒! 第35章第三十五回 第二日王美人便搬进了惠仁宫,程曦给她安排进了瑾乐堂,离罗晶主殿,还是有些距离的。 这王美人一抽空就钻进她们院子里,各种献殷勤,别说她那双手还真是极巧,那日里她拿的那暗纹绢花帕子,便是她自己绣的,被她三磨两磨,罗晶竟也愿意拎起了针线来。 程曦暗地里跑了趟尚宫局,把这王美人的记录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瞧不出有何端倪,这才是真的放了心,也罢,多个人陪陪罗晶也好。 又是翻了两日,终于到了程曦心心念念的上元节了。 程曦暗暗下了决心,今日一定要将訾琰拿下,眯起眼望着柜中挂着的几件花花绿绿的宫裙,她在脑中迅速翻阅着约会宝典。 缟色低调,给人纯净的感觉,但是不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来,而这件墨色太过暗沉,显得人不精神,放眼瞧去,这边上挂的这件石青色宫裙,既不会太过惹眼,又不会过于清素,就它了! 为了和这石青裙来搭,程曦还将双螺髻顶上的发带换成了月白缎带,两色搭起来看着极为舒服。 碍于着宫人的身份,她也不敢过于给脸上描描画画,稍稍粉黛一笔,给那颈部倒了两滴罗晶的花露,这便算是大功告成。 …… 静心殿内,林胥年神情倦怠地靠梨花木交椅上,手中捧着杯梅花酿,正望着桌上那一幅画像微微出神。 殿外,于公公挨着那门框,道了一声:“陛下,蓝妃娘娘求见。” “不见。” 林胥年低沉的声音从喉中道来,眼神依然未离开那画中之人。 本是听于公公说,陛下同訾琰侍卫在殿内,程曦那小心肝忍不住得扑通扑通起来,谁知殿内那声“不见”,又让她瞬时像那烈日下的娇花一般,蔫了。 说来也真是瞧了,又是几人准备转身离去时,这殿门却又开了,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开门的可不再是那赤着梦游般的林胥年,而正是程曦心心念念之人,訾琰。 “请蓝妃娘娘进殿。” 程曦垂着面,却是频频瞄他,望见他今日那身栗色飞鱼袍,不由心里窃喜,与她这一抹石青真是再搭不过了,瞧着就像情侣装。 这是罗晶第二次来到静心殿,她缓步入殿,隐约闻到殿中一丝龙涎香。 林胥年那俊美的面上,添了一丝绯红,懒懒的半眯着眼,望着罗晶,缓缓道:“陪朕,小酌两杯。” 紫檀卓上那幅画卷已被訾琰方才收进了阁中,如今上面只剩四五壶梅花酿。 罗晶不知这林胥年已是喝了多少,只是越上前便越加闻到浓浓的酒气。 林胥年没在看她,而是抬眼又对身旁的訾琰道:“方才,朕说哪儿了?” 訾琰略微欠了欠身,低声道:“回陛下,说到永安街。” “对!” 林胥年晃了晃空了的酒杯,程曦忙上前端起桌上一壶梅花酿,稳稳地续了一杯给他,林胥年却不急着饮,而是抬指在罗晶面前敲了敲,此意便是要给她也来上一杯。 程曦在桌中取了一杯空盏,知道罗晶不胜酒力,便没敢给她多倒,刚才漫过底儿,她便收了壶。 林胥年强打起精神来与罗晶举了举杯,便一仰头将那杯中的梅花酿一饮而尽。 罗晶见他这般,不由蹙了蹙眉,只是将玉盏拿在嘴边,轻抿一口,又搁在了桌上。 林胥年声有些含糊,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永安街的老铺枣糕,她最是喜爱,每至上元节,她都会带着朕,亲自去买,她说……说那枣糕趁热了才更加软糯……” 林胥年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了几声又接着道:“整条永安街上,都飘着那枣香……” 说至此,林胥年双眸一沉,眉宇间多了一份忧愁,低着声唤了訾琰的名字:“替她,买些来。” 訾琰后退一步,弯了身道:“是,臣这就去。” 闻言罗晶有些坐不住了,今日来静心殿就是为了帮程曦的,这程曦还未将她怀中揣着的香囊送出,怎能让这訾琰就这么出宫啊。 林胥年从腰间揪下一块儿赤金色木牌丢给訾琰,訾琰接过手来,转身便抬腿来到殿中,罗晶瞧程曦那上牙正着急地咬着下唇,一时心里慌乱,便脱口而出:“等一下!” 訾琰停了脚步,林胥年也是愣了愣,一脸不解道:“蓝妃有何事?” 殿内那三人皆是望着她,罗晶不由心中抓耳,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直接说让带着程曦一起吧。 有了,罗晶忽地眸子一亮,面色自然道:“今日乃上元节,臣妾本也是想唤索吟出宫置办些物件,恐是尚宫局繁忙,出宫的牌子还未见过来,这正巧訾琰侍卫要出宫……” 罗晶越说声越小,生怕自己这般是坏了规矩,最后竟无了声,只是低着头,瞟了一眼程曦,程曦面上也有些错愕。 “朕当是何事……” 许是林胥年真的喝迷糊了,竟真的让程曦与訾琰一道出宫办事。 程曦当然是乐得快要原地起飞了,屁颠颠跟着訾琰身后出了殿,见二人离开,罗晶如同完成任务一般长出了口气,待转过脸来时,才恍然记起,如今这偌大的殿内,只剩她与林胥年二人了。 林胥年又是自斟自饮了两盏,眉眼间多了份魅惑,颊边绯红一片,整个人都慵懒起来。 罗晶越瞧越是尴尬,匆匆起身便说要再叫个宫人进来伺候。 谁知林胥年却将那杯盏放下,缓缓立起身来,晃晃悠悠来到她跟前,轻声道:“不用唤人了,朕……朕不饮了……” 罗晶别过脸不敢看他,只是微微点头轻嗯了两声。 林胥年歪了歪脑袋,双眼迷离地望着她道:“知道朕为何又允了你的求见么?” 罗晶呆呆地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道,她现在也不想知道,她只想拔腿就跑,因为这林胥年摇摇晃晃之际,已离她不到半尺。 “朕想你了……” 分卷阅读57 说罢,林胥年忽然来了酒气,轻嗝了一声,扶着紫檀卓慢慢坐下,待缓了缓神,望见罗晶还愣在原地,便抬起手动了动修长的指尖,也示意她坐下。 罗晶不知所措的将目光瞥向别处,这是怎么了?为何自己心跳得如此之快?不行,她不能这样。 罗晶非但没有坐下,反而又后退了两步。 林胥年暗暗叹一口气,眉眼中尽是失落:“她们都说爱朕,实则,是怕朕……”他直勾勾望着面前这个绝美之人,良久,才又轻启薄唇沉声道:“你也是么?” 罗晶心中莫名一紧,他声虽不高,却依然能叫人感到心伤,他语调虽是淡淡,却满是彷徨。 这个高高在上,受万人朝拜的皇上,此时竟是如此的卑微,让人心疼。 “你也怕朕么?”见罗晶没有回答,林胥年继续轻声问着。 怕? 不,她不怕他,她怕的从来不是林胥年,而是自己。 罗晶来到桌旁坐下,抬手便将那盏未饮完的梅花酿倒入肚中,这才缓缓开口:“方才不是怕,是窘迫……” 林胥年摇着头笑着没在看她,而是端起了桌中的那酒壶来。 “陛下不是方才说,不饮了么?” 男人果真不靠谱,方才说了不饮,可这转眼,直接就要对壶吹了么? 林胥年有些呆愣,将壶又放回了原处,转眼便又是望着她出神。 罗晶觉得有些发热,不知是否因方才饮了酒的缘故,这脸也是微微红了一圈,抬眼间,见那林胥年一直望着自己,似乎未曾移开过目光,莫不是自己面上沾了什么? 抬起手来还未摸到脸,便被林胥年一把拉住:“别动……” 罗晶绷着脸暗暗使力想将手抽回来,而林胥年却越握越紧。 她睫毛微颤,眉头端竖,怯怯道:“陛下说过,不会强迫唔……” 还未等她说完,林胥年冰冷的唇,便已印在她温热的双唇之上。 浓郁的梅花香扑面而来,罗晶只觉得心中一颤,大脑瞬时一片空白,许是酒精的麻痹,让她并未有任何反抗,当然,也没有任何回应。 她不怕他。 她怕的是自己。 怕自己爱上一个不该爱之人。 那人便是林胥年。 当罗晶回过神来时,林胥年的手已经滑向了她的敏感处,她慌忙推开他起身而立。 “第二次,这是你第二次推开朕。”林胥年嗔怒。 “噗通”一声,罗晶双膝落地,冷声道:“皇上恕罪!” “蓝婀帑……蓝婀帑……” 林胥年在她眼前踉跄地踱着步,口中不断碎念着她的名字。 在他转的罗晶也是有些晕晕乎乎时,才停了脚步轻叹道:“你……想做皇后么?” 这林胥年今日究竟是怎么了,怎会忽然问及这个话题来? 她不想做皇后,她连这个蓝妃都不想做,可是如此的话,她断不能说出口,毕竟如今身份牵扯颇多,只能淡漠一笑:“臣妾……臣妾只想在宫中平安度日。” 林胥年忽然紧紧皱着眉,忙起手来扶着前额,是这头又有些隐隐作痛,他弯下腰用另一手,勾起这女人精致的下巴,沉着声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罗晶别过眼去不在看她,却一字一句道:“臣妾只想要平安。” “看着朕!你究竟要的是什么?”林胥年指尖又加了些力道。 罗晶感到下巴一阵刺痛,心中一沉,便丝毫不再去躲避林胥年的目光,而是直直地望着他,极其生硬道:“陛下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这样的眼神…… 林胥年骤然心如石击的定在原地,思绪转眼便飘回到二十二年前。 …… 一样是在这金色大殿之上,那时他才刚至幼学。 “小四听话,在宫里陪家姐多住些日子可好?” 家姐冲他盈盈微笑,语气中还带着丝哀求。 可他却垂着眼直摇头:“不要,我想母亲了……” 家姐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小盒,又强笑着哄他:“来,这是小四最喜爱的梅果,烨儿都没有哦!” 他连看都没看一眼,便一把将小盒打掉,只见数颗梅果从盒中滚落,他气的眉头都红了,直嚷着:“我不管,我就要回家!” 家姐深叹着弯下腰,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一样是这般的生硬,冰冷:“如果你回家了,那家姐就再也没有家了……” 那时的他,只觉得家姐说话很奇怪,皇宫和林府不都是家姐的家么,为何自己回了林府,家姐就没有家了呢? 过了许多年,他才明白,他是父亲最小的儿子,也是最疼爱的儿子,只有他在皇宫里,父亲才不会轻举妄动。 当时家姐已是猜出了父亲的心思,却不敢告诉宇文帝,只是将他留在身边,已保平安。 如果,当初他一直陪在她身边,那结局会有所不同么? 会么? …… 罗晶见林胥年怔怔地望着自己出神,那面色愈加惨白的渗人,忽然便直直向后躺去,她低呼一声,忙起身去拉。 “陛下小心!” 林胥年的思绪被骤然打断,回过神来定了定身,便不在看罗晶。 罗晶见他已是稳住,不在摇晃,便将手松开,瞧见林胥年胸口似一阵涌动,许是喝得多了,上来了酒气,又强将那酒嗝儿咽了回去。 半晌,那泛白的唇微颤道:“朕累了,你回去吧。” 在那抹柔柔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那金色的静心殿大门紧紧合上时,林胥年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从喉中涌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第三十六回 上元节这天,街道上呜呜泱泱人头攒动,各个店家门头都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 主街的宽道上七七八八个浓妆艳抹身着戏服之人,脚下是那木底高敲,最矮的也是过了一米,最高的足有三米来高,真是艺高人胆大,配着旁道上敲锣打鼓的节奏,那些个艺人们还能载歌载舞起来,围观群众不时传来阵阵喝彩,许久没如此热 分卷阅读58 闹了,程曦也是忘乎所以的跟着高声叫好。 这还只是将近酉时,若是等到了那戊时,天色渐暗下来,在那望乡河畔,平个日里那些子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娇娘们,也会在今日出来露个脸。 总之,上元节这日瞧着比除夕开年更为热闹。 瞧完了踩高跷的,便又被街那头的舞狮吸引了目光,正是乐滋滋的准备过去,便被身后那高大的身影阻挡了去处,那訾琰铁青着脸,像是拎着小鸡仔子一般,将程曦提溜到永安街来。 老铺枣糕京城有名的老字号,这会儿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只能瞧见各个手里举着银子进去,又举着枣糕出来。 一般的达官贵人可不会与这些平民来回拥挤,故而旁边巷子落着几个轿子,都是叫那小厮们拼了命地往里钻。 “啧啧啧。” 程曦撇着嘴,站得远远的,她才不要与这些人挤呢,也不知道正经排个队,真是缺乏义务教育呀。偷瞄了一眼訾琰,那张扑克面上,似也多了份惆怅,还依然立在原地不动。 程曦垂下眼来,细想着,这论品级,理应是她去,虽然心里百般个不乐意,但是吧,可以落个顺水人情也是不错…… 还正在忖着,身旁訾琰忽地一下没了身影。 只见訾琰健步如飞迈了两大步,随后抬脚便轻盈地蹬在老铺的石墙上借力,接着在空中华丽的三百六十五度旋转掠过了下面拥挤的人群,最终稳稳落在了老铺里那卖枣糕的老头身边。 老头张了张嘴,怔怔地望着这位身手了得的年轻人,这年轻人潇洒地递了一锭银子给他,低声了一句,老头瞧着手里银子,乐得合不上嘴,连连点头装了那热乎的枣糕给他。 訾琰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下,又倏地“飞”了出来。 太帅了,太帅了! 程曦看直了眼,整张脸上挂满了爱慕、敬仰、崇拜之情,真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呀! 訾琰手中捧着一大一小两份枣糕,程曦跟着他身后,两人进了不远处的聚贤楼。 聚贤楼就是个饮茶吃饭的地儿,今日人倒是不多,大多数都去了街上游玩。 訾琰上了二楼,挑了个靠窗的地儿坐下,程曦有些不解,记得皇上不是说了么,这枣糕趁热了才是好吃,怎他还这般悠闲,不赶紧回宫复命,实在忍不住问了两句。 訾琰呼呼两盏茶下肚,皇上叫他来买枣糕,并不是为了吃,他是明白的,只是为了曾经那份思念罢了,故而他才不急着回宫,可这些事,断不能告诉这个丫头来,便开口冷声道:“陛下的事,你莫要打听,我在这里等你,你速去办蓝妃的事。” 蓝妃的事?蓝妃有什么事…… 啊,险些忘了,罗晶当时是瞎胡诌了两句,哪里需要出宫办事啊。 程曦稍稍思量一下,也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道:“今儿是上元节,娘娘听说民间尤为热闹,便是叫我出来,做她的眼,做她的耳,回去说给她听。” 她现在是一刻都不愿意离开訾琰,才不要出去呢,就要在这里陪他喝茶吃点,找了这个借口,程曦得意地摇头直乐,那双螺髻上月白发带一晃一晃,显得极为俏皮。 訾琰没在吭声,静静地望了眼她,将桌上那小份的枣糕推到了程曦面前。 程曦愣了愣神,有些犹豫:“这……是给我的?” 訾琰别过脸去,望着楼下人山人海,似是无意般漠声道:“店家多给了一份,你趁热吃吧。” 什么多给的一份,那么蠢还做什么买卖,程曦可不觉得是她自作多情,分明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特地给她买的。 怀着这样的心思,一打开那枣糕,便觉得一股甜蜜扑面而来,那一粒一粒晶莹的糯米,与这香甜的红枣糅合在一起,每一口都令人沉醉,沉醉在这甜而不腻,软软糯糯温热的香气中。 就是尝遍宫中的糕点,也觉得比不上这一口枣糕,这枣糕本就味道不错,再加上爱情加成,简直是程曦吃到过最美的食物了。 又是一口枣糕入唇,她不住地眯起眼来,嘴角似弯月般上扬,待这口香美入喉,她忽地睁开那如水般清澈的眸子,与訾琰那深邃的眼眸对上,程曦恍惚中埋下了脸,耳根一阵滚烫,将剩下的枣糕向他推了,柔婉得低声道:“真的很好吃……你也尝尝吧……” 訾琰唇角依旧冷淡,举起茶盏又是一杯后,才道:“我不喜甜。” 不喜欢吃甜食,好的,程曦记在心里,便也不让了,露出浅浅梨涡,垂下头便将这甜蜜一扫而光。 在掏绣帕拭嘴角时,这才记起她太过贪玩贪吃,连今天的主要任务都抛诸了脑后。 这一记起来,便有些坐立不安,边抬眼瞄訾琰,边将怀中的香囊取了出来。 闭上眼,咬咬牙,一声不吭,埋下脑袋,双手直直将这香囊捧到了訾琰面前。 良久,头上传来一句冷言:“作何?” 程曦不敢抬眼瞧他,羞得已是面色通红,软言软语着:“这是我用五色丝线亲自绣成的,想送给你……” “不用。” 顶上又是一声冰凉回应。 程曦有些心塞地抿了抿嘴,却依然是温言细语道:“谁说不用,你经常在外待着,天气渐暖,我这香囊里搁了数十种草药,你佩戴在身上,便不会怕那些蚊虫了。” 咦?这次怎未回话? 程曦悄悄抬起额来,却瞧见面前空空,桌上的那包枣糕也无了踪影,只是立着些碎银子,那訾琰不知何时已离身,去了那楼梯口。 程曦忙快步追了上去。 訾琰脚下不停,总是比她快了几步,程曦在后面追得是气喘吁吁,越追心里越窝火,索性直接快跑两步,一把揪住訾琰的袖子不撒手,这才让他停了步子。 程曦生怕他跑了,那拉他的手未放下,又急急绕到他身前去,另一只手在胸前捋着顺气。 “你、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能不尊重我对你的这番情意!喏!这手上的针眼都是为了你!” 说着程曦一脸严肃,又将那香囊举高在訾琰眼前。 这是她熬了几个日夜才缝绣出来的,这香囊的一针一线都包含了她对他的爱慕,手指不知被扎伤了多少次。 訾琰睫毛微动,眼神却甚是凝冷,依旧听不出一丝情感:“我不在乎。”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人群涌动,百十号人簇拥着由数十人组成的长龙灯,朝这边嬉闹地跑来。 程曦还在痴痴望着訾琰,全然不知身后的危险,眼瞧就要被人群冲到,訾 分卷阅读59 琰剑眉深蹙,慌忙将她揽入怀中,一个迅速地转身,将她与人群隔开。 “香囊!” 程曦惊呼一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香囊从她手中滑落,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她忙想将訾琰推开,去寻那香囊,訾琰却牢牢抱住不肯松手,那结实有力的手掌将她那不安的脑袋,紧紧按在怀中。 程曦这才回过神来,在这推推搡搡的人流里,訾琰如同一个大的保护伞,将她罩住,而他自己却被来往的人左推右撞…… 程曦心疼地润了眼角,轻声道:“还要说不在乎我么?” 这句轻声犹如一缕清风他心间拂过,在乎…… 若不是在他怀里,能真切的感受到他那一刹那地颤动,她还以为那句话淹没在了喧闹嘈杂的街道。 于是,她确定,他是在乎她的。 持龙灯的队伍渐行渐远,街道又如之前般,人多却不拥挤。 程曦在附近仔细地瞧了一圈,香囊早已无了踪影。 戌时的梆子响了几声,道两旁的灯笼瞬时燃起,整条街变得灯火通明,二人默不出声的朝皇宫方向走去。 皇城的另一端,通天寺的露天高台上,两个一身乌黑的身影,正在仰望着弥弥夜空。 “师父,您瞧,戌时刚过一刻,这帝星与后星,竟皆出了光亮,却距离越来越近。” 说话之人,是大祭司风天泽的首徒冥智,冥智眉头紧皱,一副心急的模样,思想了一番,接着道:“可是帝星却瞧着不如那后星明亮,已是日渐暗淡,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 见师父在一旁不动声色,他又自顾自道:“帝星弱,可以尝试做亡法来续……” “冥智。”那黑色的面罩下,风天泽眸子一沉,打断了他的话。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各命自有定数。” 冥智不解地望了眼他:“可是您不是说,我们将毕生守护大安?” 风天泽转身将手,轻轻搭在了冥智的肩上,语重心长道:“谨记,我们守护的是大安,而不是一个人。” 冥智似乎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可是,当他看到师父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时,又是满肚疑惑:“那师父为何为了那两个女子……” “这是天命,也是师父的定数……” 风天泽收回那残了二指的手,抬眼望向远处那座宫殿,又不由想起那双透亮的眸子,方才他对冥智的话,也许,亦是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风大再次登场~ 第37章第三十七回 程曦今日心情犹如过山车。 自那与訾琰在街中相拥后,訾琰再也没有瞧过她一眼,临回宫时,还冷冷丢了一句“莫要念了”。 本以为訾琰是在乎她的,是愿意接受这份爱慕的,可这冷冷一句又让她心沉谷底,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难搞定呢? 唉…… 本是想先回了宫女的小院子,换身衣服,稍微休整一下,在去陪罗晶去今夜后宫的上元节宴。 眼看离院子就几步路了,又是被人截了胡。 不是那二宝还能是谁。 这二宝像是中了邪一样,挤眉弄眼瞧着甚为古怪,莫非又是那林枫益要耍什么花样。 一想到林枫益,程曦就觉得脑仁疼得慌。 林枫益从边上摇着折扇,一席水墨长袍,像是个画中少年般缓步而来。 程曦乏了一日,不想过多纠缠,面色淡定的老老实实行了一礼。 没想那林枫益没了往日那股子孬劲儿,而是柔声唤她起来,这让她更是心里惶惶,有句话说得好,河床越深,水面越平。 程曦如一只警觉的小鹿一般,悄悄打量着他。 林枫益装模作样摇了几下扇子,却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望她,似是在等她说话。 程曦黑人问号脸,他来找她,他却不说话,这是在干嘛?犯神经了? 这么大眼对小眼一直立着可不是事儿,程曦便抽了抽嘴角强挤出个假笑,弱弱地试探道:“殿下可记得,前几日说再也不会欺负奴婢了?” 林枫益淡淡一句:“行了,东西一取,我便回去。” 死丫头,谁说要欺负她了,让他好生等了一天,他还能这般强忍着不发火,算是仁慈了,竟还这般装傻。 东西?什么东西? 程曦虽嘴上还挂着笑,可那眉毛却拧得愈加猛烈。 身旁二宝见这两个小人磨磨蹭蹭的,实在憋不住多了句嘴:“索吟快别羞了,将那物件拿来吧。” 羞?程曦瞥了眼二宝,羞的是他还差不多,一个胖太监,这会儿不知怎的羞答答一阵子扭捏,程曦觉得胃里那蜜枣都开始发酸了。 再去瞧那林枫益,面上竟多了一抹绯红,程曦似乎有点明白了,但又怕自己会错了意,咬着下唇,不敢轻举妄动。 “我那日来你这院子,都瞧见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不会怪你,倒不是我稀罕,只是瞧那香囊味道不错,驱蚊避害,到可一用。” 林枫益这般言语一出,程曦目瞪口呆,敢情他是打了绣给訾琰那香囊的主意了。 还知道心思? 真是不害臊,都怪她演戏过了头,这屁孩子竟以为她真是爱慕荣华富贵,想攀上他的高枝啊,程曦心里一记白眼。 “哦哦,殿下可能会错意了,奴婢……” 这要是直接说,那不是送给你的,估计他会炸吧…… 程曦眼珠子一转,忙赔笑道:“殿下,那香囊啊,太丑了,同屋的丫头都笑了奴婢好些日子,奴婢一想啊,那哪能送出手呢,便给扔了!” “扔了?!” 林枫益一脸不可置信,错愕地扬了声:“你怎么能扔呢!死丫头!” 枉费他今日好生穿着一番,还将他压箱底儿的大安名师题字的折扇拿了出来,这袖中还揣着要回赠给她的白玉坠,这下全乱套了。 程曦见林枫益翻了脸色,急忙装腔道:“哎呀,都怪奴婢,怕污了殿下的眼呐!” 林枫益气地直跺脚,若不是名师的折扇,他恨不能再敲她几下。 程曦瞧见那扇子就害怕,前两日被敲的现在顶上还有个鼓包。 “你、你、你!你真是要气死我啊!” 眼瞧着林枫益要炸锅,程曦恨不能脚底抹油赶紧溜之大吉,缩着脖子不敢抬眼。 心里暗忖:想驱蚊避害是假,你堂堂皇子还缺我个香囊,分 分卷阅读60 明是爱慕虚荣吧,说白了,就是那点自尊心作怪,想要礼物呗,行,老娘给你。 “殿下,那香囊虽是扔了,可奴婢前几日还做了个灯笼,可那灯笼却没有驱虫的功效……” 林枫益一听,果真是渐渐稳住了气,斜着眼瞟她道:“要你个烂灯笼作甚?” 二宝闻言急忙蹦他跟前,贴着耳挤着眼悄声道了几句,林枫益翻了眼程曦,一脸不屑道:“还不去取来,让本殿下瞧瞧。” 程曦撒腿回了屋,从柜上将那落了灰的灯笼取了来。 待那主仆二人见了这奇形怪状的灯笼时,一个面上肉挤作一团捂嘴偷笑,一个挑着眉满脸愕然。 好歹也是她花了半个月的作品,见被人这般鄙夷,心里多少还是不爽,便没了好气:“都说了东西丑,污了殿下眼,奴婢丢了便是。” “哎——丑是丑,我那院子里正缺个纸笼打明,是吧二宝。” 林枫益对着那还在嗤笑的二宝递去眼色,二宝怕张嘴便笑出声,只是强抿着嘴,头如捣蒜地点着。 林枫益接过那灯笼又是细细瞧了一阵,最终一脸嫌弃地撇嘴道:“勉强能用。”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个大神,程曦没顾得上换身衣服,便直接奔去了慈安宫。 好在慈安宫与那惠仁宫是挨着的,没追几步,便看见了罗晶带着小翠灵灵,正往殿里走着,她忙提速上前。 罗晶今日在静心殿饮了那盏梅花酿,回去时已是有些晕乎,又被王美人拉着聊了几句,后来实在是撑不住,回屋里歇了整个下午,这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瞧见程曦这仓皇的样子,她也是一时好奇,不知程曦今日的表白可还顺利,一想到这档子事,便眉眼带了些许意味的望着程曦。 程曦也是瞧出来她那颗八卦的心,便扶着她与后面的拉开了距离,悄声道:“夜里回去了再给你道来。” 罗晶又是意味深长地一笑,轻声道:“疲了一天,就不用陪着我了,回去休息会儿吧。” 今晚的宴请,全是些后宫女人们,程曦摇头如拨浪鼓:“才不放心你一个应对她们。” 不知是否没有歇好,怎的今日这眼皮子跳个不停,心里隐隐有种不安感,到底是有程曦在身边,罗晶便觉得能舒心许多。 太后的慈安宫,乃是后宫最大的宫殿,这宫内花园就有三个,最大的也是最偏的,在那慈安宫的东面。 还未进到喜乐园,便瞧见那边火树银花,灯烛辉煌。 果然还是皇家气派,一下便将今日在宫外所见的那些比了下去。 罗晶来的算早,园内位份高的还不算多,倒是月妃领着荷淋更早便来了,瞧见这刚进园的罗晶,便迎了上去絮叨。 荷淋见了程曦自是乐得开心,抱着她便不松手,翻了一个年头不过才十来日,荷淋公主看着好像长了许多,也重了一些,程曦抱着便觉吃力,也许是今儿个真的乏了,一想到过会儿宴请开始,还要立在罗晶身后许久,便不由浅叹。 约莫过了一刻,人也尽是齐全了。 太后瞧着面色有些黯沉,虽嘴角是扬着的,可整个人缺了往日那般神采,叮嘱了几句,收了些吉祥话,做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被李嬷嬷扶着回了主屋。 程曦以为太后一走,这宴也得散了,谁知那老人家生怕自己扰了性子,一再强调,莫要节日里散了气氛,由两位贵妃主持着。 与除夕那日不同的是,这日不仅有那些罗晶她们看腻的歌舞,还有猜灯谜,对对子,吟诗等,众姐妹们也是不亦乐乎。 “山边泉下有人来,是个花名。” 明儿从伸手便从挂满纸笼的扶桑树上,摘了个红缎带下来,高声念到。 刘云香缓缓起身,掩嘴一乐,不加思索道:“是水仙。” 周边团座一阵掌声,皆是夸那玉妃聪慧。 下一个便轮到了罗晶,程曦叫小翠去取,她留在罗晶身边,还能帮上一嘴,这若是答了错,还得罚酒一杯。 罗晶心里惶惶,见了面前的花酿,便太阳穴抽了几下,就是在现代,她也不喜欢猜谜,只得寄希望于程曦了,又盼着那小翠挑个简单点的。 “听其声,出乎意料,观其貌,并非偶然,是个字!” 那扶桑树下,小翠冲着这边扬声道。 小翠这神手,挑了个这么难的,罗晶一时想不出,微微朝程曦侧了侧脸来,程曦也是抿着嘴,脑子绕了一圈,便试着给了答案,她面上不动,唇微微露出条缝来,若是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她开了口:“奇怪的奇字。” “奇妙的奇字。” 罗晶莞尔一笑,温柔和婉地道来。 众人还未及反应,便见身旁那桌娴妃忽地起身,朝这边走来,边走还边刻意抬了声道:“蓝妃姐姐得罚酒一杯。” 另一旁欣贵妃闻言,摇头轻笑:“娴妃妹妹,何出此言,这谜底却是那奇字。” 娴妃来到罗晶跟前,竟亲自斟了满满一盏花酒,举到罗晶眼前,那面色极为平和,看不出半分作假,还好声好气道:“还是请姐姐自个儿答上一个吧。” 程曦本以为自己说错了,还满是内疚,可这才听了明白,敢情是嫌请了外援,这耳朵可真尖,眼神可真厉,这都瞧了出来。 罗晶被娴妃这句弦外之音说的有些歉意,可望着这满盏的酒,她是不敢去碰啊。 若是个奴婢还好办,程曦便会上前去接过来,但这是娴妃啊,她若是伸手去接,便是坏了规矩。 娴妃一直稳稳端着,众人皆在等罗晶表态。 “瞧娴妃姐姐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故意为难蓝妃呢。” 后桌忽然传来一悦耳之声。 抬眼去望,是那杨贵人起来欠了欠身,又继续温言相劝:“不如这轮作罢,叫蓝妃姐姐再来一个吧。” 欣贵妃冲着杨贵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杨贵人乃是欣贵妃永轩宫的人,早前罗晶还在华穆苑时,有过点头之交,却来往甚少,如今肯出言相帮,罗晶心中满是感激。 娴妃回身来时望着杨贵人盈盈一笑:“妹妹真真是说笑了,那还是留给两位贵妃姐姐做主吧。” 嘴上如此说着,那杯酒却还是稳稳端着。 欣贵妃刚要动唇,却叫那燕贵妃抢了先:“瞧那宫女也是个聪慧的,既然替主子做了答,这杯便打赏给她罢了。” 程曦还高兴呢,自从来了异世,还没喝过酒呢,想这里的酒也不过是粮食或是花儿酿的,度数能高到哪儿去,就是在现代陪老爸喝上 分卷阅读61 两杯五十二度的五粮液,也跟没事儿人一样,这小小一盏定不在话下。 毕恭毕敬接过酒来,咕咚仰脖便入了肚。 忽地向后一趔,还好身后灵灵扶得稳当,程曦脑袋一沉,是这副身子不胜酒力? 还是……这酒不对劲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笔折:大家52o快乐,我带着孩子们来给大家送祝福啦! 罗晶:祝大家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 程曦:祝大家永远开心!我爱你们!虽然你们不怎么爱我! 林枫益:切,才不要祝福你们呢!应该是你们来给本殿下送祝福! 訾琰:嗯。 林胥年:咳咳,朕不太舒服,你们自行祝福。 风天泽:祝福不是送的,是天注定的,都是命数。 笔折:…… 第38章第三十八回 程曦强稳住脚步,先是斜眼扫向扶桑树下的刘云香,又抬眼望对面面露浅笑的燕贵妃,最后目光落在守着罗晶的娴妃身上。 这三人必有古怪,此地不宜久留,无论如何,待这轮答完,便要罗晶回宫。 扶桑下刘云香一身杏红流彩暗花云锦裙,柔媚的冲罗晶一笑,那笑容令罗晶后被一凉,刘云香背着身一抬胳膊,手中便躺着一条红带:“蓝妃妹妹,姐姐自作主张帮你摘了个谜面,凭着姐姐的聪慧,想来不难猜出。” 她扬了扬手将谜面递给小翠,这会儿小翠也觉得气氛不对,便惴惴道:“四时漫江皆碧透……打一离合字……” 众人轻呼一声,不由费脑忖了一番,这个谜在今日算是最难猜出的。 罗晶自是不敢再问程曦,尽力揣摩一阵实在是想不出来,那如画的面容愁云满满。 又是瞪了一阵,众人皆有些失了性子,燕贵妃便起身笑道:“蓝妃妹妹还是将酒饮了吧。” 欣贵妃似也觉不对劲,便缓步来到罗晶身旁,冲着众人道:“蓝妃妹妹不胜酒力,小酌一口意思下便是。” 娴妃不知何时又满上了一盏,捧在了罗晶面前,听欣贵妃如此道来,面露为难道:“这……” 刘云香又是坐不住了,眸中闪过一丝冷光,起了身便拿腔拿调高声道:“蓝妃妹妹真是叫人好生羡慕,有贵妃姐姐如此帮衬着,可在坐众姐妹们都瞧着呢,这月妃姐姐要照顾公主,方才答错不都饮了一杯,怎轮到蓝妃妹妹,就这般推脱。” “是啊,众姐妹难得一聚高兴高兴,就是杯花酿而已,蓝妃莫要推了。” 燕贵妃语气平缓道完,在场不乏有随声应和之人,这让罗晶骑虎难下,若是不饮,便显得她矫情似的。 桌下罗晶两手不安地来回攥着,想必这三人是商量好的,专要来劝酒,今天这杯酒想也是逃不掉了,众目睽睽下娴妃还能毒害她不成,索性饮完便直接回宫休息,不与她们再多纠缠了。 接过娴妃手中的玉盏,罗晶闻着这花酿与白日里那梅花酿似是差不多,便不在犹豫,举杯而尽,只觉喉中一阵辛辣,与那梅花酿相去甚远,更冲,更呛,更觉后脑一时晕沉无比。 周边众人嬉笑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一头便想栽伏在案上,模糊间望见小翠急急跑来将她架起…… 灵灵与小翠一边一个,罗晶此时昏昏沉沉,但还未彻底失意识,只是觉得身轻缥缈,一阵风好似都能将她吹到。 程曦倒是比她能强一些,除了头沉脚轻之外,还是可以问话谈言一二的,她强撑着定了定神,缓缓上前冲着两位贵妃欠了欠身,瓮声瓮气道:“回两位贵妃娘娘……蓝妃娘娘不胜酒力,先行回宫了……” 这次没等燕贵妃开腔,欣贵妃连忙道无妨。 待回惠仁宫,罗晶便歪在了榻上昏睡过去,程曦则整个人有气无力趴在桌上,再也忍不住阖上眼眯了神。 不知过去了多久,朦胧间她被小翠扶着灌了一碗汤进肚,这醒酒汤还是不太管用,用力摇了摇脑袋,方才眸子上的浓雾,才薄薄去了一层而已。 “索吟姑姑,主子这会儿睡沉了,这醒酒汤……” 灵灵立在榻边,不知所措地冲着程曦低声道,程曦蹙着眉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又是歇了会子,这才强挺身挪步到榻边。便叫小翠将罗晶慢慢扶起,灵灵取来一银勺,一勺一勺细细给喂着。 罗晶眼皮子都抬不起了,靠在小翠怀中偶尔喃喃几字,也是含糊不清的,这醒酒汤估计也将她唤不醒了,但至少喂上一碗,盼着明日醒来别那么难受便好。 程曦依靠在榻边扶着额,不由又想到宴上那三个,尤其是娴妃的这两杯酒,怎就能一杯将人灌倒呢?其她妃们也有喝了不少的,怎就没有她俩这般难受呢? 越是想心里越是有些不安,但愿是她酒后乱想罢了…… 望见程曦站着还是有些摇晃,双眼迷离无神,小翠不忍,便轻声道:“索吟姑姑也先回屋歇着吧,这里我和灵灵守着,出不了岔子。” 程曦不放心地又是靠了会儿,见罗晶把那醒酒汤彻底喝下,这才挪着步子推门而去。 屋外夜阑更深,程曦一路扶墙,好不容易前头便是自己的院子,暗暗舒了口气,忽见面前小道上似出现了个人影。 …… 喜悦园这边,见罗晶一离席,娴妃便愁眉不展,一副心急后悔的模样,连连说不知这蓝妃如此不能沾酒,不然定不会劝她,燕贵妃也是宽慰了几句,便派了个身旁的宫女,说要她去惠仁宫看看蓝妃有无大碍。 不一会儿,那宫女面色煞白,行色仓皇回到宴上,众人还以为蓝妃是饮酒不甚出了何事,谁知宫女在燕贵妃身旁小声道了一句后,燕贵妃瞬间变了脸色,重重一掌拍在案上,声色俱厉道:“在胡说本宫割了你舌头!” 众人见此,皆不敢出声,那奏乐的起舞的一应停罢,目光皆投了过来。 那宫女立即双膝落地,浑身颤栗地哭喊道:“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去了那惠仁宫,便见到……见到……” 宫女忽然哑了声,一脸惊恐地转头去望欣贵妃,欣贵妃顿时莫名一紧,只觉要出何大事。 燕贵妃又是重重一声:“见到何事!还不从实交代!” 宫女惊慌地又是一个颤栗,回过面来接着道:“见到二皇子搂着蓝妃进了屋!” 欣贵妃失神般向后退了两步,头上的宝石玉簪忽然从发间滑落在地,骤然成了两段,身旁莲乐忙扶住了她。 燕贵妃铁青着脸,留了几个位高的妃嫔,其余众人皆被遣散,这宴也作罢,那 分卷阅读62 些个想看戏的也不敢吱声,只得带着自己的宫人,便匆匆回了。 月妃叫老嬷嬷先将荷淋带回永轩宫,又连忙命身旁的宫女去请太后,燕贵妃闻言厉声制止:“慢着!太后老人家早已歇下,如此去扰,待她去了惠仁宫,也至少得一个时辰之后了!” 刘云香冷嘲着附和道:“是啊,等太后去了,那俩人岂不早快活完了。” 欣贵妃这才将将缓了些神来,抖着声道:“玉妃注意言辞,此事还未知真假……” 月妃忙附和道:“对!还是得去请太后来断!” 燕贵妃狠狠盯着月妃,一扬手,身边刘嬷嬷忙递出凤印,她厉眼如鹰道:“陛下命本宫代掌凤印,欣贵妃协理后宫,出了这样事,还轮不到月妃做主,不必多言,随本宫一道去趟惠仁宫便知真假!” 月妃慌了神色,不敢再多言,只是心下暗忖:怪不得之前那般劝酒,如今凤印都是随身携带,看来蓝妃是注定遭此一劫了! …… 待程曦看清了来人,倏然便觉后背发冷,头脑瞬间醒了大半。 慌忙便拉住一脸懵楞的林枫益,压低了嗓急急道:“你跑来作甚?” “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林枫益见程曦六神无主地发怔,便皱起眉捏住了鼻子,一脸厌烦道:“谁让你喝酒了?” 程曦顾不得回话,在脑中迅速将整晚的事仓促地过了一遍。 怪不得…… 怪不得刘云香会亲自去拿谜面,那谜面一定是提前便在她手中的,那是用来故意刁难罗晶的,先头那个谜面就算罗晶答了上来,她们后面也定会找个缘由来劝酒,这酒也果然有问题,浓度与平常不同,罗晶饮后必是会回宫休息,这一切都在她们的计划中,而身旁的林枫益…… 程曦浑身一冷,恍然醒神,一把抓住林枫益的手,面色暗沉道:“谁给你传的话?” 林枫益不解地挠了挠后脑道:“瞧着不大的个丫头,说是你找到唱曲的人了,叫我来惠仁宫相告。” 林枫益本是瞧那宫女并不眼熟,但又一想,这找唱曲之人的事,不就只有他们二人得知,便信了那宫女的话,这才摸黑赶来。 程曦虽然脑中一片混乱,还有许多事没想明白,但眼下,她将燕贵妃今日的心思也猜了个八八|九九,这林枫益必须赶紧离开! 来不及和林枫益过多解释,程曦冷汗潺潺拉着林枫益的手,便要朝最近的偏门跑,张皇失措地喃喃道:“从偏门……不不不……” 那传话的宫女叫林枫益在此等着,那她们定会守在这边的宫口。 想到这儿又连忙拉着他转身冲着正门的方向:“走正门!” 不行!正门人多眼杂,更是会落了口舌! 程曦急地原地打转,不知何时已是清泪两行,她恨自己关键时刻没了那往日的小聪明,满脑子像塞了浆糊一般,晕晕乎乎想不起还有哪个宫门离得近,直直拿拳头敲着自己的头顶。 林枫益开始还以为她是喝醉了,口中含糊,可细细一想,觉出事情不对劲,阴着脸,甩开她的手,提步便朝她住的院子里跑,那最近的宫门就在这院子里,先出了这惠仁宫在说。 待林枫益来到这偏门口时,只见二宝满面泪痕地跪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如果看到前面章节有更新,可以不用去看,发出来的章节内容基本不会变,只是偶尔改下码字的时候,不小心打错的,或者不通顺的地方。 第39章第三十九回 待见到宫口处一行人拦了林枫益去处时,程曦惊的脚下乱步忙停,仅有的一丝希望也荡然无存,手脚倏然无力,整个身子向下滑去,她死死咬住下唇,强走了两步紧紧贴在宫墙的这边,不让自己倒下。 现与外面的人仅一墙之隔。 “看来那宫女没有说谎!那蓝妃果然与二皇子有染!”墙外传来刘云香刺耳得尖利声。 接着便听见林枫益冷哼一声,怒气道:“本殿下只是碰巧路过!根本都没进去!玉妃休得胡说!” “可本宫这一行人都瞧见你并非路过,而是从院子里跑出来的。” 虽没见到,但从这凛凛俱厉的语气便能猜出,此时燕贵妃定是正容亢色。 接着燕贵妃又是拿腔拿调正言疾色道:“本宫已派人禀明了陛下,究竟如何,待陛下来裁决!” …… 今夜的静心殿内,一点也不叫人心静。 林胥年沉着面坐在高处,见罗晶倚在软垫上神色不清,那白皙的面庞上红晕一片,似是强撑着才能睁开那迷离的双眼,不时一滴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林胥年听着殿下那宫女惊慌着神色,却一字一句甚为清晰的说明了她在惠仁宫所见,而边上同是跪着的林枫益则满眼不屑,还露出愤愤之色。 待那宫女道完,林胥年一言不发,眯起眼去瞧立在边上的欣贵妃,那眼神让人琢磨不透,欣贵妃面色泛白,上前欠了欠身,正声道:“陛下,如此重的罪名,可不能仅凭一个瑞德宫宫女之言。” 林胥年那俊美的面上蹙着眉极深,若有所思地又斜眼望了另一边淡定自若的燕贵妃,不由回想起去年梅林之事,燕贵妃心思缜密,若是想陷害林枫益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云香见状,忙上前一步,那细长的眉眼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殿下的林枫益,尖声尖气地补刀道:“以前蓝妃是在华穆苑,那是二皇子母妃的主宫,故而进进出出便不觉得如何,可如今不同了,毕竟那是惠仁宫,二皇子说什么也不好暗夜与蓝妃娘娘私会呀。” 林胥年没去看刘云香,只觉得这话语刺耳聒噪,忍不住胸口憋气,将手中茶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殿内气氛更加凝重起来,众人皆不敢再出声。 林胥年眸子一沉,冷冷扯了扯嘴角,低声道:“惠仁宫的可有话说?” 在院子时,程曦见燕贵妃派人带走了林枫益,便知一会儿就会有人去将罗晶带走,那时她依旧昏沉,但绝不能倒下,若是她不陪在罗晶身边,翻过了今日,就更难辩白得清了,她不顾初春的井水冰冷渗人,在院中打了一桶,便将整个脑袋沉了进去,这才能稍稍清醒的来到这静心殿。 小翠只是守在罗晶身边不住地抹泪,程曦膝行几步上前伏在地上,语气决然铿锵:“回陛下,蓝妃娘娘在宴席上饮酒后,当时便伏案不起,在场众人皆可作证,如此奴婢们便将娘娘架 分卷阅读63 回了惠仁宫正寝,娘娘便一直歇息,直到这会儿被带来了静心殿,至于二皇子为何会出现在偏门外,就不得而知了,难道随随便便有人路过那惠仁宫,都是与惠仁宫有染吗?还望陛下明鉴!” 殿下罗晶那昏沉不醒的模样不像作假,月妃也连连应和,在宴席上,蓝妃确实当场便没了精神,如此这般意识不清,怎会与二皇子做有违伦理之事。 “这蓝妃的贴身宫女,可把话要说了清楚,不是路过,而是从那惠仁宫跑了出来,蓝妃醉酒回宫做了何事,臣妾们不知,可有一点,二皇子为何会夜入惠仁宫,这着实令人想不通。” 断然是不能小瞧了这娴妃,真是字字珠玑,那句“做了何事,臣妾们不知”,便将程曦方才所说的实话,全然做成了虚的,是啊,这两个宫宫女各执一词,一个说是被奴婢们带回屋睡了,一个说是被二皇子搂着进了屋。而最开始那句“蓝妃的贴身宫女”,更是点名要害,仿佛程曦说的都是在编瞎话护主一般。 顶上传来林胥年深深的吸气声,他那双泛红的深眸冷若冰霜般直直地瞪着林枫益,声沉而冰凉:“说,为何会去惠仁宫?” 林枫益狠狠攥起了拳头,目光从身旁跪着的程曦身上扫过,不敢有半分停留,生怕叫人看了出来,他在意这个一直被他欺负的丫头。 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或许是与她一同趴窗偷看时她那灵动的眸子,在御花园偶遇时那般装腔献媚,在慈安宫听她说书时的绘声绘色,又或是她一头栽进泥时那般可怜的窘迫,她与他所见到的所有女人皆是不同。 他一直不敢去承认,也一直不敢去相信,直到那日她装死骗他时,他泪如雨下,这才恍然间明白,他对她的厉声,责骂,欺负,皆是因为他在乎她,想引起她的注意…… 以至舞勺之年的林枫益,头一次对这样一个丫头动了心,他暗自咬牙,绝不能将她说出来,如若照实了说,极有可能给她带了灭顶之灾。 二皇子夜闯惠仁宫只为了与掌事姑姑一聚?恐怕即便他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并且,他绝不能拿这个丫头的性命来冒险。 再抬眼去瞧他的母妃,被婢女紧紧撑着才能勉强立着,满面忧愁地望着他。 印象中母妃从未如此替他担忧过,纵是前几年他从那假山上坠落,她也只是淡淡瞧了一眼便再无关切,看来今日这一遭构陷,真是非同小可了,不过聊有一丝慰藉的便是,母妃是真的关心他的。 殿内一时无声,林枫益紧闭着唇,神色也是跟着心里的触动不时变化。 见他久不作答,林胥年那冰冷的眸子更加深沉,林枫益这般沉默反倒更加令事情难说得清了。 月妃也是急得额上渗了冷汗,轻声打破了沉静:“陛下,毕竟二皇子还未行冠礼,还是个孩子,平白遇上这事儿,一时吓懵难开了口。” “月妃可莫要忘了,即便还未冠礼,可舞勺的年纪足以懂得男女之事,这个年纪婚配的都不在少数,怎还能说是个孩子。” 燕贵妃锐利的细眸狠狠扫了一眼月妃,这月妃真是越来越胆大,前些年还时时中立,如今便明目张胆的跟她对着来,看来之前的警告还是不够。 月妃顿时语塞,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辩言,再去看那林枫益,依然是跪着不动,梗着脖一脸毫不知错的神情。 燕贵妃瞟了一眼殿外,估摸着是时候了,便挪步来到殿下冲林胥年恭敬地曲了曲腿道:“陛下,毕竟此时兹事体大,断不能冤枉了二皇子与蓝妃,臣妾倒是想了想,今日是借着上元节晚宴,这后宫才未落钥,二皇子许是性子顽劣,误入了那惠仁宫。毕竟话说难听了,抓人抓赃,这苟且之事,定不会只是这么一次。” 月妃隐约觉得燕贵妃话中有话,可眼下她这番言论,倒也讲得不错,便应和了一声。 燕贵妃此话确实古怪,今日之局便是她做的,她岂会拆自己辛苦搭建的台?程曦悄悄斜眼瞟了一眼旁立着的刘云香,刘云香依旧难掩小人得志的神色,仿佛那眉眼中多了丝期待。 再去细想燕贵妃那句“定不会只是这么一次”,霎时寒毛卓竖! 只求千万是她猜错了,是她想得过于深了,可这时殿门外传来的通传声,让程曦彻底心沉如石如海底…… 身后那王美人一副病恹恹满怀心事的模样,迈着柔柔的步子,来到殿上,噗通一声落了双膝,抽出那碧色暗花绢帕在眼下拭了一番。 “你来作何?” 林胥年眯眼打量着她,对这个王美人他没有丝毫的印象。 程曦冷眼望着身旁的王美人,又是那般熟悉地抽抽搭搭,如那日在赏花阁一样的叫人怜惜。 “回陛下……妾身是住在惠仁宫瑾乐堂的……” 王美人收了声,回头望那靠在小翠身旁意识淡薄的罗晶,欲言又止地抹了抹泪。 “惠仁宫不是只有蓝妃一个主子么?你是何时入住的?” 月妃对眼下这个王美人不甚了解,只是印象中带着荷淋去了一次惠仁宫,并未见罗晶提起过她来。 王美人低眉垂眼,对着月妃微微颔首道:“是前些日子,蓝妃姐姐与妾身很是投缘,便邀了妾身入住惠仁宫。” “行了,有话直说,到底来这儿作何?” 林胥年看厌了她这副哀怨愁眉的样子,不耐烦道。 王美人意味深长地望了眼罗晶,忽地一下将整个身子叩在地上,仿下了决心般抬了声道:“妾身赶来,是希望陛下饶恕蓝妃姐姐的!” 好一个饶恕蓝妃姐姐! 此言一出,林胥年面色更加难看,欣贵妃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月妃怔住向后趔了两步,而这边燕贵妃眉宇间阴狠渐浓,刘云香嘴角藏不住地向上一提,娴妃倒是一副淡然之色。 程曦气的浑身不住地发抖,方才燕贵妃那话,便是为王美人做铺垫,原那日赏花阁是刘云香与王美人的一出戏罢了! 这便是燕贵妃的后招,即便方才她向皇上奏明林枫益来惠仁宫是与她有关,而非罗晶,恐怕待王美人这番话毕,也不会叫人信了她,定会说她是替主子背锅。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章节更新只是改改标点、错字之类的,不影响内容。 第4o章第四十回 不知是自己真的染了风寒,还是因为此时心惊胆战,程曦浑身颤栗得愈加明显,额上冷汗如雨,林枫益实在忍不住瞄了一眼,便一阵揪心。 决不能任 分卷阅读64 由她们构陷,若真是坐实了苟且之事,林枫益是陛下的亲儿子,最多是惩罚一番,可等着罗晶的便是死罪! 她用力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不断用这份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与冷静。 “饶恕何事?” 殿上那男人一字一句,语气冰冷至极。 王美人不敢再去看林胥年那双吃人的冷眸,慌张地垂下眼来,支支吾吾道:“妾身只是偶尔见过几次罢了……不敢……揣测……” 燕贵妃步步紧逼道:“陛下面前有何不敢,还不如实道来!” “见过蓝妃姐姐与二皇子……在那宫女的院子里……夜会……” 王美人声泪俱下,然而却字字清晰,毫不受哭泣的影响,台词的重音、停顿、语调皆是完美,真是个影后的材料。 “放肆!” 如果方才林胥年是冰山般得寒冷,这会儿便转为了火山般的恼怒。 这一声震怒在殿内回荡,殿下昏昏沉沉的罗晶瞬间抬了这沉重的眼皮,可那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喉咙也像被堵住了一般,张了张嘴却道不出话来。 “陛下息怒,之前两位宫女各执一词,还不好断定,可如今连蓝妃自己宫的小主,都亲眼所见,恐怕此事……” 燕贵妃断的地方恰到好处,她不会蠢的替皇上来下定论,只是点到为止。 “请皇上容奴婢再言两句!” 程曦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抬起时额上已红了一片。 刘云香见她还能这般沉稳坚定,不觉心里一慌,不应该呀,她亲自调的药,怎这丫头还能一直挺到现在? 这死丫头的嘴极其会辩,断不能让她坏事,刘云香急急上前阻拦道:“一个小小贱婢,大殿之上岂容你再多嘴!” 程曦没搭理她,依然仰着下巴一副正直模样,倒是林枫益蒙一个厉眼甩在了刘云香那蛇蝎般的脸上。 燕贵妃也是怒其不争的斜眼瞪了她一阵,皇上还在殿上,她竟如此愚蠢地乱叫,房索吟要说便叫她说罢了,事已如此,凭她三言两语还能翻了天不成,倒是她这般着急,给人一种心虚的感觉。 果然林胥年不但冷冷一句让玉妃注意言辞,更是允了程曦的求言。 “回陛下,王美人进惠仁宫不过七日,且她住的瑾乐堂是在惠仁宫最西边,而奴婢的院子和蓝妃的正寝,皆是在东边,夜里王美人不在瑾乐堂,却时常跑那么远来奴婢的院子,实在让人想不通,请王美人给陛下,给蓝妃,给在场主子们一个解释。” 程曦那全无血色的双唇一动一合,字正腔圆无半分慌乱,并暗自庆幸,幸好当时她将王美人分到了那瑾乐堂去。 王美人闻言一时瞠目不敢回话,只是那双红了的眼继续掉泪,佯装着太过悲切的喘着气而无法言语,趁着抹泪之时,悄悄瞄了一眼燕贵妃,燕贵妃铁青着脸,这才明白为何刘云香方才那么冲动。 “王美人莫在哭了,快详细道来,为何会起了疑,深夜跟去那宫女的院子?” 燕贵妃赞许的对娴妃微微点头,就知道这个女子是堪大用之人,比起这会儿攒这绢帕暗暗咒骂的刘云香要强得多。 王美人也是个有心眼的,被娴妃这一递话,心里顿时有了对策,柔声细语地呜咽道:“是妾身搬去的第二日,蓝妃姐姐夸妾身手巧,妾身便与姐姐一同做起了女红,那日做的久,便忘了时候,待累了已是天色渐暗,妾身便匆匆离身回瑾乐堂,许是夜里寒凉,没走多远便受不住了,想起把那罩衣落在了姐姐屋里头,故而折返回去,谁知正巧看到蓝妃与那两个宫女鬼鬼祟祟朝她们的院子里走,哦对!” 王美人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编道:“蓝妃当时穿的可不是主子的装束,而是……而是掌事姑姑的衣服。” 罗晶这时虽还无力,却已能听清看清,见王美人这番编瞎,颤抖地轻呼:“胡说……” 小翠实在忍不住了,满面是泪得直直冲到王美人面前,哭叫着挥起了手:“你血口喷人!主子从未进过我们那院子!” 那手还未落下,便被刘嬷嬷一掌按在地上,反手甩了个响亮的巴掌上去,沉声道:“主子们都在殿上,容你这奴婢胡闹!” 于公公招呼了一声,殿门一推进来两个侍卫,将小翠拖了出去,小翠嘴角渗着血,还不忘大呼着娘娘是冤枉的…… 罗晶无助得软软趴在地上,那泛白的娇容此时已被泪水冲洗得无比凄美。 林胥年望见罗晶似是清醒过来,见她如此伤心,不由心里一揪,再去看欣贵妃,林枫益。 心底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蓝婀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她不会。 可理智却将他带回现实,面对这样的控诉,他必须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堵住悠悠众口。 他强忍住那份不忍,继续冷言问程曦:“你还有何话说?” “奴婢还有三点,需要王美人告知,其一,王美人口口声声称蓝妃为姐姐,从一进殿门便哭着说要给蓝妃求情,可里里外外说了这么多,除了给蓝妃扣帽子以外,没有半分说情。其二便是,今日上元节晚宴,王美人称病在瑾乐堂休息,那你又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知晓蓝妃与二皇子被带进静心殿的?” 王美人没等程曦说到那其三,便急忙抢话道:“我是见惠仁宫忽然来了那么些侍卫守着,便觉得出了大事,问了蓝妃姐姐的婢女灵灵,我才急急赶来,再说,我是来为姐姐求情的,又不是包庇她的,故而我实话实说罢了,待陛下圣决后,我自会求情!” “既然你不想去包庇,为何第一次见到不奏明陛下?非要等到今日才肯哭哭啼啼跑来装腔?这便是其三!” 程曦转过脸来狠狠地盯着王美人,这番说词掷地有声,威慑有力,王美人忽而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只觉面前这宫女气势凛人,另她无言以对。 正在这时,殿外再次传来了通报声,说是守在惠仁宫的侍卫,在偏门处搜到了一块儿红玉髓。 燕贵妃闻言震惊地轻呼了一声,林胥年不解地蹙了蹙眉,不知这红玉髓与此事有何关系。 燕贵妃面露了难色道:“之前臣妾托大伯从边外带回来的红玉髓,命人精心雕刻,后宫位高的人手赠了一颗,样式却各不相同。” 侍卫将红玉髓呈给林胥年,是一朵做工细致的梨花。 燕贵妃忙上前探头去望:“赠予蓝妃的正是这梨花,妾身是觉得蓝妃肤白细腻如那梨花般白嫩,想来那时蓝妃便吟了句诗词……” 分卷阅读65 “细花梨雪坠,坠雪梨花细。颦浅念谁人,人谁念浅颦。” 刘云香接着燕贵妃的话便道。 颦浅念谁人,念谁?谁念?怪不得她总是拒绝他,原来她心中早有所属! 林胥年只觉胸口气堵难忍,口中弥漫着血腥味,扬手便把掌中的红玉髓砸向程曦,他怒吼道:“还在骗朕?!” 程曦没来得及反应,额上便破了个口子。 “方才那拖出去的宫女不是说,蓝妃从未进过你们的院子吗?那她的玉为何会在那里?” 娴妃又是挑了重点来了一句。 “来人!”林胥年倏地起了身,冲着殿外就是一声。 眼看就要盖棺定论,欣贵妃忽地双膝落地,梨花带雨地柔声道:“念在她救过我吧……” 林枫益微微晃了晃身,原来,母妃如此难过,是因为蓝妃,不是因为他…… 林胥年失神般迈下两层金色台阶,慢慢将欣贵妃扶起,轻声道:“朕,不会迁怒与你。” 罗晶顿时心如刀绞,绝望的泪水已模糊了双眼,原来他真的不愿相信她。 燕贵妃心里已是知晓,蓝妃已难逃一死,而林枫益也定会受重罚,欣贵妃即便皇上不去追究,也与那后位无缘,想至此,燕贵妃忍不住嘴角向上抽了几下。 程曦只好放手一搏,她暗自转过脸来乞求地望着林枫益,见林枫益也正在望她,便轻轻动了动唇无声地道了两个字“帮我。” 林枫益微微点头。 殿内其他人正在望林胥年与欣贵妃这边,没注意到这二人得短暂对视。 欣贵妃颤颤巍巍起了身后,林胥年刚一面向殿下,程曦不顾额上流出的鲜血,再次一脑袋磕在了大殿上,高声喊道:“陛下!那红玉髓蓝妃娘娘早几日便送给了王美人!蓝妃娘娘从不喜欢佩戴这些东西,陛下也应知道啊!” 林枫益瞬间明了她的意,膝行两步来到王美人身旁,一把攥住她的手,语气坚定道:“求父皇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都看到这儿的小天使们 不要光点不收啊…… 给我点动力好么…… 笔折真是要写断笔了 痛哭!!! 第41章第四十一回 众人皆是一怔! 林胥年面上阴晴不定,细想了一想,他虽未与罗晶有过云雨之事,可确实从未见过她佩戴这些玉佩之物,看来这宫女所言未必是假。 王美人一个劲儿地想要挣脱,林枫益却死死握住不丢手。 “陛下!我、我、妾身、妾身、与二皇子没、没关系!” 王美人惊慌失措下,那舌头开始打结,全然没了与程曦较劲时的镇定,这回面上挂的泪,倒像是出自真心,并非做戏。 燕贵妃也失了方才的淡定,眉眼间尽是焦虑,她以为林枫益最多便是不承认口喊冤枉,却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会移花接木。 林胥年神色漠然瞧不出心思,只是直勾勾盯着林枫益:“你这为何意?” 林枫益没急着回话,而是低下头来冲着王美人,望着她那双泪眸,柔声地宽慰道:“放心,我一定会求父皇成全咱们的,你也不必在听我之前所言,去诬陷蓝妃了!” 王美人又是一阵哭喊否认,直嚷着她之前从未见过二皇子! 林枫益却望着她又是一番温言:“玲儿!不如借今晚这个契机,你我直接向父皇坦白吧!” “坦白什么?你、你……”王美人又气又怕。 程曦忙帮腔道:“陛下,二皇子连王美人的闺名都知晓!” 是啊,王美人口口声声说她之前与二皇子见都未曾见过,可二皇子是如何知道她叫玲儿的呢? 这便要从去年的选妃大典上说起了,王美人是选妃大典上,第一个展示才艺的宝林,那时林枫益和程曦躲在窗后偷看,还因这王美人唱曲讨论了两句,依稀记得太后问话时,她说自个儿叫王什么玲的,林枫益便直接称呼玲字出来,而王美人原名便叫王婉玲,只是名中带个玲字,并不是闺名罢了,可如今被他俩如此一说,旁人怎么听都觉得林枫益与王美人先前便认识,是王美人说了谎一般。 林胥年用着审视着王美人道:“你确叫玲儿么?” 王美人泪如泉涌先是摇头,后又是点头,自己一时也说不清了:“妾身是叫王婉玲,可那……” “玲儿!别在否认了,父皇一定会成全我们的!你不是说父皇还未宠幸过你么!” 王美人还未被宠幸过,这并不难猜,宠幸过的便不会是这个品级,可此话叫人一听,便更是觉得王美人与林枫益之间关系匪浅。 王美人无声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仿佛说什么都挡不住林枫益要娶他的决心,只有那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哗哗流着。 林枫益接着抬声对林胥年一脸决然道:“父皇,儿臣尚未取妃,而父皇也未曾碰过玲儿,历朝又不是没有过,将未曾宠幸之人另赐他人的先例,故而求父皇成全儿臣吧!” 燕贵妃绷着脸,咬牙上前,刚想力争两句,林胥年却摆手让她退了回去,这下刘云香娴妃也不敢吱声,林胥年挑着眉若有所思道:“是有这样的先例。” 一闻此言,王美人那眼睛上的水闸似乎被忽然关了,怔怔地抬眼去看皇上,皇上已没了方才那般阴沉,却露出一丝温润,这是要将她赐给二皇子么? 燕贵妃见状便知不能在默声不管了,顾不得请示陛下,一个转身丢了个背影给林胥年,沉着面,狠狠瞪着王美人道:“王美人莫要惊慌,细细想好了在回话,毕竟诬陷蓝妃的罪责可不小。” 王美人见燕贵妃这似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神色,刚刚萌发的念头便又消了下去,颤着声道:“妾……妾身与二皇子没、没……” 还未说完,林枫益便梗着脖子抢话:“父皇!不能怪王美人,是儿臣让她这么说的!诬陷蓝妃是儿臣的主意!” “哦?”燕贵妃柳眉一挑,转身面对林胥年接着道:“回陛下,妾身在偏门发现了二皇子,便直接带了过来,那他是何时告诉王美人来诬陷蓝妃的呢?” 林枫益略微一怔,王美人缩着脖子持观望状。 程曦低着头有意无意得轻声嘟囔着:“怪不得王美人一进殿便直直奔去了二皇子跟前。” “我与玲儿的暗语,燕贵妃岂会知道?” 程曦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林枫益这样的队友简直太靠谱了,一点就通。 燕 分卷阅读66 贵妃吃了一瘪,却不轻易放弃,又是咄咄逼人道:“那为何你忽然变了主意,又不去诬陷蓝妃,反而是承认了呢?这说不通啊!” 林枫益就等着她如此发问,转脸冲着欣贵妃叩了叩首,痛心疾首道:“母妃,儿臣不孝,被情爱冲昏了头脑,只顾着维护玲儿,去诬陷蓝妃,是母妃方才落泪替蓝妃求情时,儿臣才幡然醒悟,那蓝妃是救过母妃的命的,儿臣岂能做这样糊涂之事!” 有理有据,听得程曦都快相信了,更别提旁人了。 燕贵妃一时哑言,向娴妃投去目光,娴妃也不似方才那份淡定,蹙着眉急急想着对策,刘云香咬着唇还在攒她那快被扯坏了的帕子,欣贵妃月妃面色瞧着倒是缓和了不少。 林胥年只是淡淡望了眼殿下牵着手的二人,语气不冷不淡:“朕颇为好奇,你怎会与王美人之间……” 这王美人样貌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在后宫众多粉黛里,排不到前头的,怎会令堂堂一皇子如此倾心,至少得说出来一二,也好对众人是个交待。 这问题对林枫益来讲,不算难了,便一脸深情道:“儿臣是被王美人的靡靡之音所吸引,最爱她那句山鸟如画,水潺潺……”选妃大典时,王美人这句唱词他印象尤深。 王美人又惊又喜,惊得是怎的二皇子连她最拿手的唱曲都知晓,喜的便是觉得这二皇子似乎真的暗自对她动过心思。 程曦暗赞林枫益是个好记性,怪不得赏花阁时见了王美人便觉得有些眼熟,她急忙又补了一句:“奴婢总是听王美人在惠仁宫,时常吟曲声歌!” 二皇子喜欢音律,已不是什么秘密,林胥年不由想起去年那御花园柳歌姬的事来,看来,这王美人与林枫益到是真有可能。 王美人这会儿已不见掉泪,二皇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即便不承认,似乎也没有多大的信服度了,如今她位低无权,帮燕贵妃害了蓝妃,纵然燕贵妃日后当了后宫之主,帮她抬了位分,也大不过做皇子的正妃。 而二皇子日后封了王,那她可是王妃,说不定还能做了太子妃,不如顺水推舟…… 可万一她承认了,皇上恼怒,她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便偷偷去看林胥年的神色,似乎没有之前那般冰冷了。 林胥年思忖着,又问了王美人可有此事。 王美人不敢直接应下,斜眼望见身旁的林枫益那俊俏的面容,眼珠子一转便缓缓抬起那小脸来,弱弱道:“毕竟妾身已是美人……” 她没急着咬死话,而是试探性的来了这么一句,看陛下的反应,若是发了怒,她便死不承认,这话也留有周旋的余地。 “诶,你只管道出实情便是,毕竟益儿已是舞勺之年,民间的男儿,此年级大有娶妻生子的。” 林胥年竟无半分气恼,活像一个慈父在为儿子的婚事做打算一般。 毕竟方才那些,都是林枫益所言,王美人一直处于观望,还未正面表过态。 林枫益见王美人还在犹豫,便附在她耳畔轻声几句,旁人不知林枫益说了何话,只见她先是一怔,随后面色渐渐起了红。 家世平平,朝中无人,样貌并不得陛下的心,而这二皇子不过小她两岁,再加上陛下对欣贵妃的宠爱,若能真跟了他,定是比现在强个百倍,未来也不可估量,再加上林枫益方才那两句话,王美人心底做好了选择。 她眼角挂泪,娇声娇气道:“回陛下,婉玲是与二皇子真心相待。” 王美人这墙头草不是盖的,已经不在用妾身这个词了。 林枫益不忍地抬起衣袖,温柔地帮她拭了拭泪:“求父皇千万莫要惩处玲儿,这一切都怪儿臣!” 林枫益这一口一个玲儿的叫着,仿佛真是与那王美人相爱至极。 有林枫益扛着,王美人便不在言语,只是抹泪哭泣,一副被迫的样子。 林胥年眸子一沉,却又是温声确认了一遍:“真的全然与旁人无关,是你二人在私会?” 两人互望了一眼,便一起叩地求成全。 这下所谓是“真相大白”,原来是蓝妃将红玉髓送给了王美人,王美人与二皇子私会不甚掉落,而那先前瑞德宫的宫女,可能天黑看错了人,而王美人担心二皇子,便跑来静心殿,结果二皇子为了保护她,便示意她去诬陷蓝妃,可蓝妃又是欣贵妃的救命恩人,二皇子悔悟,便道出真相,求皇上成全。 “好,朕知道了。” 王美人见皇上这般和气,心中窃喜,还好压对了宝,林枫益方才便私自对她说,一定会娶她做正妃,王美人这会儿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是那副心伤模样。 一切看起来似乎合情合理,比林枫益与蓝妃苟且要更加令人信服,毕竟,人家自己都承认了,即便是燕贵妃等人恨得咬牙切齿,又能在说何呢? 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便是后宫的生存之道。 王美人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只是,她不懂得帝王的心思。 林胥年嘴角微微向上翘着,意味不明地鼓掌几声,语调一扬便道:“好!上元节汝等给朕演了这么一出戏来,甚好!” 他缓缓提步到殿下,站在林枫益面前,垂眼望着他,幽幽道:“朕的儿子是该好好成长了。” 还不知林胥年此言何意,便见他倏地抬起腿来,一脚将林枫益踹翻在地,王美人心下便开始后悔,冷汗直冒,殿内之人也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这林胥年那俊美柔和的面孔,瞬间冷若冰霜,无一丝血色,声如沉石般道:“还有你,竟还敢存这样的心思,来人!” 林胥年冲着门外扬声道。 王美人浑身不住地颤栗,面上已是分不清是泪是汗,膝行两步便去抱着林胥年的腿,声嘶力竭道:“妾身冤枉啊!是蓝妃!是蓝妃!不关我的事啊!” 待那侍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冲进了殿,林胥年对着那花容失色胆裂魂飞的王美人,冷声便是两个字“杖毙”。 王美人哭喊着,哀嚎着,生生被拽出了大殿,那光亮的金色地板上,留下了几道鲜红的抓痕。 程曦猜得不错,皇上断然不会去将自己的儿子赐死,林胥年思忖了片刻,最终是将林枫益遣去那远在文北山的别宫思过,三年。 那声称见到蓝妃与二皇子苟且的瑞德宫宫女,一样是赐了死罪。 到了最后,林胥年当着殿内之人的面,满眼怜惜的将罗晶抱起,罗晶虽不愿意,可无力反抗,只 分卷阅读67 是在他怀中别过脸去默默落泪,这是林胥年自登基以来,第一次留妃嫔在静心殿过夜。 可对于罗晶来说,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 1林枫益选妃大典王美人——见第一回《懵逼g》 2燕贵妃送红玉髓——见19回《老熟人》 第42章第四十二回 上元节那夜对于惠仁宫的主仆三人来讲,绝对是一场噩梦了。 虽都无性命之忧,可各个身心俱疲。 小翠挨了十几个板子,程曦额上被砸破,又染了风寒,这两人皆是在炕上趴了大半个月。 罗晶也无精打采,头脑晕沉了数日,纵是那夜在静心殿,被林胥年满含歉意地守了一夜,可一想到他对自己的不信任,以及小翠程曦受的这份罪时,还是难消对他的失望。 这半月里,静心殿又往她这惠仁宫里送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估摸着是在赏花阁那儿打听到了她钟爱虞美人,差人费了不少功夫,在院子里移植了一大片。 可罗晶也没了那赏花的兴趣,每每望见这花,便总能想到王美人来,后宫内无人再去提及此人,仿佛她从未出现过一般,不由心中一阵唏嘘。 在程曦的再三叮嘱下,罗晶开始时常去永轩宫和华林宫,主动与欣贵妃、月妃来攀交,毕竟患难见真情,这两人对她的照拂帮衬,也是需要她来回应的,毕竟经过了这些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三人与瑞德宫那三个,是后宫如今的两股势力了。 罗晶再也不能天真的以为,只要她们老老实实守在这惠仁宫,便可以安稳度日,那这与待宰的肥羊,有何不同呢? 只是她虽是有了这样的心,却还是不想去下如此的手,既不想做羔羊,又不想做屠夫,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只能扶额浅叹。 这点程曦要比她强不少,刚能下炕活动,便将灵灵叫进了惠仁宫的正殿。 一进门便见主子与姑姑面色暗沉,灵灵一副不知何事的模样,想来她还不知道,那夜王美人在殿上可是提及过她的,还有那放在内寝盒子中的红玉髓,是如何出现在偏门的。 程曦铁着脸对她一阵质问,她委屈巴巴地抹泪称只是担心主子,王美人过来问她出了何事,她无意与王美人道了几句,对于红玉髓决口否认。 要说这个灵灵,从华穆苑跟到惠仁宫这么久,倒是没出过错子,一直以来是尽心照顾着罗晶的,见她似不像在说谎,罗晶一时又软了性子去望程曦。 程曦却不轻易相信,那面容依然冷冷,要知道她最不相信的,便是这后宫女人的眼泪。 即便那红玉髓与灵灵无关,但这般守不住话的宫人,断也不能留在惠仁宫伺候了,如果轻易放过,其他宫人岂不照着学样,刚好借此机会杀鸡儆猴,不都说惠仁宫的主子最好伺候,这次便要她们都好好瞧瞧,别把主子的善良当成可以随意欺负的软弱。 殿里质问的这会儿功夫,小翠便将惠仁宫内大大小小的宫人,叫到了殿外,待殿门一开,灵灵才知哭干了眼泪,怕也无济于事了,两个太监将她按在众人面前。 小翠与白芝,人手一个那足有三个鞋底儿厚的红木板子,立在灵灵两侧。 灵灵见了便止不住地哭喊认错:“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该多嘴,奴婢对主子可是忠心的啊!” 久久不见罗晶发话,程曦咬了咬牙上前便高声道:“掌嘴!” 殿外灵灵求饶声被那一声声木板打在皮肉上得闷响淹没,不过数十下,便再也叫不出声来。 不知又是挨了多少下,人彻底晕了过去,被直接送去了永巷。 程曦又是正言厉色对一众宫人叮嘱了一番,此事才算彻底作罢。 如今可以进内寝伺候的,便只有程曦与小翠二人了,那白芝虽是提了一等宫女,今后也必会多加防范她的。 安安生生又是过了一月,这日罗晶带着亲手煲的养生汤去了慈安宫。 不知是不是变天的缘故,程曦这几日时常胃疼,便没陪着她去,想来去太后那里,应不会出什么大事,便是叫小翠与白芝陪着。 她独自坐在院里,喝了一杯温热的水,从身上掏出了一块儿白色丈菊的玉坠来…… 那是上元节后的第三日,程曦顶着那病恹恹的身子,一路蹒跚赶去了御子宫,见到林枫益时,他一身素色,面容看着疲惫不少,抬眼见了程曦,便忽地扯了个笑脸来。 程曦不由鼻中一酸,垂下眼来满声愧疚道:“对不起。” “死丫头,还知道过来找我啊!” 林枫益抬起折扇来,本是想在她额头敲上一记,可望见那青红一片的额上还有一道细细的口子,便只是轻轻点了下她这灵巧的鼻子,良久,才降了声道:“莫哭了,不关你的事。”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帮我,帮蓝妃娘娘,这是我欠你的。” 瞧见这丫头掉泪,林枫益也强笑不出了,轻叹一口气道:“我那么做,是不想我母妃伤心,也不愿那贱人得逞罢了,再者,与那王美人,总是好过与蓝妃的,即便你不求,我也自会那么说,只是顺水推舟罢了,你莫要多想。” 说着,林枫益从怀中掏出一锦盒塞进了程曦手中:“那日便要给你的,只是后来忘记了。” 程曦疑惑地打开锦盒,只见一朵洁白的丈菊玉坠静静躺在盒中,这样的物件,她断然收不得,仓皇地盖上盒便要还给他。 林枫益眸中飘过一抹失落,却抬了声道:“死丫头别多想,只是暂时留于你保管,待本殿下回来,你可是要还的,若到时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等程曦回话,林枫益转身提步便没了身影。 一阵淅淅沥沥的春雨,将程曦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忙将院中搭着的几件衣服收回屋,不一会儿白芝气喘吁吁跑进了院子,还未进屋,便开始扬声叫她。 程曦心里一紧,莫不是又出了何事,忙应声出来。 原来是方才太后与罗晶谈聊时,忽然晕了过去。 “太医如何说?可与咱们的汤……” 话未说完,白芝连忙摆手:“不不,与咱们没关系,那时汤有些冷了,正叫人热着。” 一听与她们无关,程曦长长舒了口气,带着几柄簦笠,便与白芝一道去了慈安宫。 路上雨势越来越大,整个皇宫的上空都是灰蒙蒙一片,让人不由心情沉闷。 林胥年进屋的时候,肩头上湿 分卷阅读68 了一片,足下的黑色金边靴也满是泥宁,一看便是火急火燎顾不得坐那步撵。 太医正在内寝施针,既是林胥年也不敢进去扰,只是坐在外屋心急地与罗晶一道候着。 院中一声响雷,似要将整个日空劈开,罗晶心上一惊,不由浑身一颤,只见那冰冷的手上忽然一暖。 林胥年那温热的手轻轻在她手上拍了两下,似是让她安心。 罗晶正准备将手抽开,那正寝便传来长长的一声“诶呦”,是老人家痛苦地呻|吟。 季太医满头是汗,显然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将太后唤醒,他被宫人扶着,缓步来到外屋,见陛下在外候着,忙曲腿行礼。 林胥年不管这些虚礼,大步上前一把将他扶住:“先告诉朕,太后身子如何?” 季太医定了定神,垂着眼摇头叹道:“太后这肝郁气滞乃旧疾,而这次,恐是因心病而加重了旧疾。” 心病…… 这时的罗晶还不知太后因何而心中郁结,还以为是因王美人与林枫益之事,动了气。 又是过了几日,林胥年就是冲着太医院一阵发怒,太后气色也依然不见好转,这便想到去通天寺为太后祈福。 通天寺落座于大安国国都最西的云山,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便是通天寺,在云山的山腰处,这里人来人往,香火鼑旺,连许多异地人士也会慕名前来。 第二部分名叫通天殿,是那山顶修建的一座大殿,平日里达官显赫,皇亲国戚才可一进,寻常百姓是不得入内的。 最后便是那通天塔,在山顶大殿之后,看着不仅古老威严,还有一丝神秘。 林胥年一路而来,并不招摇,乔庄一翻,只觉是个名门望族之人,而蓝妃最得太后喜爱,故而也被一同带来。 山顶只这一处大殿,不比山腰的通天寺庙宇多,但却有种云雾缭绕的清幽之感。 殿中的僧侣人数不多,那方丈是个挂满白胡的老者,一早便在殿外等候。 这偌大的殿中,立着一尊巨大的金色佛像,左右两边皆是立着观音大士,弥勒罗汉等,而身后的壁画,绘制了繁复的天上人间、宫廷市井的诸多似是在说教的故事。 已是快至初夏,在宫里偶尔还觉憋闷,来了这殿中,就是罗晶这不信之人,与林胥年一道礼佛祈福后,也觉得胸中安定了不少。 林胥年似还要与那主持道些话来,想起罗晶在上山的路上时,一直向山腰通天寺张望,这整日困在那后宫中,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便也不想拘着她,便分了几个身边的侍卫护她下山,这几个侍卫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佛门重地,想也应不会出何事。 许是久居深宫的缘故,猛然与这山水自然亲密接触,整个人都一洗往日烦忧,只觉得豁然轻松,连空气都让人有种清凉之感。 罗晶恍然觉得自己犹如困在笼中多日的鸟,终于可以飞向那青天一般。 一路步行渐近山腰,便闻人声鼎沸,庙宇中香火味愈加浓烈。 罗晶一副大家主子的装扮,程曦与侍卫们则是丫鬟家丁的装束,混迹在人群里,便不觉有何异样,只是罗晶的貌美,引来不少侧目。 在寺中转了会子,望见一处殿口前不少人攒动,罗晶心生好奇,也凑了过去。 原是个求签结疑的地儿。 这殿内蒲团上有位瞧着还未出阁的女子,羞羞答答摇了个签,小心翼翼拾起来便去了殿口的解签处,一猜便是个红鸾心动求姻缘的。 罗晶只是闲来逛逛,对这些祭拜还是不很信,而身旁的程曦却按耐不住,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可罗晶毕竟是主子,她若不求,程曦哪里敢自己来求。 罗晶瞧见掩嘴一乐,附在她耳畔轻道:“莫不是也想解个姻缘?” 程曦小脸倏地一红没有出声,罗晶心里已是明白,便遂了她的意。 她淡然跪在殿内蒲团上,摇晃着签筒,心却不知该求何事,此生的她还能去求何呢?身为蓝妃,哪里还有资格去求姻缘。 而一个人未来的生死,前途,富贵,命运,这些仅靠这签筒中的某句似是而非的话,便可断出? 罗晶不信。 见罗晶似是出神,那筒中一直哗哗作响还未出签,程曦在身后轻唤一声,她这才回过来神,玉手一抖,便见一签掉在了面前。 “你也来一支吧。” 程曦乖巧地应了一声,连忙跪在了蒲团之上,她倒是与先前那个女子一般,面上带着傻笑,双眼紧闭,口中似是在默声喃喃,很快便落下一支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程曦:我不是亲妈生的吧…… 林枫益:我也不是…… 程曦:我就不明白,为啥受伤的总是我? 林枫益:我也不明白,我为啥躺着中枪? 程曦:你可不是躺着中枪,为了大皇子,燕贵妃早晚也得收拾你!中枪的是我好吗?还有你那狗爹拿玉恨不能把我砸死! 林胥年:!!!! 王美人:我是不是杀青了? 笔折:是的,恭喜。 第43章第四十三回 程曦满心期待的将签捡了起来,低头那一瞬,却没了心喜,签上是几句她看不懂的话,可是签下赫然印着两个字她是认得的——下下。 再去瞧罗晶手中那支,不由咋舌,竟是支上下签。 罗晶也是头次瞧见,不觉一笑,姑且去看那老和尚如何说道吧。 殿口解签处盘腿坐着五六位老僧,罗晶随意排在一个队伍后,程曦心急等不了,见最边上的老僧面前无人,便满脸沮丧地跑了过去,努着嘴把签递给了他。 老僧望着签不住地叹气摇头,程曦心里又是一沉,恨不能拔腿就跑,又是瞧了几下,老僧开始微微点头,缓缓道:“失而复得,得有所失,是好是坏,还得看姑娘自己心中如何了。” 这……说了等于白说啊! “那到底是得,还是失呢?”程曦忍不住问道。 “有得有失,是得也是失,看这第一句,死有……” 老僧边说边抬起那皱巴巴的眼皮来,待看到她时,不由一怔,那神色中竟有几分惊吓,半晌抖着那苍老的手,便没了好气:“姑娘赶紧走吧!” 程曦一脸问号,这老僧业务能力是不是不行啊,怪不得没人来他这儿解签,伸着手便想将签讨回来,大不了换个人继续解。 那老僧可不答应,急着便轰她走:“姑娘这签已解完,贫僧是为你着想,快走,快走吧!” 程 分卷阅读69 曦气的腮帮子鼓得老高,见那老僧闭上眼不在瞧她,也没了法子,只好去找罗晶。 “龙凤之命,龙凤之命啊……” 刚到罗晶身边,便听面前干瘦的老僧不住叹道:“龙凤皆生汝亦没,龙凤皆无汝为龙呐,可怕,可怕!” “大师,您说的这些,我们主子听不懂,能不能说的直白点?” 程曦听得失了耐性,怎这一个个老和尚都不好好说话,非要故弄玄虚。 干瘦的老僧神色越渐惶恐,抖着眸子盯着罗晶瞧了一番,在侧目去看程曦,良久,像是悟出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来,摆了摆手便道:“姑娘请回吧,你的命数不该由贫僧来讲。” 程曦与罗晶二人无奈对视一眼,只好摇头离开。 回去的时候,程曦在马车里对罗晶一顿吐槽,直言再也不会来这通天寺了,一点都不通天! 罗晶有些乏了,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偶尔笑着点头应上两句,不一会儿便阖上了眼,程曦说着说着也觉无趣,靠在一边懒洋洋打着哈欠。 一时车内无声,只闻车外马蹄声与那车轮滚动的声音,相互配合着。 忽然马车猛地一震,车内的二人皆是往前一冲,幸好互相扶了一把,这才没跌了出去。 程曦警觉地瞪大眼睛,不敢主动撩那帘子,对着车外扬声道了句:“出何事了?” 车外传来侍卫白靖紧张的声音:“娘娘,前面小路有人在打斗,挡住了去处。” “与咱们无关的话,可否选其他路绕行?” 程曦话音刚落,便听外面匆匆脚步由远而近,传来另一侍卫气喘之声:“是、是訾琰侍卫,与两个黑衣人!” 什么?是訾琰! 程曦心脏骤然顿了一拍,忙要掀帘子出去,罗晶怕她一时担忧昏了头,贸然过去会有何危险,便将她拦住,轻声宽慰道:“先别急,訾琰武艺高强,不会有事。” 程曦此时面色僵硬,手心满是冷汗,声音也失了语调:“叫、叫他们去帮訾琰!” 罗晶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对外吩咐上去帮忙,满共六个人,去了两个,剩下的便围在马车外,怕还会有何埋伏。 程曦颤抖着地撩开帘子的一角,紧张地向外望去,只见正前方约莫五十米处,两名黑衣人身手矫捷,以二对三竟毫不落下风,程曦不由心里又是一紧,恨不能自己变成个武林高手,飞过去一掌将那两个刺客拍死。 正在揪心地观望着,便听车外惊叫一声:“小心!” 程曦眼前倏地出现一个暗标,眨眼间面前的车夫脖颈一抹鲜红溅出,程曦只觉嘴角传来浓浓的血腥,车夫闷声一哼,一头栽向地面,那马儿忽然受惊,直直向前冲去。 程曦罗晶皆向后仰去,耳边传来,会不会如她预想的一样,但她深知,如果在不出手,她将与这匹疯了的马一同跌落在山崖下。 她猛地将手臂抬高,狠狠将那银钗扎进了马臀上,马吃痛那一瞬,后蹄陡然停下,扬起马头嘶叫一声,就在这时,程曦抱着头向路边一跃,整个人在扬起的土灰中翻滚了数圈,随后那匹马变得更加躁狂,最终消失在了崖边。 望见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散着长发的程曦,訾琰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似是感受不到脚下的步伐,是如何将他带到她身边的,他轻轻地将她翻过身来,替她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她此时喘息声极弱,抬眼望见了他,竟还能生生挤出一个微笑来:“我……可厉害了……” 忽然,身后传来轻盈又急促的步伐,訾琰冷峻的面容上,横眉一竖,轻声道:“还能动么?” 程曦动了动腿脚,发现还有知觉,便微微点了点头。 訾琰小心翼翼松了手臂,转身一把将那悬在他额头上空,正向下劈来的刀刃紧紧抓在掌中,血液顺着訾琰的指缝不住向下流淌。 方才这一幕,程曦的三魂吓走了七魄,如若他再慢半秒,那世间便再无訾琰此人了。 訾琰一 分卷阅读70 眼不眨地望着那黑衣人,声音异常冰冷:“你们是受谁指使?” 黑衣人冷哼一声,用力想将那尖刀从訾琰手中抽出,可訾琰顺势向前迎了上去,整个手掌从刀中,一直滑向刀柄,瞬间那银色刀刃被染成了猩红。訾琰用力一压,那尖刀从黑衣人手中掉落,紧接着二人赤手空拳缠斗了一番,那黑衣人逐渐落了下风。 程曦咬着牙,忍着左膝和后背传来的剧痛,急忙将地上的尖刀拾起,抬眼时,却看到另一边又窜出来一个蒙面杀手。 直直向程曦这边跑来,訾琰望见,连忙退到程曦身边,一把将尖刀夺了过去。 就这样一手持着刀与二人况程曦看不到,只是穿衣碰到时,隐隐有些作痛,好不容易整理好衣衫,扶着墙缓缓起身时,洞外又传来訾琰的声音。 “能自己起来么?” 訾琰估摸着她已是穿好,怕腿上的伤让她无法行动。 程曦下意识便道:“可以!” 说完便摇头后悔,连忙接着道:“不不,不可以!腿疼,背疼,哪儿哪儿都疼!” 洞外一声无奈地轻叹。 訾琰小心翼翼将她扶出洞外,这山洞有一排茂密松林遮盖,松林中有一处不过七~八米高的瀑布,瀑布下竟是一个冒着氤氲雾气的天然温泉,程曦不由惊叹。 那泉水中正冒着汩汩的热气,程曦心里痒痒,实在想下去泡上一会儿。 訾琰望见她这副模样,面无表情淡淡道:“你今日身上带伤,改日吧。” “可我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啊,下次怎么找过来呢?” 程曦可怜兮兮冲着訾琰撇了撇嘴,这话递了过去就看他接不接了。 訾琰那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多了一抹温柔,他唇畔轻启,声却依然有些冷:“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你来吧。” 这个地方地势隐蔽,訾琰平日里练功时,会时常过来。 程曦狡黠一笑,抬起那勾着的小指在訾琰面前晃了晃,俏皮道:“我不信,拉钩!” “只要是我说出口的,定会做到。” 程曦见他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无奈地将手指又放了下来,真是没有情趣。 程曦扶着訾琰,慢慢坐下,随后便脱下了脚上的绣花布鞋,将裙子撩膝盖部位,刚把那双腿放进温泉中,便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酥软了一般,不由轻声哼起了歌,好不惬意。 訾琰也学她这样坐着,褪去靴子将那双脚沉入了泉中。 程曦望见莞尔一笑,便歪着脑袋靠在了訾琰的肩上,分明感觉到訾琰身上一怔,却不躲闪,程曦那面上梨涡更深,她声如蜜糖:“方才洞中你对我做的,不管如何说辞,都得负责。” 訾琰没有应声,也没有否认,只是那冷眉微微蹙起,因为他知道,他的身份无法轻易许下这个承诺来。 默不作声便是答应了,程曦是这么以为的。 一想到自己这暗龙卫的身份,訾琰那冷眉渐深,今日的几名刺客均是身手不凡,隐约有种感觉,这些黑衣人皆是冲着他来的,而不是蓝妃与陛下,这又不由联想到,这一年中,暗龙卫接连有人被暗杀,按理来说,暗龙卫身份尤为严密,除非自己人背叛,不然还能有谁会知晓。 程曦这边小憩一会儿,便也开始回想今日的惊心动魄,那投掷暗器的面熟之人,如果没记错的话,便是年前她第一次出宫时,那个将她撞到,偷偷塞信给她的人,因为那人的下巴上有一道不长却深的疤。 想到这儿,程曦手心又开始冒汗,那人定是与这个房索吟相识,在她替訾琰挡了暗器时,那刀疤男显然也是怔了怔。 可这些,程曦不敢贸然告诉訾琰,这背后未知的事情,另她更加惴惴不安,她总是觉得, 分卷阅读71 要发生什么大事,而这大事,定会牵扯甚广,唯一的突破口,便是那个刀疤男了。 “那两个刺客,被抓了么?” 程曦将此事埋在心底,似是随口问了句。 “刺伤你的那个跑了,另一个服毒自尽了。” 訾琰语气中尽显失落,而程曦却暗自松了口气,那刀疤男应还会来寻她,到时候定要将事情真相弄清楚。 天色渐深,二人也不可在外太久,訾琰将程曦扶起,便向正路走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忽然听见那路边的野菜地中,传来了老人颤声地呼救。 别看訾琰平时冷若冰霜,关键时刻,也是个良好青年,二话不说,便跳进了菜地,将老人背了出来,程曦则满意地点头赞道:真不愧是她的男人! 这老奶奶双鬓已白,一看便是到了花甲之年,只见她小腿根部上有几个尖利的牙印,原是拔野菜时,被一条毒蛇袭击了,这会儿那小腿又黑又肿。 一听这附近有蛇,程曦寒毛卓竖,缩着脖子紧紧拽着訾琰不丢手。 訾琰从身上摸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一粒赤色药丸,给那老奶奶服下。 而这个赤色药丸,程曦之前也是吃过的,訾琰检查她伤势时,发现胸上那暗器虽不深,但含有剧毒,他将随身携带的百化清毒丸喂她了一颗,可因訾琰并不知那毒为何物,怕这药丸不能化解,这才有了方才在洞中亲自清毒那一幕。 那老奶奶服下后,连连道谢,訾琰本是觉得再过上半个来时辰,待着毒解了,老奶奶便能自行回去,可程曦却坚持帮人帮到底,要亲自将老奶奶送回去。 要说这老奶奶的屋子,并不算远,她本就是住在这云山上的普通山民,就是苦了訾琰了,一边一个瘸腿的要他搀扶。 程曦这人自来熟,没走两步便和老奶奶攀谈起来,老奶奶还直夸她找了个可靠的相公,程曦可一点都不知害羞,乐呵呵道:“我与相公近日刚成婚!” 斜眼瞟訾琰,依旧摆着一副冰冷的面孔,只是她隐约从他的眸中看到一抹温暖。 而这老奶奶却是个可怜的孤寡老人,老伴去年没了,子女也早夭,她便时常摘些野菜,拿去山腰的通天寺,卖给过往的香客们。 安顿好了老奶奶,二人又接着往山上赶路。 回到通天殿的时候,已至戊时,这云上顶上皆是一片漆黑,只此一处透着光亮。 一进殿门,便见到一个年轻的僧人迎了上来,原那林胥年与罗晶在两个时辰前就已离开了云山,回了皇城。 本是要在这通天殿住上一日的,可毕竟遇了刺客,林胥年定是要连日赶回去的。 訾琰又与那僧人道了几句,程曦默不作声,只是在旁细细听着。 其实今日訾琰并未随罗晶下山,后来林胥年见罗晶还未归来,有些担心,便叫他下山去看看,在去的路上便遇到了刺客埋伏。 僧人还说,今日通天殿并无异常,是见到护送蓝妃回来的人禀报,陛下才知道是遇上了刺客。 訾琰却已是心中明了,之前他猜想的不错,这几个刺客,并不是针对林胥年与蓝妃的,而是奔着暗龙卫来的。 程曦却听的有些云里雾里,她自是不知道訾琰暗龙卫的身份,只是心中隐隐有些奇怪,看来等回了宫,要好好与罗晶研究一下。 正暗忖着,便听那僧人忽然说蓝妃走时,人是昏迷着的! 程曦心中一惊,脚下险没站稳,訾琰见状忙将她扶住。 她一直未曾问訾琰罗晶的情况,便是以为,訾琰能来找她,定是罗晶那已无了危险,可谁知…… 第45章第四十五回 罗晶浑身无力,那眼皮像是灌了铅一般,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眼前有的,只是一片黝暗,耳边传来阵阵马蹄与车轮滚动之声。 这声音,另她惊颤不已,思绪一下被带去了那生死攸关的时刻…… …… 眼看那黑衣人直直向她冲了过来,罗晶睫毛不住地颤动,却不敢眨一下眼。 正在此时,忽然一阵清风拂面,只见一抹乌黑似从天而降,挡在了罗晶面前,她心中一凛,以为是那黑衣人的同伙,扬起手中的翡翠宝簪便要朝他狠狠刺去。 那抹乌黑身影蓦然回首,小臂只是稍稍一抬,罗晶这纤细的腕子,便稳稳落入了他的食指与中指间。 任她再是用力,也难将这腕子从来人的指中抽出,罗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是两指便如此有力,看来今日她是要陨在这云山之中了。 “蓝妃娘娘。” 来人语气淡漠,却字字分明。 罗晶慌忙抬眼,望见这似曾相识的黑色面罩,不由一愣,是——大祭司!? 面罩下的男子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冲她微微点头,像是在说,是我。 罗晶忽然胸中松了口气,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眼角瞬间湿润,方才那副强撑的镇定全然无存,手中的翡翠宝簪也陡然坠落在地。 “莫怕。” 面罩下轻轻传来一声,风天泽松了她的手腕,黑袍一挥,从那宽阔的袖中抖落出一柄白色软剑,罗晶缓缓挪到他身后,那句莫怕虽听着淡漠,可让她心中安定不少。 此时那黑衣人已是提刀来到二人面前,举起刀刃却迟迟不出手,又是退了几步,在那五米开外,细细将树下之人打量了一番,竟头也不回地跑了。 见那刺客身影渐远,风天泽才将那白色软剑收回了袖中。 而此时身后的罗晶只觉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风天泽一个转身,那宽大的袖袍已拦在罗晶的身下。 罗晶眸子愈见暗沉,却依然心有余悸,有气无力道:“小心点,他们很厉害……” 在怀中的女人彻底失去了意识后,那面罩下的男子,似是微微蹙了蹙眉,轻声道:“我在,莫怕。” …… 一个剧烈的颠簸又将罗晶的意识拉了回来。 额上忽然多了一个温热的手掌,那掌的主人,是在探她可有烧热。 罗晶这会儿已不比刚才那般无力,只是喉中干涩,口渴难耐。 她微微动了动那已是干裂的白唇:“水……” 话音刚落,一个结实的臂膀将她小心翼翼地扶起身来,接着唇边便是一个水囊,罗晶浅浅饮了两口,便觉喉中舒适不少,也仿佛多了份力,便自行抬手大口急饮了一阵。 饮完水后, 分卷阅读72 才缓缓睁开了眼。 这是在一辆马车之中,透过马车颠簸时那一晃一晃得帘子,可知此时夜色已浓。 恍惚间罗晶以为白日那番惊心,只是梦魇一场。 身后传来温润之声:“放心,这是回宫的路上。” 这熟悉的声音,即便不回头,也可知是林胥年。 那程曦呢? 罗晶忽然回过神来,转身便拉住林胥年那绀蓝的衣袖,急忙道:“我那宫女索吟,可还好?” 车内昏暗,罗晶看不出林胥年的表情来,只是感觉到他微微一怔,半晌才开口:“不先关心朕,也该先关心自己。” 罗晶知道方才有些逾越,轻轻咬了咬下唇,稳住了神后,才缓缓开口,已不像之前那样慌张:“陛下今日,可受了惊?” 林胥年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而车内的幽暗只能让他看到这双透亮的眸子,他向罗晶那边又靠了靠,轻声道:“受了很大的惊。” “那可伤到了何处?”罗晶见他探身过来,便向一旁侧了侧,垂下眼来。 “朕无妨,只是因你而受惊。” 林胥年见罗晶避开了他的目光,一时心中不是滋味,她还在因上元节一事恼他么? 林胥年不由轻叹一声。 上元节白日里,在她出了静心殿后,林胥年便口吐鲜血晕死过去,于公公急忙密传那季太医来瞧。 季太医千叮咛万嘱莫要他日后再饮酒,也莫要让他再动怒火,此番定要卧床好生休养几日。 如果那日燕贵妃派人来时,没有提到蓝妃,他恐怕根本不会起身审理此事。 可就是因为提及了她,他才不顾胸口的阵痛,起身来断。 他不是不信她,而是他身为一国之君,不能仅凭一个信字来做事,他需要的是证据,那能堵住悠悠之口的证据。 不过到底,还是叫她受了委屈。 林胥年思至此,不由伸手去牵住了罗晶那冰凉的小手:“莫要怪朕了,想想朕的难处。” 被忽如其来这么一句,罗晶有些恍惚:“今日之事怪不得陛下的。” “朕是说上元节那事。”林胥年轻轻在她肩上拍了两下。 这是林胥年第一次与她提及此事,罗晶不由蹙了蹙眉,也许之前的她,是对这个面如温玉的男人有些心动,可那夜过后,她便明白,身旁的这个男人,永远不会只属于她,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她不想与一个待她和善,却有一天可能会亲自要了她命的男人,共度一生。 也许她还应该感谢那夜历历在目的种种痛苦,犹如一巴掌扇在了那春心将才萌动的女子脸上,让她幡然醒悟。 罗晶不会傻的再掏出真心,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面上露出温婉的笑来:“陛下多虑了,臣妾从未责怪过您。” 林胥年依然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听出她似是面上带笑,便觉得踏实了。 罗晶还是担心程曦得紧,但是贸然开口又怕引得林胥年不悦,只好顺着林胥年之前说的那样道:“陛下无伤便是最好,只是臣妾似是晕了过去,后面的事便不在记得了。” 林胥年眸中一冷,一想到今日的事,便一阵后怕:“今日那四名刺客武艺高强,连訾琰都能被他们缠住,是他将你救下马车的?” 罗晶不敢直说,怕又说出她逼訾琰去救程曦那事来,只是在黑暗中默默点了点头。 林胥年接着道:“白靖说你的马车失控,接着便见訾琰追了上去,待白靖赶过去时,你二人都没了踪影,还有你那叫索吟的婢女。” “后来呢?”罗晶一听到程曦,便急得脱口而出。 林胥年安慰地在她手上轻轻拍了两下,声音有些沙哑:“白靖回来禀报时,朕还以为你出了事。” 说到此,林胥年顿了顿,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罗晶。 当时林胥年勃然大怒,生生将胸内的鲜血吞了下去,吩咐侍卫定要将罗晶寻到,可谁知话音刚落,便听一个僧人跑来传话,是通天塔的弟子冥智与蓝妃一道回的通天殿。 通天塔的弟子冥智? 不是那大祭司风天泽么? 也难怪,他们都是一席黑衣,再加黑色面罩的装扮,也许是她认错人了,可是当时自己不是晕了么,怎么能与冥智一起回去,莫非是她听错了? 林胥年见她怔住了神,便问道:“訾琰救下你后,去了哪儿?那冥智是在何处遇上你的?” 罗晶一时也犯了难,怕与那冥智说的不同,只好装虚弱,大声咳嗽了几下,瞬间气虚声弱:“訾琰将臣妾救下马车后,便与一个刺客打斗,臣妾当时很害怕,便躲在树后……接着……” 罗晶软软靠在一旁,越说越慢,声也渐小,似是又浑身无了力。 林胥年则接话道:“嗯,冥智也是如此说的,他在山中采药,听见了缠斗声,还好除夕家宴那日,他见过你,一眼便认出了,这才带着你匆忙赶了回来。” 果然没有听错,罗晶越来越糊涂了,试探地道:“那臣妾方才醒来时,怎会觉得如此难受,可是患了何症?” 林胥年微笑着揉了揉罗晶的秀发,柔声道:“寺里的大夫说,是你受了大惊,加太过疲乏,所以一进殿便晕了过去,还是朕扶住的你。” 通天寺的弟子皆是不近女色,可即便如此,她若是在昏迷的状态下,被送回通天殿的,多少还是会引来非议,可如今听林胥年这般说法,她是在清醒的状态下,与冥智一道回去的,这便无事。 …… 通天塔一共九层,最高处有一块儿是露天的平台,每至夜深,风天泽与冥智,便会在此俯视大安,夜观星象。 “师父,今日您又用了禁术。” 冥智语气中有些埋怨,又透着担心,毕竟这才一年多,师父就两次使用禁术,而每一次的禁术,都会对师父造成严重的伤害。 “为了保护大安,我会倾尽所有。” 风天泽轻轻咳了几声,身上那乌黑的绸子在风中微微摆动。 保护大安? 冥智不知师父此举是否能保护大安,只是知道,此举是在保护那个女子所谓的名节。 自从师父割了二指,折了阳寿,用了那密禁的转生之术,将那两个女子唤醒,他便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这女子究竟与大安有何干? 冥智不解地抬眼去望身旁这抹高瘦的身影,只见风天泽微微扬起下巴,似是在望那一众繁星,冥智随着他的目光一同望去,只见那夜空中最亮的天府星,忽然闪烁了一 分卷阅读73 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个成语叫苦尽甘来 接下来几章中,主角们可能会亲自演绎这个成语…… 笔折提前打个预防针给你们== 这个“苦”呀,是利于成长,为了日后更香甜的“甘”而发生的。 再强调一下,最终陪伴她们的人,是绝对值得的人。 请相信我。 第46章第四十六回 罗晶与程曦相聚,是回宫的第二日了,云山遇刺之事,林胥年封了消息,对外绝口不提,毕竟两位主子均是无伤,只是死了个车夫与侍卫。 訾琰回来向林胥年复命时,也是将自己的猜想全然脱出,林胥年十分震惊,没想连訾琰的暗龙卫身份都被泄露了。 十二人组成的暗龙卫,已有四人的尸体被发现,而剩下八人,有两人是在林胥年身边,白靖与訾琰。 玉京国内的三人,还一直能消息往来,而潜入南风国汪府的冰月又有三个多月未曾有过联系了,而另外两个暗龙卫这两日刚被派去了南风国,但愿可以获得一些汪府的消息。 “既然臣已暴露,不如将正赶往南风国的候韬唤回来保护陛下,臣去南风国办事?”訾琰是怕自己的暴露,会给林胥年带来危险。 “你是糊涂了么?既然针对暗龙卫,那必是在针对朕,暗龙卫中属你武艺最高,唤他回来作甚,既然连你都暴露,那其他人也未必安全。” 林胥年想得更加深,暗龙卫是守护大安皇帝的,如果是有计划的相继被杀,那对方之后的打算,便是这大安国的皇位了。 林胥年稳稳坐在那金色龙椅之上,声音沉而冷道:“先帝临终前说,宇文烨还活着,那时得到的消息是称在南风国的汪府,即日起,那玉京国只留廉泣一人便可,其二人均派去南风国!” 这样的话,南风国便会有五名暗龙卫了,想来林胥年终是信了先帝的话。 …… 见到程曦步行蹒跚,罗晶鼻头一酸,知道又是她连累了程曦,又暗暗怪自己无用,又一听程曦说到云山的刺客与上次陌生来信有关,不由心中大惊。 二人又将那熟背的诗,书写出一份。 烛笼两行夜如光, 不鸣不动怎回乡。 雪岫花开几树妆, 未如终始莫念堂。 程曦忽然眸子一亮,伸手便指给罗晶看,由于古人书写的习惯,是从右至左,并且是竖着的,之前那次他们把重点皆放在了诗句的解意上,今日在细细一瞧,竟是首藏中诗,这每局最中那字,顺着念,便是四个字“行动开始”。 这样想来,那几个刺客并不是冲她俩而来的,罗晶刚才松口气,瞬间又一阵心寒。 这四个字,似乎是向程曦下达的命令,而此时的程曦早已不是那房索吟,又怎能有所行动呢? 只能把弄清事情真相的希望,寄托在那刀疤男身上了。 …… 已至炎夏,如火的骄阳将路面烤得滚烫,那薄薄的鞋底儿隐隐透着一番热气。 程曦可不想将好不容易捂了一冬得白嫩小脸,再给晒黑,举着把簦笠疾步朝御膳房走去。 偶尔与几个宫人打个照面,那宫人还会悄悄指指点点她这无雨撑笠的举动。 这大热天,她本是与罗晶在屋中摇着扇子,等着小翠从御膳房取来那冰凉可口的百合莲子绿豆粥。 谁知那小翠前脚出门,后脚荷淋拽着月妃便冲到了惠仁宫来。 月妃与罗晶二位主子漫天闲扯,这可苦了程曦,那荷淋真真是个磨人的妖精,似是一点不知道闷热,顶着太阳还要缠着程曦在院子里与她玩闹。 月妃也怕荷淋中了暑气,叫那老嬷嬷硬是把她拘回屋子休息,罗晶也连忙将程曦支走,要她也去趟御膳房,多备两碗绿豆粥来给这母女二人。 路旁的娇花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程曦也是垂头后悔,俗话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若是当初信了这话,说不定能来这异世发明个冰箱空调之类的,那岂不被世人当成了救世主。 神游中便来到了御膳房。 一小太监无精打采的将她引来粥房,这粥房门口可是热闹,大小宫的婢女皆在外排起了长龙,程曦一眼便瞅见队伍前头的那抹翠绿。 “敢情这么些人,怪不得让主子好等,主子吩咐,让进去再加两碗。” 程曦抽出缟色蚕丝绢帕,替小翠拭了拭额上的汗,将手中簦笠递给了她,便掀开帘子进了粥房里头。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呐,还好就要到她们了,不然程曦也得守着干等一会儿。 踏进粥房便觉得一股热浪拍在脸上,空气中竟能瞧见那热气在不断涌动,房内是个大通间,每个案头上都有个灶台,每个灶台旁都立着个宫人在忙碌。 “索吟!” 一听帘子动,一个正在熬粥的胖丫头回过脸来。 这不是红红么! 一年多没见,这丫头不光个子高了,脸更圆了,可爱也是一分未减! 程曦顾不得屋内的闷热,迎上前与她叙旧了几句。 红红望见如今程曦这般装束,心中满是欣喜,自那次程曦守夜,她去送糕点,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只是听说她跟了蓝妃,却不知如今混得如此好。 程曦回过身来悄摸朝管事公公手里塞了个东西,那公公含笑点头,一听是要给月妃和公主加粥,连忙答应。 便让红红把她案头上,摆的几碗不再冒热气儿的粥,一并给了惠仁宫。 那公公见程曦与红红相熟,就唤红红引她们去冰窖取冰。 这边红红刚端好了,就听那帘子一动,进来俩人,是那刘云香身边的婢女明儿,和一个娴妃跟前看着眼熟叫不上名的宫女。 方才队伍中并未见到她们,看来是打算借着玉妃的名号来插队的,程曦懒得搭理,便与红红出了粥房。 三人刚走没几步,却听后头明儿急喊:“等一下!” 原来是明儿进了房才得知,下一锅得在等,便打了红红手里拎着那粥的主意。 程曦已是猜出七|八分,头也不回,脚下也不停,冲着小翠与红红轻道了一声:“别理她,走咱们的。” 谁知那明儿快步冲了过来,眼睛一斜,横着手臂挡在了红红面前:“这几碗粥,玉妃娘娘要了。” 小翠忍不住急了眼道:“这是……” 程曦扬手止住,望了眼身旁长龙的队伍,语气缓和声却高道:“这是惠仁宫小翠在这儿排了半个时辰 分卷阅读74 ,才等到的粥,若是想要,后面排着去。” 众人本在这烈日下就满心烦躁,见明儿不排队还理直气壮的抢粥,就不免发起了牢骚,有几个掩着嘴,故意将难听话都道了出来。 明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娴妃跟前的宫女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要不算了吧。” “我们走。”程曦以为是个人都要脸皮的,可没想这明儿不是。 见程曦她们要走,便露出与玉妃一般的尖酸刻薄来:“都嚷嚷什么!这是给瑞德宫主子取粥!” 众人一听是瑞德宫,便想到了燕贵妃,瞬间院内无了骂声。 “敢问明儿姑娘,是给燕贵妃取粥么?” 位高一级压死人呐,若真是燕贵妃,程曦也不撑着了,粥是肯定要让的。 明儿顿了顿,那身旁的宫女便道:“是玉妃与娴妃的粥。” 程曦心中嗤笑,面上却依然平和:“哦~这样的话,那姑姑我就不能让了,毕竟姑姑是给月妃,蓝妃,还有荷淋公主来取粥的。” 红红在旁听的一愣一愣,没想这一年不见,索吟如此厉害,竟混成了姑姑,这话说的也滴水不漏,将明儿二人压得死死的,轮主子那两个自是比不过这三个来,轮奴婢,她们俩也比不过程曦这个一宫的掌事。 明儿见程曦将荷淋公主都拿出来说事,不由蹭地一下头上冒火,想她的主子玉妃,那肚子已有近六个月,主子说定是位龙子,哪里轮得到月妃与荷淋公主压上了头。 明儿眼睛一翻,上前两步道:“玉妃娘娘可等不急了,这粥,今日是要定了。” 说完便直接去从红红手里抢,红红怕起了争执将粥洒了,忙后退两步。 明儿以为红红再驳她的面,这程曦她不敢惹,小小御膳房后厨的丫头,还敢躲她,扬手便想甩巴掌上去。 程曦实在忍无可忍,一把将明儿的手紧紧握住,眸子中透着狠意附在她耳畔压低声道:“你可是又想挨本姑姑的巴掌?” 明儿面上一怔,不由想起赏花阁程曦甩她那一掌。 正在这时,身后那帘子一动,管事公公连忙出来,方才外头争执他全是听了进去,怕惹了麻烦,待等到这锅粥差不多好了,才敢露面。 “好了好了莫争了,这锅马上就好了!”公公尖声尖气道。 小翠红红皆是望着程曦,在等她来发话。 再去看明儿,那小眼更厉,想必是一提赏花阁,这丫头更恼了,程曦淡淡笑了笑,松开了手,冲着红红扬了扬下巴:“这里面可是三碗,明儿姑娘记得把你是如何讨粥的事,与瑞德宫主子细细说说,没准儿多余那碗主子会打赏于你。” 程曦刻意将这番话抬了声调,整个院内之人皆听了真切,尤其是身旁这队中的奴婢,回去了定会给自家主子传言一番,这玉妃娴妃的名声可真真会更加响亮了。 那明儿顾想不到这些,见程曦退步,脸上禁不住满是得意,拎起那绿豆粥便去了冰窖。 程曦三人又是等了一刻钟,这才带着粥来到冰窖,那宫人取冰之际,她悄悄朝红红怀里塞了点碎银子,红红忙推脱:“不不不,红红怎能要姑姑的东西。” “你给我送糕点的时候,我不照样收下了,私下里再叫我姑姑,我可恼了。” 程曦是见红红这身上,本该是杏色的宫装,早已乌漆嘛黑,许是常在那灶边忙碌,上面还有几处火烧的破洞,看着便叫人心疼。 见红红低下头来红了眼眶,程曦又把那碎银子,放在了她那粗糙的小肉手中,轻轻拍了拍道:“我就在惠仁宫,以后有空可以去寻我,这钱可不是叫你乱用的,找那尚服局,重新做两套宫装来。” 这钱,就当她还红红的情了,红红满眼感动地点了点头,将那银子揣进了袖中,然而这一幕,正巧被取冰回来的宫人瞧见。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个梳理的表 现在出现的国家: 大安国——主角们的国家 南风国——传说看到过宇文烨的国家,有厉害的汪府,暗龙卫有四人皆死在南风国与大安的交界,暗龙卫冰月混入汪府,又派了四个暗龙卫过去。 玉京国——只有廉泣一个暗龙卫在探消息。 暗龙卫就是武功高强的间谍,本12人,现在剩8人,第七章封妃那里有介绍。 第47章第四十七回 望见荷淋那樱桃小嘴将最后一口绿豆粥喝下,轻轻砸吧砸吧,露出了极为享受的神情。 程曦在一旁立着心里痒痒得紧,若是她们没来,罗晶的绿豆粥,怎么都得有她一口,唉…… 正在自怨自艾,便听院子里传来多人急促的脚步声。 程曦欠了欠身对着屋内主子道:“奴婢出去看看。” 无奈地冲罗晶眨巴眨巴眼,罗晶则嘴角浅浅一提,二人都没曾想到,这是一瞬的对视,竟会是告别。 “瑞德宫明月堂主子小产了!” 白芝顾不得礼数,直冲进了屋。 罗晶心里咯噔一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小产的主子是谁,那边月妃已恍然大悟:“是玉妃!” 要说这六月的肚子早已显孕,只是太后这几月以来一直卧床修养,便免了请早,而天气愈加炎热,主子们都各个待在屋里懒得外出,这一晃与刘云香也是数月未见,竟看不出平日里那般彰显的性子,能将这怀孕之事,藏的如此严实。 月妃看不惯那刘云香不是一日两日了,猛然间听得这个消息,心里还有些窃窃。 罗晶眼皮突突直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程曦去了这么会儿,怎还不见回来,再一瞧白芝神情如此焦急,更加惴惴:“与我们何干?为何方才院子那般吵闹?” 白芝喘着气道:“索吟姑姑,小翠姐姐都被押去了瑞德宫!” “什么?来惠仁宫押人不先问过主子?” 月妃一听,蹭的一下起了身。 “是、是刘嬷嬷带着凤印来拿人的。” 白芝扬起袖子抹了把泪。 罗晶瞬间头发蒙,整个人晃晃悠悠扶桌而立,望着身旁的月妃颤声道:“姐姐……我、我要去瑞德宫要人。” …… 明月堂内传来刘云香痛苦地呻|吟和不时地咒骂,忽地一声无比凄惨地嚎叫划破了整个瑞德宫的上空,明月堂瞬间恢复了安静,只有那太医无声的叹息与宫人慌乱的脚步。 这是程曦第二次来到瑞德宫的曼音殿。 分卷阅读75 在她与小翠被押进殿时,那粥房的掌事公公,红红,明儿,娴妃跟前的,取冰的宫人,还有粥房其他几个宫人…… 凡是今日与那绿豆粥有过接触的,均是跪在殿上抽泣着。 燕贵妃那如鹰的眸子瞬间锐利起来,如冬季严寒的冷风一般扫过殿下之人,这几人不由缩了缩脖子,心里再是害怕,也不敢哭出声来,皆伏在地上不住地颤抖。 “负责煮粥的是哪个?” 燕贵妃冷冷瞟了一眼刘嬷嬷,刘嬷嬷便上前声如洪钟。 红红大气不敢喘,只是眼泪吧嗒吧嗒朝下落着,顿了顿才缓缓抬起了头,声如蚊鸣般道:“是奴婢。” 燕贵妃冷眼望她:“受何人指使?” 红红一听泪如泉涌,不住地摇头:“没、没,奴婢如往常一样,这粥里只有百合,莲子……” “啪啪!” 刘嬷嬷狠狠两巴掌将红红的话音打断:“主子是问你,受何人指使!” 红红嘴角渗出一丝鲜红,那耳朵忽然听不清话来,只有一阵响亮的嗡名声在脑中回荡,眼前也顿时一片漆黑。 身旁跪的明儿,一副委屈的模样,膝行上前伏地嚎哭道:“贵妃娘娘替玉妃做主啊!是惠仁宫的!惠仁宫害了玉妃娘娘!” “一个个说,管事的公公先言。” 燕贵妃白了一眼那不争气的明儿。 管事公公清泪挂面,憋着的嘴抖了几下,这才出声:“今日奴才在粥房看着,先是那惠仁宫的姑姑从宫人红红处领了三碗粥,随后那红红便跟着一起出屋去取冰,接着瑞德宫两个宫人又进了屋,一听要等,便急急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啊,奴才听外面似是有些争吵,出去一瞅啊……” 公公说至此,斜眼望了望明儿和娴妃跟前的。 “说。”殿上燕贵妃语气冰冷。 公公咽了口唾沫接着道:“是瑞德宫的要与惠仁宫的争那三碗粥来,奴才看锅中的就要好了,便喊了一声,这惠仁宫姑姑便将粥让了出去。” 程曦心里踏实了一些,这管事公公没有乱言,只要说清了,是明儿将粥抢了去,而不是她主动给粥,那她与小翠的罪责还有的一推。 燕贵妃将那肃杀之气的目光落在了明儿脸上,见明儿心虚地垂下了眼,她已是清楚,这公公所言不假。 “你来说。”燕贵妃接着对红红道。 红红轻轻晃了晃脑袋,似是缓了过来,泪珠不断从那红肿的脸上滑过:“奴婢带着粥,与惠仁宫两位宫人刚走了几步,便被她们拦住了。” 红红指了指明儿。 “明儿说。”燕贵妃道。 前面的话都还属实,到了明儿这里自然是变了些味道,免不了添油加醋一番,可中心主旨还是未变,毕竟那是在院子里发生的事,周边那么些宫人看着,她也不能随口胡编。 大致还是说她怕玉妃娘娘等急了,便与程曦“好生”商量,没想到程曦各种拿蓝妃压人,一声比一声高,似要吃人一般。 明儿说完后,程曦才知道那娴妃跟前的是叫荔枝,也是照着明儿说的来了一遍。 这下轮到程曦与小翠了,怕小翠被吓到说错了话,程曦便起身先讲:“回娘娘,之前管事公公说的,正是今日发生的事,其实今日院子里还有许多排队领粥的宫人,随意一问便可知殿下谁人在言假。” 燕贵妃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程曦,缓缓点了点头道:“你不是不愿意让粥么,为何后面又变了主意?” 程曦镇定道:“起初奴婢是秉着宫规宫律的,小翠排了近一个时辰,才领到了粥,而明儿一上来便要争走,奴婢自是不允,而后来,明儿说是瑞德宫主子要粥,奴婢一听,念记着贵妃娘娘的恩典,索性就让了出去。” 果然,燕贵妃一听到那句“瑞德宫主子”,这冷眸更寒,明儿刚想辩驳两句,便被燕贵妃狠狠瞪过来的目光吓住不敢开口。 别小看了程曦这句话,瑞德宫的主子只会是燕贵妃,而玉妃只是明月堂主子罢了,明儿这番言论,要么是假借燕贵妃名讳,要么就是直接将玉妃比作燕贵妃。 这免不了让燕贵妃恼火。 燕贵妃给了刘嬷嬷一个眼神,刘嬷嬷点头便来到明儿跟前,又是甩手两巴掌,明儿如方才被打蒙的红红一般,眸子瞬间呆滞。 小翠见程曦三言两语便可让明儿受罚,不由渐渐止住了泪,安心不少。 随后小翠也如实相告,一切似乎都在显示与惠仁宫无关,可听到最后取冰宫人话语后,即便天气再是炎热,程曦也只觉后背冰凉。 宫人说他取了冰回来,看到程曦往红红手里塞了银子。 这下明儿那挂着鲜红的嘴角狠狠向上提了提,扬声便道:“娘娘明鉴啊!就是索吟给了那宫女好处!让她给粥里下了药,害我家主子!” 红红一听惶恐地看向程曦这边,忙在地上磕了个响头,程曦见她要开口,连忙扬声抢白:“那是奴婢赏给她加粥的银子!” 红红顿了顿,恍然明白了,连声附和。 程曦接着将罗晶让她特地去加粥的事,再详细说了一遍,那管事公公也是个聪明人,他自是知道,如果这粥里有事,整个粥房都脱不了干系,所以言语间一直在附和程曦与红红,只要说清玉妃小产与这粥无关,或者说,这粥从粥房给出去的时候,是没问题的,那便好。 这时殿外来了传话,说太医从那绿豆粥碗的残渣中,发现了夹竹桃。 这夹竹桃孕妇服下,顶多两个时辰,最快只需不到半个时辰,便可引发血崩。 燕贵妃气的一掌拍在那紫檀罗汉椅上的小木杌上,那木杌上的茶碗瞬间被震倒。 旁立的个宫女低头过去连忙将整个木杌都抬了走。 其实燕贵妃听着这事里便有古怪之处,首先惠仁宫的并不知道玉妃怀有身孕,其次他们如何能算到明儿会与她们争粥,再就是,索吟这个丫头心思缜密,怎么会毫不避人的给红红塞银子。 不过查清事情真相并不是今日的重点,既然玉妃没那个好命,眼下她也有照顾不周的责难,如果能正好推给惠仁宫,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正在殿下之人冷汗潺潺,燕贵妃沉着脸想着主意时,便听殿外通传,欣贵妃求见。 这声刚落,燕贵妃还未允,便见欣贵妃带着月妃不顾殿外宫人阻拦,大步进了殿来。 燕贵妃冷笑一声起身道:“欣贵妃为何这般冲到本宫殿里?” 欣贵妃没急着回话,而是直接来到那 分卷阅读76 罗汉椅的另一边,稳了稳身才道:“姐姐虽是代掌凤印,可妹妹也是陛下亲口下旨协理六宫的,怎出了如此大事,姐姐不去知会妹妹一声?” 欣贵妃可以将代掌凤印的“代”字,加了重音,燕贵妃一闻果然笑意更冷,抬手指了指那罗汉椅,话里有话道:“事发突然,姐姐可能疏忽了,倒是妹妹在后宫消息灵通。” 燕贵妃白了一眼旁立的月妃,想也知道是她将欣贵妃请来的。 这紫檀罗汉椅两边各是端坐着一位贵妃。 左边的燕贵妃面色冰冷又深沉,右边的欣贵妃气色瞧着不好,却眸子如一潭温水给人安定的感觉。 程曦与小翠心里皆是疑惑,怎还不见罗晶跟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程曦;我是不是又要倒霉了? 笔折:是的。 程曦: 笔折:你是不是骂我呢? 程曦:你不欠骂么? 笔折:好,你等着。 第48章第四十八回 谋害妃子腹中之子,可不是小罪,不管与惠仁宫有无关系,月妃知道那燕贵妃定要拿此事来作妖一番。 见身旁罗晶神色慌张,直冒冷汗,她便主动答应去找欣贵妃先去瑞德宫稳住状况,毕竟有欣贵妃在,燕贵妃多少还能收敛一点。 而太后的身子不适,指望不住了,月妃想到林胥年来,便要罗晶去请陛下。 罗晶却想到上元节那晚,林胥年对她的不信任,一时拿不定主意,玉妃小产的可是林胥年的孩子啊,万一他龙颜大怒,岂不适得其反。 月妃却不觉得,以她对林胥年的了解,纵然玉妃小产,林胥年顶多是宽慰两句罢了,而这蓝妃可算是林胥年心尖上的人了,入宫这些年,她还未见过陛下对其他女子这般上心,怎么想,也比燕贵妃做主强。 罗晶望见月妃这般肯定,知晓她定不会害她,叫上白芝便向静心殿赶去。 谁知火急火燎赶来这静心殿,却听门外守着的宫人说,陛下在御书房。 林胥年在御书房,便意味着有朝堂要事处理,一般不得被打扰。 罗晶急得那眸子失了神色,回头便向瑞德宫方向疾步,刚走了两步,又陡然收了步,脑中闪现出程曦临走时对自己那调皮地眨眼。 罗晶那失神的眸子瞬间燃起了光亮,她要为程曦去试一试! 御书房那红木大门柱上,缠着一条碧色长龙,那龙头冲天,怒目圆睁地张着大嘴,仿佛怒天不公一般。 罗晶已是在外等了半个时辰,眼见天色愈深,也不见林胥年出来,那于公公不敢进去通传,林胥年此时正与梁丞相,还有兵部的袁尚书商讨国事。 罗晶后背的软烟罗杉已湿,恨不能直直冲进去,可望见门外守着的白靖,那手紧紧把着腰上斜跨的长剑,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于公公望见罗晶如此心急如焚,仪态全无的在院中踱步,猜想或是出了大事,忍不住便来到她身旁,轻声道:“娘娘,恕老奴多嘴问上一句,可是出了何事?若真是个大事,老奴便豁出去了,进去通传一声。” 罗晶满头是汗,抖着眸望着于公公感激道:“是玉妃小产了。” 于公公闻言一愣,显然他也是不知那玉妃之前便有了身子的,倒吸了口气,那皱巴巴的眼皮急急眨了几下,压声道:“娘娘先候着,老奴这就进去通传。” “以我国现有的兵力,是可以与南风国一战的,可身后便是玉京国,得谨防玉京国趁虚而入,这才是重中之重呐!” 袁尚书话毕,便见于公公推门而入,他腰压得很低,快步来到梨花书案后,扬起手遮住了嘴,伏在林胥年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便见林胥年那蹙着的眉更加深了,整个人似是一怔。 玉妃那边他久未去过了,想不到竟有了身子,蓝妃那样懂礼数的人,居然直接求到御书房外了,这事可与她有关,林胥年不禁暗忖,可若是有关,以燕贵妃的性子,应早已将她拘了,怎会等她来求他? “陛下……” 梁丞相轻声叫了一句。 林胥年抬眼见这案上堆满的军事统计,毕竟要以国事为重,只要她无事便可,其他晚些在说吧。 于公公进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罗晶却是度日如年。 见门有了响动,她忙迎上前去,谁知等来的却是于公公叹息地摇头。 林胥年…… 他说过多少次要她放心,可每次她需要他的帮助时,他却不问不顾。 罗晶这一瞬觉得心脏紧紧被揪了一下。 此时曼音殿内,气氛渐凝。 燕贵妃已将风向引到了程曦小翠收买红红,给绿豆粥中加夹竹桃,引玉妃小产之事上。 可无奈没有证据,毕竟这里面却有漏洞,程曦岂会放过,几番辩驳下来,只得如此僵持。 红红决口否认给那绿豆粥中加了夹竹桃,而粥房其他宫人也均表示未曾见到,那这粥也未经过程曦小翠之手,便只剩取粥的明儿和荔枝了。 欣贵妃审问了几句那二人,二人皆是互相证明送粥一路并未开过盖,送到便直接拿出供两位娘娘饮食。 眼见这夜色已深,刘嬷嬷斜着眼来到燕贵妃边上,俯下身道:“恐怕不用刑,这几人定不会老实交代。” 一听用刑二字,殿下几人皆是倒吸冷气。 欣贵妃刚想言语,燕贵妃便甩了个冷眸过去:“妹妹放心,本宫定会秉公处理,殿下的皆要拶刑。” 欣贵妃却是不想,万一有人屈打成招,污了那惠仁宫,便会连累蓝妃。 正在二人商量着该不该用刑时,那殿外便有侍卫急急来报,是在那红红床榻边的小盒中,发现了一包夹竹桃的粉末。 殿内顿时躁乱起来,那管事公公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颤着手指着红红便道:“你、你、好大胆子啊!” 那取冰的宫人一副早就知道的神色,其他粥房的人皆是对红红埋怨了几句,毕竟这可牵连着整个粥房。 程曦与小翠又惊又恐地对视一眼。 那明儿又是哭喊连连,高声嚷着真相大白,替主子做主。 “住口!” 燕贵妃忽然厉声呵斥,殿内顿时静谧无声。 “红红你还有何话说,若是老实交待出受谁指使,本宫便可饶你一命。” 燕贵妃不知何时已来到殿下,直直立在红红面前,她这分明是在给红红递话,要她说出蓝妃,或是惠仁宫的人来。 分卷阅读77 红红那泪像是哭干了一般,顶着那红肿的脸,不知所措地直摇头:“那不是奴婢的,不是奴婢的,不是的。” 程曦一阵心疼,今日这事真是怪到了极点,哪里会如此巧合,她定不信红红会害玉妃,身旁小翠也开始浑身战栗。 燕贵妃冲着外面一扬手,便进来两个身材魁梧的侍卫,手中各持一个红色大板,边上立着的两个嬷嬷怕污了主子的眼,连忙将吓懵红红拖进了主殿一旁隔间内。 “打到她供出人为止。” 燕贵妃一声令下,那隔间开始传来红红一声声惨叫,与那拳般厚度的板子拍在肉上的声音,每一声都令人胆颤,每一声都让人心寒。 程曦再也忍不住垂下眼来,那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滴一滴滚落在地上。 这番再去审问,这殿内除了小翠与程曦未改口,其余皆是变了卦,那粥房的几个开始说仔细想想觉得红红有点古怪。 那管事公公小眼珠一转便道:“奴才记起来了,先前奴才看得紧,宫人们地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奴才的眼,只是后来索吟姑姑掀了帘子进来,却挡在了奴才眼前,那会儿功夫,那红红做了何事,奴才看不见了。” 真是个老油条,程曦冷哼一声。 那取冰的更为夸张,竟编起了故事来:“奴才这忽然记起来,取冰出来的时候,这姑姑对红红似是说了句话。” 那宫人斜眼瞪了程曦一眼,便尖着声学着女人的口气道:“这件事做的甚好,下次定有重赏!” “放肆!” 燕贵妃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扔在了地上:“还敢有下次?” 那取冰的急忙叩在地上,颤声道:“奴才是学她,不是奴才说的。” 欣贵妃也没想到这些个宫人一时全部见风使舵,瞬间没了主意,便去瞧月妃,那月妃脸色也极难看,总是这事情透着古怪,可如今寻到了证据,程曦又成了众矢之的,欣贵妃无奈叹了口气,心下只是盼望那挨打的红红,莫要乱言,将蓝妃说出来。 “索吟你招不招认?若是你识相,供出主使,本宫可扰你一命。” 燕贵妃又是用对红红那番话来暗示程曦。 程曦跪直了身子,眼角虽不住地落泪,可那神色却是无比坚定:“回两位贵妃娘娘,奴婢对夹竹桃之事一概不知。” “你呢?”燕贵妃斜眼去问小翠。 小翠喘着粗气极力稳住声音,虽不如程曦那般镇定,那神色却也一副坚毅的模样:“奴婢……也不知。” “拶刑!” 燕贵妃嘴角露出阴狠地笑,就不信她们受了皮肉之苦,还能这般嘴硬。 欣贵妃倒是不知这两人在罗晶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她只是为了保罗晶不被牵连,可若是用刑,这两个宫人难保不会招出主子。 “不可!” 欣贵妃忙起身来到殿下:“毕竟没有证据证明,她们两个与此事有直接的关系。” 燕贵妃知道欣贵妃的念想,冷哼一声:“若有了证据,本宫还用得着审问,直接赐死便可,妹妹可是方才没听到殿下之人所说?既然有人指正,本宫便可以用刑来审,这完全合乎礼法,妹妹你说呢?” “这……”欣贵妃一时答不上来。 眼看又上来几个宫人,这次燕贵妃没让她们去隔间,而是就在殿上,那宫人蛮劲儿十足,一把将小翠与程曦拉开,程曦紧紧咬住下唇,双手死死握住拳,不肯将指头放入那夹板中。 小翠已是泣不成声,那指尖已被夹住,夹板两边宫人使劲一拉扯,那连骨头带肉被木板狠狠夹住的声音与小翠凄厉地叫声合为一体。 “还愣着干什么!”燕贵妃一声怒吼。 程曦身旁的宫人开始用力去掰她的指尖,程曦越是害怕,便越是使出浑身的力道来,整个身子都因发力而抖动着。 一个经验老道的宫人,一脚踹在了程曦直挺的后背上。 就在程曦吃痛那一瞬,手指一下被塞进了夹板中。 “住手!” 程曦那双眼惊惧地已是闭上,忽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林胥年:我,又让她失望了么…… 程曦:滚滚滚!!!! 小翠:滚滚滚!!!! 红红:滚滚滚!!!! 第49章第四十九回 罗晶提着裙子便向殿内跑来,只见程曦回过脸时,满眼泪痕下却是充满希望地扬起了嘴角。 她顿时像疯了一般,哭喊着将身边的宫人推开,紧紧抱住跪在地上的程曦,泪如泉涌地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连累你了……” 殿内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蓝妃竟会对一个宫女如此贴己,两边行刑的宫人皆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翠颤着那红肿渗血地十指,膝行过来与二人歪在一起痛哭。 殿内又是一阵唏嘘,欣贵妃与月妃也是看愣了神。 这时隔间刘嬷嬷神色有些仓皇地走了出来:“主子,这丫头不经打,断气了。” “什么?”燕贵妃还指望那丫头供出一二来,没想竟死了。 罗晶只觉怀中之人先是一怔,接着便如那无魂的躯壳一般向下沉去。 “是谁?”罗晶轻颤道。 程曦动了动那干裂的白唇,一时竟发不出声来,只是喉中隐隐传来一声“红红”。 燕贵妃脸色铁青,再也不想看这殿下演绎的主仆情深了,扬了扬手厉声道:“哪里还有主子的样,还不快将蓝妃拉开!” “谁也不许碰我!”罗晶红着眼冲身旁的宫人冷声道。 那几个宫人刚动了动又停住了,不知所措地望着燕贵妃。 燕贵妃眉眼间寒意更深:“蓝妃若是再不端正仪态,莫怪本宫不念及后宫姐妹之情了。” 欣贵妃频频冲她使眼色,罗晶这般护着奴婢确实不妥。 此时罗晶绝美的面容上,露出了与往日那娇柔毫不相匹地决绝:“若要碰她们,就先冲我来。” 燕贵妃转身来到殿正中,面容上尽显威严:“堂堂一宫之主,竟抱着个奴婢跪在殿下,成何体统,本宫今日便要以正宫规!” 欣贵妃知道大事不妙,正准备上前劝阻一番,却见刘嬷嬷递上那金色的凤印。 燕贵妃鹰眼尤利,殿下之人皆看着心生寒意:“惠仁宫蓝妃仪态尽失,乱了宫律,禁足三月,罚抄戒律百遍。” 这样的惩罚罗晶并不畏 分卷阅读78 惧,她紧紧攥着程曦的手。 燕贵妃稍作思量,接着冷声道:“御膳房粥房的宫人,皆罚半年俸禄。” 毕竟钱财乃身外之物,这样的惩罚总好过皮肉之苦,这些宫人忙磕头谢恩。 “至于你们两个……”燕贵妃细细眯起了眼,似是在忖个最妥当的说辞,毕竟红红已死,死无对证,而殿上之人的供词均不足以将她们谋害玉妃小产的帽子扣实。 只见她嘴角冷冷一提:“惠仁宫这两个,皆有谋害玉妃小产的嫌疑,且大殿之上毫无宫规宫律,既然惠仁宫教不了你们,便去那永巷好好学学如何做宫女的本分!” 永巷…… 三人心跳皆是顿了一拍。 欣贵妃月妃却也无法与这手捧凤印之人去抗衡,她句句在理又有实权,对蓝妃的处罚也并不过分,只是苦了殿下的两个奴婢了。 …… 罗晶已是不记得那日她是如何被嬷嬷们拉扯开的,也不记得她究竟哭喊了些何话,只是记得回到这空荡荡的惠仁宫时,对程曦小翠的歉,对自己无用的怨,对燕贵妃深深的恨,对林胥年不助的落寞…… 她两日未曾进食,未曾入眠,任那白芝如何哭劝,她只是如行尸走肉般呆呆坐在榻上。 又是一轮日月交替,罗晶眼前一黑,重重歪倒在榻上。 抬眼时又回到了瑞德宫的曼音殿上。 燕贵妃带着阴笑端坐在殿上紫檀罗汉椅正中,旁边摆着的,是那闪烁着刺眼金光的凤印。 而她直挺挺地跪在殿下,殿内仅她二人。 燕贵妃冷笑一阵后,漫不经心道:“那宠冠六宫的郑歆伊即便生了皇子,都斗不过本宫,你哪什么和本宫争?” “我从未想过和你争。”殿下传来罗晶淡淡的回应。 “哈哈哈哈。”殿上燕贵妃长笑一阵接着道:“怪不得你这般无用,既不想争,便不陪坐在这惠仁宫的主位上,既是坐在上这个位子,你若不争,便只能被本宫死死踏在脚下。” 罗晶怔怔地垂下了眼,纵然对燕贵妃充满狠意,可这番话却无错! 她不陪做蓝妃,她确实无用,不管是白玉脂,上元节,云山,玉妃小产…… 事事皆因她出,而化险却总是求靠他人。 没有这些人,她恐怕早已是后宫无数冤魂中的一个…… 罗晶还在回忆着往日里的种种,眼前出现了一双雀飞牡丹的金靴,那燕贵妃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前。 “啪!”只见燕贵妃一扬手,罗晶面上一热,两行清泪缓缓滑出,她惊慌地垂着眼角,不住地向后退去。 “瞧,你连看都不敢看本宫,更别提还手了,你,永远赢不过本宫,你就是一个懦弱的废物。” 是,她是废物。 “你的年轻貌美,也抵不过区区十年,本宫纵是人老珠黄,却依然母凭子贵,你呢?” 燕贵妃勾起罗晶那精致的下巴笑得更深。 是,她什么都没了…… 罗晶心里默默念着燕贵妃字字诛心的话,泪眼婆娑地抱着双腿在殿下瑟瑟发抖。 忽然殿内莫名吹起了一阵清风,耳边传来一男子淡漠的声音:“莫怕。” 这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罗晶一时想不起在何处听过,抬起脸来四处张望,却未见到声音的主人,似乎随着那阵轻风一般,飘出了殿外。 再看时,殿内已无了燕贵妃的影踪,偌大的殿只剩她一人。 罗晶缓缓直起了身,口中喃喃自语着这两个字“莫怕……莫怕……”。 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闪着金光的凤印边。 这凤印也不如之前看着那么刺眼,仿佛有种魔力在吸引着她。 就在她触碰到那四方金底上昂头展翅的凤凰时,眼前瞬间一片光亮。 “主子,你可算醒了……呜呜……” 眼前是再也熟悉不过的月白色罗帐,身旁的白芝哽咽地捧着盏温茶。 “主子,多少喝口吧……奴婢求您了……” 罗晶动了动唇,气若游丝:“本宫要用膳。” 白芝先是一怔,随后望见榻上的主子虽瞧着身子依然娇弱,可那眸中却闪着莫名的光亮。 白芝抬起手来抹了把泪,那嘴角兴奋的向上扬起,应了一声后,忙跑了出去,张罗膳食。 榻上罗晶轻抿了一口温茶,那干裂渗血的薄唇一阵刺痛,她面色淡然,抬起玉指,那中指的指腹在唇上缓缓掠过,那煞白的薄唇,瞬间染成了猩红。 程曦对永巷只有耳闻,未曾见过。 她与小翠被嬷嬷领进来时,甚至不能相信,富丽堂皇的皇城中,竟会有如此阴暗潮湿又狭窄的这么个地方。 她一直不是一个肯服输的人,这般被陷,她已做好了不会在此久待的打算,可越往里走,这念头便越淡。 嬷嬷将她们带到了一个巴掌大的屋中,勉强容得下两人横躺,顶上瓦砾残空,可见夜上朗星,四面的墙上已爬满了厚厚的霉菌,土灰地上仅放着几个破的不成样的草席,屋内还飘着一股刺鼻的恶臭,程曦一时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嬷嬷丢了一句话便走了,还好她们今日来得晚,没安排苦役,明日便会有宫人来吩咐做活。 二人见这境况皆是默不作声拉了个席子盘腿而坐,小翠面如死灰,泪早已落完,那肿着的手指还在渗血,程曦抹了半天没找到自己的绢帕,使劲在裙摆处扯下一条布来,小心翼翼帮她将指缠住。 本是想强忍疼痛,可还是不争气的叫出了声来。 这时身后角落里卷着的草席中,传来一沙哑低沉的声音:“躲开!” 二人皆是吓了一跳,忙回过脸来。 许是太过黑暗,又无半点烛光,方才进屋时竟没发现这儿还有个人。 小翠害怕的向程曦这边挪了挪,草席缓缓被打开,又扬起了一阵土灰。 二人呛得忙捂住口鼻。 那人默叹一声,坐起了身子,没好气道:“这边,都是我的,你们俩挤那边!” 不知她从何处摸出一个石头来,拱了腰在地上划了一道痕。 就这样,二人抱着膝盖靠了一夜,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而那席上的,却早已沉沉入睡。 每日的寅时三刻,天还正黑,便要起身做活,每日的活是安排好的,若是做不完,便不许回去歇息,做的慢了还会挨嬷嬷的鞭子。 第二日程曦被叫去舂米,而小翠那手舂不出米来,嬷嬷撒气地抽了几鞭,便叫她去清理马粪了。 分卷阅读79 每日仅放的一顿饭,只是一碗馊了的稀水,姑且叫它粥吧。 程曦只闻了一下,酸水便在胃中翻滚,嬷嬷瞧见她这样,狠狠抽了两鞭:“不吃如何干活!” 背后火辣辣地疼,她秉气闭眼,一下将这馊粥倒进了肚中。 程曦在这里完全收了性子,见小翠挨打也不敢吱声,因为她知道,一旦有任何顶撞,只会被打得更惨。 第二夜两人便不在撑着,白日里累得浑身酸软,一回小地儿,就歪在那发霉的墙上睡了过去。 第三日,到己时天色大亮,嬷嬷才来叫她,见她时虽是冷漠,却不似前两日那般眼里带着凶意,还给她安排了一个永巷里最为轻松的活——埋尸。 死的宫人多了,这活就辛苦,有时候一天不见死一个,程曦便不用做活,这样的活,确实是最轻松的。 程曦知道,定是罗晶找人帮她做了打点。 而小翠却是照旧。 原是这嬷嬷收了明月堂的好处,玉妃已经将害她滑胎的事算在了她们头上,要她务必严加管教她们。 而惠仁宫那边,罗晶自是不会吝啬,嬷嬷见了白芝给的东西,一度都不敢去接。 这贪心的嬷嬷一下收了两边好处,一琢磨,这刚巧是两个宫女,便狠狠管教一个做给明月堂看,再稍加照拂一个做给惠仁宫看。 程曦曾是掌事姑姑,自然是受照拂的那个了。 这后宫,活到那把岁数的,有几个不是人精呢 作者有话要说: 破茧成蝶的过程都如此艰辛,更何况浴火重生的凤凰呢? 我们的主角要开始脱变了~罗晶,程曦,皆是。 第5o章第五十回 这两月,大安与南风两国之间暗潮涌动,似是都在酝酿一场大战。 林胥年顾不得后宫琐事,整日与各个朝廷重臣在御书房彻夜商讨。 偶尔来了几次后宫,便是直直奔去慈安宫看了一眼太后。 几次路过惠仁宫时,见到门外把守的侍卫,知道蓝妃还在禁足,叹了声气便离开了。 那日殿内的事,他已是知晓,太医说那玉妃滑掉的确是一个皇子,林胥年去探过了一次后,便没再踏入过明月堂了。 禁足三月,罚抄宫戒,对于那般殿内失态的蓝妃而言,不算重。 林胥年这般想着,便也没在去管,只是他不清楚的是,被贬去永巷的二人,才是这个女人最为看重的,但对他而言,那不过是两个宫人罢了。 初秋之时,罗晶终于抄完了宫戒,三个月的禁足期已至,她便日日待在那慈安宫,陪着床上时而昏睡,时而清醒的老人,静心殿,她没在去过了,月妃偶尔会领荷淋公主来惠仁宫,只是没了程曦,那荷淋便觉得无趣,总是不到半个时辰,便急急拉着月妃回去。 “今天可有见到她们?” 白芝有些面露难色,每次从永巷那边回来,主子都要这番问上一句,而她的回答,也大致相同。 “东西奴婢给了,该嘱咐的也嘱咐了,想必那嬷嬷不会刁难。” 只是这人,她是见不到的。 罗晶无声地点了点头,这点她明白,但每次都忍不住问上一句,听白芝如此回话,心里才能踏实一点,可她也是知道,那永巷是何地,即便再不刁难,又能好过到哪儿?顶多算是自我安慰罢了。 白芝歪着头望着梨花桌案上,心里纳闷,为何主子数日以来,会一直重复写这“晶”字。 罗晶收了最后一笔,将那宣纸揉成了团,丢进了纸篓里,她究竟该做罗晶,还是蓝婀帑呢? 今年的夏日来得快,去得更快,只是处暑刚过,刮来的风便透着寒意。 程曦与一太监推着个木车,正向后山走着,说是个山,实际就在皇城最边上,不过是个大土丘。 吱吱呀呀只听那车轮子在滚动,忽然地上一个石砾将木轮子咯了一下,这小木车一抖,泛黄的白布下一个发青的胳膊颠了出来。 程曦只是麻木地看了一眼,便面若无事般,与那太监继续合力推着。 “又是个劳死的。” 太监随地啐了一口痰,接着又道:“今就搁这儿吧,我这腰也是酸得不行,等往后日子再冷了,更有咱们受的。” 这永巷的宫人,哪个不盼着能多暖两日。 这才刚一见秋,程曦便觉得任务量多了起来,几乎天天都要往后山跑。 俩人不在多话,各拿着铁锹咬着牙开始挖坑。 太监是个老油条了,随便挖了几下,便坐那儿不动了,又说闪了腰。 程曦嘴角勾了勾,没说话,手里也不停,又是挖了会儿,看着差不多了,便喊了那太监一声,要过来搭把个手,那太监诶诶呦呦几声,揉了揉腰,才慢慢吞吞过来,许是瞧程曦老实,多出点力也从来不知埋怨,便总是在做活时装模作样。 白布一掀,是个破草席子卷着的宫女,二人一头一脚,拎着那破席子便准备往坑里丢,就在这时,那太监脚下一崴,席子里的人便一下栽在了地上。 程曦冲他翻了翻眼,那太监也是脸上堆着歉意地笑了笑。 程曦无奈弓着身子将地上的翻过身来,这一翻身,不由愣住了神。 回到那巴掌大的破地儿时,天已经暗了,这会儿小翠和同屋那独眼的宫人,还未做完活,趁她们没回来,程曦在席子上扯长了躺着。 今日那劳死的宫人,是灵灵。 看到时那一瞬,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她还要在这儿永巷待多久,也许今年的寒冬她也躲不过,到时候不过也是卷在个破草席里,随意躺在哪个浅坑中,这一世便画上了句号。 一想到自己的将来,席上的人阖上眼沉沉叹了口气。 这个冬天极冷,夜里小翠与程曦二人抱在一起才能睡着,但也被冻醒过数次。 同屋的老宫人虽依然不太搭理她们,可冷至极时,也会和她们凑在一团。 果然如那太监说的一般,入了冬程曦日日不得闲,每日都有被冻死的宫人,这后山上早已尸骨累累,有时候挖着挖着,便挖出半截子尸首来,她早习惯了,随手便将卷起的席子丢了进去。 刚进永巷时,她还会在墙上记着日子,可时日久了,她便不在记了。 数着日子反而觉得更无了盼头。 直到某一天,她夜里没在冻醒,去后山时,发现土里钻出了绿芽,她知道了,该过年了 分卷阅读80 ,或者,已经过完年了。 那夜她刚歪下头,便做了个梦,梦见在云山那汪冒着热气的温泉边,哼着小曲,靠在訾琰的肩上,不知是谁在身后推了一下,噗通一声,她跌进了泉中,挥着胳膊蹬着小腿,便往泉上游,可谁知脚下忽然出现一支手臂,死死拽着她的脚腕。 程曦急了,只觉得胸口憋闷,喘不上气来。 她用尽全力想将那支手甩开,可那手的力道越来越大,就在她即将摒不住气时,终于看清了那泉底的人,是红红,正对着她微笑。 “醒醒!” 程曦睁开眼时天还未亮,同屋的老宫人已立在她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这个丫头一直在说胡话,是病了么?” 老宫人指的是小翠,程曦低头一看,小翠正歪在她胸前,口中喃喃,伸手一摸,便觉得面上滚烫得厉害。 程曦心里一沉:“她发烧了,我去找人!” “糊涂!”老宫人在她额上重重拍了一下。 这一下将程曦彻底拍醒了,若是让嬷嬷知道小翠发烧,不但不会给一口汤药,很可能会直接要了小翠的命。 这下她彻底慌了,颤着手去拉那老宫人褴褛的裙摆。 “真是麻烦呐。”老宫人抱怨了一声,将小翠在地上放平,从那墙角席子下面拿出一个碗来,递给程曦。 程曦接过来后,在自己早已残破的宫裙上扯下一块儿布,对着老宫人鞠了一躬:“实在麻烦您了,我先去外面取点水来。” 老宫人回头望了眼她,默默点了点头:“是个懂事的,可惜了。” 回来时老宫人已将小翠袖子拉在了肩头上,鞋袜也被脱了。 老宫人将小翠拦在怀里,一手捏着嘴,一手将碗里的水朝她口里灌。 程曦也没闲着,忙用那湿布子,不停擦拭着她的胳膊,腋下,脖颈。 再喂完水后,老宫人从程曦手里接过了帕子,冲着小翠的脚,对程曦扬了扬下巴,然后低头开始替小翠擦拭脖颈。 程曦未有半句不愿,抬起小翠的腿来,在她脚心不断的来回搓着,直至搓热了,再去搓另一只。 小翠头上搭的布子一见温了,程曦便跑出去重新沾水,一回来老宫人便替小翠擦身,她则去搓脚。 就这样反复折腾了半个来时辰,到嬷嬷来派活儿的时候,小翠头上的热终于退了大半,人也清醒过来了。 走的时候还有些晕沉,程曦还反复叮咛,让她多喝水,尽量撑住了,别让嬷嬷瞧出病来,小翠对屋里二人满是感激地点了点头。 小翠那日烧是退了,可之后,每至夜深,便开始不住地咳嗽,每一声都叫人心疼,眼瞧小脸越来越尖,面色渐渐蜡黄。 这夜,屋内三人刚睡下,便被一阵急促又沉重地咳声惊醒,空气中忽然弥漫出浓浓的血腥味,程曦蹙了蹙眉正要开口,耳边却传来小翠略带沙哑极轻的声道:“索吟……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程曦没敢回话,极力稳住呼吸,佯装她已经熟睡,可那眼泪却很诚实地不住下落。 再睁开眼时已是第二日,嬷嬷来叫她运尸时,悄摸往她袖中塞了俩白面馒头。 程曦小心翼翼将这俩馒头揣进怀里,夜里回来时,馒头都瘪了。 她递给老宫人一个,又给了小翠一个,二人见了这馒头若获至宝。 小翠接过便往嘴里塞,塞了一半这才想起程曦来,程曦笑着拍了拍她:“我吃过了,你慢点吃,别噎着。” 小翠兴奋地点了点头,那眼角滑出了两行清泪,与这香甜的馒头一道入口,还不时抬头冲她笑道:“真好吃!” 程曦鼻头一酸,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不知是因为这极香的馒头,还是她白日里太累了,这夜小翠只是咳了两嗓子,一合上眼,便睡沉了。 程曦原地挪了几次,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那往事如放电影般在眼前一一闪现。 “诶。”对面墙角老宫人压低嗓叫了她一声。 程曦喉中轻应。 “睡不着啊?”那老宫人问。 “是啊,活着没有盼头,死了又觉得不甘。”她觉得如今的日子只是在苟延残喘,与那行尸走肉有何不同。 “只要还活着,就有盼头,没有盼头的是你整日往后山运的那些个。” 老宫人的话虽不错,可那心灵鸡汤并不能填饱肚子。 老宫人见她默不作声了,便直起身来道:“就当是谢你今日这个馒头了,我再给你多言几句。” 只见她探身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我在永巷待了十五载,头次吃到馒头。” 程曦一时有些楞神。 老宫人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旁睡的小翠,伸出如同枯槁的糙手,在程曦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外面是有人惦念着你们的,只要撑住了,就离出去不远了。” 一想到那惦念自己的那抹柔弱的身影,她的心似是被猛地揪了一下。 这夜的小屋只有均匀深沉地呼吸,程曦许久没有睡得如此踏实了,以至于嬷嬷来派活时,她们都还在睡着。 “死丫头还睡啊!” 程曦猛地抬起头来,屋外泛着蓝白的晨光,嬷嬷插着腰,立在门口向里头吼了一嗓子。 那老宫人也是刚睁开眼,程曦应了一声,便去推倚在墙上的小翠。 只听旁边咚的一声,小翠顺着那墙,直直磕在了地上。 程曦心里咯噔一下。 “小翠?”轻轻推了推她那已是僵硬的身体,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程曦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又是轻轻推了几下,这样直硬的身子,她最是熟悉,可她不信,不忍,不甘,为何她不能再多撑几日! 她跪爬过去将小翠紧紧搂在怀里,嘴里不断喃喃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怀里的人冷得像块冰,那种昔日相依偎的温度早已荡然无存,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耳边传来阵阵嗡鸣,已是听不清那嬷嬷在离开时咒骂了何话,她也不愿去听。 她垂着眼去看怀里小翠那张苍白的脸,嘴角还浅浅地向上提着,这傻丫头昨日定是做了个好梦,这梦中,她一定不会再受苦了,也一定不会再挨饿了,只是这梦,却再也醒不来了。 她挑了瞧着最不破的席子,在那土丘顶上,找了一处最平坦的地方,挖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坑。 小翠来到永巷的第二日,就悄悄告诉过她,那个老宫人真霸道,总是占很大的地方,挤的她们都没法伸腿。 分卷阅读81 “我给你弄了个最大的地儿,再也不会有人和你挤了!” 一把黄土扬在了坑中。 “你说过很想出宫看看,我便把你埋在了这山丘的顶端,西边便是皇城之外。” 又是一把黄土…… 每往坑中添一把,便对席中的小翠道一句话,从第一次见面,到她总是崇拜的学她说话,再到她手把手教她针线…… 说到最后再也看不到那席子时,程曦终是忍不住跪在山头嚎啕大哭起来。 小翠,挨过了那寒冬,却倒在了这春暖花开的季节。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里时,我心里很难受。 一想到在那冰冷的夜里,小翠无声无息的离去时,就忍不住落了泪。 唉,但是她们不会白白让小翠牺牲的。 第51章第五十一回 哭完了最后的一丝力气,程曦缓缓起身,眼前舜时黑了一阵,身后忽然出现一双有力的手,将她稳住。 待缓过神来,回头言谢时,心里倏然一惊。 是那个下巴有疤的男子! 她急忙向坡下望去,那在下面歇腿的太监,闭着眼歪在一颗矮树下。 “吟儿。”男子一个回身跨步,将她拉进了一旁梧桐的树荫下,他紧紧将程曦抱在怀中。 程曦知道,他们早晚还是要见面的,强忍住心里的慌乱,打算先去配合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套话,那刀疤男却先开了口。 “为何那日要替他挡刀?”刀疤男将她缓缓拉开,一双剑眉紧蹙。 程曦怕露出端倪来,不敢与他对视,装作内疚一般地垂下眼来低声道:“他救过我。” “知道他是谁么?他可是暗龙卫的首领!”刀疤男加重了语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 暗龙卫? 刀疤男见程曦一脸愕然,以为是自己方才有些着急,吓到她了,便轻叹口气,伸手帮她理了理额间仓乱的发丝,语气缓和下来道:“放心,父亲只知道是行动失败了,并不知道是因为你。” 父亲?这男子是她哥哥?程曦边配合地点了点头,边在脑中迅速的分析起来。 “支走林枫益那事,与你有关吧?” 一听见林枫益的名字,她心里又是一个咯噔,配合地应了一声。 刀疤男赞许地点了点头:“嗯,父亲很满意。” 程曦却不经意间蹙起了眉,担心起身在别宫的林枫益来,试探地问道:“林枫益现在……” “现在不会动他,是怕打草惊蛇。” 不等她说完,刀疤男便抢了白。 知道林枫益如今不会涉险,程曦暗自松了口气,可这蛇又是谁呢?该不会是…… “狗皇帝已经上钩了,接下来这段时间尤为重要,你们也得抓紧行动了。” 是陛下! 没想这房索吟身后的秘密,竟关乎着朝堂! 程曦太阳穴突突直跳,那双手不自觉地开始轻微颤抖,她强屏住气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千万不可让面前的男子发现端倪! 刀疤男望她有些恍惚,没有多想,只是一脸疼惜地道:“你受的苦,表哥都知道,等事情结束,我便会求父亲成全。” 还未等她有所反应,那刀疤男竟直接在她额上轻啄了下,程曦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险些就想抬袖去擦,那刀疤男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吟儿,别让父亲等急了。” 说罢便转身向山丘地西边跑去。 待那身影彻底消失,程曦则一脸嫌弃的连忙将额头使劲擦拭了一番,没想套个话,还套出个占她便宜的表哥来。 那坡下的太监,以为是被山上滚落的乱石砸到了,被程曦唤醒后,一路咒骂地回了永巷。 又是几日连绵的春雨,整个皇宫都透露着诡异的压抑。 永巷里的程曦,不在自怨自艾,只要一闲下来,就会细细去想那玉妃小产的事,她要回去,罗晶还在等她,她暗自下了决心,定要找出陷害她们的人,替红红和小翠,讨个公道。 惠仁宫这边,白日里几乎看不到罗晶的身影,由于太后近日里病又重了,她便一直守在那慈安宫中。 太后眯着眼倚在榻上与身旁的罗晶,有一句没一句地轻声叨着。 李嬷嬷端来一碗褐色汤药,罗晶接过手来,用那玉勺翻了翻,在唇边轻轻吹散了热气。 李嬷嬷将一个瓒金软枕塞在了太后的腰后道:“主子该喝药了。” 太后抬眼一瞧罗晶递来她嘴边的玉勺,蹙着眉摆手道:“一肚子苦水,没有何用处。” 卧床近一年,成日里只见喝药不见好,太后也是愈来愈烦躁。 罗晶像哄孩子一般,甜言了几句,老人家这才撇着嘴将药喝进了肚。 “主子要不在躺一会儿?”李嬷嬷是见太后喝下药,那眼皮似是越来越沉。 谁知太后一听又要让她躺着,便来了气,冲着旁立的李嬷嬷,板脸道:“躺什么躺!没看我和若戚在说话么!” 罗晶有些诧异,若戚这个名字似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来是在何处听到过,抬眼见李嬷嬷似受了大惊般怔在原地。 太后显然没意识到口误,而是将罗晶的手放在她温热又粗糙的掌中,边拍着,边和蔼道:“那皇宫不比林府,此番进宫,处处要多留个心,娘就是怕你性子太软受了欺负。” 罗晶一时没回过神来,怔怔地去看李嬷嬷,李嬷嬷赶紧正背过身子偷偷抹了把泪。 在看着榻上虚弱的老人,那爬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满是疼爱与关切,罗晶不忍地点了点头。 李嬷嬷知道太后这是犯了糊涂,强挤出了个笑脸哄着道:“太太放宽了心,小姐自幼便聪慧,这眼瞧天色不早了,该让她回屋了。” 边说着,边把她身后的软枕抽了出来,太后那浑浊的老眼望了望窗外,也不在去说李嬷嬷了,而是无奈地叹了一声,不舍地握了握罗晶的手,这才缓缓躺下,不一会儿那薑黄的锦帐内,便传来了沉沉地呼吸声。 一出正寝的门,李嬷嬷支开了院里的宫人,眼圈一红便作势要给罗晶跪下,罗晶连忙双手扶住了她:“嬷嬷这是何故?” “主子是将娘娘错认成了当年的林皇后。”李嬷嬷自是知道,那林皇后的死,一直是太后心中难跨过去的坎儿。 而最近这两个月,一到夜深人静,那榻上的老人便似梦似醒般叨念起当年林府的 分卷阅读82 事,李嬷嬷起初没太在意,可如今没想到,在清醒的时候,竟也能将蓝妃错认。 这病,是真的重了,想到此,李嬷嬷泪眼婆娑道:“老奴恳求娘娘,外人面前千万莫要提这事来,尤其是陛下面前。” 一提到林胥年,李嬷嬷神色中透着惶恐,罗晶便知嬷嬷这番绝对是忠言,连连点头:“嬷嬷放心,本宫定会绝口不提。” 见李嬷嬷神色缓和,罗晶忍不住又问道:“还请嬷嬷真言,本宫与林皇后是否相像?” 罗晶是连林皇后的画像都未曾见过,只是听程曦之前提到过,那林皇后身姿曼妙,是有倾国倾城之貌的,也不知今日太后是因为彻底糊涂了,才将她认错,还是她确实与那林皇后相似一二。 “这……”李嬷嬷神色有些慌张,在新秀宫第一眼见到蓝婀帑时,她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而这眨眼间两年过去,蓝妃不仅是眉眼相似,连举手投足的□□都有着林皇后的影子,也难怪太后会将她错认。 可这林皇后乃后宫禁忌,她又怎能多嘴去说。 罗晶见李嬷嬷这般神色,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便不再为难她,毕竟眼下最让她挂心的,还是永巷那二人。 她知道李嬷嬷在这宫中摸爬几十载,定比她看得透彻,便不想那些弯弯绕绕,直接开口求道:“只是还有一事,想求与嬷嬷。” “娘娘这话严重了,这些日子您日日伺候主子,老奴心里也不胜感,自是不会去提。 “是臣妾的过,当时在燕贵妃面前替索吟辩驳了几句,遭了贵妃埋怨,说是不懂规矩,臣妾当时也是受了过的,如今是知晓错了,索吟也是被牵连的……” 罗晶惴惴地望着太后,太后默叹一声,斜眼看了看旁立着的李嬷嬷。 “太后乏了,娘娘今日先回吧。”李嬷嬷见了忙扶她躺下,拉上了床幔。 待合了门,院中罗晶脚步渐远,榻上的老人才缓缓开口:“交待给你的,都说了吧?” “老奴昨个儿都说了。”李嬷嬷连忙应声。 这后宫的事,太后虽未主动过问,但不代表她真的全然不知。 毕竟身边的李嬷嬷可不是个省油的,昨日与罗晶那番话,若没有主子的允许,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直言呐。 主子这是要逼她一把,逼这个女人将心放去静心殿。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最近这几章有点小压抑 不 分卷阅读83 过相信我,两个女主最后都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坏人一个都跑不了! 第52章第五十二回 一连几日阴霾的天色,终于是放晴了。 程曦这日刚埋完一个宫人,一回到永巷,便见那派活的嬷嬷一改往日里的冷脸,而是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张口便道恭喜。 她嘴角微微动了动,鼻中忽然一酸。 走的时候,先是沐了汤浴,换了身洁净的宫装,宫里是有规矩的,不能将污秽之气带到正宫。 看到惠仁宫正门,那三个烫金大字时,程曦终是笑出了声。 推门见到正屋里端坐的罗晶时,二人皆是强压住那份重逢的激动,在宫人面前,程曦毕恭毕敬行了一个大礼。 整整一年,她又回来了。 夜里如之前一样,罗晶留下程曦在寝内伺候。 待脱下宫装,罗晶望见眼前骨瘦如柴的程曦时,再也忍不住,心疼的泪水夺眶而出,不住地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程曦将罗晶揽在怀中,轻颤着道:“没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尽力了,我只能先将你救出来,小翠那边,我会叫白芝去打理好,等在过些时日……” 罗晶正说着,却见程曦整个人抽泣起来,顿时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小翠她……” “没了……”程曦这两个字极轻,轻到罗晶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忽然觉得浑身发冷,面容瞬间滞住,怔怔地问道:“何时的事?” “刚春的时候……” 罗晶只觉得胸中憋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时,那泪水已模糊了双眼,心脏似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她……不会白走的。” 再看程曦时,罗晶不免一阵后怕,也许当时她再多犹豫几日,怕是连程曦也见不到了,顿了顿,她下定了决心道:“今后,我来保护你。” 程曦看着此时的罗晶,眸中有的不仅是痛惜,还有着一份坚定。 回来的第二日,程曦才发现,如今惠仁宫里里外外多了一众宫人,皆是些生面孔,而太后身边伺候的王嬷嬷,也跟在了罗晶左右。连每日的膳食,也都不经御膳房了,是惠仁宫小厨房里亲做的。 在用早膳时,每一道菜王嬷嬷都是拿了银针试过,才能进了罗晶的口。 在见到罗晶因吃了一块儿肉后,一个劲儿地干呕时,程曦恍然大悟,怪不得罗晶没有告诉她,是用了何法子,才将她从永巷带回来的。 王嬷嬷见她呆在一旁,不由蹙了蹙眉道:“亏娘娘还说你照顾的最为贴己,还不去摆个湿帕子来,在哪儿傻愣着作何?” 程曦恍惚地跑了出去。 如今整个后宫谁人不知,惠仁宫的蓝妃最得盛宠,连永轩宫的欣贵妃都比不得。 林胥年朝堂虽忙,但每月至少会有七|八次都留在惠仁宫,惠仁宫的宫人,除了之前罗晶留下的几个信得过的,其他都是林胥年亲自调来的。 自从有了身子,罗晶更是少有出来走动,只是偶尔去慈安宫陪太后小坐一会儿,这王嬷嬷,便是太后派来伺候的。 这大安最高贵的母子俩,对罗晶腹中之子的重视,也是从未有过的。 后宫自是不缺妒忌恨愤之人,可罗晶被这般保护,一时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也无能为力。 夏渐浓时,南风国派了使臣前来大安,林胥年本是已经戒酒多时,却在那迎宴上一时高兴,忍不住贪了几杯,夜刚深,便乘着步辇来到了惠仁宫。 王嬷嬷本是劝了两句,说蓝妃的身子,怕是不能侍寝,林胥年知道她是太后身边的人,硬是忍着没冲她发火。 推门进来时,罗晶刚沐浴后,那发梢还未干,程曦正在身后帮她擦拭着,一见林胥年满身酒气,摇摇晃晃进了屋,程曦连忙跪下请安。 林胥年冲她摆了摆手,让她出去,程曦有些不放心地望着罗晶,见罗晶微微点了点头,她这才轻轻将门合上。 院正中立着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 那抹高大的身影,冲她微微颔首后,消失在了廊中。 这边院中交给了白芝,程曦便跟了过去,还是那个之前他们来过的小院,还是那个隐蔽的假山内,她果然是没有会错意,訾琰是在这里等她的。 程曦将一年未见的思念与委屈,全放在了这个深深地拥抱中,可面前的男子却一动未动,在她的泪已渗湿了他的衣衫时,才缓缓将面前的女子拉开。 她瘦了,眼睛看着更大,却没有之前那么透亮了,而这一年来,他则奔走于三个国之间,是在他彻底完成了林胥年的交待,回来时,才知道她竟去过永巷。 訾琰不知不觉那手指已来到了程曦瘦削的脸前,替她轻轻拭着面上的泪。 感受到这样一丝温暖,程曦转瞬便破涕为笑。 訾琰回过神来,慌忙将手放下,冷着声道:“我是有话问你。” 程曦痴笑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訾琰冷眉更深,压低声道:“你究竟是谁?” 程曦忽而一愣,随后道:“是房索吟啊……” 她那不经意间的仓促,没有躲过訾琰这双锐利的眼睛。 “我要的是实话,为何蓝妃会叫你程曦?” 这一年里,訾琰去过一趟西州,那里的地方口音与程曦截然不同,而且程曦之前偶然脱口而出的一些现代词汇,她都假借那是西州方言而搪塞过去的,如今訾琰也是查出那并非西州话,再加上上次云山遇刺时,蓝妃慌乱中叫她程曦。 见訾琰看她的眼神,如同审问犯人一般,程曦便记起那刀疤表哥曾说的,訾琰是暗龙卫,她回了惠仁宫后,是专门去藏中关于暗龙卫仅是提了一笔,那是一个秘密为皇上办事的组织,程曦猜得出来,应与现代的特种兵或是间谍一般。 索性不想掖着了,她抬起眼来,直对着訾琰的眸子,眼神无比清澈坦白:“我确实不是房索吟,我是叫程曦,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没有一个字是假的,但可能会超出你的理解范围,你可能不会信……” “说下去。”訾琰冷冷地望着她。 二人院中气氛渐冷,与此同时,正寝内已被伺候过洗漱的二人,却也未歇下。 罗晶面上淡淡,坐在贵妃椅上,拿着柔软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发梢。 林胥年只着着明黄的内襟,软趴在紫檀桌上,怔怔地望着她,有些含糊道:“知道朕,为 分卷阅读84 何喜欢来你这儿么?即便先前你不让朕碰你,朕也总是日日想要见到你……” 罗晶面上依然淡漠瞧不出一丝情绪来:“不知。” 林胥年似是自嘲般笑了笑:“朕起初,是觉得你像她,只是想多看你几眼,便好。可后来发现,你们全然不同,即便她猜出了那些可能发生的事,还是会待朕极好……” 林胥年慢慢扶桌起身,拉过桌下的梨花凳,坐在了罗晶面前,柔声道:“可你不同,就是你如今坐在朕面前,朕也觉得,你遥远的触不可及……” 罗晶知道林胥年口中的她是谁,是林皇后,林胥年的姐姐,可她依然装作不知道一般,准备起身去将那帕子挂在一旁红木架上。 谁知林胥年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直直地望着她那双温如泉水般的眸子问道:“你为何,不将真心交给朕?” “陛下,您喝醉了,早些上榻休息吧。”罗晶蹙了蹙眉,想将腕子抽出。 林胥年冷笑一声:“醉?既然是醉了,那你但说无妨,过了今夜明日朕醒来,皆会忘记。” “臣妾的人都是陛下的,怎会没有真心?”罗晶没在躲避,亦是微笑地望着他。 林胥年却从这面容中看不出一丝暖意,有的只是无尽的淡漠,他压了声继续逼问:“朕只是要一句实话罢了,如实说,朕不会恼。” 见她默不出声,林胥年话里有话道:“那永巷出来的丫头,可还好?” 罗晶心脏顿了一拍,她知道林胥年是在暗示她,咬了咬牙抬起那泛白的脸道:“陛下说话可算数?” 林胥年将她那柔细的腕子松开,肯定地点了点头,身子一仰,胳膊向后撑在桌上。 “因为臣妾要的陛下给不了。”罗晶冷冷道。 林胥年却笑了:“整个大安都是朕的,朕有何给不了?几月后,这腹中就算是位公主,她也会是大安有史以来最尊贵的公主,而你,便是朕的皇后。” 皇后?这次轮到罗晶笑了,只是笑里充满着无奈:“陛下很早以前就问过臣妾,臣妾说过,要的只是个平安。”她要的仅是那份真正的安稳,安心。 “放心,如今后宫无人再能动你分毫……” “放心?”罗晶未等林胥年说完,便将他打断:“陛下对臣妾说过多少次放心,陛下可都记得?可是呢?臣妾真的需要放心时,陛下在哪里?” 林胥年望着罗晶眼角流下的清泪,失神道:“朕……是在忙国事……” 腹中忽然一动,罗晶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让自己恢复了平静:“对,因为陛下是一国之君,所以,臣妾要的,陛下永远也给不了。” 话音一落,罗晶便起身去搭帕子,而林胥年却呆坐在原处,直到罗晶转身向榻边走时,身后才传来那低沉的声音:“朕从不想,坐这个位子,朕也不配,坐这个位子……” 语气中是她从未听到过的落寞。 作者有话要说: 摸摸所有喜欢罗晶风天泽这对儿的小天使,罗晶做的这一步,是剧情需要,她需要成长,需要去保护她在乎的人,在这个后宫生存,她需要去有所牺牲。 顺便说一下,本文中间有虐,但是结局是甜的,呜呜,希望理解! 先让他们虐虐!!呜呜…… 第53章第五十三回 正如林胥年所说,第二日天一亮,他便将与罗晶那番言语全然忘记了一般,待她依旧。 程曦也是将自己穿越而来的事,全部向訾琰脱出,当然,她没有将罗晶说出来,訾琰当时虽未回话,可是面上的神色,程曦是读的懂得,他不信。 其实在她刚回来那两天,便想将玉妃小产自己的推断,和刀疤表哥的事,告诉罗晶,可那时知道罗晶已有身孕,怕这些事又让她心神不安,便一直瞒着。 但与訾琰见面时,訾琰那番逼问,让她心中一凛,后宫的勾心斗角再加朝堂上政变的风云,她不由为自己和罗晶的将来担忧起来。 今年的五月初三,由于太后还在病榻上,便免了寿宴,但各宫的主子免不了还是要带着东西去上一趟慈安宫,起初太后还端坐着听上几句贺词,后来乏了便歇下不见,让宫人们收了东西,就将人打发了。 到了晚膳时,林胥年带着罗晶来了慈安宫,与太后一道用膳。 太后已是躺了一个下午,这会儿精神看着不错,本是就想在那正寝意思下便可,谁知老人家却板了脸色,叫了几个有力的宫人,抬去了正堂。 应是许久未出过屋了,这番折腾,太后非但没有乏着,反而如个孩子般,起了精神。 堂正中摆着的是嵌螺钿理石八仙桌,由于这屋中两个都有忌口的,所以这桌上,不过十来道寿宴菜肴。 身旁李嬷嬷准备给太后布菜,太后摇了摇头又是不满:“退下退下,哀家自个儿来。” 太后颤颤巍巍拿着玉筷挑了道松鹤延年来盘中,得意地冲桌上那两个一笑道:“哀家还行的。” 见太后与林胥年皆动了筷子,罗晶这才敢开始夹菜。 太后起初只是自顾自地吃着,偶尔与她关切的几句,也绕不开这肚子的事,闲谈一阵后,太后忽然重重地咳了几声,李嬷嬷赶紧喂了药,太后倦倦地靠在椅上闭了会儿目。 “孩子怎么样了?”太后缓过神来,第一句话又是冲着罗晶。 见刚才那般状况,罗晶早已是放下了碗筷,程曦连忙递上绢帕,罗晶轻轻拭了拭嘴角笑道:“一切都好。” “那就好,毕竟是个小子,莫在宫里太过娇惯。” 罗晶没敢回话,只是点了点头,觉得太后这话说得有些奇怪。 林胥年也是听出不大对劲儿,轻轻在太后手上拍了几下:“母后可是累了,要不先回屋歇会儿?” 太后用力挑起了那沉重的眼皮,有些发懵地望着一身明黄的林胥年:“诶?你……” 倏地一下,太后惊恐地瞪大了眼,连忙道:“不可啊老爷,那也是我们林家的血肉啊!万不可啊!” 林胥年还没回过神来,太后留着泪,连连冲着罗晶摆手:“若戚快走啊!走啊!” 若戚二字一出口,林胥年恍然大悟,太后是将他认成了先帝,将罗晶认成了林若戚。 林胥年瞬间面色一沉,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屋内伺候的宫人,宫人们紧张地垂着头,于公公挥了挥手,宫人皆匆匆向外退去。 身边的太后依旧是激 分卷阅读85 动地拉扯着他,李嬷嬷见状伏在太后耳边不停地轻声唤着,林胥年强沉住气,也是不断地安抚着。 不一会儿太后骤然醒过神来,方才那番举动,也全然忘记,满是关切地望着桌旁的二人,与二人又是叨了几句,才被抬回了寝屋歇息。 罗晶见太后又是这番情况,猜想着应是老年痴呆症的前兆,但她不懂得医理,只能盼着太医们能有法子医治。 夜里亥时,薑黄色床幔中,太后翻身而坐,李嬷嬷虽疲了一日,一听榻上的动静,忙起了身过来轻道了声:“主子可要饮水?” 太后缓缓挑起床幔:“今日哀家可犯过糊涂?” 李嬷嬷将帐子接过手来,用金绳系住,点头道:“在正堂,与陛下蓝妃一道用膳时,您……” “又将她错认了?”太后轻叹地摇了摇头。 “不光是蓝妃,主子还将陛下错认成了先帝……”李嬷嬷后面这句声音极低,说着便去打量榻上人的脸色。 “真是老糊涂了……”又是一声叹息。 太后指了指榻边的小木杌,李嬷嬷应了一声,连忙坐上去,多年的主仆关系,太后这一指,李嬷嬷便知是要交待大事。 “嗯,有一事,你需要悄悄地去做,哀家得趁着还没彻底糊涂时,搞清楚了……” 李嬷嬷正屏气敛息地认真听着,太后突然抓住她的手,用力地紧了紧,声比之前更低道:“这事,只能你我二人清楚,若是哀家今后再犯糊涂时,一旦提及此事,你定不能叫哀家说出来!” 李嬷嬷望见太后如此郑重其事,忙将另一只手,稳稳地盖在太后颤抖的手背上。 …… 罗晶最近身子越来越懒,肚里那个小不点却甚是活泼好动,罗晶一乐,他也在里面来回乱踢。 林胥年依然是会时常留住惠仁宫,只是二人之间却没什么谈话,有时候他推门进来,她便直接去榻上阖了眼,第二日醒来时,身边人已是离去。 白日里二人一起在正堂里缝缝绣绣,只是程曦的手工活简直吓人,罗晶可是不乐意今后自己的宝贝穿那么个古怪形状的兜子。 程曦只得无奈的在一旁负责打下手,罗晶果真是有贤妻良母的品质,不出几日,便缝制了一个漂亮的软锦襁褓来。 罗晶一手细细抚摸着那柔滑的软锦,一手在供起的腹部上慢慢婆娑,那微微有些圆润的面上,眉眼间尽是温柔:“乖孩子,这是娘亲手为你做的,特别舒服,你定会喜欢。” 那腹中的孩子,像是听懂了一般,隔着肚皮在罗晶掌中动了动,似是在回应她。 “你希望是公主,还是皇子呢?”程曦收拾着桌上的针线,随口问了一句。 罗晶不由淡眉紧蹙,程曦的问题,她之前几乎从未想过,因为不管是男是女,都会是这个世上,她最珍惜,最疼爱的人。 可是,她不是一个寻常的母亲,往昔那一幕幕惊心又浮现在眼前。 这时她回想起林胥年的话来,那夜他说,即便她肚中是位公主,也会是大安最高贵的公主。 也许他是那样希望的,若真是位公主,便少了份朝堂权术的争扰。 程曦见她没有回话,而是在那里想的出了神,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就那么一问,你莫多想了,公主有公主的好,皇子还有皇子的妙呢!” 罗晶断了思绪,翻了一眼言笑晏晏的程曦,在她腿上拍了一下,怪嗔道:“她都是能听到的,以后莫在我跟前问这样的话了!” 程曦撇着嘴装样地冲着罗晶那肚子便道:“啧啧啧,小宝呀,你妈脾气可不小呢,都会打人了!” 罗晶又是作势要对她动手,程曦忙起了身道:“好啦好啦,好歹我也是干娘呢!” “知道还没个正经!”罗晶望了眼窗子外面,转了话道:“是该去慈安宫的点了吧?” 程曦无奈地点了点头,便叫白芝进来陪着,她又匆匆往慈安宫赶。 那老人家天天卧榻闷得慌,自打她出了永巷,便又要她日日去说上半个多时辰的书。 日子一天天安稳的过着,很快便来到了初秋的时节。 罗晶这几日肚中闹得厉害,今日竟见了丝血来,整个惠仁宫都吓坏了,太医来瞧说是动了些胎气,急忙开了副安胎的药,林胥年也是来瞧了一眼,怕打扰到她,也没敢留住,早早就回了静心殿。 这安胎药喝下后,果然腹中小人不在闹腾了,可却又静得让罗晶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程曦静静地坐在榻边一直守着,白日里那取药熬药,均是她亲自去的,都这个时候了,哪怕累点,也万不能出事的。 许是折腾了一整日,身子乏了,程曦在这静默的屋中坐着坐着,便慢慢合上了眼。 夜阑下那正寝的屋瓦之上,卧着一只墨色异瞳的猫,忽然,那猫弓起了身子,冲着屋下一声刺耳尖锐地长叫。 程曦猛然惊醒,却听那帐中隐约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 “晶?”她低唤了一声,轻轻将薄帐拉开。 只见榻上罗晶面色惨白,身上尽是冷汗,她颤抖着拉开被褥,罗晶这两腿间已是红了一片。 “来人——叫太医!快!” 程曦用尽全力冲屋外喊道,随后便浑身发软地伏在榻边,紧紧握住罗晶的双手,不住地唤着她的名字,而罗晶却依然昏睡不醒,呼吸时而急促得吓人,时而缓沉如断了一般。 季太医赶来时,她正在榻上不住地抽搐痉挛,几个宫人强将她按住,这才能让太医施针,几针下去,果然渐渐止住了抽动,却气若游丝,整个人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会香消玉殒…… “陛下,这您是不得入内的!会染了晦气!” 屋外林胥年一脚将拦他的宫人踹倒在地,红着眼怒气道:“滚!” 季太医回过身,见林胥年已来到身后,吓了一跳,正要行礼,却一把被他拉住了衣领。 他面上不住地微颤,痛惜地望了眼榻上之人,强压着声道:“告诉朕,她可会出事?” 季太医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颤着声道:“龙子没了……” “朕是在问她!在问蓝妃!”林胥年低声咆哮。 “恕臣……臣无能……”季太医的声音犹如冰冷的刺刀,一瞬间刺穿了榻边满眼泪痕的程曦。 林胥年怔怔地向后退去,忽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陛下!”季太医忙去扶他,他强撑住最后那份力气,额上青筋尤见,一字一句道:“她若出事,朕会杀光你们…… 分卷阅读86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第五十四回 林胥年倒了,一连三日未曾上朝,第四日醒来时,他面色白如霜雪,发丝间不知何时多了捋苍白。 他醒来时第一句话,便是在问罗晶,见于公公抹着泪摇头,他喉中又是一股血腥的气息弥漫开来。 “陛下也要注意龙体呐。”于公公憋着泪,忙递上一撑着褐色汤药的金碗。 林胥年知道,他倒下是因为动了大气,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便冷冷地望着跪在一旁的太医们,喘着粗气道:“滚去惠仁宫!” 有了他这番话,太医院倾巢出动,不论是太医、院判,还是那主簿、医官,为了保命,各使其法,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是将将能让罗晶存住一丝,那时断时续的幽气。 直到第七日子时,忽然天降大雨,雷电轰鸣声声震耳,将白日里实在挺不住晕倒的程曦猛然惊醒。 她着了魔似的,只是穿着内衫,便翻下炕,赤着脚,顾不得倾盆大雨在身上不断地拍打,径直冲向了罗晶的正寝。 一个姜姓的太医院院使,正在准备再度施针,被突然闯进来浑身湿透的程曦,一把推开。 程曦捧着罗晶那几乎没了生气的惨白面庞,戚戚地哀求着:“别走,别丢下我,求你了……” 她已是不知那面上是雨是泪,流进口中的皆是前所未有的酸涩。 王嬷嬷咬了咬牙,狠着心上前将口中不断乞求的程曦拉开。 姜院使忧心地叹了口气,伸手去号脉,这指尖刚一碰到脉搏,如触电般怔了神,半晌又是探了一番,只见他抖着袖子抹了把泪,颤声道:“蓝妃娘娘,没了……” 轰的一声响雷炸裂天际,屋内屋外顿时哭声一片。 程曦不信,不信她会这样轻易的离开,在众人皆哭地昏天黑地时,她却收住了哀声,缓缓来到榻边,紧紧将罗晶那冰冷的手握在胸前,凄婉地笑着:“别睡了,小骗子,你骗得了她们,骗不过我,你说过,我们还要一起回家呢,你说过今后要来保护我的,你为何要骗我……” 她越说声越抖,可眼前之人依旧纹丝不动,程曦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地扑在了罗晶身上。 “我何时骗过你……” 这时,如一缕青烟般的声音缓缓飘入了耳中,程曦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可随后她掌中,罗晶那冰冷的指尖轻轻颤了颤。 她瞬间醒了脑,屏住气直起身来,怔怔地望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只见那罗晶惨白的唇轻轻颤动了一下。 “不会错了,我没有听错!白、白、白芝,去把姜院使,喊回来!” 程曦激动地舌根不住地打结,再扭头来看时,罗晶纤长的睫毛亦是抖了抖。 这下跟前的王嬷嬷也瞧见了,立马转身几个大步便将门推开,冲着院中大喊一声:“哭什么!主子醒了!” 刚才走到廊口的姜院使又急忙折了回来,见罗晶浑身无力地靠在软垫上,他惊得一度说不出话来。 再去望闻问切一番后,姜院使更是瞪直了眼,大月份滑胎再加七日晕死,竟脉象不浮不沉,从容和缓,除了久未进食,身体虚弱些,真真是起死回生了! 姜院使连连称奇地点了点头,只是这蓝妃这一遭,伤及了胞宫,日后恐是难在要得子嗣了,想至此,姜院使又是一阵叹息地摇头,见蓝妃刚醒,便将这话憋了回去,还是先禀明圣上吧。 又是叮咛了几句,姜院使便与王嬷嬷出了正寝。 罗晶昏沉的脑袋愈加清醒,心中很是奇怪,在她眼中,自己不过只是睡了一觉,怎得醒来后,屋内的人皆是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忽然,罗晶觉得心里很是不安,下意识去抚摸那静静的腹部…… 怎么回事?为何本该隆起的腹部,会是如此平坦!? 第一次,这是她第一次感到极为害怕,心惊。 转脸来看屋内立着的白芝与程曦,她声音已经颤得语调全无:“本宫的孩子……” 从程曦那哀伤的眼神,白芝别过脸去偷偷抹泪的样子,她似乎找到了答案,只是她不信,她不信! “我的孩子呢?”怔住的面上满是茫然,她死死拉住身旁程曦的衣袖,那指尖中隐隐透出血迹:“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我、我的孩子去哪儿了……” 她一声一声皆是在极力地哀求,不住地期盼。 可却见程曦呜咽地摇着头,跪在榻边,回握住她冰凉的手,满眼怜惜得极力安抚着她:“你已经晕了整整七日了,能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不、不。”这不是她要的答案,她不要听下去! 罗晶惊慌失措地不停摇头,忽然那暗沉的眸中闪出一丝希冀:“七个月了,应该是可以早产的,对不对?他是不是在奶娘那儿?” 她一把将面上的泪抹去,激动地冲着白芝道:“去叫奶娘把孩子抱来,我要看一看!” “主子……”白芝扑通一声双膝落地,面上已是泣如雨下。 “你们怎么了?为何不让我……见我的孩子?”罗晶那双大眼惊恐地扫视着屋中的二人。 程曦再也忍不住,直起身来将她紧紧抱住,哀泣道:“孩子,没了……” 啊,她的孩子,真的没了…… 她怔在程曦怀中,顿了一拍后,忽然放声大哭,整个身子都在剧烈颤抖。 在一声极度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后,由于太过虚弱又伤心过度,那双已被泪水浸染的眸子,不甘地缓缓阖上了。 恍惚中,她看到一片云间山水,一个模糊地小人影子,向她轻轻地招手,可那身影却愈来愈远,别走!她想提步去追,可身子犹如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得,最终,那小人消失在了茫茫白雾…… …… 自那日醒来后,罗晶在榻上又躺了整整三日,不言不语。只是在程曦拼命地劝说下,才肯喝上几口粥水。整个人犹如被扒皮抽筋了一般,只剩下一副躯壳。 程曦之前各种劝说皆不能让她那失了神的眸中有所亮动,但她不能就这样任由罗晶消沉下去。 这夜刚至亥时,程曦支开了其他宫人,举着烛光放到了榻边的炫纹坐墩上,她一声不吭,猛一下将那绯红色软锦襁褓从罗晶怀中抽出。 “还给我!”罗晶撑起身子发疯般要夺强回去。 她狠着心又退了两步:“你想陪你腹中的孩子一起死?便拿了那烛火,将整个帐子点燃,让作恶的继续逍遥快活!” 分卷阅读87 程曦见罗晶忽然静默,便继续道:“还是想替小宝报仇?” 一听小宝二字,罗晶颤着那双已经哭干的眸子,绝望地动了动唇:“我无用,报不得仇。” 程曦见她肯回话,便知还有希望,一时软了口气,来到榻边握住了她的手:“你还有我,我可以帮你。” 却见罗晶依然那副心灰意冷地模样:“帮我?你自己都是去过永巷的人,拿什么帮我?” “我是去过永巷,可我坚持的活下来了,因为我相信我会回来,我相信你!”程曦紧了紧那握住罗晶的手。 “相信我?”罗晶冷笑一声:“我连自己腹中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仅凭你的相信,根本不能报仇。” 程曦加重了语气道:“没有能不能,只有想不想,你自己好好思量一下,究竟想,还是不想。” 话毕,程曦将搭在臂弯上的绯红软锦又递回给罗晶,起身便向屋外走去,在手刚碰上那红木门闩时,榻上传来沉稳坚定的一声:“想。” 第二日罗晶开始下榻用膳,太医嘱咐的汤药,也皆是喝尽,程曦说,只有如此,林胥年才肯来见她。 程曦果然没有说错,在第三日的申时,终将他盼来了。 林胥年不是对她不闻不问,而是在她自怜自弃时,他心中有愧便不愿露面,如今她强撑起来,林胥年定会来看。 那廊上明黄之色映入眼帘时,她正微笑地坐在院中,晒着秋日和煦的阳光,他一时失神,他以为,她会柔弱地哭肿双眼,没想这清瘦的女子,竟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屏退了院中之人,林胥年疼惜地伸手去摸她有些疲倦地脸庞:“对不起,朕……还是让你失望了,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罗晶浅浅提了提嘴角,反来宽慰他道:“陛下莫要太过伤心,命中自有定数。” 林胥年有些怔神,随后狠狠道:“放心,朕定会查出究竟是何人下毒!” 放心? 罗晶心里嗤笑,面上却依旧温婉:“季太医说,臣妾是中了水仙花根之毒,陛下可知后宫哪里有水仙花?” 林胥年眯起了眼:“赏花阁,百花园。” 看来这几日林胥年已是查过。 “赏花阁上月仅有的十盆水仙,皆搬去了瑞德宫的百花园,陛下可知?”这是昨夜,程曦告诉她的。 林胥年声音渐冷:“朕会派人查,你如今要好好休养身子才是。” 罗晶嘴角扬得更高了,声却依旧:“好,臣妾,便放心的将此事,交由陛下处理。” 放心二字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如果不是程曦提前与她做了交待,她一定不会这般淡定的与林胥年说话,她恨他,恨他一次次出尔反尔,恨他没有保护自己的孩子,恨他明明已经知晓凶手是谁,却依然到现在都未有所动!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五章内有糖哦~ 第55章第五十五回 应付完林胥年后,罗晶终于不在强笑,对那紫檀八角桌旁正蹙眉细忖的人道:“他让我不要管,交给他来处理,看在大皇子和梁丞相的面,他会动她么?” 程曦轻轻地拍了怕罗晶的手背,宽慰着:“他肯定会动,只是……” 她没急着说下去,而是倒了杯茶递到那满脸是怨的罗晶手中,这才接着道:“估摸着凤印会收了,贵妃的分位可能会降吧……” “降位?我的孩子死了,她却只是降位么?”说着罗晶将手中的茶狠狠摔在了地上。 程曦惊了一下,不去理会那地上破碎的玉盏,叹了声气又是婉言道:“急不得,莫要乱了阵脚,这才仅是第一步。” 这降位也只是程曦心里的推测罢了,纵然人人都知道,水仙花如今只有那瑞德宫的百花园才有,可却没有真凭实据来证明是燕贵妃所为,顶多只是落个没有看管好主宫的罪名,就连这样的罪名,也得是林胥年点了头才能扣上的。 这些心中所猜想的,程曦没敢告诉罗晶,她最近心神不稳定,还是少说些让她少舔心烦。 再说现在的罗晶,绝对不会再信林胥年一丝一毫,听了只会更加怨愤。 但程曦是知道的,从林胥年对待玉妃小产和罗晶出事的态度便可看出,罗晶在林胥年心中的分量,他是一定会惩戒燕贵妃的,只是这样的惩戒,对于她们来说,远远不够。毕竟在帝王面前,儿女情长又怎能与国政相比? 罗晶虽急,却不是猜不出来,这件事燕贵妃做的的确毫无痕迹。 那熬药取药皆是程曦做的,药渣也是被太医们细细查看过,里面确无水仙花毒,而白日里的饭菜,是也是她自个儿宫里小厨做的,那饭菜端来了桌,也是王嬷嬷亲自试查过,才会入她口中的,若不是季太医曾见过误食水仙花中毒之人,怕一时也难断出,她是中了此毒。 越想,罗晶越是绝望,那干涩的眼中,又溢出了泪:“是不是我的孩子注定枉死?” “不会的,总有一天,她会偿命的!”程曦沉声道,眼神异常坚定,她们心里都知道,燕贵妃的身后可不止这一条命。 说着,她抽出绣帕帮罗晶轻轻拭泪,这几日她人前已不在掉泪,但每每合上了这门,与程曦一起时,那泪才会潸然而下,哭得久了,那双亮眸已是无神,瞳上还泛起了薄薄的一层雾来。 第二日一早,便传了消息过来,果真如程曦所料,燕贵妃那凤印被收回到了慈安宫,品级也降至妃位,整件事似乎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月底的时候,太后忽然晕厥了一整日,林胥年一直守在正寝,太医院一下去了数十位医者。 各宫主子也皆赶到了慈安宫,此刻都在正堂候着。 堂内无人敢吱声,连平日里好玩闹的荷淋,也只是乖乖靠在月妃怀里,努着小嘴垂着眼。 罗晶失神的目光一直落在荷淋身上,心底不禁又念起了自己的孩儿,月妃抬眼时正好瞧见她眼角尤湿,毕竟身为人母,自是能想到罗晶的郁结,低声对身旁的嬷嬷道了一句,那嬷嬷便将荷淋领了出去。 约莫一刻钟后,瑞德宫的三个才缓缓进堂,屋内品级低的皆起身行礼,平位分的也是互相点头示意,罗晶却是淡漠地翻了翻茶盖,像是没有瞧见一般地抿了几口茶。 立在她身旁的程曦却能发现,那淡定的伪装下,清丽的身子正在止不住轻轻颤抖,却不是因为胆颤,而是她在极力的克制自己不要去抬头,她怕一见到那贱人时,会控制不住扑 分卷阅读88 过去杀了她。 燕妃从罗晶面前经过时,明显顿了顿脚步。 程曦眯起眼偷偷望着眼前这个阴狠的女人,似乎她依旧是那个手持凤印的燕贵妃,还是如从前一般自傲地仰着下巴。 别说罗晶心里怨恨,就是此时的程曦,也忍不住使劲儿攥紧了拳。 “蓝妃妹妹可要注意身子,毕竟这才刚足一月,眼看着天就凉了,怎不知多穿两件。” 刘云香阴阳怪气这么几句打破了堂内的沉静,这么些妃嫔在,她独独去叫蓝妃注意身子,显然是在故意刺绪一般,顿时泪如泉涌。 太后轻轻地拍着罗晶细弱的手,泪眼中满是疼爱:“瘦成这样如何叫我能安心地走啊……” 罗晶心中一动,这是她头次从太后口中听到“我”这个字,分明是太后将她认做了真正的亲人,罗晶又是哽咽地抽了几声,回握住太后的手,哭道:“您是千岁,不会走的……” “傻丫头,那话岂能信呐。”太后轻笑地摇了摇头,招手示意她俯下身来:“莫哭了,有些事要交待与你。” 罗晶见太后忽然严肃了神色,忙收了哭声,探身下去。 这会儿跟前就只有她们二人,连李嬷嬷都在那仙鹤腾云的屏障另一边候着。 “瑞德宫那贱人,留不得。”太后声音极低,浑浊的眼中带着恨意。 罗晶眯起眼:“可是……” 话未说完,太后用力紧了紧她的手继续道:“下月初三,你与欣贵妃去通天寺给哀家祈福,申时回来走云三官道。” 罗晶不敢再多言,默默点了点头,记牢了太后的话。 “别的哀家就不与你说了,切记那日一定戴上它。” 太后从褥下拿出一金色的发簪塞进了她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燕妃:哼,该死的蓝妃,自己没了孩子,还害本宫降了位份! 玉妃:哼,敢害本宫小产,这便是蓝妃的报应!但是今日气死本宫了!该死的蓝妃什么时候口齿如此伶俐了!!! 程曦:碧池!碧池!活该被我晶怼! 第56章第五十六回 慈安宫回来后,罗晶并没有将太后那番话告诉程曦,因她隐约有种不安感,但是她知道,太后定不会害她,一定是筹划了何事,需要她与欣贵妃来配合,如今只要能做到任何伤害燕妃的事,她都愿意去试。 得了太后懿旨,罗晶在初三这日,与欣贵妃一同来到云山顶的通天殿。 一番祈福结束,便来到后院稍作休息,望见不远处那通天塔时,罗晶不由想起了上次在山腰涉险,救她的冥智,那件事另她至今都尤为困惑。 见她久久立在原处瞻望那九层高塔,欣贵妃手里端着这云山清泉沏的毛尖,缓缓来到罗晶身旁:“妹妹可知,那通天塔内,有一口圣井。” 分卷阅读89 这罗晶并不知晓,摇了摇头道:“合为圣井?” 欣贵妃接着道:“还记得除夕家宴中喝的那圣水么?就是源自那井里的。” 那圣水罗晶已是喝过两次,虽说并无传说中那些神奇的功效,却每次入口时沁人心脾,顿感神清气爽。 毕竟是圣水,讨来些也能落个心安,罗晶打算去试一试。 欣贵妃每至未时便要小憩一阵,便不同她去了。 通天塔与通天殿本就只有几步路,罗晶只带了程曦与白靖侍卫。 通天塔与罗晶以往印象中的四方楼阁式那种佛塔并不相同,倒是有些像她在现代见过的一些西式圆顶塔楼。 此塔并非是一座孤塔,塔底更像是一四方的大宅,四个塔面皆有一十来米的褐色长廊,将通天塔的主塔,与旁边同模样却小了好几圈的四个铜色三层小塔而连,如此的塔,与山腰的通天寺,山顶的通天殿全然不同。 一下又勾起了罗晶的好奇心。 先是来到那正面的三层小塔,刚一停脚,便见一浑身黑袍个子却不高的弟子推开了门,对她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面罩下看不清楚模样,却听是个稚嫩的声音:“娘娘请回吧。” 三人不由均怔了一下,这弟子像是有了神通一般,未等她们开口,便知来人身份。 程曦带着点小崇拜,上前一步温言道:“是蓝妃娘娘来为太后求圣水的。” 小弟子冲着程曦很有礼得微微颔首道:“师父正在闭关,那圣水即便给了您,也是没有开过福祉的。” 程曦无奈地望了一眼罗晶,看来要打道回府了,而罗晶却不想失了这机会,直接问道:“那冥智可在?” “冥智师兄……”听语气小弟子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发问,一时有些语塞。 正在这时,那身后又来了一墨色身影。 小弟子看都没看一眼,便弯下腰退到了一旁,称呼此人冥智师兄。 罗晶二人再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那眸中皆露着纳闷。 而这冥智出来与那小弟子所言无异,也并没有邀她们进塔,反而语气更加冰冷,甚至还能听出了一丝厌烦的情绪。 无论如何毕竟有过救命之恩,罗晶临走时非但没有半分不悦,更是刻意对他道了声谢。 回到了通天殿已是申时,罗晶立即想起了太后的嘱咐,不敢耽搁一刻,便向皇城赶去,本是二人各一副马车,这欣贵妃来时便觉得自己个儿待着无趣,回时便与罗晶同乘一辆,路上还能闲聊两句。 马车不断颠簸,罗晶后背已是渗出一层细汗,下意识扶了几次发髻上那支金簪,与欣贵妃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了几句。 程曦瞧出她神色有些慌张,以为是上次的涉险让罗晶心有余悸,转身将马车小窗上的帘子掀开了一个角,张望了几眼,便回过身对着两位主子笑盈盈道:“奴婢瞧着已是刚下了山,往前应该就是官道了。” 罗晶知道程曦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强笑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愈发紧张。 又是行了一会儿,忽然马车停了下来,程曦也跟着有些不安,不自觉便缩了脖子,再去撩开那帘子,只见旁边身骑骏马的白靖抬起了一只手,这车队停行应就是受他所示。 白靖面露警觉,横眉紧蹙,眼珠子不时瞟向左右两边的树丛。 顿时四周气氛渐凝,罗晶不由自主便去抓程曦的手,程曦不知罗晶竟如此惊吓,那手不仅冰凉,手心里也是湿了一片。 “保护娘娘!” 这时车外白靖大吼一声,外面舜时响起了喊杀的刀剑之声。 程曦忽然记起上次的事来,觉得这马车中也未必安全,转脸便去拉罗晶,却看罗晶又是抬手稳了稳那支金簪,程曦心里已是觉得奇怪,但眼下顾不得问,再看那欣贵妃亦是惊得花容失色,与她的婢女莲乐紧紧抱在一起。 程曦还未来得及开口,那马车正面的帘子便被人用剑挑开,只见这蒙面黑衣的人一下就跳了上来,他探身进车,四个女人顿时叫做一团。 那人却未动手,而是用他一双凶狠的眼神,在打量着四人。 正在这时,倏地一下,一道银光穿过了来人的胸膛,面巾下不断滴出鲜血。 白靖一把将这贼人揪下了车。 “小心!” 程曦失声喊道。 白靖迅雷不及掩耳的一个转身,用剑挡住了身后偷袭的大刀,布帘子再次落了下来。 忽然又是一阵白光照射进内,一个侍卫警惕地左顾右盼一番,伸手进来急道:“娘娘先随奴才下车吧!这儿太危险!” 欣贵妃面上梨花带雨与一直抽泣的莲乐先出了马车,纵是那血肉横飞,这四个女人也没人敢抬眼多看。 程曦立在那马车夫的木板座上,撩开帘子去拉里面的罗晶,她们两个到底是经历过,都是惨白着面,虽心里慌张得不行,却没有那两个哭地猛烈。 程曦小心翼翼地扶罗晶先下马车,就在罗晶一只脚即将落地时,程曦心里陡然一惊,紧紧将她拉住,硬生扯了上来! 只因在方才低头那一瞬,瞧见这两个侍卫脚下的居然不是官靴,而是寻常百姓穿的布鞋! 被程曦这么忽然一拽,罗晶失了重心,直接倒进了马车内,那额头也磕得生疼。 “你干什么!”侍卫本是背对着她们,在不住地望着白靖那边的打斗,被罗晶摔倒的声音一惊,忙回身过来,一把抓住了程曦颤抖的胳膊。 程曦见他右手拿着刀正在缓缓地上移,她强稳住心神,冲着侍卫身后大叫了一声:“白靖侍卫!” 那人连忙松开了手,看都没看一眼便向身后猛挥了两刀。 白靖亦是听到了她的叫声,一眼便看出,马车边上的侍卫是假扮的,似是飞一般眨眼便来到了车旁,那假扮侍卫的人,不过三招便被白靖刺死。 血溅了莲乐一身,莲乐再也憋不住了,吓得惨叫一声,一下将四周贼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有两个跟前的侍卫连忙护在了欣贵妃身旁。 白靖狠狠瞪了一眼莲乐,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娘娘们随臣走!” 罗晶方才那一摔,扭到了脚,程曦急急将她扶下了马车,白靖在最前杀开了一条血路,欣贵妃主仆二人哆哆嗦嗦跟着他,罗晶与程曦也紧随其后,那两个侍卫则护住了后路。 只是这一行人太过惹眼,那些贼人拼死了要冲向这边。 忽然前面涌上来三个将白靖纠缠住了,身后的侍卫被砍倒了一个,另一个受了伤,还在苦苦与贼 分卷阅读90 人缠斗。 这眼看又有两个向这边冲来,程曦心头一紧望向道旁的树丛,急喊道:“去那边!” 随后紧握住罗晶便往过跑,欣贵妃莲乐只好踉跄地一道过去了。 白靖扭身急忙拦住了一个追去的贼人,然而他实在分身乏术,一时竟要对付四五人。 程曦拽着罗晶不顾一切的向林中跑,罗晶那崴了的脚实在吃不住力,一下又跌在了地上。欣贵妃也是跑不动了,扶着一棵树,不断地喘着粗气。而那追来的贼人,已站在了她们身后。 见欣贵妃发髻全乱,罗晶顿觉心慌,顾不得起身,而是向自己发髻上摸去,这一摸,脸色瞬时更白,那金簪不知何时已经掉落! 贼人眯着眼来回打量了几眼,听身后又有了追逐声,他咬了咬牙根,咒骂了一声,持着剑便向罗晶这边砍来。 程曦瞪大了眼来不及多想,便背身挡在了罗晶身前。 就在那人手起刀落之际,欣贵妃不知从何处摸了个木棍,狠狠朝他头上来了一记。 那人吃痛地嗷了一声,却没有电视里演的那样闷声倒下,而是怒气冲天地摸了下脖颈,一见自己流了血,口中更是骂声连连,直接在欣贵妃臂上划了一刀,欣贵妃痛声长吟,晕了过去,莲乐也不知害怕了,而是扑在她身旁痛哭流涕。 那贼人再转身来时,程曦也从旁拾了个树杈,在他面前不住挥舞地颤吼道:“别过来!别过来啊!” “诶!”程曦忽然对着贼人身后面露惊喜。 那贼人却嗤笑了一声:“臭丫头,想诓……” “我”字还未出,便被身后之人一鞭抽趴在地,那人又在他后脑劈了一掌,这下确实是晕了,看来不是这贼人头铁,而是欣贵妃力道准心都不够啊。 只是这救她们之人,并不是白靖,而是一位身着紫衣的女子,她手持长鞭,动作凌厉干脆,瞧模样只比二人大不了几岁,容貌却是极美。 “当心!”那女子忽然挥鞭便向罗晶抽来,速度之快令程曦还来不及反应。 只见一条呆萌斑马纹的小蛇,被紫衣女一鞭子抽成了两截,还顽强地不停扭动着。 身后白靖方才已是赶了过来,正在帮欣贵妃包扎,而紫衣女却冷眉一蹙,蹲到罗晶身边沉声道:“可是被它咬了?” 罗晶将衣袖撩起,白嫩的腕子上只有浅得不能再浅的,两个细小的牙印,既不疼也不痒,便以为无妨。 谁知紫衣女瞧见瞬间变了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第五十七回 紫衣女侠忙将自己发上银色发带松开,一头墨色长发如瀑布一般散落于肩,她紧紧将发带绑在了被咬部位的上方,然后又从身上摸出把银色小刀,看着及其锋利,随后递给程曦一个玉色小瓶:“取出一粒让娘娘服下。” 这小瓶看着极为眼熟,当倒出那赤色的药丸时,程曦忽然记起来了,上次与訾琰一起救被蛇咬伤的老太太时,訾琰也掏出过一个一模一样的! 罗晶将药放入口中,刚一仰头,那紫衣女迅速在压印处,割了个十字刀口。 罗晶猛的浑身一颤,轻叫了一声。 那女子却未停手,一直在用力挤着这毒血。 罗晶眼角瞬间湿润,别过脸不敢去看,在程曦怀中一阵阵颤抖。 “怎么吃了解□□,还要这样啊?”程曦不解,上次那老奶奶的伤口看着比这样厉害得多,又肿又红的,也只是吃了粒药而已。 “即便这样,恐怕还会有性命之忧。”紫衣女淡定的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不似在说谎。 这下二人心里都是一惊,程曦也白了小脸惴惴道:“那该怎么办?” 紫衣侠女没有回话,而是将一包白色粉末洒在了伤口处,程曦忙递上帕子,将伤口包住后,她冷声道:“你与那婢女去将欣贵妃扶上马车,我来背蓝妃。” 罗晶不是彻底不能走路,而是一旦中了毒,运动会加快毒素地蔓延。 从林间出来到马车这一路上,白靖与那女子叨了几句,无意中唤了她的名讳,程曦便记住了这个身手矫捷,精干清丽的冰美人,冷月。 官道上横七竖八歪满了尸首,白靖将方才林中那晕倒的贼人五花大绑起来,交给了两个侍卫。 欣贵妃那刀伤并不深,白靖与莲乐便带着她先行回了宫,而从此处回宫需要近三个时辰,折返回通天殿,则最快只用两个时辰,冷月知道罗晶中的剧毒,不可耽误功夫,便抱着她策马又向云山顶上奔腾。 程曦不会骑马,只得坐着马车与几个侍卫跟在其后,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冷月与罗晶的身影。 要说这冷月是心思细腻,纵是罗晶回了皇宫,宫内有太医,也未必有通天殿大夫有经验,毕竟这里久居山野,时常便会遇见个被毒蛇虫蚁所伤的。 冷月将罗晶送回通天殿还不到一个时辰,罗晶已经开始胸闷头晕,呼吸越来越急促,额上直冒汗。 通天殿的大夫连忙带着一堆瓶瓶罐罐赶来后院,一闻是被银环蛇所伤,惊颤地倒吸了口冷气。 不住地摇头道:“若是被咬不足半个时辰,老夫还可试一下,可她显然已经毒到经脉,恐怕回天乏术了。” 正在这时,屋外一小僧轻轻扣了扣门道:“施主,通天塔弟子冥智来传话,说通天塔可以一试。” 冷月见那大夫已经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便知他是真的无力了,便又将罗晶抱起,随着冥智去了通天塔。 此时罗晶眼前已模糊一片看不真切,只是昏昏沉沉又趴在了冷月的背上,在一睁眼时,四周弥漫着沉香的悠然之味,这味道,很是熟悉…… “姑娘可在外等候片刻?” 这样淡漠的声音,令罗晶心中一动,她努力想看清这声音的来源,却只能看到两个墨色虚渺的身影。 “不可啊!您不能再为她如此了!” 这是冥智的声音,今天刚与他说过话,罗晶记得。 “你先出去吧。” 又是那个声音。 “师父!”冥智似乎很是着急:“上个月的伤还未恢复!您怎么能……” “出去。”这声音淡漠却不容反驳。 冥智叫他师父,那这声音便是大祭司的。 罗晶再抬眼望时,身旁便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身影了。 “疼……” 罗晶顿时觉得头痛欲裂,喉中向堵了什么东西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分卷阅读91 。 她是要死了么? 一想到那无尽的黑暗,一想到恶人尤在于世,那秀美绝俗的面上清泪不住地落着。 风天泽见眼前之人眸中噙满泪水,下意识便伸手去帮她拭泪,在触及她那白净的肌肤时,他不禁轻声安抚道:“我在,莫怕。” 罗晶心中一颤。 是他! 大祭司! 虽然此时她浑身难受至极,但这声音她不会认错! 那日救她的人,正是这大祭司风天泽! 风天泽抬指在她额上轻轻一点,罗晶只觉一阵冰凉,随后眼皮越来越沉,那痛苦仿佛被抽离出身一般,感觉不到一丝一毫,而身子如一缕青烟般缥缈于世…… 不知这样飘飘摇摇了多久,忽觉身后一寒,便睁开了眼,整个人无比轻松。 眼前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清晰,原来她正平躺在一露台中的石床之上,顶上繁星绚丽,石床周围是几排烁烁的烛光。 真美,罗晶不由心叹。 背后石床愈来愈冰冷,罗晶受不住,忙起了身。 这一起身,心下便是一惊,地上倒着一墨色长袍之人,应是救了自己的大祭司! 她顾不得穿鞋,赤脚疾行了两步,跪在他身旁急急唤道:“大祭司?” 罗晶轻轻推了他两下,他依旧纹丝不动,没了生气一般,罗晶慌了神,连忙将他上身揽在怀中,想要试他鼻息,这才又看到他面上还戴着那黑色的面罩。 罗晶一时有些犹豫…… “大祭司?”罗晶红着眼眶又唤了一声,见怀中之人如此绵软无力,罗晶又是着急,又是愧疚,手心里满是汗水。 正想着,那手不受控制一般,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这黑色面罩旁。 她纤细的两指已将面罩掀开了一角,面罩下露出了白净又尖翘的下巴…… 正在这时,怀中之人忽而一动,一把抓住了她纤柔的腕子。 “还好……”见他已是醒来,罗晶悬着的心骤然一松。 只是不知为何忽然耳根滚烫,心跳得也异常厉害。 “你……还有何不舒服么?”风天泽声音极弱,却依然不忘先问罗晶。 罗晶一揪心,那泪水不争气的又落了下来:“我没事了,但是你,怎么看起来如此虚弱?” 风天泽微微提了提嘴角,故作轻松道:“我无事,休息片刻就好。” “我扶你先上石榻,可……”罗晶蹙了蹙眉,这石榻之上如此冰凉,而大祭司此时正是虚弱,怎能躺在那里。 “无妨。”怀中之人淡淡道。 罗晶一愣,他像是会读心术一般,猜出了她的心思。 风天泽似是渐渐缓了过来,声音比之前稍有力了一些,只是身上依然无劲发软,罗晶紧紧咬住牙根,用力将他扶起,所幸离石床不过就两步。 谁知她刚迈了一步,便被石床边的台阶绊了一下,随后腿上一软,整个人连同风天泽一起向石床摔去,罗晶顾不得自己,只是一心想保护他,便一个转身护在了风天泽身前,而她却一下吃了两个人的重量,后背直直拍在了石床上。 然这屋内噗通的一声,引来门外急促几声脚步:“师父?” 风天泽怕冥智与冷月此时闯进来,看到这石床上,他正端端地压在罗晶身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风天泽连忙厉声喊道:“再等!” 门外便又无了响动。 而风天泽那一声,仿佛用尽了浑身之力,说完身子便虚弱的一动不得,口中还不断喘着粗气。 罗晶后背被摔得生疼,额上冒出细细一层冷汗,风天泽正沉沉地压在她身上,让她一时半会儿使不上力,她不由心里暗怪自己笨,为何刚才那般慌张,门外有冷月和冥智,发现大祭司晕倒,叫他们进来便可,为何自己这细胳膊细腿还要逞强。 而此时风天泽温热的喘息声在罗晶耳边萦绕,顿时有种莫名的酥麻,弄得一时心神恍惚。 透过面罩,风天泽看到面前的女子耳根烧红,便阖上眼尽力稳住呼吸,微微侧过脸去。 这一侧脸,他那墨黑柔顺的长发,一下又滑到了罗晶的脸上,罗晶轻哼了一声,小脸来回扭了扭,想将眼周边的捋头发晃开。 风天泽很想帮她,但奈何每出一声,每动一下,浑身便会迎来难以忍受得剧痛。 可即使如此,在看见她涨红的小脸来回摇晃时,他嘴角却不经意间露出了温笑。 “你……”罗晶本是想问他是否可以动了,然而一张嘴,那不安分的头发又滑进了她口中。 罗晶下意识想用手将口中的头发取出,可这手在风天泽身下压着,她动了动身准备抽出胳膊来,没想后背又是一阵疼痛,她吃痛地嗯了一声。 风天泽心中一紧,虚气无力道:“很痛么?” 罗晶怕他担心,便逞强地摇了摇头,可又一想,如果不痛的话,自己应该赶紧起来才是,再说,二人不能一直这般躺着呀。 罗晶紧紧闭着眼,咬住了牙根,强忍着后背的痛楚,想从他身下脱身,化解这般尴尬。 她上身不敢发力,便扭动着下胯和搭在石床边的双腿。 可她到底是力气小,来回折腾了一番,却将她的位置移得更加向下。 方才还是与风天泽并头齐肩,此时则更尴尬,罗晶面上搭的墨发换成了他结实的胸膛。 风天泽眉头紧蹙,忽然浑身袭来一阵从未有过的燥热,身下之人也顿时停了动静。 罗晶连上红晕更深,此时二人不仅尴尬,更夹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暧昧。 因为风天泽身下,似乎……起了……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扑街作者已经2o万字了耶!~ 科普一下咬罗晶的这只蛇,叫银环蛇,是中国最毒的蛇,是环蛇属中毒性最强的。 是除大洋洲外,世界6地上最毒的毒蛇。 但由于该蛇生性胆小、性情温和,一般不主动攻击人,除非产卵时受了惊吓,显然是被方才与那贼人的一番打斗吓到了它。 被银环蛇咬伤时,一般伤口不红、不痛、不肿、不出血,偶尔出血则表现极为轻微,仅有蚁咬样微痒和麻木感。 被咬伤后1~4小时,最晚9小时可出现中毒症状,唇全身发绀、肌肉麻痹,最后常因呼吸突然停止而引起死亡。 即便是现在,银环蛇血清都比较少,之前有新闻,一个老头被 分卷阅读92 银环蛇咬伤,都要跨省求血清。 所以要是看到这样呆萌斑马纹的蛇,赶紧跑! 第58章第五十八回 石床上气氛复杂,既有尴尬,又有暧昧,还有一种模糊的恐惧,令这对浑身不自在的男女,舜时变成了哑巴。 露台上静的连风声都听不到,只有二人不均匀的呼吸声。 罗晶心底发慌,一时羞愤难耐,倒不是愤这风天泽,而是愤自己,自己非但没有想过去生他的气,反而还浑身有种酥酥的感觉。 她死死咬住下唇,让自己冷静下来,强使了上身之力,不去理会后背的疼痛,颤着身想将风天泽推开,而此时额上之人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前生出了干净的汗水味道,她听到里面突突的心跳声犹如万马奔腾,令她的心跳也跟着躁动起来,这一番折腾非但没有将他推开,反而令四周弥漫了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风天泽实在忍不住道:“别动,我马上就可以恢复了。” 罗晶又一次没撑住,卸下了力,只得顶着这张烧得火红的脸,与那不安狂跳的心一起软软地在他身下躺着,再不敢乱动。 而他呼吸渐渐稳定,胸腔中慌乱的马蹄声也愈渐温柔,罗晶也跟着平静下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额上传来风天泽发力的声音,他胳膊颤颤地撑起了身子,罗晶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舒展了。 她转了转有些发酸的手腕,随后缓缓坐了起来,透亮的汗珠从发丝间滑过,掉落在来人伸出的手背上。 风天泽小心翼翼将她扶了起来,低声道:“方才无心冒犯,望见谅。” 面罩后的他极力想让声音淡漠下来,却依然让面前的女子,听到了他的一丝局促。 罗晶自己心里,何尝不是那般局促,这面上绯红依旧未退,怕让他瞧出什么来,便不敢抬眼,只是垂着头闷声道:“嗯,我知道。” “你体内毒素已清,方才……”这一提方才,便不由自主又想到了那石床上的情形,风天泽顿了顿,换了个说法接着道:“既然能立于此,后背也应是无大碍。” 风天泽的声音极轻,却丝毫不会让人听不真切,宛如一阵清风,让人倍感舒适。 罗晶怔怔地点了点头。 “咳咳!”风天泽重重磕了两声,身子又有些不稳地晃了两下,罗晶忙上前去扶,他却扬了扬手,匆忙退了一步,倚在身后的石柱上。 罗晶心里莫名一揪,他是在躲她么…… 风天泽定了定神,声音听着又比之前虚弱了一些:“蓝妃娘娘,可否将冥智唤进来……” 不知为何,这声蓝妃娘娘,在此刻显得尤为刺耳,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面前这个女子,不似之前那般称呼你我,而是直接点了她的身份,他是在提醒她,也是在提醒自己。 罗晶失神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向门外走时,忽然停下了脚步:“等一下,我有些事,想问你。” 风天泽面罩之下已是汗如雨淋,身上每处都有一种撕裂感,他不想叫她瞧出来,便攥紧了拳,强提着力,面罩下传来悠悠的一声:“问吧。” “你……”她那樱桃般的红唇动了动,却又有些犹豫。 “我会如实相告。”风天泽又一次猜出了她心中所想。 有了这句保证,罗晶也不再憋着了,直接问道:“你可是救过我两次?” “不是。”风天泽几乎是脱口而出,毫不迟疑。 罗晶心里一顿,纤长浓密的睫毛不由颤了颤,抬着眼上前一步,语气笃定:“上次山腰遇刺,是你救我的,不是冥智!” “嗯。” 果然是他!虽然之前已经猜测到了,可如今听他亲口承认,罗晶感激之余,那心中陡然升起一片温暖。 隔着那面罩,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是觉得他依旧像那时从天而降一般,用那份从容淡定在,在危急时刻给了她安稳,护了她周全。 “那……”为何他方才说不是呢?罗晶觉得自己有些迷糊了,算了,先不管这个,先问问那之后令她无比困惑的事:“为何从山腰回通天殿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次风天泽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靠在那石柱上,似在迟疑。 罗晶又是上前了一步:“你说过会如实相告的。” “嗯。”风天泽缓缓点了点头:“那时你晕过去了……咳、咳……” 罗晶正是认真的听着,风天泽却又是一阵急促地咳嗽。 “咳、咳……我怕你名节……咳咳!”不断地咳嗽,使他几乎说不出话来,身子剧烈颤动着。 罗晶心里一紧,连忙来到他跟前:“不要说了!” 透过一旁的烛光,看到他黑色的面罩下正向外渗着血迹,不由浑身一凛,她到底在做什么!面前之人分明还未恢复,她非但没有感谢半句,居然还这般审问! “咳……没事,我没事。”他不知为何,见不得她落泪,每一滴泪比他这一声声咳嗽还叫人难受。 “我去叫冥智。”罗晶不忍再看他,抬袖一把抹去了泪痕。 冷月见她完好的出来,先是一怔,便上前来扶她,那冥智则一脸焦急地跑了进去。 “娘娘可还有不舒服?”冷月言语关切,语调却如她的神色一般冰冷。 罗晶垂着眼默不作声,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回头再望时,身后门已是关了。 她扫了一眼周围,墙上的烛台点着手臂般粗的蜡烛,这是一个只能容下十来人的四方小地儿,身旁的红木门外便是那露台,而另外的三面皆有一门,这门后是何处,她则不知。 仅就立在这儿一会儿的工夫,那红木门便被推开。 “娘娘请随弟子出塔。”冥智来到一绿色的门前,将门打开,伸出手先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后取下墙上的一根烛火,便从前引路,冷月搀扶着她,二人小心翼翼跟在冥智身后。。 临走时罗晶又是担忧地望了望那紧闭的红木门。 一出门便是个旋转的台阶,从九层直通向一层,每层皆会有一紧闭的绿色木,楼梯比较幽暗,透过墙上的烛光,依稀可见每面墙上,都绘满了壁画。 这壁画的风格,与通天殿内大不相同,通天殿内皆以传颂佛教为理念的壁画,而这里的壁画,却让罗晶看不懂,飞禽走兽皆在画中,还有些她根本没见过的动物,比如在第七层时,她看到了一条长着双头的绿莽吐着鲜红的信子,还看到了个长着翅膀冲着明月嗷叫的狼,再往下 分卷阅读93 时,罗晶不由一愣停下了脚步,是她理解错了么? 为何会有一赤眼之人,胸中插着一把十字架? 冥智听身后脚步停了,便回过头来,唤了一声。 罗晶回了神,问道:“此为何物?” 冥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瞧去,随后冷声道:“邪灵的传说罢了,娘娘小心台阶。” 见他似不愿多讲,罗晶也不好再问,那冥智显然有些不悦,步子较之前快了许多,罗晶觉得她可能有些唐突了,便不再东张西望。 出了塔,罗晶心中还是有所愧疚,毕竟还未当面谢过大祭司,她对冷月使了个眼色,冷月便退出几步,与她们拉开了距离。 罗晶对着冥智欠了欠身道:“今日谢过通天塔相救。” 冥智似是冷哼了一声,从黑袍中掏出了个小瓶:“师父说娘娘身上依旧有伤,抹于伤处,很快便可痊愈。” 他自己都那样了,竟还能惦念着她这点小伤,罗晶怔怔地接过小瓶,一想到那塔顶露台之人,心里又是一紧:“大祭司……可还好?” 冥智顿了顿,沉声道:“师父无恙,只需要静养便可。” “那便好。”罗晶轻拍一下胸口,随后又道:“大夫不是说我没救了么,那大祭司是如何将我医好的?怎他会如此虚弱?” “医好?”罗晶看不到冥智的表情,只是听他语气颇为不悦。 罗晶蹙了蹙眉,总是觉得这冥智似乎对她充满了敌意,细细一想,自己应没做什么错事,罢了,后背还在隐隐作痛,她又是充满感。 她这一口一个主子奴婢的,罗晶就是再笨也听得出来,她是故意在气自己。 见罗晶不出声,程曦又是屈了屈腿,便向外走去。 “程曦!”罗晶忙起身去拉她:“好端端置什么气!” 拉住她时才发现,这伶俐的丫头不知何时红了眼眶。 她将程曦拉到紫檀八角桌跟前,哄小孩似的拿了块儿她平日里最爱吃的糕点,塞在她手中,又忙倒了杯茶递在了跟前。 “你这又是作何,显得我很小气似的。”程曦撇了撇嘴,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罗晶又是抽出帕子给她拭泪。 “你防着我!”程曦心里委屈,泪就像滑了丝的水龙头,哗哗直流。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防你!”罗晶知道,这丫头定是看出了什么,后悔方才没直接承认:“我是怕你说我……” 程曦猛吸了下鼻涕,看罗晶面色不像说谎,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自己擦了起来:“我就知道!快老实交代!” 这眼泪说没就又没了。 如罗晶所想那般,程曦听完后,倏地起了身,在屋中来回踱步,脸和脖子都被气红了。 “这么危险的事,不提前 分卷阅读94 和我商量!”她这一声是吼出来的。 罗晶怕被院中的宫人听到,忙将食指放在唇边:“嘘——” 程曦白了她一眼,踱到她跟前,使劲儿戳了下她的脑门:“我真是被你气死了!” 这声虽然压得极低,但胸中的火气,罗晶依然感受得到。 “怪不得!”怪不得那第一个刺客掀开帘子时,并没有急着伤她们,而是在打量她们,怪不得那后追上去的刺客,一见罗晶与欣贵妃发髻上均无那金簪,便傻了眼似的,也怪不得那刺客只是轻轻划了欣贵妃一刀。 “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想想后面的事把……”罗晶揉了揉额头,声音极弱。 程曦插着腰站定在她面前没好气道:“所以我要你把外衫穿上,估摸着皇上就要来了!” 罗晶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眨了眨眼。 “太后的目的,可不是伤害你俩,而是要把事情扣在燕碧池头上,还记得那个伤欣贵妃的人么?” 罗晶点了点头,心下一惊:“那可是个活口,被白靖带回宫了!万一……” 程曦知道她担忧什么,拉了凳子坐在她面前道:“放心,姜还是老的辣,太后既然敢办这事,定不会留下把柄,如今你也安然回宫,于情于理,皇上定会也来探望你,或者说,会唤你去静心殿。” 程曦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白芝的声音:“主子,陛下在正堂等您。” 二人对视了一眼,程曦压低了声道:“切莫慌张。” 罗晶惴惴地点了点头。 …… 林胥年坐在梨花木交椅上,他胳膊搭在一旁的扶手上,撑着那浓眉紧蹙的额头,双眼也是紧紧合着。 身旁于公公耷拉着眼皮,极为疲惫,一抬眼见罗晶就要进来,俯下身轻声道了一句:“蓝妃娘娘到了。” 林胥年轻轻应了一声,随后猛然睁开了眼。 “臣妾参见皇上。”罗晶冲他行了一礼。 林胥年抬了抬手,声音有些干涩:“坐下吧。” 以前的话,罗晶会坐于他身旁另一把梨花交椅上,可如今下意识便想与他拉开距离,坐到了堂下的红木椅上。 林胥年微微一怔,布满红血丝的双眼,不住地打量着她,半晌,才缓缓开口:“朕……你……” 蓦地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法说出口,林胥年眸子失了神,从她身上移开了目光,昨日白靖回来传话时,他一听是被银环蛇所伤,便即刻传令,要去通天殿,可就在要起身时,这不争气的身子,又倒下了。 待夜里清醒过来时,便得了消息,她已安然无恙,这才放心地去了永轩宫。 说到底,他又一次食言了,让她涉险而自己却未伴她左右。 “今后,莫要出宫了。” 罗晶等了半天,就等到了这一句话,她无奈地提了提嘴角,宫外是险,可身处后宫又能多平安? “朕会亲审那刺客,幕后之人,朕一定不会放过!”林胥年紧紧地握住了拳。 罗晶淡淡地望着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毕竟是伤了欣贵妃,他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吧…… …… 回了静心殿,林胥年顾不得休息,而是直接叫薛帅将人带进了殿。 那刺客满身鞭痕地伏在地上,身旁立这几个佩刀侍卫,他哆哆嗦嗦不敢抬眼,嘴里一直低声喃喃着求陛下恕罪。 薛帅上前一步道:“此人是走江湖的,专做拿钱杀人之事。” “可问出来是受何人指使了?”林胥年声音极冷,深邃的眸中透着一股吃人般的狠意。 薛帅弓着身子,小心翼翼递上了一张画像:“回陛下,这是根据此人描述所绘制的。” 林胥年将画像打开,这画中的人,体态略胖,顶上是幂蓠遮面,身上暗色长袍,他不由一怒,将画卷摔向了殿下,厉声道“这样的画像有何用!” 薛帅连忙将画卷拾起,拱了拱手道:“陛下息怒,臣正审至此处,照此人描述,估摸是位老嬷嬷。” 林胥年挑了挑眉,眯起眼冷声道:“为何?” 薛帅没在转述,而是快步来到那刺客身旁,威厉道:“陛下问话,还不快说!” 一听薛帅的声音,那人便浑身一颤,哭腔道:“听那女的声音是个五十朝上的……” 薛帅见他又哑了声,便朝他腰上狠狠踹了一脚:“继续说!” “啊!”刺客喊了一声,连忙道:“是初一的时候,老女人给了我们一箱金子和珠宝,说初三时,云三官道,见到赤顶黄帘的马车,便要将车内的人……” 刺客不敢说下去,低着头不住地抖着,薛帅怒哼一声,刚抬起脚,那刺客吓得一颤喊了出来:“她说定要刺死!” 林胥年没有出声,只是在金丝楠木的龙椅上,重重砸了一拳,究竟是谁如此歹毒,一下便要夺了他最在意的两个女子的性命。 那刺客连连叫屈:“草民可不知那是宫内贵人呐!不然再多银两草民也不敢接呀!” 薛帅口中嗤了一声,转身对林胥年道:“回避下,宫内五十岁朝上,并且在这月初一出过宫的宫人,不难查出!” “一刻钟内,朕要知道名字。” 薛帅黝黑的面上不由一紧,这时间不容耽搁,领了旨便转身向殿外跑去。 第6o章第六十回 林胥年一个冷冽的眼神,薛帅便明了他意思,点了点头冲那刺客道:“若是现在在听声音,可辨认得出?” 刺客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头,薛帅冲着殿门处立着的侍卫扬了扬手,殿外便进来了三个老嬷嬷。 薛帅到底是个精明得力人,一刻钟刚至,不光是名册,连那三个老嬷嬷人都领上了殿。 但因拿人匆忙,嬷嬷们都不知自己为何被抓来,面上都一脸疑惑,尤其是一进殿时,瞧见地上跪着的那个浑身是血痕,更是心惊肉跳不敢妄动。 薛帅来到最边上的这个瘦弱的老嬷嬷跟前道:“你是哪个宫的,这月初一出宫所为何事?” 老嬷嬷颤着眼,长出了口气,稳住了心神,这才开口,原是被林胥福请去了福宁王府,专程教授清玲县主规矩,那清玲县主是林胥福的独女,自幼娇宠惯了,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气的。 刺客摇了摇头,不是这个。 薛帅又走到了中间那嬷嬷身边,问了一样的话,这嬷嬷与方才那个不同,身形瞧着与那画像中的有些相像,林胥年不由探了探身,眯起了眼。 分卷阅读95 这殿下跪着的老嬷嬷,他是认得的,是那燕妃跟前的刘嬷嬷。 刘嬷嬷挺着身子,刚说了是瑞德宫的,那刺客便立刻浑身一怔,斜着眼便开始打量她,薛帅也是看出了不对劲儿,便多问了几句。 这半年来,每逢初一,刘嬷嬷便会去梁府一趟,梁府有几个还未出阁的小姐,与方才那嬷嬷的缘由相似,也是去教授规矩的。 刘嬷嬷话音一落,那刺客忙朝殿上磕了个响头,伸手便指着刘嬷嬷连声道:“就是她,就是她,该死的害了我一众兄弟!” 刘嬷嬷心里一惊,面上却丝毫不乱:“大殿之上你可莫要胡说,老奴根本就不认得你。” “你、你、你事情败露便翻脸还不认人了!”那刺客起了劲儿,冲着刘嬷嬷叫嚷了半天。 薛帅心里也知道,这事一下将燕妃牵扯了进来,便去瞧林胥年的神色,林胥年没有出言制止,而是一直盯着刘嬷嬷,若有所思的样子。 刘嬷嬷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膝行了两步,冲陛下拜了一拜道:“老奴根本没见过此人,此人说的每一个字,老奴都听不懂。” “你个老不要脸的!那日你还说,若是事成了,还会再给一箱黄金的!我呸!” 这刺客俨然一副市井混子的模样,说着还朝刘嬷嬷啐了一口。 薛统领见他蹬鼻子上脸,一脚将他踹翻:“休得胡闹!” “朕再问你一遍,确认是她么?”林胥年绷着面看不透心思,只是让人觉得浑身生寒。 那刺客下意识抬了下眼皮,又连忙伏地,颤着声道:“草民确认。” “将他拖下去,带燕妃,其余人,散了。” 刘嬷嬷一听林胥年这阴冷的声,便知要坏事了,在地上拜了又拜,哭腔道:“万万不可啊陛下!这贼人是胡言乱语,信不得啊!” 林胥年已是相当疲惫,接过于公公递来的清茶,抬盏一口饮尽,看都没在看她,淡淡道了一个字:“罚。” 两个侍卫连忙将刘嬷嬷架出了大殿,眨眼功夫殿内便只剩林胥年,于公公和薛统领三人,一时安静的渗人。 薛统领缓步上前,拱了拱手,那面色有些犹豫,轻声道:“陛下……” 刚一出声,林胥年倏地抬起了那冷冽的眸子,薛统领自是知道这代表何意,闭了嘴再不敢吱声。 林胥年知道他想说什么,的确,仅凭这刺客一人之言,定不能如此将燕妃定罪,所以他在等,等宫外的消息。 在林胥年喝了第四盏茶时,燕妃才被带进了殿。 她盘起的发髻略有些凌乱,上面的步摇发簪皆是素色,眸中噙着泪,每行一步皆显得身子羸弱不堪般飘飘摇摇,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之态。 她缓缓行了一礼,颤着声道:“臣妾匆忙被侍卫带来,顾不得端整仪容,望陛下见谅。” 说着,燕妃抽泣了一声,抬手将额边一缕乱发别在了耳后。 这模样与往日里盛气凌人的燕妃截然不同,可这殿内的三个皆不是好哄之人,连于公公,也瞧了出来,这一身装扮表面匆促,实则是她特意为之。 “朕降了你的位,你可心中有怨?”林胥年并没有直入主题,而是声音缓和来了这么一句。 怨,燕妃如何能不怨,只是这份怨气,自是不能叫他知晓。 “臣妾怨也是怨自己令陛下失望了,没能照顾好宫中姐妹。” 燕妃这几句可是费了心思的,她可不会主动将疏忽管教或者失责这几字脱出,反而如此一说,倒像是真的受了委屈。 林胥年心中冷笑,这么些年来,她是何性子,他如何会不知,只是若不过分,看在梁丞相面上,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知道朕为何传你?”林胥年眸中毫无情感,仿佛殿下之人与他无任何关系。 燕妃听到他语气冷漠,心里一时不是滋味,垂着眼摇了摇头。 林胥年冲薛统领使了个眼色,薛统领便对外唤了一声,殿门一开,燕妃瞬时变了神色。 只见刘嬷嬷面色惨白,身上血迹斑斑,架她的侍卫一松手,她便如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软在地上。 刘嬷嬷强撑着身子跪住,还不望礼数,弱声道:“参见陛下……”这身子叩在地上,一时半会儿也没力气抬起来。 望着跟自己多年的嬷嬷受了如此的罪,燕妃纵是个狠心的,此时也不免心酸梗泪:“陛下这是作何?” “昨日,欣贵妃与蓝妃遇刺之事,你可知晓?”林胥年沉着脸问。 又因蓝妃,燕妃狠狠咬了咬牙根:“宫中传遍了,臣妾想不知也难。” “你可知那被俘的刺客如何说?”林胥年道。 燕妃愣了愣,那刺客与她何干? 林胥年已分不清她是在装还是真不清楚,长长出了口气,就在准备开口之际,殿外传来了通报,林胥年心知,该有个结论了,扬了扬下巴道:“传!” 殿门推开,只见訾琰冷着眉,身旁是一步伐轻捷的侍卫,这侍卫肤色暗沉,下巴还留有一撮小山羊胡。 二人行过礼后,林胥年道:“可查到什么了?” “回陛下,臣在那些刺客的尸首上,发现了宫中之物,而他们的巢中,还搜出了一箱黄金,上面皆有宫印。”这侍卫声音粗犷,语调平冷,与他这偏瘦的身材有些不搭。 于公公连忙下去将訾琰手中的金条与珠链接了上来。 薛统领就立在林胥年边上,仔细斜眼扫了一遍侍卫所呈上之物,在看陛下的神色,显然比之前更加阴郁。 “还有何话说?”林胥年细长的眼睛中暗含怒气。 “陛下,臣妾确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燕妃依然表面镇定,内心却越发不安,她知道自己定是被人摆了一道。 “那刺客说,是你身边的刘嬷嬷,给了他这些,叫他去杀害欣贵妃与蓝妃的!” 林胥年倏然起身,手中的证物狠狠摔在了燕妃面前。 燕妃惊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面上仓皇一闪而过,便立刻稳住了心神,委屈道:“臣妾与欣贵妃一直和睦,从未有过争执,怎会起杀心?这与理不通呐!” “那蓝妃呢?”林胥年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已缓步来到燕妃身旁,俯在她耳边,冷声道:“朕以为上次之事后,你会收敛几分,没想到变本加厉!” 燕妃瞟了一眼林胥年冰冷的神色,不由轻颤了一下:“臣妾没有!” 纵是她有,她也不会承认,更何况如今这事,根本不是她所为,她断不能认! 分卷阅读96 “陛下!娘娘是冤枉的啊,定是遭人陷害了,娘娘一向宅心仁厚!”刘嬷嬷哭喊着爬到林胥年脚下,哀求着。 宅心仁厚?林胥年忍不住冷笑一声,冲着薛统领扬声道:“人证物证皆有,谋害贵妃,该如何判?” 殿内之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要知道这事归根结底,还是皇家的事,毕竟两位妃子皆无性命之忧,皇上亲自来断的话,最多便是降位,打入冷宫。 “这……”薛统领惶惶地望了眼殿下之人,陛下如今问他,便是不想念及与燕妃的情谊,按照律例来讲,燕妃恐是要有性命之忧的,可一想到燕妃身后是大皇子与梁丞相,他这后背不住冒着冷汗,早已将内衫浸湿。 薛统领正犹犹豫豫不敢妄言时,门外便又传来了通报声,是大皇子林枫志请求进殿。 燕妃仿佛看到了希望,扬起头向殿外期盼地望着。 谁知林胥年甩手便道:“不见!” 燕妃再也忍不住抽泣了起来,方才那份镇定全然无存,连志儿他都不愿见,看来真是为了那两个女人,要置她于死地,想至此,燕妃心中一片酸楚,双腿舜时无力,整个人摊在了地上。 “薛帅!朕在问你话。”林胥年冷冷盯着面色仓皇的薛统领。 薛统领陡然一惊,抬起袖来拭了拭额上的汗,连忙道:“按、按律,应当……” “老奴招认了!”刘嬷嬷忽然高声喊道。 殿内之人又是一惊,燕妃不可置信地望着身旁之人,颤抖的声音全然无了语调:“你、你说什么?” 刘嬷嬷仿佛下了一个天大的决定一般,磕了一个响头后:“这一切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娘娘并不知情!” “不、不,你为什么认罪!”燕妃身子猛然晃了一下,拉着刘嬷嬷的胳膊便问。 刘嬷嬷那染血的糙手一把将胳膊上那细白的手推开,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坚毅,似是在要燕妃放心。 “哦?”林胥年转身回到高位,冷冷的看着殿下的主仆二人。 “燕妃娘娘跟随陛下十余载,又生育了大皇子,功劳苦劳皆占全了,可如今却和那些刚入宫两年的平起平坐,主子倒是无怨言,可老奴自梁府便照看娘娘至今,老奴怨呐!” 刘嬷嬷特意将大皇子说了出来,又将梁府二字加重了读音,见林胥年沉思一般没有出声,她便面露恨意的接着道:“老奴知道太后下了懿旨,要欣贵妃与蓝妃出宫祈福,老奴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陛下宠爱欣贵妃,而那蓝妃滑胎令主子无端受牵连,奴婢便借着初一出宫之时,联络了那帮贼人……” 而刘嬷嬷跟着燕妃这么些年,自是不缺赏赐,那箱黄金与珠链,便是她给的,这番话也不是站不住脚。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几章要填之前的坑了 第61章第六十一回 那日静心殿外,不光是大皇子林枫志,后来连梁丞相也去了,只是梁丞相很聪明,拿着本关于玉京国的折子,说是有要事求见,并未提及燕妃之事,但梁丞相的这番举动,不正是在暗示林胥年,燕妃是动不得的。 林胥年自是不会傻到真的将燕妃处死,只是刚好借这个机会,将她彻底拉离后位的争夺,虽说刘嬷嬷一口担下了所有罪责,但燕妃也难逃责难,林胥年后来下旨,将她降位贵人,禁足于曼音殿,而那刘嬷嬷,当晚便被凌迟处死。 这样的结果,多少还是看在了大皇子与梁丞相的面上。 惠仁宫。 程曦从屏风那边过来时,见罗晶趴在榻上,痴痴地望着榻边小木杌上立着的那瓶药油出神,嘴角微微上提,面上还泛着红晕。 蹑手蹑脚地来到她身旁,俯在她耳旁轻声道:“这是哪家的女子红鸾心动呢?” 罗晶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见程曦正似笑非笑的挑眉看着自己,那面上红晕更重,急忙别过脸去,有些局促道:“瞎说什么!” 程曦轻轻一笑,将她衣衫向上撩起,把那瓶药油倒入掌心,边给她上药,边道:“你这后背好的差不多了,也该是时候去趟永轩宫了。” “嗯。”罗晶也是如此想的,只是一想到这次惊心的遭遇,不过死了一个刘嬷嬷,而那人依旧好端端在瑞德宫里,免不了心中郁结。 罗晶来永轩宫时,欣贵妃正与杨贵人在堂中闲聊。 欣贵妃伤势虽不大,但从未有过如此遭遇的她,面色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有气无力地倚在玫瑰椅上。 杨慧见是罗晶进来,忙起身行礼,罗晶对她去年在上元节晚宴时的出口相助,还是心存感绪,便找了个缘由先退下了。 杨慧前脚一走,这正堂内的人都被欣贵妃驱了出去。 欣贵妃招手示意罗晶坐来跟前,柔声道:“姐姐要恭喜妹妹了。” 罗晶有些糊涂,问道:“妹妹不知,所为何事?” “看来妹妹还不知,只是陛下已问过姐姐,关于后位之事了。” 罗晶蹙了蹙眉,一时心中思绪万千。 欣贵妃见她没有出声,便接着道:“陛下已定,是妹妹。” 罗晶整个人都顿住了,半晌才缓缓道:“这怎么可以,妹妹进宫不过两年半,轮资历品级,也应是姐姐,再说……” 罗晶眸子一沉,语调也降了下来:“妹妹,也没有子嗣。” 欣贵妃面上本是挂着笑的,一闻罗晶此言,摇着头轻叹了一声。 “更何况,陛下最钟情的便是姐姐,这后位非姐姐莫属。” 这些都是罗晶的真心话,可抬眼看欣贵妃时,她神色也逐渐暗了下来,眸中无神的望着桌上的那盏花茶,不知怎地,堂内气氛忽然添了一抹忧伤。 二人在堂内静坐了一会儿,欣贵妃才收回了神色,整个人瞧着比之前更加疲惫:“有些事,在姐姐心中压了许久,从未与旁人提起过,但妹妹不同,你我是共患过生死的,在姐姐心里,你比亲妹妹还亲。” 罗晶点了点头,亦是真诚的望着她道:“妹妹也是如此觉得。” 欣贵妃又是长长出了口气,不紧不慢 分卷阅读97 道出了那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 那时林靳还在位,欣贵妃的父亲是当朝太傅,负责辅佐太子林胥生。 一次偶然的相遇,让林胥生与正值及笄之年的欣贵妃暗生情愫。 情投意合的二人私定了终身,他曾说过,要她做他未来的皇后。 可就在那时南风国来犯,林胥生答应她,凯旋而归时,便求林靳赐婚。 欣贵妃说至此时,眼眶已红,身子也开始轻轻颤抖起来,罗晶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她稳了会儿情绪便继续道来。 听到林胥生打了胜仗时,她心中悬着的石头才安稳落下,满心欢喜只等他回京。 林胥年也奉命前去迎太子林胥生回朝,只是没想在回京的路上,遭遇敌方突袭,林胥生,死了。 林胥年说,遭遇埋伏时,林胥生是为救他而死的。 林胥生在临终前死死抓着林胥年的手,再三嘱咐林胥年,帮他照顾,那个被他辜负的女子,面对哥哥弥留之际的请求,林胥年必须答应,因为他欠他一条命。 林胥年回来时,她恨他,怨他! 为何当时死的不是他! 她一连三月未出过房门,整日只是呆呆地望着林胥生送她的那串翡翠珠链。 欣贵妃顿了顿,轻轻抚摸着腕上的那抹温热的翠绿,当年的痛瞬间浮在眼前。 罗晶见她这般动情,也不由得湿了眼角,看来欣贵妃与林胥生是真的相爱至极,以至于时隔这么些年,她依然忘不了他。 三年后,林胥年行太子冠礼,在百官宴请时,郑太傅不忍自己绝貌的女儿再这样消沉下去,便强将她一道带了去。 周边歌舞升平,而她却面如死灰,只是静静坐在桌旁。 忽然,远处缓缓走来的身影,令她心中一颤,是林胥生? 是那个她日思夜想之人么? 她欣喜的几乎忘记了呼吸,就在那身影来到了面前时,她终究还是看错了,是与林胥生长得极像的,林胥年。 林胥年望见她时,眸中也是噙满了泪水,带着对她的抱歉,对哥哥去世的那番托福,他求了一道圣旨,赐婚。 她无力去抗旨,并且隐隐想要再次见到那双细长深邃的眼睛,因为那会让她想起林胥生。 “可这对陛下,是不公平的……”罗晶听得入神,不知不觉轻声道出这么一句。 “可这对我公平么?”欣贵妃无奈苦笑,这个中酸涩一时半会儿有谁能明了。 “陛下对我,有责任在,有愧疚在,这么些年,终究也是有情分在的,只是我与他之间,永远是隔着那个人。” 听到这里,罗晶懂了,林胥年对欣贵妃不是爱,是情,是一份需要一生偿还的情。 原来这才是林胥年一直待欣贵妃极好的原因。 欣贵妃端起桌上的花茶,抿了几口,放下时神色又恢复了往昔:“那日我回宫,陛下在永轩宫守了一夜,知道他说了何事么?” 罗晶摇头不知。 “陛下在求我,求我原谅他,他说,他想让你坐在那个位子上。” 欣贵妃并没有半分不悦,见罗晶一时愕然,便接着道:“陛下曾暗示过我多次,待解决了朝堂之事后,便封我为后。” “是应如此的。”罗晶并不想去和欣贵妃争抢。 “可我不想。”欣贵妃又低头去看腕子上那串翡翠:“我答应过,只做他的皇后。” 罗晶知道,这个“他”是指谁,望着眼前这位年过三十,却依旧绝色的女人,罗晶颇为感慨,这么些年过去了,欣贵妃即便是为林胥年生下一子,也依然不忘林胥生。 欣贵妃抬眼看着罗晶,嘴角勾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与陛下一起的十余年里,我是头次见他,这样要紧一个人。” 如果是刚进宫那年,听到这样的话,罗晶定是会羞红了脸,可如今经历过那些事后,她如何能对林胥年再有那般的心动。 欣贵妃见她暗下的神色,不由诧异,思忖了一下便道:“妹妹可还记得上元节王美人之事?” 罗晶垂着眼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因林胥年的不信任而感受到失望。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陛下当时只是打算先将你禁足,随后再在你那宫里,寻个宫女给益儿。” 罗晶可不觉得,那时大殿上,林胥年猜忌的眼神,她如今都还记得。 欣贵妃说着又是打量了她一番,不由面露难色,一度想说什么,却张了几次口,都没出声。 罗晶也瞧出来了,直接道:“姐姐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欣贵妃点头时默叹了一声,神色依然有些不自然:“是你……滑胎之事。” 罗晶浑身一紧,下意识握住了拳。 欣贵妃见她未有不想听的意思,语气轻了许多:“可有怨过陛下?” “怨我自己无能。”条件反射一般,欣贵妃话音刚落,罗晶便倏然接话,待她回过神来,话已出口多时。 欣贵妃显然也楞了一下,顿了顿又试探道:“那陛下……” 怨,怎么会不怨呢? 如果上元节那次是失望,那这次便是绝望。 罗晶嘴唇轻颤,眼神也开始闪烁,她说服自己,去告诉欣贵妃,她不怨,可她做不到。 这时耳边又传来了欣贵妃柔和的声音。 “那夜陛下提及此事时,心中有的不仅是愧疚,还有对你和孩子得疼惜,对自己的埋怨。” 欣贵妃没有说谎,那夜林胥年得知罗晶已无性命之忧后,赶到永轩宫时,二人聊了许久,谈到蓝妃滑胎之事时,他痛哭的如同孩子一般,令欣贵妃心头一震,第一次心疼这个男人。 罗晶红着眼别过脸去,只留了一个颤抖的背影给她,欣贵妃宽慰地拍了怕她的背。 “后宫的女人,没有几个是容易的。” 这句话,既像是说给罗晶听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陛下,亦有他的苦衷呐……”欣贵妃长叹一声。 是啊,陛下有苦衷,欣贵妃有苦衷,可她的苦呢? 第62章第六十二回 从永轩宫出来的时候,本是湛蓝的天色,却盖上了一层灰色。 “看着是阴天了,估摸着要有一场雨了。” 程曦本想趁雨还未来时,赶紧回去,可罗晶却摆了摆手,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来到一处石林旁,罗晶停下了脚步 分卷阅读98 ,转身便对身后跟着的几人道:“你们都在此候着吧,索吟跟着就行。” 身后的宫人传来整齐的一声“是”。 罗晶漫无目的在石林间踱着步子,她不想回去,一回到那个地方,心里便会有一种无形的压抑感。 来到石林中心,有一棵粗壮的梧桐,罗晶不禁想起在柳清殿院子里那棵老柳树,那时她才刚来异世不久,身边只有小翠。 罗晶收回了眼神,长长吐了一口心中的郁气,转身又朝另一边走去。 程曦本以为她是要与自己说些什么私话,然而二人并肩在这石林中走了足有一刻,都未见她开口。 程曦实在是忍不住,顿了脚步,刚要开口,却听身旁一座假山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诶诶诶!听说了么?” 程曦连忙拉住前面的罗晶,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又悄悄向假山移了两步,竖起了耳朵,继续听着。 “就你消息多,快说,又听到何事了?” 这是另一个宫女的声音,旁边还有两个声音低声催促着她快些讲。 “后位已定,你们猜猜是谁?” 应是欣贵妃吧,程曦心中如此猜想,再去看罗晶,罗晶面上极为淡定。 “还用猜,肯定是永轩宫正主呗!” “是啊,那瑞德宫皇上有好长一阵子没去过了,再说,燕贵妃……” “还燕贵妃呢?是燕贵人。”那声音清脆的宫女嗤笑了一声。 “你们都猜错了,是那个。” 即便现在看不到这个宫女的表情,程曦也猜得出她定是挤眉弄眼了一番。 那边传来几个人惊诧的吸气声。 “惠仁宫那个?” 程曦一怔,转脸再去看罗晶,罗晶依旧神色淡淡,只是眼中多了一份迷茫。 “就是那个下不出蛋的。”这句她声极低,却足以让假山这边的二人听清。 几个宫女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程曦瞬间沉了脸,正在想要如何教训她们一番时,罗晶却已提步绕过了假山。 那身着绿色宫裙的宫女,不知身后罗晶已至,还在嗤笑个不停,而她面前那三个,本也是眉飞色舞,却忽然顿了神色。 “蓝妃娘娘万福金安。”三人中个最高的,最先反应了过来,仓皇地跪在了地上。 剩下俩个也连忙伏在地上抖着声问安。 那绿色宫裙的,不可置信得缓缓扭过身来,一见到罗晶,双腿一软,扑在地上,全然没了方才嚼舌根时的神采奕奕。 “娘娘……吉、吉祥……” 这会儿程曦也跟了过来,见到这四人,气不打一处来,厉声斥道:“大胆贱婢!敢嚼主子们舌根!” “蓝妃娘娘恕罪!”四人皆是颤着声道。 程曦来到那宫女跟前,一把将她腰上的宫牌扯了下来:“你们四个都是御花园的?” 四人皆是点了点头。 “把你们管事的叫来!”程曦冲着最边上那个瘦小的扬了扬下巴。 很快便来了个管事的嬷嬷。 那瘦小的是哭着回来的,脸的一边已经落了几个指印,路上她已经将事情的大概,告诉了嬷嬷。 假山边上几步路便是个四角亭子,罗晶已端坐在亭中。 那嬷嬷来到亭口,瞪了那四个不争气的一眼,便满脸堆笑地朝罗晶俯了俯身道:“蓝妃娘娘万福。” “嬷嬷起身吧,刚好本宫还未开始问话呢。” 罗晶胸口缓缓一沉,嘴角微微一提,露出了个很美的梨涡。 “你方才所说,那生不出蛋来的,是指哪位娘娘?” 绿色宫裙的不敢回话,只是不住地摇头。 “娘娘问话,还敢不回?” 说着,嬷嬷便怒气的上前两步,紧紧抓住了她的发髻,猛地向后一拉,那宫女惊叫了一声,露出了脸来,嬷嬷正要朝她嘴上呼巴掌,却被身后的罗晶叫停了手。 “慢着。” 嬷嬷只好将手松开,那宫女赶紧将头低下,轻声抽泣着。 罗晶柔着声道:“说的可是本宫?” “不不不!奴婢不敢!”她头摇的如拨浪鼓。 “那是谁?实话实说,本宫不会责你。” 那宫女眼珠子一转,哑着声道:“是说……是说玉妃娘娘……” 罗晶点了点头,又对那三个问道:“她可有说谎?” “主子面前说谎,是要掉舌头的!”程曦连忙补了一句。 虽然这几个都知道玉妃性子不好,可眼前这个,即将成为后宫之主,那三个定是不敢承认在说她,异口同声地肯定她们是在说玉妃。 罗晶轻出了口气,有些犹豫:“到底还是让本宫听到了,本宫也不能完全不管呐,可本宫瞧你们个个都是顶好的年纪,又不忍心罚你们,该如何是好呢?” “娘娘恕罪啊!”又是几声求饶。 程曦与罗晶对视了一眼,扬声道:“奴婢觉得,不如交给玉妃娘娘处理?” “嗯,是个主意,嬷嬷你说呢?”罗晶又抬眼去看那嬷嬷。 “这……”嬷嬷见罗晶眼底忽然生出一丝寒意来,不禁打了个颤,接着道:“奴婢这就将她们四个带去明月堂!” 罗晶满意地点了点头,便起身与程曦回了惠仁宫。 天色愈渐阴沉,偶尔远方还传来一声闷雷,院内开始淅淅沥沥落起了雨点,不一会儿便成了倾盆大雨。 程曦连忙起身,将窗户阖上,见罗晶面前玉盏里茶水已凉,又重新满了盏温的。 她觉得罗晶今日从惠仁宫一出来,便有些瞧着不对劲儿,除了石林那几句话外,她基本上一直在沉默,就连手中捧着的诗集,也有半个时辰未翻过页了。 “晶?”程曦坐在她身旁,轻唤了一声。 罗晶依旧呆呆地望着那书中的字。 程曦又扬了声唤了一次,她才恍恍惚惚地回过了神,手中的诗集差点掉在了地上。 “你说,玉妃小产,是谁做的呢?” 原来她方才是一直在念及此事,程曦道:“怎又忽然想起这事来?” 罗晶微微皱起了眉:“今日那宫女一提到玉妃,不知怎地,我脑中忽然记起你我跪在曼音殿时的场景,若那夹竹桃之事,是燕贵妃所为,那她的目的,不该只是你和小翠啊……” 罗晶说的不错,程曦在永巷时,将此事从头到尾理了一遍,越是想,越是发觉此事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简单。 “你变了。” 罗 分卷阅读99 晶被程曦没来由这一句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 程曦笑了笑,握住了罗晶的手道:“变得聪明,变得更加坚强了。” 其实今日石林的事,程曦便看得出来,罗晶是真的变了,那时灵灵犯的错,可比石林那几个不懂规矩的宫女重得多,可当时她都不忍心看一眼,甚至临场还想作罢。 而今日,她极为聪明,将此事推给了刘云香,刘云香岂能放过那几个宫女。 如此做法,既不脏了自己的手,又能将出了心头之恨。 程曦都不由开始佩服起她来。 罗晶知道程曦话中暗指石林之事,回握住了程曦的手道:“想在这后宫中活着,我必须改变,但是,不管我如何变,在你面前我永远是罗晶。” 二人如此对望了一会儿,忽然程曦噗嗤一笑,引得罗晶也跟着乐了起来。 “肉麻死了!”程曦急忙将手抽了回来。 “说正经的,那刘云香小产的事,我本来早就想与你说,但是从永巷一回来,便一桩事接着一桩,一直没寻到机会,再一个就是,这事说到底,是翻了篇的……” “不”罗晶沉了声道:“在我心里,没有翻篇,小翠的仇还未报。” 小翠。 还有红红。 程曦觉得口中泛起了酸涩,眼睛也红了,半晌都没再出声。 她抬起桌上已放凉的茶,一饮而尽后,才将自己心中所有的猜想,与罗晶一一道来。 二人一说,便说到了深夜,屋外雨声渐停,风将窗纸吹得沙沙作响。 大安另一边。 通天塔的露天高台上,漆黑一片。 石床上风天泽双眼紧闭,两只手交叉于胸前,口中不断喃喃着叫人听不懂的话语。 一旁架子上的烛火,早被今日的秋风所吹熄灭。 冥智已在门外候了半个时辰,在听到风天泽一阵轻声咳嗽后,这才敢开口:“师父。” “进来吧。” 风天泽从石床上慢慢起身。 冥智推门而入,将一封信递给了他。 风天泽撕开信封,取出里面折好的信,手腕轻轻一抖将纸张撑开。 这信的下方,赫然盖着一四方红印。 这是林胥年的亲笔信,是让他在这月内,挑一个良辰吉日,行封后大典。 这信上还有罗晶的生辰八字。 风天泽一个响指,只听屋内“轰”的一声,周边瞬间明亮了许多。 他抬起手来,信的一角刚触碰到烛火,便迅速燃烧起来,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化成了灰烬,随着露台上的风,飘的无了踪影。 风天泽来到露台边,抬起了眼,今日夜空灰蒙蒙一片,连月色都瞧不见,更别提观星了。 风天泽默叹一声,这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明日,去皇宫,戴上封后大典所需的东西。” 冥智却是一僵,着急的上前两步道:“不可啊师父,您还在闭关,要不徒儿代去?” “胡闹。”风天泽虽是如此说,可语气平淡,并未有斥责之意,因为他知道,冥智是在关心他。 “为何不可呢?几年前陛下登基的时候,不都是徒儿代去的?” 风天泽微微侧过脸来,凝视了冥智许久,才缓缓开口。 “因为这次去,为师会留在宫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提前更新~! 第63章第六十三回 一场秋雨一场寒。 昨夜那场阵雨过后,第二日忽然降了温。 仔细算来,距离立冬,也不到半月了。 罗晶体寒畏冷,早早便穿上了薄袄子,虽然比其她妃嫔穿的要厚实一些,但她纤细的身姿一点也不显臃肿,反而给人一种温润的感觉。 用过了午膳,罗晶打算去一趟慈安宫,自那通天塔回来后,她还未去看过老人家。 说来也巧,刚才提步出了房门,来到院中,便看到廊上于公公手捧明黄之色,迈着紧凑的步伐,朝这边走来,身后跟着足有数十位宫人。 程曦一见这架势,立刻明白所为何事,连忙来到罗晶身旁,冲着院子里傻愣着的白芝招了招手,白芝也急忙跟了过来。 于公公一脸喜庆,来到院子正中,高声道:“圣旨到,蓝氏婀帑接旨——” 于公公声音尖细又长亮。 整个惠仁宫皆行跪礼。 于公公双手各持着翠色玉轴,缓缓将那上好的金色蚕丝绫锦打开。 祥云瑞鹤的图腾之后,是一大段晦涩难懂的词句。 但最关键的几句,罗晶是听懂了,这是一旨封后的册文。 钦此二字一出,罗晶毕恭毕敬伏地叩首,起身后将那沉甸甸的金色接到了手中。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五日后便是封后大典。” 罗晶不由露出了惊诧之色:“五日?” 这也未免太快了吧。 于公公布满褶子的脸上又笑了:“这可是大祭司根据娘娘八字算出的好日子!” 大祭司…… 一听到这三个字,罗晶神色恍惚了起来。 趁着这会儿说话的功夫,程曦转身从屋中取了个赤色锦袋,忙塞进了于公公手中,这等大喜的事,于公公也不好去推,将那鼓鼓的锦袋装进了袖中,又是与罗晶道了几句喜,这才离开。 而方才他身后跟着的那一行人,为首的便是六局的女官们。 罗晶打消了去慈安宫的念头,一整天都忙着封后大典的事。 先是尚宫局的张尚宫,带了宫册文书,与罗晶讲了一大通,罗晶似懂非懂频频点头,婉儿则在一旁手持毛笔不断书记,由于今日主子大人们都在,婉儿与程曦也未能说上话,只是眼神交流了几下,便各自忙着各自的了。 白芝负责堂外其他几个尚宫,程曦在堂内立在罗晶身旁细细地听着那套繁文缛节,偶尔给桌上添些茶点。 张尚宫前脚出去,后脚又进来了尚仪局的尚宫,将大典的礼仪流程,仔细教于罗晶。 程曦望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便知这一番至少折腾了快两个时辰。 好不容易应付过去,罗晶觉得甚是困乏,阖上眼轻轻扭动了几下肩颈。 又听见几个脚步声来到了面前。 抬眼一看,是尚服局的女官们,她们手拿丈尺,抱着几卷图纸,小心翼翼扑在了紫檀八角桌上。 “娘娘劳烦起身,奴婢们给您量衣。” 分卷阅读100 罗晶面无表情起了身,王尚宫知道她定是累了。 可王尚宫也是无法子,陛下给的时日太短了,就是这会儿将凤服定好,也得不眠不休的赶工,才不会耽误了五日后的大典。 “娘娘,可有中意的样式?”王尚宫来到桌旁,又将那些画卷展了展。 王尚宫对这个娘娘了解甚少,只是知道后宫人人都说她样貌倾国,性子淡泊,可她生怕罗晶一个摇头,她们便要重新绘制,不由紧了紧眉。 罗晶倦倦地扫了一圈,禁不住轻叹了一声。 王尚宫紧张地一顿,垂着头偷瞄着罗晶的神色。 罗晶倒不是觉得不好,只是方才了解了那大典的流程,光看着画上的凤冠,便下意识觉得脖子发酸。 罗晶指了指最边上那套,看着似乎能轻盈一些。 王尚宫暗暗松了口气:“娘娘慧眼,这套凤冠上红蓝宝石足有一百零一颗,珍珠五千颗,而凤服……” 罗晶不由惊了神,连忙抬手止住,又将手移到了中间那套。 而王尚宫的回答更令她瞠目,中间这套光是宝石就有三百余颗。 “那还是刚才那套吧……” 王尚宫笑盈盈连忙应声,不敢再耽搁,收了东西便带着几个女官匆匆回了尚服局,生怕罗晶反悔一样。 接着又是另外三个局的,从那日的伞扇,到晚宴的菜肴,就连缯绵丝絮的事,都要她来一一过目。 罗晶不由想起了静心殿那人来。 后宫之事都如此繁琐,而那朝堂之上,更是关乎着整个国家,怪不得总是见他神色困倦。 最后那个尚寝局的尚宫,说了些什么,罗晶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只是木木地点头。 那尚宫算是个懂事的,瞧她的确乏得紧,便收了东西,先行退下了。 罗晶这夜睡得及早,刚一上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传来了均匀地呼吸声。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折腾。 这日罗晶好不容易抽了会儿空闲,带着程曦白芝,来了趟慈安宫。 引路的是个眼熟的宫女,只是这宫女并未将她们带到正寝,而是先到了正堂。 “大祭司正在内寝,娘娘稍歇片刻。” 罗晶蓦地心跳顿了一拍,怔怔地点了点头道:“无妨。” 约莫做了一刻钟,还不见人来传见,罗晶在堂内有些坐不住了,想先去院子里散散步。 她心不在焉的在石砖小路上走着。 忽然前边小路上,多了一抹熟悉的墨色身影。 是他! 他瘦了许多。 宽大的袍子似乎能装下两个他。 罗晶匆忙移开了眸子。 想起冥智责怪她的那番话来,愧疚地垂下了眼,立在原地。 风天泽却未停下脚步。 来到罗晶面前时,他对她点了点头:“蓝妃娘娘。” 声音还是那样轻柔中,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大安国历朝历代的君王,皆对大祭司极为尊敬,即便是见了君王,他们也不用行跪拜礼。 “大祭司。” 罗晶不敢抬眼,低声回敬了一句后,便朝正寝的方向走去。 “太后已是歇下。” 罗晶顿了顿,身后风天泽又道:“明日便是封后大典,到时太后也会去,今日最好莫要去扰了。” 话音一落,那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罗晶才回过身来,冲着一旁的宫人道:“既然大祭司如此说,那本宫今日还是不便打扰了。” 罗晶这一系列不自然的反应,没有逃过程曦的眼睛。 回了宫后,程曦将门窗一俱合上,桌旁的罗晶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她知道程曦定是又要仔细询问一番。 果不其然,程曦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你和大祭司发生什么了?” 她发现今日罗晶见到大祭司时,眼神中的闪烁,面上似有似无的红晕,还有后来刻意的躲闪,定不会只是因清毒之事。 程曦挑着眉,盯的她浑身不自在。 她只好将那日在通天塔的事情,告诉了程曦,只是她省略了与大祭司在石床上发生的小意外。 程曦听得有些呆愣,这样说来,那日在云山救罗晶的竟也是大祭司。 只可惜二人都还是没有弄清楚,罗晶为何急不得与大祭司一起回通天殿的事。 “这不科学啊!”程曦还是不敢相信,越想越觉得大祭司这人邪乎,像有法术似的。 “可是你我如今都在异世,这本也不科学呐……” 罗晶这话说的不假,程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又抬起了那双大眼睛望着罗晶道:“你还有事瞒我?” 罗晶连忙摆手:“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了。”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萌萌的一声“喵呜~”。 罗晶怕程曦继续问下去,便急忙起身来到窗前,将窗户撑了起来。 窗台上是一只黑猫,正眯着眼望着罗晶。 “好可爱啊……” 罗晶不由轻叹,试探性地伸出了手,黑猫不仅没有躲开,反而仰头主动去蹭她。 罗晶一瞬间觉得心都要萌化了。 在现代时,她就一直想养猫,只可惜家里不同意。 她轻轻将猫抱起来,转身回到桌旁坐下。 那猫眯着眼,乖巧地趴罗晶腿上,还不时用脑袋去蹭她,喉中还发出极为满意的咕噜声。 罗晶梨涡浅笑,柔柔地摸着怀中的小萌物。 “这猫真乖呀!”说着,程曦也探手来摸。 那猫忽然炸了毛一般,倏然起身,弓着背,喉中发出了“呜呜”的充满敌意的警告声。 程曦撇了撇嘴,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罗晶噗嗤笑出了声,那猫又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继续卧在罗晶腿上。 明日便是封后大典,程曦瞧着天色也不早了,便起身去榻边收拾。 罗晶轻轻点了一下它湿湿的鼻头,笑道:“小家伙,叫你黑妞好不好?” “好!”这一声可不是猫的。 是罗晶见那猫不理她,便自己夹着嗓子,自问自答。 “以后就叫你黑妞啦!” “好的,好的!” 那猫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望着罗晶,就像看傻子一般。 “别撸猫了,明日你可是得早起的!” 榻 分卷阅读101 边程曦已将床铺整理好,见罗晶竟抱着猫过来,丝毫没有想将它放出去的意思,便蹙着眉道:“再怎么说,也是个小野猫,天天抓老鼠的,摸两下就得了,怎还想抱着一起睡呐?” 罗晶连忙用指头轻轻压住猫咪的耳朵,不悦的冲程曦道:“谁是野猫?它叫黑妞,以后我养它。” “那也得给它洗个澡,再驱个虫什么的呀!” 罗晶拨弄一番黑妞身上的毛发,细细看了几处:“没见到什么虫啊。” 见罗晶执意要搂着黑妞,程曦只好去叫白芝来陪着,她可不敢和这猫同榻而眠,便回了自己的屋。 第64章第六十四回 第二日卯时刚至,惠仁宫开始热闹起来。 白芝在账外唤了几声,罗晶揉着眼应了一句。 虽然很久未这么早就起来,但她昨夜睡得很踏实,黑妞也一直在她身侧陪着。 “主子,隔间的香浴已备好。” 白芝将帐子撩开,低头望见那团黑色的东西时,急吸了一口气地向后退了一步。 待看清是一只猫,这才轻轻拍了拍胸口。 “别怕,它很乖,是我昨日刚养的。” 罗晶又温柔地摸了几下它,小声道:“陪我一起去吧。” 说着,罗晶抱起了黑妞。 既然是主子养的,白芝也不好说什么,帮罗晶披了件外衣,二人便去了隔间。 木盆中泡着新鲜的玫瑰与茉莉花瓣,一进来便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罗晶笔直修长的腿刚一伸进水中,便觉得浑身上下都舒坦了许多。 果然任何时候,沐浴都能给人带来放松与惬意。 一旁小木杌上,黑妞很是老实的卧在那里,熟睡了一般的合着眼一动不动。 香浴后,罗晶回到正屋,这屋中一下进来了十多位宫女,还有几个眼生的嬷嬷。 一个年轻的嬷嬷笑着迎了上来,连忙扶罗晶来到梨花妆台前,嬷嬷将罗晶一头乌发散开,旁边宫女立刻上前,手中端着一木盘,盘中放着高矮不一的瓶子。 嬷嬷从盘中拿出一个赤色小瓶,盖子刚一打开,便又是一股浓郁的花香。 嬷嬷很熟练的将那瓶中的花露在手中来回搓热,随后双手轻柔地在罗晶发丝间来回揉搓。 罗晶往日总是会选一些味道极其清淡的,忽然闻到这浓香,不由蹙了蹙眉。 嬷嬷瞧见,忙停了手:“可是奴婢手重了?” “嬷嬷手法极好,继续吧。” 罗晶也是无奈,要说这些东西,都是圣旨刚下来那日,六局女官来找她定的,只是那时候她累的心不在焉,女官们说什么,她都是应付地点头,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羊脂素心膏,百合花绒粉,玉粉胭脂,青黛描眉,朱红色双唇……而那额上最中心的花钿,更像一朵盛开的娇红牡丹,每一片花瓣都是金箔勾边。 这一番结束后,外面天空已是透亮。 …… 隆庆殿,前殿到主殿之间的石板路,足有一百二十米,鲜红亮丽的地毯直通向主殿的高位。 两侧皆是大安国正装肃立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 林胥年身着墨色金边龙袍,直立在隆庆殿六十六层台阶之下,目光紧紧锁在红毯的尽头,心中忐忑。 直到看见远处十六人抬起的金色礼舆时,他倏然松了一口气。 “行册皇后大典——” 于公公长音一落。 罗晶便听礼舆外奏起大气隆重的乐声。 她莫名心中一紧,只觉得心脏突突直跳。 “喵呜~”座下传来一声轻轻地猫叫声。 罗晶此时头顶十多斤重的凤冠,无法低头去看,余光瞥见是个模糊的黑影,黑影轻轻一跃,落在罗晶双腿之上。 之前在屋中忙于装束,没有顾及到它,这个顽皮的小东西,竟躲在了此处。 罗晶轻抚着它,一下安定不少。 低声叮咛道:“一会儿千万要躲好了,不要乱跑。” 黑妞像能听懂一般,从她腿上跳了下来,又钻回了座下。 礼舆稳稳落地,眼前金色薄帘一动,一道白光照射在罗晶丽质绝美的面容之上。 礼舆外林胥年不由失了神,似乎除她之外的一切事物,均在此刻成为了灰色。 于公公低声道:“陛下?” 林胥年回过神来时,罗晶已来到他面前。 他眉眼开展,紧紧握住眼前这个女人的手,再也不想松开,再也不想让她哭泣,再也不想令她失望…… 二人并肩,小心翼翼地向石阶走去。 石阶上主殿外的一片空地,中间是大祭司与两名弟子,他们身后是一顶与人齐高的九龙盛鼎。 而空地两边,则站满了后宫妃嫔及六局女官。 在最靠前的地方,是一个紫檀太师椅,椅子四周是金色的幔帐。 罗晶看不清幔帐内人的脸庞,但她看到幔帐边立着的李嬷嬷便知,是太后。 罗晶冲着那边轻轻收了收下巴。 再转眼回来时,刻意避开了直对她的那抹墨色身影。 面前传来一阵听不大清得低沉之声。 忽然,那最中心的九龙盛鼎中,火光腾空跃起,直冲青天。 大祭司来到林胥年与罗晶面前,向他们二人摊开掌心。 林胥年将自己的左手手背放在大祭司掌中,罗晶顿了一下,才伸出右手。 大祭司将二人手缓缓移到一起,随后他双手一合,掌中林胥年的左手与罗晶右手紧紧贴在一起。 张尚宫双手捧着金色册文,来到于公公身前,于公公将册文展开,上前对着九龙盛鼎高声道: 大安七十三年九月乙未,奉天子之命,皇后之尊,与帝齐体,供奉天地,蓝氏婀帑,秉淑媛之懿,体山河之仪,威容昭曜,德冠□□。今特授凤玺,封号尔成,立为皇后。后其往践尔位,敬宗礼典,肃慎中馈,无替朕命永终天禄。 “礼成——” 九龙盛鼎两边一声强而有力的敲击声。 林胥年与罗晶二人转身面对文武百官,在场之人除大祭司与金色幔帐中的太后,皆行跪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响亮的一声声高呼,贯穿整个皇城。 …… 梨花梳妆台前,粉藕色薄衫内若隐若现一抹诱人的绯红,罗晶合着眼 分卷阅读102 ,疲惫地扭动了几圈发酸的肩颈。 身后之人手持犀牛角梳,轻轻地帮她梳理着长亮乌黑的秀发。 罗晶微微蹙眉,这宫人的手法相比方才,太过轻柔,竟让她头皮有些发痒。 罗晶抬起沉重的眼皮,透过铜镜瞧见那人是谁时,不由一怔,随后连忙起身准备行礼,身后林胥年那温热的手却压在了她肩头。 “免去礼节,今日你我是夫妻。” 林胥年望着镜中罗晶娇美的眸子,嘴角含笑。 罗晶慌忙移开眼神,有些不自然道:“还是臣妾自己来吧,或者叫方才那位宫人……” 林胥年手上动作顿了顿,随后他明亮的眼中蒙上了一层薄雾,语气低沉了不少:“让我做一次普通人,好么?” 罗晶心中一动,没在言语,她悄悄去望镜中的林胥年。 “尔含鸣雁姿,佳人成虞辞,尔成……喜欢这二字么?” 林胥年轻声说着,小心翼翼捧着一缕黑发,动作缓慢又柔和,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嗯。”罗晶道。 不知过了多久,林胥年将犀牛角梳放回了妆台,转身来到罗晶面前,直直地望着她。 罗晶被盯得有些发慌,匆忙别过脸去,耳后的发丝不经意间滑落于胸前。 林胥年下意识随着发丝一道望去,罗晶心里乱想一通,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想何事,却胸口此起彼伏,更加慌乱。 此时屋中静得可怕。 林胥年喉中一紧,目光愈加炙热。 罗晶听到面前的男人呼吸声越来越急促,顿时心里忐忑,只想逃离此地。 她慌忙起身,林胥年却在身后轻笑了一声,慢慢跟着她向正寝走去。 罗晶从旁屋撩开帘子,望见那张金色的龙床,失了神般愣在了原处,心里隐约有种莫名的恐惧。 林胥年伏在她耳边低声道:“今日累了,早些休息吧。” 他声音低沉,沙哑,令她心里有些抓挠,林胥年说完便提步去了龙榻,见他已上了榻,罗晶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过去。 她侧卧在龙榻的最边上,刻意与林胥年拉开了距离。 “进来些,不然夜里会翻下去的。” 林胥年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声。 罗晶稍稍向里面挪了挪,依旧没有出声。 林胥年眼前是她玲珑有致的身姿,鼻中充斥着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馥,他内心不断地翻涌着不安的燥热,他将手搭在罗晶腰上,罗晶明显整个身子一紧。 罗晶刚想开口,林胥年稍加发力,便将她翻了过来。 “啊!”罗晶吓了一跳,轻呼一声。 而这一声对于此时的林胥年来说,极具诱惑。 他顺势压在了罗晶身上。 罗晶仓皇地瞪大了双眼,伸手便要将他推开,林胥年却将她两手紧紧按在身子两侧。 “陛下……唔……” 林胥年没等她说下去,直接将那双薄唇盖在了她娇红欲滴的樱桃唇上。 罗晶先是一顿,随后开始不住地挣扎反抗,可身上的男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她越是扭动,林胥年越觉得有种莫名的欲望。 忽然,身下之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浑身一软,放弃了反抗。 她终于接受自己了么? 林胥年心中一松,舌尖从她香甜的唇中掠过唇角,向耳后游走。 一滴苦涩的液体顺着白嫩的脸庞,滑入了林胥年口中。 林胥年倏然停住了一切动作,怔怔地抬起眼。 她哭了,眉心紧蹙,默不出声,只是静静的落泪。 终究,她还是不能原谅他,还是不肯接受他。 林胥年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全身。 “咳、咳!” 他猛然起身,一手捂住嘴,一手慌忙从枕边抽出一张金色绢帕。 “咳咳……” 林胥年一声比一声咳地猛烈,整个床榻都在剧烈地颤动。 罗晶在林胥年起身那一刻,便迅速坐了起来,抱着自己的双腿,不住颤抖。 这时空气中隐隐传来血腥的味道,让她心里一惊,透过微弱的光亮,见到林胥年嘴边的绢帕渗出了一丝猩红。 她连忙拭掉面上的泪,双脚慌忙在榻边摸索着鞋,惊恐道:“我、我去叫人!” “不!” 林胥年拉住了她。 “咳咳!” 随后又是一口鲜血,急涌上来的声音。 罗晶怔住了,不敢回头。 好一会儿,身后才渐渐静了下来。 林胥年慢慢下榻,摇晃着起身,将那染满鲜血的绢帕丢尽了案边的笼里。 于公公每日都会定时将这笼里的血巾拿去焚烧。 “答应朕,此事只有你知晓。” 林胥年回过身来时,神色严肃,罗晶愣了一下,忙点了点头。 他扶着榻头,慢慢坐了下来,转脸去看身旁的罗晶,此时她面上泪痕满满,是因自己鲁莽的举动而感到委屈?还是在关心他的身子? 林胥年不知,却心疼得紧。 罗晶,也不知,只觉得莫名的悲伤一股脑涌上心头,这里面夹杂这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身边的这个人,是第一个曾让她心动想去依靠的男人,是第一个让她交出身体的男人…… 可也是第一个令她无比失望绝望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节中,册文,部分摘于史料汉灵帝册宋贵人为皇后册文。 第65章第六十五回 罗晶不想去想,可又控制不住自己,往事一幕幕在脑中浮现,越是想,越止不住地抽泣,最后竟失控了一般哭出声来。 林胥年在一旁不知所措,心中怜惜万分,却不敢碰她。 罗晶哭累了,想累了,长长叹了一声,倚在了榻的另一头,抬起袖子有气无力地抹着泪痕,半晌才缓过劲儿来:“陛下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还是关心他的,林胥年轻轻提了提嘴角,含笑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放心,只是小毛病。” 放心?又是这两个字,他越是让她放心,她便越加放心不得。 罗晶肩头微微抖动,鼻中又轻轻抽了一下。 “朕今天牵着你的手时,心中一直暗誓,不会再叫你难过,可朕,又食 分卷阅读103 言了……” 罗晶没有出声,只是目光呆呆地望着桌上跳跃的烛光。 “朕,以后不会再像今日这般……失态了……” 罗晶点了点头,她知道,林胥年是在说方才他强要自己的事。 林胥年生得极美,再加帝王显赫尊贵的身份,哪有女子能不为之动心,放眼整个后宫,皆是前仆后继之人。 但罗晶不行,她之前为了将小翠程曦救出来,本已说服了自己,愿意向自己的身份妥协。 可如今,每当林胥年触碰到她时,她会生出厌恶与罪恶,因为他的手,他的唇,他的每一处,都与那个害她腹中胎儿的女人,交欢过。 所以她再也做不到了。 这一夜,两个榻上之人,都未熟睡,只是个怀揣着心思,轻轻合着眼直到天明。 天色刚亮,林胥年起身准备上朝,罗晶也是匆匆回了惠仁宫。 白芝瞧见罗晶面色有些难看,连忙打了水来,王嬷嬷在身后盘头,程曦则在正堂张罗着,一会儿备茶上点的事。 王嬷嬷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功夫就盘了个流苏髻,又不断往发髻上饰以翡翠步摇,牡丹花冠,凤头等等。 罗晶自昨日到现在,已经身心俱疲,只觉得脑袋上越来越沉。 抬了抬手道:“嬷嬷把这牡丹花冠摘了吧,还有两边的步摇,还有左边的朱钗,也取下来两个吧。” 王嬷嬷顿了一下,连忙劝道:“娘娘今日可是头一次受后宫妃嫔问安,这架子得端起来,不然以后不好管教她们。” 王嬷嬷是太后特意给她的人,自是明白宫中的弯弯绕绕。 “嗯,那就如此吧,日后还有劳嬷嬷提点了。” 王嬷嬷惶恐地屈了屈腿:“折煞奴婢了。” 话音一落,王嬷嬷又从盒中拿了支白玉华胜,缀于额前。 然后细细打量的围着罗晶绕了一圈,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待一切准备就绪,罗晶顶着比昨日能轻两斤的发饰,准备起身去正堂,却见程曦急忙跑了进来,与王嬷嬷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再看到罗晶时,程曦先是一愣,随后上前道:“主子,除了玉妃,还有被禁足的燕贵人以外,其她妃嫔均已在正堂候着。” “那便不必等她了,咱们走吧。” 说着白芝就去扶她,王嬷嬷递给程曦一个眼色,程曦连忙挡在了白芝身前,俯下身与罗晶道:“主子瞧着神色不好,要不喝盏茶再去?” “可是时辰已至……”罗晶见程曦悄悄冲她挤了挤眼,只好唤身旁白芝去沏茶。 罗晶心里有些忐忑,不知她如此举动,会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拿势。 再看程曦与王嬷嬷,一个从容,一个淡定。 这就要说起昨日夜里,程曦特地找了一趟王嬷嬷。 这瑞德宫与惠仁宫不和,后宫皆知,程曦暗忖那玉妃娴妃会不会刻意借请安滋事。 毕竟罗晶刚坐上皇后之位,若是第一日就施惩戒,恐会有皇后肚小不容人的传言,而放任不管,又会失了威仪。 这个尺度,还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约莫半个时辰,一个宫女匆匆从院外跑到门前:“启禀皇后娘娘,玉妃今日有恙,下不得榻……” “知道了,退下吧。” 罗晶主仆几个不紧不慢向正堂走去,在院中便能听见堂里杂七杂八说话的声音,门口宫人一行礼“皇后娘娘吉祥”,里面立马静了下来。 虽说让她们多等了半个时辰,可一见到皇后进堂,便立刻面露喜色地行礼问安。 罗晶坐在高位上,抬了抬手道:“众姐妹们快起身落座,本宫也是方才知道,今日玉妃有恙在身,不然不会叫大家久等。” 路上程曦把王嬷嬷昨日里嘱咐的那般话,交代给了罗晶,果然罗晶一出口,那几个不满的,立刻将火气撒在玉妃的头上来。 “玉妃姐姐也真是,既然有恙,何不早点派人传话。” “是啊是啊,还让皇后娘娘也等着她,真是的。” 堂下几个小声嘟嚷了几句。 杨慧瞥了眼一言不发的文昭娴道:“娴妃姐姐可知,玉妃姐姐是染了何疾?” 文昭娴与刘云香皆在瑞德宫,所以杨慧问她是在合适不过了。 一时堂内众人的目光皆投在了文昭娴身上,娴妃还是如往常一般,只是身着水红色暗花云锦裙,梳了一个很是低调的发髻,发髻上玉簪搭配的很适宜,却又不显眼,静静坐在那里,给人十分恬静随和的感觉。 可罗晶心里知道,她是装出来的。 文昭娴闻言面色瞬时一白,心里暗骂了杨慧一句后,又微微提了嘴角,抬起手中的缟色绢帕,半掩着嘴,含笑道:“妹妹有所不知,姐姐与玉妃许久都未见过面了,所以对她的近况,了解甚少。” 罗晶心中轻笑,娴妃这关系撇得真快,堂下之人也是表情各异。 “怪不得,妹妹还说呢,娴妃姐姐要是知道,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害大家好一阵等。” 杨慧说完,不去看她,而是笑脸盈盈地转望上座的罗晶。 罗晶今日的穿着打扮,与昨日大典时的高贵庄重有所不同。 那双好看的眉峰刻意上提了一些,眼角亦是如此,再加上赤色红唇,以及身上这套金银勾边的明黄朝凤裙,雍容华贵中,尽显威严。 连程曦见了都不由一愣,更何况杨慧,她暗自庆幸,幸好当时压对了人。 罗晶见杨慧正望着自己,便与她对上了眼,二人相视一笑,同时又看向娴妃。 娴妃有些坐不住,在椅子上挪了几下,一脸忧心地冲罗晶道:“皇后娘娘,再怎么说,今日是姐妹们头次问安,玉妃妹妹今日是失礼了,还望姐姐轻罚。” 本来无人再提玉妃,而娴妃忽然口出此言,假意提她求情,实际将刘云香推到了风口上。 明眼人皆是看出,娴妃是在给刘云香求罚,为了证明她与刘云香关系已断,娴妃可算是煞费苦心了。 罗晶微微侧目看程曦了一眼,程曦连忙俯下身来,罗晶抬手轻轻遮住双唇,与她耳语一阵。 这是程曦之前便与罗晶说好的,如果她没了主意,便用这招,程曦则立即想个法子,装作是授意于罗晶一般。 堂内一时安静,众人皆是低着头,不敢直视堂上。 要说王嬷嬷不愧是太后身边的人,昨夜里便料出刘云香兴许会搞这么一出来,当时便与程曦交待过。 程曦气定神闲地直起了身,罗 分卷阅读104 晶从白芝手里接过了玉盏,轻轻翻着盖子,吹了吹热茶。 程曦上前一步扬声道:“皇后娘娘口喻。” 堂下之人皆起身而立。 “为体恤众姐妹,日后只用初一十五己时请安。” 己时?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不由叹道:蓝氏果真还是那样随和温婉呐。 只是接下来程曦这番话,又令她们绷紧了神经。 “玉妃刘云香,身体重恙,今日未能前来,然皇后娘娘宽宏,特允玉妃半年内皆不用请早问安,明月堂这半年也歇下牌子,好生休养,在与众姐妹合力伺候陛下。” 此番做法,完全合乎情理,要知道今日的请早,对于整个后宫来说,是何其的重要,玉妃都可不提前知会一声,直接称病不来。 这样的“宽容”,自然不会有人多言皇后一句,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堂上之人,并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欺辱的绵羊。 回去的路上,欣贵妃与月妃并肩而行在,在前面有说有笑,气色极好。 身后跟着的杨慧,时不时听着也面露愉悦,至少这一仗,她们胜了。 本来请早散了后,她们还有意想与罗晶多坐一会儿,但瞧罗晶面色乏倦,便不忍再扰。 看来陛下生龙活虎,昨个儿夜里,竟把皇后折腾成这个样子。 不光是她们三个心里这般猜想,凡是今日见过罗晶与林胥年的,都有如此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第六十六回 那日请安后,刘云香知道自己被歇了半年牌子,一下气晕在榻上,真的病了。 比起刘云香的黄点不清,娴妃倒是个拎得清的。 自那日后,主动来惠仁宫多次,皆被罗晶回绝了,她还不甘心,又频频去给欣贵妃献好。 “真是人活脸,树活皮,那娴妃怎就这般喜好,自讨无趣?” 惠仁宫的悦心园中,杨慧说完,嗤笑了一声,将玉盘中的玫瑰糕放入口中。 月妃从不远处正与程曦玩闹的荷淋身上,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轻笑道:“这样的人,也许更会存的长久吧。” 罗晶微微点头,将怀中的黑妞放在了脚下,随后抬起眼将视线锁在了杨慧身上。 昨日里罗晶特意翻看了这几年林胥年入后宫的记录。 杨慧并不得他喜欢,除了第一年刚封贵人时,去过她那里两次,后来便再无留宿过。 其实这怨不得杨慧,而是林胥年确实算不得一个好美色的君王。 后宫高位的妃嫔不过十来人,而最近这一年中,林胥年每月只有不到十天会选择留宿后宫,罗晶这里便占去了一半,剩下便是会去欣贵妃,月妃处,而瑞德宫自罗晶滑胎之后,林胥年便再未踏足过。 怪不得太后常因繁衍子嗣的事而伤神。 她身为皇后,是否该劝上林胥年几句呢? 可他的身子似乎还有重病。 思至此,罗晶不由叹了声气。 见罗晶望着自己这般愁容,杨慧一时有些局促,将手中的花茶急忙放回了桌上。 小心翼翼道:“姐姐可是有烦心事?” 罗晶回了神,耳垂下红翡翠滴珠耳环轻轻晃了晃,含笑道:“姐姐是在想,你我进宫已有三年了。” “可不是么,时间过的可真快。”杨慧笑道。 “也时候将妹妹的位份,向上抬一抬了。” 杨慧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连忙起了身,冲着罗晶屈腿就道:“谢皇后娘娘抬爱。” 罗晶与月妃相视一笑,这女子真是个懂礼知分寸的人。 再过几日便是十五,林胥年照例是要留宿在皇后的惠仁宫。 罗晶便想趁着这个时候,向林胥年提一下抬位之事。 只是林胥年今日言语极少,时不时蹙着眉若有所思,戊时刚过就歇在了榻上。 罗晶脱下外衫,乖乖坐在榻边,正在思忖该如何开口时,林胥年微微睁开了眼,轻声道:“可有事与朕说?” “昨日去了慈安宫,太后还一直叮嘱臣妾要做好皇后的本分……” 罗晶思来想去,还是将太后搬出来比较合适。 林胥年阖上眼,微微点了点头,他大概是知道,罗晶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罗晶继续道:“陛下可对永轩宫的杨贵人有印象?” 林胥年蹙着眉,似是想了一会儿,才开口:“父亲是礼部主事?” 罗晶顿了顿,她对朝堂上的官位不是很了解,一时不知林胥年说的可是杨慧的父亲,她急着补了一句:“就是那个身材高挑,面容清秀的。” 林胥年睁开眼望着她:“你提一个字给她吧,以后这样的事,不用吞吞吐吐,记住,你是朕的皇后。” 罗晶怔怔地点了点头,随后侧身躺下。 “朕也有一事,想与你说。” 身后林胥年声音低沉了许多,罗晶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感觉。 “太子之位……”林胥年没在继续说下去。 罗晶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她不是猜不出来。 林胥年就两个儿子,林枫益还在文北山的别宫,算着日子他还需一年多才能回宫,而另一个,便是燕贵人的儿子,林枫志。 罗晶猛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呼出,语气依旧如方才一般:“陛下正值年盛,且后宫子嗣单薄,何不再等几年?” 林胥年看着她有些微颤的背影,几度张口,最终还是翻了身子,长叹了一声。 黑暗中,罗晶瞥见妆台边的梨花木椅下,一双透亮的眸子,正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罗晶抬手悄悄将幔帐的一角撩开,对黑妞动了动唇。 黑妞很乖,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地跳上了榻,来到罗晶面前,轻轻舔了舔她脸颊的泪痕,然后轻轻趴在一旁,直直地望着她,陪着她。 这晚的月色极美,圆而亮。 程曦知道今夜訾琰当班,在惠仁宫寻了几处,都未见到訾琰的身影。 此时訾琰正与一侍卫悄无声息地坐在惠仁宫,一处无人的高房之上,冷眼注视着远处的那个身影。 “你确定不先告诉陛下么?”訾琰身旁那个挂着山羊小胡子的侍卫冷声道。 訾琰眉头紧蹙,声音低沉:“这还只是猜想,等我落实了自会禀告陛下。” 侍卫凝神注视着长廊上那个提着宫灯,由远而近的女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下意识将手滑向 分卷阅读105 了腰间的佩刀上,沉声道:“是为了她么?” 訾琰斜眼扫见他紧握住了刀柄,面色未变,却更加声冷,不容置疑:“这件事你不必管了,立刻动身去玉京国。” 程曦搓了搓冻得发红的小手,这是她寻的最后一个院子了,若是再不见訾琰,她便打算回屋休息。 “阿嚏!” 程曦揉了揉鼻子,眼角余光扫见两个身影落在了前边。 偌大的惠仁宫只住了罗晶一个主子,所以空房颇多,这里的院子,除了廊上挂着的一盏宫灯以外,院里乌漆墨黑,根本瞧不清楚样貌。 程曦大着胆子,抬起手中灯笼,向里面挪了两步:“何人?” 来人越走越近,待程曦看清时,嘴角立刻扬起了一个月牙般的弧度。 只是訾琰身旁这个有些瘦弱的侍卫,看着眼生。 程曦向后退了一步,颔首致意。 那侍卫脚下如风,看都没看她一眼,扬着下巴便朝廊外走去。 程曦疑惑地望了几眼那侍卫,口中喃喃:“奇怪,看身形却又很是眼熟。” 还未回过神来,手中的灯笼便被訾琰熄了火,接着便一言不发将她拉进了黑暗中。 “哎呀——你捏疼我了!” 程曦抽了抽被握紧的手腕,可訾琰力气大的根本让她无法挣脱。 訾琰阴沉着脸,上前一步,将程曦的腕子按在她胸前,用力向后一推,程曦后背顿时贴在了冰冷的墙上。 二人面上距离不过一尺,彼此皆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借着皎洁的月光,程曦看到訾琰眉端紧皱,眼神从锐利渐渐转为迷茫。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二人对视了许久,訾琰才开口,只是他声音极轻,轻到程曦不敢大声出气。 “没……啊!” 刚才说出一个字,訾琰神色立刻又恢复了冰冷,握住她的那只手再次加大了力度。 程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与委屈,瞬间红了眼角,慌忙提起另一只手,要将訾琰推开。 谁知訾琰又将那只手的腕子紧紧握住,一并扣在了她胸前。 “你到底是谁,进宫有何目的?” 訾琰语气寒得吓人,额上青筋依稀可见。 程曦再也忍不住,断断续续地呜咽道:“我、我不是和你说了么……我不是房索吟……我是程曦……呜呜……” 望着不住抽噎的程曦,訾琰心中一紧,松了手上的力道。 是,她是说过。 只是那样的奇异之事,无法令他相信。 但一看到她杏眼中噙满的泪水,訾琰的心便陡然荡起了涟漪。 在他的眼中,她何尝不是一个奇异的女子呢? “你不相信我……”程曦垂着眼低语。 “我……”訾琰动了动有些干涩的唇,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出口。 程曦长长出了一口气,将心中的压抑一并吐出,她抬起泛着泪光的杏眼,与訾琰四目相对,眼神中充满希冀:“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 这两者自然是有区别的。 如果他只是不敢相信这番对古人而言的天方夜谭,但愿意相信程曦,那便不枉她对他的一片钟情。 但是,若訾琰根本未曾愿意去信她,那么,她为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知过去了多久,程曦手腕已是酸麻,却依然没有得到訾琰的回答。 罢了。 程曦垂下眼,自嘲般扬了扬嘴角,这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被摔碎的声音。 “訾琰侍卫,请放开奴婢。” 她第一次这样生冷淡漠的同他讲话。 訾琰顿住,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要从他面前消失,从他手中溜走,如断了线的风筝,即将飘向远方,不,他想要抓住! 訾琰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轻念“程曦……” 程曦倏然抬起了眼皮。 只觉胸前一轻,双手垂落在身旁,而那张强而有力的双手,轻轻地捧起了她泛白的脸庞。 “唔……” 忽然四瓣红唇相印。 她怔怔地看着訾琰已闭上的双眼,他……吻我了! 这一瞬间,程曦的心飞速地跳了起来。 双手缓缓将他环住,合上眼开始回应他极其温柔却略显僵硬的吻。 口中,两条湿滑轻柔的小蛇不断地缠绵悱恻…… 第67章第六十七回 子时的月娥披上了一层薄纱。 朦朦地微光洒在屋顶上十指紧扣的这对男女身上。 程曦嘴角带着笑意,靠在訾琰结实的怀中。 訾琰在她好闻的发上,轻啄了一下,低头瞥见她发红的腕子时,心里一阵愧疚低声道:“对不起。” 程曦撒娇般在他怀中蹭了蹭,嘟着嘴:“以后不许欺负我了。” “嗯。”永远不会了。 二人方才院内的一段亲昵,将彼此的心牵在了一起。 程曦不在隐瞒,将那封陌生的来信,那个面上有疤的表哥,一切她知道有关朝堂上的事,皆告诉了訾琰。 訾琰也向程曦说了一件,令她吃惊不已的事。 原来早在十多年前,也就是林靳刚继位不久,西州暴发山洪的那段时期,真正的房康已被人暗杀。 一个人的笔迹,很好临摹,可是一个人的心性,却会暴露在他的文中。 虽说房康大量的字迹,早已随着那时的山洪一并消失了。 可他曾经考过秀才,礼部的归档中,保留了他的一篇文章。 那文章字里行间内,皆能看出,房康虽为一个穷书生,却一心想进京为官,是一个有着宏远志向的人。 可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留在西州那偏远的小地,十几年的光景,只做一个知县? 说来的确“巧”,那年的山洪,死了不少人,房家只幸存了房康一人。 程曦忽然整个身子一顿,这个假房康,当年是蓝博邢举荐的! 不自觉掌中溢出冷汗,程曦眼前又浮现出,那次她引蓝博邢出华穆苑时,蓝博邢忽变神色与她低声的那句“是时候了”。 想到这里,程曦慌了神色,莫非蓝博邢与这假房康之间,密谋着何事。 “怎么了?可又想到了何事?”訾琰的掌中已被程曦冷汗浸湿。 蓝博邢可是蓝婀帑的父亲,这会牵扯到罗晶的。 程曦犹豫了。 分卷阅读106 訾琰感觉到了,他紧了紧怀中之人,声音有些沙哑:“可是不放心我?” 程曦还在反复思考斟酌,没有出声。 “知道么,陛下在找宇文烨。”訾琰声音极为低沉。 前朝太子宇文烨!? “他不是死了么?”程曦立刻从訾琰怀中做起了身子,瞪大眼望着他。 訾琰轻叹着摇头,俯身贴在程曦耳畔道:“他还活着,并且正在暗中密谋着何事……” 是……造反! 房康,蓝博邢,刀疤表哥,蓝婀帑,房索吟,宇文烨! 这些名字不断在程曦脑中闪过,怔神的她,却未发现耳侧訾琰的眸子,冷得骇人。 訾琰抬起身,冷眸瞬间消失:“想到了何事,便说出来,我们一起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要告诉他么? 程曦怔怔地望着一脸温柔的訾琰,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防线。 “你向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皇后。”程曦看着訾琰,神色严肃。 訾琰勾起了嘴角,宠溺地揉了揉程曦的头发:“我保证,绝不牵扯到你们。” 他应该不会骗她,程曦是这么觉得的,毕竟訾琰将宇文烨还活着的消息,都告诉了她。 “皇后……和我是一样的……” 程曦将罗晶与她一起来到异世的事情,以及蓝博邢那次的低语,一一与訾琰道来。 待她讲完后,程曦忽然心中顿悟,再去看訾琰的表情,显然他也是猜到了其中的联系。 蓝博邢在那场大火中救了宇文烨,再偷偷将宇文烨带去正在弄山洪的西州,随后暗杀了房康一家,借着房康的身份,做上了西州知县。 十几年中,他们韬光养晦,暗中部署,还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了皇宫。 屋顶上气氛渐凝。 訾琰不知何时已松开了那只紧握程曦的手。 程曦呆滞住了,身下冰冷的瓦砾让她止不住微微发颤。 “你、你保证过……这与我们两个没有关系,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皇上不利的事……” 不知为何,在看到訾琰绷着的脸时,程曦开始不安起来,脑中闪过一个无比害怕的念头。 訾琰回过神来,将浑身僵硬的程曦再次揽入怀中,声音极轻,却坚定:“我知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还有罗晶,她也不能有事。”程曦连忙道。 訾琰喉中轻应了一声,接着宽慰她道:“只要你们不参与其中,这朝堂的政事,与后宫无干。” 是啊,那月妃的父亲,还是当年宇文皇室器重的老臣,如今不也一样在后宫安稳度日。 可林靳之所以将月妃赐给林胥年,不正是为了稳住民心,掩盖他的谋朝篡位。 看来这朝堂之事,到底还是与后宫无法断开。 而蓝婀帑与房索吟,正是这男人权利斗争中的牺牲品。 程曦不敢再想下去,越想越觉的心底生寒,有一个声音再告诉她,离开皇宫,这里不适合她。 程曦猛然从訾琰怀中起身,抬袖拭掉眼角的泪痕,望着身旁英朗的男人,动了动唇:“你带我走吧……” 訾琰顿了一下神色,在那么一瞬间,他心里竟会生出一丝动摇。 他慌忙将目光从程曦身上移开:“现在不行,我暗龙卫的身份……” 现在不行?那以后呢? 程曦很想追问,但她不敢,怕失落。 “好啦,逗你呐!” 她让自己笑得极甜,一脸暧昧的凑到訾琰面前,学着他平时说话时那冰冷的语气语调道:“只要是我说出口的,定会做到。” 訾琰微微蹙眉,目光略显深远。 程曦随后又恢复了自己的语气问道:“还记不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这句话?” 他记得。 是那次云山遇险,他曾向她承诺,会再带她去那片洞外的温泉。 訾琰收回目光,望着眼前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子,点了点头。 “记得就好,记得你向我保证的一切。” 说完,程曦扬起下巴在訾琰冰冷的唇上印了一下。 寅时的风让程曦不由缩了缩脖子。 訾琰抱着她稳稳落在了院中。 程曦来到廊上,掏出火折子将手中的灯笼点亮。 暧昧的冲訾琰笑了笑,訾琰面色微红,别过脸看向身后的长廊:“我去那边巡视,你快回去休息。” 程曦不舍地向另一边走去,忽然,她停下了脚步,轻跳地转过头来。 “訾琰,以后你是我的人了!” 说完,含笑地冲訾琰眨了一下眼,回头迈着欢愉的步子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訾琰温笑的唇角随着那身影的离去,逐渐冰冷。 他转身又回到院中,冲着一个漆黑的角落道:“出来。” 角落里一个身影无声地来到訾琰身旁。 “都听到什么了?”訾琰道。 八字胡侍卫带着洞悉一切的神情道:“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见了。” 訾琰面色一沉,下意识紧了紧拳头:“只有这样做,才不会打草惊蛇,现在我们毕竟还没有证据,不可轻举妄动,当务之急,先去找到他与玉京国之间的联系。” “哦?”侍卫八字胡的一边,向上抽动了一下,问道:“不先交给陛下做定夺?” “你在质疑我?”訾琰语气冰冷,向那侍卫面前压了两步。 侍卫面露惊诧的向后退了一步:“我是说那个丫头……” “她还有利用的价值。” 訾琰说完,默叹了一声,声音稍微柔和了一些:“自幼,你我便如同亲生兄妹,不要叫我失望。” 八字胡侍卫垂下眼来,良久,才出声:“好,我知道了,明日我便赶去玉京国。” …… 昨夜程曦一宿未眠,罗晶也是。 所以这日午后,支开了宫人,二人又一起在榻上歇着。 程曦想了一夜,决定不把罗晶牵扯到宇文烨的事情中来,毕竟此事危险系数极高,再说,罗晶现在已经够心烦的了。 一连叹了几声后,罗晶翻了个身子,冲着外面仰面朝天躺着的程曦道:“皇上说太子,会不会是想叫林枫益回来?” 程曦供起双腿,一只脚搭在了另一只腿的膝盖上,若有所思地抖着脚腕。 林枫益的风评烂如稀泥,林胥年疯了才会将太子之位给他。 “你没给皇上提议,让他先别急啊,多造几个小皇子出来,慢 分卷阅读107 慢挑呐。” 以林胥年的年岁,再生上十七八个都不成问题。 “我说了,可是……” 罗晶忽然语塞,引起了程曦的注意。 程曦脚腕定住,挑了挑眉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罗晶一想到林胥年咳血时的模样,不由心里紧了一下,犹豫着该不该告诉程曦时,程曦却沉不住气,轻哼着,将腿放下,给了她一个背影。 罗晶轻轻拿指尖戳了戳程曦的后背,弱声道:“可我们也没办法左右陛下的思想。” 罗晶说的不假,她虽贵为皇后,但朝堂上的事,她根本插不上嘴,更别提立储之事。 俗话说母凭子贵,不是没有道理的,只要燕贵人还在,林枫志绝不会看她生母一直幽禁在曼音殿中,她不能再让燕贵人得势。 对,不能瞒着程曦,毕竟只有程曦才会实心帮她,除掉那个人。 想至此,罗晶压低了声道:“陛下重病了。” 第68章第六十八回 林胥年吐血的事,程曦见到过的,是在罗晶滑胎那晚。 但那时季太医说,只是急火攻心,将体内淤血清出罢了,休息几日便可。 没想到林胥年病的如此严重。 怪不得他着急立储。 程曦倏地一下坐了起来:“还记得之前我与你说的,玉妃小产的事么?” 罗晶也跟着坐了起来,点了点头。 程曦正了神色,蹙着眉道:“我们得抓紧了,不能让林枫志当太子。” …… 整个后宫有谁能想到,皇后娘娘带着一箱宝贝,主动去了瑞德宫。 到底是失势了,不过才几月,瑞德宫整体便萧条了许多。 曼音殿三个大字也不如往昔般耀眼,隐约蒙上了一层灰色。 门口两个把守的侍卫,一见是皇后娘娘,连忙屈膝行礼。 罗晶扬了扬手道:“本宫要探望燕贵人。” 侍卫诺了一声,半弯着腰,将厚重的赤红色木门缓缓推开。 “吱呀——” 这门也是定时很久未上过油,轴处异常干涩,这刺耳尖锐的声音,让在场众人皆蹙了眉。 罗晶很意外,燕贵人似乎方才听到了侍卫行礼的声音,知道是皇后娘娘来探她,提前便跪在了殿中。 待那身后的门合上,罗晶也没有应声,径直向殿上的位子走去。 曼音殿内极为清静,四处皆是一尘不染,也照旧富丽堂皇。 而殿下跪着的那个,不仅看不出一丝凄惨,反而面上淡定安适。 燕贵人勾了勾嘴角,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盛装华服的女子,年轻貌美,温顺的外表极会哄人。 梁艺书从来不觉得自己愚笨。 直到这几月以来的禁足,才让她真正静下心来,去深思自己为何落到如此境地。 到底是她大意了。 燕贵人往日里凌厉的眸子中,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娘娘是来看嫔妾笑话的么?” 罗晶没有看她,也没有回话,而是低头摆弄着指尖上的金色蓄甲。 跪得久了,燕贵人膝盖有些吃不住力,轻轻挪了挪,下巴却依旧是扬着的。 罗晶斜着眼扫了一下,随后将手放下。 “笑话?”罗晶冷哼了一声:“仅是笑话一下,就够了吗?” 她眸中闪过一丝冷冽,接着道:“恐怕曼音殿的日子太过安逸,让燕贵人都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什么阴毒之事?” 燕贵人沉着气,面色未变:“娘娘是说……嫔妾疏忽管教的过错?” “还不肯说实话!” 罗晶重重一掌拍在了紫檀罗汉椅上,身旁放着的红绸渐渐滑落,露出了金色的凤印。 燕贵人忽然一顿,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半晌,她从耀眼的金光处移开了目光,语气和缓地问:“娘娘可是要再审嫔妾么?” 罗晶与身旁立着的程曦对视了一眼,程曦点了点头,快步来到殿下,从燕贵人头上拔下一支珠钗,燕贵人墨色的长发陡然落下一缕。 她不知程曦要做什么,只是看这主仆俩神色肃肃地绷着面,让她莫名生出了一丝不安,这份不安下意思展现了出来。 燕贵人连忙向旁边闪了一下,紧张地闭着眼,抬手遮面。 却听程曦脚步渐远。 眯着眼看向殿上时,那玉簪已落入缓缓起身,不紧不慢走下殿的罗晶手中。 她将玉簪抵在自己的胸口处,柔柔的声音中带着恨意:“本宫要你说实话,不然,这玉簪,便会插在本宫的身子里。” 燕贵人不寒而栗,此时的罗晶并不像在说谎,她胸口此起彼伏,一看便知是强压着怒气。 “皇后娘娘不计前嫌,探望禁足的燕贵人,可燕贵人嫉妒心切,竟拔下玉簪刺杀皇后。” 程曦弯下身子,冲着面露惴惴的燕贵人悄声道。 “是、是她自己……” 燕贵人说不下去了,因为那样的话,会有谁相信? 眼下殿中,只她们三人,不论她说的是否为实话,都会被这主仆二人颠倒黑白。 “呵呵呵……” 一阵轻笑后,燕贵人直起了身,轻轻拍了拍膝盖,朝身旁的梨花木椅走去。 “蓝婀帑,我输就输在,小瞧你了。” 坐下后,她端起椅子旁木桌上的琉璃盏,轻抿了一口花露,昔日里的傲气又浮现在了神色中。 罗晶眯起眼,眸中恨意更深,这个贱人为何还能如此悠然的享受着一切! 她忽然不想知道所谓的真相,而是想直接将玉簪插在自己肩头。 刺杀皇后,这样的罪名,燕贵人定不会再好过! 她要她死! 要她为那些不该死去的人偿命! 殿中气氛渐凝。 程曦发现罗晶有些不对劲儿,这样的神色…… 不好! 程曦急忙按住罗晶即将要抬起的胳膊。 “娘娘。”程曦担忧得低唤了一声。 罗晶顿了一下,额上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眼眶也泛起了红。 程曦知道罗晶定是又想起了痛楚。 她上前将罗晶扶住,不由紧了紧手,随后便扶着她,来到燕贵人身旁的另一个梨花交椅上,临离手时,不可察觉的在她身后轻拍了两下。 罗晶久久才回过了神。 燕贵人不知眼前这二人风云忽变的神色代表何意, 分卷阅读108 只是觉得紧张危险的氛围似乎缓和了一些,不由心中暗松口气。 程曦来到燕贵人面前,曲腿道:“燕贵人,事情太多,奴婢一桩一桩与您捋。” “直接问吧。”燕贵人抬了抬眼皮,鼻中轻哼了一声,这丫头最初就该交给刘云香收拾。 “王美人之事,是娘娘安排的?” 程曦目不转睛地望着燕贵人这张尖利的脸,她要抓住燕贵人每一处的表情反应,来推断她是否有欺瞒。 燕贵人不以为意的白了程曦一眼,她没有必要说谎,即便她们知道了真相,说出去一样不会令人信服。 谁会相信,不用刑,燕贵人会自己招出罪责来? 再说,只要是经她手做的事,是不会留下证据的,即便现在将真相说出来,她们也无从查证,除非玉妃娴妃那两个傻蛋自己跳出来承认。 所以,她大可不必说谎。 “嗯,只是本宫没想到,林枫益那个浑子竟能想出那个招来。” 燕贵人看着程曦,表情似笑非笑,接着道:“你与那浑子……” “燕贵人,那酒可有问题?”程曦不想听她说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出言打断。 “酒?我不知。” 要说那酒里有何药,燕贵人本就不知,这事当时是刘云香一口应下的,她本就不清楚酒里究竟都放了什么。 “是玉妃做的吧。”程曦替她回答了。 刘云香医药世家的家底,整个瑞德宫只有她能做得出来。 “这……要不你们去明月堂问问。” 燕贵人说完,那双细长的眼睛微眯,冷冷地与程曦对视着,她在打量这个口齿伶俐有着小聪明的宫人,猜想着她们今日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 那双厉眼并没有让程曦有所躲闪,反而让她更加清楚,燕贵人开始有所提防了。 “药不在酒里,在娴妃手中,所以当时即便皇上派人去查酒,也绝对查不出端倪来。” 果然,听到这儿,燕贵人淡定的面容上,睫毛忽然闪动了一下。 “说到玉妃,那就不得不提玉妃小产的事。” 毕竟这件事最终结论已经盖棺,传话的宫女与王美人皆已死,证据如今定是查不出来的,程曦既然已经要到了答案,便不在去纠结上元节的事了。 一听到玉妃小产这四字,燕贵人忽然顿了顿,饶有深意的斜眼看着罗晶:“这件事不是我。” “玉妃怀孕的事,整个后宫恐怕只有瑞德宫的人才知晓吧?” 程曦说的不错,那时候连大医院的都不知玉妃有了身子,刚得知怀了的时候,正巧太后病下,请早已是免了,平日里她又不常与其他宫的来往,而她显怀的时候正逢炎夏,哪个主子还会没事往太阳地里钻,皆是躲在房里落个清静。 连明月堂其他宫人都以为,玉妃是个怕热娇懒之人,日日不肯出屋罢了,谁却能想到,自己的主子竟有了身子。 燕贵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别把我想得那么愚笨,玉妃有身子于我来说,是好事。” “那可未必,你不是差点就能将罪名泼到我头上了么?” 罗晶在一旁接话道。 燕贵人鼻中冷哼了一声,:“若真是我做的,那夹竹桃便不会出现在那个御膳房的丫头屋中,而你……” 燕贵人顿了一下后,接着道:“也不会是差点担了罪名。” 程曦与罗晶对视了一眼,神色中并无惊讶,因为燕贵人说的,与程曦猜想到的完全一致。 燕贵人的作风,不可能将夹竹桃塞到那个与她并不相熟的红红屋中,而是会想尽办法,藏到惠仁宫里,来落实罗晶谋害玉妃的罪名。 用玉妃肚里的孩子,换蓝妃的失势,这笔账才划算。 可这事,说到底,只是惩戒了几个宫人,对燕贵人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利处,反而林胥年后来还因此事,责她了一番。 所以对于燕贵人来说,玉妃小产的事,她瑞德宫亏了。 “敢问燕贵人觉得此事,可能与何人有关?”程曦道。 “不是你们做的?”燕贵人不悦地挑起了眉,用着猜忌的目光,来回打量着殿中的二人,反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燕贵人是被冤枉的呦== 她没有害玉妃 第69章第六十九回 许久后,一阵轻笑打破了殿内的沉默。 “哈哈哈哈……” 燕贵人抽出了绢帕遮着上扬的嘴角,仿佛发现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笑得面上都起了红。 “这事有趣了……” 她真的以为蓝婀帑,是一个极会蛊惑人心,又心思深沉的人精。 先是叫自己奴婢,当着众人的面,刻意演了一出欲迎还拒的让粥,随后将夹竹桃粉藏在了那个御膳房宫女屋中。 审问的时候,她跟前的两个早已着了她的魔,定不会将她卖出。 而那个受刑死的憨愣宫女,怕是真不知情。 整件事下来,惠仁宫只是在永巷里折了一个婢女,却没有落下任何把柄。 当时刘嬷嬷暗中是细细查了的,却什么也没有查出来,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蓝婀帑指使,房索吟去做,实情只有她们二人知晓。 的确,这样的事,沾手的人越少,越不易被发觉。 但此时的燕贵人望着满面惊诧与愕然的主仆二人,她忽然顿悟。 害玉妃小产的,并非是惠仁宫。 罗晶也渐渐回过了神来,若不是后来程曦与她细谈了此事,她一直以为,燕贵人才是幕后的主使,害玉妃小产来嫁祸给她。 其实直到方才燕贵人问出那句话之前,罗晶都还隐隐以为,许是程曦想多了,这事真是燕贵人所为。 但现在看来,害玉妃小产的另有其人,她与燕贵人不过是被人暗中摆了一道罢了。 那么是谁在背后玩了这么一手? 燕贵人一想到此处,嘴角笑意渐凝,眸子也愈加冰冷,怪不得围着惠仁宫的人,如何查都查不出来。 程曦沉吟了一下,问到的话,与她所猜想的大径相同,若真是如此,将玉妃小产嫁祸给惠仁宫,又从中挑拨关系的人,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她与罗晶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又有些不安起来,因为接下来她要问的话,是罗晶内心深处的一个伤痛。 罗晶微微合上了双眼,半晌,才缓缓睁开,她冲程曦点了一下头,程曦这才张口:“奴婢 分卷阅读109 最后要问的这件事,也希望燕贵人可以坦言……” 话还未说完,燕贵人便直接道:“也不是我。” 她知道程曦是要问何事,是罗晶滑胎之事。 罗晶脸颊不自主地微颤着,程曦知道,她是在强忍着,昨夜她可是与罗晶百般交代过,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忍。 再看燕贵人,竟也有些气恼,胸口肉眼可见地一起一伏,呼吸声也大了许多。 “可那水仙花?”程曦探头去细细观察着燕贵人的神色。 谁知燕贵人倏地一下坐直了身,目光落在了高处紫檀罗汉椅中间,那块儿泛着金光的凤印上。 “我确实妒,妒你年轻貌美,我也的确恨,恨陛下对你的宠爱。” 在王美人那次,林胥年将罗晶抱去静心殿的正寝,燕贵人便知道,这个女人必须除掉。 可她却因为那个男人的一句话,缩了手脚。 是上元节后的第二日,静下心来思了一夜的林胥年,终究是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别以为朕不敢碰你们梁家。” 那样决绝的眼神,冰冷的声音,燕贵人到现在都还记得,她从未见过林胥年如此对她讲话,她不敢去试探此话的真假,她试不起。 自她诞下林枫志后,林胥年给了她所需要的一切虚荣,却再也未曾碰过她的身子,她渐渐明白了,他从来都没有对她动过心。 而这个叫作蓝婀帑的女人,却进了他的心。 她能不恨?能不妒? “我做梦都想让你与你腹中的孩子一并消失。” 燕贵人说到此时,眸中尽显狠意。 而这句话,如同针尖直戳在罗晶的心上。 她强制自己不去看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手脚却控制不住的一直颤抖。 “可我却做不到。” 这几个字,燕贵人说的无比落寞,宛如一件唾手可得的东西,眼睁睁看着它溜走,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将你保护得太好了,衣食住行,皆让我无从入手。” 的确,当时惠仁宫的里里外外均是林胥年亲自拨过去的人,平日里的衣服用料,都是经过好几层察看,才可近罗晶的身,而那小厨房有多细致更不用多提了。 说句有些夸张的话,就是连一个蚊子,都别想飞进惠仁宫。 “那水仙花……” “愚笨!”燕贵人瞪了一眼程曦,再次将她的话打断,很明显她是真的气恼了,她稳了稳情绪后,转脸便对着旁坐的罗晶道:“我若是想害你,犯不着用我园子里的花。” 这点,昨日程曦与罗晶讲过,罗晶当时也是这样回的:“也许你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敢冒险去做。” “于我有何好处?”燕贵人问。 罗晶冷声答:“后宫的女人,有子嗣与没有子嗣的差别,别说你不知道。” “我离后位仅有一步之遥,为何要去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这就是燕贵人为何一提此事,便会气恼的原因了。 这件事,表面看来,最受伤害的是罗晶,可对于燕贵人来说,她也是受害者。 她可是代掌凤印的贵妃娘娘啊,为何会蠢到用自己园子的花,去毒害妃位的肚子,还因此失了凤印,掉了位份。 想到此,燕贵人不禁又心里起火,咬着牙道:“你自己没本事,丢了孩子,还害我也一道遭殃,竟还有脸跑来质问我?” 燕贵人忽如其来的这句埋怨,让殿内的另两个人,面色舜时沉凝。 尤其是罗晶。 纵然她不是个好动脑的,可仔细将一桩桩事听下来,竟也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心里隐约生出了一个念头,也许,害她滑胎的并不是眼前这个女人。 可长久以来对她的怨恨,又让罗晶无法去相信面前之人。 或者说,是不愿去相信。 但程曦信了。 且不说燕贵人对凤位是多么的渴望,单说罗晶当时肚中的子嗣,可是男女未知,而燕贵人有大皇子加身,她的确没有必要冒那样的险。 那么水仙花毒,究竟是谁下的? 可以避开惠仁宫所有的目光,不留痕迹的去下毒? “咣当”琉璃盏底,与桌面敲击的声音,将罗晶与程曦的思绪拉回了殿上。 燕贵人喝完了琉璃盏中的最后一滴花露,眉眼带着嘲弄地望着罗晶:“回宫遇刺的事,是你们做的。” 她不是在问,而是在肯定的道。 罗晶抬眼去看程曦,程曦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她收回目光也学着燕贵人之前的那般口气,反问道:“不是你么?” 燕贵人白了她一眼,嗤笑着站了起来:“怕是你不敢说罢了。” 最后这一句,意味深长。 …… 白芝见到主子从曼音殿出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迎上前去扶时,才发现主子的长袖的内口处,已被汗水浸湿,要知道,这几日已是立冬。 “主子,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改日……”白芝小声提议道。 罗晶却摇了摇头,望着殿外宫人担着的一个红木箱,扬着声,像是刻意说给殿内人听的:“这里面有陛下赏赐的粉彩盛牡纹玉瓶,本宫知道燕贵人最是喜爱牡丹,便特地带来,送给燕贵人。” 牡丹乃是花中之后,她就是要燕贵人每当看到,这玉瓶上盛开的金粉牡丹,就会想到,是谁在这后位之上。 大安后宫禁足之人,是不可迈出屋门一步的,而探望的,也不可随意带东西进入,需要侍卫查验过后,才可入内,这是怕物件中藏有凶器或者是引火之物。 抬箱的几个宫人小心翼翼将箱子打开,轻轻将那闪着釉泽的玉瓶捧在手中,门口的侍卫看了几眼,接过手来后,推门送了进去。 宫人将盖子合上,几个人一起抬着红木箱,跟在皇后身后,一道又向明月堂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上少做活的宫人,见了这行浩浩荡荡的人,大都是先惊了一下,随后便立刻屈膝行礼。 听见脚下声音渐远了,才敢抬头细细碎碎的说上几句。 年龄稍长的一个老宫女连连咂嘴:“一看就是来摆势的,恐怕以后瑞德宫安生不了了。” 身旁的宫女听到却摇了摇头,这位皇后,是她在宫中见过最美的女人,不过仅是看过一眼,却足以叫人难忘。 “也不一定吧,之前就听说这个与旁的不同,性子软,很少斥责下人,瞧瞧,刚才不还送来了一大箱东西。” 分卷阅读110 那老宫女斜了眼她,探过身子低声道:“要说你也进宫这些年了,怎还啥都不懂呢,人家不过三年多,便能盖住那三个有子的,在众人中一跃而起,你以为仅靠着一副皮囊就可以了?” 这宫女不在吭声,若有所思的拧起了眉毛。 年老的这个又接着补话道:“也不想想,没有手段,是能爬上高位的?” 可这皇后确实看起来不仅美,而且随和啊,更何况她姓蓝,仅凭这一点,她也不会像旁边的老宫人那般,随意猜度她。 这宫女又梗着脖子向走远的那行人望了几眼。 碍于礼数,方才她并没敢细看,心里也拿不定,那端着凤印的姑姑,是否就是房索吟。 作者有话要说: 填坑中…… 第7o章第七十回 明月堂的人得知皇后亲自来看望“重病”的玉妃,无不惊地掉了下巴。 刘云香自己也是。 本想趁着冬日午后的太阳,暖暖身子,在园中悠哉的吃吃茶点,却没想屁股还未坐热,就听见宫人急急来报,是皇后娘娘到了。 她心里恨得痒痒,却再也不敢叫罗晶抓上把柄,不然又怕那贱人找个什么借口来罚她。 刘云香赶紧冲着明儿招了招手:“快把茶点撤了!” 说罢,提着裙子一溜烟跑回了正寝,鞋子一踢,就歪在了榻上,做虚弱状。 程曦见到那榻上满面红光,还佯装虚弱无力的刘云香时,心里的不安被想发笑的情绪,抵消了大半。 明儿忙来到榻边,将身子发软的刘云香扶了起来,面上带着些歉意地屈了屈腿道:“皇后娘娘吉祥。” 心里却暗骂,该死的贱人就会拿皇后之势来压她。 罗晶今日并不是来找刘云香麻烦的,故而也陪她装装,冲着榻扬了扬下巴道:“玉妃快快起来吧,身子不适就先躺下,本宫就是与你许久未见,特地抽空来探望的。” 刘云香蹙着眉应了一句,又歪在了榻上,闭着眼扶额。 这边几个宫人抬了个顶好的梨花木交椅,放于榻边,又端了些茶点摆在了跟前。 罗晶正襟危坐着,旁的吃食她瞧都没瞧上一眼,而是含笑着直直望着榻上那个一直绷着脸的。 “本宫今日来,特地备了些血燕阿胶给玉妃。” 刘云香抬了抬眼皮,应付地勾着嘴角,却看不出一丝笑意,倒是那不屑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愤恨。 害了她腹中的孩子,还想让她陪笑谢恩? 她刘云香做不到。 “本宫还有一些贴己的话,想与玉妃妹妹单说上几句。” 旁伺候的宫人一听,皆垂着头退出了屋,只是罗晶身旁立着的程曦纹丝不动。 既然皇后不发话,自是允了她也留下的。 刘云香恨恨地白了程曦一眼。 罗晶问:“玉妃身子近日可好些了?” 好不好你不清楚? 刘云香心里回了一句。 如今她骑虎难下,之前不过借病不想给罗晶请安,没想罗晶直接歇了她半年牌子,还叫她好生养病。 这才不过几日,她便生龙活虎的在院里蹦跶,被罗晶看了去,没准又要追究起之前请安的事来,所以,她想好了,姑且先装上个把月吧。 刘云香应付地嗯了一声,不想与罗晶多言语。 “若是好了,本宫便派人去给尚宫局说上一声,牌子也就挂该上了。”罗晶道。 刘云香心里又犯起了嘀咕,她会这么好心? 见刘云香眼珠子转了几转没敢回话,罗晶面色沉了一下,接着道:“若是还病得重,往后推推日子也不是不可。” 这话一出,刘云香实在是绷不住了,推着榻坐起了身子,道:“谁说的!” 程曦在一旁清了下嗓子,刘云香意识到方才失礼了,连忙舒展了眉眼道:“臣妾是说,臣妾托皇后的福,身子骨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一说完又想起自己还在榻上,便立刻弱声补话:“啊,这两日还是有点虚,待服了皇后给的阿胶血燕,不出三日,定能好全了,这月十五就能去给皇后请安。” 罗晶轻笑,方才那番话,就是再提醒一下刘云香,不尊重她的后果,而接下来,就该步入正题了。 “那日的几个嚼主子舌根的宫人,妹妹可有好好惩戒一番?” 既然刘云香愿意低头,罗晶也不在拿捏着,就称她一声妹妹。 刘云香鼻中冷哼:“姐姐放心,没了舌根的,以后也嚼不了舌了。” 程曦悄然吸了口冷气,斜眼打量刘云香。 她眸中带着一丝恼气,嘴角却得意地微微上扬着。 果然是个泼辣得狠角色。 罗晶很是赞同地点头道:“妹妹做得极对,嚼主子舌根的,自然要那般惩处,只是……” 刘云香眼中的罗晶,可是个披着羊皮的狼,没料想到她会对自己的做法点头称是,吃惊地望了眼那忽然语塞之人道:“姐姐有何话,但说无妨。” 罗晶面上松了松,似是想说又不敢言一般,吞吞吐吐了一阵,最终还是一脸关切地冲着榻上,满面疑云的刘云香道:“只是有人对妹妹做了更加阴毒的事,妹妹却视若无睹,不为所动?” 刘云香猛地一下顿住了。 对她做过更加阴毒的事…… 是害她小产的人! 不正在眼前么?! 刘云香嘴角的笑意全无,那丹凤眼恶狠狠地眯成了一条缝。 “臣妾是不敢动,不是不想动。” 罗晶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看来刘云香到现在还不知她是被谁害的。 她轻摇着头,叹了一声,丢给程曦了一个眼色。 程曦颔首,上前来到榻边,压低声道:“敢问娘娘,这好端端瞒着的事,怎会让旁的给知了?” 这话中是在指刘云香隐瞒自己怀孕的事。 “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宫中正是有这样邪乎的人。”刘云香挑着眉斜了眼罗晶,自己则挪到榻头处,拿着个绯红色软枕垫在了身后。 “再邪乎,也钻不进娘娘的正寝呐。” 程曦一语说中。 刘云香不是没有想过,她怀身子的事,应只有姑母刘尚食与她的贴身婢女明儿知晓,怎会被惠仁宫的听了去。 可又一想到,夹竹桃粉的确是在那碗绿豆粥中发现的,证据确凿,这主仆二人想赖也赖不掉! 刘云香再 分卷阅读111 也不想与这二人做戏,眉端竖起,用那隐隐泛红的眼,瞪着罗晶没好气道:“皇后娘娘今日来看臣妾,究竟所为何事?” 程曦还在想着接下来如何暗示刘云香,身后却传来了罗晶的声音。 “说你小产的事。” 罗晶觉得,既然刘云香失了性子,说再多模棱两可的话,她也未必有心思去听,倒不如直截了当些好。 “你什么意思?” 刘云香含着怒气问。 程曦见状撤回到罗晶跟前,刘云香这人性子不稳定,万一一会儿说急眼了扑过来,她也好有个准备。 罗晶倒是看上去淡定多了:“本宫刚去见过燕贵人,细说了一些之前的事,越说,越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的地方,所以特地也来与你说说,兴许能将事情给弄明白了。” 刘云香面无表情,似乎根本不想听下去的样子。 罗晶低眼看到她紧攥着的床褥便知,她还是在听的,就接着道:“禁足这些日子,燕贵人瞧着变了许多,与本宫说话也不端着了,倒是频频诉苦,还主动与本宫交待了许多事来。” 刘云香脸颊抽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神色,继续默不作声。 “她说……王美人是玉妃提议安插在本宫跟前的,而本宫那晚喝的酒里,有玉妃亲自调制的药,怪不得一杯就醉的几乎不省人事了。” 刘云香翻了翻眼皮,冷哼了一声。 “哦对了,那药可不在酒里,是在娴妃手中,不知燕贵人说的是对是错?” 罗晶用眼睛去打量刘云香的表情,刘云香面色开始泛白,却依然强装镇定地道:“臣妾可不知这些,莫是燕贵人关傻了说起了胡话,或者皇后娘娘听岔了?” 这事刘云香是有些心虚,可她是不怕的,毕竟该死的都死了,陛下也已做出了裁决,早就是翻了篇的,燕贵人无端提她做甚?为何皇后会将事情了解的这么详细? 要说罗晶可不是无端提王美人之事的,这事只是个印子,她是要在刘云香心里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而接下来,需要不断地浇灌滋养,让种子生根发芽。 看着刘云香眼神有些飘远,罗晶与程曦知道,起了效果。 刘云香想了一会儿,只是隐约觉得有些古怪,见那两个也没有出声,便甩了一个冷眸问道:“皇后不是要说,臣妾小产的事么?” 罗晶点了点头,声音较之前轻了许多:“那本宫就直说了,本宫知道妹妹听了谗言,以为是惠仁宫做的,本宫先不去解释,单问玉妃这个院子里,有多少知道的?” 应是只有明儿,但是刘云香不想回答,只是很谨慎的回看着罗晶。 罗晶没听见回应,也是知道刘云香此时还不信她,便也不强求,接着问:“明儿是谁给妹妹的?” 刘云香思绪恍然间回到了三年前。 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小宫女,规规矩矩立在她面前,等着她挑选。 燕贵人特地带着刘嬷嬷一道陪着她,当时她看上了一个长得白嫩看着机灵的丫头,可刘嬷嬷却在她耳畔压声道:“娘娘,这个使不得,面容姣好保不准以后陛下……” 她自是明白过来,随后刘嬷嬷指了指站在最边上,皮肤黝黑,眼睛也无神,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木木的那个。 “这贴身伺候的,不必太过聪明,忠心才是最关键的。” 刘嬷嬷说的在理,而那个丫头,就是明儿。 想到这儿刘云香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即沉了脸色。 “奴婢记得,那日要粥的时候,明儿是与娴妃跟前那个荔枝,一道儿去的,那日娘娘可是与娴妃一起?”这一点,程曦一直没有搞清楚。 被这主仆二人三说两说,刘云香也开始怀疑起自己小产的事,她蹙着眉对着程曦道:“是与本宫一起歇在堂里,不过那时本宫衣着宽大,娴妃只是笑本宫常待在屋中养胖了许多,并未发现有身子……” “是真未发现,还是假装未发现?” 罗晶这一问,刘云香却来了脾气,她自认为自己隐藏的极好,平日里一门不出,二门不迈,恰逢天气炎热,她总是穿着齐胸襦裙,与娴妃偶尔见面时,她也会先坐在圆桌旁等娴妃进来,两人闲聊一阵,待娴妃走了,她才会起身,娴妃没有理由看到她显怀的肚子。 加上她有姑母刘尚食在膳食用药方面的亲自照拂,她本人从未刻意忌口过有孕之人的禁忌。 定不会有人察觉到的。 刘云香嗤笑了一声,问:“嫔妾知道了,皇后这是想让嫔妾与娴妃燕贵人翻面?” 罗晶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妆台边的四方红木高桌:“那上面的香炉,玉妃怀身子时,可曾用过?” 罗晶可是被刘云香身上的香粉味熏到过的,她记忆犹新,整个后宫,最喜欢闻香的,便是这人如其名的刘云香了,也许刘云香因为有孕,屋中的香没了,叫娴妃生了疑呢? 刘云香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劳皇后提醒了,臣妾这屋中的香,就没断过,只是自那时起,臣妾屋中都改用了沉香。” 这还要多亏了刘尚食,刘云香在传信给刘尚食的第二日,刘尚食便送来了沉香,这天然的沉香,对孕妇是有益无害的,既能不叫人起疑,又不会对她身子有影响,刘尚食也是费了心思的。 “沉香?” 程曦整个身子一晃,疾步走到香炉旁,冲着香炉深深吸了口气。 “这里面是沉香?” 罗晶与刘云香皆对程曦这番举动表示不解。 刘云香探着头朝那边看去,嗯了一声。 程曦神色紧绷,问道:“可有夹杂其他气味?” 刘云香摇了摇头:“上好的沉香,是不喜与其他香料相融的。” “噗通” 程曦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 第71章第七十一回 罗晶吓坏了,顾不得规矩,连忙起身就要去扶程曦。 程曦赶紧冲她使了个眼色,罗晶只好将刚抬起的屁股又放在了椅子上。 程曦勉强站起了身子,额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她知道自己面色定不好看,连连弓着身子,将头埋得极低:“奴婢方才失礼,奴婢该死。” 罗晶不放心道:“是身子有何不适?” 程曦摇着头站回到了罗晶身后。 罗晶心里虽奇,但这与刘云香的事,还未说完,嘱咐了一句让她以后主子面前多留心,便 分卷阅读112 又将目光放在了刘云香身上。 “娴妃的确与玉妃交好,本宫怎会让玉妃与她翻面,本宫记得众姐妹头次请安那日……” 罗晶直接将那日娴妃替刘云香“求情”的事,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连娴妃说她与刘云香很少联系的事,都说了出来。 那日妃嫔众多,随便问一个便知,罗晶没必要说谎。 刘云香将身下褥子攥的乱作一团,气的面部肌肉也直抽抽。 那个贱人,前几日还装模作样跑来看她,没想到自己歇牌子的事,是她给求来的。 “后宫妃嫔们,时常姐姐妹妹的称呼,但有几个会是真心的?不过都是为了自个儿罢了。” 罗晶缓缓站起了身子,不紧不慢边往榻边走着,边说道:“最危险的人,往往就在我们身边,王美人与本宫,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刘云香眉头紧皱,扬起下巴,审视着面前这张美的令人生妒的脸,问:“皇后为何专与嫔妾说这些?” “因为本宫不喜那两个,心思太过诡秘,当然,本宫也不喜你,但是本宫看得上你的性子。” 她还想拿刘云香当枪使,自然是要夸上两句。 “性子?”刘云香又眯起了眼。 “绝不会放过害你之人的性子。”罗晶探下身子,与刘云香轻声耳语:“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若玉妃将事情理明白了,这月十五,去惠仁宫请安的时候,以绢帕拭三下唇角,若是依旧想不明白,就当本宫是在挑拨罢了。” 刘云香陷入了深深地沉思,罗晶与程曦走的时候,她都没记得起身恭送。 …… 罗晶回到惠仁宫时,只觉得自己像被扒了两层皮一样,整个人虚脱在榻上。 脑子里翻来覆去皆是那两个人的嘴脸,她阖上眼又将今日的事从头过了一遍,想着自己有没有将程曦交代的话说漏,或者说错,应该没有,不然程曦定会在旁想办法补话的。 对了,一提到沉香时,为何程曦会那么大的反应,像是忽然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一样? “白芝。”罗晶冲着外面叫了一声。 白芝应声,绕过了屏风来到榻边,手上还正拎着个手炉。 “索吟去哪儿了?”罗晶问。 白芝边扣着手炉的顶盖,边道:“说是回屋里换件衣服,估摸一会儿就过来了。” 罗晶点点头,那等会儿再问好了。 她目光落在了白芝手中的青铜牡丹手炉上:“怎么想着摆弄起它了。” 白芝腼腆地笑了笑:“怎么说也立冬了,虽不如往年凉得快,但奴婢知道主子畏寒,就想着先将它拿出来擦拭干净,夜里若主子觉得冷,便随时都能用上。” 罗晶心里一暖,不由想到了同样心细的小翠。 她们两个在照顾罗晶方面,有着同样的细腻,但不同的是,小翠性子更加直一些,想不明白的,从来不会憋在心里,你还没问她,她自己倒先讲了出来,年纪不大,却有些啰嗦,主子要多吃点,主子要多穿件,主子索吟又跑没影了…… 但罗晶从来都不觉得厌烦,反而觉得与她很亲。 白芝,则看起来更加稳重一些,样貌也素净,如她的名一般。 罗晶是喜欢白芝的,只是,她不想与白芝太过亲近,她怕再次经历那样的失去。 再说程曦这边,就是怕罗晶拉住她询问,刚进了惠仁宫的门,说是回自己的院子换件衣服,实际上屋门都没进,直接从院子那个侧门出来,往尚食局去了。 她赶时间,没走大路,从侧门出来先路过的便是一个小林子,没走几步,就听到一排小树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程曦停了脚步,探头去看。 忽然树后伸出一个纤细的胳膊,力道还不小,一下将程曦也拉了过去。 程曦刚张开嘴,一见树后之人,立即又闭上了。 这是瑞德宫的风铃,程曦被调去瑞德宫,做后院打扫时,与她同屋的宫女。 风铃知道,各宫的掌事姑姑院子附近,都会有一个偏门。 她也是花了点银子,才打听到这儿的,本没报能遇见的希望,只是先想着认个门,往后在想办法与程曦联系,谁知凑巧了,她刚准备离开,就听见那小门传来了响动。 “可还记得我?”程曦如今混得极好,风铃也怕人家贵人多忘事。 程曦没有忘,相反,她记得很清楚,凡是帮过她的人,她会一直记在心里。 程曦刚一点头,风铃便双膝落地,这让她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忙伸手扶她。 “风铃你这是作甚,有话起来说。” 莫不是在瑞德宫惹上了什么麻烦,来求她? 风铃坚持不起来,程曦也是没有法子,蹲在她身旁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只要我能使上劲,不会不帮你。” “我……”风铃不知道自己这样说,会不会有些突兀,或者让人起疑,可她真的想这么做很久了,索性咬牙直言吧。 “我想帮皇后娘娘做事。” 风铃感到肩上搭着的那只手顿了一下,她知道这样的话,乍一听确实奇怪,没等程曦问,她连忙说出了想帮皇后的缘由。 “索吟可记得,你帮我读过一封家信,那个时候衍江灾洪,我家弟差点丢了性命,是工部尚书蓝博邢大人,救了我一家的命。” 程曦恍然想起,确有这么回事,她边说着,边将风铃扶起:“我记得的,先起来说话吧。” 风铃眼眶里盈着泪水,起身后握住了程曦的手,急切切道:“索吟,我真的是想报恩的,如今叫我为蓝家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程曦反握住风铃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奴婢,唐然去与主子说这些,恐怕……” 要说瑞德宫有人愿意做眼线,程曦当然乐意,可毕竟人心隔肚皮,这样假借报恩,最后反手抽你巴掌的,不是没有,虽说她与风铃早前相熟,可时隔这么久,人可是会变的,她断不可贸然轻信。 风铃顿了顿,环顾了一下静寂无声的四周,回过头来,又拉近了与程曦的距离,心里藏了一堆的事,一股脑全部倒给了程曦,她声音压得极低,甚至有几个字,程曦都没大听清,只是从整句话里,猜出了个大概。 全部都是关于瑞德宫的。 程曦不时点点头,面上的神色也是跟着变幻莫测。 风铃这两年在瑞德宫,主要的活便是夜里点灯掌灯,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是会出现在夜色中,一来二回,倒是让 分卷阅读113 风铃窥了几次。 这几年后宫势力分布的清楚,哪些个主子走得近,哪些个互瞧不上暗地里总使绊子,人人心中有个明镜,风铃也不例外。 她心里向着蓝家,但凡看到了什么,都一一记在心里,她觉得,总有一天,她得替那位蓝氏的娘娘做事,才可报答恩情。 好容易听完了,程曦长长出了口气,风铃嗓子压得久了,喉咙也像卡了痰似的有些难受。 “风铃,你就这么放心我,将这些事全与我说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虽说程曦心里多少还是信她的,但能用之人,不可是个愣头青,空有一腔热血,没脑子的,岂不坏事,难道风铃不怕她是谁派去皇后跟前的眼线? 风铃听了却掩嘴一笑:“我自是信你,才与你说的,今日我在瑞德宫瞧见你了,就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在瞧你这身姑姑的衣裳,怎会不是娘娘的贴己之人?” 程曦赞许地点了点头,看来风铃不是个笨的,只是用不用风铃,程曦还是打算等回去与罗晶商量一下再说。 风铃是借着去尚寝局取烛火,才溜出来的,为了避嫌,她俩没敢一道走,程曦在小林子等了一刻,才往六局的方向走去。 从尚食局回来的时候,已经快落钥了。 看那正寝窗内还亮着灯,程曦竟有些害怕,怕罗晶问她。 因为这件事重大到没有百分百确定之前,她绝不能轻易开口。 可她不能就此一直躲着罗晶,想了想,还是进去了。 “白芝说你没在屋,这么些时辰都去哪儿了?”罗晶是准备睡了的,亮着灯就是在等她。 程曦神情自然,坐在了榻上,将与风铃的前前后后都讲了出来。 罗晶惊得说不出话来,那明儿是燕贵人的人,她们之前还只是猜测,可经风铃这么一说,那必是真了。 燕贵人可真不得了,月妃跟前那个寇清,竟也是她的人! 那事是发生在荷淋公主出水痘之前的两天,刘嬷嬷叫那个宫女寇清,还递给她了一个包袱,叮咛她里面的东西,一旦给公主用完,务必要燃烧干净。 程曦知道水痘一定是被传染的,人自发是无法得水痘的,所以荷淋染水痘的事,一直在她心里是个疙瘩。 宫中这么些年,都没有一例水痘,荷淋怎会无端染上? 这下便能解释通了。 罗晶本是想问程曦那沉香的事,被风铃说的这些一搅和,一时也没记起来。 程曦直说她怕黑妞,早早回了自己院子,就不与罗晶一道休息了,实际还是怕罗晶问她来着。 罗晶叫了好几声,没见黑妞回应,这才发觉,那程曦是刻意躲她,罢了,明日定记得问她! …… 夜里,罗晶忽然惊醒。 看到一个身影摇摇晃晃来到榻边。 咦?外面守夜的宫女没有看到么! 罗晶刚想开口叫人,来人立刻用手将她嘴捂住了。 罗晶挣扎了几下后,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2章第七十二回 第二日,罗晶被白芝唤起的时候,还略带不安的四处望了望,一切如常。 只是不知夜里什么时候,黑妞爬上了榻,这会儿睡的正香。 看来,不过是一个梦罢了,但这梦,真实的可怕。 罗晶照往常一样,洗漱后用了早膳,又与程曦去悦心园里散了会儿步,看今日的太阳极其舒服,便回了院子,想将黑妞抱出来一道晒晒。 都怪程曦天天叨叨它身上有跳蚤,可罗晶和它那么久,也从未见过,身上也没有被什么虫蚁叮过。 不过,晒晒太阳,总归是好的。 平日里这个时候,黑妞要么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要么就一直乖乖跟着罗晶,可今日,黑妞一直在榻上睡着。 罗晶心里莫名有种不安感。 白芝还说:“主子,黑妞今儿个居然不怕奴婢,奴婢一早给您收拾床榻时,它也不知道躲奴婢了。” 白芝以为黑妞是和她熟了呢,说完还笑了笑。 往常这黑妞,可是只需罗晶一人碰它,谁要是靠得太近,它都会呲牙低吼,今日居然没有! 白芝还趁机摸了它两下,毛发柔滑柔滑的,手感极好。 “黑妞?”罗晶来到榻边轻唤了一声。 黑妞腹部起伏的极其轻缓,若不仔细看,甚至还以为它没了呼吸。 罗晶心里越发惴惴,再一细想黑妞的姿势,似乎和早上她刚醒来时,一模一样,难道黑妞一直没有动? 她小心翼翼架起黑妞的前腿,想将它抱在怀里好好瞧瞧。 可谁知黑妞的脑袋刚一离开床榻,罗晶顿时一惊。 “它、它流血了!” 程曦闻声从外面跑了进来。 原来在黑妞刚躺过的单褥上,有一滩干了的血印。 “应该是它在睡觉的时候从嘴巴里流出来的。” 罗晶发现黑妞压着的那半边脸的嘴角,也有血印。 “要不奴婢去请季太医来瞧瞧?”白芝在旁边着急道。 话音刚落,罗晶怀中的黑妞耳朵向后抽了一下,随后缓缓睁开了眼。 “喵呜”黑妞嗓子像是哑了一般,低吟了一声。 屋里三个皆露出喜色,尤其是罗晶。 她不敢来回挪动它,只是轻轻放在自己腿上,柔柔地帮它顺着毛。 程曦一溜烟没了影,不一会儿回来时,手里拎着个四方大竹筐子。 “我就说不能散养吧,估计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说万一吃到个被药毒死的耗子,黑妞的小命就难保了。” “可我不想把它囚禁起来。”罗晶蹙着眉摇了摇头。 若不是白芝在旁边,程曦真要与罗晶争上一番,现在她只能好声好气地劝道:“主子,黑妞都吐血了,好歹在屋里让它老实几天,等精神头好了,再给它放出来嘛……” 白芝心里觉得程曦说的对,但是也不敢应和,默不出声地点了点头。 罗晶垂下眼来看着怀里无精打采的黑妞,轻声哄着:“乖啊,我们在屋里养养,别出去吃老鼠了。” 黑妞耳朵瞬间背到脑后,可浑身无力的它也无能为力,眼睁睁看自己被罗晶亲手关进了筐里,它用着怨念的眼神,一直盯着那个大眼睛的死丫头。 “小东西干嘛一直看我,是想谢谢我么?” 程曦 分卷阅读114 蹲在筐子跟前,刚想伸指头进去,就看到黑妞露出了两个虎牙,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 每月十五,是照例给皇后请安的日子。 杨慧,是第一个到的。 月初她刚升至妃位,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之前毫不起眼的杨贵人,在成为慧妃后,竟然可以令林胥年一连数十日,夜里皆是歇在紫玉堂,就连惠仁宫,林胥年也不过来了一次。 “诶!那慧妃真真是个会做事的,怪不得咱们娘娘提她位。” “可不是么,咱娘娘还没起呢,她就到了。” 惠仁宫某院子里两个宫女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知不知道,昨个夜里,陛下还是歇在紫玉堂的,就连咱们那位,最得宠时,都没有这样过。” 两个宫女咋舌不已,见几个宫人从廊内路过,赶紧闭上嘴,低头忙着手里的活。 梨花妆台前,王嬷嬷一如既往给罗晶头上不断加着重量。 罗晶从昨晚开始,眼皮子就跳个不停,心里也是惴惴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 也许是这两天累得? 罗晶轻叹了一声,透过铜镜去看身后的红木矮案几上四方竹筐内的黑妞。 黑妞瞧着还是蔫蔫的,这两天只是喝些清水,倒是不再吐血了,若是明日还如此,罗晶打算,还是将它放出来好了,被囚禁的滋味,不好过的。 白芝看头饰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将温热的青铜牡丹手炉端在了罗晶面前:“主子,清晨外面寒,奴婢给您把手炉备上了。” “嗯。” 别小瞧了这一个小小的手炉,抱着它,整个人都觉得暖了不少。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程曦那个滑头。 罗晶这两天真是生她的气,这丫头实在是脑子转得快,每次她一想提起沉香的事,程曦总能完美的岔开话题,三言两语把罗晶又绕忘了,随后就找个什么借口,溜了。 也不知道为何,罗晶觉得自己最近的身子,有些犯懒,记性也似乎差了许多……难道是冬天的缘故? 想着,脸上又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主子,人都齐了,玉妃也到了。” 程曦饶有深意的与罗晶对视了一眼。 正堂这边,好不热闹。 罗晶还在廊上都听到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 程曦单手拖着罗晶的小臂,紧了紧手,刻意压了下步子。 罗晶心会,一行人皆是放慢了脚步。 “瞧瞧,慧妹妹还害羞了。” 这是刘云香的声音,尖亮尖亮的,想听不清都难,一时屋内又是几声轻笑。 杨慧回了一句,听不太清楚,大致是说什么谬赞了。 “妹妹也别藏着掖着了,有何法子,与姐妹们说说啊!” 还是刘云香,只是这语气并不算友好,隐约能听出些酸意。 罗晶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堂口,两侧立的宫人见了忙屈膝行礼。 堂内顿时无了言语,多了些起身的脚步声。 堂中立着的众位白玉美人里,涨红脸的杨慧一下吸引了罗晶的目光,这才几日未见,杨慧一下变了个人似的。 说不上来与之前哪里不同,要说她的五官,是普通的,但一眼望去,只觉得她身子骨似乎添了份柔媚,肤色也润了许多,这……大概就是阴阳调和的作用? 再去看旁的,尽管给脸上涂抹了不少,可依然瞧着气色上少了些东西,罗晶想了想,自己也应是那样吧…… 一套问安的礼节过后,杨慧脸上的红晕才渐渐消退。 罗晶给堂中的妃嫔们皆是看了座,包括那几个位分低的,只是她们的位置靠在最末,座椅也只是几个圆凳,即使是这样,她们心里对这位皇后,也是感激的。 罗晶端起白芝递上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玉妃妹妹,病可愈了?” 刘云香笑着起身,屈了屈腿:“回皇后娘娘,妹妹上月是染了些风寒,怕染给众姐妹,故而不方便出来走动,如今已好痊了,太医院也瞧过了。” “嗯,那便好,坐下说吧。”罗晶想了想,又道:“既然如此,那本宫这两日便叫六局将牌子挂上吧。” 刘云香眸中一亮,眉眼中尽是笑意地道了一通谢恩的话,很自然的从袖中掏出了个绯红色金边的软锦绢帕,轻轻拭了拭嘴角。 不多不少,正是三下。 接着,刘云香收了绢帕,挑了挑眉道:“臣妾这些日子,没与众姐妹相聚,心里甚是念想,这不,特地亲制了香囊,赠与众姐妹们。” “嗯,玉妃有心了。”罗晶笑着点了下头。 刘云香身后一个眼生的宫女,端出一个方木盒,来到堂中。 盖子一揭开,里面又是若干个小锦盒,光看锦盒的模样,就知道刘云香是下了手笔的。 “这香囊中含丁香花露,可以祛风散寒,还有玉兰花,对鼻塞咳嗽也有一定的缓解作用,这当中的香料共有一十九种,皆是对身子有益处的。” 刘云香说话的时候,宫女便弓着腰上前,将盒子先捧在了罗晶面前,程曦下来两步,从盒中随意拿了一个锦盒,转身递给了罗晶,宫女退到两侧,按照品级大小将香囊一一端给了各个主子。 刘云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冲着罗晶接着道:“臣妾专门问过尚食局,知道姐姐平日喜爱淡雅的味,所以这中的香料,与其他姐妹们略有不同。” 罗晶将锦盒打开,一股较为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好闻是好闻,但罗晶并不喜欢,她下意识蹙了蹙眉。 这也能叫淡雅么? 连一旁的程曦都有点接受不了,不由暗自腹诽,莫不是刘云香故意恶心人? “呀!”刘云香眉端一竖,瞪着已经将盒子盖上,正往她身后走着的宫女责骂道:“该死的丫头,是不是将皇后娘娘那个拿错了?” 那宫女惊了一下,满面愕然,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一听是错拿了皇后的,众人连忙将锦盒打开,小心翼翼闻了闻,可她们一时也分辨不出,自己拿的与旁的有何不同。 刘云香眸子中不经意透过一丝冷意。 不一会儿,身旁一个好听的声音道:“怕是宫女错将臣妾与皇后的拿错了。” 刘云香猛吸了一口冷气,原来这贱人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子,看来皇后没有说错,刘云香极力压着自己想要掐死娴妃的冲动,脸上挤出一个有些渗人的笑来。 娴妃将手中的锦盒递到刘云香面前 分卷阅读115 ,刘云香闻了闻,点头道:“嗯,是娴妃手中的这个。” 娴妃浅笑道:“臣妾闻着就觉得手中这个,比旁慧妹妹的淡雅一些。” 那宫女身子压得极低,从娴妃手中将锦盒捧起,又快步呈给了罗晶,两个锦盒换回来后,罗晶把这个所谓淡雅的打开。 嗯……怎么说呢,她真的没闻出差别……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罗晶:笔折,我怎么最近没精神,记性也差了,你该不是学韩剧,给我来个什么不治之症吧? 林胥年:别理她,她还动不动写朕吐血,真是气死朕了! 太后:是啊是啊,哀家不光身体不行,还老年痴呆症! 黑妞:喵呜…… 程曦:多缺德,连个猫都不放过!笔折你给我出来!敢动我訾琰我弄死你! 笔折:听说最近暗龙卫死了好几个…… 程曦:哎呀呀,我笔折大大人美心善,么么么哒! 笔折:罗晶你放心啊,你这反应是有原因的,过不了几章,你就知道了。 罗晶:好的,那我休息去了。 林胥年:那朕呢? 太后:哀家呢? 黑妞:喵呜? …… 第73章第七十三回 刘云香不傻,谁会平白无故做这么些玩意儿送人,她的确是有目的的。 这几日她静下心来将罗晶与她说的,前前后后想了许多遍。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日在赏花阁,与罗晶程曦斗完气,回到明月堂一阵孕吐后,叫明儿去尚食局将有“怀子”之意的木盒交于姑姑,她等着等着便睡了过去,醒来时明儿似乎才刚回来,她怎么去了那么久? 看来,这丫头定是中间拐到别处去,与何人报了消息。 再说那文昭娴,这也要多亏了罗晶提示她,香炉之事。 她一直以为文昭娴像自己所言那般,除了舞艺不错以外,其他皆是不懂,她换香,文昭娴定是闻不出的。 可罗晶的话,像一根刺一样,尤其是她认定了明儿是燕贵人眼线后,她更是想试一试文昭娴。 没想到,一试一个准! 皇后的香囊与其他香囊,唯一不同的便是,那个所谓淡雅的里面有一味沉香,而其他的则是将沉香,换成了刘云香早两年进宫时,极为喜欢的乐虞香。 既然文昭娴闻得出这两味香的不同,那刘云香怀身子的事,她自是清楚,只是一直装样罢了。 其实准确的来说,文昭娴早在刘云香假借生气,吃不下她递到跟前那块儿糕点时,便开始起了疑。 那时罗晶刚般到惠仁宫,瑞德宫三个主子坐在百花园的亭里,刘云香气呼呼进来将罗晶好一阵骂,文昭娴劝她时,递上了一块儿糕点,刘云香神色不经意顿了一下,就是这一下,被文昭娴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请早散了后,罗晶留下了月妃,她听说慧妃今日来的甚早,关切了一番,便让她早些回去休息了。 一阵冷风,将两旁树叶吹的沙沙作响,罗晶不由缩了缩脖子,程曦帮她将身后的披风向上提了提。 罗晶脚步停在了悦心园的石拱门外,冲着身后抬了抬手。 身后跟从的宫人垂着头向后退了几步,这次,连程曦也留在了外面。 整个园内,只有她们二人。 来到最深处的一个四角亭内,罗晶才开了口。 月妃一听她想将自己抬至贵妃的位子,立刻摆手道:“妹妹不必惦记姐姐了,姐姐乃前朝旧臣之女,陛下与太后是看在荷淋的面上,我才得以坐上妃位,坐上那一宫之主,如今我不求自己,只求待荷淋过了及笄之年,能得一门好的亲事。” 说着,月妃红着眼眶望着罗晶,罗晶知道,月妃这是在求她。 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可在这人心不轨的后宫内,利用子嗣的不在少数,荷淋能有月妃这样的母亲,是她的福气。 罗晶将月妃有些冰凉的手放于自己掌心,郑重地道:“妹妹进宫这几年,一直得以姐姐照拂,妹妹感恩于心,荷淋的事,妹妹向姐姐保证,定会给她一个安稳。” 有这句话,月妃喜悦之情难以言表,忙抬袖拭了拭眼角,她没选错,也没看错。 罗晶神色一顿,随后语气也变了:“姐姐可有想过荷淋水痘那事?” 月妃蹙眉:“妹妹是说?” “我曾听人说过,那水痘是靠传染来得,如果身边没有染病之人,是无法自己染上。” 月妃浑身一僵,不自觉两腿发软,罗晶连忙上前将她扶住,月妃靠着圆柱缓缓坐下,面上表情极其复杂,她知道罗晶不会骗她。 罗晶心里也很是慌乱,一面想将寇清的事告诉她,一面又想起程曦不让她直说,正是在纠结的时候,月妃忽地抬起了眼来。 “定是我身边之人做的,将宫外之物带了进来!” 罗晶点了点头,试探性地问道:“姐姐可觉得谁能有机会,不动声色的接近荷淋?” “奶嬷嬷自幼将荷淋带大,定不是她……” 月妃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自语:“寇清?” 接着眉头皱起,缓缓摇了摇头:“也不会……” 罗晶不解:“为何?” 月妃抬起眼看着她:“寇清是打我入府时,就跟着的,不会是她。” 可风铃不是说…… 难道是风铃听错了,或者她根本不是诚心来助,又或是说…… 罗晶还未及多想,便被月妃的话打断了思绪。 月妃猛然记起一事来:“荷淋患水痘的前半月左右,华林宫一偏门曾被丢过,兴许是那个时候,有人拿了染水痘之物,近了荷淋的身?” 这事罗晶并不清楚,乍一听确实有可能,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却见月妃像是找到了原因一般,面上愁云退下去了一大半。 华林宫丢钥匙这件事,程曦之前是知道的,所以在听罗晶给她转述时,她并不意外。 罗晶犹豫了一下,看着程曦道:“那风铃我们能信的过么?” 程曦手指在紫檀八角桌面上,很有节奏地敲了一阵,才道:“照月妃所言,寇清极有可能在王府时,就是燕贵人的眼线了。” 听程曦这样的回答,应该还是信了风铃的话。 也就是说,在林胥年还未坐上皇位时…… 细思极恐。 “那为何这么些年来,燕贵人都没有动过月妃?”罗晶不解。 程曦轻笑一声:“月妃根本威胁不到她,她只需要掌握月妃的动向,一旦月妃存了什么 分卷阅读116 心思,她就会有所行动,荷淋的事,便是如此。” 罗晶蹙眉,月妃做了什么,让燕贵人憋不住对荷淋下手。 啊!她记起来了,那个时候,正是燕贵人陷害她给白玉脂下毒,想谋害太后,当时在大殿上,月妃帮她说了不少话。 隐忍了近十年的月妃,第一次公然与燕贵人对锋,而那次的计谋落空,燕贵人自然是心里惦恨上了。 真是这样的话,那她要告诉月妃么? 程曦看了眼犯愁的罗晶,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笑道:“行啦,别操心月妃了,人家聪明着呢,今天你那些反应,她准是觉察出来了,寇清恐怕不会好过了,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能不靠家世,不靠陛下的宠爱,平安无故这么多年,月妃是吃素的? 程曦不信。 “对了,沉香……” 一听到这两个字,程曦慌忙起了身:“呀,差点忘了,今日是十五!” 没等罗晶来得及反应,程曦直接跑出去了,还把白芝叫了进来。 照例每月初一十五,皇上皆是要歇在惠仁宫的,白芝与程曦将屋内收拾了一番。 戌时刚至,林胥年就到了。 罗晶一见到林胥年,便能想起白日里像个娇羞小娘子一般的杨慧来。 与杨慧满面春光有所不同的是,林胥年似乎又瘦了一些,眼窝也陷下去了,目光显得更加深邃,他那咳血症好了么? 罗晶不知不觉盯着林胥年看了许久。 林胥年轻咳了一声:“为何如此看着朕?” 罗晶纤长浓密的睫毛忽忽闪了几下,忙收回了目光,垂下头。 “臣妾、臣妾是在关心陛下的身子,最近可还好?” 林胥年顿了一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朕以为,你是想让朕去慧妃那里的。” 罗晶脑中画了一个问号,她是在关心林胥年的身子,怎么又扯到慧妃身上了? “啊!”罗晶轻呼一声,看来林胥年是理解岔了,她忙道:“不不,臣妾不是指那种事情……” “哪种事情?”林胥年勾了勾嘴角轻声问。 “就是陛下和慧妃……”罗晶发现自己越描越黑了,干脆不再出声,只是双手捧着玉盏,一饮而尽后又添了一盏。 林胥年长出了口气,来到榻上,冲着桌旁的罗晶招了招手,叹道:“喝那么多茶,夜里如何休息。” 罗晶嗯了一声,刚将玉盏放下,门外传来了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于公公隔着门颤声道:“启禀陛下,慈、慈安宫派人来传话,太后要见陛下与皇后娘娘……” 屋内两个心里皆是一惊。 幸好惠仁宫与慈安宫距离近,不过才一刻的功夫,就到了。 整个院子弥漫着浓郁的中药味。 林胥年脚下飞快,罗晶提着裙子在后面小步跑着。 她看到屋门已开,林胥年却立在外面迟迟没有入内,罗晶气喘吁吁来到林胥年身旁,轻轻拉了一下明黄色的衣袖:“陛下?” 林胥年转过脸来望着她,罗晶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惧,而他衣袖中的手臂,也在微微颤抖。 林胥年知道,如果不是万分紧要,不会深夜将他唤来,他心脏突突直跳,一种莫名的恐惧让他双腿僵住,不敢去那仙鹤腾云的屏风之后。 罗晶看向屋内,季太医跪在地上不住地摇头叹气,而正中立着一个墨色身影。 屏风后传来一声虚弱的叹息,罗晶心中一紧,咬了咬牙,握住了林胥年的手道:“陛下,莫要太后久等。” 感受到那纤柔的指尖传来了一股力量,林胥年合上双眼,强稳住心神,这才与罗晶一起提步进去。 寝内很暗,即便四周皆点着灯,还是压地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床榻上,老人家微微睁开的眼中看不到一丝光彩,在看到榻边那一站一坐的两个人时,嘴角轻轻动了一下。 “皇后……”声音轻不可闻。 罗晶应声跪在榻边,将那只苍老冰凉的手握在掌中。 良久,太后才从颤颤巍巍地唇中挤出四个字:“对不住你……” 一行浊泪,从她布满褶皱的眼角缓缓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会改一改前面的文,不影响剧情。 第74章第七十四回 太后驾崩,举国致哀。 宫内戴孝三月,皇帝辍朝以日当月,三日。 七日后送殡,漫天飞雪,整个皇宫看上去皆是一片白色。 人人面上凄凄,哀声连连。 这当中,有多少是装出来的。 罗晶伫立在大安皇城最后一道门前,随着金丝楠木棺的远去,厥过去了。 醒来时眼前是熟悉的床幔,身旁小木杌上的程曦,红着眼,看上去疲惫极了。 见她抬眼,程曦连忙冲外面叫了一声,不一会儿,白芝端着汤药来到榻边:“主子可算醒了,您倒了两日了。” 程曦将她轻轻扶起,往她腰后塞了一个软枕。 喝过那碗苦涩的汤药后,白芝出去命人准备膳食,屋内又只剩罗晶与程曦二人。 罗晶看她面色郁郁,心里揪了一下:“实话告诉我,我是患了何疾?” 程曦轻摇着头道:“无大碍,太医说,是哀伤过度。” 的确,太后对于罗晶而言,是亲人般的存在,她一连哭了数日,直到第四日,她再也挤不出泪了,可是只要一阖上眼皮,眼前便是那张苍老慈祥的面容。 程曦似乎心里憋着何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何事?别瞒着我。” 程曦垂着眼不去看她,久久未有回答,榻上之人长叹了一声后,她终于开口:“你不应该为太后哀伤,多想想自己。” 罗晶没有看懂程曦面上复杂的情绪,只当她又是在劝说。 想想自己…… 慈安宫那最后的一夜,太后没与林胥年道一个字,只是用那浑浊的眸子,一直望着罗晶,重复着四个字“对不住你”。 太后定是将她错认成了逝去的林若戚,她对长女的愧疚,是一辈子的。 林若戚会怪太后么? 罗晶想,她应不会,因为她们深知,后宫的女人,有谁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她们永远依附于大安至高位上的男人。 她的哀伤,为太后,为林若戚,亦是为自己。 想到如今自己膝下无子嗣,而林胥年的病,随着太后的离 分卷阅读117 去,又加重了,对外宣称是孝念母后,延长了辍朝的日子,实则罗晶知道,林胥年那夜吐血晕死过去了,算上这两日,已是九日了。 送殡那日,林胥年是坐于步辇中的,由于掩着金色的幔帐,她看不真切,也不知林胥年身子可否有起色。 害子之仇未报,林胥年若真倒下了,林枫志拿上实权,她将会如何?罗晶不敢想下去,脸色也越来越白。 现在还有一个人可以救林胥年,对,他一定可以的,她要去找他。 匆匆用过膳后,罗晶来到了紫晨星苑。 却被门口的一个太监拦了去路。 “大胆,没看到是皇后娘娘么?”程曦冲着太监厉声道。 那太监一惊,忙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吉祥。” “本宫要见大祭司。” “可是、可是……”太监面露难色:“大祭司在闭关……” “去替本宫通传一声。” 太监提步便跑进了苑内。 不知为何,罗晶觉得,他一定会见她的。 很快,那太监便回来了,她果然没有想错。 紫晨星苑不大,极为清幽,四周依然是那抹熟悉的清香,罗晶闻着便觉得心里舒畅不少。 宫人将她们引上了一条通往石亭的石子小路,刚走了两步,却将程曦拦了下来,想着那大祭司是救过罗晶性命的,也没何不放心的,就在那小路上远远望着一身素色的罗晶,与那墨色身影交谈着什么。 “皇后娘娘找我有何要事?” 这声音很是淡漠,与大祭司极像,却并不是他,罗晶听得出来,那日在慈安宫,立在季太医身旁的,也不是大祭司,而是眼前这个人。 “我找的不是你,是大祭司。” 那人一听,明显顿了一下,不可能,她是如何看出的? 见他不出声了,罗晶接着问:“既然不见我,为何叫我进来?” 冥智叹了一声,恢复了他原本的声音:“师父……” “他怎么了?”听冥智语气不大对劲儿,罗晶心里一紧,连忙追问。 她没有意识到,这一声有多么的急切。 面罩下冥智面色极差,不是叫她离师父远点,她非但不听,还找上门来,表面上关心师父,可师父如此还不都是因为她。 见冥智胸口起伏愈加明显,他这是又生气了么?冥智怎么总是一副不待见她的模样。 罗晶不由蹙眉道:“冥智祭司,可否引我去见大祭司?” 冥智转脸看向石子小路,声音听起来更加不悦:“师父到了。” 说完,冥智甩袖大步而去。 很近的路,风天泽却走了很久。 宽大的黑袍在寒风中瑟瑟飘摇,罗晶莫名鼻中一酸,待他进到亭中时,她眼睛已红了一圈。 二人立在亭中,良久无声。 罗晶本是来求他的,可一见到这个羸弱的身影,那话又说不出口了。 “是有事求我。” 低哑的一声,并不是在问她,而是说出了罗晶心中所想。 还是瞒不住他,他像是有魔法一般,总能猜出她的心思,罗晶垂下眼点了点头。 “说吧,我会帮你。” 风天泽声音淡漠道听不出任何情绪。 罗晶不由抬起眼来,对面罩下的这张脸极为好奇,也真的很想看到他说话时的表情,这样便能知道自己的请求对他而言,算不算过分。 可看到的,只是一张墨色的面罩。 罗晶隐隐觉得,那面罩下的眸子正在注视着自己,心里莫名一阵慌乱,匆忙别过脸去,压低了声道:“可否,救救陛下?” 余光瞥见那墨色的身影轻轻晃了一下,是她唐突了么? 为何忽然感到石亭内气氛有些凝滞,风比之前更加冷冽。 大祭司的职责本就是守护大安,她如此请求,岂不是在质疑他,罗晶恍然想到这一茬,暗暗后悔,她怎能这般鲁莽。 罗晶思绪正混乱着,面前传来冰冷的声音。 “你想我救他?” 这话问的罗晶更加迷乱,难道大祭司之前没想过救林胥年? 罗晶诧异地扬起脸,却发现风天泽正一步步向她靠近。 这可是在皇宫中,若是叫旁人看了去,岂不是会惹下祸事,她慌忙去看石子路尽头的宫人与程曦,却发现他们不知何时无了踪影。 她垂下眼来,急忙后退了两步,后背已挨上了亭柱,无路可退。 “大、大祭司,这……” 恍然间她想起了在通天塔二人倒在石榻上的一幕,脸颊迅速飞上了两朵红云。 “回答我,你真想我救他么?” 风天泽停下脚步,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尺,莫名的一种压迫感,让罗晶不敢看他,只是犹豫地点了点头。 面罩下轻叹一声,由于二人距离太近,罗晶隐约能感受到他淡淡地鼻息,轻轻呵在了她额上,顿感头皮酥麻,脸颊滚烫。 “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风天泽低声喃喃了一句,无奈中夹杂着迷茫。 心慌意乱的罗晶,并没有听清这句,只是知道他轻声说了句话后,又是一声叹息。 而后紧接着的这句话,让罗晶心里惊诧不已。 “我为何救他?”面罩之下阴霾渐浓。 “嗯?”罗晶以为她听错了:“你、你是大祭司啊……” “他有自己的命数,由不得旁人插手。” 风天泽语气依旧冰冷,冷的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罗晶眉端微蹙,扬起那张倾城的面容,不解道:“那你为何救我?” 是啊,为何救她呢,按照大祭司的说法,她也有自己的命数,为何他几次救她? “因为……”风天泽顿住。 “嗯?”罗晶又将白细的脖颈向前探了探。 “因为,那是我的命数。” 这几字,风天泽说得轻缓,温柔,如明媚的春光。 罗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是她听错了,还是理解错了? “我不救他。” 丢下这四字,风天泽转身便向亭外走去。 罗晶顾不得愕然,提步就追:“你不是说会帮我!” 闻言,风天泽收了脚步。 罗晶连忙绕到他面前,下意识扯住了他的袖子:“求你了。” 风天泽低头看着那纤细的手微微出神,如果她知道,她的所求意味着什么,她还会叫自己去救那个人么? 分卷阅读118 “求求你了,这对我很重要。” 罗晶温婉谦卑地望着他,满眼尽是哀求。 又是一声无奈地叹息,短短不过一刻的功夫,他在这石亭中,已叹了数次。 半晌,他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嗯”,接着,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石路的尽头。 在第二个拐弯处,冥智迎了上来。 “去静心殿。”风天泽脚步未停。 “不可!” 冥智当即加快了两步,挡在风天泽身前,不过三四年的光景,那个令他敬仰甚至膜拜之人,为了一个女子践成这副模样。 冥智再也忍不住,颤抖到失了语调:“身为一族之首,如今不过只剩三条命脉,敢问风天泽,你对得起巫灵一族吗?” “她是我唤来此的,我不可不管。” 好一个不可不管,冥智本以为风天泽听到巫灵一族会有所顾忌,没想他还如此顽固,随即又道:“那林胥年也是你要管的?” 风天泽顿时哑声,半晌,才缓缓开口:“我已承诺于她。” 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个女人,冥智冷哼一声:“为了巫灵一族,我也不能叫你再如此作践命脉。” “冥智,莫要拦我。” 冰冷的话音刚落,二人身边骤然起了寒风。 “师父……” 这一声充满了失落,失望。 冥智依旧纹丝不动挡在风天泽面前,沉着声,尝试着最后的劝说:“你如今的能力,恐怕再也无法震慑到我,和我回去吧,为了巫灵一族。” 寒风,渐停。 冥智蹲下身,将地上那只黑色异瞳的猫,紧紧抱在了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75章第七十五回 巫灵一族,是一个古老的传说。 很早以前民间老人用来哄孩童的故事。 而如今,就连茶馆的说书先生,都很少再去讲那些老掉牙的神鬼怪谈。 因为没有人相信,它们是真实存在的。 巫灵一族的诞生,源于一段美好却又不被祝福的恋情。 巫师拥有着令一切超自然生物惧怕的法力,但是他们忌惮人类,因为他们的法力对人类无效,只能针对超自然生物。 精灵便是超自然生物中的底层物种,它们惧怕巫师,却可以迷惑人类,历史上诸多君王曾被“人”迷惑,做过一系列匪夷所思之事,其实大多,都是精灵所为,这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狐狸精。 并不是说所有精灵都是狡诈奸恶之辈,这当中也有许多苦苦修炼成精,安分守己感受人类的七情六欲。 但无论如何,巫师与精灵的相恋,是绝不允许的,责骂、捕获、甚至是追杀,都没有将二人分开,甚至还诞下了若干子嗣,让人吃惊的是,他们的子嗣,竟然将巫师与精灵的能力相互融合,这便是巫灵一族的由来。 能够迷惑人类心智的精灵,同时拥有巫师的法力,无论对人类还是超自然生物,都会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一次偶然使得他们与大安的初代君王之间有了联系,具体发生了什么,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总之,巫灵一族自那时起,便一直隐姓埋名,换了一个身份,作为祭司,守护着大安。 风天泽,便是这巫灵,有着猫精的血统,有句老话,猫有九命,巫灵一族皆是。 但风天泽有所不同,他的九命,不但可以用在自己身上,并且可以通过巫师的法力,续命给他人,这是之前巫灵皆做不到的事,这也是为何同样身为巫灵的冥智,会对他无比的敬佩与膜拜。 每当风天泽续掉一条命脉,他的法力会失掉一部分,需要大量的时间来恢复,身体也是一样,脆弱的甚至还不如新生的婴儿。 不到四年,这个巫灵一族中,拥有最独特能力的风天泽,一连失了六条命脉。 冥智能不急,能不去管么? 他斗胆用法力将风天泽恢复成了猫身,他要带他回通天塔。 谁知刚收拾好东西,就看到于公公带人匆匆赶来紫晨星苑。 于公公鼻头冻的通红,一进院子看到抱着黑猫的冥智,他挥退了身后的几个宫人,抹了把额上的汗,快步来到冥智跟前,弓下腰,气喘吁吁道:“大祭司,请随奴才去一趟静心殿吧。” 冥智自是知道于公公着急忙慌来找大祭司所为何事,他操着风天泽的声音冷冷道:“大安皇室自建国起就与通天塔有约,通天塔需按照天理命数来行事……” 听大祭司所言,莫是在说,陛下命数将近? 于公公拿着拂尘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老眼中噙着泪,见冥智提步要走,他紧跟着身后,不停求着。 大祭司当时是借着替太后驱病,才留于宫中的,如今太后已陨,便打算回通天塔。 于公公听了,拉下老脸跪在冥智跟前,揪着他的黑袍子,压着哀泣的声,生怕叫旁人听见:“大祭司,老奴求您了,太医已经束手无策了,您就去瞧上一眼吧,老奴知道逾越了,但这可是大安的君王啊,大安不可乱啊!” “大安不会乱。”冥智说着,抽了抽衣袖,虽说于公公此时老泪纵横,可那双手却异常有力,死死抓着就是不放。 冥智胳膊使劲儿向上一扬,怀中黑猫瞬间睁开了眼,后腿一蹬,跳进了一旁的灌木丛中,一溜烟便不见了身影。 惠仁宫正寝木门紧闭。 罗晶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慌乱,围着那紫檀八角桌不停地踱着步子。 一旁程曦喝着茶,絮絮叨叨了一大通,她却一个字都没能听进去。 程曦望了眼心浮气躁,来回走动的罗晶,埋怨道:“你晃的我眼睛都花了,坐会儿吧。” 罗晶像是没听到一般,眼神还是飘着的。 程曦叹了一声,起身过去拉住她,道:“大祭司的本事,咱们都是见识过的,他既然答应救陛下,肯定是有把握的,你别瞎操心了。” 随后罗晶被程曦按在了一旁的玫瑰椅上,她怔怔地点了点头。 程曦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倒了杯冒着热气的茶,递在了罗晶手中:“最近事情是比较多,不过别太过担心了,一切都是照计划走的。” 罗晶呷了几口热茶,渐渐回神:“方才你说风铃怎么了?” “嗯。”就知道她刚才白说了,程曦从八角桌下拉出一个圆凳,坐在罗晶面前又重复了一遍:“风铃说,刘云香近日时常去曼音殿看燕贵人,还说 分卷阅读119 她身边跟着的明儿,忽然起了疹,日日在屋中不肯出来见人。” 罗晶蹙着眉点头道:“这样看来,刘云香是信了,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急不得,刘云香不傻,她暗暗做小动作可以,大事她定不乐意出面,我们要动的可不只是燕贵人,还有林枫志。” 程曦说的在理,可是罗晶惴惴不安的心,让她失了性子:“你总说要等,得等到何时,静心殿那边连我都见不上面,而朝堂上林枫志正是得意,再加梁丞相,我实在不能安心呐……” 程曦知道罗晶的顾虑,可现在她们不可轻举妄动,她耐心的向罗晶解释:“我也着急,只是现在我们如履薄冰,真正能为咱们所用的人,几乎没有。” “那风铃……” 程曦摇头叹道:“风铃我也保不准她能否可信,现阶段她可以做我们在瑞德宫的眼耳,却不能用她做手,刘云香自是不用说,我们才与她暗地交好,保不齐她忽然翻脸,咱们岂不是搬石砸脚,所以我们得等,等到刘云香受不住来找咱们,我们还要盼,盼着陛下龙体早日恢复,盼着林枫益回来。” 罗晶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胳膊抵在玫瑰椅的扶手处,轻轻撑着额头,想着程曦说的这些,良久才轻声道:“我明白了,都听你的。” “喵呜~”一声,罗晶身后的窗纸被抓了两下。 是黑妞来了,罗晶面上愁云褪去不少,连忙起身将窗子抬起。 程曦知道自己要失宠了,端着桌上凉了的茶壶道:“我去唤白芝热茶。” 再看窗外夜色渐浓,又道:“今晚你和黑妞睡,我就回自个儿院子了啊。” 罗晶头都顾不得抬,嗯了一声后,就开始和怀中的黑妞埋怨起来:“这都几天没来找我了,莫不是把我忘了?” 那次黑妞流血后,罗晶关了它两日,之后黑妞自己将锁扣抓了下来,溜走了,这一走,就是近十日,罗晶担心了好久,生怕它再也回不来了。 程曦歪在炕头上,望着自己炕上放着的红木箱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盖子掀开,从里面摸出了一个小锦盒。 这盒中的羊脂玉,与她的屋子格格不入,距离他回来,还有一年,待他回来时,定要将这物件还给他。 也不知他在别宫三年,是日日玩乐,还是终于能够静下心来,好生学习,想着想着,程曦那眼皮开始打架,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也将将阖上那疲惫的双眼。 文北山别宫内的一个长廊上,二宝冻得来回搓手,一进院子,见屋内还亮着灯,脚下步子又加快了一些,他将门推开,见林枫益又睡在了案几上,叹了一声,连忙将门合上,生怕把身后的寒风带进屋中。 “殿下?” 二宝轻轻晃了晃伏在梨花书案几上的人。 看来是睡熟了,二宝又提了些音量:“殿下。” 林枫益喉中嗯了一声,慢慢抬起眼皮,坐直了身子。 二宝边帮他整理着案几上的书卷,边关切地说着:“殿下快歇着吧,明个一大早还要赶去皇陵。” 太后驾崩的第二日,宫中便传了旨意,足足跑死了三匹马,才在今早将圣旨传到了别宫,林胥年让他即刻前去皇陵,守陵两月后,回京。 林枫益端起案几上的茶水,便往口中送,身旁二宝瞧见,啧了一声:“这茶凉了,奴才叫人热热。” “无妨,本殿下没那么娇贵。”说罢,林枫益一饮而尽。 喉中猛然灌入一阵冰凉,顿时清醒了不少,问道:“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殿下放心,奴才亲自盯着的。” “那灯笼可放好了?”不经意的一问,却能看到他眸中透着亮光。 “放心吧,奴才怕被压坏,专门将它单独放在一个箱中,还有那些个画卷,全部都放好了,奴才怕这两日下雪,湿了那些,用了好几层防水布子裹着呢。” 林枫益蹙了蹙眉,还是有些不放心:“带我去瞧瞧。” 二宝停下了手中的活,从一旁柜中取出一件墨色貂绒披风,披在了林枫益身后,又他绕道前面来,林枫益抬起下巴,二宝举着两只肉手在他脖颈处费力的系着。 “罢了,我自己来系,你将这几本书卷拿上,一会儿找个空点的箱子装好。” 二宝连忙应声,抱着那几本书卷,跟在林枫益身后,不是二宝系不了这简单的衣绳,而是如今的林枫益已高他一头有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中的巫灵,是笔折私设,与旁文无关。 巫灵就是本章所讲,巫师与精灵的后裔。 本文中的设立是,巫师可以针对超自然生物做法,却不能对人,而精灵是怕巫师的,但是它们可以迷惑人类。 也就是说,在人类面前,巫师就是普通人,但是巫灵不是。 巫灵同时拥有巫师与精灵的两种能力。 这也是为何大祭司在云山救了罗晶后,罗晶记得不她与大祭司一起回静心殿的原因,还有之前的一些坑,后面都会解释。 第76章第七十六回 林胥年晕死的这些天,在季太医的施针下,他偶然会醒来一阵,但很快,又陷入了昏迷。 而昨日,于公公无论如何也将药灌不进林胥年的口中,季太医施针数个时辰,也未见林胥年醒来,最后那次,他颤得手根本无法找准穴位。 于公公见状,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大殿,直奔紫晨星苑,而收到的答复,让他不得不以为,这大安的皇位,要移主了。 几宿未合眼的于公公,守在林胥年榻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睁眼时天色微亮,林胥年正神采英拔的立在他面前。 “召集重臣,上朝议事。” 林胥年的八个字,让于公公瞬间满了精神。 在他辍朝的十日里,起初人人还皆是称赞,大安有一位仁孝的君王,从第五日起,辍朝的日子一再推延,便开始有了林胥年病重的传言,满朝文武中也不乏有些蠢蠢欲动,闹着要面圣。 这下他们虽是见到林胥年完好的坐于大殿之上,但依然有几位老臣,一上来就谏言立储之事,附议的也不再少数,林胥年没有吭声,低头望着自己十指尖上的针孔,陷入了沉思。 …… 罗晶心里一直装着事,昨夜搂着黑妞,还算睡得踏实,这一早起来,黑妞也不知何时跑不见了。 午膳没吃几口,想与程曦一道去悦心园里 分卷阅读120 散散心,刚才走上廊,就看见廊那头,白芝脚步匆匆而至。 “娘娘,奴才去御膳房时,听说陛下守孝日已至,刚才散朝,这会儿在静心殿休息。” 白芝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是一得了消息就往回赶。 罗晶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悬在心里的一颗石头,总算落地。 大祭司没有骗她,定是他救了林胥年,可一想到那个墨色的身影,罗晶眉心更蹙,眼前浮现出他虚弱无力的样子,蓦地心里一揪,提步就走。 白芝跟在身后忙问:“主子,可要换身衣裳,收拾一下再去?” 这一句把罗晶问蒙了,敢情白芝是以为她要去静心殿,也是,去静心殿见林胥年才是合乎常理。 罗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叫白芝不用一道跟着,带着程曦朝紫晨星苑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罗晶蹙着眉步子越来越快,一句话也未说,程曦知道她不是去静心殿,也不问,只是低着头快步跟着。 紫晨星苑门口守着的,还是之前那个太监。 见是皇后,他行了个大礼,随后跑进去通传。 这次她们等了很久,久到罗晶以为,大祭司不愿见她了。。 如不是冥智把风天泽这只黑猫从御花园的草丛中拾回来,没准此时的风天泽早已被某个宫人捡走扔了。 冥智也是费了些精力,刚将他恢复成人形,就听到屋外宫人来传,说是皇后娘娘要见大祭司,面罩下冥智脸色难看至极,沉着声道:“我去叫她滚。” 说罢他气冲冲起身,向屋外走去。 “不,叫她进来。”榻上风天泽强忍住浑身的剧痛道。 冥智没有理会,脚步依旧未停,伸手就要将门推开。 风天泽颤颤巍巍抬起胳膊,手掌冲着冥智的背影,在空中用力捏了一下,这一下仿佛耗尽他浑身之力,那胳膊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重重地砸在榻上。 冥智顿时整个身子一僵,动弹不得。 他低声喃喃一阵,转身便怒气冲冲来到风天泽身旁,道:“这个时候还用法力,你当真不要命了?” 屋外的宫人也是等了许久,想着还要给皇后娘娘回话,便慌得不行,忍不住又抬了声道:“大祭司,皇后娘娘……” 这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推开了。 冥智将面罩推向发顶,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冷声道:“抬起脸来。” 太监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照做了,待看到冥智的脸时,惊得向后退了一步:“怪……” 物字还未发出,冥智一手将他拉住,另一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用他那双巫灵的猫眼,直勾勾地盯着太监惊恐的眸子,缓缓道:“皇后娘娘只在园子待了不到一刻,便走了。” 说话时,黄□□眼中的瞳孔,越来越细,越来越竖,到最后宛如一根银针…… 忽地一下,那根尖针变成了黑色的圆球,填满了整个眸子。 太监面上惊恐渐失,怔怔地点了点头。 冥智又将二人距离拉近,轻声道了几句,太监皆是点头,冥智拉下面罩,转身回到了屋中。 太监神色恢复往常,知道让皇后久等了,他忙不迭地跑去回话,又急急将罗晶她们引到了这屋前,朝里面报了一声后,乖乖回到紫晨星苑外守着了。 开门出来的是冥智,罗晶一眼就辨认的出。 知道他不待见自己,她只是对他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便提步进入了屋内,程曦跟在后面,却被冥智伸手拦住。 要知道,程曦对这个大祭司好奇极了,而且她隐隐约约觉得,这大祭司和罗晶之间绝对不简单,只是问了几次,罗晶都不肯实话交代。 罗晶转身关门时,对门外那个撇嘴地点了点头。 阖上这红木门,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罗晶心情复杂地垂下眸子,双手还未从门上移开。 明明为他担心了一路,此时却不敢转身去榻边探望,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每次见他,都会不自觉的张皇失措。 “要站多久……” 身后这一声,无力的叫人心疼。 罗晶回过身来,依旧不敢抬眼望他,缓步来到榻边,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 “你……” “你……” 二人同时开口,同时收声。 罗晶下意识看了一眼风天泽,随后匆忙别开目光,这样干坐着也不行呀,她想了想,轻声道:“宫中有上好的补品,若是哪个对你身子有帮助,我立刻命人送来。” “你。”面罩下的薄唇道出了一个字。 罗晶仔细听着,却不见风天泽继续说下去,便疑惑地问道:“我什么?” “你在,利于我恢复。” 罗晶微愣,怔怔地望着榻上那张黑色的面罩,似是不信,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心中无比困惑,因为风天泽方才说的这句话,语气是如此的冷静认真。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在说……还是……” 情话?事实? 这几个字,罗晶说不出口,生怕是自己想多了,她抿着嘴在等风天泽回答。 风天泽看着这个脸颊微红的女子,轻轻勾起了唇角,她没说出口的那几个字,已然写在脸上。 “是。”风天泽肯定地道。 罗晶莫名心中一颤,这一个字,是包含了那两个词的意思么?还是她又理解错什么了?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脑子极不够用,不由眉心紧蹙,心慌意乱起来:“我实在想不明白……” “莫想了,把手给我。”风天泽向罗晶抬起手来。 罗晶顿住,一时间心里出现了两个声音,一个告诉她不要去碰,另一个却对她说,要相信他。 风天泽吃力地咳了一声,整个身子都在颤动,举了半天的胳膊跟着晃了起来,眼看他已是无力,胳膊就要落在榻上时,罗晶不再犹豫,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握。 二人指尖相触的那一刻,罗晶顿时觉得浑身剧痛难忍,疼至骨髓。 “啊!” 纵是那这张绝美的面容,也痛的她五官开始扭曲。 风天泽忙将手从她的掌中抽出。 在她们手掌分离的时候,那种疼痛猛然间从她身上抽离。 不过只是那握住的一瞬间,罗晶额上就已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她喘着粗气,半个身子软软靠在榻边。 见她呼吸渐渐平缓,风天泽才开口:“对不起。” “为、为何……”罗 分卷阅读121 晶慢慢撑起身子,神情却依旧处在震惊中。 风天泽轻叹了一声,语气不似之前那般淡漠,多了一份柔软。 “这几月以来,你可有过忽然乏力的感觉?” 罗晶点头:“不仅是乏力,甚至连记性都差了许多,也变得容易心浮气躁。”可这些大祭司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这些,是风天泽的感受。 他将自己四条命脉,都续给了罗晶,从某种角度来看,他与她已是血液交融。 身为巫灵的风天泽能强烈的感受到罗晶的喜怒哀惧。 身为常人的罗晶,也是能够隐隐受到风天泽的一丝影响。 只是这些,究竟要不要告诉她,风天泽第一次让自己陷入了这样的矛盾中。 罗晶见他久不出声,轻声唤道:“大祭司?” 风天泽回过神来,望着那双亮眸,动了几次唇,终于还是说出了口:“若将这一切都告诉你,你会畏惧我么?” “不会。”罗晶答的果决,毫不迟疑。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准确的说,大祭司一共救过罗晶四次半~ 有聪明的小可爱能猜出是哪四次半么? 第77章第七十七回 新君登基,紫微帝星理应于北斗,被七星围绕,可在林胥年登基那日,紫微帝星忽而黯淡无光,七星位置开始逐日偏移。 这样的星象,自大安建立以来,首次出现。 紫微帝星乃一国帝王,若是帝星弱,只是林胥年一人之事,风天泽大可不管,因为他们巫灵一族与大安先祖的誓约有立,他们只负责守护大安,而大安的帝君为何人,他们不会参与。 可那时连七星都开始位移错乱,在林胥年继位的第二年,甚至出现了陨星直击北斗之势。 这是亡国之象,风天泽不能坐视不管。 一日,朗夜星空中赫然出现赤色天府,未立后的情况下突现天府星异象,风天泽思了整整一月,也许将天府命格之人唤于大安,便可稳住大安国运。 白虹贯日,彗星袭月,同日而现,此乃天,地,人,超自然,四界纷乱之时。 风天泽坐于通天塔露天石台之上,用己鲜血施法出魂,游走于各界异世之中,寻找着天府命格之人。 在一个陌生的异世中,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吸力,随着那股力量的指引,他终于见到了那抹赤色清魂。 只是,待他靠近时却发现,这引力的终点,是两位均有天府命格的女子。 究竟是她们中的哪一个? 眼看天色渐白,到了回魂之时,风天泽顾不得多想,牵引着这两缕清魂急回大安。 然而迷乱的四界不如想象中那般好闯,风天泽都险些迷失其内,更何况这两缕不安分的清魂。 在最后的四界闭合之际,风天泽无奈将这两缕清魂定在了其小指与无名指中,这才能随他一并回身。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程曦与罗晶成为了风天泽的两指。 此时宫中的房索吟与蓝婀帑中毒身亡,风天泽知道这是一个契机,他没有一刻让自己喘息的机会,立即要将指中清魂解出,引附到那两个女子体内。 可这时的风天泽由于之前消耗的法力还未恢复,指中的清魂迟迟不得解出。 他当即强行断了二指,清魂与鲜血齐出,随即用掉自己两条命脉,终在天空露浅之际,完成了引附。 风天泽昏迷了整整两月。 再次醒来时依旧浑身无力,无法下榻。 可终归没有让他这一遭心血白费,紫微帝星虽依旧黯然,但天府星却异常明亮,并且愈来愈向帝星靠近,七星也开始缓缓向本位移动。 俗话有云,十指连心。 风天泽自己都没能想到,那两个女子不过做了他一个多时辰的二指,竟然可以让他隐约感受到她们的喜惧,但这样的感受,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去。 风天泽并未放在心上,直至五月初三这日夜里。 他的左肩,莫名生出一阵钻心的刺痛。 可是她们当中谁有难? 然而此时的风天泽却依旧未能恢复,那疼痛持续到第二日深夜,躺在石榻上的他,忽然看到天府星闪烁了一下,接着他的左肩也不再疼痛。 不好!他心里一沉,将那还未完全恢复的身子化成了猫身,奔向皇城。 它立在瓦砾之上,悄悄拨开了一块儿砖瓦,薑黄色锦帐下,那张极美的面容苍白到看不出一丝血色,左肩上逐渐晕染的鲜红却阁外刺眼。 榻边守着一个疲惫至极的宫女,堂内太医坐于桌旁,叹息着摇头。 风天泽犹豫了一下,跳进院内,谁也没注意一只黑猫从窗台溜了进去。 太医刚起身,便见到一异瞳的美男立于眼前。 “去院中对他们说,你要布针,任何人不得入内,回来后趴在桌上,听到任何异响都不可妄动,直至看到一只黑猫从窗台跳出……” 接着他又来到了榻边,叫那宫女同样趴在桌上不得入寝。 就这样,他将自己第三条命脉,续给了她。 自这之后,他对她的感受更加强烈。 她笑时,他会莫名的心情愉悦。 她哭时,他亦会心伤。 她在危急关头时,他会不由自主来到她身旁,去安抚那颗惊惧的心。 是云山罗晶遇险那次,她晕倒后,风天泽用法力将她唤醒,又脱下面罩,与她双目而视,对她用了灵术。 他身子虚弱时,断不能频繁使用法力,所以在她醒来时,口吐鲜血的风天泽怎会舍得再惊吓到她。 所以罗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同大祭司一道走回通天殿的,这段记忆便被“丢失”了。 在这碧水如镜的云山当中,这对如画的男女,并肩而行,这一路上他们聊了许多,风天泽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认识这个女子。 那双恬静清透的眉眼,在那时,印在了这个一身墨色的巫灵心内。 他们聊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有风天泽自己知道。 后来的半年中,他会不时勾起唇角,猜想着她在宫里,应是过得不错的。 忽然一日,风天泽心里猛揪了一下,绝望与伤心顿时涌上心头。 空荡荡的屋内,只有她一个身影,几次的除夕家宴上,时常站在她身后的那两人,不见了踪影。 瓦砾之下的她,瘦了整整一圈,眉眼中的那份清透,已不见。 他 分卷阅读122 不忍离去,一直默默跟守着她。 一连愁云遮面了数月,在一日夜里,她却笑了,是在那个男人面前,笑得极为柔媚。 可风天泽知道,这笑容的背后,是浓浓的无助,因为他感受得到。 他离开了,回到了通天塔。 不久后,那份哀愁被罗晶藏进了内心深处,为了腹中的那个生命。 那个小生命…… 风天泽起初很是漠然,甚至每想到此,都会莫名的愠怒。 但毕竟她的心与他已是相连,不知不觉数月过后,他竟也会对那个生命产生好奇。 那日风天泽终是没忍住,又一次伏在瓦砾之上。 她睡熟了,气色却瞧着不好,身旁坐着的是另一个拥有赤色清魂之人,程曦。 在这一刻,风天泽极其希望,她们当中,程曦才是拥有稳住大安国运的那颗天府星。 正是这时,隐约嗅到一丝血腥味,定睛一看,那薄帐之内的人身下,似乎出现了鲜红。 他强抑制住内心的焦躁不安,冲着屋内长叫一声,刺耳尖锐。 这次,风天泽真的尽力了。 他只能先将命续给她,再去续腹中的小宝。 纵是他知道,以当时的法力,恐怕救不回这小生命,但他没有犹豫半分,他知道,这个生命对于罗晶来说意味着什么,哪怕那希望再渺茫,为了她,他也要尝试一下。 最终,那条命脉,只是给罗晶换来了一个梦中的告别。 那夜他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法力。 若不是冥智忽然出现在屋中,将他带回了通天塔,恐怕大祭司是一个怪物的言论,会传遍整个大安。 他的九条命脉,只剩下四条,那个平日里恭敬的徒儿冥智,竟失态地咒骂了一路。 “师父,徒儿不明白你为何还笑得出来!” 冥智将他扶上石榻的时候,看到那掉了的面罩下,俊美的面容似是在笑,便没好气地问道。 风天泽连回答的力气都没了,心里却暗道:因为她醒了。 这通天塔顶的石榻,吸食了数万年的日月精华,对于任何超自然种族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所以风天泽才会终日躺在这冰冷的石榻上。 昏昏沉沉数月。 风天泽将将能下榻而立时,她来了。 那银环蛇之毒,无解。 风天泽知道,冥智也知道,所以在风天泽叫冥智时,冥智没有应声,因为他猜得出来,风天泽要做什么疯事。 风天泽叹道:“也罢,那为师自己去。” 冥智无奈应声。 连走都走不稳的风天泽,又续了一条命给罗晶。 这次,风天泽意外发现,原来她在他身旁时,他每次续命后的浑身剧痛,便可以缓和一些。 这是什么缘故,莫非是因为他在罗晶身上用了太多的法力? 他修养了几日,接到宫中的来信,林胥年要封后,是她。 风天泽心里极为复杂。 他带着冥智来到宫内,借着要为太后祈福的缘由,留住了下来。 离了那石床,他身子更加羸弱,恢复得极慢,每走一步都是忍受着刺骨的剧痛。 他恢复成猫身,来到罗晶身旁。 果然,比那石床还管用,尤其是她轻柔地抚摸它时,疼痛感翻倍递减。 也许,这便是他的命数,他就是应当守在她左右的。 但他不是很喜欢皇城这个地方,四处充斥着杀戮与尔虞我诈,罗晶未来时,他几乎从不来大安皇城,大典祭祀的活动,大都是冥智代劳,包括这次封后大典,隆庆殿外九龙盛鼎前的,也是冥智。 私心里,风天泽并不想将罗晶的手,亲自交到林胥年的手中。 那几日林胥年一直在惠仁宫内,风天泽便耐下性子,没再去找她。 再加上太后病痛难忍,风天泽只好用灵术让她忘却身上疼痛,可治标不治本,恐怕她也撑不了几日了。 离了罗晶,又一连动用灵术,那夜风天泽剧痛袭身,难以自控。 他摇晃着来到罗晶榻旁,罗晶惊醒时,险些叫出声来,他慌忙掩住她的嘴。 让她熟睡过去,而他则又恢复成了猫身,与她同眠一夜。 第二日,罗晶太过担忧它,竟听了程曦的话,将它关了起来。 一连两日没去慈安宫,太后自是撑不住,驾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累,应该是没有bug的,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留言。 巫师的法术,只能对超自然物种,精灵的灵术,可以迷惑人类。 巫灵,可以对超自然物种做法,但是不能对人,可以迷惑人类。 罗晶,程曦,都是人,所以她们可以被迷惑。 注意,这点后期也会提到,罗晶程曦也不是普通人,她们是半个超自然物种,是二重身。 所以大祭司可以对罗晶用法术,将晕倒在云山上的她唤醒,也可以迷惑她,让她忘记她和他在回通天殿的那一路上发生了什么。 列数一下,大祭司那九条命脉。 第一条给了罗晶。【见1回】 第二条给了程曦。【见1回】 第三条给了罗晶(替欣贵妃挡刀)【见7回】 第四条给了罗晶(滑胎那次)【见53回】 第五条给了小宝(但是失败了)【见53回】 第六条给了罗晶(银环蛇毒)【见57回】 第七条给了林胥年【见76回】 第78章第七十八回 后面的事,风天泽没在说下去,他抬眼望着榻旁那个颤抖的背影,忍不住抬起了手,犹豫了一下后,又缓缓放回了身旁,轻声道:“我……从未怨过你,莫要自责了……” 那身影在听到这样宽慰的话语后,颤得更加厉害了。 她竟然在昨日还来求他,去救林胥年,她若是知道风天泽为自己做的这一切,她断然不会叫他那么做,一想到此处,罗晶又狠狠地抽噎了几下。 “咳咳。”风天泽轻咳了两声。 罗晶抬袖拭掉面上的泪痕,深深吸了口气后,又长长呼出。 “对不起,我早该、早该意识到的……我……不该……” 本来好不容易稳住的气息,在一开口说话时,那眼泪又涌了出来,呼吸再次失了平稳。 “莫叫我也难受了好么?”风天泽清楚她此时内心的感受,却不知该 分卷阅读123 如何劝她,才能叫她心里好受一些。 “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有意想埋怨你,只是我……” 风天泽顿住,思忖着那未开口说的话,良久,他缓缓吐出:“只是我,不想再压抑着自己。” “我……”罗晶动了动唇,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她欠风天泽的,是任何言语也弥补不了的,仿佛说再多都是多余的。 她几度开口,最终还是抿着唇不敢去看那榻上之人,只是自己默声的哭泣。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程曦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程曦看这天阴得可怕,而罗晶一进去就是一个时辰,先不说她腿有多酸疼,这堂堂的皇后,跑大祭司屋里待那么久,万一传出去,恐又要落人口舌,这才清嗓子提醒一下屋内的人。 约莫又过了一刻,“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 罗晶红肿着眼,光嫩的脸蛋也哭皴了似的,红着一片。 瞧见她怀中抱着黑妞,程曦更是惊奇地瞪大了眼。 罗晶抬步出来时,身子晃了一下,程曦连忙上前将她扶住,下意识想向屋内望上一眼,却见门忽地一下关紧了。 程曦惊诧地眨了眨眼,扭头去望冥智,虽然所看之处皆为黑色,可程曦莫名觉得他正在瞪她,程曦谄笑了几下,垂下头,扶着罗晶向院外走去。 刚出了紫晨星苑,眼前又多了两个一高一低的身影,这高的,眉眼看着就叫人生厌。 “母后,来紫晨星苑作何?” 林枫志语气和缓,行了一礼后,抬起那双藏着阴冷之气的眉眼。 罗晶与程曦皆是一怔。 在大安,太子才可称呼皇后为母后,其余皇子,皆呼皇后。 罗晶还在出神,程曦最先反应过来,冲着林枫志屈了屈腿道:“回殿下,皇后娘娘并未收到,任何有关立储的旨意,请殿下慎言。” 林枫志冷冷地翻了程曦一眼,嘴角诡异地扬着,毕恭毕敬对着罗晶又是弯腰道:“父皇方才刚下的旨意,儿臣来此,就是寻大祭司,商议立储祭祀的日子。” 罗晶郁郁的神色顿时更加黯淡,她没有出声,只是木木地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林枫志却忽然提步上前,咬着压槽,沉声道:“儿臣以后,定会好好孝敬母后。” 那“好好”二字,说得极为阴狠,还不等罗晶做出反应,林枫志沉沉地笑了几声,拂袖而去。 回到惠仁宫时,果然收到了林胥年立林枫志为太子的消息。 罗晶本是要去静心殿找林胥年的,程曦拦着劝着,才让她放弃了那个念头。 林胥年当着重臣的面立储,她去了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不如抓紧时间做好打算,如何将林枫志从太子之位拉下来。 一想到林枫志那张诡诈的面容,阴沉的笑声,罗晶便不寒而立,在她腿上卧着的它,似是也感受到了,轻轻在她指尖上舔舐了一下。 之前还不知这黑妞就是风天泽时,它舔她蹭她,她还不觉有什么,而如今,知道是他时,被这样轻轻一舔,心里忽然有一种异样的酥麻感,耳根也倏地一下烧得滚烫。 他就像又知道了一般,从罗晶腿上坐立起来,那双明亮的眸子,无辜地望着她。 罗晶恍然意识到,之前她洗澡,宽衣,好几次黑妞都是在身旁的。 想着想着,罗晶面上红云满满,一时不敢去看面前这个黑色的小身影。 白芝提着火炭抬步进屋,一面在炭盆前忙活着,一面望向桌边那两个道:“主子,黑妞一直望着你呢,怎么不帮它顺顺毛?” 罗晶不由蹙眉:“以后莫叫他黑妞了。” 至少罗晶是叫不出口了。 “诶?”白芝还想说什么,罗晶赶紧将话题引到了张尚宫身上。 白芝好容易将炭盆子烧旺,直起身子,轻轻捶了捶腰,轻叹了一声,来到桌前与罗晶一道聊了些尚宫局的事。 今年刚一入冬,张尚宫身子就感不适,起初没在意,后来喝药都不见有起色,今儿个一下午,宫人听她炕上无声,一瞧,不知何时已经断了气。 太医院的去看了,与旁人无关,说是先前中风过,后来脑中又有了何问题,五十多岁的老宫人,宫中兢兢业业十多年,说着也令人惋惜,罗晶特地命程曦去了一趟,定要将她好生安葬,故里那边也要安顿好。 而这尚宫局尚宫的位子,便在那几个司中挑选,有着程曦这层关系,身为司簿的李婉儿,自然是坐上了尚宫之位。 封尚宫之事,可不算小,好歹尚宫局是六宫之首,程曦临出门前,问了罗晶好几遍,罗晶今日心里乱糟糟的,实在是不想管这些了,程曦只好端着凤印,自己去了。 罗晶不在也好,正好程曦之前一直纠结的事,也可以好好查查。 程曦心里装着一件大事,大到每次一想,都会不由头皮发麻。 藏书阁中,程曦将慈安宫近半年以来出入记录簿持于手中,仔细翻阅着,她指尖划过簿本中的每一个名字,时间,生怕将哪个重要的信息漏掉。 忽然,她神色一紧,指尖停留在一个名字下方。 蓝博邢,六月初七,未时,入慈安宫,未时三刻出。 程曦微微抬起额,将簿本合上,放回了原处,那个时候罗晶已怀了身子,自己已从永巷出来,约莫就是在蓝博邢去慈安宫那几日,太后叫她日日去说上半个多时辰的书。 太后好端端叫蓝博邢入宫所为何事,若是为了罗晶,为何不让人家父女俩见上一面? …… 六月初七那日,蓝博邢的确来了后宫,却不是去那惠仁宫见罗晶,而是受了太后懿旨,去了慈安宫。 慈安宫的正堂里,太后倚在紫檀罗汉椅上,面前是一方金色罗帐,这种帐子,从外瞧内只是能看个模糊的轮廓,而从内却能将外看了真切。 纵是这样,蓝博邢也不敢抬眼,瞧着极为谦卑,毕恭毕敬向太后行了大礼。 太后没急着唤他起身,而是屏退了堂内其他宫人,只留了身边的李嬷嬷。 那金帐后传来极为疲惫却暗藏威厉的声来:“蓝卿起身坐吧,哀家有些话要与你说道。” 蓝博邢待了不过半个时辰,所谈话也都是围绕着不几月便要诞下龙嗣蓝妃。 又是过了一日,太后实在躺得无趣,便传来程曦,叫她去说上会儿书,整个皇宫,除了惠仁宫,最能让程曦安心的,便也是那慈安宫了。 榻上挂着的依然是那金色罗帐,程曦坐着榻边的小木杌,绘声绘色与太后说 分卷阅读124 了几段寓言故事,约莫不到一个时辰,太后便称乏了。 望着离去的程曦,金帐后的老者湿了眼眶。 拉着李嬷嬷,颤着声道:“哀家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李嬷嬷不忍地想劝上几句,刚一开口,便见太后那双浑浊的眼中,透着一顾凛冽的威慑。 …… 这些程曦当然不知,只是隐隐觉得古怪,她对太后的怀疑,不是一两日了,在与罗晶去明月堂那日,闻到沉香的味时,便瞬间被脑中的念头吓软了腿。 与婉儿道别后,天色渐浓,程曦没有回惠仁宫,而是加快了步子,又往尚食局赶。 程曦没敢将心中藏着的事与纪元纾说,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一旦说出来,恐会惹上祸端。 而纪元纾的聪慧她领教过,程曦若是问的多了,没准能被她猜出。 所以程曦这一月以来,刻意时常过去,每次都会问些问题,有的是随口乱问,而有的,则是她真正想要知道的事。 纪元纾随着罗晶封后,也水涨船高,从典药升至司药。 一见到程曦忙高兴地招呼起来,屋内的宫人们极有眼色,见二人坐在小桌前,沏茶准备谈话,纷纷退了出去。 程曦佯装着心烦意乱地叹了一声。 纪元纾忙露出了关切的神色问她。 程曦将林枫志被立为太子的事说了出来,后宫已是传遍了,纪元纾也是知道的,一想到是燕贵人之子,纪元纾也面露愁容。 “皇后……唉,算了算了不说了。” 程曦装作心里有话又难说出口的模样。 纪元纾到底是聪明,只是眨着眼睛望她,并不接话。 程曦又扭捏叹息了一阵后,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举起白瓷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压了声音道:“姐姐也不是外人,索吟有话便直说了。” 纪元纾嘴角勾起,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又帮她满了一杯。 第79章第七十九回 “皇后娘娘今日气色差极了,把自个儿关在屋中好几个时辰,我进去时,她眼圈分明是红肿着的,唉,还不是想到那滑胎的事了……太医当时说,是个皇子的,唉……” 屋内一时叹声连连,程曦偷瞄了一眼纪元纾,纪元纾除了一脸惋惜,看不出其他心思。 程曦又道:“一说到主子滑胎那事,不由又想起一事来,你也知道,我对药食医理皆不清楚,刚好问问你。” 纪元纾蹙眉点头。 程曦道:“滑胎那日的白天,娘娘忽然小腹抽痛,见了红,太医说动了胎气,开了副安胎的药来,后面的你我都知道,只是这……” 程曦收了声,抬眼去看纪元纾,纪元纾恍然明白,程曦今日来的目的,随即便问:“你是说那见红之事?” 程曦嗯了一声,神色不经意得紧了紧。 纪元纾思忖了一会儿,缓缓道:“娘娘当时月份已大,少量的见红,并不打紧,只需卧床休息,服用些安胎的药便可。” 程曦点头,当时太医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没有人把关注点放到这见红上面,而是放在了那副安胎药,以及晚膳,饮水等问题上。 之前纪元纾也没在意,因为大月份孕妇见红也不是没有的事,可如今细想来,的确觉得不对劲儿,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 白日里见红,夜里就中水仙花毒? 纪元纾目光深远起来,神情也严肃了不少。 程曦反倒是语气轻松道:“姐姐莫要发愁,我随口问上一句,就是觉得奇怪,娘娘平日在瑞德宫被照顾得极好,怎就会,忽然胎气不稳?” “也许并不是忽然,那一月内,娘娘可有出过惠仁宫?” 纪元纾这么一问,程曦想了想,摇头道:“连自己的院子都没出过,更别提出惠仁宫了。” 那些日子,罗晶根本没可能劳累,膳食又无不妥,也没有突生的郁结,纪元纾也实在是想不到了。 “我总是听人家提,有了身子的人,不可闻麝香,若是不小心闻了那味道,会如何?”程曦声音较之前低了一些。 “麝香?”纪元纾瞪大了眼睛,冲程曦忙摆了摆手道:“自打娘娘怀了身子,尚食局从未给惠仁宫送过含麝香的东西,再说了,那麝香若是闻了,太医定是断的出来的。” “嗯,幸好这尚食局有你在,我也放心多了。” 程曦将手搭在自己脖颈上,懒懒地搓了搓,随口问着:“我是说万一啊,有人身上擦了麝香,但含量极少,但是日日都会与娘娘在一起的话,还会断出?” 纪元纾顿了一下,随后语气明显不自然道:“那娘娘定会出血,恐怕难断,只是,有谁会这样做?” 兜了半天的圈子,终于要到了答案,程曦谄笑了几声,向窗外望去:“呀,这都哪个时辰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过两日我再来。” 纪元纾目送程曦离去后,转身便去了药材房。 出了尚食局,程曦放慢了脚步,阴沉的天压得她透不过气一般,深深做了几个呼吸。 六月初七那日,她一进太后正寝,便闻到一股香薰的味道,自打罗晶有了身子,惠仁宫一律禁香,许久未闻过香气,猛然被香气刺到,当即便蹙了眉头,想着过会儿还要回去照顾罗晶,怕自己带着香气对胎儿有所影响,便拉着李嬷嬷问了一句。 李嬷嬷当时先是愣了一下,没想过程曦居然能闻出味来,随后笑着说,这是太医特地要太后熏的沉香,说是可以行气止痛,纳气平喘,对身子极为有益,她也专门问过,这样的香,对怀身子的人,绝无坏处。 程曦这才能安心坐下说书,一说,就是一个来月。 直到那日,刘云香说自己屋中所熏也乃沉香时,程曦不由错愕。 刘云香那香炉中的,闻起来淡雅内敛,若是她不说,程曦都未发现,那香炉中是燃着香的,只是觉得一进屋,有股清新的味道,令人舒适放松。 这与太后屋中那香给人的感觉,是不同的,这就是为何程曦听到后,连忙冲到香前,仔细又闻了一番,边闻着,边又联想到,罗晶的膳食一直是由王嬷嬷负责的,而王嬷嬷也是太后给罗晶的人。 再想燕贵人说的那番话,惠仁宫当时确实很严,那些眼红罗晶的妃嫔根本无法暗插人进去,水仙花毒,不可能是燕贵人做的,莫非是太后! 一想到这个念头,程曦当时便软了腿。 可那只是猜想,并无证据,也许沉香品 分卷阅读125 种多,味道皆不相似,所以她一连跑了几次尚食局。 果然,刘云香的沉香是惠安沉,而慈安宫中的是奇楠。 奇楠是沉香中的上上品,宫中少有,而今年的奇楠在六月初全部给了慈安宫,程曦就是想再对比一下,也没有了。 可按照纪元纾说的,那奇楠应更是清之如蜜,不会是程曦闻到的那股略隐隐含刺的香气。 这奇楠又很是娇贵,若在它上面染了其他香味,极有可能影响其原本的清新之味。 这样看来,太后的香,一定有古怪。 接着程曦开始水仙花毒之事,可以肯定的是,水仙花毒,定是惠仁宫内人下的手。 那日的安胎药,药是纪元纾抓的,程曦亲自熬的,自是无问题,那么就要看膳食了,负责膳食的是王嬷嬷。 用膳前王嬷嬷银针刺过,并无异色。 可程曦记得以前上课的时候,历史老师专门说过,所为古代的银针试毒,可以试出□□,也就是□□,而那些不含硫的毒物,却试不出来。 程曦也不知那水仙花根含不含硫,本想说试一下,谁知自罗晶滑胎后,林胥年便下令,宫中不得再养水仙。 她不死心,又去尚食局翻看了关于水仙的图册详解,忽然发现,那水仙根茎,竟与平日里吃的葱头有些相似。 程曦记得太医给罗晶安排的食材中,含有葱头,因罗晶当时月份大了,怕她走动多了劳累,但是少动又会影响消化,故而给膳食中加了葱头,葱头性温,又可帮助消化。 若是有人在一堆葱头中,混入一个水仙花根,定能蒙混过关! 这样的事,若真是王嬷嬷所做,惠仁宫有谁会发现,谁也不会! 既然已经往太后身上想,程曦定要把事情全部捋顺,不能留一个漏洞,那水仙花只有瑞德宫有,这样的事,太后不会随意交给她人做,定是亲信为之,王嬷嬷,李嬷嬷,程曦想不到其他人选了。 程曦前几日便拜托给风铃一事,算着日子,该到了。 想到此,不由加快了步伐,今日一定要将所有事情得弄明白了,眼看不到半个时辰就要落钥了,程曦干脆小跑起来。 惠仁宫与慈安宫落座在东南,两个宫是挨着的,而瑞德宫是独在正南,与惠仁宫距离不远不近,由于惠仁宫只住了一个主子,宫内空院多,外面挨着惠仁宫宫墙的园子,还偶有宫人打扫,再往偏了走,空着的几个小园子,久不见人。 程曦来到一个长着杂草的园子里,这园子内有一个小屋,窗纸灰黄破漏,门角出生着几处蛛网,程曦低下头,轻轻将门推开。 “你可来了,我都准备回去了。”角落里一个黑影晃了一下,迎上前来。 程曦合上门后,透过那破漏的窗纸,向来时的路上,望了一阵,才回头与风铃悄声道来,听了风铃说的,程曦极为惊诧。 “你说,七月初的时候,张尚宫带着刘司记去过瑞德宫?” 风铃很肯定道:“你让我查的那几个嬷嬷,在六七月份,没有一个去过瑞德宫的,那段时间正是三伏,少有人走动,所以一问便问出了。” 那个时候,燕贵人还是贵妃,代掌凤印,所以每月初,尚宫局是要派人去瑞德宫一趟,就像现代的单位的月末总结,月初计划一样。 “不过……”风铃迟疑了一下,随后又道:“其实张尚宫很少亲自去的,基本都是交给刘司记。” 平日里都不怎么去的,反而三伏日往外跑?怪不得连风铃都瞧出不对了。 天色渐浓,外面打了一记响雷,将屋中两人惊得一抖,程曦不敢再耽误时间,连忙问道:“可有打听清楚,张尚宫刘司记待了多久,她们都去了何处?” 风铃点点头:“一来直接去的曼音殿,中途张尚宫出来了,又去了一趟明月堂。” 程曦也是在瑞德宫待过半年的,从曼音殿去明月堂,是要路过百花园的。 这下,程曦彻底明白了。 又是一声雷鸣,比之前更加响亮,俗话说,雷打冬,十个牛栏九个空。 看来下月会更冷了。 风铃走后,程曦一个人在屋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在七月初,去过百花园的张尚宫,在今日,病逝了。 真是巧。 现在想来,召见蓝博邢,派王嬷嬷照顾罗晶,找程曦日日说书,还是水仙根茎,银针试毒…… 这一切,真像巧合。 她想起电影里的一句话:世上没有巧合,只有巧合的假象。 屋外雷鸣不断,屋内程曦面如雨下。 悔恨,自责。 如果她早点意识到,太后的香有问题,她们定会提防王嬷嬷,那水仙花根茎,也许也不会进到罗晶的口中。 出血,滑胎,终身不孕。 想到罗晶受到的这份罪,程曦两只手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为什么? 为什么最疼爱罗晶的那个老人家,会去下这样的毒手?! 她想不通!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章有点错乱,好像是发错成之前的稿了。 这两天有点忙,过几天会重新修一下。 剧情内容不变,只是一些节奏,语句会修。 第8o章第八十回 程曦回去的时候,眼睛是肿着的,本来还怕叫罗晶瞧出来,可罗晶一直抱着黑妞,也像是心里有事的样子,与她没说几句,就上榻休息了。 本来心里装着事,就很难入眠,夜里天空响雷不断,罗晶在榻上辗转反侧数个时辰,明明身子很是困倦,却如何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静了一阵,思绪越来越缥缈,眼皮就要阖上的时候,忽地一声响雷,罗晶整个身子猛然一抖,惊恐地大声喘着粗气。 猫身的风天泽也被惊醒,立着身子就去蹭她。 罗晶轻抚着他,呼吸渐渐平稳,可自幼就怕打雷闪电的她,一听到雷声,身子不自主地就发颤,心里也是莫名的不安。 她泪眼婆娑哈欠不断,申时过了一刻,身子沉极了,迷迷糊糊中感觉脖颈下多了一个温暖的手臂。 鼻尖触碰到的衣衫,隐隐透着熟悉的味道,这个味道让她觉得心里极为踏实。 风天泽嘴角微微勾起,另一只手臂轻轻将她环住,手掌在她背上柔缓地拍着。 随着那轻慢地节奏,罗晶终于不再因雷鸣而感到心慌,可心底隐约有种负罪感。 是因为林胥年么? 分卷阅读126 风天泽睁开眼睛,感受到那样的感觉后,他手上动作顿住,将轻悬在罗晶身上的那只手臂,收了回来。 在他轻叹一声,准备抽出她脖下的手臂时,罗晶却拉住了他。 “不要走……” 罗晶缓缓睁开双眼,扬起下巴,黑暗中看不清楚风天泽的面容,只是那双一黄一蓝的亮眸,透着叫人捉摸不透的亮光。 半晌,那眸子的主人,轻“嗯”了一声,又将她重新揽入了怀中。 罗晶抿了抿嘴,轻叹道:“知道么,我前几日做梦,梦到了一片山水田园,一双人,过着平凡的小日子,这对我而言,是一种奢望么?” “不,你若想,我便带你去。” 不知是不是身子疲惫的缘故,他嗓音有些沙哑,却不难听,反而在此时显得极具诱惑力,罗晶不由心中一颤,久久不能回神,他既开口,定会做到,她信他。 罗晶微笑中带着苦涩,开口道:“可是在这里,我还有未做完的事情。” 风天泽紧了紧怀中之人,在她额上轻声道:“我等你,等你做完,我们再去。” 罗晶点点头,思绪却飘到了曼音殿中,林枫志做了太子,想必燕贵人定是得意的睡不着觉吧…… 罗晶没有想错,燕贵人此时的确没有入眠,却不是因为太子之事。 燕贵人望着枕上那一捋头发,惊得一身冷汗。 她下意识又伸手顺了顺自己的长发,谁知又有几缕头发夹在那指尖中,掉落下来。 不知为何缘故,这几日她时常感到胸闷气短,夜不能寐,莫名就会一阵心慌。 一声闷雷,燕贵人眸中的恐惧更浓,失心疯一般,连忙将榻上的发丝全部捡起,摸黑扑到了梨花妆台前,她不敢点灯,生怕看到此时憔悴丑陋的自己,只是颤着手,拼命将那些头发,往头顶上压。 燕贵人这样的情况,正是出自刘云香之手,刘云香不傻,自然不会给她下毒,落下把柄。 自打她信了罗晶的话后,开始日日往曼音殿陪燕贵人闲聊,几次故意提到那四十好几的刘尚食,燕贵人一听眼睛都亮了,只是知道刘尚食在宫中多年,一直以为她才刚过三十,没想竟保养得如此好,一时忍不住问了几嘴。 刘云香道出药食同源,药补不如食补的道理来,说的头头是道,什么季节喝什么汤,不同食材养颜功效皆不同,这可是比那些终日喝燕窝的还要管用。 燕贵人如今的身份可不像之前,可以饮用燕窝阿胶,被刘云香说的心里痒痒。 竟被说动了,也难怪,哪有女人不爱美的,这刘云香五官虽说比不得惠仁宫那个,可她的肤色看着的确好,白里透红的,令人生羡。 自那日起,刘云香白日里带着食谱去曼音殿,一道与燕贵人商量汤品里该放何物,有养颜的功效。 表面上,都是燕贵人自己挑的,刘云香只负责解释,比如冬日里狗肉养颜暖身,但是生痰发渴,绿豆又有清火排毒的功效,喝了可以改善肤色暗沉,长时间喝,定会肌白如雪,接着又不痛不痒说了些其他的。 燕贵人一听,当即便说,要给汤中放狗肉和绿豆,刘云香笑着应和。 食物相克的道理,燕贵人恐怕知道的并不多,刘云香当然知晓,食物是有相克的,只是没有民间传的那么立竿见影,短时间喝上点,瞧不出什么,但是日日这般喝下去,死不了也叫她浑身是病。 什么狗肉绿豆,百合羊肉,蜂蜜菠菜豆腐…… 这可都是燕贵人自己挑的,怨不得谁。 …… 月底永轩宫传出消息,是慧妃怀子了,看来之前林胥年的努力没白费。 若不是有怀子之人不宜挪地儿之说,林胥年定是要给杨慧单独弄出一个宫来,永轩宫如今只住着欣贵妃与杨慧,其他两个位份低的,都被调到别的宫了。 林胥年对这个子嗣,重视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当时怀身子的罗晶。 一连几日的大雪刚停,罗晶便去永轩宫看望杨慧。 这才将将两个月,杨慧已是圆了一圈。 见了罗晶还不望礼数,罗晶摆手免礼,拉着她一道落座。 杨慧很是小心翼翼,不敢去多提腹中子嗣之事,怕勾起罗晶的伤心事来,罗晶倒是不避讳,与她道了许多怀子之事。 这聊着聊着,罗晶发现杨慧对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莫不是身子乏了,她知道怀子之人,时常会觉得困倦,正是要准备起身回宫,却被杨慧牵住了手。 杨慧冲着身边伺候的宫人递了个眼色,罗晶也扭头屏退了程曦。 一时屋中只剩她们二人。 杨慧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姐姐若是不嫌弃,妹妹腹中的孩子,若将来是位皇子,还望能过到姐姐名下。” 杨慧心底其实是不情愿的,哪有为人母的,甘心将孩子转手她人,可几日前林胥年看她时,与她暗示过,杨慧当时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心里极为反感。 可这几日细细想来,陛下没有直接下旨,还愿意与她好生说道,可她若是不听,林胥年没准会觉得她不懂事,今后一道旨意下来,也是由不得她的。 杨慧也能感觉得到,皇上在她这里待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子嗣,不是真心待她,若是她真的死活不愿意,也许等诞下子嗣,还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在她身上发生。 再说,皇后定是终身无子,将孩子过到她名下,她定会好生照看,往长远打算,那皇位都是极有可能的,比跟着她要强上百倍。 只要她安稳诞下龙子,即便过给皇后,陛下也会念及她得好,日后在后宫,定会有她一席之地,子嗣,也还会有的。 罗晶恍然听到这样的话,心里颇为复杂,她从杨慧的眼神中看到真诚,却又有一丝不自然。 罗晶十分不解:“妹妹为何忽然如此说?” 杨慧眸子起了层薄雾,语气带着哭腔:“姐姐莫要想多,妹妹这是感恩姐姐,妹妹家世平平,才华更是尔尔,说句老实话,相貌在宫中也入不了陛下的眼,若不是姐姐念及妹妹,妹妹何德何能坐上妃位?” 原来是这样,罗晶轻叹着,在杨慧手背上拍了几下道:“莫说这样的话,陛下是喜你的,你为人谦和友善,又懂理知节,我也是真心喜的,至于孩子……” 罗晶停顿了一下,勾起了嘴角,摇头道:“自然是跟在娘亲身边最为合适了。” 杨慧有些惊讶,没想到罗晶竟然不愿意接受,她以为林胥年能那样与她讲,多少也是听了罗晶的意思,可若罗晶不知晓 分卷阅读127 ,是陛下自己的意思,那她更不能留下腹中的孩子,脑中瞬间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万一,到时候她产子时“意外”身亡,又或者今后遇到什么不测,这孩子定还是会过给皇后的。 杨慧不由面色泛白,后背也生出了一层冷汗,起身就要跪下。 罗晶见状连忙去扶:“妹妹这是作何?” “姐姐莫是嫌弃妹妹腹中的孩子?”杨慧说着垂下了头,再抬眼时,眼眶中已是噙着泪水。 这话说的罗晶不知如何回答,若是真问她,想不想做母亲,她定是想的,每次看到荷淋在月妃身旁撒娇哭笑,她都能想起那还未出生的小宝来,心里也是暗自难受的。 “我也是失过孩子的,我又怎能叫你与自己的孩子分开?” 那样的感受,她怎能强加给杨慧,罗晶不愿意。 杨慧被罗晶又扶坐在椅上,抬袖拭了拭眼角,道:“姐姐是说笑了,孩子跟了你,那是多了个爱他之人,我还是孩子的姨母,怎会是与他分离呢?” 罗晶还有些迟疑,杨慧一眼看出,她心里是松了的,又赶紧补话劝说:“妹妹并不是想强求姐姐接受,只是后宫女人多寂寥,我是拿姐姐做贴己之人的,再说了,万一是位公主,多有娇气,妹妹还不劳姐姐代养呢!” 说着,杨慧破涕为笑,冲罗晶挤了挤眼。 见罗晶蹙着眉,没有出声,她咬了咬牙,压着声又道:“姐姐若是不答应,妹妹也不能安心产子啊……” 罗晶怔了一下,随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长长出了口气,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算不算发了粒白砂糖? 第81章第八十一回 从杨慧那儿出来,罗晶又去了欣贵妃处,聊了半个时辰,才回去。 一进惠仁宫,才知林胥年在一个时辰前就到了。 罗晶知道,每次林胥年酉时这个点过来,都会留住在惠仁宫,心里的抗拒不仅会影响人的表情,还有肢体。 罗晶越走越慢,不长的路,硬是又走了一刻钟。 来到堂外院子的时候,却有些诧异,往日林胥年留住,院子里定是会立着几个静心殿的伺候的宫人,可今日就只有几个眼熟的侍卫。 这几个侍卫当中,有正在当差的訾琰,程曦目光早早落在了他的身上,罗晶也看到了,所以进去的时候没有带她,而是叫上了白芝。 院内的这对儿,在众人不经意间,互相递了个眼色,不一会儿,偏院里多了两个身影,颇有些偷情的感觉。 程曦是先到的,一来便靠在上次与訾琰接吻时的那面墙上,思绪也跟着飞到了那日。 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抹暗红,程曦忙回过神来,抬眼见到訾琰俊朗的五官,竟莫名有些慌乱。 见程曦耳朵被冻得通红,訾琰抬起两手来轻轻盖在了上面,没想却笑了。 哪里是冻得,分明是羞得滚烫,訾琰嘴角轻扬,将手拿了下来道:“可有事与我说?” “非得有事才能找你么?”程曦嘟着嘴,故作不开心的样子。 被这样反问,訾琰有些微愣,程曦偷瞄了一眼,忍住笑意,轻跳着用唇在訾琰面颊上点了一下,落地的一瞬间,手被訾琰紧紧握住。 感受到掌中的力度与温度,程曦整个身子一暖,随后见訾琰眯起眼,冲她低下头时,心里小鹿乱撞,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訾琰却用另一只手环住她的后背,将她拉回了胸前。 两只湿滑的小蛇,又一次缠绵在了一起。 顿时一阵酥麻感席卷全身,相比起第一次,这次程曦觉得訾琰的吻技似乎有所提升,几次在她舌边的试探,让她心尖倏然颤栗。 訾琰喘气声越来越大,浑身也隐隐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燥热,在程曦后背上的那只手,下意识向她身下滑动,一把握住她圆润的山丘时,程曦猛然睁开眼睛,双手慌忙将訾琰推开。 訾琰顿了一下,神色有些不自然,沉着声道:“对、对不起,我是不是冒犯你了?” 程曦连连摆手:“不不,我是刚好想到一事。” 这事其实头两天前就想与訾琰说,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忽然提起,也是为了掩饰方才的尴尬,说到底,她并不是觉得冒犯,而是被撩的心都快飞了,生怕訾琰再做出点什么,她控制不住自己,毕竟这是她心心念念三年的男神呐! 二人都是几个深呼吸,空气中暧昧的气息才渐渐消散一些。 訾琰伸手想去拉她,犹豫了一下,又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嗯,说吧。” 这个小举动,没有被涨红脸的程曦看到,她缓了缓神,问道:“宇文烨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一提到宇文烨,訾琰变得谨慎起来,琢磨着自己该如何回答,可以避开重要信息的同时,又不让程曦觉得,他不信她。 很快,他便想到了答复:“暗龙卫又有两个被暗杀了。” “啊?”程曦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在她眼里,暗龙卫各个都是高手,怎会被人接二连三暗杀,更何况訾琰也是暗龙卫,程曦不由担心起他来。 “又是在南风国。”訾琰语气冰冷,一点也没了与程曦刚才见面时得那份温柔。 程曦思忖了一下,道:“应该找人去一下玉京国的,宇文烨怎么会那么傻刻意暴露行踪,肯定是那个叫什么来着?” 程曦皱起眉在脑中迅速回忆着那个词,蓦地眸子一亮:“啊,声东击西!” 訾琰轻舒了口气,看来她不笨,也并没有提防他,反而让他对方才防她的想法,感到愧疚。 “嗯,我也正是这样想的,你刚才是要说何事?” 程曦道:“你知道么?蓝博邢在六月初七,去过一趟慈安宫,而随后,太后也将我叫了过去,打着给她说书的缘由,却在屋中的沉香中,放了麝香?” 程曦抬眼去瞧訾琰,訾琰面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心思,只是认真听着,并没有想问,或者想说何话的感觉。 程曦只好继续将自己这个月查到的事,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最后,她直接道出,罗晶滑胎,就是太后所做。 再去看訾琰,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吃惊,只是眉头蹙着,眸子里黯然。 “嗯,你猜的似乎挺有道理,只是……” 程曦出言打断:“猜?这不是猜,是我根据线索推断出来的,我知道现在死无对证,只是我心里奇怪,是太后帮她坐 分卷阅读128 上后位的,那太后为何要害她腹中的孩子,还下手这么重,险些要了她的命?再说,这和蓝博邢又有什么关系?” 訾琰终于面上出现了一丝惊讶,倒不是因为这些事,而是他没有意料到,程曦如此聪慧,她说的一点不假。 见訾琰不再出声,微微侧过脸去,程曦顿时恍然大悟。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程曦压着胸口的气问。 訾琰没有吭声,也不去看她,眼神却有些恍惚。 这是刻意的躲避,程曦现在很确认,訾琰定是知道,但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林胥年又是否知道? 程曦问訾琰,訾琰依旧双唇紧闭。 她气的胸口起伏明显,自己明明将何事都告诉他,他却对自己这般不信任,所谓那些温柔,都是糖衣炮弹,程曦心里极为后悔,甩手就走。 刚走了两步,又被那只大手给拉了回去。 她板着脸,双手环抱胸前,不去看他,能继续在这里等着,便是在给他一个坦白的机会,然而在听完訾琰所说后,她开始理解訾琰,为何不想告诉她。 太后时常将罗晶错认成林皇后,是因为她们确实长得极像,仔细去看,连太后与罗晶都有几分神似。 太后终日躺在榻上,越想心里越是不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中滋生,尤其是看到罗晶身旁站着的程曦时,她脑中闪现出一个名字,蓝博邢。 一连几日,太后让李嬷嬷去暗查,蓝博邢的夫人生女之事,当查到蓝婀帑并不是生于京城,而是在西州,又查到房索吟也是西州人时,太后立即便召蓝博邢进宫。 当然,她只是随口与蓝博邢聊,更多的是在细细打量着蓝博邢的眉眼神态,随后,她又将程曦叫来,这一对比,太后颤抖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蓝婀帑没有一点与蓝博邢相像的地方,再去看房索吟,虽说讲话时神色完全不同,可那五官,分明就像是亲生父女。 李嬷嬷本没觉得,可经太后这一说,竟也瞧出了五分相似,可当时蓝博邢是朝廷重臣,蓝婀帑又是蓝妃,还身怀龙子,这样的事无凭无据,都说人有相似,仅凭一个久病在床的太后一言,断不能服众。 李嬷嬷心下只是觉得太后是病糊涂了,各种劝说,可无济于事。 太后就连睡梦中,都喃喃着,对不起女儿,对不起外孙,醒来时又仰天叹着蓝妃肚中孩儿不能要,那是不合乎礼法的,不能要。 那一夜,太后一下又老了许多,整个人像是垮掉了一般。 太后不会说出去,因为在她心里,蓝婀帑就是宇文烨的女儿,她应是她的曾外祖母,她不能再对不起林若戚了,她这样的猜想,只有李嬷嬷知道。 太后不会再告诉任何人,包括林胥年,因为她要保护蓝婀帑,要见到她凤冠霞帔,坐上凤位,她才能安心离去。 只是,蓝婀帑不能与林胥年有子嗣,这点她绝对不允许。 所以,那香是有问题的,可每日通过程曦身上带的那些,并不足以叫罗晶滑胎,顶多引起出血。 太后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她不仅觉得这胎不能要,还觉得蓝婀帑这一辈子,都不能再怀林胥年的子。 张尚宫是宫里老人,从最初宫中的一个低等宫女,到后来的尚宫,这中间多少次都是太后相帮,她心里感恩了数十年。 所以在得知太后要她窃百花园的水仙时,她没有丝毫犹豫便应了下来,她也断然不会问。 接下来的事,便与程曦推想的几乎一致。 这整件事,太后谋划的不留痕迹,谁还敢说她是个老糊涂? 临去世那日,太后对着榻旁落泪的罗晶道着“对不住你”,罗晶当时以为,老人家又是犯了糊涂,将她认成了林若戚,然而并不是,太后那声“对不住”,是对她讲的。 这件事,訾琰能知道的如此详尽,是因为李嬷嬷,照例,李嬷嬷是需要在皇陵守完一生的。 訾琰带兵护送太后遗体到皇陵,下葬时发现一旁李嬷嬷神色有些慌乱,訾琰最是擅长查人观色,下葬后没急着回宫,而是悄然尾随着李嬷嬷,没想她竟摸着夜色去了林若戚的坟前。 李嬷嬷自是不知道,訾琰就在不远处窥听着。 一顿泪如泉奔的自责,将所有事都倒了出来。 随后,李嬷嬷回到房中,自尽了。 訾琰在外冷冷看完后,才策马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太后这个点,在前面是有过几次铺垫的。 比如第15回旧账新添,李嬷嬷就说过“老奴觉得蓝妃娘娘年龄不太,却遇事沉稳,是可成事之人,这眉眼之处同主子还有几分相似。” 我简单说下太后这个人物,嫁给林靳,生下一女一子,女儿进宫做了皇后,也就是文中说的林皇后。 53回里,太后与林胥年罗晶,一起吃饭时,太后忽然犯病,就将林胥年认成了林靳,罗晶认成林若戚,她是哭着劝阻,又急忙叫女儿走。 所以在林靳谋反,一把火烧了亲生女儿林皇后时,太后之前应是知道的,但是无能为力,所以她内心对女儿,对外孙是愧疚的,带着这样的愧疚,活了一辈子,临了之际,她望着与女儿长得极为相似的罗晶时,便有了这章中可怕的猜想。 有的时候我们常听“老小”,就是老人越老,越像小孩。 太后便是,那个时候,她完全听不进去劝了,有点不管不顾,也许罗晶并不是,但是太后,她希望是,并且将潜意识里的希望,变成了肯定。 老糊涂。 第82章第八十二回 若是之前,訾琰定会一字不差的禀报给林胥年,可那夜他回宫后,隐去了太后这么做的原因,也就是说,林胥年只是知道,訾琰在李嬷嬷自尽前,得知太后才是害罗晶滑胎之人,却并不知道原因。 而真正的原因,随着李嬷嬷一道被掩埋。 訾琰望着面露惊诧的程曦,冷眸中忽然多出一抹温柔。 “是因为我么?”程曦问。 訾琰点头。 随后程曦想到张尚宫的事,确实是訾琰做的,不过,是授了林胥年的意。 “那我……和罗晶,到底是不是在西州时被……”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訾琰上前将颤抖的程曦抱在怀中,轻声道:“不,不是的,我亲自查了。” 程曦在他怀中轻轻抽泣,没看到此时他面上复杂的神色。 回正 分卷阅读129 院的这一路上,程曦的目光,是呆滞的,几次差点撞上廊边的红柱。 之前她还会怪罗晶,没有对她事事坦白,可如今,她瞒罗晶的事,却越来越多。 以罗晶对太后的感情,程曦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回过神来时,以走到了正院,程曦暗自打定主意,此事,就当她不知晓,毕竟太后已经过世,罗晶知道也只是徒增伤悲。 进堂前,程曦已在院内将情绪调整好了,那挂着笑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心里装着事的样子。 罗晶心情极好,在紫檀八角桌旁懒懒的坐着,腿上趴着猫身的风天泽。 程曦拿起紫砂壶,给自己满了盏茶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才问:“怎么今日陛下没有留住,该不是也嫌弃你这黑妞?” 罗晶伸手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怪道:“说了多少次,别叫他黑妞了。” 林胥年没留住的原因,罗晶也不知,今日刚一进来,就隐约觉得林胥年表情有点不对,要知道之前林胥年与罗晶对话时,几乎每次都是望着她的,可方才林胥年几次与她说话,眼神刻意会有些躲闪。 因为林胥年不敢看她的眼睛,一看到那双忧虑的眸子,便会想到母后对她做的事情。 而罗晶还以为林胥年是因为杨慧怀子的事,并没有多想。 程曦在得知此事后,先是一惊,随后也猜到了,杨慧能把话说到那个份儿上,定是林胥年叫她这么做的。 怪不得林胥年那个时候日日留在杨慧处,那么努力,感情是为了给罗晶要孩子。 这一提到孩子,程曦又想起了太后,不由面色黯然,茶盏空了却还往嘴边送,一看便是心不在焉。 罗晶似乎察觉到了,问了她两句,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还是与訾琰又何矛盾。 程曦垂着眼,几度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进去。 罗晶也是蹙起了眉,正想宽慰她,让她日后再说好了,程曦却忽然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罗晶有些困惑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如果好姐妹之间,隐瞒了一件可能会伤害对方,或者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那她们以后,会有隔阂么?” 程曦说完,不安地望着罗晶。 罗晶停下了正给风天泽顺毛的手,表情也开始不自然起来。 半晌,才道:“你,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这回轮到程曦发懵了,敢情罗晶是瞒了她事的,程曦连忙“嗯”了一声。 到底是程曦心眼多,罗晶叹了声气,没急着说,而是起身来到窗边,一开窗子,将猫身的风天泽放了出去…… 这夜,两个许久未谈心的好姐妹,像从前一样,一同歪在榻上,一直聊到院中泛起淡蓝色的光,才渐渐阖上了眼。 风天泽的事,程曦都知道了。 而程曦与訾琰之间的事,能说得也都说了。 然太后之事,她想了很久,还是瞒了。 …… 这个月极冷,北方冻死了不少人,就连宫中死的宫人,加起来也是往年的数倍。 眼瞅着就要开春,各地也终于松了口气。 开年的前后,一直以来是宫中最繁忙的日子,罗晶身为后宫之主,需要操办的事本应是极多的,可太后驾崩,宫内戴孝三月,正月也包含在内,不宜过分铺张,也免了酒宴歌舞。 今年的除夕与开年,较前些年来说,显得极为平淡。 到了上元节这日,罗晶用过午膳,就让白芝陪着,去永轩宫看欣贵妃和杨慧去了。 本来程曦是要陪着的,可她不知是不是没睡好的缘故,左眼皮跳个不停,听白芝的话,给眼皮子上面搭了个根细小的木签,管用了一会儿,可一拿下来,又开始很有节奏地跳动起来。 程曦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干脆去趟尚食局,说不定纪元纾能有何好法子。 虽说已是开春,可风里依旧透着冷,程曦紧了紧领口,从大道上拐进了一旁的园子,园子里树多,风小。 没走几步,却又是一阵带着杂物的风,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来,真是倒霉。 忽然,程曦停了脚步,垂着的眼前,多了一双墨色金边的靴子。 宫内能镶金边的主子,如今也就是那两个,林胥年或者林枫志了。 程曦侧身让路,毕恭毕敬的弓着行礼,不敢抬头。 可那双靴子一动不动,继续处在那里。 程曦压着身向后退去,谁知她每退一步,那靴子的主人就前进一步。 她现在不光是眼睛难受了,腰也开始发酸,停下步子,心里骂娘了一句,能这样刁难她的,估计是那个眼冒奸光的林枫志了。 开年那日,林枫志特地去了趟惠仁宫,一口一个母后,听得人头皮发麻,他还有意无意提罗晶膝下无子之事,说他定会尽孝道,像亲儿子一样孝敬罗晶,当时听得程曦忍不住借着罗晶的名号,很有技巧地噎了他两句,林枫志起初没反应过来,不一会儿意识到后,脸色愈加暗沉,狠狠瞪她了一眼。 莫非是要倒霉了,罗晶又不在身边,好汉不吃眼前亏,程曦甜着声道:“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去尚食局办事,殿下可有何事?” 上面传来一声轻笑,依旧一言不发。 程曦接着道:“那奴婢先行告退了。” 说完,程曦后撤了一步,转身就要走,刚才迈出半步,后背的衣裳就被一张手紧紧抓住,像被人拎小鸡一样,拽回了原地。 “死丫头。” 只是三个字,便让程曦顿时惊住。 “还愣什么,快抬头让本殿下瞧瞧你可否又变丑了?” 程曦慌忙扬起下巴,又是一惊。 眼前之人,身着黛蓝色暗纹勾金龙缎袍,在朝上看,头顶上暗金色发冠中央,是一颗晶莹的蓝宝石。 不过两年未见,他怎能一下子变得如此高大,若不是他正垂着头望她,程曦恐怕根本看不到那颗耀眼的蓝宝石。 “怎么不说话?” 林枫益嘴角挂着浅笑,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这张他思了甚久的小脸。 程曦呆愣愣地“嗯?”了一声,一时语塞的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应该明年才回来么,怎么提前一年便回来了? 这人真的是林枫益?程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印象中林枫益顶多与她齐高,声音轻浮顽虐,面容上还带着些许的稚气。 而面前之人,声音浑然有力,五官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浑身上下散发着尊贵 分卷阅读130 的气息。 正在怔神时,林枫益一抬袖,手上那把上好的折扇,“咚”一声,落在了程曦额上。 程曦吓了一跳,额上隐约出现了一块红晕。 林枫益再也憋不住,那张俊美的面容,瞬间笑得眉飞色舞。 程曦气鼓鼓地揉了揉额头,本以为林枫益这两年长了本事,心性变了,没想到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到底林枫益还是帮过她和罗晶的,程曦也是心怀感激的。 她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再次曲腿行了一礼:“索吟给二殿下请安,二殿下吉祥。” “死丫头,做这些虚礼作甚,几年不见,和本殿下生分了?” 林枫益有些愠怒,扬了扬手,程曦以为又要打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林枫益顿了一下,再去看她额头,心里也是有些后悔,看来力道还是大了点,本来是想逗她玩的,没想竟给她敲红了。 “疼么?”林枫益软了语气。 既然他不喜那套虚的,程曦也不想憋着了,到底还是见到他会有中莫名的亲切感,就像……儿时的玩伴? 程曦不知道这个比喻是否确切,可暂时又想不到其他的词来。 她笑着摇头道:“比起两年前,殿下的力道可是轻了不少呢!” “以后不打你了。”林枫益顺势将扇子丢进了一旁的草丛中。 “诶?”这怎么能行,这个败家子呀。 一看就是个价值不菲之物,程曦忙要去拾回来,胳膊却被林枫益拉住了。 再回过脸看他时,林枫益又上了一步,来到了程曦面前,距离近得程曦有些局促不安,若是几年前,也就罢了,二人那时年岁都不算大,身子都还未长开,可如今她们显然不适合这般亲近。 程曦刚动了身子,打算退后,顶上传来一声:“别动,我帮你揉揉。” 说话的同时,程曦胳膊上那只手又紧了紧。 见她不再抗拒,林枫益低头冲着那额上的小红晕轻轻吹了口气,接着抬手便要去揉。 程曦没等那手触碰到她时,就猛地用力一推,给了林枫益一个措手不及,他向后趔趄了两步,站稳时,程曦脚底抹油一般,跑了。 林枫益却不气恼,也不像几年前那般去追,而是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看你能跑到何时。” 作者有话要说: 将将将将! 七十五回中,有写到,林枫益本来该三年的,在林胥年因太后驾崩后,伤心过度,将死在榻上时,下旨将林枫益调去守皇陵,两月后便可回京,提前将他叫回来了。 话说,这对儿到底有没人在看呢oo? 第83章第八十三回 程曦跑回惠仁宫的时候,眼皮已经不再跳了。 她一进自己房内,便上榻将木箱中的小锦盒翻出来,塞进了袖中。 林枫益是上元节这日刚回的皇宫,换了身衣服后,没敢歇,直接面见了林胥年。 林胥年遣他去别宫,可不会让他白白荒度,随着一同去的几个少傅,都是林胥年亲点的。 父子俩聊了许久,从朝堂国事到民间疾苦,林枫益答得既不逾越,又很面面俱到,林胥年很是满意,看来他的一番苦心没算白费。 从静心殿出来,林枫益本打算去见欣贵妃,刚走了一段路,忽然察觉身后有人盯梢,林枫益微微一怔,很快便明白父皇为何派人跟他了。 随后他提步便朝惠仁宫的方向走去,果然,身后之人见他去惠仁宫,连忙回了静心殿复命。 按照礼数,林枫益的确应先去于皇后请安的。 尤其是一想到程曦也在惠仁宫,林枫益不由加快了步子。 可那时,罗晶没在惠仁宫,而是去了永轩宫,林枫益倒也没算扑空,还是见了他想见之人。 与程曦分开后,这才去了永轩宫,连皇后母妃,一道见了。 再与程曦见面时,已是第三日的晌午。 她身后跟着几个宫人,抬着箱子来到御子宫。 “早春还是有些寒凉的,皇后娘娘见二皇子近日刚回宫,特命奴婢带些驱寒聚气的物件来。” 林枫益冲抬箱的两个宫人扬了扬手,宫人们躬身退下。 二宝很有眼色,与林枫益道了一句,也出去了,临走时眉眼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望了程曦一眼。 屋内一时只剩他们二人。 “是特地来找我的?”林枫益眯起眼,嘴角上扬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缓缓来到程曦面前。 以程曦现在的皇后身旁掌事姑姑的身份,送箱东西的活,大可不必亲自跑来,既然肯来,定是来寻他的。 想到这儿,林枫益心尖轻痒了一下。 被林枫益盯的有些不自在,程曦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锦盒。 这锦盒,瞧着很眼熟。 林枫益忽然想到了什么,眸子瞬间沉了下来。 “这个……之前殿下说过,待你回来要还的,奴婢保存的很好,没有半分瑕疵。” 程曦说着,将锦盒打开,举到林枫益面前,里面洁白的丈菊静静地闪着透亮的光泽。 抬眼时,却看林枫益脸上笑意渐凝,她慌忙垂下眼。 就这样,她望着锦盒,他望着她。 良久,林枫益嗤笑了一声,操着嫌弃的语调道:“哼,沾过你手的东西,还拿回来给本殿下作甚?” 程曦眨着杏眼,连忙摇头道:“没没,这个玉我没碰过,一次都没有!” “你!”林枫益顿时觉得胸内憋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觉得再说下去,迟早被这个臭丫头给气死,林枫益没了好气,冷声道:“一个破玉坠,本殿下赏你,你就拿着,若不喜,你丢了好了!” 说变脸就变脸,还是那个熟悉的屁孩样子,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程曦心里嘀咕一通,将那锦盒盖上,转身几步来到屋中的紫檀桌旁,将锦盒搁了上去,又回到屋中冲着林枫益曲腿道:“奴婢还要回去给皇后娘娘复命,先行告退了。” “房索吟!” 林枫益声音有些发颤,明显是怒了。 程曦惊地缩起了脖子,暗道三十六计走为上,干脆不回话,压着头便向门口退去。 “你敢再退一步,本殿下现在就敲破你的脑袋!” “诶?”程曦直起身来,扬着脸质问道:“殿下不是说再不打我了么?” 林枫益两步跨到桌旁,将锦盒抓在手中,又冲到程曦面前,用冲 分卷阅读131 这个词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这整个过程,也就是程曦眨了两下眼的瞬间。 程曦下意识将腰向后倾了倾,疑惑道:“不就是个玉坠啊,我不要你干嘛非塞给我?” “是啊,不就是个玉坠,我给你,你干嘛非还回来?” 程曦语塞,眼睁睁看着林枫益把小丈菊从盒中取出,赌气似的一把将那锦盒摔向了身后。 “过来!我给你带上!”林枫益竖着眉头,语气不容质疑。 “奴婢何等身份,怎敢……” 林枫益沉着声打断:“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忤逆本殿下!” 没等程曦回话,林枫益很粗暴地伸手将她身子强行转了过去,程曦正要再开口,林枫益用手冲她后脑敲了一下。 “啊!”程曦吃痛低呼,该死的林枫益,又打她,说话从来不作数! “你若是敢跑,本殿下会命院内的侍卫,将你抓回来哦!” 林枫益不由想起前两日,她也是如现在一般乖顺,谁知后来却忽然将他推开跑了,所以先给这个狡猾的骗子打一剂预防针。 程曦也没好气地“嗯”了一声,她可不傻,那天跑是因为园中无人,现在在御子宫,她要是跑定会被抓的。 程曦手笨,再加上人懒,那稍微复杂点的发髻,她都搞不懂,所以平日里,不是双螺髻,就是双丫髻,今日也一样,用了两个碧色绸带,在头顶两边各盘了一个螺。 罗晶之前也说过她,硬生生把掌事姑姑活成了小宫女。 可林枫益却觉得这两个小螺甚是可爱,忍不住用指尖戳了一下。 程曦歪头“啧”了一声。 “别动!”林枫益虽语气强硬,但嘴角分明是上扬着的,眉眼中也多了份温柔。 他伸手将玉坠搁在程曦脖颈前,又小心翼翼低下头,去系那红绳,生怕将程曦脖后的小碎发给扯上了。 由于他离得近,鼻息吹得程曦脖子发痒,忍不住问了一句:“还没好么,要不奴婢自己来吧?” “别啰嗦。” 脖颈处又是一阵柔柔地呵气,程曦无奈翻了个白眼,忍着吧。 林枫益得意地笑着,他可是将红绳寄了个死扣,正准备告诉她系好了,抬头时,无意中闻到了一股淡香,来自她的墨发。 林枫益顿了顿,随后偷偷用唇在程曦发顶上啄了一下。 程曦浑然不知,还以为林枫益又是故意拿手戳她头发玩。 “好了!”林枫益直起身子,面容镇定,脸颊处却隐隐泛红。 程曦长出了口气,转过身来,曲腿道:“谢殿下赏赐。” “死丫头,若是下次见你时,看不到这玉坠,本殿下会有一千种法子折腾你!” 程曦立即露出职业假笑,柔着声道:“不会不会,殿下放心,这是莫大的殊荣,奴婢定会日日佩于胸前!” 久违的讪笑和矫揉做作的语气,林枫益竟看的面容上生出了一抹暖心的笑容。 程曦不由打了个寒颤,俯身退出门外。 …… 回到惠仁宫时,罗晶一眼就看到了这枚悬在程曦锁骨间的丈菊。 “咦?从哪儿弄到这么一块羊脂玉的?” 这几年罗晶见过的宝贝可不少,一看便知是块顶好的玉,她又快步来到程曦跟前,仔细看了看,不过硬币大小的羊脂玉上,竟能将苞片多层的丈菊花瓣以及复杂的花蕊,雕刻的如此细腻,罗晶见了都不由赞叹。 程曦坐在玫瑰椅上,边将手伸向脑后去解绳子,边道:“林枫益赏的。” 罗晶怔了一下,缓缓坐在她身旁,犹豫了一会儿,问:“他是不是喜欢你?” 程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先是一愣,随后立即轻笑:“不可能,他烦我的,天天死丫头叫着,还动不动就打我。” “是么?”罗晶说不上来,只是诧异,谁会把这等成色的玉坠,送给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呢? “肯定的,你那大祭司定不舍得打你,对不对?” 榻上那假寐的小黑身影听见,睁开那双异瞳,幽幽地望着桌旁的程曦。 罗晶脸也倏地一红,嗔了一句:“早知道就不与你说了。” 程曦胳膊都酸了,也没解开,干脆起身蹲到罗晶面前,指了指红绳。 罗晶一面解着,一面道:“可我记得,当年王修远也总欺负你啊,还拿着你书包不给你,谁知后来还当着全班面给你表白,虽然惨遭你拒绝。” “你说的那是心智还未成熟的高中生,林枫益可是……” 程曦顿时哑声,林枫益虽高了不少,但依旧还未弱冠,现在想来,他与那王修远的行径,似乎是有些相像的…… “可是,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对她百般好么?” 就应该像訾琰对她一样,大祭司对罗晶一样。 罗晶解了半天也没解开,索性放弃:“你说你,系个死扣干什么?” “啊?不是我,是林枫益!” “他亲自帮你系的?”罗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程曦起身时,面容有些呆滞,莫非是她当局者迷,罗晶旁观者清了? 正想着,院内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第八十四回 两个宫人气喘吁吁跑到院内,见程曦推门而出,身后是罗晶,连忙跪下道:“王嬷嬷自尽了。” 罗晶愣住,不由向后退了一步,王嬷嬷昨个与她说话时,还好好的,怎会无端自尽。 程曦虽有些惊,可对王嬷嬷的死,没有太多感触,她隐约能猜到,是訾琰做的,也许依旧是授林胥年的意。 这样看的话,当初参与害罗晶滑胎之人,已经全部死了。 程曦暗松口气,宽慰了罗晶几句,将她扶回屋中。 后来的几月中,日子一切如常,林胥年会时常来惠仁宫小坐,但从未留住,去得最多的地方,是永轩宫,杨慧与欣贵妃处。 每每他来,程曦与訾琰也会抽空小聚一下,那颈前挂着的小丈菊,訾琰问过一次,程曦谎称是罗晶赏的。 程曦不是没想过,用剪刀将这红绳剪了去,只是每月初一,林枫益便会来惠仁宫一趟,头几次她还刻意躲了,可后来,只要她一踏出惠仁宫的门,林枫益总是能知道,有几次,她偷摸去见风铃,还被林枫益半路拦截了,他还多次扬言,若是程曦再敢故意躲他,他直接去静心殿求道要人的旨意。 程曦是真 分卷阅读132 的怕了,她相信林枫益做得出这样荒唐的事。 今年热的日子特别短,整个夏天,惠仁宫都没用过冰,也不知是不是罗晶体寒的缘故。 后宫相安无事,朝堂上倒是风云突变。 前些年,南风国几乎要与大安兵戎相见,如今两国君王不知用了何法子,忽然交好,为表诚意,林胥年特命太子林枫志出使南风。 林枫志走的那日夜里,程曦便对罗晶道,是时候了。 程曦想得法子,很简单,却很实用,也不会牵连无辜。 七月初一,后宫妃嫔请早这日,罗晶倒了,季太医来时,查不出任何缘由,可这人就是清醒不过来,在榻上闭着眼,还浑身打颤。 林胥年心急如焚,将整个太医院都骂了一通。 最后程曦抹着泪小声嘀咕:“莫不是主子被人下了蛊。” 她音量控制得极好,不会大到被堂中之人听到,却正好能入了榻边林胥年之耳。 林胥年听到后先是一惊,随后目光锐利起来,扫在程曦面上时,满是质疑与猜忌。 程曦连忙跪下,颤着声磕头道:“奴婢进宫前,曾听说书先生讲过,那中蛊之人,与娘娘症状有些相似,还望陛下恕罪!” 宫中严禁巫蛊之术,平日里这几个字是提都不能提的。 程曦是笃定,林胥年不会惩她,他应是知道,自己在罗晶心中的分量,再说,连太医都查不出问题来,她想到中蛊,也是情有可原。 果然,林胥年沉吟了一会儿后,叫她起身,又命人去紫晨星苑,去请大祭司。 风天泽来到惠仁宫,罗晶还在时不时打颤,他并未进屋,而是在院子中转了一圈后,立在了中央,林胥年极为尊重地请他进屋。 风天泽却摇头问道:“皇后娘娘可否是巳时三刻倒下的?” 林胥年是散了早朝才来的,这具体的时间他不知,转头就去看程曦,程曦冲风天泽颔首点头。 “眼圈微微发黑,脉象却正常,但人一直在抖。” 风天泽操着一如既往那淡漠的声音,语气已不在是询问,而是肯定地道。 在场之人无不心生佩服,连皇后都没见到,就能推断出症状以及时间,怪不得大祭司在大安的地位会如此特殊。 接着,风天泽伸出指立于胸前,面罩之下传来喃喃地声音,没人听得懂他说了什么,却又莫名有种紧张不安的感觉。 倏地一下,胸前二指直冲向天,周边一阵诡秘的凉风,院内梧桐树枝沙沙作响,于公公连忙拿拂尘在林胥年周边掸着,林胥年扬手止住。 “正南,妖人作怪。” 风天泽话音一落,院内风瞬间停至。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意时,程曦趁着这会儿安静,猛抽了声冷气道:“正南的宫?” 林胥年斜着看了她一眼,程曦慌忙垂下头,向后退了两步,她知道不能再说话了,不然定会让人生疑。 “大祭司可有法子先将皇后唤醒?”林胥年问。 风天泽摇头:“除非找到施蛊之人。” 林胥年思了一下,正南…… “去瑞德宫。”他声音低沉地骇人。 程曦自是不会跟着去,她转身回屋,来到紫檀八角桌旁,端起紫砂壶满了一盏茶,手中一颗墨色小粒滑落水中。 “季太医,奴婢可否给娘娘先喂些水?” 季太医迟疑了一下,毕竟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再看罗晶颤的已不如之前那般强烈,唇已干裂,隐隐见了丝血迹,季太医还是点了点头,喝点水应没事。 再说瑞德宫那边,玉妃娴妃都是知晓皇后早上晕倒之事,一听宫人来报,说陛下带人来查,刘云香轻笑了一下,很是淡定,娴妃面上虽也镇定,可那后背已是冷汗潺潺。 宫人搜得极为仔细。 很快,便有宫人来报,在曼音殿内,搜出可疑之物。 林胥年冲进曼音殿时,不由怔了神。 殿内飘着一股浓郁的香气,可细细一闻,这其中隐约夹杂着一丝怪异的味道。 林胥年停下步子,环顾殿中,窗子帘子全部是放下的,也没有点灯,白日里猛然进到这样昏暗的屋中,显得极为诡异。 林胥年掏出薑黄色绣龙锦帕,轻轻掩在鼻处,蹙眉道:“燕贵人在何处?” “是陛下来了?” 娇柔的声音从一侧绯红色浣纱帘后传出,一个身影徐徐出现,只是那边更是昏暗无光,林胥年不由眯起眼来。 于公公弓着身子朝那边挪了几步,唤燕贵人速速出来。 燕贵人又是问了一声,是不是陛下来了,这半年,林枫志也很少来看她,每次看望,也不过是隔着浣纱轻谈几句,好不容易今日听见殿门响动,却见到几个高大的身影,四处乱走,吓得她连忙躲了起来,可这会儿瞧见,门口处,似乎出现了一抹明黄…… 殿中站久了,便能嗅出藏着一股恶臭来,林胥年失了性子,转身来到殿外的院子,扬了扬手,身后两个宫人连拉带拽,将燕贵人也拖出了殿。 谁也不会将此时以袖遮面,畏畏缩缩地人,与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端庄威仪的燕贵妃联想到一起。 她浑身颤栗,宽大的袖袍盖在头顶,仿佛见不得日光一般。 “燕贵人,还不将面容露出。”于公公道。 燕贵人不肯,于公公冲两边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直接上前,强行按住她两只胳膊。 顾不得殿前失礼,众人皆在燕贵人露出脸来的那一瞬间,惊呼出声。 林胥年也是。 怪不得方才她不肯见人,她那头顶上,就像拔了毛的鸡一般,只挂着手指可数的几缕枯涩的发丝,凸出的眼球极为呆滞,枯黄的面容上,尽是斑点。 她似乎看不真切周边的一切,两手在地上探着路,向前膝行两步,再抬眼时,终于看清那身明黄之人。 “陛下来看燕儿了!”燕贵人忽然兴奋地咧嘴笑道,可她这笑比哭还难看,即便还有些距离,也不妨碍林胥年看清,她那黑乎乎的齿。 燕贵人起身便向这边跑来,眼看就要跑到林胥年跟前,于公公扬声道:“还愣着作何,快将她按住!” 两旁宫人这才回了神,连忙上前,燕贵人再次伏地。 压她的宫人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她这身裙上,露着几处微黄地印记,显然失禁不是一两次了,这便是殿内恶臭的来源。 訾琰将搜出的两个布偶呈于林胥年面前,这其中一个,凤冠霞帔,浑身扎满 分卷阅读133 银针,粗略一数,至少有三十多根。 而另一个布偶,鼓着个大肚子,肚子之上,也扎了几根,不如那个多。 林胥年不敢耽搁功夫了,忙叫人将此物,递给大祭司。 “这便是皇后娘娘今日的症因。”说罢,风天泽一挥袖袍,一堆银针,掉落在地。 风天泽不由叹道:“幸而这个蛊还未做完。” 那大肚子的布偶,一看就知是下月便要临盆的慧妃杨慧。 林胥年眉头微红,额上青筋依稀可见,手心也是紧紧篡着,问他:“如何做皇后会醒?” 风天泽淡淡道:“除非用施蛊之人颈血做引符,随后烧掉布偶即可。” 燕贵人侧耳认真听着,渐渐意识到自己要有危险,虽说她此时眼浊耳顿,人不人鬼不鬼,可脑子还没有完全坏掉。 “陛下!这不是臣妾的,不是!”她刚想上前,又被宫人用力按住。 “是那贱人陷害臣妾啊!还有那个贱人刘云香!”燕贵人明明极力想让自己保持镇静,却又像不受控制一般,越说越激动。 “她们都想害我!都是贱人,贱人都得死!她们才是该死……” 燕贵人乱骂一通,于公公赶紧命人给她嘴里塞了块儿布子。 这般咒骂皇后,还能说这不是她做的么?谁也不会信。 林胥年扶着额叹了一声,道:“取血。” 于公公倒吸了口冷气,俯身来到林胥年身旁,小声道了几句,不难猜想,是提了林枫志与梁丞相的。 林胥年抬手叫停了刚刚拔出匕首的侍卫,沉吟了片刻,冲訾琰道:“你来取。” 訾琰略微一愣,道:“臣怕……” 林胥年冷冷打断:“朕信你是知轻重的,取。” 訾琰脑中一瞬间闪出程曦对他的嘱咐,可他跟了林胥年这么多年,自是知道此话是要留燕贵人的命。 然而林胥年蹙眉愈深,訾琰知道不可再迟疑,转身退去剑鞘,两旁宫人死死按住燕贵人,訾琰手臂飞快一动,只是眨眼间,燕贵人那瘦长的勃颈处,生出一丝红线。 第85章第八十五回 程曦怪不得别人,更不会去怨訾琰,他肯帮她藏那布偶,已是令她感动万分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林胥年可能会因太子和梁丞相而放过燕贵人,只是这次机会太难得了,最终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虽然没有要得燕贵人性命,但是宫中私施巫蛊之术,已是大罪,林胥年将她降位美人后,打入冷宫。 这也多亏刘云香,她与刘尚食可没少暗中施手脚,将燕贵人搞成如今这般骇人的模样,现在她已沦为整个后宫的笑柄,即便是那后院打扫的宫人,闲暇时也都拿她来说乐。 林枫志得知此事,已是一个月之后了。 虽怒,却不敢在林胥年面前多言半分,只是将这笔账又算在了罗晶头上。 林枫志回大安后,将南风国皇帝亲笔书信呈给了林胥年,上面不仅极其愿意两国世代交好,更是提议联姻,愿意将白莹公主,留在大安。 这白莹公主,是南风国皇帝十二位子嗣中,唯一的女儿,自幼便被南风皇家奉为掌上明珠,在这般宠爱之下,白莹难免有些骄纵,这次南风国皇帝只是在她面前提了一下,出使大安的事,本以为她会极力抗拒,没想,她竟欣然应允,再一说联姻,白莹更是两眼放光。 南风国那些官宦子弟,长得俊的没几个,有能耐的更是少,成日里只会养鸟闲逛,吃着家族老本,还妄想指染南风最尊贵的公主? 呸!白莹半只眼睛都瞧不上他们。 在南风迎宴席上,见到来自大安的林枫志时,白莹便忍不住多望了几眼,这男人虽面容比不过她七哥,却依然是不可多见的俊美之人,再加他言谈举止文雅有礼,举手投足中还隐约露着一种高傲,与那些纨绔子弟截然不同。 身旁的七哥白玥,见她那副模样,便与她讲,那大安的帝王林胥年,可比这太子要俊美得多,还有那二子林枫益,母妃便是有着倾国倾城之貌的郑歆伊,父母的基因在那里摆着,二子定不会差。 白莹当即便动了想去大安的心思,南风皇帝一提,她自是乐意。 南风国出使的队伍,要比林枫志慢了半月,刻意的晚出,便是在给大安足够的时间,来举办盛大的迎宴,毕竟这是他宠上天的公主,还有那位传说中貌比天仙的七皇子白玥。 林胥年嘴角一扬,将书信合上,即刻下令准备迎宴之事。 半月后,南风国来使的队伍在百姓兴奋地欢呼声中,步入大安的皇宫,七皇子白玥骑着一匹极品白马,在队伍最前,这一路上,不管男女,任谁见了他都忍不住惊呼,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男人。 他丝毫没有皇子的架子,反而温和的冲着他们微笑招手,那些个妇人见此,有几个竟当场晕厥。 真真是男人看了会沉默,女人看了会流泪啊! 这可是幸福的泪水。 兄妹二人进宫的第一件事,便是面圣,见到林胥年时,白莹毫不避讳,行过礼一起身,就瞪大了眼望他,七哥果然没有骗她,比太子林枫志要美得多! 可就是年纪偏大了,白莹蹙眉,心里犯起了嘀咕,在看了一圈,也没见到那二皇子,后来听白玥说,得等到明日晚宴才可见到,白莹这才安心。 第二日,罗晶带着白莹去了大安最负盛名的云山。 白莹在见到罗晶时,又是一阵叹息,怎这大安水土如此养人,她们南风,多少年来就出了七哥这么一个,而来这大安不过两日,便见了这么些个美人。 就连皇后身旁的姑姑,都比自己美,白莹那颗高傲的心,顿时受挫,无端看着程曦就恼火,尤其是程曦一笑,那杏眼微眯,梨涡浅露,看着极甜。 白莹不由冷哼,再好看也不过是个下人。 程曦对这个异国的公主,和那传遍后宫的美人七皇子,皆是不感兴趣,若是之前,她定是好奇的,尤其是那个美人皇子,可如今,她满脑子里只装着护送队伍前,高马之上的訾琰。 通天殿一通礼佛结束,白莹便嚷嚷着下山去通天寺,乔装打扮后,跟着的足有五十来人,也就是说,五十个家丁,护着一个女子,程曦强忍着不掉下憋笑的眼泪。 罗晶称累,没有跟着下山,带着程曦訾琰,来到通天塔附近的一个林子中散心。 一进林子深处,便给程曦使了个眼色,程曦挑眉回敬了一个暧昧的 分卷阅读134 笑容,随后便与訾琰离开了。 罗晶弯下腰,将抱了一路的小黑身影放在地上,不一会儿,那个一身墨色之人,出现在了眼前。 二人在秋高气爽的林间踱着步子,顶上时不时传来百灵鸟婉转动人的吟唱,身下溪流潺潺。 走着走着,风天泽修长的指尖,勾在了罗晶手上。 “之前,不是说想看我摘下面罩的样子么?” 罗晶怔住,停下脚步,这样的话,罗晶是提过一次,可那次,风天泽没有答应。 其实罗晶并不在乎他的外貌,只是每次说话时,都看不到他的表情,这让她有些别扭,就比如那次问他可否摘下面罩时,罗晶只是知道他默不作声,却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她很想与他四目而对,从他的面容上,知道他心中所想。 “如果不想给我看,无妨的,我不在乎你的外貌。” 但是罗晶也确实心存好奇,之前程曦各种瞎猜,什么脸蛋上有猫胡子,嘴巴是三瓣,舌头上有倒刺,脸上都是黑毛…… 罗晶正在出神,风天泽已转身面对她。 “莫担心,我面上没有黑毛。”风天泽道。 罗晶不好意思的轻声嗔怪道:“不是说好了,不会随意窥我心事……” 风天泽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只见宽大的墨色袖袍一扬,一落。 罗晶轻呼。 风天泽微愣,不由别过脸道:“吓到你了么?” 罗晶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忙解释道:“不不,我是从未见过如此……” “如此什么?”风天泽语气有些不安。 罗晶垂下眼,难为情道:“如此俊丽貌美的男子。” “嗯,是真话。”风天泽薄唇轻动,回过脸来。 罗晶头压得更低,再次轻声埋怨他窥她心事。 巫灵一族,以面罩示人,是因为他们那双在暗夜中闪着光的眼睛,如猫一般,常人所见,无不惊呼他们怪物。 而风天泽这双眼,一黄一蓝,更是少有的异瞳。 “关于巫灵一族的真容,有一个古老的诅咒。”风天泽透亮的眸子下是一张极为认真的脸,罗晶点头细细听着。 “凡是见过我们真容的人……”风天泽顿了顿,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接着道:“必须与我们一族成婚,否则……” “否则什么?”罗晶忙问。 风天泽迟疑了一下,道:“否则我会死。” 罗晶不由瞪大了眼睛,怪不得他那时候不愿给她看,原来是因为这个诅咒! “愿意么?”这三个字极为低柔。 “可我……”罗晶语塞。 风天泽抬起食指,轻轻抵在罗晶心脏处:“莫想那么多,只问这里。” 这里,罗晶心尖一颤,缓缓点头,随后扬起下巴,望着那双充满魅惑的眸子。 “要试试么?” 突如其来的一问,罗晶表示不解。 风天泽眸中透着狡黠:“有没有倒刺。” “啊!”罗晶恍然大悟。 …… 云山很大,除去通天寺那条直道,其余皆是弯弯曲曲的岔路,程曦就这样被訾琰拉着,走了许久。 直到看见那排茂密的松林,才反应过来,这是那次遇袭,他带她来的地儿。 烟云弥漫的洞口外,是冒着汩汩热气的温泉,程曦兴奋地撒开訾琰的手,跑到泉边,却没注意石边的湿滑,噗通一声,掉进了泉中。 这泉訾琰是下过数次的,不深,所以并未在意。 而程曦是个货真价实的旱鸭子,再加上没有防备地猛呛一大口水,顿时惊慌失措地在水中来回扑腾,嚷着救命。 訾琰慌了,三步并作两步,一个转身也扎入了泉中。 他将程曦紧紧拦在怀中,不断地轻声安抚。 程曦猛咳了一阵,才喘着粗气,回过神来。 这一回神,又是一惊,惊她自己蠢地吓人,明明这泉水才刚至她胸前!她喊什么救命! 程曦转过身,冲訾琰不好意思道:“我、我刚才是吓着了。” 訾琰望着她涨红的小脸,冷峻的面容上多了一份温柔:“没事便好。” 程曦有些羞涩地垂下了眼,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水中自己那一对儿雪峰,已是春光一片! 訾琰没意识到,而是见她低头轻呼,便也急忙随着她的目光向下望去,见那圆润白皙的两物在水波中若隐若现,訾琰顿感周身都燥热了起来。 “怎、怎么办,这衣服都湿了,一会儿还要回去。”程曦抬手挡在身前。 訾琰忙别过眼,嗓子沙哑道:“我上去帮你生火晾干。” 说完,訾琰闭上眼背过身子。 身后静了一会儿,传来程曦解衣的声音。 不知怎地,他越是不去想,那眼前便越能浮现出方才那诱惑的一幕,燥热难耐的他,只想赶紧离开。 程曦将身上的衣物全然退净,轻道了一声,将衣物递给訾琰,訾琰没敢回头,只是扭手去接,随后,准备抬步上岸。 程曦则打算往远处走一走,心不在焉的她,刚抬一步,便被水底青石滑到,整个身子向后躺去。 “啊!” 訾琰下意识转身,顺势将她接在怀中,那双强劲的手,不偏不倚,正在那对儿雪峰上…… 两人都浑身一颤,呆住。 空气瞬间凝固。 “可、可以么?能……”訾琰艰难地从喉中挤出话来。 他是想问,程曦能否站起来。 可谁知怀中的那个女人却会错了意,还未等他说完,直接打断:“可以!” 说着便转身踮脚,软软湿湿的两瓣,盖在了他的唇上。 血气方刚二十一年未开过荤的訾琰,在这一刻,面对着水中心动的人,再也绷不住了。 一番云雨…… 作者有话要说: 破瓜是16岁 猫咪的舌头上是有倒刺的哦~ 大祭司舌头上有没有呢? 我们来呼叫一下罗晶同学! 罗晶捂脸狂奔中,我抓不住,不好意思…… 第86章第八十六回 云雨之后,程曦软软倚靠在訾琰身旁,下身隐约还有些疼痛,訾琰已是生了火,两旁的木架上,搭着衣衫。 “你……” “我……” 程曦刚一开口,訾琰也同时出声。 訾 分卷阅读135 琰这次没有推让,而是直接道:“我不会辜负你的,相信我。” 他轻易不会许诺,然而一旦出口,必会做到,只是眼下,还有棘手的事未解决,只好再委屈程曦一些时间。 “嗯。”程曦理解,乖巧地点了点头。 訾琰问她要说什么,程曦看了一眼身旁那汪泉水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话音一落,额上被印了一个长长地吻。 “我訾琰,此生,只程曦。” “信你。” 程曦一扬头,含住了那个英朗的下巴,随后,指尖缓缓从他结实的胸前,滑向那不知疲倦地高塔之上…… 待衣服干得差不多了,二人便往回赶,眼看就要过了回宫的时辰,程曦心里急,步子却走不快,也难怪腿软,初次便与訾琰折腾了好几个来回,在看訾琰步步生风,丝毫没有影响,想着,程曦心里郁闷,使劲儿在訾琰手臂上捏了一下。 訾琰吃痛,回头看她,这才晃过神来,心里满是内疚,他四下张望了一番,随后直接将程曦横抱在胸前,快步消失在了林间。 他们先是去了和罗晶分开的地儿,罗晶和猫身风天泽在这儿已经等了许久。 见到程曦时,罗晶微微一愣,这丫头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再去看訾琰,依旧那副冰冷的模样。 随后三人一只猫,又一道返回了通天殿。 本以为他们耽搁了时间,可没想那白莹也是个贪玩的,居然又叫他们等了近一个时辰,才回来。 不过,回来时,她小嘴是撅着的,显然是有不顺心的事。 准备回宫的时候,罗晶抽空关切地问了一句。 白莹苦着脸反问道:“那通天寺的签,可否灵验?” 程曦一旁忍笑,看来是求了个下签,想当初她求到下下签时,也是一肚子气。 罗晶顿了一下,见程曦轻轻摇头示意,她笑道:“只是图个乐罢了,不必全信。” 白莹面色没有一丝好转,又仰脸问程曦:“喂!你信么?” 程曦没想到她会忽然来问,这与礼数,是不对的,再说了,皇后都回答了,白莹还来问她,难道要她反驳皇后不成。罗晶自是不会说什么,只是低头喝着茶,不时向院外张望。 白莹又问了一句,程曦这才堆笑的回到:“回公主,正如皇后娘娘所说,图乐罢了。” 白莹蹭的一下起了身:“我乐不出来!死秃驴说我要倒霉,当时就应该抽烂他的嘴!” 程曦心里苦笑,连忙帮她满了盏茶递上,好声好气地哄着:“公主,运在自个儿手中,岂是别人三言两语能道明白的,老和尚连您是谁都断不出,还能断出您的运来?” 有道理,白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面上表情刚缓和一些,立马又竖起了眉头,狠狠道:“那他就是在本公主面前胡言乱语,一会儿下山回去的时候,路过通天寺,我还是要进去抽烂他的嘴!” 方才解签的时候,要不是她身旁的侍卫死命拦着,她那鞭子就已经抽上了。 罗晶与程曦对视了一眼,皆没应声。 “奴婢出去看看,马车可否备好。” 说完,程曦压着身子退出屋,刚一转身便看到訾琰,马车已是备好,他是进来请娘娘公主上车的。 程曦将他拉到一旁,轻声道:“娘娘说了,为了赶时间,回去不走通天寺那道,人多。” “嗯。”訾琰也正有此意,随后声更低:“还疼么?” 程曦耳根瞬间滚烫,微微点头,怕訾琰内疚,程曦又慌忙摇头,压着声道:“痛并快乐着。” 说罢,俏皮地朝微怔的訾琰,抛了一记媚眼,转身进了屋。 身后的那块冰,顿时融化。 白莹在马车中手握长鞭,起初,一想到那撇嘴的老秃子跪下求饶的模样,很是兴奋,不时撩起帘子向外看去,她对云山不熟,看着哪里都像,生怕错过了。 这次她才不会叫侍卫拦住,待她看到那个破寺,叫停马车就直接奔去! 摇摇晃晃了许久,再加上本就玩累了,白莹给车内的婢女交待了一句,迷迷糊糊靠着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快到皇宫了。 可以想象一下,白莹有多么气恼。 先是将婢女臭骂了一顿,在得知根本就没有路过通天寺时,她掀开车帘,就去质问赶车的人。 “奴才也不知啊,不是娘娘下令,换道的吗?” 皇后娘娘下令? 白莹仔细回想了一下,在屋中与娘娘吃茶的时候,她并没有说换路线的事啊,倒是那个很会说话的姑姑,跑出去了一会儿。 刚一回宫,白莹便拎着裙子怒气冲冲跑到程曦跟前,程曦那时正在扶罗晶下车。 “我问你,是不是你让换道的?” 程曦没急着回答,待罗晶站稳了,这才屈了屈腿道:“娘娘是怕回来迟了,耽搁戊时的晚宴,便吩咐奴婢去改了道。” “果然是你改的!” 白莹眼睛睁得极大,像两个汤圆一般。 程曦觉得这个公主有毛病,不是告诉她了,是皇后要改的,干嘛非要找她事,敢情是抽不到老和尚,想把火撒她身上? 再怎么说,是皇后身边的人,白莹不过是个公主,直接这样跑过来喧叫,真是不成体统。 罗晶沉了脸色,冷声道:“时候不早了,来人,送公主回去梳妆休息。” “可我……” “起!”程曦扬声打断白莹。 方才说话之际,罗晶已换坐步辇,宫人一听,抬着那明黄凤图的步辇,消失在了白莹眼前。 程曦不知,身后白莹锐利毒辣的目光,恨不得能将她刺穿。 “那白莹公主,也不知何时走?” 回了惠仁宫闭上门,程曦才道,本还觉得她长得挺可爱,性子也直,还颇有些好感,可方才回宫那般质问,让程曦不由心生厌烦。 罗晶也是如此觉得:“太不懂礼了,怪不得南风国皇帝要留她和亲。” 这是她昨日听林胥年说的。 程曦一听,惊得险些掉了下巴:“完了完了,我似乎又得罪了一个不好惹的主儿。” 这白莹身后可是整个南风国,程曦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自作主张了,那白莹要抽老和尚,就叫她抽好了,再说,到时候肯定有侍卫会拦,唉,她还不是怕惹麻烦,耽误时间。 罗晶丝毫不急,反而笑道:“放心好了,她找不了你麻烦。” “嗯?”程曦不解。 “你 分卷阅读136 与訾琰是不是已经……”罗晶眼含深意地看着她。 程曦抿嘴点头。 “怪不得那么久”罗晶笑了笑,随后又问:“那他可有何打算?” “他说他会负责。” 罗晶点头,沉吟了一下,道:“找个契机,我收你做义妹,到时候将你风光大嫁。” 罗晶说得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她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了。 这么一瞬间,程曦莫名闪了泪,罗晶也是。 两人又说了几句后,程曦便唤来几个内侍,帮罗晶穿戴装扮,程曦不会,只是在旁不断提醒,要庄重,大气,奢华…… 戌时,万寿殿灯火通明,林胥年与罗晶坐于最高位,为表尊重,南风国七皇子白玥与公主白莹,坐在左手边为首的位子,对面是林枫志与林枫益。 后宫妃嫔坐于人前的除罗晶外,只有欣贵妃与带着荷淋的月妃。 其余皆是朝内重臣。 殿内伺候的宫女不少,壮着胆偷瞧那个绝美七皇子的,更是多。 程曦瞥了一眼,的确惊为天人,怪不得白芝非要跟来,一睹美男子的风采。 余光看到白莹在望自己,程曦忙别过脸,这一转脸,看到了林枫益,正臭着脸瞪她。 程曦默叹一声,垂下了脑袋。 百无聊赖地听完一堆两国友好的废话,可算开始敲敲打打奏乐看歌舞了。 劳了一天,这会儿又一直站着,程曦憋了好几个哈欠,眼睛都红了,罗晶知道她累,不想叫她跟着的,可她还是不放心。 这会儿思绪有些飘了,整个人眼神都是呆滞的,罗晶轻唤了一声,她都没听到,还是白芝扯了下她衣裙,她才回过神来,忙压身上前。 “想来也不会出何事,你先回去歇着吧。”罗晶小声道。 程曦点了点头,刚转身准备离去,便听殿下传来清脆的声音。 “陛下,这歌舞与南风的,瞧着都差不多,看着实在无趣。” 白莹起身冲林胥年俯了俯身,殿内众人哗然。 林胥年想起信中,南风皇帝提过,她这个女儿心直口快,自小骄纵惯了,还望林胥年多包涵。 林胥年笑着扬了扬手,殿内歌姬纷纷退下,众人也不好再言。 “那公主可有何提议?”林胥年问道。 程曦顿时清醒,不好,这该死的白莹定要作妖了。 果然,白莹冲罗晶莞尔一笑,来到殿中,很是有礼的鞠了一躬,赞美道:“大安的皇后,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瞧,这孩子夸你呢。”林胥年冲罗晶笑道。 孩子?这句话一出,程曦瞬间明白,林胥年不会要白莹,她斜眼去看那两个皇子,林枫志不自觉勾起了嘴角,林枫益面容未变。 罗晶颔首,温声道:“公主谬赞了。” “不不,皇后娘娘不必自谦,白莹是真心这么觉得,大安水土好啊,人人都生得漂亮。” 白莹这话一出,殿内坐着的一些老臣,明显不悦,虽然是夸奖的话,可一个女子,竟然当这么多人面,直言外貌,真是不像话。 白莹听到了一些淅淅索索的声音,却不理会,继续道:“可就是不知,大安的女人,才华如何,是空有相貌,还是……” 第87章第八十七回 林胥年面上渐渐不悦,白莹后来说的这段话,有些质疑罗晶的意味。 七皇子正要出言解围,白莹盈盈一笑:“皇后娘娘定是才貌双全,但是皇后娘娘是万里挑一的凤,白莹想看大安寻常的美人儿!” 七皇子松了口气,还好这妹妹没有胡来。 林胥年蹙眉渐平,耐着性子问道:“那在座,白莹公主想看何人?” 在场非富即贵,照白莹说的,难不成现在去宫外抓几个百姓来? 白莹也装着想了想,忽然眸子一亮,伸手指着皇后身侧立着的程曦道:“她,长得美,又不过是位宫人。” 顿时殿内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程曦身上,程曦不由一惊,悄悄咽了口唾沫,白莹兜了这么大一圈,还是绕到了她身上。 “皇后娘娘身边的,自不会差到哪儿去。”白莹说着,冲白玥身后勾了勾手指:“你,出来。” 白玥微微转头,对身后女子点头示意,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徐徐上前,她是七皇子的贴身婢女,倩绿。 “请陛下允许她们两个展示才艺,让来自南风的人看看,大安的美人,与南风的有何不同。” 好大一顶帽子!程曦要是比不过,不光是丢了大安皇后的脸,更是丢了整个大安的脸啊! 林胥年,请你不要答应! “这……” 林胥年去看罗晶的意思,罗晶有些愣神,她是觉得不应该比,但不知道应该用何说辞来躲过,没准程曦已经想好了,她扭头对程曦道:“你可有话说?” 程曦等的便是这句话,弓着身子来到殿下,随后双膝落地,极其谦卑道:“回陛下,奴婢索吟自打进宫以来,便受教诲,日日牢记宫规规律,钻学如何伺候好主子,至于其它的……宫内并无人教授奴婢。” 众人纷纷点头,有几个大臣甚至有意无意嘀咕出声来。 “奴才就是奴才,学那些个才艺作甚!” “这才应是做奴婢的本分。” “在我大安,奴婢可不学那些诱主的东西。” “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果然懂礼。” 白莹脸涨得通红,一时又想不出辩驳的词,那倩绿也面露难堪。 见到妹妹吃瘪,白玥坐不住了,直起身冲林胥年行了一礼后,缓缓道:“陛下,那位婢女所言有理,是白莹莽撞了。” 白莹非但没有错愕,反而生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来,七哥既然肯起身,定会帮她,打小便如此。 程曦不知,在心里暗暗将那个美男子赞了一番,她突突直跳的心,渐渐稳定,却因白玥接下来的一句话,立即开启了狂奔模式。 “莹儿,还不回来坐下,既然大安不愿意展示,我们怎可强加于人?” 白玥将“展示”二字提了声调。 白莹假装失落地嘟着嘴,往坐席上走着:“又不是比试,随意展示一下都不肯……” 这言下之意,倒是大安小气,太过计较输赢了。 白玥成功又将节奏从奴婢的本分,带到了大安的意愿上。 “要看展示,将那些歌姬舞姬唤上便可。” 此时说话的,是林枫益。 分卷阅读137 他将酒杯轻轻搁在桌上,面容淡淡,看不出表情。 众人点头,二皇子说的是呀。 白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瞪去。 今日进殿光盘算着如何折腾程曦,竟没顾上去看大安的二皇子,这会儿看到,不由心里一动,他的美与七哥完全不同,不,他不应该用美来形容,是俊俏。 那浓眉下乌黑的眸子闪着亮光,精致挺秀的鼻子下,是一张诱人的红唇。 怎么会有这么俊俏的男人呢? 白莹毫不避讳的这么看着林枫益。 林胥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不愿收白莹,也不愿白莹成为太子妃,毕竟她是南风的人,防人之心不可无,若她与林枫益看对了眼,到时也不过是位王妃,翻不出何乱子。 “陛下?” 殿内之人皆在等林胥年表态,可林胥年迟迟不做声,于公公便小声提醒了一下。 “嗯”林胥年神色大好,笑道:“无妨!不过是两个奴婢,就当给众人取乐了。” 白莹不舍得从林枫益身上收回目光,含笑地冲林胥年行了一礼,退回了自己席上。 程曦缓缓起身,面上从容不迫,心里却将南风国那两个,还有林胥年,骂翻天了! 白莹虽称不是比试,只是展示,可又与林胥年提议,展示三轮,这三局两胜的道理,谁不知晓,说到底,还是要比。 这倩绿是白玥亲自□□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南风国的自是觉得,大安必输。 殿外月色正浓,又快至中秋。 第一轮,由白玥提,以月为题,现场做诗。 程曦与罗晶短暂地对视一眼,给她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程曦可是自带二皮脸属性,她当年连《西游记》都说是自己编的,这倩绿再厉害,能比诗仙李白厉害? 什么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在倩绿还正想的时候,程曦这边一口气说出了三首诗,一首比一首妙,殿内大臣怔了神。 倩绿吟了一首好诗,但还是不如程曦。 眼看殿内之人纷纷称赞程曦,白莹急了,嚷道:“这些诗,是你做的?估计你连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吧?” 程曦含笑,将每句诗词意思皆说了上来,最后不忘在心里感谢语文老师。 白莹还是一副不信的模样。 “朝内满腹经纶之人皆在殿上,问问他们便可。”林枫益又是淡淡道。 大臣们互相交耳一会儿,均是摇头。 “臣等从未闻过。”赵太师冲殿上拱了拱手道。 林胥年满意地点了点头,再看南风的那几位道:“可还有话说?” 七皇子冲白莹使了个眼色,白莹不在吭声,他则对林胥年笑道:“大安连区区一位宫女,都有如此诗雅之才,佩服。” 程曦这也算是为国争光了,在大安众人喜笑颜开时,白玥将目光落在了程曦的手上,看了一会儿后,轻声在白莹耳旁说了一句,白莹立马眸中闪光。 这第二轮,展示的是器乐,倩绿选了古琴,一曲奏毕,殿内皆是惊呼,林胥年也不由拍手叫好,对这个名叫倩绿的奴婢高看了几眼,她这古琴奏得,要比刘云香还要精妙。 这次程曦没法蒙骗了,她这双手,只会打响指,器乐一概不会,只得老实承认。 不会奏乐,那定也不会徒歌,基本上通些音律的人,是两者皆会习得的。 所以这最后一轮,白莹便提议徒歌,也就是清唱。 程曦傻眼,林枫益扬声道:“前两次,皆是南风提议,这次,**安可好?” 林枫益可是领教过程曦杀猪般的嚎叫,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比徒歌?他怕父皇忍不住叫人将她拖出去杖责。 白莹含羞地垂下了头,斜眼去看七哥的意思,白玥冲林枫益抬了抬手,示意他来提。 程曦松了口气,去瞧林枫益时,发现林枫益蹙眉望了她一眼,随后端起桌上的酒杯,小口饮着,另一只手的两指,在桌面上看似无意地来回敲着。 程曦恍然大悟,这是在问她可否能舞,程曦心里叫苦,眼珠子左右摇了两下。 林枫益无奈又用那两指比划了一个夹棋子的模样,程曦眼珠子继续横移。 不争气的死丫头,除了嘴皮子翻得溜,其他屁都不会了,比气人,她倒是也拿手,林枫益气地仰脖将酒一饮而尽。 “益儿可有想出?”林胥年见他迟迟不说话,便问。 林枫益放下酒杯,一时语塞。 旁边林枫志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道:“二弟不是极其喜欢音律么,既然如此,便还是徒歌罢了。” 说完,林枫志朝对面白莹献好般笑着,白莹也回他了一记微笑。 “嗯”林胥年也点了点头,随后特意对程曦嘱咐了一句:“可要好好唱一曲。” 程曦不敢吱声,只是冲殿上俯了俯身子,起身后,对倩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倩绿轻轻颔首,向前走了两步,待她薄唇一张时,殿内皆静,只能闻娓娓动听之声,在殿内回荡。 程曦的唱功,罗晶是放心的,待会儿她唱一首偏古风的歌,应该是可以与这倩绿较高低的,可为何罗晶瞧她面上隐隐透着不安? 罗晶猛然记起,很早以前程曦与她讲过,林枫益一直叫她寻那个御花园唱歌的女子,若是程曦开口唱,极有可能会被林枫益认出来,若是不唱,又会丢了大安的颜面。 正在罗晶心急时,倩绿已唱完,众人一阵掌声。 程曦长长出了口气,她想好了,不唱了,又不是她主动站出来要展示的,即便在场大安众人多少会有些不悦,但总不能真罚她吧…… 程曦双腿落地,伏在地上,极其谦卑道:“请陛下饶恕奴婢,音律之事,索吟着实未曾习过。” “陛下……”罗晶连忙轻柔地唤了林胥年一声。 林胥年叫她安心,转脸对殿下的程曦道:“无妨,不过是个奴婢,照顾好娘娘才是你应做的,今日这些,只是图个乐。” “是啊是啊。” 大臣们跟着应和。 白莹倏然起身,冲林胥年俯了俯身道:“陛下说的是,图乐罢了,索吟婢女好歹也开开嗓,这徒歌又不比器乐难懂,好歹你也是听过的吧,唱上一小段便可,就当是助助兴。” 话说至此,明眼人一下便知,这白莹公主,是在刻意刁难殿上的宫女。 七皇子美艳的面容上,眉头微蹙,方才林胥年那言 分卷阅读138 ,本可将这场闹剧翻过,可谁知没脑子的妹妹还在不依不饶,若她在大安还不懂得收敛,以后定是会栽大跟头的,唉…… 林胥年重重“嗯”了一声,斜眼去看白莹,白莹还不知这是他不悦的表现,依旧瞪大眼扬着下巴,骄横地望着伏在地上的程曦。 “奴婢愿意试一试。” 正在殿内气氛开始徒然生变时,一个甜美的声音,从殿下飘出。 众人望去,在殿内不起眼的一片微暗的角落里,一个柔弱的宫女,跪伏在地上。 “起身,上殿来。”林胥年招了招手。 那宫女迈着轻柔地步子,一路垂面来到殿中。 “奴婢尚宫局卫敏儿,参见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程曦刚穿来的时候,与卫敏儿半夜一道去御花园赏月,思念家乡时唱了歌…… 忘记了的小天使,可见第二、三回。 第88章第八十八回 白莹面色一变,竟敢主动要求展示,这宫女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就是有对徒歌很有把握的,显然,她定是后者。 白莹正要开口制止,身旁白玥迅速取了颗未剥壳的坚果,一弹指,白莹膝盖瞬间无力,白玥身后的侍卫立即上前,将她扶住,随后缓缓坐下。 白莹知道,七哥生气了,她耷拉着脑袋,不敢再出声了。 白玥面如温玉,起身轻笑着拱手道:“陛下,这为婢女说话声都极为动人,想必徒歌定会不失所望,白玥很是期待。” 白莹也乖巧地点了点头。 “索吟先退下吧,你起身来唱。”林胥年道。 “是”卫敏儿起身来到殿中,吟唱道:“明月几时有……千里共婵娟。” 卫敏儿本就多才多艺,若不是当年选秀时,家父忽然被贬,她定不会落选。 而这一曲,便是那日御花园程曦所唱,她不仅全然记熟,连吟唱的方式,都模仿的几近相同,婉转空灵,如澄净深遂的天空,又如柔润透明的美玉。 一曲唱罢,大殿内寂静无声,只因众人皆未从那般意境中回神,待她再次行礼时,掌声与赞叹之声齐齐发出,许久不停。 林胥年心情极好,不仅未怪罪程曦,还把她和卫敏儿都赏了。 程曦悄悄去看林枫益的神色,此时他正望着卫敏儿怔神,眸中透光,似是有些兴奋。 程曦惴惴,当年御花园一事后,她与同屋的婉儿与敏儿道,是遇见了侍卫,并非二皇子,可如今,敏儿这般吟唱,林枫益定是已经将她认出,万一在与她对认时,敏儿将程曦讲出,该如何是好? 程曦一会儿看看林枫益,一会儿又往卫敏儿那瞅。 见卫敏儿端着个空坛,准备退出大殿,程曦心里一紧,得赶在林枫益前,把卫敏儿截胡,她低头与罗晶道了一句,抬眼时,林枫益已是起身,目光随卫敏儿飘向殿外。 就在他准备离席的时候,白莹端着玉盏来到林枫益面前,程曦第一次在心底感谢白莹,不由加快步伐,从大殿的侧门溜了出去。 殿外的旁院里,有不少宫人在忙碌,由于较为昏暗,程曦伸着脖子张望了半天,才将卫敏儿认出。 她刻意将声抬高:“敏儿,皇后娘娘差我给你带句话,咱们去那边说吧。” 一旁的宫人很有眼色,赶紧将卫敏儿手里的活,接了过去。 卫敏儿恭敬地跟在她身后,走了许久,直到听不清万寿殿内的喧哗之声,程曦才停下脚步。 “索吟姑姑,娘娘是要交待何事?”卫敏儿问。 程曦再次确定周围无人,才开口道:“是我有话与你说,莫叫姑姑了,你我那么生分作何。” 卫敏儿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程曦亲切的将她手拉在掌中道:“这两年未见,怎也不知来寻我?” 卫敏儿摇头苦笑:“前两年犯了过,张尚宫将我贬为最末等的宫女,还说永不提位,寻谁也无用。” 那次的过错,是丢了月妃宫中的钥匙,以张尚宫的性子,没有将她送去永巷,已算仁慈。 其实卫敏儿在得知程曦跟了蓝妃,做了掌事姑姑时,便打算去求她的,在路上意外看到林枫益与程曦二人打闹,也得知林枫益要寻御花园唱歌的女子。 卫敏儿心里思忖了一阵,那个时候,后宫的宫人都心知肚明,瑞德宫与惠仁宫不合,程曦混得再好,也不过是个宫女,但她若是将此事告诉燕贵妃,取得燕贵妃信任,不愁翻不了身,几番权衡,卫敏儿决定,投靠瑞德宫。 刘嬷嬷当时也答应,若是这个消息属实,可为贵妃娘娘所用,便将她调到瑞德宫。 卫敏儿心喜,可自那天后,刘嬷嬷再也不肯见她,卫敏儿只好将目标又转到了林枫益身上,既然程曦不愿做那个二皇子寻的女子,那么,她来做。 她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然而这些,卫敏儿定不会告诉程曦,她只是说自己这几年过得如何苦。 “若不是婉儿做了尚宫,将我提了位,恐怕我现在也不会站在你面前。” 说着,卫敏儿抹了把辛酸泪。 在程曦问她是怎么会唱那首歌的时候,卫敏儿略微顿了一下,随后神情自然道:“那时候听你唱,觉得惊为天人,回去便将词曲记了下来,这几年,每当思念家乡时,便会将这词拿出来,像你那般吟唱,唱的次数多了,便学会了。” 原来如此,程曦点了点头。 卫敏儿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神色,问:“索吟,为何方才在大殿上,你要谎称自己不会徒歌呢?” “敏儿,其实那夜在御花园,你走了之后,拦我的是二皇子。” “啊?”卫敏儿显得极为震惊。 程曦正要说下去,却听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由远至近,卫敏儿疑惑地扭头看向身后。 是林枫益,他大步来到卫敏儿身旁,激动地拉住她衣袖道:“三年前那夜在御花园,唱曲的人可是你?” 卫敏儿没有回答,只是错愕地看向程曦。 程曦顿时觉得太阳穴都在跳动,她连忙站在林枫益身后,冲卫敏儿使眼色道:“敏儿,你莫要紧张,殿下托我寻那唱曲之人,已有好些年了,你如实回答便好。” 程曦紧张地手心出汗,希望卫敏儿不要着急回答,好好想想她说的这几句话,应该是能想明白,她不愿意让林枫益知道是她。 卫敏儿做若有所思状,林枫益迫不及待又问了一句,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卫敏儿红着脸,轻 分卷阅读139 轻点了点头。 程曦则愣了一下,心里颇有些复杂,她冲那笑出声的林枫益躬了躬身子:“奴婢寻她来,便是替二皇子问的,既然二皇子已找到人,奴婢先行告退。” 见那个身影渐远,林枫益忽然觉得心里空空的,方才那一瞬间的喜悦,似乎全然被她带走。 …… 第二日,皇宫北侧的围场,里三层外三层皆有侍卫把守。 罗晶带着一众女眷落座于林胥年那半露天营帐旁,还有两位皇子,一些武官,以及南风国的使节们,均在场。 程曦一眼便望见立在林胥年身旁的訾琰,訾琰也下意识望向她,二人四目一对时,程曦倏地一下红了脸,忙收回了目光,毕竟人多,他们还是要有所顾忌的。 如果说昨夜里是女人之间才艺的展示,那么今日,便是男人之间武艺的切磋。 最先上场的,是訾琰与白玥身后的一个彪形大汉,足足比訾琰高大了一圈,二人来到场中,互相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后,那大汉怒吼一声,向訾琰扑去。 程曦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闭眼不敢去看,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呼声,她微微睁开眼,见那大汉整个身子像烂泥一样摊在地上,喘着粗气,訾琰毫发未损,朝林胥年拱了拱手后,将那大汉扶了起来,随后又站回了林胥年身旁。 白莹冷哼一声,一跃而起,落到了场中,一身鲜红裤裙,十分英气,她手臂一挥,腰间盘挂的长鞭瞬间甩出。 一声鞭响,白莹扬着下巴,冲訾琰道:“本公主来会会你!” 訾琰冷着面,目视前往,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林胥年则笑着摆手道:“白莹公主说笑,若是朕身边的侍卫伤到你,朕如何向南风交待?” 白莹自信满满:“陛下莫担忧,谁伤到谁,还不一定!” 林胥年有些犹豫,七皇子白玥起身解释,原这白莹可不是盲目自信,她自小便习鞭,在南风时,也常常同侍卫切磋。 “这样啊”林胥年定不会让訾琰上场,而是冲身后八字胡侍卫点了点头,压声道:“你去,莫要伤到公主。” “是。”那侍卫也摸出了一条长鞭,跃至场中。 白莹本来看上场的不是訾琰,有些不甘心,可在看到八字胡侍卫手中的鞭子时,嘴角不由一抽,蔑笑:“居然也是习鞭之人,那就你好了,不过,若是你不使出全力,休怪本公主抽疼了你!” 话音一落,白莹向后撤了一步,随即一个转身,利用身体的惯性,挥鞭抽向前方,八字胡侍卫速度则更快,仅仅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 白莹步步紧逼,又是几次挥鞭,均为伤及到他,而那侍卫到此,都还未出鞭。 白莹觉得遭到了羞辱,攻势更猛…… 程曦歪着脑袋,细细打量着那个八字胡侍卫,这侍卫,她见过一次,是在惠仁宫,她寻訾琰那次,两个人打过照面,不过没说上话。 她也觉得这侍卫有些古怪,身影又很是眼熟。 场上战况越来越激烈,白莹显然打红了眼,八字胡侍卫被白莹逼得不得不抽鞭相迎。 程曦一怔,恍然想起,他这抽鞭的姿势,与那暗卫冷月,如出一辙。 可那冷月是个貌美的女子啊,这场上的显然是个男人! 第89章第八十九回 莫非是传说中的易容术? 仔细看来,那八字胡侍卫的身姿轮廓,确实与冷月相像,再看他的五官,眼睛虽比冷月小,但是眼神却又极为相似,鼻唇更似…… 程曦细细地打量着场中之人,直到他刻意装作打不过白莹,回到林胥年身后时,程曦都还没从他身上移开目光。 白莹根本没察觉出是对手放水,欢喜的不言而喻,蹦蹦跳跳回到座位,还不时去瞄对面坐着的林枫益。 这时白玥起身,接过身后,早就命人牵过来的一匹白色骏马,来到场中,先是对林胥年行了一礼,随后冲林枫益笑着道了一个字“请”。 面对白玥的主动邀请,林枫益面容淡淡,本想回绝,却瞟见程曦眼冒贼光地一直望那侍卫,莫名便觉得胸口堵得慌。 当即便起身应邀。 二人并排来到稍远一些的骑马场,路上,白玥低声对林枫益道:“我妹妹不能嫁只有一副皮囊的人。” 林枫益轻声冷笑:“关我何事。” 白玥微愣,随后目光从柔善变为了冷冽,翻身上马后,他又恢复了往常,含笑着冲众人挥手。 林枫益只是冲林胥年的营帐处颔首示意,回头的时候,目光在程曦身上有了些许短暂的停留,死丫头,居然还在看那侍卫。 林枫益眉端竖起,随着一声号角,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很巧,二人是一道到达终点的。 后来还有一些骑射的表演,程曦觉得无趣,只是觉得腿酸难忍,若不是要看訾琰,她今日本不打算跟来的。 不过唯一觉得有趣的是,她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八字胡侍卫,百分之百是冷月,一想起这事来,还颇有些兴奋。 黄昏时,微微起风,众人都进了营帐,稍后会有围场的晚宴,据说与宫中不同,还会有煮酒歌舞。 罗晶趴在榻上,坐了一日,肩膀后背都有些酸疼,白芝手上力道控制得好,不重不轻在她背上捶打着,很是舒服,不一会儿便阖上了眼皮,见主子呼吸沉了,白芝也渐渐手下轻了。 程曦坐着小木杌,瘫趴在榻边,眼皮子上下打架…… 这时,账外一声尖细的嗓音,将帐中三人都吓了一跳。 是林胥年来了,程曦连忙起身迎了出去:“回陛下,娘娘正在宽衣。” 林胥年向身后扬了扬手,跟着的几个侍卫皆低头驻足,略微等了一下,她才将帘子掀开,正准备随林胥年一道入内,便听林胥年道:“在外候着。” 程曦知道,他定是要与罗晶说一些要事,应了一声后,留在账外,不一会儿,里面的白芝,也出来了,一时账内,便只剩下大安的帝后。 林胥年特地来一趟,便是与罗晶商量白莹公主联姻之事,与其说商量,不如说是通知,林胥年既然有此意,罗晶定不会说什么,只是附和地点头,见罗晶面露疲色,林胥年也没有多待着,关切了几句后,便回了主帐。 支开白芝后,罗晶对程曦道:“他刚才说,要给林枫益指婚。” 程曦脱口而出:“白莹?” 罗晶点头:“**不离十了。 分卷阅读140 ” 程曦捂嘴笑了一阵,面容都涨红了,那白莹可不是个好惹的,有林枫益受的了,不过再一想,那夫妻俩会不会日后联手欺负她,程曦立马收起了笑容。 今日围场的晚宴,确实与昨晚不同,从歌舞到膳食,皆有一番特色,那一坛一坛的老酒,看着就烈。 程曦自然是没法喝,她是猜的,看这晚宴才刚开始一刻钟,对面林枫益的面颊就红了一圈。 忽然,林枫益抬起眼皮,对上程曦似笑非笑地目光,动了动嘴唇,程曦对那几个字再熟悉不过,他是在说:“死丫头。” 程曦慌忙别开目光,看向别处,眼角余光发现,林枫益还在死死盯着她,直到白莹像个天使一般出现在林枫益桌旁,程曦这才弓着身子,悄悄退出了晚宴。 “呼……”程曦长出了口气,歪着脑袋,小拳头在自己肩膀上轻轻砸着,缓步向一处林子走去,她对这边不熟,不敢往深处走,只是找了块儿大石头,坐在上面,呼吸着大自然的芬芳。 “你认出我了。” 程曦猛一个多次,别以为我不知道!” 最后这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林枫益自己也吓了一跳。 “什么眉目传情?我是觉得她有些奇怪罢了!”这该死的林枫益想象力真丰富。 “你承认了?”林枫益迷离的眼神透着危险的气息。 程曦向后挪了一小步,想与他拉开距离,胳膊依旧还在林枫益手中。 见程曦不吭声,林枫益沉着脸道:“你喜欢他什么?” 程曦实在忍无可忍,扬声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是觉得她那八字胡很丑,搞笑,多看了几眼!” 说完,程曦心里道:对不起冷月,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那八字胡,确实不好看。 林枫益眯起眼看了一会儿,觉得程曦不像是在说谎,这才扬了嘴角,握住程曦的那只手,也轻了力道。 林枫益想起昨夜,他在寻到唱曲之人后,程曦离开时,似乎心情不好,林枫益并不知道,程曦只是在替卫敏儿担忧,并不是他以为的原因。 林枫益叹了一声,语气柔和:“昨夜我并未与她多待,你别往心里去。” 程曦眨了眨眼睛,没吭声。 林枫益又道:“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程曦问号脸,好像林枫益在等她说话一样,她只得若有所思想了一阵,忽然想到,要说什么了! 她眼含深意,笑嘻嘻道:“恭喜二皇子!可以抱得美人归。” 这下轮林枫益懵圈了:“什么意思?” 程曦笑答:“左手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南风国公主,右手是您心心念念的唱曲之人,啧啧啧,奴婢真心替二殿下开心!” 林枫益见她笑得没心没肺,心里的火腾一下冒了上来。 “闭嘴。”林枫益一手拉住她的胳膊,一手按住她的肩,将她推向身后的老树。 “诶呀!”程曦后背撞到老树,吃痛地叫了一声, “你是真开心,还是在故意气我?” 林枫益低下头无奈地望着眼前这张小脸。 程曦被他盯得面容有些微烫,匆忙别过脸去:“其实白莹公主就是有些骄纵,人还是挺可爱的,再说,唱曲的你都找到了,还气什么啊……” 半晌无声,程曦悄悄斜眼去看林枫益的脸色,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眸中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林枫益将心中的憋气长长呼出,浓浓的酒气扑在程曦面上,程曦眉头微蹙。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林枫益声音极柔。 程曦惊诧,顿了一下后,立刻恢复了笑容:“殿下,是不是喝醉了,在说笑?”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林枫益又向她靠近了一步。 看起来不像在逗她,难道真像罗晶之前说的那样…… 程曦有些慌了,缩着脖子,有些语顿:“奴婢……对、对不起……” 对不起是什么?林枫益不想听这个答案:“知道还是不知道?” 程曦摇头。 “那现在知道了吧。” 程曦点头。 “你呢?可否对我动过心?” 林枫益第一次感觉如此紧张,比父皇审他题时,还要紧张,耳边是心脏剧烈的跳动声,他生怕自己没听到,或者听错,又向前探了探。 程曦虽然没看,但是闻到面前愈来越浓的酒气,便知她们之间,距离不过一尺。 程曦咽了口唾沫,微微摇头。 四周空气仿佛瞬间凝聚,林枫益很明显在得到这个答案后,浑身僵住。 程曦惴惴不安地抬起眼皮,她希望,看到一个嗤笑的林枫益,眉眼中尽是戏谑,然后用手在她额上重重敲上一记,再嘲笑她上当了。 可那些画面均未出现,林枫益红着眼,胸口肉眼可见地一起一伏,按在她肩上的手,以及拉她胳膊的那只手,都在隐隐颤抖。 “为什么?” 听声音便知,林枫益是真的生气了, 分卷阅读141 并且在强压着怒火。 程曦怕惹怒林枫益,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还是采取迂回战术吧,不能直接说的。 她做出极为谦卑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因为奴婢,配不上二皇子。” “我不在乎,你老实回答我,是不是真的,从未喜过我?” 林枫益抓她的手,力道不经意间越来越大,程曦感到肩膀剧痛,不由蹙眉,见她蹙眉,林枫益胸口又是一阵生疼,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回,答,我!” 说完,林枫益再次向程曦的面容靠近。 程曦这次是真得害怕了,眼神开始闪烁,身子也在微微颤抖:“奴婢从未想过这些事……” “那现在想!” 明明刚才都已经摇头否认了,为何他还不罢休,程曦转了转眼珠,忽然扬声道:“奴婢想起来,皇后娘娘还吩咐了……” “看着我。” 林枫益直接打断她这蹩脚的借口,狠狠将她下巴捏起。 也对!感情这样的事,还是当面说清楚,省的以后再生出什么麻烦。程曦不再去躲避林枫益的目光。 她望着林枫益,肯定道:“奴婢,从未喜欢过二……唔!” 林枫益的红唇狠狠将程曦接下来要说的话,封在了口中。 程曦惊顿,但很快便回过神来,用尽浑身的力量,要将林枫益推开,却奈何她力气小,根本没有办法脱身,情急之下,她用力在林枫益的唇上咬了一口。 “啊!”林枫益停下动作,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含着泪,不断用袖子擦拭着唇部的程曦。 作者有话要说: 第9o章第九十回 林枫益恍然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他向后趔趄了一步,随后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 程曦见林枫益松开了她,拔腿就要跑。 “往哪儿跑……”林枫益沙哑着声,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求二皇子饶过奴婢吧!”程曦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泪如决堤的洪水,不断涌出,说着便顺势跪在了地上。 林枫益整个身子晃动了一下,手也渐渐松开。 良久,头顶传来一声深深地叹息,地上黑长的影子踉踉跄跄最终消失后,程曦才敢抬眼起身。 晚宴散的时候,已经接近亥时,有人欢喜,有人疲乏,有人则目光呆滞,魂不守舍。 回惠仁宫的这一路上,平日里话唠的她,一言不发,罗晶一看她这状态,便知是晚宴时遇了事,身边宫人多,不方便去问,直到夜阑更浓,惠仁宫正寝只剩下她们二人时,罗晶才知道发生了何事。 看着程曦立在铜盆跟前,不断漱口,罗晶心疼得紧,程曦手里那紫砂壶中,可是上好的云雾茶,整个惠仁宫才那么一小盒。 漱完一壶,见程曦又向柜子附近走,罗晶实在忍不住,忙叫住了她:“大小姐,别糟蹋我茶了好么?” 程曦白了她一眼,打开柜门,取出一把剪刀,咔嚓一声,脖上挂着的那颗白色丈菊,落在了手中。 罗晶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 林枫益被扶回到御子宫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立不稳了,宫人正准备伺候他洗漱,谁知他怒骂一阵,将人都吼了出去,只剩下一脸无奈的二宝,费力地蹲在榻边,帮他退靴。 “去将那破灯……给、给本殿下烧了!” 二宝知道他这是醉话,连连应声却不动。 “本殿下不稀罕!若是不烧,本殿下就把你烧了……” “是是是。”二宝一边点头,一边脱着林枫益的罩衣。 “母妃……嫌弃我……死丫头……也……也嫌弃我……” 林枫益越说声越小,最后嘀咕地几句,二宝也没听清,只是在替他净面的时候,发现他眼角,挂着一行泪珠。 第二日太阳挂在正中的时候,林枫益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后脑沉得厉害,他缓缓起身,却见正对着的红木矮柜上是空的,顿时清醒。 “二宝!” 堂内应了一声,二宝绕过屏风来到榻边。 “灯笼呢?” 林枫益抬手指着那空空的柜顶。 二宝蹙眉颤声:“主子昨个夜里,不是让奴才拿去烧了吗?” 林枫益上前一步抓着二宝的衣领,正要咆哮,却见二宝连忙堆笑道:“可奴才没敢烧!” 林枫益这才松了手,眉眼中带了丝笑意,喃喃道:“死丫头,嘴都被我亲了,还以为能跑得了。” 二宝捂嘴偷笑,来到矮柜前,打开柜门,将那奇形怪状的灯笼又放回了原处。 这几日,白莹公主没少往御子宫跑,林枫益一次都没见过,起初白莹还以为他真的有事,后来渐渐察觉,他是故意躲她,一气之下,直接跑去了静心殿。 林胥年知道她寻来的原因,竟是嫌林枫益不肯见她,林胥年也是哭笑不得,随便应付了几声。 白莹哪里瞧不出来,气鼓鼓从静心殿出来时,正巧遇见了前来奏事的林枫志。 “白莹公主,可是有何烦心之事?”林枫志一脸关切。 白莹斜眼瞪他,姓林的没一个好东西,提裙便走。 林枫志紧紧跟在她身后,一直到御花园的梅林,白莹才停下脚步,没好气道:“你跟着我干嘛!” 林枫志眉眼中皆是温柔:“担心你。” “切”白莹白了他一眼,随后垂下头嘀咕道:“你们都嫌我烦,我知道。” “我们?”林枫志顿了一下,接着肯定道:“本宫爱慕公主还来不及,如何会厌你。” 白莹扬起下巴,看见林枫志那双炙热的眸子,倏地一下红了脸,急忙别开目光:“你、你说着些做什么!” 林枫志眼中藏笑,缓缓上前一步:“可有何人欺负了公主?” 白莹点头,直接将这几日寻林枫益的事,都道了出来,越说她越觉得委屈,说完后,整个人都开始轻轻抽泣。 林枫志听后,摇头浅叹:“唉,本宫那二弟,这才刚从别宫思过回来,难免性子孤僻,公主莫要怪他。” 一丝阴狠从林枫志面上一闪而过,他装作不小心说漏的样子,连忙捂住嘴。 思过?林枫志成功勾起了白莹的好奇心:“为什么被遣去别宫?” 林枫志摆手道:“不过是些小事,被父皇遣去别院两年,公主不必在意。” “两年?”白莹不可置信地瞪大 分卷阅读142 眼睛,林枫志又是装模作样不肯说,白莹哪里肯罢休,非要他讲出实情来。 林枫志被磨得无法,谨慎地四处张望了一番,随后悄声道:“公主随本宫换个地儿说吧,这梅林,本宫也待得不舒服。” “梅林?”白莹被林枫志说地莫名紧张,缩着脖子与林枫志一道去了东边的凉亭。 林枫志挤牙膏一般,极不情愿的一一将林枫益的“污点”道出,从气病太师傅,到与宫女日日笙歌,当然,这些事,白莹那几个哥哥也做过,她还不觉得有多么惊讶。 但听到梅林藏尸柳歌姬,以及与王美人偷情的事时,白莹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本以为那南风国的公子哥已经很不靠谱了,没想瞧着举止得体的林枫益,居然更不是个东西! 白莹气得直跺脚,忽然,她转身眯起眼问林枫志可否骗她,因为她怎么看,都看不出如此俊俏的男人,会做出这般事来。 林枫志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浅笑着摇头:“就当本宫欺了你吧。” 这样骇人的事,白莹定不会只听林枫志一人之言,与他分开后,她飞奔到白玥的住处,白玥听后,也感震惊,暂且不去想林枫志说的真假,能被君王遣去别院的皇子,定是犯过大错的。 白玥打了一声响指,屋门被一身手矫健的侍卫轻轻推开,他弓着身子来到二人面前。 白玥令他去查林枫益被遣别宫的事,明日便要答复,那人应声,随后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三日后是中秋,象征着团圆美满的日子。 林胥年下令在畅音阁办了赏月宴,没有之前的迎宴复杂,大多都是宫中女眷,未能回国的白玥白莹,也在受邀的行列。 罗晶入席的时候,林枫益淡淡瞟了一眼,他苦笑了一下,到底还是喝酒误事,将她吓到了。 自打从围场回来,程曦便没出过惠仁宫的门,一次都没有,这赏月宴,她也没跟来,正如林枫益想得那样,她怕了,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彻底断了和他的往来。 林枫益今日不敢饮酒,望着一桌美食,也吃之无味,满脑子都是那丫头跪在地上哽咽的模样。 二宝轻轻碰了下他,林枫益回过神来,看到高位上林胥年含笑地望他,林枫益赶紧起身。 林胥年压了压手,让他坐下便可,笑道:“朕像你这个年岁的时候,已是成家。” 此话暗指之事不言而喻,众人的目光皆投向白莹,白莹神情极不自然,众人还以为她是害羞,没想她实则是害怕。 白玥的人已经查清,林枫益的确在宫中犯过不少,遣去别宫的原因,正如林枫志所言那般,白莹得知后,心里有失落,有难过,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己还没嫁过去。 林胥年自是不知这些事情,他还以为白莹心心念念着自己的二子,又继续道了几句关于成婚的事。 最后转脸去问罗晶,可否有合适的人选,罗晶知道林胥年这是在递话,她也是巴不得林枫益赶紧娶亲,就不会再去折腾程曦了,刚准备开口道出白莹的名字,便看白莹与林枫益同时起身。 白莹微愣时,林枫益已大步离席,来到中央跪拜道:“儿臣心有佳人,望父皇指婚。” 众人见白莹起身,又见林枫益这般求赐,以为两人暗生情愫,罗晶则心里一阵慌乱,生怕林枫益道出程曦来。 谁知,林枫益在说出那人名字时,在场所有人皆被惊住。 “儿臣愿取尚宫局卫敏儿!” 居然不是白莹,也不是程曦,这完全出乎罗晶意料,身旁林胥年更是惊得掉了手中的杯盏。 白莹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白玥急忙将她拉住,按在了座位上。 “啪!” 林胥年压在梨花桌几上这一掌,将上面的酒壶,银盘震得叮咣作响,几个盘中果子翻滚而下,四周顿时静默无声,众人垂面不敢抬眼,吟曲奏乐的也皆是跪在了地上。 第91章第九十一回 林胥年动气,不单是因为林枫益明知他的意愿,还故意违抗,更多是因他以为这两年,林枫益不管是在学识还是德行方面,均有了改变,没想到,这个儿子依旧这般不争气。 望着满场惶恐之色,罗晶觉得她理应出言劝阻两句,她试探性的以林枫益酒后失言为由,替着辩白了一句。 谁知林枫益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说自己无比清醒,非卫敏儿不娶。 白莹在一旁小脸惨白,虽说她不愿嫁林枫益,但林枫益这般言辞,是公然在打她的脸,讽她还不如一个会唱曲的宫女。 就在场上氛围越来越紧张时,林枫志忽然起身上前道:“父皇,借着中秋月美,儿臣也有一事相求。” 林胥年忍着怒气斜了他一眼:“你又来凑何热闹?” 林枫志没急着回话,而是毫不避讳的满眼深情,望着白莹,林胥年恍然大悟,心里猜出了七八分。 果然,林枫志随后说了一通与白莹情投意合的话,白莹面上的表情,从惊讶,到害羞,不过只用了一瞬。 这下众人才明白,原来与白莹暗生情愫的不是陛下属意的二皇子,而是太子殿下。 林胥年的目光在两位儿子身上来回游走,最终落在了林枫志身上。 白莹在白玥的暗示下,也来到场中立在了林枫志身旁,纵是她一言不发,如此行径也能表明心意。 林胥年默叹一声,动了动唇:“允了。” “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佳人呐!” 随着林胥年面上的神情渐渐缓和,在座之人也开始顺水推舟的轻声应和。 林胥年一挥手,歌舞继续,仿佛刚才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罢了。 只是林枫益,依旧跪在原处,无人敢劝。 第二日林胥年还未散朝,欣贵妃便早早在静心殿外焦急的等候,她此次前来,是求陛下成全林枫益与卫敏儿的,林胥年本不同意,在听到欣贵妃那句“臣妾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无法与真心相爱的人一起”时,林胥年点头了。 卫敏儿如愿以偿,不再是皇城中谨小慎微的一个宫女,而是大安二皇子的妾。 白莹与林枫志联姻的消息,也传入了南风,南风皇帝心满意足,随后又命人加送了一队重礼,即日便启程送往大安。 白莹在林枫志甜言蜜语的温言下,幸福感满满,林枫志读书时,白莹就在身旁陪着,白莹等困的时候,林枫志会蹑手蹑脚帮她披上自己的罩衣。 分卷阅读143 在一日院中无人时,林枫志低头与白莹拥吻后,白莹娇羞的靠在他怀中,轻声道:“白莹此生,只求能与君子相伴终身。” 能将南风的掌上明珠治得服服帖帖,林枫志心中很有成就感,那种感觉就像得到了一件别人都没有的物品,他没有回话,嘴角挂着得意地点了点头。 少女初心懵动的白莹,没有看到头顶上林枫志的这些表情,还在继续憧憬着爱情,眼前飘然回忆到曾经意外看到过的,那美好的一幕:“如那云山上,诗画般的仙人一样。” 云山中的仙人?林枫志眉头微蹙。 白莹很是羡慕的继续道:“那一身墨衣的仙人,定是爱极了怀中的仙女。” “嘻嘻”白莹偷笑了两声:“我看到他们亲吻了,你不会笑话我吧?” 林枫志若有所思,白莹又问了一句时,他才回过神来,将白莹拉开,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柔声道:“我的莹最是可人,爱你还来不及,如何会笑你?” 望着涨红脸的白莹,林枫志顿了一下道:“不过……” 白莹见他困惑,不解地追问了一句。 林枫志直言,那云山中怎会有仙人。 白莹脸色瞬变,嘟着嘴道:“七哥说我定是看花了眼!没想到你也不信我!” 林枫志好言哄着:“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我颇为好奇罢了,莹能多言一些么?” 白莹可算见到信她的人了,眼睛一亮,将那日见到的全然脱出。 是她刚来大安的第二日,皇后带她去了云山的通天殿,礼佛完毕后,她带着人准备去山下的通天寺,可刚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听随行的侍从说,云山顶的通天塔,是大安最为敬仰之地,不过,那也是禁区。 明知即便去了,也不得靠近,白莹假借要出虚,叫了几个南风的亲信,将马车往远赶了一些,其余侍卫皆留在了原地等候,她则悄摸来到了通天塔附近。 光是这塔的外形,就足以令白莹感叹,她躲在一高处,手持望远镜,兴奋的四处打量。 这简易的望远镜,是白莹最爱的宝物之一。 望着望着,白莹忽然愣了一下,紧接着来回挪地儿,在挑到一个极佳的窥看位时,她屏气凝神,通过那个小圆孔,看到远处的密林里,一席墨色长袍的男子牵着一位绿沈色长裙的女子的手。 白莹这个方向,看不到他们的正面,只能隐约看到男子的侧脸,以及女子的后脑。 不一会儿,二人驻足,面对面似乎在对话,这个时候,也只能较为模糊的看到他们的侧颜,接着,他们唇瓣相碰,白莹莫名得紧张,险些掉了手中的宝物。 要说这不过是寻常两个人林中亲昵罢了,白莹为何称他们为仙人呢? 接下来发生的,就让白莹无法用常理来解释了。 二人四周仿佛瞬间静止,身旁的树叶也不再随风摇晃,飘柔的衣衫也被定住了一般,看着极不真切,如同一幅挂在林中的画。 除了他们周遭约莫十米以外,其他地方皆是如常。 白莹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差点就要旁边的侍卫帮忙看看,可又一想,怎么能让侍卫知道,她在偷窥人家情人接吻,只好作罢。 再次拿起望远镜看时,更加让她瞠目结舌,那对儿画中的男女,竟双脚离地,腾空了! 白莹惊得两手一抖,“吧嗒”一声,望远镜掉在了地上,上面那用透明水晶打磨出的镜片中央,顿时裂出一道长缝。 白莹顾不得心痛,捡起再望,却发现由于那道缝太大,怎么也看不清楚了,可那么远的距离,用肉眼根本看不到。 本还想亲自去一探究竟,谁知那山中等着的大安侍卫寻了上来,白莹只好作罢。 “那镜为何物?我从未听说过,真的可以看清百米之外么?” 白莹很是自豪:“我这个只能看到百米,若是冉攸妹妹自己院中那个,连夜中星辰,都看得真切!” 汪冉攸是南风国汪府的三小姐,白莹那个小望远镜,便是她亲制的。 这汪府的名声,林枫志早有耳闻,没想区区一个三小姐,都有如此能耐。 林枫志不由眯起眼来,思绪又飘回到白莹口中那对男女身上,林枫志自是不信什么仙人。 他未曾见过望远镜,只是听白莹这么一说,还是心中存疑,距离那么远,也许她看错了,但林中应却有一堆偷情的男女,为何用偷这个词,林枫志在听到白莹言他一身墨色时,便想到了一个人,大祭司。 另一个女子,莫非是皇后? 林枫志眸子一亮,不由紧了紧拳,白莹看他神色不对,关切了一句,林枫志连忙展颜:“我是在想那对仙人,可与我们身边的谁较为相似?” 白莹摇摇头:“仙人怎么能和常人一样,再说,我只能看到轮廓,看不大清样貌的。” “那绿沈色的长裙,你可还有印象?” 白莹想了一会儿道:“样子倒是与皇后娘娘后来穿得那件,较为相似……” 说到这儿白莹又连忙摆手:“不过颜色完全不同的,皇后娘娘那件可是缟色的。” 林枫志面容一黯,眼角渐渐生出一丝阴狠:“若是周遭都是绿植,再加距离远的情况下,会不会看差了颜色?” 白莹恍然想起,汪冉攸曾说过,她手中的这个望远镜,因为娇小方便,所以做工较为简易,太远的地方,也许会因为光的缘故,会有些许色差的变化。 白莹倒吸一口冷气,再去想那女子的身姿轮廓,确实与皇后娘娘相似,怎么当时她没想到呢,光顾着惊叹了。 见白莹面上表情骤变,林枫志眸子更沉,林胥年刚立他为太子那日,他在紫晨星苑门口,正巧遇见了神色异样的罗晶,那时她抱着一只黑猫,带着身旁那个巧舌的宫女,正从里面出来。 她一个皇后,无端去紫晨星苑作何? 再者,欣贵妃与她去通天殿为皇祖母祈福那次,她被银环蛇所伤,也是大祭司出手相救。 随后没过几日,那大祭司借着封后大典,以及给皇祖母赐福望病的缘由,搬进了皇城,可如今,大典早已结束,皇祖母已驾崩大半年之久,大祭司为何还不回通天塔? 也许,大祭司真与皇后,有苟且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将将将将! 笔折接下来的两部古言小说,一本是玉京国的故事,一本是南风国的故事,与这本偶尔会有联动,即便没看过这本的,也能看懂那两本,就是一个世界的 分卷阅读144 不同故事。 白莹拿的望远镜,就是另外一本南风国女主角汪冉攸,送给她的。 第92章第九十二回 南风国的公主即将嫁于大安,做太子妃。 这样的消息传到玉京国的老皇帝耳中时,老皇帝勃然大怒,要知道南风曾与大安宇文皇族交好,在林靳谋朝篡位后,南风便派兵攻打大安,林靳的长子林胥生,便是死于南风之手,林胥年怎会同意这门亲事? 南风与大安翻脸,玉京国一直维持中立,双方都不得罪,然那两国又皆想拉拢玉京,玉京自然是这三个大国中,位置最好的。 让他们忌惮,想拉拢,又不敢轻易得罪。 然而,这极佳的位置,必定会随着大安与南风联姻而丧失。 “时隔如此之久,我玉京才得此消息,尔等都是废物吗?” 老皇帝颤颤巍巍倚在龙椅上,不断用手在胸前顺气。 殿下浑身散发着酒气,愁眉苦脸不敢抬头的,便是玉京国太子,他支支吾吾半天,一个字也讲不来。 “你手下那么多探子,都死在南风了?”老皇帝越说越气,恨不得朝那不争气的儿子身上踹上几脚。 太子慌忙解释,今年派出去的探子,大多都忽然断了联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也是昨个儿夜里才接到消息的,这一接手,便连忙上报于皇上。 谁知老皇帝听了更是气得发抖:“那通牒院的令牌,你给朕交上来!” 通牒院是玉京国的情报机构,不过才在太子手上半年,就出了这样的事,老皇帝能不生气才怪了。 太子吓得抖着手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也没能将牌子递出,那脸看着愈加惨白。 老皇帝颤着唇从龙椅边将金丝楠木做的龙头拐,举到手中,愤怒地朝太子扔了过去:“真当朕死了是么!令牌你都敢弄丢,你还有什么不敢丢!把整个玉京丢了可好?” “父皇!”太子抹着泪扬起那张与皇后极为相像的脸,哀哭着“呜呜……” “滚!咳咳……给朕滚!滚……咳咳……” 老皇帝重重地咳着,嘴里还不忘骂着,直到太子抹着泪退出了殿,他才喘着粗气闭了口,身旁太监忙从后堂端来一碗汤药。 喝罢药后,老皇帝微微睁开那颤抖地睫毛,叹了一声道:“宣齐王进宫。” 太监喏了一声,退出了大殿。 不出半个时辰,三皇子齐王入宫,接着兵部尚书,镖旗大将军…… 朝中位高的武官,接连入宫,一直至第二日卯时三刻,才退了。 大安国沉浸在与南风重回旧好的欢乐中,而玉京国,则在酝酿着一场出其不意的战事。 大安东宫的院内,白莹疑惑地望着林枫志,希望能从他这里寻找到答案,林枫志怕她鲁莽坏事,自是不会将自己推测出的告诉她,只是故作无事一般地笑了笑道:“母后本就有仙姿之貌,与你看到的仙子有所相似,也属正常,不过,这些事,最好莫要再同其他人言了。” 白莹怔怔地点头道:“连七哥都不信我,我才不会和其他人讲。” 想到林枫志信她,白莹嘴角不自觉上扬,再一次乖巧地依靠在他怀中。 林枫志轻轻在她肩上拍着,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几日后,惠仁宫正堂内。 纪元纾正宽慰地拍着罗晶的手,此时她神色极为黯然,这时,门外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一听便知是程曦,罗晶匆忙给纪元纾递了一个眼神,二人皆端正了神色。 程曦进来时,纪元纾正躬身准备退下。 待纪元纾走后,程曦才“咦”了一声:“元纾怎么来了,可是你有不舒服?” 罗晶面色自然,摇了摇头道:“她特地来与我说太子大婚,需要准备的事宜。” “哦”程曦顿了一下,继续道:“不是前日刘尚食来过一次了么?” “太子大婚,岂是小事,每个环节都不容出错,尤其是我又不是他生母,万一有纰漏,会落人口舌。” 程曦点了点头,可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只好作罢。 这几日为了太子大婚的事,罗晶忙瘦了一圈,程曦看着就心疼,方才出去,便是亲自监督小厨房,给她熬了一碗血燕。 罗晶望着那血燕怔神,硬是放凉了,也还未动一口,程曦收拾完床榻,绕到正堂一看,不住地埋怨:“瞧瞧你,好东西吃多了不是?快喝了去,还要我喂你啊?” 罗晶无奈端起那晶莹地小玉碗,只喝了一口,便有作呕之势。 程曦连忙帮她拍着后背:“怎么了这是?该不会……有了?” 罗晶擦了擦嘴角扬起脸道:“有什么?” 程曦顿时挑眉偷笑,压了声道:“小祭司?” “胡说什么呢!我们两个根本没有过……再说,再说我这身子已经……” 说着,罗晶那刚刚羞红的脸上,眸子陡然黯暗。 程曦端起血燕,罗晶惶恐地连忙摆手,程曦只好坐到桌旁,边喝边道:“巫灵那么厉害,没准儿他的种与常人不同。”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全然没注意到罗晶那更加阴郁的脸。 不几日便是太子大婚,然而林枫志的心思全然不在婚事上,毕竟这婚事已板上钉钉。 “你确定所听无误?”林枫志眯起眼细细打量着面前瘦小的宫人。 惠仁宫小鹿子很是肯定地点头道:“奴才百分百肯定,那索吟姑姑说,小祭司,还说巫灵的种与旁人不同!” “巫灵?”林枫志抬了抬眉,小时候似是听过这个词。 小鹿子弓着腰上前一步,灰色的袖袍中抖出一只手,堆笑道:“奴才已经将听到的,都告诉殿下了,是不是……” 林枫志回过神,嘴角露出一抹阴笑,将手摸进自己的衣袖,小鹿子两眼放光,他知道,太子殿下出手极其阔绰,上次若不是让他开了眼,他也不敢趴皇后的墙根。 林枫志面上闪过一丝阴狠,只是一瞬,他袖中的短小却无比锋利的匕首,在小鹿子脖颈处横了一道。 小鹿子面露惊恐,趔趔趄趄向后退了两步:“殿……” 只是刚出了一个字,便仰面倒在了地上阵阵抽搐,待他彻底不动,林枫志才起身来到他跟前,用腿轻轻踹了几下,冷笑着抽出一张薑黄色锦帕,慢慢将短匕上的血痕擦净。 惠仁宫丢了一个小太监,程曦第二日便知道了,已经近两月未 分卷阅读145 出过惠仁宫的她,怕人家说掌事姑姑太懒不做事,便出了个主意,每日要给全惠仁宫的宫人,开晨会。 无非就是总结过去,展望未来。 宫人们开始还不习惯,开会时总是闷着不发生,后来见主动开口会有打赏,这下便开始争抢着做报告了。 “小鹿子昨个儿夜里就没回来!”与他同屋的太监道。 程曦问:“有说去了何处?” 太监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另一宫女道:“莫不是去哪儿偷懒了?” “不可能。”那小鹿子程曦印象很深,自从办了晨会,就属他话最多,没少从程曦这里捞好处,这晨会他只会提早来,不可能错过。 程曦心里莫名忐忑,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散了会后,她命白芝去尚宫局,登录小鹿子不见的事。 直到第二日,还未见到小鹿子的身影,程曦心下道不好,他定是出事了。 趁着小鹿子屋中的宫人都去做活的功夫,程曦将那屋仔细翻看了一番,不大点的地儿,寻了足有半个时辰,也没寻出什么线索,最后一次翻他炕头小柜时,忽然发现,柜后的墙壁上,有一块石砖有些松动,程曦将石砖取下,从里面摸出了一个用灰色破布包裹着的盒子。 打开盒子后,程曦倒吸一口冷气,里面是一块闪着金光的元宝,这元宝足够普通百姓一家两三年的开销,而元宝下面,还躺着一块儿金条! 程曦将盒子揣进怀中,回到正堂后,亲自清点了罗晶的宝贝,最终得出结论,这盒中的金子,不是惠仁宫的。 莫非是他偷的?可看小鹿子不像有那个胆子的人啊,在说,以他的身份,无法靠近这些贵重的东西。 那便只有一个答案了,这是别人给他的。 想至此,程曦猛一个激灵,想必此时的小鹿子,已经遭人灭口了。 那灭他口的人,得到了什么样的消息? 程曦迅速回忆,这几日都与罗晶在堂内说了何不可外泄的事,骂了林枫益,抱怨了林胥年,还说了罗晶与大祭司…… 大祭司! 程曦夺门而出,院内的宫人看到她如此仓皇,皆吓了一跳。 罗晶午膳后便去了紫晨星苑,说是问大祭司要太子成婚的良辰吉日!已经走了近一个时辰了。 程曦一路小跑,边跑着边自我安慰,也许那人跟本不知道罗晶与大祭司的事,也许是她想复杂了,也许罗晶半道去了永轩宫,这会儿还没到紫晨星苑,也许她正在回来的路上…… 正跑着,忽然胳膊被人一把拽住。 “放开我!”程曦连人都没看清,拼命甩着胳膊,大声吼道。 “别冲动。” 程曦怔住,是訾琰。 訾琰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随后将她拉进了一旁,较为隐蔽的园子内。 程曦心里着急得不行,正要开口,訾琰却先道:“皇后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埋了一个重要的线,林枫志这个不用多说了,下章就能看到,主要是纪元纾与罗晶谈话那里。 另外提一下,这章中提到的齐王,是下本《皇后是朵白莲花》的男主! 《皇后是朵白莲花》最近放出来,感兴趣的朋友记得预收,两本小说会有惊喜联动。 第93章第九十三回 今日罗晶在紫晨星苑,只待了一炷香左右的工夫,便怀中抱着猫身风天泽,准备回惠仁宫。 谁知刚一出苑,就看到紫晨星苑外立着十来个人,为首的便是眼中藏着阴冷之气的林枫志。 一见罗晶出来,林枫志满面笑容地迎上前来,行了一礼道:“母后怎又来了紫晨星苑?” 罗晶看见他就心中生厌,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好摆脸色,只是淡淡回道:“找大祭司定你大婚的时日。” 林枫志饶有深意地“哦”了一声,罗晶不自觉蹙了蹙眉头。 “母后这怀中的猫,看着极有趣……” 林枫志边说着,边上前伸手就要摸,罗晶定是不肯,忙退了一步,抬袖将风天泽遮挡住道:“这猫性子烈,不熟的人怕是会被他伤到,本宫还有事,不与太子多言了。” 说罢,罗晶提步就走,林枫志面容一沉,横着手臂挡在了罗晶面前,罗晶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怀中的猫身似乎也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喉中隐隐发出低沉地呜咽声。 “太子这是作何?”罗晶蹙眉冷声道。 “儿臣只是想好好瞧瞧母后怀中的这个……”林枫志一顿,垂下头伏在罗晶耳畔,用着她们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巫灵。” 罗晶浑身一震,猫身风天泽显然也被惊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挣扎着便要从罗晶怀中挣脱。 “母后小心!”林枫志呼出声来,身旁的宫人看到,还以为是那黑猫突然发狂,要袭击皇后。 说时迟那时快,趁罗晶发懵之际,林枫志一个把将猫夺了过去,并暗自用力去掐手中拎着的那只猫腿。 猫身在林枫志手中不断扭动,在吃到痛时,嗷叫了一声,下意识伸抓在林枫志手背上划了一道血痕。 林枫志等的便是此时,刻意将惨叫声扬得极高,随后见罗晶要上前将猫抢回去,忙朝身后侍卫呵斥:“这猫想必是忽然性野,还不过来护着娘娘!” 几个侍卫疾步上前挡住了罗晶。 罗晶用尽全力去推那横在面前的侍卫,疾言厉色道:“闪开!” 正在这时,只听林枫志先是一声痛叫,接着“咚”的一声,那团小黑影被狠狠摔在了地上,他使尽全力将自己撑起,奈何其中的一只腿,刚在林枫志手中被折的几乎不能挪动…… “啊!”罗晶倒吸一口冷气,顿了一秒后,发疯般去拉扯面前的侍卫:“滚开!都滚开!本宫命令你们滚!” 侍卫们一听皇后下令,低着头便要将路让开,林枫志立即沉下脸,声色俱厉道:“若是这畜生伤了娘娘,你们担当得起?” 毕竟都是东宫的人,一听太子此言,毫不犹豫转身拉住了罗晶。 “大胆!敢碰娘娘!还不放手!”白芝气得身子发抖,可连皇后之令都不听的人,又怎能听她的话。 见那地上的小玩意拖着条残腿,费力地爬着,林枫志得意得勾了勾唇角,这几日他得了许多关于巫灵的传说,若地上之物,真是巫灵,在他为猫身时,是无法施展灵力的,在场这么多人,谅他也不敢 分卷阅读146 轻易恢复人身。 书上说这巫灵即便再厉害,也是有着人一般的肉体凡身,定是经不起他这么一刀的! “不要——”声嘶力竭的一声哀求。 刀起刀落。 罗晶的心脏仿佛在那一瞬,被人抽走了。 林枫志将从侍卫剑鞘中抽出的那把剑,丢在了地上,对着那丢了魂般惨白了面色的女人,俯了俯身道:“母后,这畜生以后,再也伤不了人了。” 他缓缓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罗晶,眸中地狠辣让人不寒而栗。 侍卫们见那猫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才松开了罗晶,在松手的那一刻,罗晶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向下沉去。 “主子!”白芝连忙从后将她死死撑住。 呆愣了一瞬后,她甩开白芝,颤颤巍巍一步一步来到风天泽身旁。 “噗通”整个人瘫在了地上,轻轻抚着那个熟悉的身子,双手却抖到毫无知觉。 从最开始的轻声抽泣,到后来的失声痛哭,身后白芝跟着抹泪,而林枫志只是冷冷站在一旁。 哭到痛时,她甚至忘记了呼吸,胸口的憋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估摸着差不多了,林枫志特意靠近罗晶,好心提醒道:“母后?这么些下人看着,您不能不顾及仪容。” 罗晶顿时止住哭声,余光瞥见地上触手可及的那把利剑,那剑上,还带着风天泽的血迹…… 罗晶目露寒光,双手拾起剑就要刺向林枫志,林枫志明明已是看见,也来得及躲避,可他只是故作惊讶,身子不仅没有退后,反而更像是特地撞上剑端的。 “母后……”林枫志捂住左腹那向外渗血,却并不深的伤口,一脸不解地缓缓向后退着。 “啊!奴才这就去禀告陛下!皇后要刺杀太子!”林枫志跟前的宦官大惊失色的向静心殿的方向跑去。 罗晶眼睛一翻,倒在了地上。 众人开始手忙脚乱,白芝说要将罗晶抬回惠仁宫,林枫志又说要就近与他一道去太医院。白芝很是强硬,皇后是凤体,如何入太医院。 林枫志只好作罢,忍着痛道:“既是如此,那还是先送去静心殿,交由父皇。” 不出一刻,紫晨星苑外又恢复了昔日的宁静,谁也顾不得管地上那只死去的黑猫…… 訾琰在静心殿正与林胥年汇报,这几日暗龙卫得到的一些密报,在见到于公公急急来报,说太子被皇后刺伤,林胥年与訾琰皆是感到震惊。 连于公公也不敢相信,那看着柔弱的皇后,怎能伤得了太子?若不是看那宦官是太子的人,他才不会进来通传。 林胥年先是问了太子可否有性命之忧,那宦官摇头假装不知,后又问罗晶是否伤到时,宦官再次摇头。 林胥年气得踢了他一脚,冲出了静心殿,那宦官赶紧起身追上。 毕竟跟过两朝圣上,于公公心里虽慌,却不乱,快步跟在林胥年身后问道:“皇后娘娘那边该……” 林胥年顿住,思忖了一下,对他嘱咐道:“你留在静心殿等她,朕没回来,谁也不得见。” 于公公连忙点头,望着林胥年渐远的身影,默叹了一声,东宫那位到底是沉不住气,随后摇头退回了殿内。 去太医院的路上,林胥年才想起问事情的缘由,于是宦官将事情从头到尾道了一遍,太子在紫晨星苑外偶遇皇后,皇后手中的黑猫忽然发狂,太子不顾自身安危,将猫从皇后身上夺下,那猫将太子抓伤,太子恐那猫再伤了人,将猫刺死,结果皇后又拿了剑,刺伤了太子。 “诶呀呀,若不是侍卫拦着,皇后第二剑恐怕要刺殿下胸膛了!” 訾琰瞪了一眼那口无遮拦添油加醋的宦官,那宦官陡然一个激灵,斜眼瞧见那道冰冷渗人的眼神,缩了缩脖子,不再吱声。 来到太医院的时候,林枫志的伤口已上过药,刚刚包扎完毕。 林枫志作势起身要行礼,想必是扯到了伤口,瞬间五官皱成一坨“啧”了一声。 林胥年连忙摆手免了他的礼,坐在了榻旁,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见他躺在榻上虚弱无力的样子,林胥年心疼地去握林枫志微微扬起的手。 刚一碰到手,林枫志又是一阵蹙眉,林胥年垂眼看到,他手背上那道醒目的抓痕。 那只黑猫,林胥年见过几次,他很是不喜,他莫名觉得那黑猫对他似有敌意,倒是在罗晶跟前很是温顺,只要不伤人,又有个玩物陪着她解闷,林胥年也没说什么了。 可即便罗晶再喜它,又怎能为了一只猫去伤太子? 林胥年不敢相信罗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看林胥年若有所思,林枫志满怀愧疚地惺惺作态道:“儿臣真的不是有意伤了母后的猫,是怕它将母后伤到……” “那也不能伤你。”林胥年不悦道。 林枫志装着咳了几下,眼中尽是哀伤,越说声越小:“到底是儿臣的生母,对不住母后,他对儿臣有积怨,儿臣能理解……” 林胥年深吸了一口气后,沉沉地呼出,道:“莫要多言了,先休息。” 林胥年起身来到院中,询问林枫志的伤势,太医言伤口并不深,未伤及要害,休息几日便可。 林胥年这才安心,沉吟了一会儿,又不忘提醒,那手背上的抓痕,也得及时处理,太医蹙了蹙眉,没记得太子说手上有伤啊,但还是点了点头称是。 林胥年又匆忙回到了静心殿,得知罗晶被送来时是昏迷的,心里恼火,方才林枫志还有那宦官,竟然都不曾提起! 当即便要訾琰去请太医,訾琰健步如飞五步并作一步,这才赶着时间来寻程曦。 听了这些后,程曦心惊肉跳,原来那买通小鹿子,又将他灭口之人,是林枫志! 今日紫晨星苑门口的事,是他做的局! 那黑猫……可是大祭司啊! 想到此,程曦顿时眼眶生泪,訾琰以为她是担心罗晶,轻声安抚道:“皇后应是因为心累俱疲才晕厥的,身子应无大碍,只是刺杀太子……” 刺杀太子不是小事,估摸着不出半日,林枫志定会让人在宫内散播开来,到时候不说后宫,就是那朝堂之上,也不会宽恕皇后这般荒唐之举。 訾琰说得对,事已如此,当务之急,要保护罗晶才是。 程曦心里仔细回想着訾琰说的那段细节,喃喃道:“刺杀太子……刺杀……” 訾琰冷眉一 分卷阅读147 松,柔柔地替她拭着面上悬挂的泪痕,轻声道:“别急,定能想出办法的,我这边也要去太医院了,不然耽搁久了,陛下会生疑。” 程曦点了点头,轻声抽泣着钻进了訾琰怀中,只是两三秒,便觉得心里安定不少。 正抬步要走时,她忽然顿住,扭头问道:“通常侍卫的佩剑,有多重?” 訾琰愣了一下,道:“五斤。” 程曦本想借着照顾罗晶的缘由,先去静心殿,可现在,她改了主意,向紫晨星苑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放心…… 第94章第九十四回 程曦跑来的时候,紫晨星苑外只有一个太监,正提着一桶水,准备冲洗地上的血印。 小宁子认出程曦,见她过来,轻声道了句姑姑好,便继续埋头干活。 程曦问了他一堆问题,他只是摇头,说什么都没看到。 骗鬼呢,他就是这儿守院的,平时眼睛跟兔子一样尖,现在却不肯老实交代,越是这样,越能证明他看到了不该看的。 程曦使出了金钱诱惑,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子,四下瞅着无人,便往小宁子手里塞。 小宁子见状连忙推搡:“姑姑这是作何,奴才收不得,您就别问了,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能,你就在这院门口立着,怎会不知,是不是嫌少了?” 说罢作势又要从袖中套东西。 “不不不,不是嫌少,是……”小宁子下意识望了望周围,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声了,低头继续干活。 程曦无奈叹了一声,看地上血迹已经淡去,便问猫被他弄哪儿去了,小宁子说是被大祭司抱走了。 大祭司?程曦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冥智,又问他去了何处,可否在院中,小宁子手下没停,点了点头。 程曦见他跪在地上,拿着抹布仔细擦拭着石砖,她嘴上说要走了,实际悄悄溜了进去。 小宁子心里装着事,并没有注意到,待听到周边无声,仰头望了一圈,没见到程曦的人影,这才松了口气。 程曦一路偷摸来到风天泽平时住的屋外,轻轻叩门,正要压着嗓叫一声冥智,就见门被忽然推开。 “莫要寻来了,我这便回通天塔。” 冥智提步就要朝外走,程曦赶紧跟在他身后,低声问:“大祭司如何了?” 冥智顿住脚步,道:“从此再无风天泽。” 他这句话说得极为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程曦的心漏了一拍,随后又快步追上:“那可否为皇后娘娘辩言一二?皇后如今很是危险……” 冥智脚步不停,冷漠地丢出几个字:“不关我的事。” 程曦继续跟着,劝说道:“我明白,可是害大祭司的人,并不是皇后,是谁你应该清楚的,若是你肯用大祭司的身份,帮皇后辨言,陛下定是信得过你的,万不可做亲者恨仇者快之事啊!” 可不管她说了什么,冥智依旧不愿去帮,程曦只好目送那身墨色远走。 外面小宁子已经将地上收拾完毕,正立在紫晨星苑门口处,见程曦失了神般从里面出来,非但没有吃惊,反而迎上前将她拉到了门后的一颗柳树后。 程曦正要开口问他,他却抢先道了一通,将他今日所见全部与程曦说了一遍,大致上与訾琰听到林枫志跟前那宦官说的相同,只是小宁子又说了几个程曦之前不知道的。 那猫本没有伤人,是因为林枫志刻意掰了它的腿,因为当时林枫志使坏的那只手,正对着紫晨星苑,被躲在门后的小宁子看了个真切,而其他宫人基本都是立在另一边的。 还有罗晶持剑时,林枫志的表情有些古怪,小宁子明显见他向前挪了一小步。 又问了一些细节,小宁子一一作答。 程曦心中已经将事情的情况了解的比较详细了,只是她还有个疑问,为何方才小宁子不愿意说,现在却说得事无巨细。 程曦仔细看了看小宁子说话时的眼神,略有些呆滞,她恍然大悟,之前听罗晶说过巫灵拥有蛊惑人心的灵力,莫非是冥智方才出去的时候,对小宁子用了? 既然还是想帮罗晶,为何不直接答应她…… “姑姑还有什么吩咐?”小宁子看程曦半晌不出声,问道。 程曦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等等,小宁子说吩咐? 她赶紧将准备离开的小宁子拉住,低声道:“你能将和我说的这些,全部告诉陛下么?” 小宁子没有丝毫迟疑地点了点头,果然正如程曦猜想的一般,冥智出来的时候,与小宁子“交待”过了。 当然,让小宁子与林胥年说的那句话,是在试探他,程曦定不会叫他去的,因为没人会信他,谁会选择信一个看门太监的话,而不去信大安的太子? 说到底,那不过是只猫,皇后为猫伤了太子,始终不会让众人理解,反而太子暗示皇后因为恨他母妃,所以才下手伤他,更能说得通。 幸好事情刚发生不久,林枫志那边定会找人散播,程曦想了想,决定将水搅浑。 她用手遮住嘴,靠在小宁子耳旁,说了一阵,说完后,又让他复述了一遍,这才离开。 只靠小宁子一人断然是不够的,程曦咬咬牙,又向御子宫跑去。 林枫益得知惠仁宫索吟姑姑求见,高兴得恨不能飞起来,但见到人时,却故意板起了脸,冷声道:“有何事?” 程曦是一路奔来的,这会儿人虽定着,额上却在冒汗,胸口也不住地喘着粗气,只看了一眼他,便赶紧垂下了眼,遮住了那份尴尬,稳了稳神后,毕恭毕敬行了一礼,道:“奴婢有要事,要与二殿下说。” “嗯,说。”林枫益翘着腿,端起二宝递上的暖茶,呷了一口,丝毫没有想将屋内宫人支出去的想法。 程曦在堂中呆站着,不知如何开口,林枫益斜了她一眼,拍了拍腿面,起身道:“若无事,便退下吧。” 程曦连忙上前:“有事!” 林枫益垂着的面上嘴角瞬间上扬,在重新坐回梨花椅上后,又恢复了冷面。 “奴婢是来赔罪的。” “嗯?”林枫益挑了挑眉。 “奴婢之前不该冲撞殿下……” “还有呢?”林枫益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程曦咬了咬唇,扫了眼屋内的宫人,道:“不该……不该咬……” 一听到“咬”这个字,林枫益口中含着的茶差点喷了出来。 分卷阅读148 连忙止住程曦的话,挥退了屋内的人。 “你当真是不怕?还是改了主意想跟本殿下?” 林枫益起身来到程曦跟前,程曦向后退了一小步,林枫益不禁蹙了蹙眉头。 不想继续逗她了,林枫益松了神色,带着些许关切地问道:“方才神色那么慌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程曦眸子一亮,反问:“二殿下可愿帮皇后娘娘?” “又不是没帮过,直说。”林枫益知道,她主动跑来见他,定是有事相求。 程曦将紫晨星苑外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只是,她说的,是让小宁子传的那个版本。 林枫益不傻,听完后自是能感觉到程曦没有将实情全然说出,面露不悦:“不信我?” 程曦顿了一下,大祭司是巫灵这样的事,她答应过罗晶,不会说出的,可万一林枫益嫌她没有说实话,不帮忙了该怎么办,程曦眉头紧蹙,很是为难地再次垂下了面。 林枫益看到她额前散了一缕头发,想帮她别回耳后,刚一扬手,程曦噙着泪抬起眼,林枫益的手停在了空中。 她没有躲避,林枫益却放下了手,背过身,自嘲般道:“你不信我,我却信你,罢了,你赶紧去静心殿,好好与皇后统一口径,省得再出乱子。” 这么说是答应了?见程曦不动,林枫益又催了一次,她赶紧道谢,推门那一瞬,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声:“以后莫在躲我。” “嗯。” 她又欠了他一次。 皇后刺伤太子的事,已经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众说纷纭中出现了两个版本。 “那猫我见过!皇后爱极了,天天抱着,谁也不叫碰!” “但也不能刺太子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你们想浅了,往深处想就知道了,太子毕竟不是皇后所生,冷宫那个与皇后可是……” “别胡说了,皇后可不是那样的人,当时那猫忽然发狂,娘娘是为了刺猫救太子,不小心伤到的太子。” “不对啊!听说旁边跟着好几个侍卫呢,那侍卫怎不知护着太子,叫娘娘拿了剑去护?” “那猫在太子身上乱爬,侍卫不敢啊,若是刺伤了太子,谁能担得起责任?娘娘也是看着急了,毕竟是她养的猫,万一抓伤了太子,陛下还不是得问她的责。” “也是……” “人家紫晨星苑的宫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 静心殿,太医正在罗晶指尖本穴处施针,很快,榻上之人便有了动静,眼皮虽是闭着的,可睫毛在不住地颤抖,口中也在喃喃自语着:“不要……风……住手……放开我……” 忽然,罗晶睁开那双填满了恐惧的眼睛,在看到身旁围着的人后,抱着也许是梦那般侥幸心理的她,绝望地落下了泪。 太医道:“娘娘并无大碍,只是莫要在伤神动气了。” 说罢,收了针,林胥年将屋内之人皆唤退。 一时屋内只剩既心疼,又满腹疑惑的林胥年,以及哭如泪人的罗晶,他坐在榻边,指尖刚触碰到罗晶手时,她犹如触电一般,将胳膊瞬间移开,整个人蜷缩在榻的最里边。 望着那颤抖的背影,明明想好要如何问她,却几度张口道不出一个字来,连劝她的话也说不出口。 “你先休息,朕等会儿再来。” 林胥年刚出了正寝,就见于公公来传话,索吟求见皇后娘娘,林胥年应许,见到程曦进来时,还特地叮嘱她要尽快照顾好娘娘。 言下之意是让她快点安抚好罗晶的情绪。 一进正寝,程曦的目光落到了那个无助的身影上,她立刻快步来到榻边,一边悄声唤着罗晶,一边用手轻轻去拍她的背。 罗晶明显顿了一下,随后立即转过身坐了起来,抱住程曦,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喊道:“他死了……呜呜……他死了……” 程曦不安地望了望窗外,生怕罗晶失言说出点什么叫外面的人听去,她一面宽慰地在罗晶背上轻轻拍着,一面在她耳旁低声道:“大祭司还活着。” 罗晶怔住,瞬间止了哭声,拉开了与程曦的距离,两手扶在她的肩上,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是说真的,还是在哄我?” 程曦倏然红了眼眶,语气,才能更自然,更让罗晶信服。 还好,她信了。 第95章第九十五回 约莫半个时辰后,程曦扶着罗晶来到了正殿。 林胥年面容有些憔悴,本想先关切几句,再提正事,谁知还未来得及开口,罗晶便一脸愧疚地跪在了地上。 “臣妾自知有错,甘愿受罚。” 林胥年还以为她会为自己辩解几句,没想她竟主动承认了。 他沉了沉气,既不让语气太过威厉,又不会过于温和地问道:“真是因那猫,刺伤了太子?” 罗晶点了点头,将程曦教她的那番话,几乎是一字不差地道了出来,还是如之前叫小宁子传的那般,侍卫不敢拔剑去刺猫,怕伤了太子,罗晶心急之下,只好自己拔剑去刺,由于那刀太过沉 分卷阅读149 重,她双手才能微微提起,所以才误伤了太子。 说到这儿时,罗晶眼中含泪,询问了太子的伤势,得知并未伤及要害,只需修养便可恢复时,罗晶长长出了口气,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喃喃:“还好,还好……” 林胥年眉头紧蹙,罗晶所述与那宦官完全不同,不过在场人数众多,还有那数十位宫人在场,叫来便知真假,只是此事若是罗晶说了假话,刺杀太子的帽子一旦扣实,那便是大罪,就是林胥年有心想保她,也难逃朝堂之上重臣的追责。 林胥年正在发愁之际,林枫志居然顶着剑伤来到了门外求见,一进殿行了虚礼后,连忙给他赐座。 林胥年不由埋怨起来:“太医说需要休养,为何还专程跑来,那伤口可还好?” 林枫志轻咳了两声,显得有些虚弱:“儿臣无妨,一路坐着步辇,伤口未列开,让父皇惦念了。” 说完,他又望了望还在殿下跪着的罗晶,接着道:“今日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母后,是儿臣鲁莽了,不该伤了母后的猫……” 原来他顶着剑伤跑来静心殿,虚情假意地为皇后求情,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还是不放心林胥年,想要亲自将罪名落实。 林胥年颇有些不悦,罗晶则惴惴不安地垂下头,斜眼去望程曦,毕竟林枫志说的才是实情。 程曦见状,赶紧跪在了罗晶身旁,冲林胥年叩首后,又转对林枫志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当是心急,那剑又拿不稳,这才误伤了您,娘娘可从未怪罪过殿下。” “误伤?”林枫志眸子一沉,又是这个能言善辩的宫女,只不过这次,就是她再诡辩,也改变不了事实,林枫志冷着声道:“本宫记得当时你并不在场。” “奴婢在场。”白芝闻言也跪了下来,顺势往自己脸上抽了几个重重的巴掌,边抽还边道:“奴婢有错,都怪奴婢。” 在场人皆是一怔,连程曦也不理解白芝此时的行为。 “你有何过?”林胥年不解道。 白芝停下了手,脸颊处赫然红肿一片,言辞恳切道:“黑妞从未伤及过娘娘,今日与娘娘只是寻常的玩闹,但因奴婢疏忽,没有及时与太子殿下说清,让殿下误以为是黑妞要伤娘娘,才会急忙从娘娘怀中将黑妞拽走,都怪奴婢!” 白芝果然聪慧,关键时候可以顶大用的,这一点连程曦也没想到,她这段说得很是巧妙,乍一听,让人觉得是林枫志自作多情,强行将那猫夺走了一般。 林枫志眼中的阴冷一划而过,他唇角微微勾起,语气缓慢,声音却沉:“原来是儿臣误会了,只怪儿臣当时太心急母后安危。” 林枫志心里冷笑,即便那猫是他夺过去的,可皇后刺伤他,确为事实,怎么诡辩也无用。 所以程曦便把重点放在了误伤,还是蓄意这边。 白芝又在殿上按照方才罗晶叙述的那般,将事情讲了一遍,这次林枫志听了开始坐不住了,连林胥年也看出他脸色变了。 林枫志恨不能堵住白芝的嘴,但由于林胥年在,他只好强忍着,待白芝彻底说完,他侧脸从身旁立着的太监递了个颜色,那太监便是之前来静心殿通传的宦官。 那太监冲白芝翘着食指,扬声道:“诶?杂家当时也在场,明明是那猫死了之后,皇后娘娘才持剑刺的殿下,怎到你口中,就颠倒过来了?” 白芝却摇头道:“不对,奴婢看得很清楚,是娘娘去刺猫的时候,误伤了殿下,随后猫才被殿下扔在地上摔死了。” 反正那猫已被冥智带走,地上的血印也被小宁子冲洗干净了,程曦才敢这般编谎。 “你、你、你胡诌什么,那猫明明是先被殿下刺死的!”太监那食指气地发抖,随后他也上前跪在了殿下道:“陛下,在场还有数十位宫人,不信您可以将他们都找来。” 林胥年蹙着眉,审视的目光在林枫志与罗晶面上来回流动。 林枫志胳膊抵在梨花椅旁的四方红木桌上,用手拖住了额头,一副无奈伤心的模样。 罗晶则波澜不惊地微微颔首:“陛下,公公说得不错,当时确有数十位宫人在场,臣妾误伤太子属实,可这事情的原委,也得向陛下交待清楚才是。” 林枫志心里咯噔一下,垂着的面忽然扬了起来。 林胥年沉吟了片刻后,将罗晶唤起,叫人去将今日在紫晨星苑外看到那些宫人全部带上殿。 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殿中多了八个侍卫,以及两个太监,其中一个,是小宁子。 林胥年没急着问话,而是怒将手中茶盏摔在了殿下,那些宫人浑身一颤,大气都不敢喘。 “你们这么些人,居然没能护住皇后与太子周全,只是因为一只猫,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要你们何用?” 殿下之人皆伏地叩首:“陛下恕罪啊!” 林胥年冷哼一声后,语气渐渐慢了下来:“若敢不言实话,朕看,明日的午门,该多几个头颅了。” 殿下皆是冷吸之声,几个侍卫来回交换神色,皆不敢第一个开口,那个瘦小的太监更不敢言,几乎吓得要失禁了。 小宁子向前膝行两步道:“奴才是紫晨星苑守门的小宁子,今日皇后娘娘在未时一刻,来到了紫晨星苑,找大祭司商量太子殿下的婚事。前脚刚进去,太子殿下便带着人浩浩荡荡来到苑外,奴才本想去通告一声,太子殿下却扬手说不用,也就是一炷香的工夫,娘娘便出来了……” 接下来说的,与罗晶所言毫不相差。 程曦特意向小宁子交待,一定要将太子等皇后的事说出来。 果不其然,林胥年听到这些,微眯着眼,目光落在了林枫志身上,谁会带着数十位宫人去紫晨星苑办事? 并且到了又不进去,怎么听都像是特意在等皇后的举动。 林枫志心里忐忑,面上依旧沉稳,他没有理会小宁子说的,只是淡淡道:“母后时常去紫晨星苑,与守门的小宁子,应该比较相熟吧。” 言下之意便是小宁子被罗晶收买了,说的话不可信。 可他忘了,这殿下其他的宫人,都是东宫的人。 所以在话音一落后,林枫志心里猛然惊了一下,后悔不迭地偷瞄了眼林胥年,正巧撞上林胥年的目光,颇有些心虚地忙别开了眼,去看殿下跪着的那几个侍卫,还好他今日带的人多,论人证,他的应更为可信。 “殿前莫要失言,如实讲便可。”林枫志刻意叮咛道。 为首的一个侍卫,冲林枫志微微侧脸 分卷阅读150 ,对视了一眼后,缓缓起身道:“卑职今日随太子殿下去紫晨星苑,见到皇后娘娘,娘娘怀中的猫突然发狂,殿下为了保护娘娘,将猫从娘娘身上抓了下来,那猫像疯了一般,在太子手中癫狂……” 程曦忽然打断:“你们当时在做何?眼睁睁看那猫抓伤殿下?” 那侍卫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斜眼瞪着程曦道:“事发突然,当时殿下先顾着娘娘安危,命卑职们护住娘娘。” “所以你们这么多人,全部护在了皇后娘娘身旁?” “全部”这二字,程曦念得极重,刻意强调。 侍卫顿时语塞,很是恼火地白了一眼程曦,随后又看向林胥年拱手道:“陛下,这小小的宫女几次打断卑职……” “回答她。”林胥年道。 侍卫再次愣住,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若是他们全都守在娘娘身边,无人去管太子,那便是承认太子今日受伤,是因他们失责,陛下一定会重罚他们,这该如何是好,侍卫脑子开始一阵混乱。 也许是受了小宁子那番话的影响,他竟不知不觉道:“那猫是皇后娘娘的,卑职也不敢随意伤到……” 程曦立刻提声追问:“娘娘说让保护太子,你们为何不用剑去刺?” 程曦将这番话的重音放在了“保护太子”,以及“用剑去刺”上,再加她语速极快,声势逼人,侍卫明显被唬住,连忙道:“那用剑伤到了殿下怎么办!” 说完,程曦与罗晶皆是松了口气,林枫志沉沉地呼了一声,侍卫眸中更加凌乱,看向林枫志时,才顿悟,自己被诓进去了。 程曦缓和了语气,对着殿上蹙眉更深的林胥年叩首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娘娘才在情急之下,取了身边侍卫的佩剑,误伤了殿下。” “不,卑职……” 那侍卫还想要做解释,罗晶出言打断:“你们不必惊慌,今日事发突然,那猫你们不敢伤,殿下你们也是怕伤着,着实为难了一些,臣妾求陛下莫要重责。” 话音一落,罗晶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下跪替他们说情,那些宫人皆面露难色,若他们此时道出实情,不但会令陛下生疑,也坐实了他们失责的罪责,可若是顺着娘娘所言,极有可能免罪,但他们是东宫的人,又不能得罪太子…… 第96章第九十六回 林胥年冷冷问着殿下众人:“那猫,究竟是被刺死的,还是摔死的?” 林枫志在那边脸色极差,整个身子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他阴狠地目光在那些缩着脖子不敢吱声的人身上,来回扫荡。 这一切皆被目光敏锐的林胥年看在眼中,就连身旁的于公公也轻不可闻地摇头叹气,今日之事,定不是偶然发生,是有人刻意为之,这人是谁? 正是那个将脑子不用在朝堂上,而放到了后宫女人争斗上的林枫志,如同他母妃一般,一想到他母妃,林胥年又添了丝怒气。 他沉着声再次发问,这次,他直起了身子,从訾琰腰间挂着的银鞘中,抽出了那把上好的长剑,缓缓来到殿下,那剑在地上发着尖锐刺耳的凛凛声。 “那猫是被太子殿下摔死的!” 殿下那个瘦小的太监哭喊了一声后,一个冷颤,湿了裤子。 他这一声尤为重要,众人皆向幡然醒悟一般,纷纷应和。 “对对,是被摔死的!” “娘娘是误伤了殿下!” “是啊是啊……” 林胥年一言未发,来到跪在殿下的东宫宦官面前,停下脚步,这宦臣旁边就是林枫志。 他冷眼望着煞白了面色的林枫志。 “这么说来,是他犯了欺君之罪?” 那宦官噤若寒蝉地伏在地上,冷汗潺潺的后背肉眼可见的湿了一片。 林胥年抬手搭在林枫志肩上,问道:“太子对此事怎么说?”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是莫名让人觉得压抑,整个殿内的空气如同凝结了一般。 林枫志提着气,小心翼翼道:“儿臣,之前便说了,此事不怨母后,母后也是怕猫伤了儿臣,这才拿剑去刺猫,没想误伤了儿臣。” 林胥年手松开的那一瞬,林枫志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之前只是含沙射影了几句,并未将话说死。 林胥年冲訾琰扬了扬手,訾琰提步来到他身旁,接过剑,将剑放回了剑鞘中。 “欺君之罪,当如何?” 訾琰道:“当斩。” 那宦官倏然抱住了身旁林枫志的腿,尖着嗓失声哭喊道:“殿下救救奴才啊!救救奴才啊!奴才也是为了……” 先是脖颈被扭断地咯吱身,接着是一声闷响,林枫志两臂一松,那宦官软软地瘫在了地上。 林枫志顾不上隐隐渗血的伤口,起身冲罗晶行了一礼道:“儿臣识人不清,让自己宫中的奴才出言冤了母后,儿臣有愧,必须亲手解决了他,才能稍稍安心。” 林胥年亲自过去将罗晶扶起了身,罗晶勾着唇角冲林枫志点了点头道:“母后今日误伤了太子,也是心存内疚,还望太子勿要记恨母后。” 二人上演了一段母慈子孝的戏码后,便各自回宫去了。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众臣未在队列中见到太子的身影,却看到了林枫益,不免有些惊诧。 一些得知昨日之事的大臣,不由摇头叹气,表面上陛下令太子休养,却又将二皇子叫上朝堂,这当中,很难不让人多想。 惠仁宫这边,程曦守了罗晶一夜,半夜她经常情绪失控的醒来,一合上眼,林枫志那阴沉的笑,黑猫身上的血,那一幕幕噩梦般的画面,不由浮现在眼前,虽然程曦说风天泽还活着,可一日未见他人,她的心便不能安稳。 最后一次惊醒,天已大亮,罗晶出了一身虚汗,身旁的程曦不知何时,趴在榻边睡着了。 罗晶看着满脸憔悴,蹙眉沉睡的程曦,轻轻抬手拨开了她面上凌乱的头发,呢喃轻叹着:“幸好有你在身边,不然,我恐怕早已被他们斗垮了……” “那还不赶紧叫白芝备膳,我这肚子昨个夜里就开始叫了!” 程曦扬着嘴角冲罗晶挤了挤眼,原来在方才罗晶动她头发时,她就已经醒了。 罗晶也回了一个笑,不过那笑容看着,很累,还夹杂着一丝伤感。 误伤太子之事,便告一段落,只是这事之后,宫内严禁养猫,而那几个东宫的人,或是意外死亡,或是得了重病被送出了宫,总之,没 分卷阅读151 有好过的。 接下来这半月,罗晶又是瘦了一圈,整日里无精打采,似乎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趣,程曦时常会讲些笑话逗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博得一个淡淡地笑。 直到九月初,永轩宫传来慧妃临盆的消息时,程曦才在罗晶眸中看到了光。 一得消息后,白芝本来还说替梳妆一下,再去永轩宫,可罗晶兴奋得不言而喻,摆了摆手,提起裙子便快步出了屋,谁知刚才踏上廊,又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折回了屋中。 程曦在身后跟着,见她去了正寝,颇有些疑惑,待见到罗晶手停在梨花雕纹的柜门上时,她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罗晶缓缓打开柜门,将里面那个叠的整整齐齐的绯红色软锦襁褓,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中。 转过身时,程曦明显在她的眸中看到了一丝晶莹。 平日里从惠仁宫去永轩宫需两刻钟,今日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罗晶赶到时,杨慧正在正寝里一声高过一声地叫喊,宫人将她引到正堂,又是沏茶,又是端来糕点,罗晶哪里还有胃口,整个人紧张地坐立不安,后来干脆不顾程曦的劝阻,直接进了正寝。 接产的嬷嬷是林胥年安排的,经验丰富,经手的产妇没有上万也得有过千了,罗晶进来的时候,嬷嬷根本没看到一般,一眼不眨地继续忙着手中的活,身边帮忙地几个宫女,正要行礼,罗晶连忙道:“无妨,继续你们的事。” 说完她来到榻旁,紧紧握住了杨慧满是热汗地手,恨不能将自己所有的力气都借给她。 随着一声婴儿地啼哭,杨慧整个身子都瘫软了下来,罗晶也是长长舒了口气,在她手背上轻轻地拍了几下。 嬷嬷将孩子递给了身后的奶娘,奶娘看了一眼后,道:“恭喜娘娘,是位公主。” 二人那紧握住地手,同时松了一下。 杨慧的眼中顿时溢满了泪水,嘘声道:“姐姐,我……对不住……” 罗晶只是僵住了一瞬,便立刻回了神,强挤出一个温婉地笑,用绢帕替杨慧拭着面上的泪珠:“说什么傻话,母女平安便好,你也莫要撑着了,赶紧休息吧,姐姐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罗晶从正寝出来的时候,面上依旧挂着笑容,程曦乍一看,还以为事成了,上前去递那绯红色的襁褓。 罗晶轻轻扬了扬手:“你拿进去吧。” 程曦面上滞了一下,她瞧出罗晶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照吩咐进了正寝。 正寝里杨慧斜靠在榻头,怀中是一个用粉红色软锦包裹着的婴儿,脸都是皱着的,可那奶妈还不住地逗乐:“瞧小公主多像娘娘。” 公主…… 程曦记得,之前杨慧与罗晶说过,若是位皇子,便过到罗晶名下,若是位公主,便自己养。 “索吟姑姑可有事?” 身旁一个脸熟的宫女问道。 程曦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这是皇后娘娘亲自为小公主做的,令奴婢送进来。” 杨慧听到,抬起头,表情有些不自然地道了句谢。 回惠仁宫的路上,淅淅沥沥滴起了雨点,白芝自责了一声,明知道是阴天,出来匆忙竟忘了拿簦笠。 旁边园子便是一座四角亭,程曦让白芝快回去取簦笠,她扶罗晶先在亭内避雨。 白芝应声,拔腿就要跑时,罗晶叫住了她:“别折腾了,一点小雨,无妨的。” “万一待会儿下大了可如何是好,奴婢还是跑一趟吧。” 罗晶没有任何语气地说道:“这是命令。” 白芝愕然地去望程曦,程曦则对她点了点头,三人便顶着小雨,继续走着。 罗晶的心情很复杂,之前她确实不想要杨慧的孩子,可在答应过之后,她心里隐隐生出了希望,有时还会幻想孩子躺在她怀中,拉着她的手,叫她母后的场景。 那份期待,从今日之后,便不复存在了。 一路上不时会遇见宫人,罗晶皆摆手不要簦笠。 旁人以为,皇后娘娘面上是雨水,而程曦知道,那是泪。 回去后,备了花浴,熬了姜汤,程曦特地给白芝留了一碗,所幸只是小雨,三个人身子都未有不适。 晚膳的时候,罗晶依旧只是象征性动了几下筷子,碗里的白饭,也只是吃了一口。 程曦耐着性子劝她也无用,她不是故意不吃,不知为何再是可口的饭菜,到了她口中,都如同嚼蜡。 见她如此,程曦也搁下碗筷,没了胃口。 天刚渐暗的时候,林胥年来了。 最近朝堂之上甚是忙碌,今日他也得了慧妃临盆的消息,只是一直抽不开身去看,这才刚腾出来一些时间,便直接奔到了惠仁宫。 罗晶知道他来的原因,配合性地点了点头,做出一副毫不在意,并且替慧妃高兴的样子。 院外,訾琰见程曦垂着头上廊离开,等了约莫一刻,开始在周边巡逻,巡着巡着,便巡到了那个偏僻的小院子。 亲昵了一阵后,訾琰捧着程曦的小脸,严肃着神色道:“宇文烨藏匿的地方,我们已经知了消息,若将他抓了,你可会……” “不会,做你应该做的便好。” 訾琰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郑重道:“很快,就可以解决这件事,到时候我会求陛下赐婚。” 程曦微怔:“大概……多久?” “顺利的话,两月左右。” 程曦先是不经意轻蹙了眉头,略带着惊诧的神色,但很快转为了喜悦,钻到了訾琰怀中。 訾琰紧紧抱着怀中之人,面容却黯淡下来,他一向很容易看懂人面上的表情,可今日,他却不知程曦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把人热冒烟了…… 各位小天使们注意避暑哦! 第97章第九十七回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訾琰轻念着程曦曾说过的那句话。 程曦从他怀中起身,踮起脚在他下巴上轻咬了一下,道:“我的男人,必须只我一个。” 訾琰那张万年冰山的脸,瞬间融化,抬手在程曦面上,柔柔地摩挲着,渐渐滑向那白皙纤长的脖颈处时,忽然问道:“之前那颗丈菊呢?” 程曦微愣了一下:“绳子断掉了,就放起来了。” “那丈菊,与你很像,也很配。” 有着朝阳般的笑容,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他那颗寒冷的心带来温度, 分卷阅读152 所以在他第一次见到程曦佩戴那玉时,便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程曦藏住心底那份不自然,点了点头。 訾琰又道:“那玉成色也极好,是皇后赏的?” 程曦继续点头,不想让他再说下去,便用唇封住了他的口…… 今晚林胥年依旧不会留住惠仁宫,所以程曦与訾琰不敢多待,只小聚这么一会儿,就前后脚回了院子。 林胥年走的时候,罗晶看着气色不错,之前的阴郁退去大半,还特地让程曦回自己屋里休息,不用陪她了。 程曦到底放心不下,总觉得罗晶有些古怪,明着问她自是不说,索性她直接将床铺铺好,准备躺下。 罗晶赶紧来榻边将她拉住,神情难掩慌张地道:“我夜里总起,瞧着你最近被我扰得瘦了一圈,这才让你回去好好歇着。” “真的?就没有别的原因?”程曦不信地挑眉问。 罗晶笑着点头:“还能有什么事,放心吧,我自己可以。” 程曦却在心里默叹一声,和罗晶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她太过熟悉罗晶的一言一行,她看得出,罗晶心里藏事,不肯对她说,也许还不止一件事,那次纪元纾来时,她也是现在这个表情,眼睛刻意睁大,嘴角上扬着不自然得弧度。 “若真是为我想,就让我多陪你一些日子吧。” 程曦下意识说出的话,让罗晶怔了一下,随后立刻坐在程曦身旁,扬了扬唇角,半开玩笑地道:“怎么听你的语气,像是要离开似的。” 程曦本觉得最近这段时间并不适合告诉罗晶,可方才光顾着想罗晶的事,竟一时疏忽让罗晶起了疑。 索性不瞒着了,毕竟也就最多两月的时间,程曦便将訾琰对她说的那些讲了出来。 罗晶听到这番话后,面上的神色像是僵住了一般,整个人坐在榻边一动不动。 程曦心底隐隐愧疚,连忙握住罗晶有些冰冷的手道:“只要得你的旨,我便可以时常入宫陪你。” 罗晶慌忙别过脸,不敢让程曦见到她此时眸中含的泪光。 程曦又如何不知,就是因为放心不下她独自在宫中,所以在訾琰同她说的那一瞬,她先是流露出了一丝惊诧,随后才感到惊喜。 二人之间的沉默,最先被程曦的话打破。 “不过这也是訾琰暂时的想法,他身为暗龙卫,想要退去这身职责,恐怕并不是易事,也许会再耽搁个一两年,再说,我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处处有皇后娘娘庇护,出了宫指不定要受什么苦,要不……回头我与他说说,再推个几年……” “不”罗晶回过脸来时,面露喜悦之色,她反握住程曦的手,道:“不要推,在这个年代,一个男人肯为你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你们二人又是情投意合,实属不易,定要好好珍惜。如我之前所说,到时会收你为义妹,将你风光大嫁。” 这次罗晶忍住没将眼泪掉下来,倒是程曦,泪眼婆娑地抱住了她。 罗晶在程曦后背上轻轻摩挲着:“傻丫头,哭什么,早晚都要嫁人的……” 这夜,罗晶依旧坚持不用程曦陪着,唤来内侍的宫人守夜,程曦只好回自己屋中休息,只是回去后,躺在炕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想到那个未曾见过的“爹”宇文烨,想到刀疤表哥,想到蓝博邢,又想到曾经出现在她梦中的那个“娘”,也想到訾琰对她一再保证,绝对不会牵连到她与罗晶,程曦自是相信他,可又难免会心有不安…… 自打那夜之后,罗晶气色有所好转,胃口也开了不少,用她自己的话说,好姐妹快要嫁人,她怎能日日哭丧着脸呢。 可程曦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是又说不上来。 快到月底的时候,接连下了数日的阴雨,罗晶几次要去永轩宫看小公主,都被程曦拦了,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罗晶体弱畏寒,程曦才不让她来回折腾。 好不容易这日放晴,罗晶一席酡红长裙上,满是暗纹勾金的牡丹,身后是的正中,是薑黄色昂首的凤凰,头饰方面罗晶不喜太过沉重,中间是金凤华胜,两边只选了一对儿群青色步摇,这一身梳妆,既显得端庄典雅,又不失雍容华贵。 她是要去静心殿替小公主求名,自然马虎不得。 程曦远远就瞧见那赤色大门外立着的訾琰,身旁是男装侍卫的冷月,连于公公也在外候着。 此时林胥年正在殿内与几位大臣商议要事,于公公说估摸着时间,也快散了,罗晶不敢去扰,旁就是一个丹桂飘香的园子,罗晶借着等的工夫,便去那里转悠了一会儿。 那园子离静心殿很近,程曦不住地去瞄訾琰,訾琰也看得见她,二人眼波悄然流转了几许,殿内传来林胥年的声音,毕竟还是有些距离,程曦没听清说了什么,只是看到于公公应了一声后,推门而入。 门外便只剩冷月与訾琰二人,冷月面无表情朝訾琰跟前挪动了几步。 “你当真要为她,变成一个废人?” 冷月唇部不可察觉地动了一下,声音如蚊鸣,即便是一米之内,恐怕都听不真切,暗龙卫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他们的感官极其敏锐,訾琰听得一清二楚。 暗龙卫查得消息,宇文烨一直暗地里与玉京国勾结,他们特意派了顶尖高手,在南风国一代,追杀了几名暗龙卫,将大安的视线引去了南风,他们从未想过大安能与南风短时间内联手,毕竟南风当年可是派兵攻打过大安,并且在大安凯旋而归时,南风还派暗兵偷袭,刺杀了太子林胥生,这样的仇,大安也可不计前嫌? 这一切,都归于几月前,冷月抓住一个玉京的探子,在她极其狠辣的审问下,那探子道出了一个数十年之久的秘密。 当年林胥生并不是因暗箭而死,而是被玉京派去的细作,在军医的止血药中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林胥生在受伤后,定会先止血,随后军医发现伤口有中毒的迹象,不过半个时辰,林胥生便毒发身亡,这一切,顺理而然被记在了南风头上。 可如今得知真相,再加玉京国暗地里与宇文烨长达数年的勾结,大安定不愿再与南风交恶,不然到时极有可能腹背受敌。 南风这边着重于富强民生,不愿参与战事,故而在大安带着重礼投来橄榄枝时,南风接了。 而那端着架子被两边巴结的玉京,这下急眼了。 暗龙卫最新得的消息,玉京国恐怕在酝酿一场打着扶正宇文皇族头号 分卷阅读153 的战事,先杀大安一个措手不及,故而近日林胥年忙得不可开交。 不几日,訾琰便要亲自潜去玉京国暗杀宇文烨,一旦成功,他便可借此重功,向林胥年提出退去暗龙卫的职责。 然而退去暗龙卫这个身份,是要付出代价的,正如冷月所说,会成为一个“废人”。 会被废掉全身功力,以后根本不可能再习武,严重的话,连重活都做不得,再加上暗龙卫得知许多大安密文,所以他依然还会被药控制,直到死的那一天。 訾琰喉中轻轻“嗯”了一声。 冷月眯起那双如鹰的厉眼,将目光落在了假装看花,实则向这边偷望的程曦身上,冷冷飘出了三个字:“值得么?” “值得。”訾琰一向冷峻的眸子,在说这二字时,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温柔。 殿门被推开,几位大臣面容严肃,脚下步伐颇重地走出大殿。 罗晶这边瞧见了,稍稍整理仪容,待大臣们散了,她便提步向静心殿走去。 来到殿门外时,于公公弓着身子出来迎她,望了眼她身后跟着的宫人,压着声摇头道:“陛下吩咐,娘娘一人进去便可。” 不难想到,林胥年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能清净会儿,若是呜呜泱泱这么些人再跟进去,他还得端正神色,更加疲乏,只罗晶一人,他会觉得自在许多。 罗晶冲于公公微微点头,将身后之人挥退。 正要跨步而入时,里面又出来了一个身影,是林枫益。 林枫益干净的俊容此时也看着很是疲倦,却不忘恭敬的对罗晶行礼,罗晶对他印象并不差,毕竟他曾帮过她,关切了两句后,罗晶便随于公公进殿了。 当大门彻底合上后,林枫益眼角瞬间放光,在外面立着的宫人身上来回寻,寻的正是那个拼命埋头,悄悄向白芝身后挪步的人。 程曦暗忖,好歹这是在静心殿外,这么多人看着,林枫益应该不会乱来吧…… 最近在朝事上,好不容得到林胥年的认同,林枫益不会傻到胡来,但不代表他会就这样走了,与程曦近一月未见,他心里念得紧。 林枫益向这边走了几步,停在白芝面前,刻意压了压声,问道:“你们当中,谁是掌事的姑姑?” 白芝向旁侧看,微微一怔,不知何时程曦整个人都站在了她身后,像是没听见般一言不发。 白芝冲她悄声道:“二殿下问话呢。” 随后横移一步,彻底将程曦暴露在林枫益面前。 程曦垂眼望着地上那双墨色金边的靴子,小声道:“是奴婢,二殿下可有何吩咐?” 一听到程曦的声音,林枫益不由勾起了唇角,身上的疲倦荡然无存,连身后的风都增添了几分明媚。 “本宫前不久得了一批上好的画卷,想要俸给皇后,只是不知皇后的喜好与避讳。”说到这儿,林枫益停住,望了眼殿门,又压了声接着道:“还是莫要在这里问话了,随本宫去那边园子。” 真是好借口,怕扰到殿内,借机给他们二人营造独处的机会,林枫益怕是属狐狸的吧。 见地上那双靴子移步,程曦却依旧犹犹豫豫不肯动。 “姑姑是要让本宫等你?”林枫益故意面露不悦,加重了语气。 程曦只好应声,跟在他身后。 二人身影一前一后从訾琰面前经过时,程曦斜眼去看訾琰,朝他眨了眨眼,而林枫益也斜扫了一眼粘着八字胡的冷月。 为避嫌,林枫益并不敢走远,只是在殿旁那座园子的边上,估摸着算了一下距离,只要殿内外人皆听不清他们谈话便可。 林枫益特意立在一颗较粗的丹桂树后,见程曦面朝大殿,立在树荫外,他提起一边的嘴角,轻笑:“你该不会,想让他们都看到,我把你拉进来吧?” 狐狸,一只成精的狐狸! 程曦咬着大牙根,也将身子挪进了树荫。 这下,不管是声音,还是表情,谁也听不清,看不到他们二人的谈话,除了离他们稍近那两个耳朵极聪的暗龙卫…… 作者有话要说: 快告诉我我不是在单机 第98章第九十八回 程曦一声不吭,垂着头眼睛一直盯着地面。林枫益则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面前有些局促的人。 忽然,他目光落在了程曦的脖颈处,不由蹙眉嗔怪道:“谁让你把它摘了?” “嗯?”程曦有些错愕。 林枫益道:“那丈菊!” 程曦恍然大悟,低声道:“哦,那个绳子断了,所以……” 不等她说完,林枫益微怒地直接打断:“不可能!那是上好的结绳,你是不是嫌弃它?” 程曦连忙摆手:“不不不,那丈菊很好,只是奴婢身为下人,戴那么好的东西太过惹眼。” “你头上那簪子就不惹眼么?” 程曦今日发髻上戴的是根雕花镂空的白玉簪,一眼看去就知价值不菲,她忙解释:“这簪子是皇后娘娘赏赐的。” 林枫益一听更是来气,声音不自觉扬了上去:“娘娘送的发簪你就戴,我送玉坠你就不戴!还说不是……” 程曦一惊,上前一步,赶紧用手捂住林枫益的嘴,嘘声道:“你干嘛那么大声!” 林枫益瞬间展颜,望着程曦着急的模样,嗤嗤笑了起来。 程曦这才意识到二人之间距离太近,赶忙将手松开向后退去。 “往哪儿跑?”林枫益一把将她手腕握住,另一手来到她身后,紧紧搂住了程曦的腰,挑着眉毛道:“占了本殿下便宜还想跑?” “殿、殿、殿下,快松开,这儿是静心殿,万一……”程曦煞白了脸,舌头直打结。 “死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一松开,你就会跑,对不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林枫益可不想再被怀中这个小狐狸蒙。 “奴婢保证不跑。”程曦强压住心中的慌乱,极其诚恳。 “若是敢跑,我就直接进殿,求父皇。”林枫益松手前,附在她耳边悠悠地道了一句。 程曦猛吸一口冷气,赶忙后退两步,将头埋得极深。 林枫益饶有深意地眯起了眼:“敢碰本殿下的面容,你胆子太大了吧?” 程曦又退了一步,弓着身子曲腿惶恐道:“方才奴婢冒犯,还请二殿下恕罪,也请……请殿下以后注意主仆之分……” 言下之意便是让林枫益没事儿别碰她。 林枫益缓缓向前 分卷阅读154 压了一步,声音不似之前那样生硬:“我又没拿你当过奴婢,倒是你,时常忘恩负义,没良心的死丫头。” “二殿下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程曦恳切地道。 林枫益又压上一步,叫她直起身,随后叹了口气,良久才开口:“那就以身相许?” 程曦浑身一颤,不知怎地,忽然鼻子一酸,眼泪涌了出来 林枫益见状顿时心慌,连忙抽出一张墨色金边锦帕,递了上去,道:“罢了,不逗你了,快把泪抹了去,莫让别人以为,本殿下欺负你。” 程曦犹豫了一下,没接那锦帕,而是抬袖轻轻拭了拭面。 林枫益微愣,有些尴尬地将锦帕又装回了袖中,再抬眼看程曦的时候,不由喉中发涩,这丫头白皙的脸,在哭过之后,显得更加娇嫩,一双被泪冲洗过的眼眸也透亮了几分,微粉色的鼻尖下,是一张充满诱惑的红唇,不由令他回想起在围场时,这张唇的味道…… 程曦此时不知林枫益作何想法,她正在担忧,刚才与林枫益生气时说的那番话,会不会被訾琰听到,见林枫益不作声,她便微微探头向静心殿那边瞄,却只看到了冷月的身影,訾琰不知何时离开了。 林枫益回过神来,也随她的目光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便嘴里泛酸:“怪不得总躲我,敢情你好那一口?” 扑哧一声,程曦将头又缩回了树荫中,笑道:“奴婢可不好那一口,奴婢是真的觉得,那侍卫很奇怪,不信殿下自己看。” 林枫益白了程曦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冷月身上。 程曦接着道:“你看她五官清秀,却又一双八字胡,皮肤黝黑,腰身细如柳,整个人看起来既健壮,又有些娘……” 说着,程曦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 林枫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过脸来,严肃着面道:“以后不许盯着男人看!” 程曦赶紧低头垂眼。 林枫益“啧”了一声,道:“可以看我!” 程曦尴尬地抬起眼皮:“可你也是男人啊……” “我不算!” 程曦咬住下嘴唇强迫自己忍住笑,声音却有些发抖:“哦……原来殿下不算男人……” 林枫益沉着脸,上前一步压低身子,哑着声道:“怎么?你想试试,本殿下够不够男人?” 林枫益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轰”的一声,是静心殿的大门被推开了。 “娘娘出来了。”程曦涨着脸向那边快步走去。 罗晶见她从园子那边过来,再看訾琰不在殿外,还以为她是又与訾琰私会,二人走得较为靠前,身后跟从的宫人并不能听清她们的谈话。 罗晶无奈地摇头道:“不就两月时间,你都等不急啊。” “不是他,是二皇子。” 罗晶微怔:“他若是真的喜欢你,为何不与陛下直接求得?” “是啊,所以我总觉得他是在……刻意整我?” 在中秋晚宴上的时候,林枫益暗拒白莹,说明他在感情方面,是一个不愿将就之人,再说他宁可违背陛下意愿,也要求得卫敏儿,他定是喜爱卫敏儿至极,那为何还来纠缠她? 程曦也搞不懂他。 回去路过永轩宫的时候,罗晶特意到紫玉堂探望了杨慧。 杨慧看着面容憔悴,情绪极为低落,由于还未出月,罗晶免了她的礼,便去看小榻床上的公主,那可人儿的小公主刚刚睡下,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奶香,这会儿瞧着已不像刚出生时那般紧皱,红彤彤的小嘴不时吸允几下,一看五官便知是个美人胚子。 罗晶将今日求见皇上赐名的事,讲给了杨慧,也许是刚生下孩子,情绪容易波动,杨慧还未听赐了什么名,双眼便泪如雨下,拉着罗晶的手,不住感恩。 罗晶怪嗔了几句,帮她轻轻拭泪:“月子里莫哭坏了眼,容姐姐将名告诉你。” 杨慧抽抽搭搭地点了点头。 “是清筠二字。” 杨慧思忖了一下,道:“风吹细细绿筠香,是这个筠么?” 罗晶点头:“晚节看□□,清秋倚碧筠。” “清筠……”杨慧默念了几声后,又红了眼眶,这筠有竹之意,清华其外澹泊其中,清雅脱俗不作媚世之态。 确为好名。 这才刚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杨慧就哭了两次,罗晶不敢再待下去,叮嘱几句后,便起身回了惠任宫。 几日后的满月宴上,杨慧春光满面,再不见之前那般伤感之容。 要知道当初荷淋的名字,直到半岁的时候,太后赐的,而清筠这才刚满月便得陛下亲赐,别提众人有多羡慕了。 旁的免不了闲言几句,月妃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觉的有何,荷淋公主更不用说,一见到程曦便扑了上去。 如今已是齐腰高的荷淋,拉着程曦就不丢手,还小嘴极甜,说要程曦去华林宫做姑姑,什么都不用费心,比在惠任宫轻松多了。 旁坐的刘云香听到,不由掩嘴笑道:“惠任宫只有娘娘一个主子,华林宫不光有你母妃,还有你,还有其她妃嫔呢,怎么会更轻松?” 荷淋本意是说她不会让程曦干活,只要程曦陪着她便可,可谁知刘云香此话一出,顿时周边静了下来,谁人都知道皇后膝下无子,她此番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众人皆去看罗晶的脸色。 刘云香一开始还不觉自己失言,在见到罗晶僵住的唇角时,才反应过来。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是……” “奶嬷嬷说清筠醒了,趁着这会儿无风,抱出来见见诸位姐妹。” 怕刘云香越描越黑,杨慧赶紧出声打断,众人一要见清筠公主,忙应声笑言,仿佛瞬间忘记了方才那尴尬的一幕。 荷淋还以为是她说错话了,这会儿也不敢再乱跑,老老实实地坐在月妃身旁,吃着桌上的糕点,不时抬头冲程曦挤眉弄眼。 眨眼又是半月,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暖了许多。 知道罗晶畏寒,惠任宫主宫的各个屋内的炭盆烧得极暖。 这日是十五,林胥年照例来了惠任宫,罗晶还是之前那般,与他淡淡地道了几句,便自顾自的在书案上练字。 “为何想起练字?”林胥年起身向案几走来。 罗晶淡淡道:“练字可定心。” 林胥年怔怔地望着面前气定神闲之人,这么些年过去,她还如初见时那般沉稳,不过,眉宇间那份清淡化为了哀愁。 “风潇雨晦,天随人愿,泽深恩重……” 分卷阅读155 林胥年立在案旁,轻轻翻看着她之前写好的几幅字,轻念出声,正在思忖这几句话未何意时,罗晶轻唤了一声。 “陛下。” 她睫毛微颤,不动声色将笔搁好,拎起方才写好的那个“念”字,问林胥年:“这个字,臣妾写得可好?” 林胥年抬起眼,将那几张字放回了原处,声音温润道:“极好,皇后是在念及何人?” “太后。”罗晶说完,将深沉的目光落在了林胥年面上。 林胥年闪过一丝慌乱,忙避开罗晶的眸子,转身向紫檀八角桌走去,边走边叹道:“朕……也念母后……” 罗晶冷冷白了一眼林胥年的背影,随后将那张“念”小心翼翼地在案上铺平,又将林胥年刚念出声的那张,放入了身后的柜中。 作者有话要说: 风潇雨晦, 天随人愿, 泽深恩重, 念。 她与他之间隔着潇落雨骤,但她还是望上天能遂她心愿,让她能见到那个待她恩情厚重的人,甚念。 (罗晶在思念风天泽,说太后是给林胥年听的。) 特别提示:笔折另一本,主讲玉京国的文,开预收啦!欢迎感兴趣的小天使们收藏! 《皇后是朵白莲花》这本主甜宠。 第99章第九十九回 小偏院内,程曦搓着手不断向廊上张望。 方才她见訾琰面色冷峻至极,甚至有些骇人,她使劲儿朝他使眼色,訾琰也没向她这边回望一眼,她只好先过来等着,可等了许久也未见訾琰的身影。 程曦心里惴惴不安,又等了一盏茶的工夫,正准备走时,看到廊上多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訾琰沉着面停于廊上,没有想过来的意思,只是冷冷地望着程曦。 程曦四处瞅了瞅,见无旁人,便赶紧将訾琰推进了院中,两人躲在那时常幽会的高墙之后。 程曦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出什么事儿了么?” 訾琰别过脸去,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 不知是天气的缘故,还是气氛太过凝冷,程曦忽然连打了两个喷嚏。 一声轻叹,訾琰冷眉紧蹙,将身上的大氅披在了程曦身上。 “静心殿?”程曦只是说了三个字,便抬眼去看訾琰的脸色,訾琰脸颊微动,喉中轻“嗯”了一声,将目光落在了罗晶面上,像是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果然是因为林枫益,程曦忍不住在心里又将他骂了一通,可她记得当时訾琰没有听完便走了,所以她不知訾琰究竟听到了何话,万一她贼不打自招了,岂不是会更加增添误会。 程曦快速思忖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你怎么走了?” “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訾琰冰冷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失落。 程曦不由心里一紧,忙道:“千万别误会,因为皇后娘娘曾经救过欣贵妃,二皇子帮助过娘娘,所以我与他较为相熟罢了。” “嗯。”訾琰的反应让程曦猜不透心思,也不知道他是信了还是不信。 “所以你听到什么了?”程曦一脸无辜地望着訾琰那双冷眸。 见程曦还不肯说,只是一味问他,訾琰又是一声无奈地叹息,向后退了一步,作势要走,胳膊却被程曦紧紧拉住。 “是那块儿丈菊?” 印象中最开始与林枫益说的便是那丈菊的事。 訾琰依然如座冰山一般,不做任何回应,审视地盯着程曦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那玉的确是二皇子打赏给我的。”她特意用了打赏二字,是在暗示訾琰,她与林枫益的关系仅是主子与奴婢,并无其他。 “平白无故,他赏你玉做什么?” 一股冷气呼在了程曦脸上,虽然心里极为紧张,可面上瞧不出半分,她仔细斟酌着要说出口的每一个字。 “我现在可是皇后娘娘面前的红人,不是我夸大其词,很多妃嫔贵人们都待我极为客气,前几日慧妃还赏我一副紫水晶耳坠,还有月妃赏过我一对儿墨玉镯,就连荷淋公主,都不停往我这儿送东西呢……” 这点程曦确没撒谎,只是她特意挑了两个最名贵的东西讲了出来,这样一对比,好像林枫益送的那个羊脂玉坠,也就尔尔了。 不过訾琰可没那么好应付,冷着声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骗我?” 程曦委屈地撇着嘴,小心地拉着訾琰的衣袖,轻轻摇着,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声道:“反正那些赏赐,都是念及着娘娘的面,所以你问我是不是娘娘赏的,我没想那么多,就点头了。” 訾琰面上稍稍松了松,可一想起林枫益与程曦说话时的语气,心里瞬间堵得难受。 看他面上忽明忽暗,知道心结还在,程曦便立即补充道:“二皇子这个人很骄傲自大,他赏谁东西,谁必须点头哈腰的感恩戴德,若是不供着捧着,就好像驳了他面子似的,那玉坠我才不稀罕戴……” 不提还好,一提到玉坠这二字,那颗精致的小丈菊猛然浮现在訾琰眼前,蹭的一下,一股恼气直冲上来:“二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么?当年和柳歌姬,现在还有那个尚宫局的卫敏儿,你知道多少宫女挤破脑袋要往御子宫里钻……” 一听这话,程曦也来了气,不可置信地打断他:“你什么意思,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说着眼眶瞬间变红。 訾琰愣住:“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曦泪眼汪汪地哭嚷着:“你就是!你根本不信任我!我都信你和冷月没什么,你却不信我!呜呜……” 见她哭得如此伤心,訾琰心里倏地一下软了,也觉得自己方才说得重了,连忙将小泪人抱在怀中,不断安抚着。 程曦歪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轻轻抽泣,只是那嘴角,偷偷扬着。 “你方才说……我和冷月?”见怀中之人抽的没那么厉害了,訾琰才敢开口。 “冷月之前说,让我离你远点……呜呜……”程曦哑着声,异常委屈地哭道,这次可不是装的。 訾琰轻轻在她背上摩挲着,叹道:“冷月与我如同亲兄妹,莫要多想。” “嗯。”程曦点了点头,成功将话题转移,那么见好就收! 可刚庆幸一秒,便听额上传来一声。 “那你与二皇子……” 程曦舜时又泪如泉涌,断断续续道:“呜呜……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要 分卷阅读156 我说什么,呜呜,那二皇子就是那么个喜欢玩闹的人……我要是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不早就扑上去了么,呜呜……” 说到最后,竟哇哇大哭起来,推开訾琰便要离开,訾琰哪能叫她这么哭着走,又一把将她拽回怀中。 哄小孩一般道:“不哭了不哭了,我信你,都是我不好,我的过,不怨你。” 程曦哭得几乎要断了气:“呜呜……还有那个……丈菊……” “莫说了,我信你。” 訾琰抬手帮她拭着面上的泪痕,动作极其轻柔,声音也不似之前那般冰冷:“那夜我与你说,要娶你的时候,那一瞬间从你面上看到了一丝犹豫,再加听到林枫益说,那丈菊是他送的,不免想多了。” 程曦暗暗庆幸,看样子訾琰只是听到丈菊那里,就走了,若是连后面的也听了去,恐怕她几张嘴都说不清了。 她哭声渐弱,缓缓道:“罗晶在宫里受了那么些苦,我若是走了,就只剩她一人了,我只是放心不下她罢了。” 訾琰顿时觉得胸口那股憋了多日的莫名之气,忽然消失了。 雨过天晴的两人,陷入了无比深情的拥吻,他们谁也没想到,这竟是二人之间最后的甜蜜…… 与程曦分开后,訾琰连夜向玉京国奔去。 如今的暗龙卫,只剩下五人,冰月与白靖要护在林胥年身边,候韬在南风国,廉泣在半年前就已伪装做家丁,混入了玉京国的齐王府。 在第四日的晌午,訾琰终于到了玉京国,他找了个不起眼的客栈,休了半日,在亥时天色黑透的时候,按照与廉泣半月前的计划,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齐王府。 一月前廉泣就曾将这里的地势图详细地绘于他,所以訾琰早已熟记于心,避开了重重机关,可来到该与廉泣会面的地方,却迟迟不见廉泣露面,訾琰不由加深警惕。 又等了一阵,依旧未见廉泣,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想再等下去,索性独自行动,按照图中记忆寻到一处房中昏暗无比,确认无人后,訾琰脚尖无声地落入屋内。 他在屋内摸索了一会儿后,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书柜中,静静躺着的青石砚台上。 这砚台看着极为普通,堂堂玉京国齐王,怎会用这样毫不起眼的东西,并且将它藏于柜中,这砚台定有问题。 訾琰小心翼翼伸手去碰那砚台,与此同时他谨慎地用目光扫着周身。 果然,这砚台根本拿不动,訾琰没急着去转,而是很有经验地将耳紧紧贴在柜上,用指轻轻敲着砚台四周。 很快,訾琰便听出了这砚台的门道,左沉,右浊。 左边是门,右边则是暗器。 訾琰缓缓将砚台向左转动,只听“咯吱咯吱”一阵细小地声音从柜中传出,整个柜子稳稳地向左边横移,露出半米的空隙。 訾琰不会贸然进入,而是立即侧身,紧紧贴着右面的墙,静静等待。 四周顿时恢复了宁静。 约莫过了一刻,里面终于有了响动,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可是齐王?” 这声音听起来四十左右,訾琰瞬间眸子一沉,这人可是宇文烨? 墙后男人听外面无人应声,顿了片刻,蹑手蹑脚向外走来,纵是他脚步声再轻,也难逃墙外訾琰的那双聪耳。 訾琰从刚刚那人说话的位置,约莫能断出他身有多高,听里面脚步声渐近,在他即将露面的刹那,倏然翻身,一手捂住那人口鼻,另一手不知何时多了把闪着银光的匕首,抵在那人脖颈处。 那人浑身一颤,却不敢出声,眸中先是惊恐,随后便被一丝沉稳的冷意所取代。 “若是敢扬声,我立刻夺了你性命,可知?”訾琰伏在他耳旁低声道。 那人点头,訾琰则缓缓将面上的手,挪至他脑后。 “你是大安的暗龙卫。”那人声音沉而低,唇角带着一丝蔑意。 “你是宇文烨?”訾琰直直望着那人的眸子。 若他不是,訾琰反而会留他性命去探宇文烨消息,若他是,訾琰会毫不犹豫,一刀叫他毙命。 那人似乎看出訾琰眸中出现杀意,又是冷笑一声道:“怎么,林胥年是要取宇文烨性命?” “别废话。”訾琰匕首向上顶了顶,语气冰冷。 “难道他就不想知道,大安的朝中,谁与宇文烨有勾结?” 那人像是笃定了訾琰不敢伤他,自顾自问道。 不过他想的没错,林胥年的旨意,确实要訾琰留宇文烨活口。 可訾琰不想,因为他答应程曦,会保她与罗晶的安危,只要宇文烨一死,蓝博邢便没有任何缘由去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齐王府”,便是《皇后是朵白莲花》中,男主的府邸。 下一章,《皇后是朵白莲花》中男女主角会友情客串,与訾琰“亲密”互动。 笔折近三本文,为同一世界文,偶尔会有联动。 1《穿越之巧舌太子妃》大安国。 这本正剧风,女主带闺蜜双穿宫斗。 2《皇后是朵白莲花》玉京国。 这本小甜文,小宠文。 3《住口!我肉不香》南风国。 这本玄幻,内含各种超自然生物。 ※这三本可单看(当独立文看,完全看得懂) ※也可全看(无特定顺序,给所有追文的大伙么么哒) 还是那句话,只要有一个人在看,我就会坚持,用不坑! 第1oo章第一百回 齐王府里太过森严,或者宇文烨反抗过激,若不能就地取命,人定无法带走,这是訾琰原本准备好与林胥年说的托辞。 訾琰怕这人是在拖延时间,手上力道再次加强,故意道:“别废话,你若是宇文烨,现在跟我走便可。” 那人微微挑眉,似乎并不信他所言,訾琰竟从他眼中看到了视死如归的神色。 忽然窗外隐隐传来一丝响动,訾琰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一瞬间的工夫,那人便翻了眼,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脖子上裂开的口子,鲜血从指缝间涌出,整个身子都在不断抽搐。 一听到屋内响动,门被粗暴地踹开,两名侍卫冲进来的同时,訾琰破窗而出。 很快,齐王府进刺客的声音传遍了每个角落。 这次訾琰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进来容易出去难,毕竟一拳难敌四手,王府内的侍卫多到难以想象,他不可正面硬拼,只能想办法先隐藏自己。 訾琰敲晕了一个侍卫,匆匆将衣 分卷阅读157 物换上,刚一露面就遇见了十多位侍卫,幸而此时夜黑,他将帽檐压低,并没有被觉察出来,其中一个领头的还问他怎么这么慢,他指了指一旁的小径,道:“刚才似乎见到那边有个影子闪过。” “还不快追!” 领头的一声令下,数十人冲了过去,訾琰也尾随其中,只是刚跑过一个石拱门,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队列。 遇了几波人后,訾琰离主院越来越远,四周渐渐恢复宁静,不一会儿来到一个陌生的小院内,这小院并未出现在图纸上,訾琰顿时迷了方位。 正在这时,屋内忽然亮灯,一个身影就要开门。 他迅速摸躲进院中假山后,暗忖住在这等小院的,定不会是齐王府有身份之人。 一个身着小袄的女子,看样子应是个小丫鬟,出来后冲屋檐上埋怨道:“元侧妃刚才阖上眼,又被你给弄醒了!” 这时訾琰才意识到,那主屋的房顶上,坐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忽然起身道:“快进去。” 话音刚落,屋内又出来一个披着长袍的女子:“好了英绿,可能是老鼠而已……” 屋顶的黑影转身落地,再次冷着声催她们进去。 訾琰不由心里一紧,此人定是在方才他入院中时,就已察觉,而訾琰却未注意到他,看身手也能推断出他不是寻常侍卫,听廉泣说,齐王养了数名死侍,这人应是其中之一。 只是令訾琰诧异的是,没想这小院里竟然住着齐王的侧妃。 那小丫鬟还不知院中险恶,撇着嘴又与那人嘀咕着,那人没等她说完便两手一推,两个女子踉跄进屋。 待他刚将门阖上时,忽然眉头一皱,只觉脖颈处多了抹冰凉。 “带我离开。”訾琰压着声道。 “休想。”两字出口的同时,死侍抬臂向后一肘,不仅力足,速度更是快如闪电,直击訾琰腹部,訾琰吃痛,手上刀刃一竖,还未来及刺时,他已是转过身一手将訾琰手中的匕首打落,另一手重重拍向訾琰胸膛。 訾琰迅速向后撤了两步,躲过这狠辣的一掌…… 院内激斗的声音愈来愈大,不一会儿,一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那死侍身手极快,一开始訾琰还不能适应,落处于下风,可待他渐渐熟悉了死侍的套路后,很快占了优势,死侍身中几掌后,喉中吐血,整个人几乎站不稳当。 眼看王府侍卫们便要进院,訾琰将目光投向那紧闭的屋门,死侍一惊,强撑着向他扑去,訾琰不再与他纠缠,而是翻身来到屋外,顺势捡起地上的匕首,起身就是一脚,屋门被蹬落。 很快,小院内聚集着近百名侍卫,将挟持侧妃的訾琰团团围住,为首便是齐王。 那个叫英绿的丫鬟早已哭晕在院内,齐王面上阴沉得渗人,冷冷望了眼正在擦拭嘴角鲜血的死侍,那侍卫噤若寒蝉,退向了一旁。 正在这时,齐王身边一个下巴上有道疤痕的男子,愤恨地瞪着訾琰,颤抖地抬起手指着訾琰道:“王爷,此人是大安的暗龙卫首领訾琰,他方才杀了、杀了宇文……” 齐王一记冷眸,刀疤男不甘地叹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这人的声音似是在何处听到过,忽然訾琰记起来,这人正是房索吟的表哥,他们曾在云山交过手。 齐王蹙着眉头对訾琰道:“暗龙卫首领,那定是掌握了诸多大安机密,看来今夜,本王不能将你放走。” “那我便先杀了她。”訾琰冷声道。 齐王长长呼出一口气,眉头微微舒展,看似随意地低头紧了紧衣袖,语气略带不屑道:“你可知,你刀下之人是谁?” 訾琰道:“元侧妃。” 齐王蔑笑一声,抬眼环顾了下院中,一脸漠然道:“本王的妃可不止她一个,而大安的暗龙卫首领,只你一人。” 在听到这句话后,訾琰刀下的女子,面容从煞白变为死灰,身着单薄的她,在寒夜中,肉眼可见地一直颤抖。 齐王言下之意,这侧妃定不受宠,訾琰方才进屋时,的确看到屋中的一切都极为普通,甚至还不如寻常大户人家的侧房。 不过,这样一个不受待见的侧妃,为何会有死侍守着,这点与理不通,所以訾琰才愿意赌一把。 訾琰冷冷看着齐王,剑刃稍稍用力,元侧妃猛惊一声,脖颈处渗出一丝细细的红线。 齐王眉宇间依旧淡定,不过被訾琰发现他脸颊略微抽动了几下,下意识握紧了拳。 刀疤男立即扬声道:“訾琰,别以为齐王会受你要挟!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訾琰没有理会,刀刃又加了力度。 那侧妃闭着眼浑身颤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眼角的泪不断涌出。 “你……” 齐王猛然抬手,刀疤男瞬间止声。 “訾琰”齐王轻念着他的名字,眸中透着极度得狠意,沉着声一字一句道:“本王记住你了,若你敢再伤她丝毫,本王让正个大安陪葬。” 此言一出,周围的空气更加凝冷。 齐王一挥袖,身后侍卫皆撤出院内。 就这样,在齐王冷眸的注视下,訾琰利用侧妃平安逃出了齐王府。 五日后。 程曦独自一人从尚宫局正往惠任宫走着,忽然被人用力拉进了一旁的石墙,等回过神来时,发现是带着敌意的冷月。 “他去刺杀宇文烨的事,是不是你走露了风声?” 程曦不由打了个寒颤,如果眼睛会杀人的话,她已经被冷月杀死了。 “没有啊……”程曦怔怔地摇了摇头。 冷月冷声道:“这件事除了暗龙卫与陛下之外,仅你知晓,还敢说不是你?” 忽然,程曦想到了什么似的,抓住冷月的衣袖,急切切地问道:“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冷月甩开她的手道:“他无事,已经回来了。” 程曦顿时松了口气,不住地在胸口轻拍着,喃喃着无事就好,缓了一阵后,问道:“宇文烨,没有死么?” 冷月从她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失望,以及不解,莫非此事真与她无关,刚萌出这个念头,冷月便立刻在心里否认,不可能,一定是她,这个丫头心思诡秘,极善心计,訾琰已经着了她的道,被死死控制还不自知,不仅不信她,还叫她不要插手他的私事。 一想至此,冷月莫名恼火,用力捏着程曦的手腕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訾琰的目的,你与惠任宫那个,都是宇文烨的人 分卷阅读158 。” 程曦心里五味杂瓶翻滚,她忍住手腕上传来的阵阵疼痛,抬着眼不甘示弱地回瞪冷月道:“这些话是你自己猜想的,还是訾琰叫你来问的?” 冷月明显一愣,随后松开手道:“若是叫我查出,你们与朝堂之上有任何联系,别怪到时候我将事情禀告于陛下。” 冷月丢下这一段话后,转眼没了身影。 这件事若真如冷月口中那般,只有暗龙卫与陛下知晓,能被怀疑的对象,便只剩程曦了,可这样重要的事,她真的没有与旁人说过啊…… 突然,程曦停下了脚步,这件事她曾同罗晶说过,不过罗晶并不知道蓝博邢宇文烨谋反这些事,所以当时她只是告诉罗晶,訾琰要去玉京国刺杀一个很重要的人,其他并没有详说。 程曦摇头轻叹,觉得好笑,冷月那神经兮兮的样子,把她也给带偏了,没准是暗龙卫里有人生变,罗晶连房康是宇文烨这件事都不知晓,怎可能去报信。 这边訾琰已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述于林胥年,而被他在书房中杀死的男人,定不会是宇文烨,这一切,似乎更像是齐王做的局。 利用廉泣传来的消息,将他引去书房,派人伪装成宇文烨的模样,等他发现,那人出来后与他的一番对话,正是在套訾琰的消息。 在他挟持侧妃的时候,刀疤男是故意愤恨地说漏了嘴。 所以不管他有没有挟持侧妃,齐王都会将他放走,因为需要他带回宇文烨已死的消息。 “这样看来,是廉泣暴露了?” 林胥年眉头紧皱,扶额的两指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揉着,这段时间他头疼得愈加厉害。 訾琰点头道:“陛下,如今暗龙卫仅剩四人了。” 林胥年将手放下,轻叹一声道:“叫白靖去护国寺,加快密训。” 訾琰顿了一下,拱手道:“臣觉得冷月更加合适。” “嗯,那便冷月吧。”话音一落,林胥年猛啧一声,又将头垂下,于公公连忙上前替他捏揉着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皇后是朵白莲花》中的主角,元侧妃与齐王友情客串! 话说,本文迎来了第1oo章! 第1o1章第一百零一回 太子大婚当日,大安接到玉京国送来的宣战文书,上面所述发动战事皆因半月前,也就是訾琰去齐王府那夜,玉京国太子被人暗杀,而凶手乃大安国暗龙卫廉泣,他直言是受了林胥年下的密旨。 “一派胡言!” 金丝楠木的龙椅上,林胥年额头青筋凸起。 殿下众臣齐口道:“陛下息怒。” 林胥年不仅是怒,更是忧心…… 安逸数年的大安边境,让亲自带兵的齐王屡屡得胜,不过数十日,就接连丢失三座城池。 整个大安人心惶惶,林胥年终日与重臣议事,许久未踏足过后宫半步。 “皇后娘娘怎不说劝劝陛下,要多保重龙体,日日关在静心殿哪里能行?” 这月初一,在惠任宫正堂上,众妃嫔例行请安,刘云香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罗晶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茶盏搁在一旁,淡然地问道:“玉妃说本宫该如何劝说?” “这……”刘云香白了眼一言不发的众人,直起身子抬了声音道:“皇后娘娘可莫要怪罪臣妾多嘴,毕竟臣妾也是为了后宫众姐妹着想,太后还在时,日日叮嘱着为大安绵延子嗣,现她老人家一走,众姐妹连陛下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刘云香此言便是在说罗晶失责,众人更是不敢应声。 罗晶却勾起了唇角道:“玉妃说的是,那本宫便把你这番话,带去静心殿,看看能不能叫陛下放开战事不管,来后宫与姐妹们作乐。” “诶?”刘云香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大变:“这怎么能叫作乐,龙嗣的事难道不算国事?” 罗晶饶有深意地扫了众人一圈,道:“这么说,到真是本宫疏忽,连累了众姐妹?” 杨慧赶紧接话:“皇后娘娘哪里的话,毕竟战事要紧,这个节骨眼上,姐妹们怎会为难陛下,不过就是清闲几日罢了。” “为难?”刘云香挑着眉,斜眼去看杨慧:“慧妃这是自个儿不为子嗣犯愁,便也不替其她人着想了么?” “你……”杨慧没想刘云香这般不识好歹,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刘云香眼角得意,正要再开口时,欣贵妃猛然急咳一阵,方才罗晶就觉得她瞧着气色不对,现在一声比一声气粗,就像肺里堵着块儿巨石,拼命咳也咳不出来。 身后的嬷嬷一手帮她顺着后背,一手轻轻在胸口拍着,莲乐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来,倒出几粒赤色药丸,伺候欣贵妃服下,可欣贵妃并未有一丝好转,反而更像喘不过气来似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向下倒去。 “快传太医!”罗晶失声喊道。 堂内惊恐万分的众人皆被遣退,罗晶顾不得那些礼数,直接命人将欣贵妃抬至她正寝内。 待欣贵妃醒来的时候,日头已落,她虚弱无力的动了动泛白的唇,眼皮子极重,很费力才能睁开。 罗晶坐于榻边,一勺一勺仔细的给欣贵妃喂完褐色的汤药,莲乐替她摩挲了一阵后,将她放平。 “太医怎么说?”欣贵妃声音带着一股浊气,哑而沉。 罗晶面上挤出一丝笑意,宽慰着:“冬日严寒,犯了些咳疾罢了。” 欣贵妃抬眼望了望身旁的莲乐,那丫头眼眶红肿,显然是哭过多时的,若是真如罗晶说的那般轻描淡写,她定不会如此。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恐怕不是普通咳疾吧?” “主子……”莲乐抽泣一声,跪在榻旁。 罗晶脸颊微颤,别过脸不忍在看欣贵妃,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欣贵妃伸手去拉她,长长出了口气后,缓缓道:“莫要瞒我了。” “积思劳倦,遂成气疾。”罗晶话音一落,抬起绢帕不住拭面。 欣贵妃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阖上眼,黑暗中看到一个男子的虚影,她似是自言自语般,低声道:“也好,很快便能见到你了……” 这么些年过去了,她只能思出一个影子,奈何再也记不清他的面容。 罗晶听后心中猛然一揪,她自是明白了欣贵妃那句话是对谁说的。 说完那句话后,欣贵妃像是释然了一般,整个人都松了口气,面上还带着浅浅的笑 分卷阅读159 。 本还想去通禀林胥年,欣贵妃却摆手道:“陛下国事繁忙,与他说只会徒增烦恼,对我这身疾,也无用处,还是日后再说吧。” 罗晶有意留她,她也不肯,连夜乘辇回了永轩宫。 想起欣贵妃提及林胥年时的眼神,便知她对林胥年是有怨的,毕竟当时林胥生是因南风国而丧命的,即便他与欣贵妃解释过,是玉京国使了手脚,可丝毫不能减少她对南风的怨,若是南风不起兵攻打大安,林胥生又怎会前往战场,怎会中了玉京的毒。 而林胥年之前竟还有意让林枫益与白莹公主联姻,得知这事后,欣贵妃一连几日不能成眠,再加这么些年,她久郁于心,这才患上了气疾。 眼看就要开年,战事还未停下,玉京愈战愈勇,大安则节节溃败,民间不知何时已有谣言,大安要割地求和。 罗晶想去云山,替大安祈福,叫程曦去尚宫局备报一声,见程曦像是没听到一般坐在桌旁饮茶,她扬声又道了一遍,程曦这才抬起眼来看她。 “最近还是不要出去了吧,总觉得很危险。” 罗晶道:“正是借着这个缘故,才可去祈福,再说,那战火离京城还远着呢,你也是瞎操心。” “林枫志呢?你可别忘了他,在宫里他动不得你,出了宫可就没准了,陛下如今顾不上你,你还要往外跑,不是正中他下怀?” 罗晶被说的哑口无言,程曦递了杯茶给她,刚放到嘴边,蹙着眉又将茶搁在了桌上。 “不行,还是要去一趟,不瞒你说,我是要去通天塔,他已经离开三个多月了,也不知身子恢复的如何,我实在放心不下……” 说着,罗晶指尖开始微微颤抖。 程曦怕的就是这个,连忙道:“那定是因为他还在恢复吧,若是恢复好了,他自会来寻你,你现在贸然前去,路上危险不说,万一再扰到他恢复,该如何是好?” 罗晶缓缓摇头道:“不会扰他的,有我在身边,他会恢复得更好。” 程曦各种劝说似乎对她都已无用,越是劝,她越是坚定,最后竟然问程曦是不是有意拦她,被瞧出端倪来,只会让罗晶更加心乱,程曦只好顺了她的意。 因是特殊时期,本不能允许出宫,但罗晶此番是去通天殿为战事祈福,便能顺理成章获准而出,不过时间有限,算上来回路程,最多在云山待半个时辰,变得回宫。 往常坐马车时,罗晶被颠晃的总是要闭目歇神,而这日,她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又嘴角微扬,手上的绢帕早已被她扯得皱成一团。 程曦心里也是惴惴不安,毕竟她当时为了安抚罗晶的情绪,对她扯谎了,万一被罗晶知道,她不仅会难过,也定会埋怨自己。 心里装着事,便觉时间过的飞快,眨眼就来到通天殿,罗晶掀开帘子,程曦想先引她去后院歇息一会儿,再去祈福,罗晶不肯耽搁时间,下车就奔去大殿祈福,一通礼佛完毕,时间已过去大半。 “欣贵妃近日身有不适,本宫看还有些时间,便去通天塔试着与大祭司求取一盏圣水。” 罗晶带着程曦,身后跟着是几名身手不凡的侍卫,一行人来到通天塔下,罗晶心里愈发紧张,向后一抬手,侍卫们皆向后退去几步。 程曦上前正要扣门,却见门被徐徐打开,是一位瘦小的弟子,一见这身熟悉的墨色,罗晶顿感鼻头泛酸。 通天塔的圣水还需大祭司做福,所以知道她们此行来意后,小弟子点了点头道:“烦请皇后在外等候片刻,弟子这就去传话于大祭司。” 程曦不由一惊,这话是说风天泽还活着? 她兴奋地转身去看罗晶。 罗晶在听完小弟子这句话后,整个身子都怔住了,她竟没有发现自己泪水已经溢满眼眶。 自打那日亲眼见猫身的风天泽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后,她心里倏然空落,再也感受不到与风天泽之间那份隐隐的联系,她一度以为,程曦是怕她伤心,所以故意撒谎骗她,而现在,这弟子要去给大祭司传话,这证明风天泽还活着,还活着! 程曦来到跟前将她扶住,罗晶绪,也许风天泽还正在恢复,冥智只是像在皇宫时那样,代他做事。 想到这儿罗晶脸色稍稍好转一些,但心里依旧有种不安感。 冥智给人一种极为冷漠的感觉,他从前引路,罗晶程曦尾随其后,三人来到通天塔内一层的正中,果然有口古老的方井,然而圣水并不是罗晶真正的目的。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冥智便将周围几名弟子挥退。 “大祭司可在顶层的石榻上,我能否上去看看,他恢复的如何了?”罗晶焦急地问了一通。 冥智道:“我就是大祭司。” 程曦一愣,忙去看罗晶,罗晶轻摇着头道:“不,你是冥智,我认得出的。” “嗯,是我”冥智顿了一下,接着声音略带沙哑道:“我便是如今大安的大祭司。” 罗晶像是听不懂一般,颤着声喃喃道:“不,大祭司是风天泽,你不是……” 冥智默叹一声,抬手指着圣井后那面刻着字的石墙道:“这里记载着每一任大祭司的名讳。” “不会的,不会的……”罗晶仓皇地跑到石墙边,仔细地看着上面刻的每一个字,直到看到风天泽下面刻着冥智二字时,她先是一顿,随后像是被人抽去魂魄一般,跌跪在地上,那双好看的眸子,瞬间失了光亮。 程曦跑去扶她时,身后传来冥智的声音。 “世间,再无风天泽。” 这句话像把利剑,猛地一下,扎在了她的心尖。 她抬手轻柔地抚摸着那三个字,程曦想要将她扶起,刚一触碰到她的手臂,便立刻被她甩开。 程曦不敢再去碰,满心愧疚与怜伤的陪在她身旁。 回去的这一路上,罗晶没有对程曦说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 分卷阅读160 她一眼,只是自己静坐着,没有情绪失控,也没有落泪。 程曦垂着眼,低声道:“对不起,我只是……” “本宫不想听你说话。”罗晶冷声打断。 自那日以后,她们之间再无对话。 罗晶只是把自己关在正堂,谁也不见。 “姑姑,娘娘身体不适,除白芝姐姐以外,皆不让人进去。” 平日里的需要近身伺候的活,皆是交由白芝去做,程曦几次想去正堂陪她,也都被门外的宫人拦了。 十五这日,又到了后宫妃嫔请安的日子。 程曦本以为罗晶会将请安免掉,谁知罗晶非但没有推免,反而提早梳妆好,来到正堂,还命白芝将程曦也叫了进去。 只是半月未见,却恍如隔世,程曦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礼,抬头时泪眼朦胧。 罗晶对她淡淡一笑,扬了扬手,将空的茶盏,递在她面前柔声道:“还愣着作何,不去蓄茶么?” 程曦慌忙将泪抹掉,绪。 散了请早后,正堂内只剩她们二人,程曦满面愧疚的与罗晶道歉,才刚开口道出“对不起”三个字,罗晶便抬手将她止住,说这段时间她太过悲痛,所以不想与人接触,她理解程曦对她的欺瞒,知道那是好意,如果换做她,也会那样做的。 话音一落,两姐妹泪眼含框的相视一笑。 只是程曦心里隐约有种不踏实感,她小心翼翼地问她:“现在觉得怎么样?若是想哭,便哭出来,有我陪着你。” 比起这般的强颜欢笑,她倒是希望罗晶能够将郁结宣泄出来。 罗晶则摇头轻笑:“可能是我与他缘分尽了,哭能有何用处。” 她起身来到猫身时的风天泽,常跳上台的那扇窗边,将指尖伸向窗外皑皑的白雪。 这么多年,她在这诺大的深宫内,曾经流下过数不清的泪水,就如同漫天飘落的飞雪一般,不管它深积多厚,待暖阳一出,一切皆化为乌有。 所以,她不想再流泪,也该事时候让旁人落泪了。 她蹙了蹙眉,将窗子阖上。 程曦只能看到她单薄的后背,却看不到她此时坚毅的神情。 一声轻不可闻地叹息,罗晶转过身道:“正是因为我从前哭得太多了,所以才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在这一刻,程曦恍然有种感觉,罗晶似乎下了决心,要去做什么事。 看着她极为镇静的面容,程曦略带疑惑地问道:“你……是有什么打算么?” 罗晶莞尔一笑,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点了点头。 程曦道:“好,只要你想做,我定会全力帮你。” 朝事这边,玉京国攻势凛人,大安节节败退,一连折损几员大将,朝中竟一时寻不出能有退敌之策的将帅。 现如今林胥年才理解当年先帝着重发展军力的重要性,只可惜他上位后,重视民生民态,将重心都放在了农业发展上,才让玉京国有机可乘。 “臣请愿与玉京国一战!” 御书房中,林胥年望着前线新递来的折子,不住叹气,听到訾琰有力的声音后,抬起眼来。 訾琰单膝落地,剑眉中带着坚定。 林胥年有些犹豫,訾琰的个人能力他自是信得过,只是这战场与暗龙卫的行事方式完全不同。 “訾琰啊,这可是战场。” 见林胥年似是不应,訾琰斩钉截铁道:“陛下也应记得,臣不光是暗龙卫,更是大安的武官。” “嗯。”林胥年点了点头,訾琰明着的身份,的确可以上战场。 訾琰叩首道:“臣向陛下保证,若不能取胜,便已死谢罪!” “好!朕允了,此番若真能凯旋,朕定会封你为王。” “臣不求封王,只求……”訾琰顿住,抬起眼来,林胥年饶有兴趣地挑起眉梢,让他继续说下去。 “臣求卸去暗龙卫一职。” 林胥年扬声笑道:“朕还以为是何事,待你回来后,就可将此事报于护国寺,朕允了。” 见訾琰欲言又止的模样,林胥年又问:“那要何封赏?” “到时求陛下赐婚。” “哦?”身为暗龙卫竟对女子动情,这本是不允许的,但此时林胥年却笑得差点被口水呛到,一想到这面容冰冷的訾琰主动请婚,他就停不下来,这似乎是近些月,他第一次笑。 好容易平复笑意,他望着一脸诧异的訾琰道:“你就不怕说出来后,朕将你与那女子,一并赐死?” “臣信陛下。” 訾琰不是不怕,而是他很肯定林胥年正是用人之际,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取他性命。 忽然,林胥年眸子一沉,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莫不是早就存了这心思,一直等大安败退至此,才请战?” 林胥年猜测的不假,訾琰就是在等这个时机,只是他现在不能承认,便以早前不熟悉齐王用兵之道为由,回了林胥年的话。 林胥年不傻,但若訾琰真能将玉京击退,这些前前后后,他便不与追究。 片刻后,林胥年道:“得朕圣旨,即刻启程,至于你方才所求,朕应。” 訾琰走得匆忙,未来得及与程曦说,程曦还是看到冷月时才得知訾琰以赴战场。 这夜的寒风带着哨音打着旋儿,将屋中窗子拍的通通作响。 程曦独自坐在屋中的松木桌旁,从怀中取出冷月替訾琰交于她的信,摇曳的烛光下,只有八个字。 “待琰归来,与曦成双。” 程曦心里一暖,却笑不出来,后宫自来不会多议朝堂之事,可前方战事她也略有耳闻,再加冷月今日看她的神色,更让她心底忐忑。 她将那张八字折好,从自己炕头的木柜中,取出一个顶上刻着百合花的锦盒,这是那年上元节,她与訾琰一道出宫时,在宫外买的,她蹙眉渐平,把訾琰的信放入盒中,轻声道:“好,我等你。” …… 一晃过去半月,程曦与罗晶迎来了在大安的第五个年头。 正月本是喜庆的月份,由于战事,宫内也只是走了走过场,并不敢过分铺张。 程曦一直心念着訾琰,日日往尚宫局跑,通过婉儿,还能多少了解到一些战况,自打訾琰赶到橼县,不但令即将溃败的橼县反败为胜 分卷阅读161 ,还一连夺回两座城池,可谓是捷报频频,月底便只剩下矣城这一座失城。 这日程曦从尚宫局刚出来没走多久,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枫益面容阴郁朝她走来,没了往日那般的嬉皮笑脸,也没有刁难与她,只是神情黯然地道了一句:“能陪我一会儿么?” 第一次见他这般失神,想起前几日同罗晶一道去永轩宫探望欣贵妃时,欣贵妃整个人瘦得几乎脱相,程曦不忍地点了点头。 挑了一处幽静的园子,二宝守在园口。 林枫益斜靠在亭内的圆柱上,程曦立在他身旁,不知所措地轻轻揪着帕子。 林枫益抬手在身侧的空位处,敲了敲道:“别立着了,坐下吧。” 程曦点头,犹豫地望了一眼林枫益手指的方向,最后还是选择坐在离他较远的地方。 林枫益默叹一声,怔怔地望着她。 就这样,二人不言不语坐了半个多时辰才散。 回到惠任宫,程曦下廊见白芝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内,程曦问她:“主子呢?” 白芝起身叫了声姑姑,随后冲屋内扬着下巴道:“主子正与纪司药在屋内谈话。” 程曦点了点头,提步刚至门口,便听里面几声脚步,门被推开。 这一幕似曾相识,几月前那次,纪元纾与罗晶见程曦回来,也是这般神色,程曦不由心中生疑。 待纪元纾走后,程曦又将门阖上。 “可是与她说了何事?见你们神色都有些奇怪。”程曦直接问道。 罗晶叹道:“是在问她欣贵妃的事,你前些日子也见了,她如今那般模样,叫人看着心里生怜呐。” 程曦不由又想起今日林枫益的神色,也是叹了几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罗晶:呜呜,风啊,快出来!我不信! (呼~一阵清风拂过) 罗晶:呜呜,不是这个风,是我的风,大祭司! 冥智:又来找我干嘛? 罗晶:呜呜,我要风天泽! 风天泽:乖,等我,我不会叫你一个人的。 罗晶:诶?真的是你么?! 风天泽:嘘——我是偷跑来出来的。 程曦:是不是笔折那个老巫婆,故意把你藏起来了?? 风天泽:嗯…… 第1o3章第一百零三回 正月一过便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大安最后的一座失城,矣城被夺回。 玉京国老皇帝忽然重病,齐王被叫回,玉京国忙派使臣求和,大安表面瞧着虽然略占优势,实则此时兵力根本无法打持久战,双方偃旗息鼓,这玉京与大安历时三月的战役,便告一段落。 林胥年这才得知欣贵妃身患气疾多时,一得消息急忙合上手中折子,向永轩宫奔去。 还未到正寝,只是刚踏入院子,便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病榻上欣贵妃往日那般倾国容貌荡然无存,蜡黄消瘦的脸上,眼窝深陷,眸子仿佛被一层雾气遮盖,没有一丝神采。 林胥年呆坐在榻旁,久久不能言语,忽然一合眼,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滴在了欣贵妃的手背上,她这才意识到,陛下哭了。 欣贵妃轻轻在林胥年手背上拍了几下,沙哑着声道:“陛下,可是在自责?” 林胥年满嘴苦涩,比屋中弥漫的药味还要苦,苦到他不敢轻易张口,怕让榻上之人也感受到了这份苦。 她用力眯了眯眼,想看清林胥年此时的表情,可怎么看,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缓缓一声长叹后,她也落下泪来道:“先前臣妾确对陛下有怨,但这些日子,臣妾终究是将这一世都想明白了,不该怨的,年哥哥又有何过呢?” 这一声年哥哥让林胥年心中猛然一颤,自林胥生走后,欣贵妃再也没有这样叫过他。 他双手握住欣贵妃冰冷干涩的手,颤着唇几度开口,却只是传来几声抽泣,不管她是否怨他,这一生,他林胥年都是欠她的。 欣贵妃感受到林胥年微微颤抖的手,传来一丝温度,她勾了勾唇角,费力地扬起另一只手,示意林胥年靠过来,她实在累了,声音越来越小:“臣妾只求陛下允诺一件事。” 林胥年压着身,将耳朵凑近。 “待臣妾走了,将益儿过给皇后。” 林胥年微微一愣,随后点头轻声道:“朕答应你。” 这夜林胥年在永轩宫直受到近子时,因头痛实在难忍,才乘辇回了静心殿,一路上他眉心紧皱,往年的事一件件浮上心头,一回去便倒在榻上,连第二日的早朝都免了。 自打欣贵妃病下,罗晶时常便会来永轩宫探她,最近这段时间,更是日日都来,且亲自喂药。 又是一碗闻着都极苦的褐色汤药进肚,欣贵妃轻咳了几声,罗晶将手中的药碗递给莲乐,又从程曦端着的小盘中,取出一颗蜜糖。 刚拿至欣贵妃唇边,欣贵妃却无奈摇头,嘘声道:“这药喝着,我根本觉不出苦来,日后还是莫要浪费那上好的蜜糖了。” 欣贵妃自打病倒口中便是无味,终日里顿顿不是汤,就是药,对这些能进嘴的东西,皆无了兴致。 罗晶点了点头,又将蜜糖搁回盘中,从袖中抽出一条赤色纹凤的绢帕,替她轻轻擦拭唇角。 这绢帕与罗晶一身墨绿华服极为不搭,回宫的路上,程曦还与她说了几句,昨日那缟色华服与这还算相得益彰,今日简直是红配绿赛狗屁。 罗晶无奈地摇头轻笑,程曦面上的笑却顿时僵住,忽然想起这半月以来,罗晶坚持每日来永轩宫亲自给欣贵妃喂药,并且一直都是在用这个绢帕。 回到惠任宫后,程曦先是将院中的宫人全部支开,随后又将门窗紧紧合上,将罗晶拉至正寝,罗晶有些错愕地问她,她也不说话,而是趁罗晶没有防备,一把将罗晶袖中那条绢帕抽了出来。 罗晶瞬时脸色一变,伸手就要夺回,程曦赶紧将手臂高高扬起,那赤色纹凤的绢帕死死攒在手中。 这一路上,她还只是怀疑,甚至还自我检讨,不该用那种心思揣测罗晶,可罗晶此时的举动,不得不让她生疑,她沉声质问:“这帕子上可染了对气疾不利的东西?” “你瞎说什么呢?” 罗晶一脸茫然的否认。 程曦作势要推门而出,提步时冷着声道:“那我把帕子拿去太医院,让他们瞧瞧好了。” 罗晶急忙上前将她拉住,面对程曦怀疑的目光,罗晶自知已经无法瞒她,沉吟片刻后,将这绢帕上的秘密 分卷阅读162 道了出来。 这绢帕的确被做过手脚,是纪元纾将花椒碾磨成粉,与其它香料混合调制后,织染在了绢帕上。 气疾之人亲近花椒会加速病症,而气疾后期的感官皆会钝塞,所以欣贵妃根本嗅不出来,再说上面还有其他香料做遮盖,常人恐怕也难辨识出,但通晓药理之人,应能识得。 “不、不”程曦不住摇头,拽着罗晶的手微微颤抖着:“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忘了,欣贵妃救过我们啊!” “可我也救过她,而且我为她死过一次,现在我只不过是在她将死的时候,替她提前解脱罢了!这气疾之病,根本无药可医,再说她自己对生都了无欲望,一心想去黄泉找林胥生!” 程曦听后简直震惊,不可置信地问罗晶害欣贵妃的真正原因,她不信那番帮欣贵妃解脱的鬼话。 罗晶背过身猛然吸了口气,接着颤颤地将那口气呼出,道:“对,我是有私心,我要得到林枫益。” 林枫益?程曦顿住,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这个极为陌生的背影,道:“你是想欣贵妃死后,陛下将林枫益过给你……” 罗晶冷笑一声,随后身子开始颤抖,她踉跄几步来到桌旁,扶着桌缓缓坐下,含着泪,颤道:“不久后,訾琰回朝,你便会离开,这冰冷的后宫,独剩我一人……” 说至此,罗晶狠狠地抽泣几声,抬起泪眼望着程曦,伤心欲绝道:“我一辈子都无法有孩子!在这个吃人的后宫,我能如何?你告诉我!我能如何?” 罗晶说的不错,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如今的位子想要明哲保身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林枫益……” “林枫益是皇子,有着他这层身份,我便可以去和林枫志斗!” 一提到林枫志,罗晶眸中瞬间闪出一道冷光。 程曦呆愣了一刹,怔怔道:“我、我以为你放下他了。”她口中的他是风天泽。 “放下?”罗晶抬袖拭了拭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失笑道:“若是被林枫志害死的人是訾琰,你能放下吗?” “晶……”一股脑听了这些,程曦一时不知该如何劝她。 罗晶顿时痛哭:“你知道么,这里好痛……痛到我日日不敢眠!” 她不住地敲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那里渗出的血,一声比一声凄切:“我亲眼看到林枫志将他一刀刺死!每至深夜我都会被那一幕惊醒!他为我做了、做了那么多!我却连帮他报仇的权利都没有么?” 程曦呆杵在原地,罗晶则双手紧紧捂住猛烈起伏的胸口,她阖上眼,极力让自己堵在胸口的气顺畅出来。 良久后,她睁开那双猩红的美目,对程曦漠声道:“你可以不帮我,但请你别阻止我。” 程曦之前像是忘记了呼吸,此刻一大口气深吸入肺,整个胸口顿时一颤,她扑过去将罗晶紧紧抱在怀中,泣不成声道:“对不起……晶晶对不起,是我只顾着自己,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帮你,这一切我都帮你!” 罗晶回抱住程曦,二人的泪水皆沾湿了对方的衣肩。 对不起这三个字,有人时常挂在嘴边,有人则一生仅说一次,欣贵妃便是后者。 这是林枫益印象中,第一次被母妃主动唤至永轩宫。 “对不起,益儿。” 欣贵妃握住林枫益手的那一瞬,林枫益泛红的眼眶中涌出泪水。 “母妃,是儿臣的过……” 话还未说完,欣贵妃稍稍紧了紧手道:“听母妃把话说完。” 林枫益哭着点头。 “我……只是不知该如何做一个好娘亲……” 欣贵妃缓缓对林枫益讲着,这些年不与他亲近的原因,只是这原因,并不是真,她没敢提林胥生,在弥留之际,她不想再做那个惧怕见到孩儿的娘亲。 从林枫益诞下的那一刻起,欣贵妃就惧怕见他,每当看到林枫益,她就总会觉得自己违背了与林胥生的承诺。 可当看到那双清澈的眸子望着她,不断叫她母妃的时候,她心底那份柔软又被倏然唤起。 起初她日日纠结于此,一面渴望得到照顾孩子时收货的喜悦,一面又惧怕这份喜悦让她背弃林胥生。 直到她觉得林枫益越来越像林胥年时,她再也背负不住这份强烈的矛盾而躲避他。 这些林枫益自是不会知道,永远都不会,若是任何一个人得知自己的母亲,因为一个男人,而放弃对他的爱,都会接受不了。 所以,欣贵妃用她初为人母,不会养育为由,安抚林枫益。 这么些年,林枫益心里怎会没有怨气,只是在看到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母妃时,再多的埋怨,都没了。 所为的原因,现在得知又能如何,他只求母妃不要离开,不要再将他抛弃。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会有点伤,一切为了剧情,为了日后的美好,希望我们能随着文中的他们,一起撑下去。 第1o4章第一百零四回 几日后的一个晌午,莲乐迷迷瞪瞪在榻边的小木杌上坐着,忽然听到榻上一阵翻动,她抬眼一瞧,惊得目瞪口呆,欣贵妃竟然自己坐起了身子,面容看着虽枯槁,可眉宇间居然多了份神采。 莲乐许久没有见到如此神色的欣贵妃,她慌忙起身叫了声主子。 “莲乐,晚膳我不想喝汤了,想吃樱桃肉。”欣贵妃嘴角一扬,声音也比之前实了许多。 娘娘这是好转了么?莲乐愣了一下,顿时喜极而泣道:“奴婢这就去让小厨房做!” 说完后推门而出,整个廊上都是她欢快的脚步声。 这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束耀眼的光亮直射进来。 欣贵妃微微眯眼,一抹高大英俊的身影映入眼帘,之前她模糊的眼睛豁然明亮,眼前的一切无比清晰。 那人缓缓来到榻旁,冲她含笑着伸出手,欣贵妃同样面上带着极甜的笑容,抬手去牵那期盼已久之人的手:“胥生,你来接我了。” 话音一落,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欣贵妃干瘦的手腕上,那串陪伴她半生的翡翠珠链,散落一地。 “娘娘——” 莲乐推门而入时,榻上之人挂着甜甜的笑,走了…… 大安七十五年二月,贵妃郑歆伊病薨,追谥曰欣容皇贵妃,葬皇陵,子林枫益过于皇后蓝氏名下。 欣贵妃 分卷阅读163 生前为人亲善,如今早逝,后宫之中,无不唏嘘。 罗晶为表示哀念之情,将十五的请安也免了,林胥年更是伤心过度,两日免朝。 第三日晌午,瑞德宫出了一桩大事。 在尚寝局收拾欣贵妃遗物的时候,宫人从娴妃榻上寻出一个蓝黛色香囊。 莲乐接过香囊后“咦”了一声,忙用鼻子去嗅,嗅完后整个脸色都不对了,她神色有些慌张,赶紧让屋里其他宫人也闻了闻,这下众人一致觉得香囊有古怪。 莲乐带着香囊急忙来到惠仁宫求见罗晶。 文昭娴本在瑞德宫与刘云香吃茶,听到皇后娘娘传见,她颇感吃惊,往常她主动去惠仁宫求见,都很难见到一次,怎地今日会主动传见。 一来到惠仁宫主殿的正堂内,便觉气氛不对,季太医手中拿着一个蓝黛色香囊,正细细查看。 堂内还有刘尚食与李尚宫,连欣贵妃身旁的婢女莲乐也在。 文昭娴心里虽然惴惴,但是面上依旧带笑地行了一礼,堂上罗晶正襟危坐的沉着脸,没将她唤起。 罗晶正要开口询问,季太医满是皱纹的眼皮一动,道出这香囊中还有大量的花椒粉末,正是气疾之人最忌的花椒。 一听此言,屋内之人皆感震惊,尤其是文昭娴,也许刚进来时她还不知是何事,可现在一听气疾二字,她立刻反应过来,是有人要将欣贵妃的死,推在她身上。 一抬眼便听罗晶怒斥道:“娴妃,你还有何话可说?” 文昭娴定了定神后,一脸茫然地问道:“回皇后娘娘,不知今日唤臣妾来,是有何事?” 罗晶向莲乐望去,莲乐上前一步,眼含着泪道:“这香囊是娴妃娘娘在年初的时候,亲手赠予皇贵妃的。” 罗晶叹声道:“听到了么?你送的香囊中,被太医查出含有花椒,而这花椒是气疾之人最为忌讳之物,娴妃呀娴妃,欣贵妃向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 文昭娴惊诧地直摇头:“回皇后娘娘,这香囊臣妾也是头一次见呐,臣妾从未赠予过此物,何来害人之说?再说……”文昭娴顿了顿,想起年初那日,是她同刘云香一道去探的欣贵妃,便接着道:“再说那日玉妃也在,臣妾究竟有没有送此香囊,一问便知。” 那日她们见欣贵妃气色不佳,出于礼数的问候了一番,便离开了,根本没有送过什么东西,文昭娴不傻,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轻易赠不得物件,尤其是吃的用的,极有可能被人构陷,就是平日里收了谁的东西,她也不敢用,一般都放于柜中。 提到玉妃,莲乐转身对罗晶跪下,愤愤道:“玉妃与娴妃两位主子同在瑞德宫多年,以姐妹相称,如今贵妃已薨,若是将玉妃叫来对质,她也许会为了护娴妃而刻意隐瞒!” “放肆!简直一派胡言。”文昭娴头次被人这般污蔑,并且还是出自一奴婢的口,纵是她平日里在能隐忍,此刻也难压心头之气。 “娴妃,本宫还在堂上坐着呢。”罗晶冷冷地看了眼她,随后对莲乐道:“你可知如此说的后果?” 莲乐点头道:“奴婢知道,但奴婢今日无半句谎言,若是有一丝相瞒,愿受宫规处置!” 三人说话之际,罗晶已派人去瑞德宫再将玉妃请来。 不出一刻,刘云香便到了正堂,见堂内景象,她微微蹙眉,一脸不解道:“呦,这是出了何事,好端端娴妃妹妹怎跪在堂下?” 罗晶没急着说话,而是缓缓抿了口手中的温茶。 文昭娴望着刘云香道:“玉妃姐姐,是这莲乐污蔑我,你可要替妹妹澄清事实啊!” 莲乐轻嗤一声。 刘云香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话中有意道:“放心,姐姐自不会放过诡诈之人。” 文昭娴顿时觉得心里踏实不少。 刘云香上前曲腿行礼,笑道:“皇后娘娘吉祥,敢问娘娘叫臣妾来,所为何事?” 罗晶将茶递回给程曦,问:“年初时,你可去过永轩宫探望欣贵妃?” 刘云香想了想,才道:“去过,那日还是同娴妃妹妹一道去的。” 罗晶点头又道:“那娴妃可送过何东西给欣贵妃?” 刘云香蹙眉眯眼,回忆了一番后,轻轻摇头道:“这都快俩月了,臣妾可记不得那么多事,好像……” 刘云香目光忽然落在季太医手上,猛然道:“诶!臣妾记起来了,好像是送过一个香囊,与季太医手中这个颇为相似!” 文昭娴瞬间面色一白,沉声道:“玉妃!你可要想清楚了在说,那日我……” 罗晶冷声将她止住:“本宫正在问话,娴妃莫要再言,到你言时,自会问你。” 刘云香回头看着文昭娴,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文昭娴舜时顿住。 罗晶再问了刘云香一次。 这次她十分肯定道:“一见这香囊,臣妾全想起来了,怎么娴妃妹妹望了?” 说着刘云香又看向文昭娴,接着道:“贵妃姐姐还说,自己闻不出味儿来,枉费了你的心思,你还笑着说无妨,让贵妃姐姐放于榻内侧,这开春了,可避虫蚁。” 刘云香说这段时,学的有模有样,瞧着极真。 文昭娴脸色煞白,一双桃花眼死死瞪着刘云香。 刘云香则一脸无辜:“臣妾可是实话实说,娴妃妹妹这么恶狠狠地看着我,可真是叫人害怕。” 文昭娴深感震惊,刘云香怎么会和莲乐一个鼻孔通气,再看罗晶那淡然的神色,她恍然醒悟,怪不得那日,刘云香非要拉她去永轩宫,她本是不想去的,现在想来,这是她们三人早就设下的局。 可她想不通,为何刘云香会和皇后联手,刘云香在背地里可没少嚼舌过皇后,就是人前也偶有顶撞,难道这是她俩做戏给旁人看? 罗晶的冷声将文昭娴思绪打断:“这下人证物证皆有,娴妃可还有话说?” “臣妾要说,是非曲折也不能仅凭两个串通好的口舌,这物证有待商榷,要知道臣妾从未要过花椒,这在尚宫局一查便可知。” 罗晶看向刘尚食,刘尚食上前躬身道:“方才奴婢核查过,娴妃的确未曾索要过花椒,不过……”刘尚食顿了一下后,接着道:“不过玉妃在去年年底时曾派人取过一些。” 文昭娴心跳慢了一拍,即便刘云香还未开口,她亦是猜出七八成来。 果然,刘云香说这花椒,温中行气,有止痒驱虫的功效,她也是看天气渐暖,多备了一些而已。 “再说,娴 分卷阅读164 妃妹妹不是听姐姐说后,也讨要了一些啊?” “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何曾要过你的花椒?”娴妃抬手指着刘云香,气得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刘云香又是做出惊讶状,与娴妃互相争了几句。 忽然,门外传来通报声,罗晶方才就派人去搜了娴妃的住处,此时宫人进堂,将一翠色玉盒递了上来,里面虽是空的,但四周沾着一层薄薄的粉末,季太医一闻便言,此盒装过花椒。 刘云香身边跟着的宫女眸子一亮,不经意间嘀咕了一句:“这小盒不正是主子送于娴妃娘娘的么?” 文昭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这玉盒,的确是刘云香赠予她的,不过里面当时装的并不是花椒,而是刘云香做的密粉,她表面含笑的收下,实际一回去便搁在柜中,从未动过,定是被人暗中做了手脚,文昭娴一想,能碰她柜子的人,便回头去看同样一脸诧异的荔枝。 刘云香当时送她玉盒的时候,是在百花园,那里宫人众多,恐怕她此时想否认,也不行了。 文昭娴长长呼出一口气,想要她死,没那么容易,当下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忽然,面上掉下两滴泪,愧疚道:“臣妾错了。” 堂内之人皆为一怔。 第1o5章第一百零五回 文昭娴抽抽搭搭起来:“臣妾本是关心欣贵妃,却根本不通医理,不知道这花椒气疾之人闻不得,只是听玉妃姐姐说,这个对身子好,便做了香囊给贵妃。” 罗晶与刘云香都有些慌神,没想文昭娴脑子转得这么快,这样顺水推舟,把必死的罪,变成无心之过,即便要罚,也不会危及性命。 罗晶忙看向程曦,程曦此时也蹙了眉头,今日这计本该是先让娴妃开口否认香囊是她做的,接着在说花椒毒害之事。 可没算到季太医会抢在罗晶问话前,将香囊里花椒的事说出来。 别小看这先后的顺序,若是先否认,在说毒,很明显是文昭娴自知有毒,所以不敢认,而先知有毒,再否认的话,文昭娴便可说,是因为听了季太医所言,怕被追责,故而不敢承认。 “玉妃娘娘自是通晓医理,当时可有告诉娴妃这花椒气疾之人用不得?” 刘云香一见程曦递话,连忙应声说那花椒的禁忌,她是特意与文昭娴说过的,而文昭娴却不承认,两人的婢女自是向着两人说话,眼看就要陷入僵局,程曦不得不将风铃牵扯进来,风铃是她在瑞德宫的一条暗线,她本不打算这么早让人知晓这层关系,可如今已是无法。 刘云香之前提到过,那日赠花椒的时候,是在瑞德宫百花园的亭子里,百花园宫人众多,不如将宫人都叫来问问。 不一会儿,负责打点百花园的宫人都被叫进堂来。 程曦望着堂下跪着的八位宫人,刻意强调去年年底时,玉妃在百花园送娴妃花椒的时候,可有人听到玉妃说了何话。 众人皆是摇头,旁听主人谈话,这是大过,即便是听到,也不能断然做承认,更何况,这花椒之事是诬陷,所以那日刘云香刻意将人都支远了,才与文昭娴入亭而谈的。 娴妃心里顿时一松,抬袖抹掉脸上的泪道:“皇后娘娘,玉妃当时真的没有说啊……” 正在这时,堂下风铃忽然膝行两步,伏在地上道:“求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并不是有心听主子们谈话,而是玉妃娘娘声亮明快,奴婢正在亭子不远处修建枝叶,虽没能听全了,但是依稀听到几个词儿,有花椒,欣贵妃,还有什么不能用之类的。” 刘云香一听便立即扬声道:“看吧,臣妾是再三与娴妃叮咛过的,可她偏偏故意为之,现在想来真是让人脊背发凉,心里生寒呐!” 这风铃并不是刘云香宫中的人,罗晶自是采信了她所言,娴妃谋害欣贵妃罪名便被落实。 文昭娴背后并无朝中之人,父亲不过是京城有名富商,所以罗晶这次无所顾忌,谋害贵妃可是大罪,罗晶先下令将她关进罪妃所,等禀报林胥年之后,在做处置。 当天夜里,刘云香来到罪妃所假意看望文昭娴,文昭娴显然是哭过许久的,眼睛又红又肿,但是见到刘云香推门而入时,眸中的哀楚瞬间转化为了仇恨。 “你为何与蓝婀帑联手害我?” 刘云香同样用愤恨的目光看向她道:“我说过,定不会放过诡诈之人。” 原来刘云香时常与她提起的这句话,并不是在说皇后,文昭娴怔住。 刘云香见她忽然不语,冷笑道:“知道么,我装的好苦啊,每次见到你笑着喊我姐姐的时候,我都想拿那白绫将你亲手勒死。” 文昭娴一抬眼,忽然落泪道:“妹妹从未害过姐姐啊,可是姐姐误信旁人的教唆,冤了妹妹?” 她目光切切,言语真诚,若不是见惯了她惺惺作态之相,没准真能被她蒙骗了。 刘云香上前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咬牙道:“那夹竹桃,敢说不是你叫莲乐下到我粥中的?” 文昭娴楚楚动人的含泪摇头道:“不,我从未叫莲乐做过这样的事啊!” “还在狡辩,不是莲乐那便是明儿那个贱婢!”刘云香手上力道逐渐加重。 文昭娴翻看着她,非但没有喊疼,反而大笑起来,一把将刘云香的手打落,道:“既然姐姐说的如此笃定,那我也不装了,我还以为姐姐有多聪明呢,看来对自己小产的事,还是稀里糊涂的,那夹竹桃,是我亲手放进去的,说来这下毒的法子还是姐姐教的呢,你忘了?” 刘云香瞬间愣住,那日的粥的确是文昭娴帮她递到跟前的,文昭娴说的不假,指甲中藏毒,那是文昭娴在上月节那次劝罗晶饮酒时,刘云香教她的招数。 “你……为什么要害我!”刘云香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为什么?”文昭娴坐在吱吱咯咯作响的松木椅上,嗤笑:“我一无家族势力,二无子嗣,三不得陛下荣宠,若不让你们鹬蚌相争,我何时才能出头?” 说着,文昭娴眸中泛起一圈薄雾,她本为嫡出,偏房屡屡添丁,可母亲一连三胎都为女子,郁郁而终,这大宅内的事并不比后宫简单多少。她费尽心思来到宫里,便是想终有一天能做到人中凤,慰藉母亲的在天之灵,让那几个庶出的哥哥与他们母亲一同跪在她膝下。 然而这一切,都不会实现了。 第二日一早,罪妃所便传来消息,昨个夜里,娴妃畏罪自杀。 没人会在意那空荡荡的房中为何会有白绫,也 分卷阅读165 没有人会去查文昭娴是在夜里什么时候身亡的。 暖阳照时升起,一切如常。 罗晶在嫔位中,挑选了一个家世干净,平日里又不多事的女子,晋升为妃,又将入宫多年,位份极低的几个美人婕妤,抬了贵人。 刘云香则搬进曼音殿,做了瑞德宫之主。 程曦拿着名册正往尚宫局走着,眼前便横出一个圆胖的身子。 “二宝公公,没看到我这手里端着册子,皇后娘娘吩咐了事,我的抓紧去办呢!” 自打欣贵妃过世以后,程曦还未见过林枫益,就是他去惠仁宫给罗晶请安的时候,她都会刻意避而不见,应该说,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一看到他,便会想到欣贵妃…… 见她提步就走,二宝立刻哭丧着脸道:“索吟姑姑就同奴才去看看二殿下吧!” “他怎么了?”程曦停下步子问道。 二宝没说,只是摇头叹气,小眼一眨一眨,看着就要落泪。 犹豫片刻后,程曦还是点了点头,跟着二宝走了。 二宝满眼感较多,这不一得空,便来与殿下……” 林枫益忽然冷声打断:“不用你可怜我,你走吧,让我自己清静清静。” 程曦抬起头,望着林枫益道:“奴婢才没有可怜殿下,因为殿下一点都不可怜。” 林枫益眯起眼,语气明显有些不悦:“你什么意思?” 程曦轻出口气,将目光瞥向一旁的清潭道:“玉京与大安这场战事,死伤无数,多少无辜百姓家破人亡,据奴婢所知,后宫中就有不少宫人的亲人,到现在都了无音讯,而她们,每天还要对主子百般赔笑,仔细做着手里的活,不敢怠慢一丝一毫。” 林枫益蹙眉道:“你竟拿本宫与那些奴才做比?” “奴才也是人呐,罢了,不说他们,就说当今圣上,先皇与太后皆逝,兄弟几人,如今只剩下福王,可陛下依旧日理万机,忧国忧民。” 沉吟了片刻后,林枫益挑起眉梢,上前一步微怒道:“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妄议父皇。” 程曦慌忙垂下头,后退一步道:“奴婢一时心急,殿下莫要怪罪。” 傻丫头,她这番话都是在为他着想,他怎会怪她,林枫益默叹一声,语气一下软了:“抬起眼来。” 程曦朝上翻着白眼。 林枫益吓了一跳:“你,眼珠子给我放回来!” 接着眼前又出现一双斗鸡眼。 林枫益瞬间哭笑不得,程曦也勾着唇角笑出声来。 二宝忽然听到园内传来一阵笑声,忍不住伸着脖子张望了一番,蹙眉舒展道:“唉,果然还是索吟姑姑有法子。” 林枫益使劲儿捏着程曦的鼻子嚷道:“叫你笑!” “啊!不笑了不笑了,二殿下快松开,疼!” 林枫益松开手时,程曦的鼻头已经红了,要溢出来了。 再看林枫益,方才那短暂的欢笑,又被一双阴郁的眸子所取代。 他转身向水潭边走去,坐在了一块青石上,拍了拍空余的地方,轻声道:“能陪我坐会儿么?” 程曦静静坐在他身旁,随着他的目光,一道看向夕阳下那片闪着橙光的水面。 “她还是抛下我了。” 林枫益口中的“她”,定是指欣贵妃。 程曦心里无比愧疚,虽然她没有参与谋害欣贵妃的事,可为了帮罗晶,那染了花椒的绢帕之事,她选择了隐瞒,说到底,她与这件事也脱不了关系。 程曦觉得肩膀一沉,林枫益像个孩子一般,歪着头靠在她肩上,程曦刚想躲开,却看到手臂上的衣袖,被几滴泪水淋湿,他哭了么…… 不知怎地,程曦觉得心里被人猛揪了一下,这样的林枫益,叫人心疼。 他低声自语着:“我以为是我不够好,所以她厌恶我,嫌弃我,我便拼命练字,读书,习武,一样都不落下,可每当我拿着大傅都夸赞的习作让她过目时,她看都不看一眼,便极为敷衍地点点头,甚至连话都不想与我说……” 肩上之人微微颤抖,鼻中轻吸了几声。 一次,他见林枫志因为偷懒被燕妃责教后,他眸子瞬间一亮,心下道哪怕母妃训斥他,也是好的,总比不理他强! 虽然还是没有得到心中所期望的那般在意,可母妃看他时,不再是漠然的面无表情,他从她面上看到了情绪,一个母亲与孩子的情绪。 所以自那时起,年幼的林枫益便决定,再也不去争做一个好孩子了。 第1o6章第一百零六回 听着林枫益喃喃道出这些事来,程曦的心情极为复杂,显然林枫益还不知欣贵妃与林胥生之间的种种。 没想到看似高贵骄傲的二皇子,竟然也有如此令人怅然的过往。 就在程曦望着水面出神之际,忽然脸颊上掠过一丝温软,程曦怔怔地转头去看。 林枫益瞬间起身,邪笑地勾着唇角,红红的眼眶中满是得意:“死丫头,上当了吧!刚才都是骗你的!叫你躲着我!” 说罢,他哼着小曲,大步向园外走去。 程曦这才意识到,刚才林枫益偷吻了她,顿时一阵恼怒,抬起袖子使劲儿擦着脸颊,就知道不能心软,不过翻过今日,他也不敢在对自己这般无礼了。 程曦来到园口的时候,林枫益与二宝皆没了身影,那放册子的木盘,被搁在园口旁刻着思泉园的矮石上。 “主仆俩没一个靠得住的。”程曦无奈端起托盘向尚宫局走去。 婉儿已等候多时,二人一见面仅是寒暄 分卷阅读166 了两句,便立刻开始忙正事。 “这是柔婕妤晋升贵人的名册,这是尹嫔晋升为妃的名册,这是……” 程曦将已盖过凤印的名册一本一本递给婉儿,再递完最后一本,望着空空的托盘时,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可是落了哪本?”婉儿见她面色不对劲儿,便问道。 程曦蹙着眉头,低声嘀咕:“我的那本怎么没了……” ………… 御子宫,林枫益一回到正堂,二宝立刻将门合上,贼兮兮地弓着身子,压声道:“主子,不得了了。” “嗯?”林枫益颇为疑惑,见二宝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摊开放在了林枫益面前的案几上道:“皇后娘娘要收索吟姑姑做义妹!” “什么?”林枫益不可置信地拿起册子,二宝的确没有说谎,这凤印都已经压上了。 “死丫头就这么能耐!”林枫益眉头瞬时竖了起来。 他能不着急么,如今他已过在了皇后名下,见到罗晶还得叫声母后,若是程曦做了皇后的妹妹,那不就是林枫益的姨母! 林枫益直接将那名册撕成两半,二宝忙倒了杯茶端上前来:“幸好让奴才给瞧着了,不然这会儿都已经送去尚宫局了,殿下您可得抓紧时间想想办法,索吟姑姑可马上要和您隔着辈分了!” 林枫益哪里还喝得下去,摆了摆手,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 “照奴才说,您就该直接去向皇后娘娘将她要过来。” “闭嘴!”林枫益瞪了眼二宝。 二宝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两只肉嘟嘟的手,忙将嘴巴捂住。 因林枫益已过在罗晶名下,故而他不能再替母妃守孝,可到底欣贵妃是他生母,他又怎能在她入土还不到一月的时候,就去惠仁宫讨要宫女。 再说,他若真心想用这个法子得到她,早就用了,不必拖到现在。 林枫益想了一会儿,来到案几旁,将那被撕开的名册,递给二宝道:“将它亲自交于母后。” 二宝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连连应声,临走的时候,又被林枫益叫住,与他低声嘀咕了一阵。 二宝赶去惠仁宫的时候,程曦还未从尚宫局回来,罗晶本来打算小憩一会儿,一听是林枫益跟前的管事公公,连忙将他叫进正堂。 罗晶问他可有何事,二宝小眼睛转了转没有吱声,罗晶将堂内宫人挥退,他这才开口:“启禀皇后娘娘,这是二殿下命奴才送过来的。” “这是?”罗晶见到名册的时候,颇为诧异。 二宝当然不敢说是他偷的,含含糊糊道:“这是今日二殿下偶遇索吟姑姑的时候,姑姑不小心将这册子掉了。” “那怎被人撕成这副模样?” 二宝吞了口唾沫,随后满面堆笑道:“俗话说的好,母子连心,二殿下此举想必皇后娘娘定是能明白他的心意,就像二殿下也明白娘娘的心意一样。” “本宫的心意?”罗晶不由眯起眼睛,审视着二宝。 “战事刚刚平息,难保那玉京日后不会再扰,可民生又不能不管,陛下愁得紧,太子殿下出了几个法子,都被驳了回去,二殿下有心替陛下分忧,可今儿个一见这册子吧……”二宝顿了一下,接着道:“就心烦意乱,根本没法子静下心来。” 二宝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林枫益知道罗晶想让他与太子斗。 罗晶之前便知道,林枫益对程曦有意,可没想到他是真动了情,居然拿争位之事来做要挟。 二宝悄悄抬眼,此时罗晶正绷着脸怅然所思,他赶紧摆手道:“哎呀呀,奴才可不是妄议朝事,只是见二殿下今日神色不佳,怕娘娘惦念,便多言了几句,娘娘可莫要降罪奴才啊。” 罗晶微微一笑道:“公公放心,本宫知道的。” 望了望手中的册子,罗晶接着道:“公公方才说的是,毕竟母子连心,益儿心中所想,作为母后,怎么会不知呢,本宫定会替他操办,只是这些琐事,莫要在叫他费心了,朝事要紧。” “是,奴才这就去向二殿下回话。”二宝说完,压身退去。 白芝被唤进堂内,罗晶扶着额,蹙眉合眼,深叹一口气后,将册子递给她道:“拿去烧了。” 尚宫局这边,程曦倒不是很着急,大不了明日叫罗晶重新写一份,幸好没将其他册子弄丢。 忙完正事后,见天色还早,婉儿便要她多坐一会儿。 程曦心中有事,几次想问婉儿,却又将话装回了肚中,婉儿心思细腻,很快便瞧出来了,问她是不是有事。 程曦略有些犹豫,毕竟在婉儿面前提了好几次訾琰,若是再问,就是个傻子,都能看出猫腻。 “訾琰?”见她不吭声,婉儿直接道。 果然,她那心思早被婉儿看穿了。 眼看就要入三月,訾琰却迟迟未归,一想到当年林胥生,也是胜仗回来的时候,丢了性命,她更加惴惴不安,又联系不到冷月,真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只得干着急。 程曦揪着绢帕,点头道:“可有他的消息?” 怕程曦担心,婉儿故作轻松道:“这两天听闻,矣城出了些事,訾琰领兵取胜,在矣城那一片很得威望,怕是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 知道訾琰无事,她便安心许多,可如今战火已熄,矣城又能有什么大事?程曦刚刚舒展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可是婉儿摇头称不知,她只好带着更加不安的心,回了惠仁宫。 一连几日惴惴于訾琰回京的事,程曦也没那兴致叫罗晶再去写义妹的册子,这也正合罗晶心意。 三月初一,林胥年照例来了惠仁宫,守院的侍卫中,没有看到冷月的身影,而那白靖与她不熟,她也不敢贸然去问。 白芝端着果盘从廊上下来,程曦接过手,轻唤一声推门而入,心里想着也许从林胥年口中,能听得一星半点消息。 程曦将果盘轻轻搁在正中,又将林胥年空的茶盏填满,随后立于罗晶身侧。 林胥年翻盖吹了吹热茶,轻呷一口道:“益儿近日帮了朕不少,性子也收敛多了,有劳皇后了。” 罗晶轻笑:“俗话说虎父无犬子,益儿少不经事,顽劣了些,如今眼瞧弱冠,定是与从前不同的,更何况陛下乃真龙天子,益儿怎会落与人后。” 这番话前几句时,林胥年还笑着点头,一听最后这句,立刻眉端竖起。 程曦赶紧用手指戳了戳罗晶的背,她那句“怎会落于人后”,乍一听,确实有暗 分卷阅读167 示林枫益强于林枫志的意思,看林胥年的反应,定也是往这方面想了。 罗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失言,却又不知该如何化解,手上的帕子越捏越紧。 不一会儿,林胥年松了神色,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几下,将话题岔开:“这春夏最易生疫,蛇虫鼠蚁也渐多起来,后宫莫要疏忽。” 罗晶点头称是:“臣妾今日便叫六局多备艾草。” 林胥年似是不放心,又特地叮咛道:“香炉,香囊那些,都备上,多备点,那矣城就起了疫,幸而离京城较远,但疫情一旦蔓延,甚为骇人,所以千万莫要掉以轻心。” 罗晶面露惊诧,程曦则心中一颤,强行调整呼吸,上前替罗晶蓄茶的时候,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她递了个眼色给罗晶。 罗晶知道,她是想问訾琰的事,略微思量了一番,将语言组织好,才敢开口问:“矣城不是刚刚收回来了,怎又遭大难?” 程曦屏住呼吸,生怕错听漏听了哪个字。 林胥年叹道:“唉,自古战事多有伤亡,免不了会传出疫病。” 罗晶也是跟着叹了声,又问道:“那些立功的将士们,可还好?” 林胥年轻摇着头,将茶盏端起,刚拿到嘴边,叹着气又放回了桌上,就这样来来回回了三次,程曦感觉心脏快要跳停的时候,林胥年才道:“朕手下最得力之人,没了。” 见罗晶发怔,林胥年又补了一句:“就是那訾琰,在云山的时候,还救过你。” “噗通!” 罗晶身侧传来身体骤然倒地的声音。 第1o7章第一百零七回 程曦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正在云山那个隐秘温泉中惬意的泡着,身后传来訾琰一声轻唤,她想回头去看,却发现身子好像忽然被定住了一般,一动都不能动,她想张口去喊訾琰,也没有办法出声,最后她用尽全力大喊一声,整个人倏然清醒。 屋中烛光微弱,风铃被她闷叫的那声吓了一跳,连忙跑到炕边:“索吟?你可醒了!” 程曦晕倒的时候,林胥年也在屋中,罗晶碍于身份的原因,定是不能陪在她跟前,只得先叫人将她送回院子,不过她特意嘱咐下去,要从太医院请人来瞧,毕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姑姑,下面的人不敢怠慢,很快就来了位院使,院使说程曦是心力交瘁,休息一下便可。 自打风铃这条线被刘云香得知后,程曦觉得她也没有留在瑞德宫的必须要了,便被调来了惠仁宫,罗晶放心不下程曦,就要风铃在跟前照顾着。 见程曦醒来,整个人呆呆的,风铃以为她是累的,所以不敢多说话,怕打扰她,只是帮她递了杯茶水,程曦却不接,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 这一躺就躺到了第二天日出,罗晶用膳的时候也没有胃口,心里一直惦记着程曦,失去爱人那般的痛彻心扉,她感受过,所以能想象到程曦此时的状态,可刚用膳,打算去程曦的院子看她时,程曦自己却换好了宫装,出现在了罗晶面前。 罗晶将旁人挥退,拉着面容镇定的程曦,生怕那句话刺绪。 见罗晶看她的眼神颇有些古怪,她坐下倒了杯茶,坚定道:“只要他允诺的事,定会做到,他对我保证过,所以他不会丢下我。” 程曦没有掉泪,倒是罗晶鼻头泛酸,不由又想到了那个人。 矣城那么远,刚刚经历了战火,又忽然爆发瘟疫,难免消息滞后,这其中混乱出了差错,也不是没有可能,訾琰一定活着,正是抱着这样的信念,这几日程曦才能活得像个正常人一样。 然而这份希望,在一个深夜看到冷月时,被摔得支离破碎。 冷月递给她一块儿暗龙卫的令牌:“他被火葬了,这是他留下的唯一物件,也许他会希望你拿着。” 程曦接过那块闪着金光的牌子,颤抖地抚着上面刻着的那个暗字,怔怔道:“也许,也许他还活着……” “我也希望,但这是我亲眼所见。”冷月仰头轻叹,眸中渐渐湿润。 程曦立在那里许久,再抬头时,已不见了冷月的踪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中倒在硬邦邦的炕上的,也不知是何时陷入了梦境。 还是之前那个梦,不过这次梦里的她,不仅仓皇失措,还有种说不出的伤心欲绝。时间并不长,睁开眼时天才将亮,她摇晃着下炕,伫立在门前,望着远处朝阳缓缓升起,微微的金光洒在院中各个角落,还有程曦的身上。 他走了,但是朝阳还在,的确啊,世界不会因为哪个人的离去而改变,但是人会。 风铃来到院子时,叫了程曦几声都没见她回话,整个人中邪了一般,直直地望着那刺眼的太阳。 风铃想不通,那强光明明都将她眼泪刺了出来,她怎么还是望着它,风铃也想不明白,为何晒了这么久的暖阳,程曦的手怎还那么冰冷,唇也被冻得发紫。 “帮我去前院,禀告娘娘,我不舒服,想休息几日。” 说完这句话后,程曦将自己锁在了屋中。 罗晶知道这一天还是会来的,去看了她一次,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罗晶走的时候,眼里是含着泪的,程曦叫罗晶不要来了,说她只是想静静,过几日便会好的。 程曦在屋里一连闷了三日,桌上的饭菜一点未动,风铃实在看不下去了,跪在她面前抹着泪,劝她吃东西,不然皇后娘娘要问罪于她。 程曦看着哭成泪人的风铃,木木地点了点头,食不知味地将端起碗就往嘴里扒,谁知刚吃了两口,就不断干呕。 风铃在一旁仔细的照顾着,又是轻轻帮她拍背,又是递上温水。 好不容易忙活完,又硬要将她拉去院子里,她是见程曦浑身冰凉,脸色又那样惨白,便想叫她好好在日头下暖暖。 可心是冷的,晒了许久,也依然不见暖。 程曦微微合上眼,身后院口处传来几声脚步。 风铃见是二皇子,连忙行礼,林枫益叫她退下时,她斜眼看程曦,还有些犹豫,后来二宝干脆将她直接拉出去了。 自从二宝将那撕掉的名册送回惠仁宫后,林枫益很是孝顺,几乎每隔一日,便会来惠仁宫请安,这几日更是日日都来,竟没有见到程曦一次,他自然是以为,程曦在 分卷阅读168 刻意躲他。 林枫益心里憋气,将折扇一合,在程曦头顶敲了一记。 “臭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不仅敢躲我,竟然连礼也不行了?” 见程曦愣在那儿一动不动,林枫益有些惊讶,莫非真如皇后所说,这丫头生病了? 他绕道前来一看,被程曦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程曦莫名觉得心头委屈,哭干了几日的泪又顿时袭上脸颊,林枫益不知所措,帮她揉着头顶,连连道歉:“傻丫头,哭什么,是不是我下手重了?” 程曦不说话,将他的手打开,抱着头痛哭起来。 “是不是做错了何事,被母后罚了?” 见她哭的如此伤心,林枫益的心也跟着疼,却又不知她到底出了何事,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她,索性将程曦紧紧抱在了怀中。 程曦犹如触电一般,慌忙将他推开,失声哭喊道:“不要再纠缠我了,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呜呜……” 林枫益顿住,缓缓松开手,默叹一声后,静静的坐在程曦对面,趴在圆桌上,望着低头哽咽地程曦,道:“好,我不碰你了,但能让我陪着你么?” 他这句话说得极轻极缓,语气甚至还有些卑微。 程曦抱着头将脸埋在膝盖上,抽泣了许久之后,听到园内无声,以为林枫益走了,一抬头,却看到林枫益举着食指在鼻梁处来回笔画,眼神看起来极为诡异。 见程曦不哭了,抬头望他,林枫益腼腆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道:“我会翻白眼,可不会你那斗鸡眼。” “你到底想干嘛?”程曦没好气地问道。 林枫益抿着唇,半晌才道:“之前我因母妃过世而终日颓丧,你也是这样逗我的,所以我也想在你难过的时候,逗着你,陪着你。” 他就是见不得她难过,她一落泪,就像是有人在他的心脏处狠狠击了一掌。 一提到欣贵妃,程曦心底又生出一丝愧疚,下意识便道:“对不起。” 林枫益无奈地扯出一个微笑:“谁让我是男人,不与你计较。” 林枫益见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便询问到底是出了何事,大不了他帮她出气。 程曦自是不会说出来,只是摇头,说自己这几日忙的累了,所以觉得委屈罢了,林枫益心里虽然不信,但是也不想强求她,便不在问了。 片刻沉默后,程曦以为林枫益该要走了,谁知他突然道出骇人的四个字:“我要娶你。” 程曦顿时震惊,不可置信地瞪着林枫益。 林枫益面上尤为镇定,一点也不像是在说笑,他异常坚定道:“我要将你八抬大轿娶进门,日后定不会再叫你受半分委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不!”程曦脱口而出,双手紧紧握住,甚至有些颤抖道:“我要的殿下永远给不了。” 林枫益狭长的眼微微眯起,沉声道:“只要你愿意,就是那将来的凤位,我也能许给你。” 程曦无奈摇头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情,二殿下永远也给不了奴婢。” 林枫益愣住,他以为让他下了很大决心的许诺,会让这丫头心动,可原来,她要的并不是那些荣华富贵,而是那看着极为简单,却让他这个出生帝王之家的人,无法应答。 林枫益走的时候,什么话都没有说,程曦却松了口气,也许这样的话,早告诉他,就不会叫他生出娶她的心思了。 ………… 自那日从程曦的院子回去,林枫益已经半月未踏足惠仁宫了,罗晶打听到林枫益平时用膳的喜好,特地叫小厨房备了一桌饭菜,派人将林枫益请来。 林枫益很准时来到正堂,扫了眼罗晶身后,落下的眸子叫罗晶察觉出来,他是眼含失落的。 挥退屋内宫人,罗晶先是对着林枫益嘘寒问暖,林枫益应付了几声后,直接道:“母后找儿臣来,有何事,直说吧。” 罗晶将手中筷子搁下,道:“东宫之事。” 林枫益正要夹那葵花麻鱼的筷子,倏然停在空中,想了想,他也将筷子搁在了箸枕上,抬眼望着罗晶,缓缓道:“母后想要的,着实难,儿臣想要的,也不易。母后可知?” 罗晶道:“有何不易,但讲无妨,母后定会替你想办法。” 林枫益强挤出一丝笑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话是否可笑?” “是……索吟那丫头说的么?”罗晶装作不知。 林枫益叹声点头。 “唉,许个侧妃也不是不可以,但她身份着实低了,要只取一瓢?胃口太大了。” 罗晶怎会不知程曦的意思,她是故意将话引到了身份上。 林枫益听后无奈摇头:“她并不是胃口大,儿臣将正妃的位给她,她都不要。” 林枫益居然许给程曦正位,若是他做了东宫之主,程曦将来便是皇后,罗晶也没有想到,林枫益对程曦不仅仅只是有意,更是存了这般心思。 第1o8章第一百零八回 林枫益特地将这些说给罗晶听,很明显,他是还没有死心,想让罗晶替他想主意,还不断暗示,若是此事不成,他便无心思去与林枫志争,这可叫罗晶犯难了。 要说罗晶也不愿看程曦为了过世的訾琰,一直消沉下去,可訾琰刚才过世,眼下便叫她接受林枫益,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林枫益最后走的时候,还饶有深意的说要等罗晶的消息,罗晶知道,他这是在催她。 罗晶带着白芝在园子里消食,其实这顿饭她根本没动几筷子,纯粹是在屋里憋闷的心烦,想出来走走。 眼下想解决林枫志,必须要林枫益的配合才行,而程曦才是打开林枫益这把锁的关键,可那丫头连自己院子都不愿出,这可如何是好。 “主子小心!” 罗晶正想着,一不小心踩空了一个石阶,险些摔了下去,幸好白芝将她扶住。 罗晶怔了怔,忽然眸子一亮,叫白芝特地挑了几样御赐的贵物,亲自去东宫看望怀有身孕的白莹。 白莹以前是喜欢罗晶的,觉得她不仅貌美,而且带人和善,可入了东宫后,林枫志给她灌输了不少罗晶迫害他生母的毒辣事件。 如今白莹看罗晶的眼神充满了谨慎,她带去的宝物,白莹只敢远远看一眼,便赶紧叫人抬下去了,白莹自幼便不会惺惺作态,一举一动都凸显出了对罗晶的提防,白芝在旁看着心里很不舒服,而罗晶却不计较,依旧 分卷阅读169 与白莹在亭中有说有笑。 不过两刻钟的工夫,白莹便说身子乏了,明显是在下逐客令,罗晶颇有些尴尬,起身准备走的时候,忽然想起,前两日陛下派人送去惠仁宫了一批上好的云锦,这个时节穿最为合适,看着白莹圆了一圈,便说要给她做两身衣裳,白芝拿着丈尺说要给白莹丈量一下,白莹哪里肯,吓得连忙摆手:“宫人毛手毛脚的,还是算了!” “那母后亲自来吧。” 说着,罗晶接过丈尺便要上前,手刚碰到白莹的肚子,白莹下意识一推,罗晶顺势向后一倒,从亭中摔了下去。 这事传出去的时候,几乎人人都认定白莹是刻意为之的,毕竟皇后给人的印象是那样的温婉,而白莹持鞭耍狠的样子,也是深入人心。 所以林胥年一听到此事,立刻赶去惠仁宫探望罗晶。 程曦这边正在院中发呆,就听风铃一路小跑到她跟前,气喘吁吁道:“索吟姑姑,皇后娘娘在东宫受伤了,刚才叫人抬回来!” “怎么回事,伤的严重吗?”程曦放空了几日的大脑,瞬间被况下,东宫这般对皇后都无人问责,一旦林枫志登上皇位,以他对罗晶的仇恨,恐怕罗晶性命都难保。 “容我想想吧。” 程曦没有直接回绝,罗晶绷紧的神经才能稍稍松了一些。 罗晶乏了,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程曦也打算回院子,刚一出门,正巧廊上下来位宫人,说李尚宫找她去趟尚宫局,婉儿寻她定有要事。 一到尚宫局,门口便有位宫人从前引路,很快便见到面露 分卷阅读170 急色的婉儿,把门紧紧闭上后,又倒了杯茶给她。 程曦很少见她吞吞吐吐,心里没底儿,正要开口询问,便见婉儿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是程曦的家信。 后宫的宫人,在拿到自己家信之前,其实都会被尚宫局提前瞧过,这就是为了避免有人在信中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看婉儿神色便知这家信中,定不会是好事,果然,程曦拆开后,只有寥寥数笔,但内容着实令人心慌。 原是这房索吟的父亲,西洲知县房康因病过世,母亲伤心至极也一道而去了。 婉儿当然不知所为的房康,实则是宇文烨,她只是心疼程曦,一下没了双亲,可见程曦面上淡淡,不免吃惊。 程曦也懒得做那副哀伤的模样,索性默叹一声,说人各有命,父母黄泉相伴也算聊以慰藉,只是自己不孝不能送终。 婉儿在耳旁安慰,程曦却听不进去,这事有蹊跷,宇文烨和他老婆一起死了?程曦不信,定有其他原因,莫非他们是准备行动了? 一有这个念头,程曦顿时不寒而立。 到底是至亲没了,婉儿觉得程曦只是表面坚定,实际心里难过极了,不然她说了这么些话,程曦都像没听见一般呆愣在那儿。 不过婉儿最后宽慰的那几句,让程曦瞬间清醒。 “还好皇后娘娘与你亲,至少日后做了义妹,也算有个家了,只是蓝大人都来了这么多次,怎还不见娘娘下册子?” “你刚说什么?蓝大人去过惠仁宫?” 婉儿点头:“对啊,来过两三次了吧,你不知么?” 第1o9章第一百零九回 婉儿拿来蓝博邢出入惠仁宫的记录,这一月内蓝博邢的确去过两次,一次是在月初的时候,那日罗晶提前将她支去了尚食局,纪元纾拉着她絮絮叨叨了许久,待回去的时候,蓝博邢早就离开了,而那个时候她日日惦念訾琰,许多事都是吩咐风铃去做的,风铃也没将蓝博邢的事告诉她。 前几天蓝博邢又去了一次,而程曦闷在自己屋里,所以也是毫不知情的。 在程曦的印象中,罗晶与蓝博邢仅见过一面,还是几年前在华穆苑的时候,那次罗晶见到蓝博邢还吓得发抖,非要程曦陪在身边,怎么如今一眨眼就连见了两次,并且在她跟前却只字未提? 程曦觉得这当中有些古怪。 一回到惠仁宫,程曦便直接开问。 罗晶没有否认,说叫蓝博邢进宫来是为了收程曦做义妹的事。 她说得很自然,程曦却不信,当一件事充满了若干个巧合,这些巧合便是刻意为之的。 程曦把心里的疑问一一道出,罗晶面色越来越不对劲儿,最后脱口而出:“莫说我瞒你了,你瞒我的可只这一件事?麝香的事,水仙花根的事,还有那宇文烨的事,哪件事你与我说过?” 程曦浑身一怔,原来这些罗晶已经知晓了,想来是她之前不断询问纪元纾时,叫纪元纾起了疑。 程曦不由咋舌:“你知道是太后做的了?” 罗晶点头冷声道:“是纪元纾同我说的。” “那宇文烨的事……” “也是纪元纾。” “嗯?”程曦惊诧地望着罗晶:“她怎会知?” 罗晶幽幽道:“你之前不是还很纳闷,纪元纾为何会屡次帮咱们,其实早在进宫前,纪元纾就与蓝婀帑相熟,而纪元纾的父亲纪荆,是蓝博邢的学生,外传他们意见不合断了往来,实际是为了避人耳目。” 程曦问:“所以他们都是宇文烨的人?” 罗晶缓缓点头。 宇文烨那派当时送进宫三名秀女,一个是蓝婀帑,一个是房索吟,还有一个是纪元纾。 程曦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这半年开始,纪元纾与她说话的时候,会有意无意提起宫外的事,程曦以为纪元纾念家,没往深处去想。 纪元纾见屡屡暗示,程曦却无动于衷,这才直接找上罗晶。 那时风天泽刚刚被林枫志刺死,罗晶正值痛不欲生,猛然得知自己腹中骨肉原来是被太后所害时,瞬如晴天霹雳,一时不敢相信。 可正如纪元纾所说,若非是有王嬷嬷的配合,她根本不可能中毒,所以这一切,便都解释通了。 张尚宫,王嬷嬷,李嬷嬷,这三人定是死于林胥年之手,罗晶总算明白为何林胥年在太后走后,看她的眼神中总夹杂着一丝躲避,因为他知道,害她腹中孩子的人,正是太后! 罗晶恨透太后的狠毒!也恨透林胥年的不作为!更是恨透了林枫志的残忍阴毒! 仇恨让她不在是之前那个思想简单的女子,她听到纪元纾说不知宫外何时行动的时候,明明毫不知情的她,却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一点一点将宇文烨的事引了出来。 纪元纾与罗晶皆是久居宫中,对宫外之事一概不知,所以罗晶便召见了蓝博邢,从蓝博邢口中又得知,宇文烨与玉京国的齐王联手多年,齐王马上便会行动,到时玉京进兵大安,诩城乃是大安的必争之地,一旦齐王攻到诩城,便会使用拖延战,到时候大安定会举国增援,趁着京城兵力不足,蓝博邢与宇文烨便会带着一批精兵直捣黄龙。玉京则不会白白付出,待大安回到宇文烨手中后,他会割地给玉京作为回报。 本是一条里应外合的良计,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谁也没想到,訾琰能将战况扭转,而玉京国老皇帝忽然病倒,矣城又闹了瘟疫,玉京不敢再突城,只好作罢。 所以罗晶才会如此着急找林枫益,要他参与东宫争位。 “其实林胥年待你……” 罗晶没等程曦说完便冷声打断:“待我好么?譬如今日,他知道白莹那般对我,可是他说什么做什么了?” 程曦语塞,的确,太后对罗晶做了那样的事,怎么能要求罗晶去对林胥年仁慈。 罗晶道:“我对欣贵妃有愧疚,所以我不愿伤害林枫益一丝一毫,其他所有害我之人,我不会放过。” 程曦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极为复杂,复杂到不知该说什么,脑子一片混乱,甚至太阳穴也在隐隐作痛。 二人一直静坐到戊时,内侍的宫人要来伺候罗晶洗漱的时候,罗晶才缓过神来,叫程曦回去歇息。 然而程曦没有走,一直立在身旁,待宫人们散了后,又坐回到榻边,问道:“蓝博邢前两日来,说了什么?” 罗晶有些犹豫,程曦轻笑:“你相信蓝博邢,却不肯相信我? 分卷阅读171 ” “这世间我最信之人便是你,只是……” 只是那日蓝博邢一再叮嘱她,千万莫要说出去,连纪元纾都不可知,程曦见罗晶又闭口不说了,长长叹了声气后,正准备起身,便听罗晶压着声道:“那日蓝博邢只是小坐了一下,与我说宇文烨在回京的路上,叫我近日一定低调行事。” 程曦听后顿了一下,眉心中川字纹愈来愈深,罗晶在旁看着也莫名心里一紧。 半晌后程曦忽然开口:“完了,宇文烨要谋反了。” 罗晶不解:“可现在没了玉京国的支持,他们怎么……” “要知道宇文烨对林氏的仇恨,大过任何一个人,忍了二十年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却没了,一个人有几个二十年,他等不起了,一旦回京,肯定要有大动作。” 话音一落,程曦立刻又道:“不行,大安不能落到宇文烨手里。” “为什么?”其实在几月前玉京攻打大安的时候,罗晶就想过这个问题,便道:“若是宇文烨称帝,对你我并没有坏处。” “是啊,非但没有坏处,还能借他们的手,将林枫志除掉,对不对?”程曦道。 罗晶点头。 程曦眸中极为复杂地望着被仇恨冲昏头脑的罗晶:“你可有想过林枫益与欣贵妃帮过我们多少次?你想要对害过我们的人下手,我不反对,但是不能碰林枫益,这是底线。” 罗晶被程曦看得有些局促,但很快平静下来:“自然是想过,所以几月前玉京攻来时,我就与蓝博邢说过林枫益的事,他向我保证,会放过林枫益的。” 程曦顿时笑了起来:“晶晶,我在想你是真的骨子里没有变化,还是在自欺欺人?蓝博邢是答应过你,可是你觉得宇文烨会答应么?他不会的,留下林枫益便是留下了另一个他啊!” 罗晶想说什么,可任何语言听起来都无比苍白,因为程曦说得让她无力反驳。 一时屋内无语,想了一阵后,程曦声音微微颤抖道:“不光是林枫益,这后宫有多少无辜之人,月妃、惠妃这些人都是帮助过你我的,还有两位年幼的公主,她们怎么办?” 罗晶嘴唇微动,却没有出声。 程曦继续道:“我不信我认识的晶晶,会因为那一两个害你之人,要把这么多无辜的人牵连进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你我又与林枫志有何不同?” 罗晶眼神闪烁:“不,不一样,她们是女眷,对宇文烨称帝没有影响的。” 程曦冷声道:“你怕是望了,林皇后也是女眷,不一样被她的父亲林靳所杀?当年林靳杀光了宇文一族,这当中女眷数量怕是比男人都多。宇文烨对林氏的恨,会让他断了所有林氏的血脉,往深处想,宇文烨称帝的话,也许你的命,都会没了。” 罗晶面露惊诧:“不会的,他们可是我们的父亲啊!” “父亲?”程曦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亲手把女儿送进皇宫,做复仇的工具,这样的爹,你信得过么?将你推向后宫泥潭之人,便是你口中的父亲。” 罗晶之前只想着报仇,没有考虑那么多,一直顺着蓝博邢纪元纾的思路走,猛然间听到程曦说的这番话,顿时心乱如麻。 程曦将罗晶的手紧紧握住:“你如今已是林胥年的妻,可要想清楚了,万万不能再做第二个林皇后。” 罗晶瞬间浑身一颤,回想这几年,自己在后宫中经历过几次生死,若不是风天泽为她换命,哪里还能有今日的她。可那所为的父亲,正如程曦说的那样,只是将她当做工具,未曾在乎过她的生死。 程曦没急着要罗晶的答复,而是静静的陪在她身旁,希望冷静下来的罗晶,可以好好将事情捋清楚,想明白。 过了一会儿,身旁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你说得对,他们不会在乎我们的。”罗晶眼角无力的向下垂着,眼尾处隐隐可见一丝晶莹:“那我们两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阻止宇文烨谋反,总不能去告诉林胥年吧?” 程曦连忙道:“不,不能告诉他,告诉他的话,我们定会被株连。” 二人紧握的手愈加冰冷,许久后,程曦忽然心出一计:“我要嫁给林枫益,风光大嫁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章里提过,一件事里有太多的巧合,便会是刻意为之的,包括玉京国攻打大安,訾琰一出现就大获全胜,然后矣城瘟疫,玉京老皇帝病危,这一系列的巧合,在《皇后是朵白莲花》里,我们的齐王会告诉大家原因。 第11o章第一百一十回 程曦想要风光大嫁,做林枫益的正妃,那身份必定得好好润色一下,林枫益如今过在了罗晶名下,罗晶自然不能再收程曦为义妹,好生琢磨了半宿,二人总算商量出一个妙法来。 第二日用过早膳,程曦特地去华林宫将月妃请来,一路上荷淋公主人虽在步辇里坐着,手却一直拉着程曦不停说笑。 三四月份正值荔枝下来的时节,不过这荔枝,并不是人人都能吃得的,偌大的皇宫,除了静心殿,也只有惠仁宫有了。 荷淋看到荔枝两眼发光,嫌跟前宫女剥得太慢,亲自上手,不一会儿,面前就落起了一座小红丘。 月妃自是知道荔枝的名贵,象征性吃了一颗,便只是饮茶不再去碰,眼见那玉盘已被荷淋吃得见底,月妃面色微红,略带怪嗔道:“荷淋莫吃了,吃这么些哪能消化得了,叫嬷嬷带你出去走走。” 荷淋不舍得吞下手中那颗白嫩的果肉,砸砸嘴问道:“母妃,皇后娘娘叫荷淋多吃点,你又嫌荷淋吃得多,那荷淋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 “这……”月妃顿时语塞。 身后几个宫女都强忍着笑,程曦见状道:“皇后娘娘今日叫公主来,就是请公主吃这荔枝的,自然是要多吃几颗,可吃得过多的话,会上火气呦,月妃娘娘是在关心公主呢。” 荷淋似是听懂了,望着面前的果壳,点头道:“所以我现在吃得太多了,那索吟陪我去玩吧!” 程曦应声,拉着荷淋去了园子,临走时望了眼罗晶。 望着两人离开背影,月妃摇头叹道:“瞧瞧,还是索吟有办法,我的话她一点也听不进去。” 随后又看向罗晶道:“听宫里人都说,二皇子如今变化极大,既孝顺又懂礼,再看荷淋,也不知和谁学的,越来越鬼机灵了,日后还不知谁家公子能瞧上她这个野性子。” 说着月妃叹了一声。 分卷阅读172 罗晶笑道:“姐姐说得哪里话,我倒是瞧荷淋这两年愈发水灵了,这日后婚嫁之事,莫要发愁,想攀我们荷淋的,怎么也得先过妹妹这关。” 听到罗晶这话,月妃立刻展颜。 可罗晶的眉头又蹙上了:“说到底还是女儿好,贴己呐,哪像益儿,表面上是孝顺我,总往我这儿送东西,日日跑来请安,实际呢?” “嗯?”月妃显然胃口被吊起,将刚刚端起的茶立马放回了桌上,而罗晶没急着说,抬眼看了看院子,才压低声道:“他瞧上索吟了。” “啊?”月妃惊讶地抬手掩住嘴。 罗晶轻叹:“我本之前还想收索吟为义妹,如今着实为难了。” 月妃若有所思,伸手接过宫女递来的蜜桔,细细嚼着。 罗晶在宫里闲来无趣,特地命小厨房做了一大桌,留月妃一道用午膳,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家常,直到午膳上桌,也未见荷淋回来。 若不是嬷嬷去叫,荷淋才不肯轻易放过程曦。 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一进门便噘着嘴,一看就是还没玩够,可毕竟玩的时间久,看到满桌美食,瞬间觉得肚子饿了。 用膳的时候,荷淋悄悄望了罗晶好几次,罗晶心里奇怪,还以为自己面上沾了什么东西,程曦也看了看,并未有何不妥。 罗晶便直接问荷淋。 荷淋乖巧的放下碗筷,用绢帕擦干净嘴角,来到罗晶身旁,先是曲腿行礼,随后轻轻拉起罗晶衣袖,对罗晶撒娇道:“皇后娘娘,母妃说您是后宫最好的人,荷淋也觉得您不只貌若天仙,更有一颗极为善良的心,所以……” 月妃一听,赶紧给荷淋使眼色,荷淋看都不去看她,罗晶则面带笑意,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荷淋想让索吟去华林宫住几日……”荷淋满含期待地望着罗晶,那双眼清澈透凉,像是被泉水冲洗过一般。 罗晶有些为难,看着这般可爱的荷淋,她不忍拒绝。 月妃默叹一声,起身将荷淋的手拉了过来:“索吟是皇后娘娘跟前的掌事姑姑,哪里能日日跟在你身边?” 荷淋翻了眼月妃,没好气道:“母妃把寇清赶走,华林宫都没人陪我玩了,真是越来越无聊了!” “住口!”月妃厉声道。 这下罗晶和程曦才发现,月妃身旁的贴身宫女寇清不见了。 月妃面上有些不自然,连忙道:“哪里是母妃赶走的,是寇清年份到了,自己出宫的。” 记得上次罗晶特意提醒月妃注意身边人的时候,月妃当时很肯定,这寇清是忠于她的,因为寇清是在王府的时候,就跟着月妃的,按理来说,寇清如今年岁早已过了出宫的年纪,一般这个岁数,还留在主子身边伺候的,都不会再有出宫的念头了,看来月妃定是查出寇清的不忠,这才将她赶走。 罗晶见荷淋眼眶微红,轻轻拽了下月妃的衣袖,月妃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立即柔声对荷淋道:“等清筠妹妹再长几岁,就能陪你玩了。” 荷淋甩开月妃的手,坐回椅上,嘟着嘴道:“清筠妹妹太小了,和她在一起幼稚,我就是喜欢和索吟玩,索吟要是我姐姐就好了……” 一听这话,程曦连忙冲月妃俯身行礼:“奴婢惶恐。” 荷淋这是童言无忌,说者无心,可这毕竟是后宫,荷淋为主子,程曦是奴婢,万一听者有意,觉得这是她刻意教荷淋说的,便是大罪过。 月妃忽地一怔,随后不但没有多想,反而异常和善地伸手将程曦扶起,这期间月妃侧目去看罗晶,罗晶自是眼含深意地露着微笑。 月妃坐回椅上,笑着叫程曦来跟前问话,得知她父母已逝,家中无亲,便也一副心疼的模样。 荷淋也替程曦难过,还极为懂事地安慰程曦:“放心,你还有我呢!” 程曦心尖瞬时一暖,不由心叹,孺子可教也,不愧是听她故事长大的孩子。 月妃思忖了一会儿,对程曦道:“索吟很对本宫眼缘,而荷淋又如此喜你,想来也是缘分一场,本宫兄长,膝下只有两子无女,若是可以的话……” 月妃转脸去看罗晶,继续道:“叫他收索吟为义女,如何?” 罗晶等的便是这句话,自然应允,对一个奴婢来说,这可是莫大的荣幸,程曦当即便跪下磕头谢恩。 荷淋更是开心得大笑出声:“那以后索吟就真的是我姐姐啦!” 叫程曦起身后,月妃话中有意地望着罗晶笑道:“这下你我姐妹,更亲了。” 罗晶附和:“亲上加亲。” 荷淋听不懂,难道不是她和程曦更亲了,和皇后娘娘有什么关系呢,那是因为她还不知道,她二哥就要娶她这位新堂姐了。 沈家本是前朝旧臣,所以当时林靳刚刚即位,为了诏安沈家,便将月妃指婚给林胥年。可毕竟是前朝之臣,林靳为人多疑,故而沈家的男子得不到重用,月妃兄长沈唐,为开府仪同三司,从一品官员,却并无实权,这个职位只是当年林靳对沈家的一种褒奖与肯定。 开府仪同三司之女,做二皇子的正妃,既不会低配,又不会在家族背景上压过太子,对于程曦与林枫益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果然,林胥年在听闻此事后,没有一丝不悦,反而还对罗晶失笑道:“你讨朕的喜还不够,连你跟前的丫头,都能讨得朕那儿女的喜,这个索吟,朕从荷淋嘴里就听过不少次,没想益儿也喜她。” 罗晶道:“是啊,正是因为荷淋的缘故,沈大人才愿收索吟为女。” “嗯”林胥年点头道:“这门亲事,朕允了。” 林枫益虽是此门亲事的男主角,可他到现在都浑然不知。 翌日下朝后,林枫志与林枫益在御书房等待换服的林胥年,林枫志忽然勾着嘴角,带着抹玩味的意思,看着林枫益嗤道:“二弟果然眼光独到,怎么转也转不出后宫,更转不出这个奴字,唉,真是没想到啊,哈哈哈……” “说什么呢?笑得如此开心。” 林胥年闻声而至,来到梨花木案几后,拍了拍衣袖而坐,从于公公手里接过茶一饮而尽。 林枫志道:“儿臣昨日与几位三公议事,听王太傅说,二弟与沈大人之女定了亲。” 林胥年抬眼看他道:“昨日晌午朕才应下的事,你知道的可真快。” 林枫志面上笑容瞬间僵住,慌忙垂下眼来。 林枫益则立即上前拱手道:“父皇,儿臣与沈大人之女素未蒙面,怎能草草定下亲事,还望 分卷阅读173 父皇三思。” “哦?”林胥年从林枫志面上移开目光,落在林枫益身上时,眸中含着笑意,挑眉道:“你确定?这可是你母后定下的亲。” 林枫益蹙眉道:“母后?” “此事已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想自个儿先瞧上眼?” 林胥年说着,将案几上一个纹凤的册子递给林枫益。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风铃与程曦说过,寇清偷偷在瑞德宫见过燕贵妃身边的刘嬷嬷,然后罗晶曾暗示过月妃,荷淋得水痘的事,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然后月妃在罗晶面前否认是寇清,觉得不是她,她和荷淋那么亲,可现在寇清走了,说明确实被月妃查出问题了,而这个问题,不止是水痘,还有更大的事,让月妃一听到就会心急,不会和任何人说,甚至罗晶也不会说的事。 那个更大的事,也是暗示过,有小伙伴能猜出来么? 提示一下,燕贵妃曾经和刘嬷嬷有过一段对话,那段看似不经意的对话至关重要。 第111章第一百一十一回 从御书房出来后,林枫益直奔惠仁宫。 他按耐住心中的躁乱,先来到主宫给罗晶行礼问安。 林枫益眼里透着冷光:“母后放心,儿臣定不会负母后所望。” “你所做之事更险,定要好好谋划,若有需母后的地方,定要来讲。” 见林枫益说得如此果决,罗晶心里踏实不少。 林枫益将如今朝局之势与罗晶细谈一番后,临走时,忽然心生忐忑道:“她可有不愿意?” “这事索吟先点过头,母后才替你操办的,丝毫没有用强,你大可安心去看她。” 林枫益又行一礼,这才推门而出,往程曦的院子走去。 见到程曦时,程曦正在院子中的小石桌旁坐着,背对他与风铃交待事情,风铃最先看到他,连忙起身行礼,随后很识趣的离开了。 程曦回头那一瞬,林枫益不知自己怎么了,竟然面上隐隐发烫,程曦到表现得很自然,与往常无异。 林枫益来到石桌旁轻声问她:“不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为何会应下?” 见程曦只是低着眼默不作声,林枫益越靠越近,他上前一步,程曦便向后退一步,直到后背贴在上了院中的石墙,二人才停下脚步。 “因为我欠你太多了。” 程曦这句话中含有林枫益几次的出手相救,还有对欣贵妃之死的愧疚。 林枫益眯眼道:“只是为了还情,还是已经对我生了情?” 半晌也未见程曦答复,只是因为她一听到情这个字,脑中瞬间闪出訾琰的面容,自己不是最擅长演戏装样了么,为何此时却偏偏张不开口。 在林枫益胸口起伏越来越大时,程曦勉强道出两个字:“都有。” 林枫益长长出了口气,低头便要吻程曦,程曦虽然嘴上那样说,可身体却很诚实,下意识伸手去推他,林枫益将她两只手紧紧攥在胸前,蹙眉道:“我就知道,你这死丫头在骗我。” 一抹失落划过眼角,林枫益靠在程曦耳畔,沉着声道:“不管你现在喜不喜我,总有一天,我会叫你真心实意地,做我的人。” 说完后,那墨发里的一股清香飘入鼻中,林枫益喉结微微一动,将那看着极为精致的耳朵,一口噙住。 “啊!” 程曦冷吸一声,心中顿觉一阵酥麻,随后开始挣扎,谁知林枫益握她的手愈来愈紧,根本无法抽开。 很快,林枫益湿热的唇一路向下,落在了程曦的脖颈处。 程曦实在忍无可忍,抬着膝盖想朝林枫益要害处顶,可林枫益反应极快,在她右脚刚一离地时便猜出她的意图,林枫益左腿用力一摆,将程曦所谓的顶膝挡开,并且将他的左腿顺势放在了程曦两腿之间,微微向上一顶。 程曦惊斥:“林枫益!” 林枫益动作一停,程曦正要松口气,谁知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 “啊!”程曦痛得惊叫出声。 这下,林枫益彻底将她松开,后退了几步,仔细欣赏着自己落在程曦白嫩脖颈上,那个红红地牙印,得意地勾起唇角道:“这是给骗子的惩罚!” 望着林枫益离开的背影,程曦恍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回到屋中端起铜镜一瞧,心里又将林枫益骂了千百遍,他是吸血鬼转世吗?这让她怎么见人啊! 初夏的天明明已经开始热了,谁都想少穿几件,可程曦不但穿着立领宫服,还给脖上系着一条围巾。 ………… 几日后,罗晶召见蓝博邢,这次程曦是陪在堂内的,她将大婚之日的安排与蓝博邢细细道来,罗晶在旁不断暗示,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蓝博邢听后并未有明确表态,只是眯着眼捋着胡须。 程曦与罗晶心里都清楚,这事蓝博邢做不了主,还得宇文烨来做决定。 不过在程曦讲述的时候,她特意留意了蓝博邢的神情,便觉得稳了,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果然不出所料,几日后蓝博邢再次入宫的时候,带来了宇文烨的回应,这次蓝博邢在惠仁宫足足待了一个多时辰才走。 送走蓝博邢后,罗晶愈发不安,其实在程曦与蓝博邢一起商量计划的时候,她便已经开始手心发汗。 “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罗晶看向程曦的眼神很复杂,包含着紧张、担忧以及不舍。 程曦还在反复琢磨那日的安排,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罗晶声音很轻,带着试探地口吻道:“其实……我觉得林枫益待你是真心的,也许你可以试着去接受他,没必要……” 一听到林枫益这三个字,程曦回过神来,叹道:“帝王家的情,我承受不起,我知道林枫益是喜欢我的,可他不会只喜欢我,他那宫里,不还有一个卫敏儿么,他能当着那么多人面,直接跪求卫敏儿,定也是爱她极深的。” “那是因为他以为唱曲之人是卫敏儿。”罗晶道。 程曦道:“有何分别呢?日后他也许还会爱上舞跳得极好之人,又会爱上琴弹得好之人,又或是作诗好的人……” 罗晶哑声。 程曦起身将香炉中的香灭掉,这香她闻久了觉得熏得慌,然后转身道:“我若是不趁着这次的机会离开,便会终身困在后宫,与那些女人算计着心思,日日盼着林枫益能多看我几眼,这样的日子,你自是懂得的。” “罢了。 分卷阅读174 ”罗晶忙别开微微泛红的眼,不去看程曦,良久后道:“你自由散漫惯了,在惠仁宫还有我庇护你,若真是去了东宫,可由不得你了,还是走吧,这次一旦成功,我便也无后顾之忧了。” 程曦默叹一声,将椅子拉至罗晶身旁,想了很久也不知该说什么,到是罗晶,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道:“你可有想过,若是不成功,或者中间有什么纰漏,你可真要跟林枫益过下去了。” “呸呸呸!不许乌鸦嘴。”程曦忙用手去捂罗晶的嘴:“肯定万无一失,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现在万事具备,就等今夜陛下来了。” 今日是十五,照例林胥年要来惠仁宫的,他一向是戌时左右过来,进门的时候,面色看着有些阴郁。 程曦还有事,先行退下,推门而出时,快速朝门口立着的白靖手中,塞了个纸条,便匆匆离去,白靖微微蹙眉,但还是很自然的将纸条塞入了袖中。 屋中,罗晶亲自为林胥年满了盏茶后,起身来到香炉旁,将程曦掐灭的香,又点燃了。 “陛下是有何愁心事么?”罗晶回到桌旁,将椅子刻意拉近林胥年。 这几日林枫益在几件要事上见解独到,林胥年很是满意,这让林枫志暗起嫉妒之心,时不时便冷嘲热讽几句,有一次甚至是当着林胥年的面,这让林胥年极为不悦,他当年与兄长们感情极深,不愿意看到自己仅有的两个儿子明争暗斗。若是之前,他还会与罗晶道上几句,可林枫益已是罗晶之子,他更不好说什么了。 “可是益儿不懂事了?”罗晶很谨慎地问道。 望着罗晶这张动人心魄的面容,林胥年轻轻摇头,面上阴郁散去大半:“不是益儿,是太子。” 许久罗晶没有这样主动靠近他了,也不知为何,罗晶薄唇一启,他便呼呼将事情都道了出来。 罗晶没有半分不悦,更多是自责:“臣妾本事想让益儿莫要在贪图玩乐,多替父亲与兄长分担,到底是妇人之见,不懂朝堂,没想给陛下添忧了。” 见罗晶眼眶含泪,林胥年赶紧安抚:“不怨你,是朕早年疏忽管教,没有让两个孩子多培养兄弟情分,唉……” 罗晶拿起绢帕的一角,在眼眶周围沾了沾,岔开了话题:“对了,益儿的婚事,定在了下月十九,到时候接亲得去沈府,这一路回宫,是不是得多派些人手?” “嗯,这点马虎不得。”林胥年思忖了一会儿,忽然道:“益儿娶亲也是大事,太子身为兄长,理应多出份力,若不然叫太子一道护他接亲?” “陛下的用心臣妾明白,只是太子身份不便随意出宫,还是留在宫内较好。” 林胥年倒是觉得,这京城就在天子眼下,自然不会多险,不过罗晶既然开口,他便只好道:“那让薛帅带人护送吧。” 其实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在大婚这日,护送接亲的侍卫,面上精神抖擞无比谨慎,实际脑中的那根弦儿是松的。 之所以程曦特地嘱咐罗晶,要林胥年亲口交待,不能让林枫志护送,便是因为他太子的身份,定会增加护送的兵力,这便会影响宇文烨攻城的效率。 程曦在大婚这日天将微凉时,就来到了沈府,沈家上下提前便来到府前,亲自迎她入府。 两月前早在华林宫,她与这位名义上的父亲沈唐见过一面,沈唐刚过四十,人很清瘦,与蓝博邢的气质截然不同,一点也没有一品大官的气场,看着极为平易近人。 虽是名义上的爹,但他给程曦的陪嫁,一点也不含糊,当然,这其中也有罗晶备好的重礼。 这是程曦第一次来到沈府,两个嫂嫂带她四处参观了一番。 其实这宅子里,不乏有人骨子里看不起她,纵然她是皇后面前的红人,又即将成为二皇子的正妃,可说到底,还是个奴婢出身,不过借了他们沈府的名号罢了。 程曦当然能从这些人眼中看出,谁对自己不屑,她不在意,因为这并不重要,翻过了今日,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 第112章第一百一十二回 折腾了一日,好不容易天色渐暗,风铃比程曦还着急,不过半个时辰便清点了好几次的首饰,喜服也被她瞧了几次,生怕哪里被折了、压了。 程曦面上镇静地饮茶,实际内心早已因晚上要发生的事而翻江倒海。 正在出神之际,门外传来了沈夫人的声音。 沈夫人是位慈眉善目的妇人,说话声音轻柔,听着便叫人舒服,程曦对这对父母有种莫名的好感。 沈夫人对她的身世有所了解,没敢在她面前多提西洲的双亲,而是说程曦已入族谱,记在了她的名下,又说她如何想要个贴己的女儿,总算老天保佑,让她老了老了得以心愿。 古时候妾的地位极低,尤其是这种大户人家,妾是上不来正式场合的,所以今日程曦只见到了沈夫人,但从这会儿的谈话中,她才得知,原来沈唐一生,只娶了一位妻子,便又对这位爹添了份尊敬。 程曦本就嘴巧,与沈夫人聊得甚是投缘,沈夫人说到最后,不舍得拉着程曦的手,抹起了眼泪,真有种亲生闺女将要出嫁的景象,程曦不知道是自己入戏太深,还是真的被感动了,竟也频频落泪。 要不是身边下人催促,沈夫人还不肯离开呢。 沈府这会儿热闹非凡,从府邸通往皇城的这一路,若不是有侍卫开道,早已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了,当然,这围观群众中是有宇文烨的人混迹在内的。 戌时三刻,林枫益的高头大马来到沈府门前。 林枫益因为早前被遣去别宫,故而风评不好,众人心里对这位皇子并无好感,但好奇心是有的,都想见见这个二皇子是何相貌。 林枫益并未刻意摆谱,仅是下马那一个跨步,便让周边之人顿觉一股皇室独有的尊贵气息,迎面而来。 他身材本就挺拔,尤其在身侧二宝的烘托下,显得更加高硕,那白皙的俊容上,嵌着一双乌黑又光亮的眸子,高挺的鼻梁配着微微上扬的红唇,纵是男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沈家那两位公子,不敢太多刁难,出了句有关喜庆的上联,林枫益几乎没有过脑,便将下联脱口而出,赢得声声喝彩。 入府后,象征性的吃茶随份,很快,林枫益便将程曦抱入轿中,自己则又抬步跨回高马之上。 一阵喧闹的喜乐奏起,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向皇城走去。 这一路上,虽然挤挤攘攘,但均未生事 分卷阅读175 ,直到迎亲队伍来到皇城门前,身后“百姓”忽然发疯了一般,向宫内涌来。 “关城门!”守城侍卫大叫一声。 薛统领连忙扬声道:“护二殿下入城……”后面还说了什么,程曦没有听清,只能听到两旁嘶喊打杀声越来越大。 程曦一把将头上的红绸取下,看见风铃已吓得面色煞白,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忽然帘子被人掀开,风铃大骇,结果定睛一看,是宫里的侍卫,只是这侍卫的脸颊处,多了抹黑色,程曦知道,这是冷月派来的人。 侍卫冲程曦扬了扬手,风铃准备起身扶她下轿,程曦却将她按在原处:“不要跟来,趴在轿中,莫要出声。” 风铃看那侍卫眼中透着杀气,只是慌忙点了点头,那侍卫不放心,一掌将劈向风铃脖颈后,风铃眼前一黑,便倒在了轿中。 程曦出来后,身子压得极低,紧紧跟在冷月派来的人身后,正在按照计划,准备溜走时,忽然被一只手死死拉住。 程曦定睛一看,是林枫益!他怎么还没有进宫?且身边并未有任何侍卫护着,连二宝此时都不知了去向。 那人转身看到他时,也是愣了一下。 林枫益沉着脸冲他冷声道:“从前护送。” “是”就在他转身之际,林枫益忽然扬起手中的剑,向他刺去。 那人身手极好,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迟疑了一下后,很快提刀要砍向程曦与林枫益紧拉着的手,程曦连忙要将林枫益的手甩开,哪知林枫益力气极大,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躲过了那一刀。 原来林枫益在刚一出事时,便将目光紧紧锁在落在了不远处的大红轿子上,他自然是看到,这脸上抹黑的侍卫,并不是随行护卫队伍当中之人。 林枫益立即抬声叫道:“薛帅!” 与薛统领过招的是一个高手,他只是斜眼看了一下林枫益这边,便立即肩上中了一剑,艰难喊出声道:“保护二殿下!” 冷月派来的人身手远在林枫益之上,但是他不想伤到这二人,便处处手下留情,只是想将程曦与林枫益分开。 林枫益一面拉着程曦死活不放手,一面持剑与那人搏斗,宫门内侍卫越来越多涌向外来支援,那人也着急了,手上攻势显愈加猛烈,林枫益明显招架不住。 程曦见状,对林枫益喊道:“我会拖累你的,快放手!” 林枫益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手上力道更紧,一面还招,一面斥道:“说得什么鬼话!你是我的妻,我怎能放下你!” 程曦忽然怔住,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顿了一拍,周边万物似乎慢了下来。 援兵一到,那人“啧”了一声,望了眼程曦,便脚下生风般跑了,没人顾得上去追他,毕竟眼下重要的是先将林枫益与程曦平安护送进宫。 此时皇城内,现在已有不少宇文烨的人,一部分来是方才由宫外杀进去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宫外的戏班忽然生变。 比起皇城中的侍卫,宇文烨的人数处于劣势,只得靠出其不意的偷袭。 然而冷月早已熟知宇文烨进宫后的路线,在静心殿至高处已恭候他多时。 忽然,冷月看到月色下那极为显眼的两抹鲜红,被一群人围着护送入宫时,眯起了眼。 要知道当时白靖将写有“事关重要请勿传出邀见冷月”,这十二个字的纸条送到护国寺冷月手中时,冷月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将纸条烧毁,冷月如今已是暗龙卫首领,她不说,白靖便不过问,全当浑然不知此事。 冷月见到程曦时,程曦将大婚当晚引宇文烨入宫,来个瓮中捉鳖的计策,全盘与冷月脱出,她也将自己不愿留在宫中,想趁乱逃走的想法,告诉了冷月,没想到冷月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所以在看到程曦时,冷月心里很惊讶,不知这当中是出了何乱子。 按照程曦的描述,冷月在静心殿顶的高处一直伏着,直到看到一行御前侍卫装扮的人中,有个下巴有刀疤的男子,冷月知道,这几人当中,定有宇文烨…… 宫里出了这等乱子,自然将那些成婚的礼数一并取消了,万寿殿内本已入席的大臣们,全部被禁闭其中,各个面露慌乱,尤其是那些想蹭蹭喜事,被携带入宫的女眷们,此时嘤嘤哭泣的不在少数。 殿外刚一躁动时,便有人不断喊出“逆臣林氏将亡,复国宇文称帝”的口号。 “他还是来了。”林胥年轻不可闻地叹息道。 白靖谨慎的守在林胥年身后,不时看向罗晶,虽然他对此事内情并不了解,但将这段时期前前后后发生的事,联系起来后,便觉今日事有蹊跷,他甚至对冷月都产生了怀疑,但这份怀疑并未持续多久,两个时辰后,门外逐渐安静下来,很快又传来消息,御前侍卫宴章将宇文烨活捉,宴章便是冷月女扮男装贴上八字胡时的化名,这下白靖暗自松了口气。 毕竟反贼人数不多,宇文烨没想用这些人就可直接将皇城拿下,他是在给自己拖延时间去取回那玉玺金印,只可惜被冷月半路截胡。 大殿内众人渐渐神色恢复正常,虽然反贼大多数已被镇压,但怕有漏网之鱼,也未将众人直接遣回。 殿内侍卫在盘查人数时,发现蓝博邢不见了,便上前来报,林胥年看着满面担忧的罗晶,立即吩咐宫人去寻。 ………… 程曦与林枫益回到御子宫时,已是夜里子时了,御子宫内守着的侍卫,是平日里的两倍,甚至更多。 好不容易能踏踏实实歇口气,程曦来到桌旁,一把将上面放着的紫砂壶拿在手中,咕咚咕咚仰起脖子喝了几口,这才想起来,这屋中并不只是她一人,她转身将紫砂壶递给正在怔怔望着她的林枫益。 林枫益喝了几口,这壶便见底了。 “没了么?我叫人再去取些水来。” 程曦刚提起步子,林枫益忽然伸手将她拉入怀中,低声道:“对不起。” 程曦楞在原地,并没有向之前那样伸手推他,静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为什么这么说?” 林枫益也是微微一愣,随后越抱越紧,似乎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满眼愧疚道:“我不该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让你受惊。” “我……”程曦动了动唇却不知该如何回话,只觉得鼻头一酸,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下落。 明明林枫益可以不顾她,只要一扬马鞭,便可入宫,可他是有多傻,他不知道自己皇子的身份极有可能被反贼利用么?竟然敢只身回来找 分卷阅读176 她,这一路上,他从未放过她的手,直到现在,程曦还依稀觉得手掌发麻。 “你……你应该先进皇城的……” “傻丫头,你不在,那我还回来干嘛?” 怀中之人明显顿住,林枫益一只手环在程曦腰间,另一只手轻轻捧起她的脸,薄唇轻启:“今日还未仔细看,这才发现,吾妻极美。” 顿时四周气氛暧昧起来,林枫益手指不住地抚着程曦面上的泪水,最终拇指停留在她脸侧,修长的四指缓缓伸入她耳后的发丝中,与此同时,腰上的另一只手将彼此的距离再一次贴近。 作者有话要说: 据史料《白虎通》记载“婚者,谓黄昏时行礼,故曰婚”。 也就是说,晚上举行婚礼才是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婚礼习俗。 古代迎娶新娘都是在黄昏以后,“结婚与黄昏”中“婚、昏”同音,也是古代人在晚上结婚的例证,说明女人在黄昏结婚后改变了自己的姓氏。 傍晚娶亲一直延续到清朝,由于清末宵禁的缘故,故而人们渐渐将娶亲之事改至白天。 第113章第一百一十三回 正在程曦怔神之际,林枫益已将带着浓浓鼻息的吻,一下一下,从额头亲到眼角,那本该是咸涩的泪水,此时却让他觉得极为甜美,接着,那两瓣薄与程曦柔软的红唇相遇,他的舌尖正要滑入皓洁的齿缝中时,程曦恍然回神,连忙向后退去。 慌忙道:“奴婢,不!妾、臣妾今日乏了……” “嗯,那咱们早些休息吧。”说着林枫益又要上前去拉她 程曦低着头躲开道:“臣妾、臣妾……” 正在这时,院内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二殿下,陛下宣您!” 林枫益蹙眉回道:“知道了,这就来。” 说完后,提起唇角冲程曦眨了眨眼,转身推门离去。 林枫益淡定的外表下,是一颗忐忑的心,父皇这么晚未歇下,还派人传他,莫非又出了何事。 多事之夜,虽已至深,但宫内并不安静,四处可见巡逻盘查的侍卫,一点也不像往日的子时。 快到静心殿附近时,侍卫明显更多,就是林枫益来,都被拦看了好几次。 猩红色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林枫益低目而入,来到殿中行礼后,未见任何回应,这才抬起眼皮,四下望去,这空荡荡的大殿内只有他一人。 可他隐约觉得,暗处有一双,甚至更多双眼睛在审视着他。 白靖悄无声息走下石阶,来到案几后,对着正在蹙眉扶额的林胥年面前,弯腰道:“二殿下已至。” 林胥年睁开眼点了点头,正要起身,白靖连忙将他扶住:“陛下,要不然再休息一会儿?” 林胥年声音听起来疲惫至极,虚抬手道:“朕不想等了。” 林胥年从万寿殿回来的时候,头疾突发,他却不肯传太医,要亲自审宇文烨,刚一到静心殿密牢,不知是不是因为密牢长久阴暗的缘故,使林胥年更加昏眩,便在牢口处的案几旁歇了许久。 他隐约听到,不远处宇文烨一亲信,在一声嘶喊后道出了林枫益的名字,故而立即将林枫益宣进殿中,派人暗中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才刚刚缓过劲儿来,林胥年便在白靖的搀扶下,缓缓向窄暗的小道走去。 这密牢是林靳派人暗中修建的,除了帝王与暗龙卫的几人外,少有人知。 最先路过的牢房里,冷月正在审问那个下巴有刀疤的男人,他被绑在十字柱上,身上的衣服已被抽的破破烂烂,还夹杂着血痕。 林胥年停在牢口处,冷月转身对他拱了拱手道:“陛下,此人是宇文烨的心腹,声称二皇子与他们内外勾结,合谋篡位。” 林胥年方才便已听到,所以此时并没有很震惊的表现,那男人却忽然仰头大笑,染血的面目看着极其狰狞:“狗皇帝,你不得好死!” “闭嘴!”冷月回身一鞭,狠狠抽在他身上,他闷叫一声,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林胥年。 林胥年没有搭理他的谩骂,而是与冷月交待了几句,要她务必问出实情,便又与白靖去了另一间牢房。 宇文烨阖目盘腿坐在石床上,听到脚步声停在那一排密密的铁柱前时,才缓缓睁开眼。 “知道么,你与她的眼睛,像极了,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想不起来她的模样了,可没想一见到你,便又想起她了。” 宇文烨口中的她,是宇文烨的母亲,林胥年的家姐,林若戚。 林胥年见到他时,又何尝不是心里一动,纵是那画像画的再像,也没有家姐的神|韵,而宇文烨五官虽与当年宇文帝更像,但是面上的神|韵,能让林胥年瞬间念起家姐的一颦一笑。 林胥年挥了挥手,叫白靖先退下,白靖有些犹豫,林胥年正要说什么,宇文烨却先道:“隔着比我手腕还粗的铁牢,我能拿你们皇帝如何呢?” “无妨,退下吧。” 林胥年又道一次,白靖才退到了不远处,距离掌握的刚刚好,既听不清二人的谈话,又能看到牢房内外的一举一动。 林胥年问道:“这二十来年,你去了何处?” 宇文烨伸了伸腿道:“暗处,苟且着。” 这五个字,宇文烨说的很随意,可林胥年听出了心酸,顿时心里思绪万千,按理来说,他应该对这样谋逆之人深感震怒才对,可见到宇文烨时,那份怒气被几股不知名的情绪所替代。 “小舅舅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宇文烨这一声小舅舅,让林胥年浑身一颤,思绪一下飘至二十多年前。 宇文烨长他四岁,打小就不愿称他舅舅,有次叫林胥年弟弟的时候,被林皇后听到了,罚他足足抄写了一百遍的《尊序礼记》,那时的宇文烨也不过刚至垂髫,抄完后整个手都在颤抖,甚至连碗筷都难以拿稳,但是打这之后,宇文烨人前人后,再也不会将林胥年错叫。 二人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语气很是平和,若是叫旁人听去了,还以为是许久未见的家人在闲谈,聊到童年二人一起玩闹时,还会传来阵阵笑声。 “咳咳!” 林胥年笑着笑着,急咳了几声。 宇文烨眸子一紧,责备道:“你说说你,万人之上的皇帝啊,怎能把自己身子搞得如此羸弱?” 林胥年一手扶着根铁柱,另一手摆了摆,勉强道:“小毛病。” 宇文烨嗤笑着摇头:“这密牢中是昏暗,可我还没有眼瞎 分卷阅读177 ,你那张煞白的脸色,瞒不过我,你呀还是同小时候一样,嘴硬,什么都不肯说。” 说完,宇文烨缓缓起身,在那不大的四方地上,悠悠地踱着步子,感叹道:“看来这人人惦记的皇位并不好坐啊,瞧你这般年岁,身子还不如你那林靳老爹。” 林靳当时五十岁登基,在位整整二十年,这可谓是大安史上在位最年长的皇帝。 一提到林靳与皇位,方才那融洽的氛围渐渐紧张起来。 宇文烨眸子暗沉下来,林胥年则微微蹙眉,到底是林靳当年谋朝篡位,先对不起宇文一族,所以林胥年心底还是藏有一份愧疚的。 林胥年看着宇文烨道:“烨,你可知我从未动过皇位的心思。” “现在与我说这些有何用,想或不想,你已在位上,怎么?难道你是想将位子让给我么?” 宇文烨停下步子,挑眉望他。 一时无语。 片刻后,宇文烨大笑:“林家的男人啊,心里想的与口中说的总是不同,我父皇当年便被欺了,怎么现在,轮到你来欺我了?” 林胥年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望着宇文烨,宇文烨则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小舅舅,你可听过,人被火焰吞噬时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你可见过人饮下剧毒之后,七窍流血的惨状?我都听过见过,因为那一个是我母后,一个是我父皇,你说说,这笔账我该找谁来算?” 说到最后,宇文烨已来到林胥年面前,恶狠狠地瞪着他,那双眼睛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林胥年微微顿了一下,正打算退后两步时,宇文烨忽然将嘴张开,一手迅速从两根铁柱中穿过,抓住了林胥年的脖颈,同时另一只手从舌头下取出一个铜板大小的刀片,这一些列动作只在眨眼间便已完成。 他眼里透着亮光,这一刻,他可是足足等了二十多年! 手中刀片刚刚触及到林胥年脖子上的皮肤时,便被赶来的白靖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白靖急忙将林胥年向后拉了数步:“陛下可有伤着?” 林胥年摸了摸方才突感冰凉的那处,并未见到血迹,白靖借着石墙上微弱的烛灯细细看了一番,略带焦急:“陛下,的确划破了,但伤口并不深,所以未出血,臣怕这刀上染毒,要不……” “哈哈哈”牢中宇文烨大笑的声音将白靖打断:“林胥年,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能如此顺利进到这皇城当中?” 林胥年冲白靖挥了挥手:“无妨。” 这刀是从宇文烨口中取出的,若是有|毒,他应该撑不过这么久。 “可是……” 白靖还想说什么,被林胥年一个眼神制止了。 既然宇文烨还是存着杀他的心,那么林胥年也放下了心底的情份,冷声问道:“这朝中可是有人与你同谋?” 宇文烨趴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方才白靖那一脚飞踹可不轻,震的他胸口像是碎了一般,他啐了一口鲜血笑道:“我若说是你的好儿子,你信么?” 宇文烨的笑容极为渗人,林胥年不由蹙起眉头:“你是想挑拨朕与皇子的关系,你应知,朕只有两子。” “据我所知,梁艺书现在还关在冷宫,听说她已经神志不清了,那可是太子的母妃,梁丞相已是年迈,也许那口强撑着的气,随时就没了,你二子过在皇后名下,近日是不是甚得你心,难道林枫志不会为自己的太子之位而担忧么?” 林胥年道:“可你那心腹却说,是林枫益。” “嗯,他没说错,林枫益也是有可能的,你想想,纵观大安史册,有几个皇子被遣去过别宫,听说他自小就不受你和郑歆伊的待见,难免这心里会有不平啊,再加上太子明里暗里瞧不起他,如今他过在皇后名下,都要大婚的人了,他父皇却连个王都未封于他,这孩子心里会怎么想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这几章都在走剧情。 第114章第一百一十四回 “朕为何信你?你所供出之人,乃朕亲子。” 帝王家自古以来,父子兄弟为争皇位而互相残杀的事例并不少见,虽然知道宇文烨有极大的可能是在骗他,可林胥年又不能完全不信他。 宇文烨扶着墙缓缓起身,白靖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挡在林胥年身前。 宇文烨擦了擦唇边的血道:“当年是母后身边的穆公公,将我救出宫的,我们一路逃到玉京,本是想借玉京之手,助我夺回大安,没想……咳咳……” 他重重咳了几声,靠在那阴暗的墙角,让人看不清神色,缓了一阵后,声音明显较之前更加粗重:“小舅舅,我知道你当年年幼,并未参与谋逆之事,也知道我母后很是疼你,我自知今日带的人手不足以将皇城攻下,但我依然来了,因我身为宇文后世,不能只是苟且偷生的活着,即便知道最终的结局,我也还是要试一把,拼一场,纵是死,也不留遗憾,咳咳……” 林胥年轻叹了一声:“你……” “是你儿子,暗中找人联络我的,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因为我的姓氏,不允许我再多说了,小舅舅,好自为之。”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急咳,宇文烨摇晃着身子缓缓上前,他抬着虚弱无力的手,浑浊不堪的眸子直直望着林胥年,低声喃喃着:“咳咳、母后……母后……是你么?儿臣好想你……” 从黑暗中渐渐走出的宇文烨此时面容乌青,刚刚咳出的黑血沾满了衣衫。 白靖心里咯噔一下,宇文烨现在的状态,显然是中毒了,并不是因为他那一脚。 白靖急忙回头去望身后的林胥年,脖颈处并无异样,脸色还是之前那般苍白,只是…… 林胥年这张苍白的面容上,挂满了泪水。 宇文烨整个人跪坐在地,两只手紧紧握在牢房的铁柱上,嘴角含笑,临死之际,他看到一个梳着双丫的女孩,蹲在他面前,面上两朵梨涡极为灿烂:“父亲。” “父亲对不起你……如今只有你才能延续宇文家的血液,终有一天,坐在帝位上之人,身体里会带着我们宇文……” 这段话宇文烨说的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纵是贴耳于他唇前,恐怕也不知他讲了何话,在空中比划的那只手倏然落地时,林胥年顿时僵在原地,脑中不断回响着嗡名声。 与此同时,冷月牢中之人与宇文烨一样毒发身亡,冷月用了各种狠辣的法子,他除了无休止的谩骂,所供出的内容也是关于林枫益与林枫志的。 分卷阅读178 她将这些全部禀报给林胥年,也不知林胥年是否在听,许久后眸中才回过神来,冲着冷月点了点头,刚抬起步子,忽然整个身子向下跌去。 “陛下!”冷月与白靖异口同声,连忙将他扶住。 林胥年强撑着身子,对冷月嘘声道:“去将太子传至静心殿。”接着又对白靖道:“扶朕回寝,宣季太医。” ………… 御子宫这边,林枫益被宣走后,程曦一直惴惴不安,往常还有罗晶在身边,可以一起商量商量,现在就她一人,在空空的房中,林枫益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了。 忽然院内传来侍卫的声音:“谁在那边!走,你们几个跟我过去,你们留在院中。” 留下的几个侍卫紧张地向那几人跑去的地方张望着,却没留意到他们身后那个身手敏捷之人,从窗外翻进了屋中。 是冷月,程曦轻轻将窗子落下,一回过身,便听冷月压着声道:“宇文烨确实说到做到,服毒自尽了,临终前也未提及你们半个字。” 程曦长长舒了口气,道:“陛下可信他之言了?” 冷月点头道:“那般说辞与举动,即便现在陛下不信,待细想过后,定会生疑,还有蓝博邢那边,我也办妥了,倒是你,为何没走?是放心不下么?” 程曦摇了摇头:“有你在,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当中出了些意外,总之,谢谢你冷月。” 冷月顿了一下,背过身对程曦道:“不用谢我,我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訾琰。” 一提起这个名字,屋里气氛瞬间多了抹哀意,二人脸表情都僵了一下。 “待我回来之前,求你替我守住她的安危。” 这是訾琰离开大安那夜,与冷月说的,冷月应下了,没想到这是他与她最后的对话。 冷月回过身来时,眸中多了几分晶莹:“我既然答应他,便不会失言,你若是想离开,我日后再做安排。” 冷月走后,程曦身子虽疲,但毫无睡意,她坐在喜榻上,轻轻垂了垂肩头,她知道这一夜注定无眠,惠仁宫罗晶也是一样,一直坐到了天色微亮。 林枫志与林枫益二人则在静心殿站了整整一夜。 龙榻上,林胥年喝了一副医治头疾的汤药后,又缓缓躺下,白靖进来将,林枫益与林枫志二人在殿内的话,逐一转述给林胥年。 林枫益除了最开始与林枫志打了声招呼外,没有过多言语,倒是林枫志,时不时道出几句,在林胥年听到他那句“父皇定会无事”时,差点忍不住想去正殿将林枫志踹上一脚。 林枫志这话,在此刻听着异常刺耳,就好像林胥年快要不行了,这才连夜将他两个儿子叫到静心殿一般,林胥年能不动气么。 “并未有人告知臣弟,父皇是因何事而宣。”林枫益的这般回答,让林胥年稍稍缓和一些。 林胥年一边听白靖转述,一边更衣,忽然眩晕了一下,这样的晕感与之前头疾完全不同,胸口还隐隐作痛,于公公连忙将他扶回龙榻。 季太医再来号脉时,面色看起来极为惊恐,颤着身子跪在了地上,原来宇文烨那刀片上的确涂有剧毒,只是林胥年被划破了表皮,伤口并不深,所以毒性蔓延起来极慢,季太医在昨日夜间,并未号出,而此时毒性渐显,他才知晓。 林胥年没有罪责他,季太医抹了把老泪,连滚带爬来到龙榻旁,又是一翻细细的查验。 那种目眩的感觉,只是偶尔会出现,但是胸口却愈加疼痛,那脖颈上几乎看不到的痕,已经开始呈现一条淡淡的乌色。 林胥年忍着疼痛,开始反复思考宇文烨昨日的举动。 也许昨日,他还觉得宇文烨是为了挑拨离间,所以故意说是皇子与他勾结,可现在细细想来,不禁后脊发凉。 莫非宇文烨攻进皇城,并不是为了坐上皇位,而是要与他同归于尽,那么林胥年死后,这大安的帝位,便会落到正在殿中等候的二人之中。 在一阵猛烈的剧痛中,林胥年断了思绪,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较为吃力才能看清近身之物,胸口的疼痛感倒是减轻了许多。 此毒乃边外之物,无药可解,幸而林胥年中毒不深,在季太医的行针下,勉强能将毒势稳住,却无法清除,且要日日行针才能不让毒势继续蔓延。 “边外……” 林胥年恍然想到,梁丞相的长子梁武,多年镇守边外,时不时会派人带回一些边外的新奇玩意儿。 他抬眼看了看窗外,于公公立即上前躬身道:“陛下,子时了,两位殿下在外候了整整十二个时辰。” 林胥年冰冷的目光,扫了一圈这屋中的三人,道:“朕中毒的事,半个字都不能传出。” 于公公,季太医和白靖皆双膝落地。 ………… 白日里程曦本想去惠仁宫请安,却被院外侍卫拦了,昨夜皇上下旨无传召之人,皆不得出行宫,而林胥年后来一直昏迷,旨意未收回,所以这一日,整个皇城的道上,只能听到禁军的脚步声,就连罗晶想去静心殿,都被拦了。 从昨夜熬到现在,林枫益未归,林胥年还未下定论,程曦没有心思吃东西,仅是喝了几口粥,到快子时时,她实在撑不住,歪在那喜榻上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时,翻了个身子,忽然感觉身下被什么东西硌得极为难受,她哼唧了一声,正准备爬起来,却被一只手给拽了下去,随后又被拉进了一个温热的怀中。 程曦顿时睡意全无,边从他怀中脱身,边轻声道:“殿下回来了。” 林枫益“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与程曦一起坐起身来,程曦跑到桌边,倒了杯水端来递给林枫益,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站了整整十二个时辰,林枫益现在身子乏极了,却依然挤出一丝微笑:“怎么,可是心急了?” 说着他一伸手又将程曦拉上榻,程曦却嗷嗷直叫:“疼疼疼!我的膝盖呀!” 林枫益一脸愕然,连忙松手,二人将被褥掀开时,哭笑不得,原来这下面藏着一堆花生,甚至还有核桃。 程曦清理那些东西的时候,林枫益卧在塌的里侧一直等她,可等着等着,那双眼不受控制地阖上了,不一会儿便响起了鼾声。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的文中有提到过,燕贵妃送众嫔妃的红玉髓,就是长年在边外的大伯父,托人带回的。 这几章一直在说宇文烨攻城的事情,就如文中所说,他是故意被抓 分卷阅读179 的,然后故意将林枫志与林枫益牵扯其中的,他就是为了让林胥年起疑心,然后把林枫志拉下马,原因是因为程曦是他的女儿,身体里流淌着宇文一族的血液,他临死前看到的那个小女孩身影,就是他的女儿。 其实宇文烨这个人物呢,还是挺惨的,1o几岁的时候,父母惨死,整个家族的人都死了,还是被自己外公杀害的,然后逃到西洲隐姓埋名,隐忍了2o年,最终还是失败了。 从他临死前那段话中可以看出,他还是疼爱自己女儿的,只是他觉得他们共同背负着宇文一族的使命。 为什么他要拉太子下马,而不是林枫益,正是因为程曦是他的女儿,他希望女儿以后可以将孩子送上皇位,这样也算那帝位上的人,身体里有一半的血,是宇文家族的。 宇文烨一生就只有房索吟一个女儿的。 第115章第一百一十五回 屋外夜阑正浓,屋内案几上烛灯莹莹,林胥年身子虽虚,却毫无困意,毕竟他昏睡那么久,便不想耽搁时间,于公公开始还劝了两句,他只是摆了摆手,想趁着自己还没咽气时,将这幕后黑手揪出。 昨夜子时他清醒后,并未去殿上与两位皇子见面,而是直接叫他们回了各自的行宫,且特地调来护国寺新上的四名暗龙卫,两两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每隔一个时辰,便交替来报。 “再没说其他了?”林胥年合上尚宫局递来的册子,看着暗龙卫道。 暗龙卫则摇了摇头:“臣走时,二皇子已经歇下了。” 林胥年叹了一声后,挥手道:“继续看。” “是。” 这暗龙卫刚走,立刻又进来一位道:“回陛下,太子去了冷宫。” “嗯?”林胥年不由蹙起了眉头。 ………… 卯时的梆子刚落,林枫益便立即睁开眼,这是到了该上朝的时候了,这大半年来,不管他何时入睡,到这个点,准能醒来。 一摸身边无人,心里顿感失落,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不过做了场梦,在看到趴在桌上熟睡的程曦时,林枫益眸中有温柔,有责备,更多的是心疼。 林枫益小心翼翼将程曦抱起,生怕自己动作太大,将她惊醒,但其实在程曦双脚离地那一刹那,便已是醒来,只是此时二人动作太过亲密。 林枫益夜里睡热了,不知不觉将自己内衫扯开,现在他如此抱着程曦,程曦的脸颊自然就倒在了他的胸上,她不敢睁眼,佯装没醒一般,继续保持着均匀的呼吸。 林枫益将她轻轻放在榻上,又帮她将被子盖好,临走时,犹豫了一下,落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在她微微发烫的脸颊上,露着满足的微笑,转身往正堂走去。 听到堂内二宝加了声殿下,程曦这才敢睁开眼睛,长长舒了口气。 “殿下怎不多睡会儿?” “嘘——” 林枫益冲二宝指了指内寝,二宝意会,抿紧嘴巴头如捣蒜。 果然程曦再也没有听到二人有任何言语,只是传来整理衣衫时细微得沙沙声。 许久未这般折腾过的程曦,听着听着便又陷入了梦乡。 这一觉她睡得极沉,待醒来的时候,日头都要降了,要不是肚饿难忍,她才不愿离开这绵软的床榻。 程曦一个翻身下榻,抻了抻发酸的膀子,忽然屏风外传来一声轻唤。 是风铃的声音,昨日宫外那场乱事过后,禁卫军看到在轿中晕倒的风铃,从她身上取下腰牌后,并未立刻送回御子宫,而是先叫尚宫局做了确认,这才在今早将人送回来。 风铃进来从柜中拿出尚寝局早就备好的衣物发饰,帮程曦仔细梳妆着,听到程曦肚子时不时传出叫声,风铃手上的速度明显提快了许多。 幸好御子宫有自己的小厨房,宫人们在得知程曦醒来时,立即吩咐小厨房备菜,所以她一来到正堂,饭菜刚好上桌,程曦早饿得眼冒金星了,正要伸手端起碗筷时,风铃轻咳了一声。 程曦赶紧将手缩回桌下,颇有些尴尬地扫视了一圈屋内立着的宫人,清了清嗓含笑道:“风铃留下布菜便可,汝等在外候着吧。” 风铃与程曦相熟这么久,自是了解程曦的习惯,待门一合上,她不仅没有帮着布菜,反而跑去将远处摆着的几样菜,都给她端到面前,程曦很是满意,自己端着碗筷吃的别提多高兴了。 一边吃着,一边心里感叹,怪不得之前都说林枫益纨绔,只会吃喝玩乐,也不知是程曦实在太饿,还是御子宫厨子着实厉害,看着与惠仁宫一样的菜品,却味道远妙于惠仁宫。 一顿风卷残云后,程曦带着风铃向惠仁宫走去,虽然林胥年将禁令解除,可这一路上宫人还是不多,禁军倒是随处可见,每走几步便能见到。 御子宫与惠仁宫相距不远,程曦也没坐辇,全当吃饱了消食,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惠仁宫,可罗晶却不在,到底是与惠仁宫相熟,门外的宫人见到程曦立即眉开眼笑,说皇后娘娘被陛下宣去静心殿了,又要引程曦进堂等候,程曦有些犹豫,怔在原地想了想。 林枫益未归,罗晶又被宣去,看来林胥年是个急性子要立即将事情查清,那么此时静心殿一定热闹非凡,按以往来说,程曦是定要去的,可如今她已不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作为林枫益的正妃来说,她若是去了,也许会显得二皇子这边太过压人,人嘛,总会动恻隐之心,谁示弱就容易被同情。 可程曦心里依旧有些忐忑,若是按照原计划,此时她早已不在皇城之中,这些事还是得罗晶来处理。 在程曦去沈府之前,罗晶曾十分果决的让程曦放心,这次,她一定会做到。 既然如此,那便信她。 风铃给守门的宫人塞了个小红包,然后又与程曦折回了御子宫。 ………… 静心殿内,林枫志跪在地上,望了眼罗晶,一脸愤愤道:“父皇,白莹挺着大肚子,皇后却要她来负责戏班之事,这不是刻意栽赃,是什么!父皇一定不要被她迷惑了!” 白莹在他身旁哭的泣不成声,一手扶着肚子,一手不断抹泪,看着可怜极了。 罗晶侧立在殿下,眉头轻轻一动,眸中瞬间含泪,一脸委屈道:“陛下,操办大婚之事,臣妾并没有打算交给太子妃,可一月前,太子妃忽然寻来惠仁宫,说要替益儿大婚之事出力,点名便要管戏班之事,她怀着肚子,臣妾刚拒了两句,她就如 分卷阅读180 现在这般不停抹泪,她肚中怀的可是皇孙呐,万一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臣妾想着,太子也会从旁帮她,这才允了。” 白莹一听,哭得更凶了,因为之前罗晶在东宫摔伤,后宫之人明里不说,暗地里都在指责南风的公主没有教养。 那几日,林胥年本就对林枫志不懂手足之情,颇有些不满,再加罗晶是在东宫摔伤,林胥年更是没给林枫志好脸,林枫志一气之下,回来给白莹甩了好几天脸色。 白莹憋屈了许久,正好林枫益要大婚,她便想借此机会献献殷勤,缓和下关系,便顶着肚子去了惠仁宫,说要帮忙搭理搭理林枫益的婚事,她知道罗晶不会给她太过操心的活,其实说白了,就是做做戏,做给外人瞧罢了。 白莹细细回想了一下那日的场景,哽咽道:“不是儿臣非要管戏班,是当时母后说,只有戏班的事没有定下来,再说、再说,那戏班是母后安排的!只是挂了儿臣的名罢了!” 白莹倒是没有说谎,罗晶当时说她身怀有孕,她的心意,罗晶是领了,但她实在不方便做事,把她名字记上便可,到时候戏班入宫,叫东宫派人接过来,走个过场就行了,要不然,人家该说她这个母后,故意为难太子妃呢,白莹当时想了想,觉得罗晶说得对,再说她才来大安多久,宫外哪个戏班好,她也不懂得,此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罗晶一听,惊讶地后退了两步,白芝连忙将她扶稳,一双美目中泪水盈盈而落:“臣妾不知为何太子妃会如此说,当日李尚宫也在,陛下一问便知。” 话音一落,婉儿立即跪下道:“奴婢当日确实在场,当时的场景与皇后娘娘所言无异,是太子妃力求要管……” “死奴才!你再胡说一个试试!”白莹忽然止住哭声,冲婉儿骂道。 林枫志心下大惊,该死的白莹,千叮咛万嘱咐叫她莫露狠劲,她还是绷不住! 林枫志一把扯住她胳膊,用力捏了捏,林胥年则一掌拍在金丝楠木的龙头上,大斥了一声后,立即捂住胸口,眉头紧锁,额上隐约渗出一层细汗。 “陛下!” “父皇!” 片刻后,林胥年的声音与脸色皆沉了下来:“你们放心,朕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李尚宫继续言。” 婉儿面容极其镇定,点头道:“那时不仅戏班之事未敲定,还有迎亲的奏乐,以及晚宴的席膳等,细算下来,还有六七个事宜未落实,太子妃言她对大安戏曲很是喜欢,便求皇后将此事交于她办。” 白莹不再装哭卖弱,膝行了一步,甩开林枫志的手,恶狠狠地瞪着婉儿道:“我要是知道有这么多未定之事,我干嘛选最费力的戏班子?” 婉儿没有看她,而是很懂礼的继续垂着眼道:“是啊,娘娘当时也是这样说的,可太子妃偏偏要管戏班之事,娘娘最后只好应允。” 说着,婉儿双手高举过顶,叩在地上,抬声道:“此次二皇子大婚,六局所备之事,皆在昨夜呈于陛下,上述每一个字,皆可叫六局前来作证。” 白莹气得面色涨红,恨不得扑过去撕了婉儿的嘴脸,正要开口之际,殿外传来一声急报。 众人皆将目光放在男装的冷月身上,冷月上前单膝跪地道:“启禀陛下,蓝大人寻到了。” 罗晶忙拿起绢帕擦拭泪水,林胥年也微微松了口气:“在何处寻得?” 冷月有些为难地看了眼罗晶,低声道:“冷宫的枯井中。” “啊!”罗晶倒吸一口冷气,双腿一软,身子向下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罗晶:怎么样?我演的可像? 林胥年:像极了,朕瞧着特心疼。 林枫志:演得比我老婆好,我老婆演着演着就出戏了! 白莹:自愧不如!我实在控制不住我这暴脾气!唉! 林枫益:啊?母后……这些都是你演的啊,我以为是真的…… 程曦:不不不,这都是真的,不是演的,咳咳(尬咳)…… 林枫益:我咋觉得我是个傻狍子…… 程曦:不不,你不是,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林枫志是个坏蛋,勾结宇文烨谋反,还杀了蓝博刑…… 林枫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116章第一百一十六回 顿时殿内一阵慌乱,林胥年不顾胸口的隐痛,疾跑到殿下将罗晶揽在怀中,林枫益也来到跟前,还好罗晶只是受了惊吓,并未晕厥。 林胥年将她扶至殿侧的交椅上,不断的安慰罗晶,罗晶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颤着声道:“陛下,不能让臣妾的父亲,死的不明不白。” 林胥年点头道:“朕一定会给蓝家一个交代。” 林胥年仔细询问了蓝博邢尸首的情况,得知并不是被利器所伤,而是直接坠井而亡,他不由将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林枫志身上。 他还未开口问,林枫志自己先道:“宫里出了这样大的乱子,儿臣昨夜去冷宫只是想看看母妃的安危!” 罗晶哭道:“太子!你有何怨言冲我来便好,为何要这样害我父之命!” 林枫志立即辩解:“母后请注意言词,昨夜里儿臣地一举一动,父皇是在清楚不过的!至于为何蓝大人会在枯井中坠亡,儿臣一概不知。” “哦?看来你昨日察觉出朕派人跟你了?”林胥年冷眉一蹙。 林枫志眼神闪烁了一下,缓缓点头。 林枫志所言不假,昨夜暗龙卫来报,他的确只是探望了一会儿燕美人,便回了东宫。 这时冷月忽然道:“禀陛下,臣验尸时发现,蓝大人应是逆贼入宫当晚身亡的。” 也就是说,并不是昨日,而是前天夜里。 林胥年眉头更紧,眼下不免会让人联想到,也许是前天夜里,林枫志将蓝博邢杀害后,来不及处理尸首,昨夜匆忙赶去时,发觉被人盯梢,所以没去那枯井处。 思忖了片刻,林胥年问他:“前日逆贼入宫时,你在何处?” “儿臣当时在殿外的园子里,与两位大人闲聊,蓝大人饮了些酒,说身子有些不适先行回殿,他刚走不久,儿臣便听到了逆贼喊杀的声音,随后……” “随后如何?”林胥年眯起眼冷冷盯着他。 林枫志垂下眼,犹犹豫豫不肯说,林胥年再次厉声问了一遍,他才面露难堪道:“随后,儿臣被人敲晕了……醒来时,在东宫里……” 这样的话,别说林胥年不信,就是林枫志自己 分卷阅读181 ,说出来都觉得古怪。 他不敢去看林胥年的脸色,过了许久,高位上传来极其冰冷的声音:“与你闲聊的另一位大臣是谁?” “是纪荆,纪大人。” 林胥年看了眼林枫益道:“扶你母后回惠仁宫歇息,太子妃也退下吧,太子留下,宣纪荆。” 罗晶走后不久,纪荆便匆忙进宫,他所言与林枫志截然不同,在他口中,蓝博邢特地命人打造了一件古玉珠串,想那日赠予二皇子,太子见了甚是喜欢,正在手中把玩着,忽然来了一个宫人,与他耳语了一番,太子便说自己身子不适,先回趟行宫,蓝大人恍然想起珠串还在太子手中,赶紧跟了上去,纪荆便回了殿内。 林枫志自是不会承认,但这诸多事件都与他脱不了干系,而他的辩言,很难叫人信服,尤其是暗龙卫又在宫中搜到了纪荆口中的那串古玉珠串。 林胥年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殿下自己的长子,心里的疼痛让他无法开口,最终,他颤抖地铺开圣旨,在那金卷上写道:废太子林枫志,即日遣去别宫,终身不得回京。 朝堂内外无人敢言此事,虽然林胥年这道旨意上并未点明原因,可在谋逆之后,太子便被废除,这样的举措众人心照不宣,想来,林胥年对此子算是极为仁慈了。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白莹胎月已大,受不了路上颠簸,刚出了京城便胎死腹中,不过半月,林枫志在去别宫的路上,突染恶疾病逝了。而梁丞相,一得此消息,一病不起,没几日,人也去了。 林枫益顺理成章被封为太子,只是就此大安便只剩这么一位皇子,有大臣提及明年开春选秀之事,林胥年心中苦笑,自己这样靠着季太医每日行针才能勉强起身的病体,能不能撑到明年,都是个问题。 ………… 自打林枫益封被太子,程曦身份也立马水涨船高,成为了太子妃。 只是二人床帏之事不甚愉快,程曦先是借口称自己在月事里,无法同房,林枫益只好作罢,按照大安的习俗,女人月事为晦气,男人不得入屋,过了三日后,林枫益又寻到程曦房门前,风铃还是说未完,在第十日的时候,索性林枫益直接带着太医院院判寻来,院判一听太子妃竟然十日月事还未完,显然大吃一惊,入屋没多久,出来后也很是纳闷,明明太子妃身子极好,怎么还来着月事呢,象征性开了几服药,程曦也没喝,被风铃悉数倒掉。 倒不是她使了什么怪招,而是在她骗林枫益的第八日,真的来了月事,不过这借口只是一时,并不是长久之计,林枫益也瞧出了些端倪,索性叫院判日日给程曦号脉。 这日程曦身子刚净,打算晌午去找罗晶一道用膳,在想办法拖罗晶去静心殿时,给白靖带个寻冷月的纸条,如今程曦身为太子妃,没有召见,不能没事往静心殿跑。 然后回来时干脆再摔一跤,这样等冷月来找她的几日里,还能躲着点林枫益,计划好后,准备动身,便听门外二宝求见。 这两日后便是搬去东宫的吉日,虽说有宫人前前后后忙碌,但身为东宫之主,大小事都得林枫益过目。 二宝此次来,所言无不在暗示她身为太子妃,理应帮殿下打理行宫事宜,毕竟是掌事公公,说的在理又含蓄,程曦也无法推脱,只好先随他去了林枫益的书房。 这是她第一次进林枫益的书房,一推开门,里面尽是笔墨的味道,林枫益坐在案几后,没好气地望了眼她,又低头在册子上写着什么,旁立着的二宝冲程曦挤了挤眼,程曦悻悻地来到案前,欠了欠身道:“殿下可有何事交于臣妾?” 林枫益板着脸道:“太子妃身子异于常人,哪里敢劳你。” 程曦尴尬地笑了笑,摆手道:“无妨的,又不需要臣妾出什么大力气,就是过过目的事,可以做的。” 林枫益笔下一停,眯着眼仔细看着眼前这只狡猾的狐狸,她方才所言,并未否认她身子异于常人,莫非以后还想用身子不适作为借口。 程曦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眼珠子四下乱瞟,忽然,停在林枫益身侧立着的一个红木矮柜上。 那柜上的丑物,怎么瞧着那样眼熟? 程曦不由大吃一惊,这不是她几年前做的那个畸形的灯笼么! 林枫益顺着她目光望去,见她看着那灯笼怔神,也不装气恼了,起身将灯笼提到程曦面前,程曦这才发现,这灯笼上竟然一丝灰尘都没有。 “还记得么,四年前上元节那日,你送我的。”林枫益一下软了语气。 见程曦低头不语,二宝连忙附和:“这灯虽丑,可咱们殿下心疼得紧,几年前去别宫都带着,专门腾一个大箱子,怕被雨淋了,让奴才裹了好几层防雨的布子,就是现在回宫了,也走哪儿带哪儿!” 林枫益回头瞪了眼他,抬脚在二宝腿上踢了一下:“怎么说话呢,这灯哪里丑了?” “哦!不丑,一点也不丑,有种独特之美!”二宝言笑晏晏,抬起手作势冲嘴上拍了两下。 林枫益朝他使了个眼色,二宝点了点头,连忙躬身而出,一时屋内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知道么,在别宫那两年,每次心烦时,望眼它,便能回想起你面上那两朵梨涡,不由自主就觉得舒心了许多。” 程曦顿时心里五味成杂,有惊讶,有愧疚,更隐隐有一丝感动。 “二宝方才说的没错,这灯笼确实丑,不过是臣妾当时随手做着玩的,殿下还是丢了吧。” 她从未想过,这样一个本是羞于送訾琰的丑物,却让林枫益如此珍惜,心里莫名有种罪恶感。 林枫益却道:“你亲手做的,我怎舍得丢。” “可真的太丑了,我看见就难受……”并不是眼睛难受,是心里难受,这一刻,程曦竟生出了一个念头,回头定要重新做一个给他,真正要送给林枫益的灯笼。 林枫益愣了一下,无奈笑道:“也罢,那我便不把它摆出来了,放柜中好了。” 林枫益转身来到柜前,打开柜门放灯笼时,一个不小心,将里面的一幅画卷碰落于地。 程曦上前一步,蹲下将画卷捡起,轻轻拍了拍卷上的灰尘,抬眼时发现林枫益面上露出一丝不自然,这下让程曦对这画卷起了兴趣,早就听有传言说,未婚的男子,会偷偷看春宫图,莫非…… 想到这儿,程曦嘴快问了一句:“这是幅什么画呀?” 林枫益面色却恢复了正常:“你打开不就知道了么?” 分卷阅读182 “我才不要看呢,给你。” 程曦将画卷递于林枫益时,林枫益未接,而是一把将程曦揽入怀中,握着她的手,与她一起将画卷缓缓打开。 这是一幅人物丹青,画中女子身着宫装,趴在一扇窗前,聚精会神地望着窗子里面。 林枫益轻轻将下巴抵在程曦头顶,柔声道:“在别宫时日久了,怕忘了你的模样,一有空便回想着与你相见时的景象,这柜中的所有画卷,画的都是你。” 程曦浑身一颤。 林枫益指着画中的那扇梨花雕纹的窗子,继续道:“还记得么,这是在慈安宫,你我趴窗偷看选妃大典……” 林枫益低声曼语,将二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娓娓道来,每一个细节,似乎都未忘记,程曦望着话中的那个小身影,微微出神,他略微沙哑的声音从唇中飘出,这每一个字,都像一只小虫子,在她心尖上悄悄地来回爬动,很痒,却又不难受。 说到程曦敲他脑门儿时,林枫益故意扬了声调,佯装生气将程曦松开,带着愠怒的口吻道:“你当时敲的两下可真疼,那笔账我还未与你算呢!” 程曦回过身子,面对林枫益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了一下后,她咬着牙根,上前一步,闭着眼道:“殿下如此记仇的话,便还回来吧!” 她双目紧闭,等待着额上即将到来的两下疼痛,可是良久无声,她缩着脖子悄悄抬起眼皮,望见林枫益挂着邪笑的眉眼,这才意识到他是在逗她。 程曦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埋怨,忽然一个炙热的吻,便印在了她樱桃红般的双唇上。 起初程曦还在他怀中挣扎了几下,随后林枫益双唇力道愈加猛烈,呼吸也变得大而急促,程曦顿时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整个身子变得绵软起来,那夹在二人胸间的小拳头,也在不经意间,缓缓下落,最终,两人紧紧贴在了一起。 林枫益觉得程曦说的没错,他很记仇,所以他要让她,用一辈子来偿还,如果有来生,那么下辈子,也是他的,下下辈子,依然还是……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林枫志,蓝博邢,梁丞相等人下线。 写这几章的时候,笔折快要掉秃头了! 是时候喘口气发点糖了…… 第117章第一百一十七回 两条小蛇的触碰,让二人体温逐渐上升,林枫益将浑身无力的程曦推至案几上,大手一挥,上面堆积的册子轰然落地。 那只不安分的手立即回来开始四处游走,最终被那处极为柔软的地方所吸引,力道愈来愈大,揉的程曦生疼,不禁轻叫出声。 这一声让林枫益身与心同时一颤,之前那男女之事,他听过不少,春宫图也的确看过,可如今真正触碰到时,可要比想象中更加让人难以自控。 他实在想不通,这张软糯的小嘴,为何如此香甜,有种吃不够的感觉,那东西也涨得难受,他下意识又将程曦拉近,恨不能将她揉进他的体内。 程曦觉得自己一点力气也没了,像是三魂丢了七魄,整个人都恍惚了,头脑中那份理智,被林枫益猛烈地攻势逐渐侵占,一时之间羞涩与期待并存。 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时,忽然感觉到一抹凉意,也许方才真是丢了魂,竟然没发现林枫益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她衣衫扯开,而他也是赤膊上阵,带着他傲人的高耸之物便要上前向程曦进发。 正是这抹凉意让程曦倏然清醒,想起一件极其可怕的事,瞬时煞白了脸,她一手将衣衫拉住,一手忙抵在林枫益胸前。 “不、不行、我们不可以……” 程曦让自己别过眼不去看他,既羞于看他结实的身子,又不敢看此时林枫益的表情。 林枫益哪里肯就此打住,便学着他曾看过的书中那般,沙哑着声威胁道:“若是再敢推我,我叫你明日下不了床。” 说完便又要迎上来,程曦急忙道:“等夜里回了正寝!在书房,我、我怕……” “怕什么?”林枫益一脸不解。 “万一一会儿有宫人来报何事,该如何是好!”程曦开始缓缓穿衣。 林枫益立即将她手按住:“那让他们等着便是!” 程曦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万一我出了声响,今后怎么见人啊……” “你是太子妃,与我行事有何见不得人?” 林枫益话音刚落,好巧不巧,这时院内传来一个公公的声音,说是要问太子关于东宫选殿之事。 二宝多猴精,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早已猜出二人正在做何事,连哄带赶,拽着那公公一道出了院子。 “看吧,现在才是晌午,待会儿还有人要来问膳,事情太多了,咱们还是夜里再说吧……” 程曦边说边用力将林枫益推开,从案几上跳了下来。 林枫益眉头皱如麻花,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转身将脚下滑落的裤子提起,他转身子可不是羞涩,而是怕再看到面前之人,控制不住内心的翻涌。 这屋中,程曦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可自己衣裙的正当中,已被林枫益扯破,这也没法子出门了。 林枫益从柜中翻出一件自己的长貂,帮她裹上,又将她横抱在身前:“我送你回去。” “啊!不、不用了,殿下还是先办正事吧!刚刚那来的宫人好像挺着急的。” 林枫益挑眉望着怀中之人,话里有话道:“我是替你省点力气,省的夜里又说自己身子不适!” “不会!臣妾保证。” 看她一脸肯定的模样,林枫益轻叹一声,将她放下,程曦脚跟刚一落地,立马推门而出,连门都顾不得关,脚底抹油了似的向外奔去。 院中空无一人,想必是都叫二宝给撵出去了,果然,一出院子,外面立着五六个宫人,为首那个眉开眼笑的便是二宝。 秋高气爽的日子,太子妃裹着太子的长貂,众人皆是面上一顿,随后慌忙垂下眼,这当中免不了会联想到其他,程曦涨红着脸对风铃道:“这天真是愈来愈冷啊,本宫最受不得寒,回去叫小厨房熬点姜汤。” 风铃很是配合的应了一声,一路上二人越走越快,一回到屋里,程曦连忙把那长貂脱下,里面的衣裙快能拧出水了。 早上已命宫人给惠仁宫带了消息,说与罗晶一道午膳,至,程曦来不及沐浴,只是匆忙擦了擦身子,便换了新衣 分卷阅读183 往惠仁宫赶。 前些日子程曦一直装恙,连自己那房门都未曾踏出,更别提来惠仁宫了,这是她自进御子宫的门,头一次与罗晶见面。 其实掐指一算,不过半月,但是二人见面后,皆是热泪盈眶,就连白芝立在身后,都偷偷抹起了眼泪,颇有种刚刚嫁出的女儿回娘家的感觉。 挥退屋中之人后,罗晶彻底掩面痛哭起来,程曦心里慌了,掏出绢帕却无从下手,想要劝她又不知她所为何事,只好轻轻在她背上摩挲着。 良久后,罗晶婆娑着泪眼,抬起头来,方才那般宣泄的哭泣,散出了她憋闷许久的怨气。 “我为他报仇了。” 简单的几个字,听起来叫人莫名心酸,罗晶长长叹了一声,那个他,是她心里永远也过不去的坎。 程曦当然知道风天泽与罗晶之间的种种,那种羁绊,让她没有办法过多言语,说再多,也无法抚慰罗晶,只是陪着她静静坐着。 过了片刻,罗晶缓缓回过神来,面上的哀愁也渐渐散去,拉着程曦关切道:“我知道这些日子,你是在装恙,那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总不能一直装下去吧。” “别提了,我就是想装,太子也未必应许,他日日派院判给我号脉,我今日是实在没有借口躺着了,才跑出来的。” 程曦又将在书房发生的事与罗晶叙述了一遍,罗晶听后,唏嘘不已,那林枫益竟然是个情种,画了一柜子她的画像。 “可不是么,我这活了两辈子,也没见过哪个人为我做过这些事,所以当时脑子一晕,差点和他……” 说到这儿,程曦声音越来越小,耳根渐渐升温。 罗晶摇头轻叹,几度开口想说什么,又给咽了进去,程曦看着她道:“有话直说吧,和我还见外?” 罗晶叹道:“不是与你见外,而是有些话,我自己都做不到,又怎能去要求你。” “你是想劝我和与太子好好过日?” 罗晶点头:“先不说我能不能放下风天泽,就说林胥年,我一见到他,不由自主就会想到往日的那些伤痛,而那些伤痛,我今生都不会忘却,所以我们之间绝无可能,但是你与太子不同,说到底,他是极喜你的,若是你对他也有意,那么不要苛刻自己了,有些事,过去便过去了,在心里腾一个角落给他,或许比日日放在脑中要好得多。” 最后这几句,她更像是在劝说自己,而不仅仅是说给程曦听的。 见程曦歪着头眼神有些飘远,罗晶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你对太子有意么?” 程曦下意识先摇头,罗晶不信,要她好好想想在说。 那便想想吧,可是一想到林枫益这三个字,脑中闪出的画面,不是那个趴在窗边的小太监,也不是那个拿着宫训不给他的小屁孩,更不是拿着折扇敲她脑袋讨要礼物的少年,而是那浑身□□面容极俊的男人! 程曦眨了眨眼,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喉中那份干涩顿时缓和许多。 “我……我也不知道。” 罗晶眼含深意地莞尔一笑:“是不知道,还是不敢承认?” 被这样一问,程曦心情更是复杂,似乎有种,如果自己对林枫益有意,便是对不起訾琰的感觉,一想到訾琰,程曦眸子上泛起了一层薄雾。 罗晶面上笑容停住,程曦此时的眼神,她自是懂得,便结束了这个话题,将桌上那张纸条攥到手中:“这条子我先帮你收下,若是哪日你想明白了,告诉我一声,是要递给白靖,还是烧掉。” 程曦轻轻点头,忽然,想起了那件至关重要的事,但是却不知怎么开口:“我、我……” 见她如此支支吾吾,罗晶很是疑惑。 这难以开口的事,若是放在现代,倒不算什么大事,可古代却不同,若是她真的愿意留下,林枫益定会知道她已不是处子之身,她不敢去想林枫益的反应,也不敢去想自己会迎来什么样的后果。 程曦声如蚊鸣:“那次在云山,我们分开后,我与訾琰……” 罗晶看着程曦这般吞吐,蹙眉想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不由眉头更紧。 这时屋外传来白芝的声音,小厨房已经将饭菜做好,等罗晶下旨传膳,罗晶这边正愁着,没有心思吃,便让她们过一刻再来传。 半晌后,程曦道:“那条子,还是递给白靖吧,我想冷月帮我出宫。” ………… 从惠仁宫出来时,已接近酉时,到底还是入秋了,天色暗的比之前快了许多,罗晶答应帮她,不过近日林胥年隔三差五歇朝,基本不出静心殿,后宫更是没有踏入过,就连这月十五,他也未来惠仁宫,惠妃月妃连刘云香都去过几次,皆被拦了回来。 罗晶就是有心帮她,恐怕短时间也未必能见到白靖,就是见了,众目睽睽下也不能将纸条递出。 程曦低眉垂眼,在石子小路上踱着步子,等冷月帮她安排好,还不知要过多久,可林枫益却不会等她,一想起林枫益,又是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 “太子妃吉祥!”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御子宫,守门的宫人见到程曦,连忙躬身行礼。 程曦心里惊了一下,这一路思绪繁杂,竟忘记将自己摔伤了,看了眼大门处的门槛儿,她咬了咬牙,落脚时刻意踩住了自己的裙边。 “啊!”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和大地公公亲密接触时,一个结实的胸膛出现在眼前,两只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扶住。 “傻丫头,路都不会走了么?” 话音一落,程曦脚下一轻,整个身子落入了林枫益的怀中。 程曦倏地一下红了脸,悄声道:“别这样,宫人们都看着呢……” 林枫益抬眼看向周围的宫人,那些宫人立即将头压得极深,他却轻笑地挑了挑眉:“那又怎样,就是让他们都知道,本宫宠你。” 第118章第一百一十八回 这一路上,程曦脸涨红如血,随着两旁行礼宫人越来越多,她羞得干脆将脸埋进了林枫益胸膛,林枫益看到她这副样子,脸上笑意渐浓。 好不容易回到程曦的院子,林枫益却在院门处忽然停住了脚步,院子里传来整齐的声音:“殿下吉祥,太子妃吉祥。” 自己院子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些宫人,还都是女人,声音听起来也颇为娇媚? 程曦扭头一看,瞬间愣住,这哪里是宫人,放眼望去,少说也有七八位, 分卷阅读184 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见到林枫益这样横抱着程曦,嫉妒与惊诧皆是流于言表,程曦仔细一看,那站在最后的身影,竟然是卫敏儿,这下她算是明白,这些女人都是什么身份了。 为首一个身姿曼妙的,最先回过神来,上前一步道:“太子妃前几日身子不适,妾身们便不敢来打扰,今日听说太子妃身体见好,这才赶来问安。” 程曦扯了扯嘴角冲林枫益小声道:“放我下来。” 林枫益淡淡扫了眼院中众人,沉着声撇下一个字:“滚。” 然后抱着程曦大步向屋中走去,风铃连忙跟上将门打开,院中女子皆是面色一白,悻悻离去。 来到榻旁,林枫益才将程曦放下,程曦面色已不如之前那样含羞,反而有些黯然。 林枫益也有些尴尬,端起桌上的茶壶自满了一杯,喝完后转身过来拉她,程曦则后退一步,仓皇道:“殿下,臣妾身子不适。” 林枫益停在半空的手缓缓沉于身侧,随后握成一个拳,道:“是身子不适,还是心里不适?” 程曦没有说话,将脸别向一边。 屋内一时无语,过了片刻,林枫益嗤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般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程曦愣了一下,接着林枫益忽然提步上前,捏住她下巴,质问道:“既然你接受不了,当初为何答应?” 见程曦还是不语,林枫益蹙眉更深,手上力道不自觉加深了一些,程曦吃痛,艰难的从口中道出:“臣、臣妾……真的只是身子不适罢了。” 林枫益手一松,赌气道:“好!那你便好生休养,看你要休养到何年何月!” 说完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门外候着的二宝与风铃,见林枫益面色黯沉,走路带风,皆吓了一跳。 “殿下,这、这……”这是又没成? 二宝叹了一声,连忙追了上去。 风铃轻轻将门合上,由于此时天色渐暗,屋内并未点灯,她只是看到程曦坐在榻上,却不知此时她正在悄悄抹泪。 风铃来到桌旁,掏出火折子正准备点灯,程曦却叫住了她:“不用点了,你出去吧,我想自己静静。” “主子……” 风铃就是猜,也能猜到,主子一定是和太子闹了不愉快,都怪那些个狐媚子。 程曦又道:“无妨的,出去吧。” 风铃只好点头,默默退出屋子。 朝书房大步而去的林枫益,越想心里越气,这死丫头,害他憋了一日的火不得倾泻,好不容易将她盼回来,竟然又要他忍,她莫不是忘了,她已是他的人了,想到此,林枫益顿了脚步。 二宝在后面追的满头大汗,总算能歇歇脚了,气喘吁吁道:“殿下,咱这是……” 林枫益挑眉轻哼:“回去!” “啊?” 望着林枫益折回去的背影,二宝很是无奈,真不知这两位是闹的哪一出。 屋里程曦拭了拭面上的泪痕,毕竟折腾了一日,这会儿确实有些乏了,唤了风铃一声,打算叫她备上汤浴,好好梳洗一番放松放松。 哪儿想到没等来风铃的应答,而是听到“哐当”一声,屋门被倏然踹开。 屋里漆黑一片,看不真切这急步入屋之人是谁,但看那身形,定不是风铃,却像个男人,待人走近,程曦惊诧不已,竟是林枫益! 他怎么又回来了? 程曦顿时心脏快了几拍,连忙起身:“殿、殿下,不是走了么?” “死丫头,想得美!” 没等程曦再开口,林枫益两步跨到榻旁,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本宫知道,太子妃身子不适嘛,所以太子妃不必出力,一切交给本宫可好?” 一听这话,程曦猛一个激灵,林枫益没用他惯与程曦对话时说的“你我”二字,而是直接叫她“太子妃”,这当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程曦不敢挣扎,她早就领教过林枫益的蛮劲,硬的不行来软的,她强挤出一个微笑道:“这几日殿下多有辛苦,怎好再劳殿下。” “太子妃是在质疑本殿下的体力?”林枫益轻笑一声,直接将她推倒在榻,一抬腿,整个身子压了上来。 这下程曦不仅声音发抖,整个身子开始微微发颤:“等一下!殿殿、殿下,臣妾今日捂了一身臭汗,还没有洁身,要不待臣妾……” “本宫闻闻。” 林枫益没等她说完,直接将脸埋进她脖中,用鼻头轻蹭道:“是需要好好清洗一番了。” 脖中传来的痒意,并没有将程曦麻痹,反而令她十分警惕,她一点也不觉得林枫益这句话,有想要放过她的意思,果然,林枫益微微扬起下巴,将唇凑到她耳旁,低声吹气道:“本殿下亲自替太子妃擦拭干净。” 最后一字的尾音还未彻底结束,程曦便觉得耳根又湿又滑,令她阵阵酥麻。 “殿下,真的不可以,臣妾……啊!”耳垂上顿感刺痛。 林枫益第一次这么讨厌听到程曦的声音,他决定,若是她再敢多说一个字,他便用嘴狠狠将她的口封住。 “求求殿下,放过、唔!不……嗯……” 她越是想推开他,他身子便越沉,压的程曦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不断加深着这个吻,直到身下之人彻底放弃了挣扎。 林枫益是一个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的人,所以程曦此刻似是顺从的模样,丝毫没有让他松懈。 程曦假意服软,甚至轻哼着配合起来,手指在他背上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林枫益当即下身涌上一股热气,热得浑身不舒服,仿佛只有撕开她这身裹着的衣裙,与她身子紧紧相融,才能令他愉悦。 林枫益一边单手解着自己的衣衫,一边喘着粗气低语:“吟儿,我林枫益发誓,会珍惜你生生世世……给我好么?” 昏暗中,他那双眸子透着亮光,那眼神中饱含期待,恳求,以及爱意,这一刻,程曦困惑了,耳中竟回荡起罗晶那句话来“是不知道,还是不敢承认”。 见程曦怔住,眼神有些迷离,林枫益将面容凑得更近,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沙哑着声道:“与我偕老,可好?” 这一瞬间,程曦几乎就要应了,可她想起自己的身子,又陷入了犹豫,但她终究已是太子妃,即便她不应,林枫益身下那个滚烫的要融化她双腿的东西,也不会就此将她放过,可若是她应了…… 也许应了,林枫益知道后便会就此放手。 这样也好,对他们都好。 程曦回看着那双亮眸,点 分卷阅读185 了点头,这次,她没等林枫益动手,自己便将那身薄纱退掉,在林枫益看到鲜红色绣着杜鹃花的那抹小锦布时,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燥热,一把将那抹红布抽出,两个雪白圆润的面团,赫然出现在眼前,身下那物胀得更猛、更烫。 感受到这样强烈的欲望,程曦竟隐隐有些害怕,下意识拢住自己,并且向上移了一下,她移着,他追着,在最后她的头抵在榻头,再也没有地方让她躲时,林枫益抬起她的双手,十指相握,紧紧按在榻头上,他探下身子,在用湿软的小蛇,不断戏弄着那黑暗中的两颗蜜果,他觉得,这东西,比那小嘴儿,还要香甜,甜到他一时忘了身下的滚烫。 可程曦没有忘,因为那东西已经烫的她身子发颤,不由自主便想要。 似是感觉到程曦此时的变化,林枫益松开一只手,寻找着那个可以让他们迷陷于男女尽欢的乐园。 二人气喘至极,可林枫益像是迷路了一般,迟迟未寻到。 林枫益等不及了,拿起程曦的手,哑声道:“你来。” 手触那根东西时,程曦浑身一个颤。 所幸在她的帮助下,他们终于找到了乐园的入口与出口。 那东西不仅炙热,还很调皮,在那园子门口进进出出,惹得二人的心皆飞入了云端。 这会儿,林枫益又开始喜欢上了程曦的声音,尤其是在这样颠簸的状态下,她樱桃般的红唇中,传出富有节奏的低吟声,再加上偶尔的几声高腔,比他平日里喜爱的任何器乐,都要动人心弦,撩人心魄…… 随着一股热浪滚滚而入,乐园的大门便合上了,那个顽皮的大人小人,一起歪在了塌上。 林枫益伸手将她搂住,心里莫名有些恐慌,他怕,怕自己一松开手,会发现这不过是他,多少个孤寂夜晚中的一场梦罢了。 自小就惯于孤独的林枫益,头一次觉得,原来一个人空落落的心,可以被另一个人填满,情意绵绵,竟是如此神奇。 而程曦的身心仿佛还在云中没有回来,整个人瘫软在榻上,几缕凌乱的发丝横在额前,还有那颊边的绯红,又为她添了丝妩媚…… “吟儿,今生都不许离开我。” 林枫益没有在问她,而是像下达命令一般道。 程曦微微侧脸看他,恍惚地点了下头,窗纸外透来薄薄的月色,洒在她白嫩的身上,让林枫益不禁看入了神,良久后,他喉结一动,再次翻身而上…… 不知折腾了多少次,程曦觉得自己身子骨像是散架了,最终倒在他怀里,厥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天色大亮,程曦稍稍一动就觉得浑身酸疼,身旁之人已不知去向,也许像上次一样,卯时一至,他便会起身上朝,在大安的国规中,不管林胥年是否免朝,大臣们皆得在殿外候着。 程曦觉得喉咙极为干涩,慢慢撑起疲软的身子,摇晃到桌边,含着壶嘴便一阵猛吸,喝完后,还是觉得不够,便冲门外唤风铃。 风铃推门而入时,面色有些不自然,程曦最会瞧人心思,一看便知她心里藏了事,遂问她。 风铃知道程曦不喜热茶,所以总是会多备上一壶晾好的茶,在端给程曦后,才道:“殿下今晨走时,脸色极为难看。” 能让风铃觉出,相比林枫益已是知晓,程曦长叹一声,鼻头隐隐泛酸,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迎上心头,这该来的始终会来,躲也躲不了,昨夜里她便是想好的,为何现在会如此难过…… 风铃默不作声转身去收拾床榻,忽然回头问道:“主子,这染红的单褥是丢了,还是奴婢洗出放好?” 大安的南北习俗不同,夫与妻头一晚的落红,北方习惯丢弃,南方则会洗净存好。 程曦甚是疑惑,忍着痛快步来到榻旁,风铃手中的单褥上,的确落了红,可她明明已不是处子之身啊……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 第119章第一百一十九回 程曦拖着满身的酸痛,泡在极为舒适的香浴中,细细查看了自己的身子,除了昨夜林枫益在情至极处,口中落下的几处淤红外,并没有其他伤口,也就是基本可以肯定,那单褥上的落红,的确不是来自她的,难道是林枫益? 程曦眉头拧成了麻花,这件事林枫益不提,她哪好意思亲自去问,望着水上漂着的那层散发着淡香的芍药花瓣,程曦不禁为自己今后的打算,陷入沉思,以至于水凉了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风铃在外面等的时间过于长了,叫了她一声,她才回神。 思到最后,她轻叹一声,罢了,不去想了,反正事已至此,他若是不愿,她走便是。 就这样,自那夜二人云雨之后,程曦一连数日都未见过林枫益,就是搬至东宫,程曦的院子离他不过十几步远,他也未来看过。 比起之前日日跑来找她,这样大的反差,程曦觉得林枫益定是知道她非处子之身的事了,显然,他不会接受,程曦也不让自己去作何期待,这样的事林枫益没有惩处她,她已是感恩,哪里还能要求其他,如今,她只盼着冷月将出宫之事安排妥当便好。 程曦猜想的没错,那日林枫益在卯时刚至便清醒过来,虽然身子觉得有些乏,但已身为太子的他,更是不能在朝堂上出任何岔子。 林枫益怕吵醒怀中之人,他翻身而起时,动作已经尽量小心翼翼,不去碰她,可还是让她哼唧了一声,翻腾了两下,不过却没有醒,林枫益帮她去拉脚下的被子时,无意中扫了眼她身下的单褥,不由一怔,记得书中说,女人初次之后,那单褥上会落下一朵鲜红的花瓣,可为何她没有? 林枫益轻轻把程曦向里侧推了推,又是细细看了一圈,除了昨夜里二人共同留下的一些水渍外,并没有一丝红色。 林枫益当时脑中想的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也许什么都没有想,只是一片空白,他也记不得自己呆立了多久,直到听见二宝在外轻唤了一声,他才动了动僵住的身子,怪不得,怪不得她总是将自己推开。 出屋时他脸色煞白,眼神骇人,二宝很是纳闷,昨夜那动静,二人应是极好才对,难道今晨起又闹了别扭,也不应该啊,方才没听到里面有动静啊,二宝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出了院子才发现,林枫益手指破了,连忙掏出绢帕帮他包上。 看伤口似是被人咬的,难道太子妃还有这嗜好,二宝不敢多猜,毕竟男女之事他也不懂,只是后来数日里,主子没再去看过太子妃 分卷阅读186 ,这期间他还多嘴问了几次,林枫益皆是面露冷色直言“不去”。 可他的这位主子,惯是口是心非,明明每日路过太子妃院门口时,都会刻意步子放缓,还会斜眼往里面偷瞄,但只要他一张嘴问,林枫益立马又甩了脸色,二宝心里真是着急,林枫益自己憋气也就罢了,还总是拿他撒火,一会儿是茶水太热,一会儿又是被褥太薄,他伺候林枫益这么些年了,连这些都拿不准么?很明显,是主子的心就没在这儿。 二宝实在是受不了了,在这日下午抽空跑到程曦的相悦院来。 程曦正在屋里编织灯笼,见二宝半天不说话,表情有些为难的模样,便挥退屋内的宫人,就剩他们俩时,二宝才开口。 “太子妃搬至东宫可还习惯?” 程曦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小刀,仔细剔除着龙骨上多余的倒刺,这听着简单,可做起来没那么容易,一不小心那竹刺便会扎进手中。 二宝道:“太子妃这是在作何,怎不交于下人去做,万一伤到了可如何是好。” 程曦正是剔到关键处,额上隐约渗着汗,没敢与二宝应声,二宝看着便替她捏把冷汗,猛然想到:“这莫不是给殿下做的?” “嘶……” 程曦倒吸了口冷气,方才听到殿下二字时,脑中恍惚了一下,一根竹刺不小心扎进了指尖。 二宝连忙要去叫人,程曦却摆了摆手道:“无妨的,我自己拿针挑下便可。” “这怎么能行!奴才还是叫太医来……” “好了二宝公公,本宫没那么娇贵,做这样的东西,本就容易伤到手,又不是一两次了,旁人帮的话,我反而不放心。” 二宝这才注意到,桌上早就备着根细细的银针,还有纱布以及药酒。 “啧啧啧,这要殿下看着可得多心疼啊。” 二宝不由感叹。 程曦边挑着刺,边道:“二宝公公今日来,有何事直说吧。” 二宝顿了顿,开口道:“奴才今日是特地替殿下来探望太子妃的,殿下近日朝中之事繁忙抽不开身,连吃饭都端着册子,夜里子时都还在书房中,眼看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奴才心疼殿下啊。” 说着,二宝抬起袖子拭了拭泪,见程曦没有反应,便继续哭道:“可奴才身份卑微,劝说不动,便想请太子妃去劝上两句,好歹让殿下多注意自个儿身子。” 程曦将银针放入盒中,抹了些药酒,漫不经心道:“本宫知道了。” 二宝也瞧出这话中的敷衍,又试探道:“那太子妃打算何时去,奴才好叫人备些茶点。” “再说吧。” 程曦并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去找林枫益会是什么好主意,简单的三个字,噎的二宝说不出话来,二宝立在原处支支吾吾半天,只好无奈退下。 刚一回到书房门口,就听到林枫益在里面厉声斥责着什么,二宝心里一紧,连忙跑进屋。 小勇子跪在地上,面前是摔碎的茶盏。 “快捡起来下去!”二宝冲着吓哭的小勇子摆手道。 小勇子拾起碎片连滚带爬出了屋子。 林枫益很是不悦,冷冷望着二宝道:“二宝总管是去何处忙了,嗯?” “瞧殿下说的,奴才是……” “哐当”一声,桌上一个香炉飞在了地上,瞬间打断了二宝的话,二宝两腿一软,扑在地上颤声道:“奴才是去了相悦院。” 林枫益顿了一下,将手中举起的墨盒缓缓放下,胡乱在桌上摸了本册子,翻开坐下,似是随口问道:“去哪儿作何?” 二宝抬起眼皮,见他蹙眉渐平,连忙起身来到案几旁:“太子妃搬至东宫这么些日子,奴才身为总管,好歹也得去问候下。” “嗯。” 林枫益点了点头,二宝也不在出声,开始整理案几。 过了片刻,林枫益实在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二宝笑道:“奴才还以为殿下忙正事,不愿意听了呢。” 林枫益白了眼他,将手中拿倒了的册子合上,丢在了一旁,没好气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快说!” 二宝瞬间苦起了脸,这让林枫益心里莫名一揪。 “唉,奴才都不忍心想起那副景象,太子妃桌上摆得满满当当,全是做灯笼的东西,有竹签,针线,宣纸,甚至还有药酒。” 林枫益蹙眉道:“药酒?” “可不是么,奴才当时看了也不解,谁知和太子妃说话的那么会儿工夫,就见到她手被那竹刺扎了五次!” 林枫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五次?” 二宝含泪点头。 “可叫了太医?” 二宝摇头道:“奴才是打算叫的,可太子妃不允,说那灯笼是她亲手做给殿下的,凡是都要亲力亲为,莫说从龙骨到剪裁,就是连手中那根刺,都不能叫别人碰!” 林枫益思忖了一下,不禁挑眉冷望着二宝道:“这话是她说的?” 二宝也意识到自己编的有些过头了,连忙道:“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反正啊,奴才是亲眼所见,太子妃是自个儿用银针将手中的刺挑出的。” 林枫益默不作声坐回椅上,二宝觉得许是还不够,得再加把劲儿:“唉,不过才几日,太子妃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瞧着瘦了好几圈,那眼窝都陷进去了,十根手指头上都是竹签扎的窟窿眼,她还说自己做的不好,怕殿下不喜欢,说着说着还掉起了泪……” 林枫益道:“去相悦院。” 林枫益几乎是飞到相悦院的,二宝用跑的都追不上他。 可来到院子里,看到那扇门时,他又踌躇了,思忖了片刻后,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又转身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风铃抱着一盆破布条推门而出,一抬眼,立即喜道:“殿下吉祥!” 这一声,叫屋内那人浑身一颤。 二宝立在林枫益身侧,忙给风铃递了个眼色,风铃赶紧将门口让开,见林枫益脚下不动,二宝忙道:“呦!这天怎看着这么阴沉啊,许是快要下雨了,殿下,快些进屋吧。” “嗯。”林枫益轻应了一声,这才勉强抬步而入。 程曦连忙将手中之物放下,起身屈腿道:“殿下吉祥。” “起来吧。”林枫益语气很是冷淡。 程曦直起身,站在原处,有些不知所措。 林枫益缓缓上前,想要去看她,却又强迫自己将目光别开,最终还是落在了桌上那个规规整整的灯笼上,尴尬地清了清嗓道:“太 分卷阅读187 子妃请本宫来有何事?” 第12o章第一百二十回 “嗯?” 程曦有些懵,印象中她没有派人请林枫益啊。 “既然无事,本宫回去了。” 林枫益脸色一沉,提腿就要走,程曦看了眼桌上,忙道:“等一下,臣妾这灯笼马上就做好了,殿下可否稍等片刻。” 林枫益绷着脸很不耐烦的样子,还是留下来坐在了桌旁。 程曦帮他倒了盏茶,然后拿起剪纸,继续剪着那只红色的小狐狸。 林枫益呷了一口,不知怎地,他就是觉得她屋中的茶比较可口,既不会太涩,又不失茶香,喝着喝着,他的目光不知觉又回落到了程曦身上。 程曦察觉出他在盯着她看,心里顿时一阵慌乱,莫名的越来越紧张,以至于最后拿剪刀的那只手,都开始微微2颤抖,几次差点剪刀自己。 “别做了。”林枫益看不下去了。 “殿下再等一下,臣妾把这只狐狸剪好,贴在那纸笼上,就做好了。” 她以为林枫益要走,手上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我叫你别做了。” 林枫益伸手便要去抢,程曦吓了一跳,一个不留神,拇指被刀刃划破。 “你!”林枫益连忙拿起她那只渗血的拇指放入口中,埋怨的眼神落在程曦脸上。 程曦慌忙要将手缩回来,谁知林枫益立即蹙眉冷声斥道:“别动!” 然后拿起桌上的纱布与药酒,开始仔细替她包扎,在这期间,程曦无意中看到,原来林枫益的拇指处,也有一道新痕,看样子是前不久受了伤的。 程曦恍然明白,那单褥上的落红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她不解,林枫益为何会这样做,她看着蹙眉认真的林枫益,不知怎地,心里泛起一片酸楚,眸子上也蒙起了一层薄雾。 起初林枫益还以为是二宝夸大其词了,可看到程曦这张布满小孔的手时,他竟然瞬时没了怒气,满脑子都是心疼,甚至隐隐感到一丝自责。 他不应这样啊,他应该感到极为愤怒才对,为何看着她,他便发不出火来了呢……越想林枫益脑子越乱,不住地叹气。 “不用贴那狐狸了,灯笼本宫带走了。” 包扎好后,林枫益提起桌上的灯笼,起身便要离开。 程曦问:“殿下为何那样做?” 林枫益顿了一下,背过身道:“为了本宫的颜面。” “哦”程曦懂了,屈腿道:“恭送殿下。” 那身影来到门前,忽然停下脚步,冷着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与我说么?” 半晌身后无声,在他推开门的刹那间,她轻声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是入了他的耳,还是随屋外吹来的一阵风而散掉,程曦不知,只是那抹身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这夜屋外狂风瑟瑟,吹得窗纸噌噌作响,惠仁宫罗晶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忽然一个响彻天际的雷鸣声,将她吓得几乎要喊出声来。 她抱着腿蜷缩在床榻的最里侧,随着带哨的寒风与响雷,瑟瑟发抖,抬袖拭了拭泪,不禁想起一年前那个夜晚,如今日一般,天空震雷滚滚,风天泽将她搂在怀中,她第一次在最怕的雷声中,睡得那样安稳。 顿时屋外大雨倾盆,屋内罗晶也泪如雨下,想要忘记一个人,也许不难,可她不想忘,她与他之间仅存的那些回忆,才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若不是她的这条命,是风天泽用自己那么多命脉换来的,她早就想随他一道走了…… 罗晶哭了很久很久,哭到最后,眼睛干涩的掉不出泪来,她无力地倒在榻上,眼皮越来越沉。 “莫怕,待你醒来时,我便在你身边,直到永远。” 罗晶心里猛然一震,这样淡漠的声音,她最为熟悉不过,是他,是风天泽! 她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她想喊他,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难道是梦?可为何她脑中又如此清晰。 保持着这样清晰的头脑,罗晶直到第二日天亮,听到白芝的声音时,她才能动,一睁开眼她立即下榻,在屋中四处张望,白芝见她赤着脚满脸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扶她回榻。 白芝拿布子将她脚底擦拭干净,替她将鞋子穿好,抬眼却见她神情呆滞,口中不断喃喃:“他说我醒来,便能见到他,他不会骗我,不会的……” 白芝眼里泛泪:“主子,要不奴婢去叫太子妃来陪您?” “太子妃?哦……是索吟,对!快叫她来!”罗晶眼中瞬间回神。 ………… 罗晶将昨夜里的事讲于程曦时,程曦没有不信,只是觉得怪,便提议要不要去通天塔问问冥智。 罗晶正有此意,近日林胥年病重,她刚好可以借着给皇上祈福的缘由,去一趟云山,这几日程曦心里也堵得慌,正好与她一道去云山散散心。 她将自己与林枫益的事情告诉罗晶后,罗晶也不免惊讶,没想林枫益到底还是给程曦留了颜面,只是她们二人之间,恐怕因此事会生了嫌隙,想到她手中那纸条,还迟迟未给白靖,心里也颇觉得对不住程曦。 “明日我再去一趟静心殿,刚好与陛下说祈福之事,这次定会将纸条交于白靖。” 程曦理解罗晶不愿意去见林胥年的心情,所以并不催她,反正林枫益与她如今像陌路人一般,不就早晚几天,能等的。 从罗晶那里回来时,院中又是一阵热闹的声音,程曦这次不用看便知,是那些侍妾们。 果然还是之前那话,因为程曦对外称自己身子不适,所以她们没来请安,今日见她去了惠仁宫,便知身子见好,所以才来。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毕竟她现在还是太子妃的身份,与礼也应当给她请安,她便叫宫人去备茶点,又叫风铃将这群女人招呼进屋。 望着一屋子莺莺燕燕,程曦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之前没嫁给林枫益时,她还天真的以为,林枫益仅卫敏儿一个侍妾,没想到他竟已有七位侍妾,算上她这位正主,林枫益足有八个女人。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要知道林胥年还未即位,在府邸时,仅有三位,而林枫志是太子时,整个东宫算上白莹,也才不过三位,怪不得林枫益风评不好,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一想到林枫益和这些女人逍遥快活画面,程曦便觉得莫名心烦。 “太子妃?” 分卷阅读188 那王侍妾叫了第三次时,程曦才有所反应,敷衍地应了一声。 “这马上入冬,姐妹们要多注意身子,毕竟咱们殿下如今膝下无子,太子妃近日来身子频频不适,更是得多多调养,若有何需要出力之事,只管吩咐妾身们。” 这王侍妾不仅相貌娇媚,说起话来也软言软语,措辞更是婉转,程曦当然是能听出来她意指何事。 不过程曦拿着明白当糊涂,一副听不懂的模样,反正她说得那样含蓄,她就全当王侍妾是在关心她了,便笑道:“王侍妾费心了,本宫近日来身子渐渐恢复了,那些出力之事,有院中奴婢呢,怎能让你们去做。” “太子妃身子无恙便好,妾身就放心了。”王侍妾尴尬地笑了笑。 坐王侍妾对面那个刘侍妾,白了眼她,嘲讽道:“太子妃可不知,王侍妾不仅会说话,还特别会唱,就是现在搬到东宫,离殿下的院子远了,当时在御子宫,她可是日日高歌,只可惜殿下忙碌,没被她的调勾住。” 程曦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个刘侍妾说话真有意思,表情也极为到位,这席话一出,王侍妾立即白了脸色,但依然保持着面上的微笑,也真是难为她了。 刘侍妾的话匣子一开,就合不上了,不用程曦去问,她当着这些人的面,将所有侍妾的情况都道了一通。 说到卫敏儿时,最为不屑:“这卫侍妾可是个大人物,是当日殿下求来的宝贝疙瘩,人家原本就是秀女出身,这可惜落选了,呸呸呸,瞧我这嘴,是幸好落选了,才能得以与殿下接上这缘分。” 刘侍妾话音一落,本是默不作声的那些侍妾们,像是找到了个话题一般,开始冷言冷语起来,一时之间卫敏儿成了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卫敏儿似乎早已习惯,只是低头垂眼,闷声地喝着手中的茶。 看了这么一出戏,程曦算是把每个人的脾气秉性,以及在这群人当中的地位,摸的**不离十了。 刘侍妾虽然言语犀利,但是没人敢招惹她,可卫敏儿就不同了,她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侍妾,再加上她进来前不过是尚宫局的低等宫女,免不了被这群人嘲弄。 可偏偏她又是林枫益亲自向陛下讨要的,所以一提起卫敏儿,满屋子飘的都是醋味儿。 第121章第一百二十一回 这群女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程曦实在懒得听了,将这些侍妾挥退,但是独留了卫敏儿。 临出门时,几个侍妾还看着卫敏儿捂嘴偷笑,一副坐等好戏的模样,显然她们是误会了。 待外面脚步声渐远,程曦一甩疲态,冲卫敏儿招手让她到跟前来,卫敏儿有些发怔,起身上前屈腿行礼,不敢有半分逾越。 “快起来吧,人后不用和我这么些虚礼。” 程曦说着,起身将卫敏儿拉到身旁,卫敏儿有些惶恐,还有些不知所措,垂着眼不敢看她,半天才低声道:“妾身没有说过要做侧妃……” 原来卫敏儿也以为程曦听了刘侍妾的话,心里不舒服才将她留下的。 程曦笑了笑道:“我才不会信她们,倒是你,被她们说成那样,也不知道回两句嘴。” 卫敏儿稍稍放松了一些,无奈叹道:“妾身都已经习惯了,她们在太子妃面前还收敛了许多,平日里更难听的话,也都听过。” 程曦问道:“殿下可知这些?” 卫敏儿面露难堪,又垂下眼来。 程曦思忖了一会儿,道:“罢了,我在院子里待得也无聊,若是你白日里空闲,来寻我,不用理会她们。” 卫敏儿愣了一下,起身便要跪谢,程曦连忙将她拉住,二人又聊了一刻钟,卫敏儿走时,眼眶里隐隐泛着泪光。 程曦不禁唏嘘,想来卫敏儿入林枫益的宫,也是与她分不开关系的,她又怎能看着卫敏儿在东宫受欺负,所以程曦决定,在她临走前,帮卫敏儿一把。 第二日,林枫益下了朝后,程曦便主动寻去书房,二宝一听小勇子来报是太子妃,瞬间喜上眉梢,林枫益却板着脸冲外挥了挥手,言下之意便是不见。 程曦本是想做个容人大度的正室,可没想林枫益不给她机会,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案几后林枫益面容冷冰冰,程曦心里凉飕飕。 “太子妃来所为何事?”林枫益声音没有半分情感。 程曦心里莫名一酸,顿了顿道:“回殿下,臣妾身子不适,有些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几日好生想过,便有个提议。” 林枫益看她了一又将目光挪回到手中的书上。 见林枫益没有回话,程曦便将昨日王侍妾的那番话搬了出来,考虑到繁衍子嗣之事,她想求林枫益立位侧妃,与她一同服侍。 半晌无声,程曦耷拉着脑袋,悄悄抬起眼皮去看面前之人,这一看不禁打了个寒颤,林枫益正在冷冷地瞪着她,她连忙收回眼神,头埋得更低了。 就在程曦以为林枫益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林枫益才开口道:“那太子妃觉得谁合适?” 程曦暗暗松了口气,道:“臣妾觉得卫侍妾很不错,性子纯良,人又温和,还通晓音律,虽然家世不高,但好歹是陛下亲赐,封个侧妃也非不可。” “侧妃?”一声冷笑后,林枫益合上手中的书,将二宝挥退,二宝临走时拼命给程曦使眼色,可程曦头埋得极深,根本没有看到。 望着眼前貌似谦卑的女人,林枫益挑眉道:“本宫不知你何时如此大方了,那干脆直接封她为太子妃如何?” 程曦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想看林枫益说这话时,是何表情,因为她没听出来林枫益方才的语气,是在说真,还是故意说反话。 惯会看人脸色的她,此时却看不出那微眯着眼,翘起一边唇角似笑非笑的林枫益,到底是何情绪。 林枫益与她四目相对,语气生硬道:“心有余而力不足?沈索吟,本宫看你根本没有心吧,或者说,是你的心根本就不在东宫。” 程曦慌忙避开他的冷眸,他定是又因她非处之事而动气了,连叫她的称呼都改变了,莫非他真的打算将自己废掉。 见程曦呆立在那里不言语,林枫益还以为她是默认了,直接拍案而起,怒道:“你真以为本宫不敢废你的位?” 程曦一个惊颤,连忙道:“一切凭殿下做住。” 林枫益觉得自己肝都要气炸了,他甚至觉得,老天是刻意 分卷阅读189 派这个女人来到他身边,就是为把他活活气死。 他等她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盼到她肯低头寻他,可谁知,她竟是为了别的女人,难道他在她心里,一点位置都没有? 口口声声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转眼就要帮他立侧妃?更是对太子妃的身份毫不在乎,难道她心里只惦记着那个野男人? 想到那个野男人,林枫益太阳穴涨得生疼,肚子里的火气腾地一下冒了上来。 “房索吟!”林枫益一脚将身后的椅子蹬开。 程曦立即双膝落地,将整个身子都伏在了地上,她现在不求什么太子妃的身份,只盼着林枫益能念在二人过去的情份上,不要降罪于她,可林枫益直接又唤回了她的本姓,难不成他不想顾及沈家的颜面,要直接将自己赐死? 程曦顿时不寒而栗,整个身子肉眼可见的开始颤抖,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仓皇之下脱口而出:“奴婢知错了!殿下恕罪……” 二人皆是一怔,那暴怒的林枫益忽然哑声,程曦心里忐忑至极,微微抬起头,看到那双金边黑靴,伫立在原处了许久,才慢慢挪步至她面前。 又是良久,一声长长地叹息后,林枫益语调竟变得和缓起来:“你……”迟疑了一下,他继续道:“可否对我动过情?” 程曦瞬间怔住。 林枫益蹲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到林枫益指尖传来的温度时,程曦心跳顿时快了几拍。 林枫益将她扶起身,直视着那双圆亮的杏眼,浓眉轻蹙:“我要实话,你放心,即便没有,我也不会惩处你。” “可我的身子,你……” “回答我。”林枫益沙哑着声将她打断。 程曦怔怔地望着他,微颤着睫毛,眸中瞬时涌出了泪水,缓缓点头。 林枫益蹙眉瞬平,连忙又问:“你喜我,对不对?” 程曦哽咽着不住点头,林枫益眸中透着晶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程曦不知怎地,眼泪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止不住地流,这些日子心里的憋屈一股脑涌了出来,她趴在林枫益怀里越哭越凶,以至于让门外候着的二宝,还以为林枫益动手打她了。 正在犹豫要不要吱声劝上两句时,屋里忽然又没了声响,二宝实在被这二人给搞糊涂了,索性往远走了几步,不想掺和了。 如果说那夜的吻是香甜酣畅,今日的吻便是苦涩中带着珍惜。 直到程曦情绪平稳,眸中不再泛泪时,林枫益才将她松开。 “那人是谁?” 林枫益没有怒,语气很是平和,其实这几日他心里异常矛盾,不是没有想过惩处程曦,只是每每一动那个念头,心里便又被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所支配。 所以他便一直等,等程曦来主动认错,只要她肯说出那男人是谁,他可以不在追究此事。 程曦垂眼后退了两步,咬着唇一语不发,刚刚擦干的面上又开始淌泪。 林枫益觉得自己定是疯了,中了这女人的毒,为何一见她落泪心里就慌乱不已。 “罢了罢了。”林枫益一咬牙,上前抬袖替她拭泪,语气软了下来:“不提了,以后都不提了,但是今后,你不许再看别的男人一眼。” 程曦抽泣道:“那能看你么?” “我不算。”林枫益微微勾起嘴角。 “原来……原来殿下不算男人……” 想起这段熟悉的对白,程曦也轻笑出声。 林枫益低下头,在她耳畔柔声道:“怎么,你想试试本宫够不够男人?” 还未等程曦开口,林枫益拉着她一个回身,将她推至案几上,又是大手一挥,顿时书房内叮呤咣啷一阵响动。 二宝在院中扶额直叹,就他这个阉人都看得出来,殿下与太子妃是互有情意的,只是不解他们为何这般能作,也许是……打是亲骂是爱的缘故?那让他们在里面打吧,只要殿下不他撒火就好,可二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忽然脸上赘肉一颤,扬手将院内宫人全部挥了出去。 “嘶!轻点……” 程曦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不要放出声来,可本能又让她实在忍不住。 林枫益今日明显带有情绪,不仅猛烈,还含着侵占的欲望。 最后释放的那一下,林枫益顿时有种释然的感觉,程曦一脸委屈地伏在案几上,婆娑着泪眼。 林枫益看着她白嫩的身上好几处淤红,甚至在肩上有一处已是青紫,愧疚不已,一面满是歉意地哄着她,一面将她横抱起来。 幸好林枫益的良庆院与程曦的相悦院离的很近,一路上没碰到几个人,不然程曦又要羞的几日不敢出门了。 第122章第一百二十二回 回到屋后,林枫益将她放回榻上,转身去桌旁饮茶。 程曦红着脸嗔道:“下次不许这样了。” 林枫益顿了下,将茶盏放下,回到榻边时,脸色有些难看,程曦不知他又怎么了,小心翼翼道:“我、我是怕人家觉得,太子妃是不是没长腿,怎么连路都不会走……” 被林枫益黯眸盯的她声音越来越小,索性最后闭上了口。 林枫益默声坐到榻边,撩开她缟色长裙便摸了进去,一想到刚才书房那般攻势,程曦下意识便向里面躲。 林枫益脸色更沉:“死丫头,你该不是怕我惩处你,所以故意唬我?” 这没来由的忽然一问,程曦先是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道:“不是的,我是真的喜你。” 林枫益似是不信,继续沉脸问:“有多喜?” 程曦抿了抿唇,抬起眼看着那张俊容,轻声道:“我爱你,够不够?” 要知道古人很少会直言这三字,顶多在互诉衷肠时用“喜”与“钟意”,更为含蓄的还会吟诗一首。 所以可以想象,在林枫益听到这三个字时,有多么惊讶,可是面上虽惊,心里却乐开了花,望着那能揉出水的白嫩身子,他心都融化了。 他一个翻身躺在程曦身旁,将她轻轻搂入怀中,半晌不语,程曦总算松了口气,以为他身子乏睡着了。 就在程曦困意袭来,意识渐渐模糊不清时,身旁传来林枫益一声叹息:“今日是我的生辰。” “嗯?”程曦一下清醒过来:“我未给你准备生辰礼,怎么办?” 林枫益轻轻摩挲着她的肩,继续缓声低语:“无妨,自六岁之后,我再未过过生辰日。” 程曦不解:“为什么? 分卷阅读190 ” 林枫益叹了一声,自他有意识以来的第一个生辰日,是在他四岁那年,那时还住在府邸。 年长他两月的林枫志,在生辰那日,燕妃不仅送给他上好的墨砚,还亲自为他做了一桌子饭菜,陪了他一整日。 所以林枫益在生辰那日极为兴奋,他一路小跑到欣妃的院子,欣妃却称自己身子不适,连见都未见他一眼,那时他小,以为欣妃是真病了,又嚷嚷着要进屋探望,老嬷嬷却将他支走,说怕过病给他。 于是,他就盼着第二年生辰的到来,这次欣妃的借口,如之前一样,林枫益那股倔劲儿上来了,便一直在院内等,足足等了三个时辰,也未见到欣妃,还是老嬷嬷实在看不下去,硬是将他抱走了。 来年,他没有去找欣妃,在自己的小院子玩时,刻意将腿摔伤,连燕妃都象征性地跑去探望他,可欣妃依然未露面。 所以自那以后,林枫益再也不过生辰日了。 听完这些后,程曦心情极为复杂,有些事她知道,却不能告诉林枫益,因为一旦他知晓自己的出生并不被母妃所期盼,那么他心里应该会更加痛,程曦不知怎么安慰他,只能用小脸轻轻蹭着他的肩头。 “知道我为何与你说这些么?”林枫益微微侧脸看着怀中若有所思的程曦。 程曦缓缓摇头。 林枫益忧郁的眸子跳动了几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因为我想你陪我过。” 程曦心里一颤,紧紧抱住林枫益,点头道:“好,以后每年的生辰日,我都陪你,陪你一整日。” “还要一整夜。”说着林枫益一个翻身,压在了程曦身上。 程曦这会儿下身的痛还未散去,可看着林枫益一脸兴致与期待,却又不好开口拒绝,林枫益许是从她神色中瞧了出来,便柔声道:“若是累了,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程曦这才意识到,他那东西又胀了起来,比之前在书房中还要硬挺。 她犹豫着正要点头,忽然一个激灵,脑中回想起那群妖媚的侍妾们,瞬间柳眉一竖,冷声道:“你是要找她们解决?” 林枫益显然也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时,狭长的眸子里满是笑意:“你醋了?” 程曦当即便去推他,男人这张嘴惯是不能轻信,之前把自己说的那样孤寂可怜,差点就让她当真了,他可不孤寂,那一屋子女人够他快活三天了。 林枫益见她面色愈加深沉,推他的力道也逐渐加大,心里莫名有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并不让他讨厌,甚至颇有一丝喜欢:“真气了?” 林枫益从她身上下来,侧卧在她身旁。 程曦则别过眼去,一想到那些女人,她真的兴致全无,尤其是想到日后要与其她女子一道争抢林枫益,便心里阵阵烦躁。 她不想憋屈一辈子,索性直接坐起身子,道:“若要我不看其他男人,你也不能再碰其他女人,不然咱们就……” 林枫益也立即从榻上爬起:“就什么?” 程曦气呼呼道:“你急什么?你可是有七个侍妾,七个啊,我不就之前……”说到这儿,她戛然而止,慌忙又将眼睛看向别处。 林枫益沉了脸色:“哪怕七十个,我也未曾碰过她们身子。” 程曦自是不信,若是他这么多年来不近女色,何必要收一屋子侍妾。 林枫益叹了一声,伸手去拉她:“我就是喜好音律,偶尔心烦时听她们唱个曲儿罢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刘侍妾,可不是唱曲的。” 林枫益想了会儿,才道:“那是我乳母之女,自幼和乳母便在王府里,乳母过世后,她无所依靠,故而我才给了她个名分。” 原来是有这层关系,怪不得刘侍妾在那堆女人中,如此骄横。 程曦心里还是有些堵:“可以帮她的方式多了去,为何非要收你屋中,还有那些唱曲的。” “我还不是为了气父皇与母妃……” 程曦眯着眼瞧他,林枫益则挪到她面前,扶着程曦的肩,直视她道:“你是我碰过的第一个女人。” 他说的话样子极为认真,一点也不像说谎,也是,林枫益没有必要说这个谎,程曦忽然想起,他们之间行事这几次,林枫益都找不准那地方,还得她亲自动手…… “怪不得……”想到这儿,程曦瞥了眼那不在昂头的小太子,不由狡黠一笑。 林枫益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抬手在她额上轻轻敲了一下:“不许笑!” 程曦却笑得更加厉害了,林枫益脸侧微红,弓着身子将下巴抵在她肩上装狠道:“再笑,我便无所顾忌,让你明日哭着下榻。” 程曦忙捂住嘴,再看那小太子时,它竟又立了起来。 “我不笑了。”程曦摇着头便向后躲。 林枫益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叫程曦背过身去,程曦猜想着,所为林枫益自己的法子,便是靠五姑娘,一时又有些不忍。 倏然一个想法闪现在脑中,但只是想想,她便耳根滚烫。 林枫益憋得难受,见程曦既不动,也不应声,在哪儿垂眼低头想着什么,他正要开口催,忽然见程曦抬起羞红如血的脸道:“既然今日是你的生辰日,那我便送你一个礼,可好?” 林枫益一脸不解。 “躺下。”程曦起身将他推倒,随后自己趴了上去,林枫益还有些微愣时,便觉耳旁传来一阵诱人的气息,随后便是一阵酥痒,直痒到心尖。 他几次都有想直接把她翻身压上的冲动,但程曦时不时拿那酥软的声音,叫他别急,心里期待这之后的花样,他才咬着牙根,任由她继续玩着,直到她一路向下,用小蛇缠住雷峰塔时,林枫益猛然一个哆嗦,竟然哼出了声响…… 小蛇与宝塔的各种缠斗,由于程曦是头次做这样的事,并不熟练,但就是如此,也让林枫益舒服至极,身上每一根毛发都是过电般舒爽,终于在一阵急促地呼吸声后,水漫金山。 简单擦拭一番后,程曦真的是疲惫至极了,爬上来后,林枫益立马将她拥入怀中,眼中满是宠溺:“小狐狸精,下次看你怎么拿身子不适做借口。” 程曦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挖了个极大的坑,不仅不自知,反而兴奋的纵身而入…… 二宝听见屋内声音渐弱,又等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敢唤主子们用膳。 用膳时,程曦将几日后要去云山祈福之事告诉林枫益,得知罗晶也要去,林枫益自是点头应允,只不过,他也要一道跟去。 正如 分卷阅读191 两人榻上所说,林枫益这日生辰,程曦陪了他整整一日一夜。 直到第二日卯时,林枫益才不舍地从榻上翻下,轻轻落了个吻,在熟睡中那小女人的脸颊上。 换好朝服来到大殿外等候,林枫益沉冷的眸子扫着殿外立着的一排侍卫。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殿内传来于公公的通报,林胥年今日歇朝了。 大臣们摇头散退,林枫益快步来到薛统领跟前,将他拉至一旁道:“薛统领,辰时之前能否将一品侍卫的名册,尽数送来东宫?” 薛帅先是点头应声,随后问道:“不知殿下要名册可有何要事?” 林枫益将他与皇后过几日要去云山,为大安与陛下祈福之事道了出来,想亲自挑选一队侍卫护送。 这二位要出宫,定马虎不得,薛帅没敢耽搁,还未到辰时,便已带着名册来到东宫。 林枫益一边翻看着名册,一边随口问道:“本宫记得有个身手矫捷,面有八字胡的侍卫,近日来可有当差?” 薛帅道:“殿下说的可是宴章?” 他口中的宴章,正是冷月男装时在宫中御前侍卫的名讳。 林枫益微微一顿,抬起眼来幽幽地看着薛帅道:“可是南风来时,在围场上持鞭与南风切磋的侍卫?” 薛帅点头道:“正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3章第一百二十三回 林枫益点名要冷月带队护送,冷月乃御前侍卫,薛帅还需与林胥年通禀,林胥年得知此事,点头应允,毕竟皇后与太子一道出宫,实属大事,白靖要在宫中护他,眼下也只有冷月最为放心,他便立即下令,将冷月从护国寺调回宫中。 去云山这日,临行前,程曦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折回屋中,从柜里翻出一个红木方盒,一打开盖子,最上面静静躺着的百合花小盒,让她心尖一颤,整个人瞬间僵住,那八个字不由浮现在脑海——待琰归来,与曦成双。 程曦怔在原处,身后风铃见她一动不动,忍不住催道:“主子,再不走,殿下和娘娘该着急了。” 程曦眨眼回神,将那百合花锦盒藏到了木盒底,又从里面翻出了一个价值不菲的锦盒来。 程曦很快将情绪调节好,掀帘坐入马车,本来她打算与罗晶同乘一辆,一路上二人可以好好说说话,可林枫益不允,她只好作罢。 林枫益问她出门前跑回去作何,她笑而不语,从袖中掏出那个小锦盒递给林枫益,还顺势背过身去,露出纤长的脖颈。 不一会儿,那块洁白精致的小丈菊便出现在程曦胸前。 林枫益搂着她道:“我还以为你不喜这玉。” 程曦没回话,只是浅笑着靠在他肩头,微微阖上眼假寐,林枫益一路上也不多言语,时不时撩起车帘,用冷眸寻那骑马巡视的冷月。 到了云山,还是先去了通天殿,一通礼佛完毕后,程曦便陪着罗晶去通天塔,林枫益不再粘她,反而还叫她多陪皇后散散心。 二人来到通天塔,门外的小弟显然早早便在此等候了。 “大祭司请二位入塔。”小弟子推开门从前引路。 见到天井后立着的那个墨色身影,罗晶心里一揪,明知道那人不是风天泽,她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梦到师父了。” 冥智没有问她,而是直接陈述出事实。 罗晶恍惚地点了点头,将响雷那夜发生之事说出,冥智听后没有惊讶,因在那夜,他也一样受到了师父的嘱托,只是那些话他不能与罗晶说,因为天府星并未确定是罗晶还是程曦,冥智不能冒险。 他与罗晶道:“待大安星相皆稳时,你方可知他在何处。” 罗晶眸子瞬间一亮,上前一步急问道:“你是说,他真的还活着?他在哪儿?” 冥智挥袖后退两步道:“是生,也是死,只是你不可知。” 罗晶身子晃了一下,程曦连忙将她扶住,看着冥智道:“对外,大安与南风已建交,与玉京也已休战,对内,宇文烨已死,林枫志病逝,陛下如今只太子一位皇子,应不会有何变乱,这样还不够稳定么?” 冥智冷冷道:“你与我说这些无用,我只看星相,而二位皆有可能为天府星,若是你们当中天府星那位出了何意外,那大安便会陷入生死劫。” “什么样的生死劫?”程曦有些不安。 冥智摇头道:“不知。” 他的确只能看出会发生劫难,却看不出具体会是何事。 罗晶眼中含泪,她不在乎什么大安与生死劫,她在乎的是那个人:“他现在安全么?” 冥智又是道:“不知。” 罗晶倒吸一口冷气,握紧程曦的手道:“我保证不会让我们俩个有任何闪失,你能告诉我,他到底在何处么?” “不可,待天象皆稳时,我自会去寻你。” 丢下这句话后,冥智一挥袖转身便要走,门外小弟子前来要引她们出塔。 罗晶颤着声连追几步,紧紧拉着冥智黑色的衣袖,恳求道:“我求求你了,他可是你师父啊,我们不能不管他……” 冥智脚下一顿,声更冷:“求我也无济于事,不如好生照顾你二人。” 他用力扯走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罗晶瞬间泪如雨下,程曦搀扶着浑身无力的她,心疼道:“好歹咱们知道风天泽有活着的希望。” 罗晶颤抖地点着头,哽咽道:“我只是想知道他可否平安……” “他既然对你有过承诺,就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程曦用绢帕轻轻拭着她的眼角,不住地安慰着她。 二人在塔里这段时间,通天殿后院中的林枫益可没有闲着。 在程曦前脚刚走时,冷月便被唤进屋内,一抬眼,屋中仅是林枫益一人,拥有暗龙卫敏锐观察力的冷月,一眼便瞧出林枫益眼中带有杀意。 “殿下有何吩咐?”冷月保持警惕的情况下,不忘行礼。 林枫益俊眉一蹙,叫她起身,从桌上端起一杯茶盏来到她面前,沉声道:“宴侍卫,今日护送母后,本宫,以及太子妃,多有辛苦。” 林枫益刻意将太子妃三字加重了语气。 冷月面上未有丝毫波动,冲林枫益拱手道:“殿下言重,这是卑职的本分,不敢言苦。” “本分?”林枫益将那杯茶盏递给冷月,冷冷道:“宴侍卫,这可是上好的白茶,尝尝吧。” 分卷阅读192 林枫益眼睛眯成一道狭长的缝隙,若是他不敢饮,那么林枫益便能肯定,他就是那野男人。 冷月看得出林枫益在对她进行试探,而本质上的原因,应与程曦有关,她面容淡淡,端起茶盏,神情极为自然地轻呷了一口,而那口茶水却未入喉,被她压在舌下,喉部假意一动,才开口道:“谢殿下赏赐。” 话毕,冷月将茶盏搁回桌上,弓着身子便要退下。 林枫益嘴角微抽,眸中冷意更强:“站住,喝完它。” “卑职还要在外巡视,先行告退。” 冷月不仅没有照做,反而脚下未听,继续向外退去。 林枫益浓眉一蹙,心里那团火气实在压不住,伸手便去拽她,冷月的身手岂能轻易让他得逞。 她一个闪身,林枫益抓了个空,冷月不想生事,退开几步忙道:“殿下若是觉得卑职失职,回宫后与陛下细说也不迟。” 冷月乃御前侍卫,若非犯了何大罪过,林枫益想动她得先问过林胥年。 “你这是拿父皇压本宫?” 林枫益更加恼火,直接挥拳冲向冷月,林枫益身手并不弱,但也强不过暗龙卫,只是他太子的身份,让冷月不敢与他动真,她一直躲闪并不出手。 既是冷月这样让他,他也未能伤她丝毫,林枫益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不由出力更加凶猛。 二人几番缠斗,屋内咣当作响,却未见屋外有任何动静,冷月心知,林枫益一定是提前做了安排,看来他是不会让她轻易离去。 冷月边躲闪,边将林枫益引来桌旁,林枫益一抬腿,桌侧圆凳直飞向冷月,冷月一个转身避开后,用力一掌将方桌推向林枫益,林枫益连连后退,冷月瞅准时机便要跳窗而出,林枫益情急之下,顺手抄起桌上的茶壶向冷月丢去。 冷月又是一个快速的侧身,那茶壶碎在地上,只是里面的茶水溅了她一脸,林枫益推开方桌再次过来,冷月眉端一竖,也开始发力。 见冷月动真格,林枫益嗤笑一声:“这才像个爷们儿。” 正要再次迎上时,他忽然一怔,停下了动作,惊诧的目光落在冷月脸上。 身侧的墙上,靠着一面铜镜,冷月转脸一看,原来方才的茶水将她面容沾湿,再加上与林枫益打斗时流出的汗,让面上刻意抹黑的脸颊露出了白皙,唇上的八字胡,也不知何时掉了一边,冷月下意识捂住了脸。 林枫益回过神来,厉声斥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隐瞒身份?” 冷月深出一口气,事已至此,无需隐瞒,她将另一边胡子扯下,从衣中摸出一块儿令牌,用自己的原声道:“臣乃暗龙卫。” 林枫益做梦也没想到,他以为的那个野男人,竟然是女人,而且是守护父皇的暗龙卫! 直到坐上了回宫的马车,他的错愕感才稍稍缓解。 马车忽然停下,林枫益抬起帘子问,一侍卫从前匆忙跑来,原来是罗晶忽然要去通天寺求签,程曦一听,便要下车陪同,而罗晶早已带着人火急火燎奔了进去。 林枫益看里面人多,拉着程曦没叫她进去寻:“有侍卫护着,大可不必担心。” 他们今日出宫虽说已是乔装,但这云山时常有达官显赫到场,寻常百姓一看她们的衣着与马车,便会知他们非富即贵,不敢轻易招惹。 程曦与林枫益打算先回马车,这时却被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拦住了路,老人身后背着一筐野菜,颤着声道:“新鲜的马齿笕,要不要买点马齿笕?” 身旁几个侍卫见到,连忙上前驱赶,语气颇为威厉,老人有些受惊,战战兢兢向后退着,许是竹筐太沉,眼瞧着老人就要仰倒,林枫益急跨两步将她扶住,程曦也赶紧来到老人身边,蹲下将地上掉落的野菜捡起。 “还不退后!” 林枫益冷眼扫向那几个侍卫,侍卫们尴尬地垂着眼退后了几步,二宝也上来帮忙。 程曦起身道:“老婆婆,这筐野菜,我都要了。” “真的啊!”老婆婆喜出望外,扬起脸看她。 二人皆是一怔,程曦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转身将手上的野菜放回筐中。 老婆婆颤着手拉她,那双浊眼眨了好几下:“姑娘是你啊!又和相公来云山了?” 林枫益一听,瞬时沉了脸色,二宝则惊诧地张了张口。 “老婆婆,你认错人了,我并未见过你。”程曦立刻稳住心神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出现的老婆婆,在第四十四章中曾出现。 第124章第一百二十四回 老婆婆连连摆手:“不、不,别看我老眼浊,却不浑,几年前我在山上拔野菜时,被毒蛇咬了,还是你们救的我,这是恩情,老朽今生都忘不了。” 老婆婆边说着,边去看站在身旁的林枫益:“诶?这是……” 程曦心中颤动,面上却表现的很自然,她在老人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温笑道:“老人家,您真的记错了,这才是我相公。” 老婆婆面上皱纹更深,来回看着两人喃喃道:“不对啊,我记得你相公……” “老人家,”程曦立即打断,向风铃一伸手,风铃立即明白她的意思,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她,程曦将银子又放在老婆婆手中道:“这钱您收下,我们还要赶路。” 林枫益面无表情地松开老人,径直向马车走去,二宝接过那筐马齿笕时,老婆婆还在自言自语:“不可能看错啊……” 回到马车的时候,那边罗晶也解完签出来了,看脸色好了些许,比之前在通天塔时安定了不少。 程曦的心可安定不下来,在这摇摇晃晃的马车中,林枫益脸色越来越难看,程曦犹豫好一阵,还是张开了口:“生气了?” 林枫益没理她。 程曦向他跟前挪了挪,小声道:“老人家看错了,你也生气?” 林枫益还是没有吭声,程曦耐下性子,挽起林枫益的手,靠在他肩上,嘟着嘴委屈地哄了几句。 良久后,林枫益忽然道:“那男人到底是谁?” 程曦一怔,松开手坐起了身子,方才小女人的样顿时全无,眸中的情绪让林枫益捉摸不透。 “你不是说,不提了么,以后都不会提了。” 说完后,程曦蹙眉别过脸道:“我去前边陪母后。” 刚要起身,林枫益一把将她拉住:“不许去,我不提了。” 程曦不依,眼角微红地埋怨他方 分卷阅读193 才冷脸,这下又轮到林枫益开始哄她,程曦知道见好就收,没让林枫益哄太久,她便又靠在了林枫益怀中,二人似是恢复了往常,不过心里都装着事,程曦想着想着,那眼皮子越来越沉,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回到宫林枫益见她睡的极香,不忍叫她,便直接将她抱回了院子,程曦醒来时很是惊讶,她居然睡觉这么沉,林枫益抱她,她都不知。 但是惊讶归惊讶,一醒来便觉得前胸贴着后背,小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她冲堂外唤了一声,进来的却不是风铃,一直到她开始用膳,风铃才露面。 程曦看着一桌子饭菜,食欲大增,平时一碗的量,今日吃了一碗半还不够,要不是肚子实在塞不下了,她还不肯放筷子。 吃完后本来打算去园子里逛逛,没走几步又懒得动了,要不是风铃怕她吃太多不动得了食气,非拉着她走,程曦真的想回到那暖和的榻上靠着。 二人在园中信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原来下午回来时,罗晶将风铃唤去了惠仁宫,好生交待了一番,要她一定照顾好太子妃。 想到罗晶,程曦不由蹙起了眉头,看向渐暗的夜空,也不知冥智口中的星相,究竟何时才能稳。 ………… 良庆院的书房中,林枫益眸子黯沉,二宝在旁偷偷打了个哈欠。 “几时了?”林枫益问。 二宝估算了一下道:“回殿下,亥时三刻了。” 林枫益叹了一声,起身在房中焦急地踱着步子,接近子时时,终于盼来了他派去云山的近卫。 “画像呢?” 林枫益见近卫进来时两手空空,不由蹙眉。 近卫脸色极差,声音有些发颤:“回殿下,卑职带着画师找到了老人的住处,只是……那老人亡了。” 林枫益气急道:“胡说!今日晌午见时,还好好的,是不是被你们吓到了?” 近卫连忙道:“回殿下,卑职去时,老人已死,看症状应是中毒。” 林枫益追问:“中的何毒?” 近卫摇了摇头:“卑职怕耽误回来的工夫,没细看……” “你!”林枫益说着便要起身,二宝见状忙上前道:“殿下莫动气,那深山中,毒蛇鼠疫本就多,老人年岁大,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林枫益冷瞪了眼那近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近卫退下后,他狠狠一拳砸在了案几上。 之后一连几日,林胥年都歇朝,随后下令由太子监国,林枫益便时常忙碌到很晚,有时候一整日,程曦都见不上他一面。 每次都是夜阑更深,林枫益抹黑爬到她榻上,待第二日一早,程曦还未醒时,他便早早离开了。 有几次他透过明月之光渗入窗纸的微亮,看到身旁玲珑有致之人,实在憋不住,伸手去摸,而程曦却根本没有做任何回应,林枫益只好作罢。 这日程曦一觉睡到晌午,正懒在榻上不愿起来,风铃又急又喜跑来催她:“主子,快起来吧,殿下过会儿要来与您一道用午膳。” 程曦麻溜起身,仔细收拾一番后来到正堂,林枫益碰巧也刚到,像是新婚夫妻许久未见一般,二人眉眼中水波流转。 程曦刚一坐下,林枫益便凑近到她耳畔低声道:“多吃点才有力气。” 看着林枫益微眯的眼神,以及轻轻勾起的唇角,程曦瞬间明白他话中之意,绯红之色立即爬上脸颊。 有了林枫益那句话,程曦这顿便敞开了吃,只是今日不同往时,她之前最为喜爱的樱桃肉,只是吃了一口,便觉得油腥味重,干呕了一声,林枫益吓了一跳,程曦连忙摆手叫他莫要担心。 风铃端来水,她喝了几口后,缓了缓,稍稍舒服一些,林枫益亲自给她夹了一块儿她也是喜极的菜,可谁知,刚一入口便呕得更加厉害。 风铃边伺候着,边在心里算着程曦的月事,忽然面上露出喜悦,与程曦耳语了一声,程曦先是一怔,随后不安地看着林枫益。 相悦院一下来四位太医,皆是断出喜脉,这下两个当事人,一个欢喜一个忧。 喜的那个是爹,忧的这个是娘。 在得知自己有了身子那一瞬间,程曦也是满心惊喜,只是很快,她便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皇宫,而东宫不止她一个女人,眼看林胥年身子一如不如一日,若是将来林枫益登基,先不去说后院那些个侍妾,光是充盈后宫的新人,各个家世不会简单,到底她不过是沈家的一个义女,就是入了祖籍,谁人能不知她到底是何出身,只是都不说罢了。 这几年在宫中,怀有子嗣被暗害的,她不是没有见过,一想到自己也有可能会经历那些,程曦不由身子微微颤抖,面色也开始泛白。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叫二宝把太医再叫回来。”林枫益赶紧过来抱她。 程曦摇摇头,眸中泛起了泪:“我怕。” 两个字便叫林枫益心里一震,顿了片刻后,眸子也蒙上了一层阴郁,他只顾得高兴,甚至都忘了二人的身份,程曦怕的是什么,他自能想明白。 抱着怀中轻泣之人,林枫益闭着眼陷入了沉思,再次睁开眼时,他眸中多了一份坚毅。 林枫益要给相悦院增派人手,只是程曦觉得这样不妥,人多反而杂。林枫益觉得有理,这之后,相悦院外,被东宫近卫包围着,院内便只得风铃一人进出,并且林枫益还下了狠令,若是太子妃有任何意外,他便会换掉所有东宫之人。 所谓的“换”代表何意,众人心里皆知。 这日晌午,程曦被风铃拉到院中晒着初冬的暖阳,刚坐了一会儿,院外便传来杂声,听声音像是有人在争执,不一会儿好像又有谁哭了,程曦想去看,风铃却不允:“主子莫去了,万一有谁闹事惊到您如何是好。” 林枫益将她看得紧,这半月多,她从未踏出过相悦院,惠仁宫那里罗晶一知她怀身子,早早便不用她去请安,反而时常跑来寻她。 程曦待得无趣,但也无可奈何,风铃说话在理,她只得叹了一声,阖上眼继续在太师椅上晒着。 “太子妃!” 忽然院外传来一声尖利的高音,随后一阵慌乱。 程曦缓缓起身,向外走了几步,透过几个高大的近卫背影,她终于看清在外那啼哭之人是谁了。 风铃转身见程曦正往这边走,立即跑回来道:“主子咱们回屋吧,闹事之人,近卫马上便会将她拖走。” 风铃话音刚落,卫敏儿也看到了程曦,连忙跳着向程曦挥手喊着:“太子妃 分卷阅读194 !卫侍妾求见!” “还不住口!”门口的近卫急了,上前就要推开她。 “慢着。” 院外顿时安静,所有人都看向程曦。 程曦蹙眉:“好歹也是殿下的侍妾,怎能对她动手?” 近卫欲言又止,风铃赶忙道:“主子,卫侍妾要来看您,可殿下是下过令的,近卫们劝了许久,可卫侍妾不听,所以他们也很为难。” 近卫给风铃了一个感做绝,在月初时,他6续见了这几位侍妾,直接将话挑明,她们可以拿着足够后半生的富贵,出宫回祖,但若是选择留下,永远只是侍妾,并且会被送出东宫,林枫益给了她们半月时间考虑。 齐侍妾是最先表态的,她不想再这宫中耗下去,这些年林枫益虽与她们笙歌,却从不碰她们,她甚至以为林枫益是断袖之癖,但随着程曦嫁过来后,不攻自破了,她很有自知之明,深知林枫益既然开口,她便没有任何留下来的意义了。 在她之后离开的是张侍妾,接着是赵侍妾和周侍妾,王侍妾本来还想借此机会,多和林枫益见上几面,林枫益哪里看不出来她说话时刻意的嗲声嗲气,以及眉眼中暗送的秋波,当场便叫侍卫给拖出去了。第二日一早,王侍妾就被送出宫了。 而刘侍妾家中已无人,她又是林枫益过世乳母之女,林枫益不想委屈了她,刘侍妾到也是个直爽的性子,直言她图的就是个富贵,林枫益一听,立马在城西置了座宅子,里面家丁丫鬟一应俱全,与其她侍妾一样,只要安生过日,后半生定不用愁。 这便只剩下卫敏儿了,林枫益表面上给了选择,实际上,就算她不出皇宫,林枫益一样会将他送出东宫。 她不过是太子的侍妾,真要离开东宫,哪里还有人会给她好脸色看。 照卫敏儿所述,并不是她非要强留在林枫益身边争宠,而是她父亲几年前被贬,家道中落,母亲去年就已经过世,那些兄弟姐妹们与她并不亲,若是回去定会受苦,林枫益给她再多,也不够那些人败坏。 卫敏儿哑声道:“妾身知道殿下是独宠太子妃的,所以从未有半点奢求,只是……” 卫敏儿家里的事情,程曦早年还在尚宫局时就听她说过,只是没想她母亲也过世了,看着她边说边哭,程曦也动了恻隐之心,要说卫敏儿在东宫的确算是安分守己。 只是方才她口中的“独宠”二字,让程曦心里一惊,纵观大安史上,从未有过任何一代君王,后宫中只有一个女人。 林枫益此举虽是在宠她,可哪里能轻易过得了满朝文武那关,之所以他们对林枫益现在的举动不闻不问,是因为他还只是太子,这些女人不过是侍妾,若是将来他登基为皇,还是这般独宠的话,便会给程曦带来灾难,那是极有可能灭顶的灾难。 正在她深思时,院外传来近卫的问礼声,是林枫益来了。 一进院子他冷眸便落在战战兢兢的卫敏儿身上,卫敏儿立即起身行礼,林枫益语气生硬的质问道:“谁让你过来的?” 程曦忙打圆场:“臣妾叫她进来的,这些日子臣妾在院中有些乏闷,所以便叫卫侍妾来陪着说说话。” 卫敏儿垂着眼不敢看林枫益,只是怔怔地点了点头。 林枫益冷声道:“退下。” 卫敏儿赶紧压着身子退了出去,临走时不忘用恳求的目光偷偷看了几眼程曦,程曦给她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说到底程曦也不愿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只是现在的身份让她不得不多虑,见程曦眉头微蹙,林枫益拉她进屋:“都知道了?” 程曦点头。 林枫益道:“就是怕你多想,所以一直瞒着。” 程曦倒不是埋怨他,毕竟每个女人的一生,都不值得被耽误,让她们耗在深宫中,不如给她们一份自由。 卫敏儿家世的问题他也有所了解,若是她愿意,他便再置一座宅子给她。 程曦却摇头道:“卫侍妾当初是殿下在众多人面求得的,也是后来陛下亲允的,若是直接将她遣出宫,陛下那里恐怕还会有些不妥。” 要知道当时林枫益可是推了南风的白莹公主,求的卫敏儿,现在不过一年多,就将卫敏儿遣出宫,多少还是有些说不过去。 在林枫益眼中,卫敏儿不过就是一个侍妾,他之前并未考虑那么多。 “不如殿下姑且先将她留在东宫?” “我把人往外赶,你把人往里拉,你可想好了?” 程曦眼含深意地看着林枫益道:“若你不想,纵是她留下又如何,若你想,就是这东宫仅我一人,我也管不住你在外沾花。” 林枫益无奈叹了一声,在程曦额上轻敲了一下,宠溺的将她拉入怀中。 这夜狂风肆虐,电闪雷鸣,惠仁宫内,罗晶静静地躺在榻上,窗外一阵响雷,她不自觉蜷缩起了身子,只是比起之前对雷电的恐惧,现在里面夹杂了一份期待。 揣着这样的期待,她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那个让她安稳的怀抱。 恍惚间,她听到耳边传来轻轻的鼻息,她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屋外雷声滚滚未停,罗晶知道这不是做梦,在雷声中,她清晰的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莫怕,有我陪着你。” 分卷阅读195 在风天泽轻声的安抚中,罗晶渐渐入眠,醒来时天色已亮,她看着空荡荡地屋中,苦涩地勾起了唇角。 自这日后,那个最怕雷声的罗晶,开始对雷鸣有了期盼,只是冬日很少会打雷,这份期盼,让她足足等了三个多月。 ………… 罗晶本来在东宫与程曦闲聊,听到第一声闷响后,便立即起身赶回了惠仁宫,她刚进屋不久,一场春雨伴随着雷电倾盆而下。 正如她所期那样,又听到了风天泽在耳边的低语,那声音就如一缕清幽的魂魄,所发出的一般轻飘,但足以让罗晶心安。 这场雨将京城里里外外冲刷得极为干净,街道中两个身影匆匆而过,来到皇城的一个侧门。 为首那个身姿挺拔,略矮一点的,掏出一面牌子,侍卫们连忙把门打开,将二人迎了进去。 静心殿,薑黄色幔帐内的林胥年,瘫靠在榻上,那曾经的俊容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蜡黄的脸与深陷的眼窝,还有青紫的唇。 他微微抬袖,地上跪着的二人起身,高个之人立即递上一个翠色小瓶,季太医连忙接了过去,打开后倒出一粒在掌中细细查验。 林胥年望着两人,薄唇微动,声浊又哑道:“到跟前来……跟朕说说,你这一年……是怎样死里逃生的……” 他每说几个字,便停下来歇一会儿,好不容易说完后,又重重地咳了几声。 那人刚来到榻边,还未开始讲述,季太医便握着那药瓶,冲到榻边喜极而泣道:“陛下!这药可以一试!” 由于林胥年中毒时日太久,即便是送来解药,也只能缓解,并不能将根上的毒素尽数清掉,所以季太医很保守的只是用了“试”这个字,但对于现在的林胥年来说,这药绝对为救命的东西。 这解药在配合季太医的施针逼毒,林胥年不说能恢复成常人,至少也不会整日只能瘫在这榻上。 于公公连忙撩起帐子,伺候林胥年服下解药后,季太医铺开大小不一的银针,于公公准备掀林胥年明黄色的衣衫时,给屋中那二人递了个眼色,二人默声退出寝,在堂中等候。 ………… 相悦院,月妃带着荷淋来看程曦,如今荷淋越发水灵,只是与月妃那温婉的性子不同,很是活跃,但是知道程曦腹中有子经不起折腾,她很是乖巧的坐在程曦身侧,开始给程曦讲她自己编的故事,要是哪里前言不搭后语时,程曦还会提醒她两句。 荷淋讲累了,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趴在桌上开始吃糕点,见荷淋吃的香,程曦本不饿,这会儿也馋了,与荷淋一道吃了起来。 月妃在旁笑道:“不过四个多月,太子妃圆润了许多。” 月妃说话还算是含蓄,分明是胖,程曦现在自己都没脸照镜子了,且不说她自己想吃,就是她胃口不好时,林枫益也会逼她多吃,生怕饿到腹中的孩子。 见程曦嘴上还未停,月妃又道:“都是自家人,我便直说了,其实怀子时,该补的,得补上,但莫要太过贪嘴,不然之后太过圆润,很难再细回去。” 说着月妃瞥了眼程曦的腰,程曦立即将刚拿起的糕点,放回了盘中。 月妃又望了眼荷淋嗔道:“你也是,就知道贪嘴,眼瞧着脸也圆了一圈。” 荷淋白了眼月妃,转过脸来冲程曦眨了眨眼。 程曦看看荷淋,又看看月妃,这对儿母女还真是叫人羡慕,只不过…… 她越看,越觉得有些奇怪,荷淋小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张开了却看她眉眼与月妃无半分相似,再去回想林胥年,更是不像。 长得不像父母的不是没有,只是从外表到性格皆不像的,还未曾见过。 第126章第一百二十六回 静心殿正寝,林胥年施针后又歇了一个多时辰,醒来时精神显然较之前好了许多,季太医推断,坚持此法,不出十日,林胥年便可下地。 季太医退下后,堂内二人进寝,林胥年赐座,于公公端来热茶,那人谢恩后呷一口,开始讲述他这一年的遭遇。 一年前,矣城战后突发瘟疫,近一半人染病,訾琰本接到旨意要他立即回京,可他在矣城控疫时发现,此疫情的爆发并非偶然,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訾琰书信一封派人送回京,自己便留下调查此事,一个郎中引起了他的注意,訾琰跟他来至玉京与大安交界处的一座深林,忽然四周出现数十名杀手,个个武艺高强,从招数来看,与之前他交手过玉京国的死侍极为相似。 一场血战,訾琰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将追杀之人甩开,他却忽然一阵阵眩晕,低头一看身上的伤口,周围隐隐出现一层密密的水泡,他瞬间大悟,那些人的兵器上是染了疫毒的。 訾琰晕倒在地,没多久后,一个黑衣人出现,将他带到一隐秘的山洞内,喂了一粒药后,小心翼翼帮他换掉衣服,并将他令牌取走,那人临走时,看着半晕半醒状态下的訾琰,道:“我不在欠你了。” 这人虽然蒙着面,但他的声音,訾琰一听便能识认出来,这人正是派去玉京国的暗龙卫,廉泣。 廉泣已经投靠于玉京国齐王门下,之前未叛变时,廉泣在玉京曾探得消息,齐王府内,有一位医者,人称鬼医,廉泣潜入齐王府时,不慎暴露,索性齐王想收他为己用,只是廉泣身上有暗龙卫之毒,每半年需要大安皇室的解药,齐王得知后,立即命鬼医开始研制解药。 廉泣终于摆脱了暗龙卫没有皇室解药时的痛苦,善于掌控人性的齐王,很快便将廉泣紧紧握在手中,没有半分强迫,廉泣自愿为他卖命。 暗龙卫有较强的易容术,那个郎中便是他乔装而成的,目的便是将訾琰引出后暗杀。 他暗中跟至此,未将訾琰杀害,也是念及多年前他险些丧命,是訾琰拼死将他救下,这个恩情,他就当这次还了,如今訾琰身染瘟疫,即便他不动手,也难逃一死。 为了给齐王交差,廉泣拿着訾琰的衣物,找了一个和他体型相近的人,在第五日,病情扩散到面部时,廉泣悄然将他带回矣城,故而冷月当时看到的尸首,并不是真正的訾琰。 在说回山洞,廉泣喂他的那粒药只能缓解一般的毒性,并不能根治疫病,也许是命不该绝,山洞中只身薄衫,奄奄一息意识全无的訾琰,被两位上山采药的药童发现。 醒来时他身处一片云雾缭绕的庄子,他被一种特殊的药草全身包裹,不知何 分卷阅读196 故竟然一动不得,没多久屋中便进来几人,为首的庄主是一位年岁过百的女人,但样貌看起来顶多而立之年。 訾琰认出此人便是传说中的仙医,而此处,便是传说中的雾医山庄。 对于此地,訾琰早有耳闻,相传此地乃仙灵之地,无人知晓具体位置,凡是有缘人才得以一见。 榻床上訾琰艰难地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来:“我为何在此处……” 庄主缓步来到他身侧,手持一根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银针,从他的喉中刺入,訾琰只觉喉部忽然一阵冰凉,再次开口时,訾琰喉中的堵塞感全无,早就听闻雾医山庄能治百病,如今深有体会,只是不知,如此仙山为何愿意搭救他。 能治百病就得有百病之人,雾医山庄便是如此,正如訾琰所想,矣城的瘟疫乃齐王府鬼医所做,至于仙医与鬼医之间的相爱相杀,便是另一个故事了。 总之,鬼医做出病,她仙医定要找到法子来克,这才派人前去矣城,目的是找一个染病之人带回,碰巧在山中遇见了訾琰,所以对于仙医来说,这便是缘分。 几月后,訾琰身上的鬼医之毒以解,可他依然浑身无力,时常全身发颤恨不能咬舌自尽,他知道半年已过,身为暗龙卫的他,急需林胥年手中的解药。 “此毒乃出于我同门,按理来讲,我不应解,不过如今你体内含有雾仙草,只要过得了心理那关,此毒不会要你命,但是从今往后,你再也无法习武。” 仙医庄主的话飘入訾琰耳中时,訾琰已从榻上翻卷而下,整个人团在地上不住颤抖,细细密密的汗早已将他浸湿。 “求求你……杀了我……” 仙医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转身推门而出。 疼至极时,訾琰拿头拼命地撞向地面,额头上鲜血直流,浑身上下每个细胞不仅痛,还有种刺痒的灼热。 他双手不住地在身上狠抓,忽然,那个贴身而带的东西,掉落在地。 訾琰颤抖地将这桃心状的香囊捧在手中。 “她在等我……我答应过她……我答应过……” 他蜷缩在角落里,手中紧紧握住那个香囊,口中的喃喃似乎分散了他的痛疼,就这样足足疼了三个月,在这之后,那噬心之毒,再也未犯过,訾琰身子彻底恢复常人,只是之前那样绝妙的身手,也不复存在。 出庄的时候,带了些许盘缠,双眼被蒙,再次睁开时,他立在玉京国一座小镇的街道。 旁边茶楼里说书先生讲得正酣,隔绝于世已有十月多的他,便坐下细细听着,得知大安皇帝林胥年命不久矣,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中细节,说书人说的略有夸张或带有刻意丑化的色彩,但实质上的主要事件,訾琰听明白了,原来这时宇文烨已死,皇后只要无事,程曦应会平安,可林胥年身中剧毒,恐时日无多。 訾琰虽无武力,但暗龙卫利用飞鸟的特殊传讯方式,让他暗中与冷月取得联系,得知这近一年的事情经过,訾琰推断出那毒应为鬼医所制。 冷月禀于林胥年,林胥年除了吃惊外,立即派她与訾琰汇合,二人易容来到玉京国都城。 可鬼医闷在齐王府,从不踏出半步,除非二人肯涉险潜入,但冷月定不肯訾琰去冒险,若是现在的他被齐王府识破,便无任何生还的可能。 可冷月这样深厚的内力,若是进入齐王府,很容易被识破,倒是现在的訾琰,若是易容后,反而不容易被察觉。 齐王妃身边有一个老嬷嬷,儿子整日吃喝嫖赌不务正业,不几日便要去齐王府寻他老母要银子,此人便是突破口。 訾琰装作异地富商之子,来京探亲,混入赌场接近那浪荡子,浪荡子几场下来输了个精光,一见訾琰出手阔绰,两眼放光的贴了上去,称自己是齐王府的人,揽着訾琰称兄道弟,訾琰自然会借钱给他,赌至深夜后,訾琰要他还钱,可浪荡子哪里有钱能还,在冷月的威逼利诱下,他只好带着訾琰来到偏门。 先前訾琰与浪荡子说,他对齐王甚为敬佩,特想来齐王府见见世面。 想来不过是小地的富商,没有见过大世面,能来一趟齐王府便觉得三生有幸,如果浪荡子能带他而入,那便将欠的帐对半一减。 浪荡子踌躇了良久,张口又要将这账再一对减,訾琰装模作样考虑了半晌,终肯点头。 齐王府这守偏门的也绝非常人,对浪荡子深夜寻来自是司空见惯,可訾琰断不能入,浪荡子连忙将訾琰拦在怀中,说是他远方的兄长,二人一起豪赌输净,现在无地儿可睡,想寻他母,借宿一晚,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 守门的警惕地搜便訾琰全身后,发现身上并无兵刃,体格虽高,却无半分功力,勉强地点了点头。 被领至一个极偏的院子,待人一走,訾琰立即从胳膊上卸下一个极品翡翠玉镯,在暗夜中透着水光。 “守门的知道你我皆是一道而入,若是你敢声张,齐王定不饶你,还有你那老母,但是若你照我的吩咐去做,不仅不会伤你半毫,这够你买一座宅子的玉镯,便让你拿去。” 浪荡子双腿不住打软,嘘声颤道:“兄、兄弟,这可是齐王府,你万不能有何歹心啊,不然小命便不保了……” 訾琰压着声道:“若你照做,我保咱们今夜平安出府,若你敢……” 訾琰话未完,浪荡子忙点头应声。 鬼医的院子并不难寻,但凡医者,必定所需大量的药草,浪荡子回忆起一个独院,那院子很大,脸面各种草药,有一次被他老母骂得狗血喷头,一个子儿也没讨到,想这齐王府的药材定不会廉,便犯了贼心,那一片片草药,偷上几株,定瞧不出,可思来想去,人都窜进院子了,还是有贼心没贼胆,灰溜溜地跑了。 毕竟是暗龙卫,訾琰躲避的技能还是一流的,避开巡逻之人后,二人摸入院里一不起眼的屋子,屋中无人,一推门,正中的缸里泡着几具尸体,把浪荡子吓了个半死。 第127章第一百二十七回 屋内有一排高柜,訾琰正在细细地翻看,不知那浪荡子又看到了何骇人之物,吓得身子一趔,无意中碰倒了一个罐子,咣当一声,訾琰立即跨步过去,拉他躲在了暗处。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屋外便传来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手中举着油灯的男子走进屋中,看面相顶多三十出头。 他立在屋中四处瞅了瞅,正要转身回去,一只大 分卷阅读197 手将他口捂住,手中的油灯也被人一口吹灭,随即身后的门被轻声合上。 浪荡子拍着胸口靠在门上,还好此时屋内恢复了漆黑,不然叫鬼医看到他样貌,他和老母都得遭殃。 “仙医。” 訾琰在他耳旁轻道出两个字,那人眸子忽然一动,訾琰心下明白,此人便是鬼医。 “庄主想求得一计解药,你可愿意交出?” 鬼医顿了顿,似乎想要说什么,訾琰犹豫了一下,缓缓将手松开。 “她会找人来求我,我不信。”鬼医轻声道。 “缘尽缘散,尽复无忘,缘因缘果,散聚重休。” 这十六字,乃是訾琰在雾医山庄时,看到仙医手中折扇上的字。 鬼医听完后,整个人都僵住了,许久后还是不可置信道:“你见过她?” 訾琰点头,鬼医叹道:“她要何药?” 訾琰道:“大安皇帝的解药。” 鬼医立即蹙眉轻笑:“原来是大安派来的,我就说,她怎么可能求我。” 訾琰从他透亮的眸中看到一丝失落,便不急不慌道:“鬼医若是不信,我离开便是。” 訾琰正要走,鬼医一下拉住了他:“想让我信也可以,那你告诉我她为何替大安做事?” 訾琰如实道:“这……不知。” 不知?鬼医眯起眼看着訾琰,他以为面前之人为了说服他,定会编造一番,可没想到他竟不知。 訾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不过庄主曾自言自语道‘你若去东,我便去西。’” 鬼医恍然大悟,他现在替玉京做事,那个女人居然为了和他斗,情愿帮大安,想到这儿,他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那她派你来取药,可还有何交待?” 訾琰摇头道:“没有。” “这解药,她竟然做不出?”鬼医眼中又露出怀疑的目光。 訾琰淡定道:“不愿做,因为大安帝不是有缘人。” 昏暗中鬼医眉头紧蹙,内心的矛盾不言而喻,一想到那个女人,心底那丝丝期许开始不断蔓延,生长。 看着他神情逐渐起变,訾琰心中默松了口气。 临走时,鬼医问他:“她可曾下山?” 訾琰愣了一下,很快道:“她未曾上山。” 鬼医的眸子瞬间柔软起来,面上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得意,等了半辈子,她还是来求他了。 訾琰心知,鬼医最后那句话,还是在试探他,虽然雾医山庄被仙雾笼罩,出庄时他一路被蒙着眼,但所行的地势,以及周遭的环境可断出,所谓的雾医山庄,并不在山上。 从院中出来后,二人不敢在府中多待,偏门的守卫见到他俩,其中一个还打趣道:“怎么?又叫你娘赶出来了。” 浪荡子尴尬地挠了挠头发,与訾琰一道出去了,訾琰也没有食言,将那镯子塞给他后,便与冷月连夜往大安赶。 讲到这儿,龙榻上只有均匀的呼吸声,訾琰以为林胥年睡了,正打算起身退下,榻上传来悠悠的声音:“辛苦你了。” 訾琰连忙跪道:“臣乃暗龙卫,守护陛下是臣的指责,不敢言苦。” 林胥年轻笑一声,道:“朕应许你的,没有忘记,即日起,你便不在是暗龙卫,你那心仪之人是哪家姑娘,朕给你赐婚。” 屋内良久无声。 于公公压着身子来到訾琰身旁,轻唤了一声,他眸子才回神,哑声道:“那女子已嫁为人妇。” 林胥年思忖了片刻后,道:“照之前所说,朕封你为护安侯。” ………… 春,不仅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连久病于榻的大安帝,也开始出现在朝堂上。 林胥年起色渐好,林枫益可算歇了口气,陪着程曦的时候也多了起来,一散朝便钻到相悦院中,程曦都怕他待烦了,私下里二人在床榻上说着私房话时,程曦悄声问他,他却道:“陪着自己妻儿,有何可烦。” 话音刚落,他顿了一下道:“要说烦,也确实有。” 程曦委屈巴巴看着他,林枫益笑而不语,只是暧昧的眼神不断打量着程曦,嘴角邪邪地勾着。 程曦蓦地红了脸,娇嗔道:“若是烦,那就回你的良庆院。” 林枫益将手轻轻放在她腹部,若有所思道:“真希望父皇此番可以痊愈,然后多生几个皇子。” 林枫益现在的太子之位,跟白送的似的,要是换成旁人,早就乐不可支了,他竟然口出此言,程曦不解地望着他。 林枫益知道她在想什么,抬手将她额上的细发拨开道:“我对那个位子,从来都没有过念想,我只想与自己的妻儿,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这一刻,程曦的心,随着林枫益落在额上那轻柔地吻,变得更加柔软。 林枫益想得是不错,不过林胥年正如季太医之前所想,虽然以得解药,但由于身子中毒太久,能留住条命,却还是不似常人般生龙活虎,别说再生皇子,就是稍微出力的事,都做不得,往常不喜步辇的他,如今只要出殿,都得被抬着。 林枫益歇了几日后,立马又陷入了朝事的忙碌,林胥年得知毒出自玉京,开始有出兵玉京的打算,玉京国如今朝堂甚乱,老皇帝旧疾复发,时日不多,而那八位皇子年从暗斗,变为了明争,趁此机会攻下几座城池应不是问题。 朝堂上反对之声偏少,多数还是想出一口恶气,这次进攻倒不是指望能将玉京一举拿下,而是想借此机会,与玉京签署条令,至少多年内保证进贡的同时,获得一片安宁。 事情的发展的确如大安猜测的一般,朝廷内动荡不安,玉京的士兵皆无心应战,节节溃败,老皇帝急的险些一命呜呼,赶紧派人上贡求和,不仅割了两座城池给大安,且直接将云洛公主送来和亲。 大安岂会那么容易松口,与使臣几番纠缠,最终玉京割池五座,且两国协定,百年内再无战事。 签署完后,使臣说话也硬气许多:“云洛公主乃我玉京皇后之女,是玉京皇城内最为尊贵的公主,既然两国重新交好,想必大安定不会亏待与公主。” 这云洛正值年华,面貌极美,使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人,林胥年收不得。 而大安只有林枫益一位皇子,林胥年不由将目光瞥向殿下立着的挺拔之人。 林枫益面上微抽,立即上前道:“儿臣觉得,两国联姻不可轻率,还得从长计议。” 太子妃怀有身孕,若是贸然送位公主进东宫,林胥年也怕出何意外,不如先往 分卷阅读198 后推一推。 散了朝后,林枫益愁眉不展,见到程曦时硬装作无事一般,却还是叫程曦瞧出了些许端倪。 程曦还以为是与玉京使者谈得不妥,并不知来了位云洛公主,宽慰了几句后,见二宝神色也有些怪异,这下心里便惴惴不安起来。 想到战事紧急时,林枫益进她这院子时,都不会叫她看出忧心,可今日这般,明显是出了何大事,她又追问了一句,林枫益则拿朝堂之事,不便多讲来搪塞。 知道林枫益不愿意说,程曦也没有逼他,第二日便让风铃去惠仁宫请罗晶来。 罗晶来时面色看起来也不大对劲儿,若不是林枫益昨日来求她,她本是不想来的,以她与程曦的相熟度,心里藏事,定能被看出,这不,程曦已经开始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她了。 “到底出何事了?他不与我说,你也不说?” 罗晶端起花茶抿了一口,道:“你这屋中的茶怎就如此好喝……” 程曦立即板了脸色。 罗晶连忙放下茶盏,握住她手道:“莫要胡思乱想,你的情绪对孩子是有影响的。” “可是你们瞒我,我心里更是不安,影响便更大。” 看程曦蹙眉更深,罗晶也犯了难,林枫益找她是想让她多陪陪程曦,就是怕程曦多想,可眼下适得其反。 “若是真有何事,没准与我说了,我还能帮忙出出主意。”程曦试探地道。 罗晶有些动摇:“可太子特意与我说过,不让我……” 程曦急道:“我俩谁和你亲,你分不清了!” 说完,程曦扶着肚子便要起身,罗晶赶忙道:“是云洛公主和亲之事。” 程曦半起的身子猛然僵住。 第128章第一百二十八回 玉京让了五座城池,又搭一位公主,大安怎么也会能叫云洛公主做侧。 程曦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心理准备,毕竟林枫益是太子,早晚她都要面对这样的事情,只是现在真的要发生时,才发觉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容易接受。 她无声了许久,缓缓道出四个字:“我知道了。” 罗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宽慰她,只是伸手在她胳膊上轻轻拍了几下,程曦很快眸中回神,笑着拿起桌上的糕点,漫不经心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们这样瞒我。” “你……”罗晶不放心地看着她。 程曦吃完一块儿后,又拿起一块儿,边吃边道:“好啦,我才不会为这种事费神。” 罗晶默叹一声,与程曦这么多年,自是能觉察出,她的无所谓是强装的,但这件事,旁人多说无益,终究还得她自己想明白。 夜里,程曦早早便上了榻,林枫益回来时,还以为她早已熟睡,悄声爬到榻上。 正要如往常一样,在程曦脸颊上落一个吻时,却忽然发现,她枕上湿了一片,脸上也有哭过的痕迹。 “哪里不舒服么?”林枫益眉头微蹙。 程曦闭着眼微微摇头,随后侧身背对着他。 林枫益往她跟前挪了挪,犹豫了一阵,道:“你……知道了?” 程曦轻嗯一声。 林枫益叹了声气,伸手将她搂在怀中,轻声道:“我定不会叫你委屈。” “嗯。”她知道他的难处,所以她也在极力的说服自己。 ………… 开年那天由于林胥年身体还未好转,万寿殿家宴只是草草走了个过场,如今已是三月,眼看将至上巳节,林胥年便嘱咐罗晶在宫中安排一场曲水宴。 曲水宴对风景的要求极高,不过皇城内不缺这样的地方,与六局商定后,将宴会设立在赏花阁后的一处泉水苑。 苑中环形水流,中间是错落有致的山石,清水潺潺,一阵清风拂面,四处飘溢着不远处赏花阁百花的芳香,而所有席位皆设立在水边,各个矮桌上搁着一套上好的茶具与各式名花制成的糕点。 旁的假山内,传来悠扬连绵的琴声,那是教乐坊歌姬在轻声抚琴。 文官见了皆是赞不绝口,宴席还未开,有些大臣便忍不住低声吟诗两句,就是平日不喜文墨之事的武官,也不禁连声赞叹。 水源处的席位上,林胥年看着临近席位上的空缺,微微蹙眉,对于公公招手道:“太子为何还未到?” “老奴这就差人去问。” 于公公话音刚落,便看到林枫益牵着程曦的手缓步而入,众人皆将目光落在了二人身上。 程曦尴尬地垂着脑袋,用力捏了捏林枫益的手,这是在嗔怪他,非要多等一刻钟才肯出门。 二人来到林胥年席边,行了一礼,林枫益道:“父皇,母后,儿臣来迟深表歉意。” 本是喜庆的日子,再加上程曦挺着大肚,林胥年也不会与他过多计较,挥了挥手,要他们入席。 林胥年冲于公公一点头,于公公便扬声道:“开席!” 顿时苑中热闹起来,一位大学士起身拿面前的清泉做了一词,林胥年第一个拍手叫好,文臣们好生得意,诗词歌赋源源不断。 这本也是林枫益的兴趣,可今日,他非但没有参与,反而一直默不作声地照顾程曦,不仅亲自帮她倒茶,还替她吹茶气,这下让那些大臣们带来的女眷,无不钦羡。 这宴席当中,还有玉京的云洛公主,正巧被安排在林枫益席位的对面,她看着二人那般亲密,面上不露声色的飘过一丝冷意。 “殿下,那么多人看着呢,还是臣妾自己来吧。” 程曦通红着脸,从林枫益手中接过糕点。 林枫益取出墨色的帕子,轻柔地替她拭了拭唇角:“就是做给他们看的。” 说着林枫益瞥了眼对面,程曦顺着他目光看去,之前由于羞涩,她一直没敢抬头,这下才看到,原来对面的席位上,坐着一个从未见过的貌美女子。 那女子气质温婉,墨色长发落与两肩,顶上的发髻简单却又不失典雅,柳眉细眼中皆带着韵味,如雪的肌肤晶莹剔透,一看便知此女正直女人最好的年纪。 程曦看怔了神时,那女子一抬眼,冲她莞尔一笑微微颔首,程曦也回她了一记微笑,只是这笑容里,含着复杂的情绪,她猜得出,那女子就是云洛公主。 想到现在自己不施粉黛,又顶着大肚的模样,程曦连忙垂下了眼,林枫益看她神色不对,正在想该如何哄她。 中书侍郎却起身冲他拱手,敬了一盏茶后,又邀他作诗一首,林胥 分卷阅读199 年也来了兴致,充满期待地看着林枫益,这下林枫益想推脱都不得,稍稍思忖了一下,立即道出一首人面桃花笑的诗来。 程曦侧过脸看着席旁水中自己的倒影,完全没法将她与林枫益诗中的女子相结合。 正在暗暗叹气,对面忽然传来清甜娇柔的声音,别说是在场的男人,就是女人们也被这样的声音引去了目光。 云洛温笑着起身,先是冲林胥年与罗晶屈了屈腿,再冲林枫益这边微微俯身,最后又对中书侍郎略微颔首。 林胥年道:“云洛公主方才说,也做了一诗?” 云洛点头道是。 云洛这首诗吟出后,众人皆是拍手叫绝,她的诗不仅词句绝妙,更是与林枫益方才那首句句对应,仿佛二人心有灵犀,不然如何能这般的相得益彰。 中书侍郎恭维完林枫益后,又去称赞云洛,什么好词都用在了云洛身上。 借着中书侍郎喘口气儿的档口,不知是谁悄声道了一句:“太子妃也极会作诗。” 众人不由回想起当年南风国的迎宴上,程曦做的那几首令人交口称誉的诗。 程曦冷着眸子开始打量着在场诸位,想看看是哪个好事之徒,明知道云洛将来是要进东宫的,还偏要提太子妃,这摆明了是想看戏。 若是她这诗作的好了,云洛稍显委屈,定会有人觉得她没有容人之心,拿诗来压人,若她做的不好,可不只是丢面的事了…… 还好罗晶解围道:“太子妃有孕在身,莫要劳神了。” 皇后都开口了,众人再是期盼,也不敢再多言,几位大臣赶紧将话题引到别处去了。 忽然矮案一晃,林枫益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去看程曦,程曦脸色惨白,一手扶着案子,一手捂在胸口,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林枫益正要叫太医,程曦连忙按住他,勉强地勾着唇,压声道:“都怪你,方才喂我那么多,现在想去出恭。” 林枫益松了口气,打算起身陪她一道出去,程曦又将他拦了,这次声更小:“太子妃出恭,太子都要跟着,你要这些大臣如何看我?” 林枫益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叮咛风铃了几句,这才松开手,看着程曦离席。 出了泉水苑,程曦还在隐隐颤着,风铃担心道:“主子手怎么这样冰凉,要不奴婢去将太医唤来?” 程曦摇了摇头,看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园子,嘘气道:“不必,扶我去那边歇会儿便可。” 她定是看错了,他不可能还活着,冷月亲眼见到他尸体被焚,一定是人有相似罢了,也许是这几日因为云洛公主的事,让她没有休息好,出现了幻觉,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主子?奴婢还是叫人……” “别说了”,程曦眉心紧蹙,扶着跟前的假山,冲着园口抬手道:“我想自己静静。” 风铃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退下了。 见风铃离开,程曦来到假山内侧,从袖中掏出绢帕,掩面而泣,呜咽地自语道:“不是他……不是他……他死了……” “是我。” 倏然的一声,让程曦瞬间呆愣,她不可置信地放下那被泪水湿透的绢帕,瞪大了眼,看着面前之人。 “訾……” 琰字还未出口,便落入了他的怀中,感受到他心尖的跳动,以及怀中的温度时,程曦这才敢肯定,这不是幻觉,是訾琰,他真的还活着。 她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整个脑袋都是嗡鸣声,直到訾琰的泪水落在她额上时,她才回过神来,立即将訾琰推开。 仓皇地别开眼不敢正视他,结巴道:“我、我……我是太子妃……” 訾琰哑声道:“我知道,冷月将事情经过都与我细说了。” 他疼惜地伸手想替她拭去面上的泪痕,程曦却垂下头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訾琰悬在半空的手,逐渐握紧,最终颤抖着落回身侧。 一时无语,周边的仿佛凝结了一般。 “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良久后,程曦冷声的决绝打破了宁静。 訾琰将目光落在她凸起的腹部,迟疑了一下,道:“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在乎他。”程曦依旧语气冰冷,见訾琰未在言语,程曦漠声道:“你我缘尽。” 说完,程曦转身便要离开,可正在此时,园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林枫益冲风铃的怪责:“嘱咐你多少次,要和太子妃寸步不离!” 作者有话要说: 出恭就是上厕所哦 第129章第一百二十九回 程曦大惊,听到林枫益脚步声将至,根本来不及思考,转身就去推訾琰:“快躲起来!” 訾琰刚闪进身后的假山,程曦便听到林枫益冰冷的声音:“你在和谁说话?” 她定了定神才转过身去,拭泪道:“没谁,我自言自语。” 见她抹泪,林枫益连忙上前,道:“怎么哭了?” 程曦道:“有点不舒服,咱们回去吧。” 说着就要拉林枫益走,可林枫益脚下丝毫未动,怀疑的目光四处张望着,他眸子一沉,落在了程曦刚才站的身后那座假山上。 他从程曦手中抽出袖子,抬步便要过去,程曦赶紧追了两步去拉他,可林枫益忽然回眸,那眸子冰冷的骇人。 与此同时,二人都听到了假山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顿时一股躁怒涌上林枫益心头,他甩开程曦的手,正要探身过去,面前倏然蹦出一个人影。 是荷淋! 刚才在曲水宴上,她便想过去找程曦,可是月妃拦着不让,见程曦离席,她装着要出恭,悄悄甩开宫女,跟了上来,见程曦大哭,她本想上前安慰,谁知却看到了訾琰,这下荷淋不敢出声了,只好藏在这假山后。 在听到林枫益的声音时,訾琰也躲了进来,二人四目一对,荷淋赶紧冲訾琰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眼看林枫益就要发现二人,荷淋咬了咬牙,跳了出去。 “荷淋?”林枫益大吃一惊。 荷淋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道:“皇兄好!” 林枫益问:“你怎么在这儿?” 荷淋挠了挠头道:“我看皇嫂不舒服,就想来陪陪她。” 林枫益看向程曦,程曦点头,他知道荷淋与她亲近,可看到程曦面上的泪痕,便又觉得不对劲儿,加重了语气,望着荷淋蹙眉道:“那见皇兄来,为何要 分卷阅读200 躲?” 荷淋有些不安地看了眼程曦,然后低下头轻声抽泣道:“我刚说云洛公主比皇嫂漂亮,让皇嫂别太难过,没想到把皇嫂惹哭了……” 林枫益“啧”了一声,程曦也立即垂下眼,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林枫益抬手在荷淋额头上点了一下:“以后在胡说,便不让你进东宫了,就你一天话多……” 程曦拉了拉林枫益的衣袖劝道:“少说两句,荷淋就是怕你责她,才躲起来的,再说,那云洛公主本就容貌极美。” 林枫益冷哼一声:“与我何干。” 说完后又在荷淋脑门儿上戳了一下:“别乱跑了,赶紧回席。” 荷淋缩着脖子赶紧溜了,临走时还不忘冲程曦偷偷挤了挤眼。 碍于身份的缘故,林枫益不能退席,程曦借口说身子不适,与林胥年请示过后,先乘步辇回了东宫。 一路上,宫人步伐轻缓,都知道太子妃怀着身子,不敢太过颠簸,程曦目光无神,蹙眉极深,现在想起方才的情形还不由后怕,幸好荷淋及时出现,但她与訾琰之事,不知荷淋知道了多少。 想到訾琰,程曦伤楚地阖上眼,长长地叹了声气…… 还是这日情绪太过波动,夜里程曦开始阵阵腹痛,太医赶到时,羊水已破,又连忙唤来接产的嬷嬷。 这日子本该是四月中旬,现在提前了一个多月,由于早产,嬷嬷并没有十足把握,林枫益听后整个人都恍惚了,照例来说,女人产子男人不得入屋,会沾染晦气,然而他却一步都不肯离的守在程曦身旁。 见产嬷嬷不停拿眼瞟他,林枫益吩咐道:“不用顾忌本宫,做你该做的。” 产嬷嬷看着煞白面容的林枫益,颇有些犹豫,动了动唇却不敢出声,又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 林枫益一手被痛到难以言喻的程曦紧紧握着,另一手拿着帕子替她擦拭面上汗泪相融的水渍。 “太子妃,再加把劲儿,就快出来了!” 程曦从来没有这般疼痛过,她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晕厥过去了,恍惚间,她听到耳边林枫益吼声:“保住太子妃!”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许久没有这般心静过了,一切的烦恼顷刻间全部消失,她来到一片黑暗中,耳边隐约传来自己的心跳声,很缓,很轻,轻到几乎快要消失一般,在她以为那噗通声已经没有的时候,刹那间胸口传来一阵剧痛,让她不禁叫出了声。 “啊——” 榻上面容青紫的程曦,猛然睁开双眼大吸了口气,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季太医的嘱咐,以及风铃的哭声。 还有林枫益沙哑的声音:“臭丫头,若是再敢吓我,我……” 林枫益没再说下去,程曦微蹙着眉,正要问他会如何时,她被林枫益十指紧握的那只手背上,忽然湿了一片。 “不许离开我……” 林枫益像个孩子一般呜咽着。 孩子…… 程曦顿时醒神,颤着唇望着林枫益道:“我们的孩子?” 林枫益拭掉面上的泪,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儿子很好,在乳母那里。” 程曦瞬间泪如泉涌。 这是林胥年的第一个皇孙,他想了正正十日,才赐名昂楚。 “林昂楚……” 程曦望着怀中皱巴巴的小人儿,撇嘴道:“你那皇爷爷给你起的什么名字,照我说叫你林志颖好了,没准以后能变的帅一点,现在真是丑死了。” 小人儿没有理她,继续拱着嘴,吃得不亦乐乎。 罗晶白了眼她:“瞎说什么呢,孩子刚生出来就是这样,等长开了就帅了。” 喂了一会儿,小人像是吃饱了,也不哭闹,便呼呼大睡起来,程曦抱的胳膊有些发酸,想叫嬷嬷将孩子抱下去时,罗晶忽然道:“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程曦当然愿意,将孩子递在罗晶怀里,罗晶面上立即露出了喜悦之情,甚至有些绪,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没有道一句贺词,只是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林枫益眯着 分卷阅读201 眼望着那英朗的身影。 程曦刚出月子,身子乏实属正常,林枫益叫她去休息一会儿,自己则继续在外招呼。 她刚一进屋,就看到昂楚的小床榻边,荷淋扮着鬼脸再逗他,程曦挥退了屋内的宫人,让荷淋坐到跟前,思忖了片刻道:“荷淋可否与姐姐说说,那日都听到什么了?” 程曦这里没用皇嫂,而是用的姐姐,从名义上讲,她是沈家的人,的确为荷淋的姐,用姐姐这个称呼,显然是为了拉近与荷淋的关系。 荷淋咬住下唇,垂下眼,半晌都没有吭声。 程曦握住她的嫩手,柔声道:“荷淋与姐姐最亲,听到或是看到什么,直说便可,姐姐不会怪你。” 荷淋缓缓抬起头,眨了眨眼,迟疑了一下,将那日的事全部道出:“我看到护安侯抱着姐姐,姐姐将他推开……” 原来荷淋全部都看到了,也听到了,程曦下意识手越握越紧,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颤。 荷淋忙将手抽出,反过来握住她的双手,并且轻轻拍了几下,宽慰道:“荷淋已经不是小孩了,姐姐对荷淋是有救命的恩情,荷淋不会乱说,如果姐姐不放心,荷淋可以交换一个秘密给姐姐。” “秘密?”程曦看着极为认真的荷淋有些诧异。 荷淋异常坚定地点了点头:“一个天大的秘密。” 第13o章第一百三十回 本以为荷淋有些夸大其词,她这个年纪能知晓何天大的秘密,可越听,程曦眉头越紧,身后的衣衫都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这话说起来,还是从罗晶提醒月妃注意身边人开始,月妃在宫中也是老资历了,不会想不出来谁能近身接触到荷淋,自幼便带荷淋的老嬷嬷,还有从王府一直跟着她的寇清。 这两人月妃最为信任,往日里根本不会对她们起疑,她只是略微施计试了一下,寇清很快便暴露了。 那夜荷淋口渴起夜,一瞧屋里平时守着她的老嬷嬷不见了踪影,她忽然没了困意,玩性大起,避开屋外守着的宫人,悄摸趴窗而出,来到月妃的窗边时发现里面不仅亮着光,还隐隐传来哭泣的声音。 荷淋没敢出声,用手指将窗子捅了个洞,趴在那边偷窥着。 屋里,月妃端坐着,眼神是荷淋从未见过的冰冷,寇清则跪在地上,满嘴是血,老嬷嬷立在一侧,那平日里在荷淋面前的慈祥也荡然无存。 月妃压着声质问寇清,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替燕贱人做事,寇清不肯说,直到月妃提及她宫外的弟弟时,她恍惚的神情满是乞求。 原来从一开始,月妃刚进王府时,寇清便是燕美人安排在月妃身边的眼线。 荷淋水痘之事的确为是她授意于瑞德宫做的,而在月妃更加严厉的审问下,她道出了一件骇人听闻之事。 当年月妃在王府生下的其实是一位皇子,但被寇清与产婆偷龙转凤,也就是说,荷淋根本不是皇室血统。 听到这儿,程曦整个人都呆住了,可荷淋面无表情,就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一样,继续说着。 月妃的震惊与悲伤化为愤怒,对寇清各种怒骂扑打,被老嬷嬷拉开时,她几乎是要哭断了气,讲到这里,程曦明显从荷淋的眸子中看到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哀伤。 后来月妃问她,皇子被送往了何处,寇清惊恐地摇头,当时孩子是交给了刘嬷嬷。 刘嬷嬷?以燕美人的性子,恐怕皇子早已不在人世。 程曦默叹了一声,斜眼看着床榻上那个熟睡的小人儿,心里莫名一揪。 “姐姐,不要哭了。” 荷淋抽出藕粉色绢帕,抬手替程曦轻轻拭泪,程曦一下将她手腕握住:“荷淋,这件事你可与其他人说过?” 荷淋摇了摇头:“只有姐姐一人,因为荷淋相信姐姐。” 程曦暗暗松了口气,郑重道:“这件事,就如你所说,是天大的事,你要烂在心里,永远也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你信任之人,你以后的夫君,甚至你的子女。” 见程曦说的如此严肃,荷淋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程曦问她:“你母妃可知你知晓此事?” 荷淋眼睛斜到一旁,摇了摇头。 程曦泪水再次忍不住,划过脸颊,将荷淋揽在怀中,荷淋起初还很坚强,抿着嘴一言不发,不过一会儿,便泪如雨下。 外面宴席上,林枫益频频看向那个自顾自闷头喝酒之人,他抬步来到訾琰跟前,訾琰垂着的眼看到面前金线纹龙的墨靴,将杯盏放下,起身拱手。 林枫益伸手将他扶起,冲远处亭子扬了扬下巴道:“护安侯可否借一步说话?” 訾琰点头。 离开宴席的喧嚣,二人来到亭内,林枫益抬手示意他落座,笑问:“护安侯的年岁也该成婚了吧?” 訾琰没有回话,只是点了下头。 林枫益又道:“听父皇言,此番龙体康建,全凭护安侯之功。” 訾琰微微颔首道:“这是臣应尽的职责。” 林枫益扬声一笑,将手搭在他臂膀上,思忖了一下道:“护安侯莫要再谦了,你可是父皇亲封的第一位侯爷,足以证明你对大安的功劳,这样,为表本宫的感……” 林枫益顿了一下继续道:“替你做主成婚之事,将云洛公主许你。” 林枫益没在问他,而是直接肯定道。 訾琰立即起身拱手道:“云洛公主乃千金之躯,臣不敢奢望。” “我大安的护安侯,配她玉京的公主,足矣。”说着,林枫益起身扶他,可訾琰压着身子一动不动,林枫益那手与訾琰的胳膊暗暗较劲。 訾琰冷眸愈深,林枫益忽然另一只手上去将他推开:“护安侯曾是一品侍卫,既是如此,与本宫切磋一番可好?若是你败了,本宫明日便求陛下将云洛赐予你。” 林枫益根本没有给訾琰拒绝的机会,抬手便是一掌。 訾琰如今内力全无,只是懂得招式,根本不是林枫益的对手。 很快林枫益便处于上风,拳如雷雨般劈在訾琰身上,訾琰退在亭口,正想闪身走人,林枫益哪里肯放过甩掉云洛这个烫手山芋的机会,一把拽住訾琰的胸口,猛地将拉回亭内。 訾琰正想开口拒绝,却见林枫益倏然停下了动作,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地面。 訾琰随他目光一道望去,原来方才林枫益那一下,将他胸口的衣衫拉扯开了,藏于衣内的香囊掉了出来。 分卷阅读202 訾琰忙低头去捡,却被林枫益按住了手。 他脸颊微微抽动,生硬道:“这香囊,是你从何处得的?” 訾琰冷声道:“她人的馈赠。” 林枫益猩红着眼,胸口不断起伏,强压着怒火道:“何人?” 訾琰抽开手,将香囊放回内襟,漠声道:“程曦。” 说完转身离开。 林枫益也未多停留,直奔书房,打开案几旁的柜子,将里面的画卷全部翻出,直到翻出一张略微泛黄的纸张,他颤抖将那纸铺展开。 他没有记错,那年的上元节前,去找程曦,在她院中看到的那个绣着古怪画符的香囊,正是訾琰身上落下的那个。 林枫益额上青筋尤见,气的双手发颤,将那纸张瞬间撕毁,一拳砸在了柜门上。 作者有话要说: 荷淋身世这里,之前有暗示过,【见34回】 燕贵妃轻笑地嘴角一扬,摆了摆手道:“嬷嬷莫不是糊涂了,她如何想,我自是明白,但可别忘了,她如今身在瑞德宫,若是出点差子,本宫也是难脱关系。” 想来这刘云香到底是年轻,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还想瞒着她,如今她离着后位仅一步之遥,岂会害了刘云香落人口舌,自毁城墙来。 刘嬷嬷被一语顿悟,连连道:“是老奴疏忽了,玉妃那边定会派人好生护着。” 好不容易搭理罢,刘嬷嬷扶燕贵妃起身来到榻边,又把那金丝软烟罗帐轻轻撩起,燕贵妃转身坐在塌上,悠悠打了个欠道:“是得好生护着,毕竟她肚中,怀的可是大安的公主。” 公主……刘嬷嬷眯起了眼,心下已是明了主子的交待,待燕贵妃入了枕,她缓缓将帐子放下,俯了俯身,那被岁月侵蚀的眸子一沉,冷声道:“奴婢会派人提前做好打算。” 这里就是暗示,燕贵妃做过这样的事。 【ps今天字数有点少时间不够了明早有事过两天放巨章补偿回来】 第131章第一百三十一回 “殿下,宴席都快散了,您怎么来书房了?” 院内传来二宝的声音,刚走到门槛处便面露惊诧,踮着脚避开地上散落的画卷。 他将地上那张撕破的纸捡了起来,回忆了一番,才道:“这不是太子妃当年要送殿下的那个香囊上,绣的字符吗?奴才记得,大学士都看不懂这画的是何意。” 林枫益转过身来,二宝这才看到他手背上隐隐渗出血迹,“诶呦”了一声后,连忙上前,林枫益却扬了扬手道:“不碍事。” 二宝心里叹了一声,好端端,这殿下又何太子妃动气了,便低声劝道:“这喜庆的日子,殿下莫要……” 林枫益漠声打断:“你可知,这香囊再何处?” 二宝眯了眯眼道:“奴才记得,太子妃嫌太丑给扔了。” “哼”林枫益冷冷道:“这香囊,在护安侯身上。” “啊?”二宝倒吸口冷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赶紧道:“也许……也许是护安侯捡到了,又或者是物有相似?” 林枫益道:“他说是一个叫程曦的人,给他的。” 二宝一听,拍手笑道:“那就对喽,不是太子妃,殿下又何必动气。” 林枫益缓步来到案几旁坐下,扶着额想了许久,猛然道:“去查当年父皇带蓝妃去通天殿的事,从他们出宫回宫的时辰,以及一路的随从有何人,本宫全部都要知晓,越详细越好。” ………… 忙碌了一日,程曦浑身酸软,昂楚已被乳母抱下,她坐在桌旁,倒了杯水喝,今日应也无何大事,怎林枫益到这个点还未露面,程曦打了个欠,放下杯子正要转身上榻,门便被咯吱一声推开了。 林枫益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大对劲儿,程曦上前替他宽衣问了一句,林枫益沉着脸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坐在桌旁,程曦也陪坐下来。 “是云洛公主的婚事。” 程曦愣了一下,垂眼道:“皇孙都已经出月了,陛下催也是应该的。” 林枫益侧眸去看她,程曦长长出了口气,继续道:“论身份,这正妃也应是她,父皇那边你只管应下便可,我能想明白的。” 话音一落程曦便起身准备上榻,因为她不想林枫益看到她含泪的眸子。 林枫益一下将她拉住:“不是父皇,是我想帮云洛公主寻一门婚事。” 一听这话,程曦抹掉眼泪,赶紧坐下来问:“这亲事可好寻?皇亲国戚里年龄相仿的除你之外,可无他人了。” 林枫益眯起眼看着眸中透光的程曦道:“父皇新封的护安侯,你可忘了?” 程曦眨了眨眼,恍然道:“哦,是今日出手阔绰的那位侯爷。” 林枫益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程曦面上,道:“可惜他没有应下。” “啊?”程曦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回看着林枫益道:“云洛公主才貌双全,身份又尊贵,陪他绰绰有余,他也太不识抬举了吧。” “不是不识抬举,而是他早已与其他女子定情。” 程曦面上略微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便又被惊诧所代替。 林枫益沉声道:“是一个名叫程曦的女子,你可曾听说过?” “程……曦?”程曦蹙着眉摇了摇头。 “也许并不是本名,是闺名。”林枫益冷冷地打量着她。 程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叹道:“那云洛公主怎么办,要不父皇再封一位侯爷吧?” 林枫益收回目光,道:“你以为侯爷是随便封的?” 程曦悻悻地撇了撇嘴,转身爬上榻。 这一夜榻上的二人心里装着事,皆未入眠,第二日一早林枫益走后,程曦也立即从榻上下来,随意收拾了一下后,便直奔惠仁宫。 罗晶听后,大惊。 “这么说,訾琰把你们的事告诉太子了?” 程曦很肯定地摇了摇头道:“訾琰不会说的,定是林枫益逼迫他娶云洛时,出了何岔子,让林枫益起了疑。” 罗晶顿时心浮气躁,在屋中来回踱步,不断揪着手中的绢帕。 “我问你,你现在对訾琰还有没有念想?” 程曦摇头。 罗晶稍稍松了口气道:“这就对了,你万不可再有念想,他是护安侯,你是太子妃,这事要是让旁人知道了,不止你们二人,整个沈府都会被牵连。” 程曦点了点头,趴在桌上,望着那紫砂壶,愣神道:“我自是 分卷阅读203 知晓,所以那日在园子里,直接将话说明了,让他也不要再存念想了。” “园子里?你和訾琰单独见过面!”罗晶面上写满惊诧,一把将程曦从桌上拉起。 程曦哎呀了一声,蹙眉道:“就是曲水宴那天……” 在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后,罗晶忍不住厉声将程曦怪责了一通。 “不管如何,太子现在没有证据,只要你今后别在跟那訾琰见面,应该便无事,幸好那老婆……” 罗晶戛然止声,顿了一下后,缓声道:“那云洛,你得提前准备。” 一提到云洛,程曦仰起头长叹一声:“唉……我知道,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即便是侧妃,我相信林枫益也不会叫我受委屈。” “谁让你做这个准备了?” 罗晶眸中闪过一丝冷冽,附耳道:“我是说,得提前谋划。” “谋划?” 罗晶抬起头,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屋中的窗上:“你不能做侧妃,你定要安安稳稳坐上皇后的位子……” 顺着她目光看去,那面窗子…… 程曦恍然大悟:“是因为冥智的话?” 罗晶顿了一下,回头看程曦时面上冷意全无,淡淡道:“我是不想你走我前几年的老路,那时候,林胥年不也是喜我的,可结果呢,你去了永巷,小翠也死了,而我呢?” 见程曦眉头深锁,满面愁容,罗晶继续道:“女人只是男人征服的一个对象罢了,他们更看重的是权利。” 程曦辩道:“不,林枫益不同,他说过,想带着我和楚儿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不问国政之事。” “可是这话,只是一句空话,说给你听罢了。” “不一样,他……” 罗晶直接打断,颇有些绪,声音也柔了下来,语重心长道:“你自己也说过,林枫益之前是讨厌你的,可他为何忽然喜欢上了你,并且非你不可,你可有细细想过?” 感情这件事,她觉得是水到渠成的,就像她自己,之前从未有过嫁给林枫益的念头,可不知从何时起,一见到林枫益,便会莫名的紧张,见到他因欣贵妃离世而落泪,她的心里也会跟着痛,见到他大笑,她也会心情忽然愉悦。 起初她以为那是对林枫益的歉意,可再看到他柜中那一幅幅自己的画像,以及那个奇丑的灯笼时,她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内心,那些点点滴滴,让她不自觉怦然心动,她好像真的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所以她觉得,林枫益对她的情感转变,恐怕也是如此,所以未曾多想过。 程曦陷入沉思时,罗晶在旁接着道:“他是皇子,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一个不字,多少女人想入他的门,可你程曦不同,你不想,你拒绝他了。” 罗晶嗤笑道:“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而得到的,时日久了,怎都会觉得索然无味。” 程曦眸子失色,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罗晶忽然问她:“你还爱吃海棠酥么?” 程曦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许久未吃了。” 罗晶颇有深意地笑道:“是啊,我记得从前在惠仁宫时,你最爱吃它,日日都要吃上一口,怎如今不喜了呢?” 程曦眯起眼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摇头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吃烦了,吃腻了,便再也不想了。” 可感情能一样吗?程曦蹙眉更深。 罗晶则缓缓点头,伸手轻轻捋着程曦的发梢,温言道:“只有我永远不会害你,其他人,你总得留个心思,包括林枫益。” 程曦有些迷茫地望着眼前温笑之人,道:“我觉得脑子乱乱的,好像不太会思考了一般,我往常不是这样的……”难道真应验了那句话,一孕傻三年? 罗晶无奈叹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这个理儿。” 所以罗晶看得更加通透,真的是她太自信与林枫益之间的情感了吗? “你要记得,你还有楚儿,若是云洛日后入东宫坐正,她能否容得下这位皇长孙?” 罗晶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直接扣到了程曦身上,一下将她纠葛,而没有考虑到楚儿的将来。 “我懂了,咱们该从何处着手?” 程曦再次抬起眼看罗晶时,眸中的坚定让罗晶暗松了口气。 第132章第一百三十二回 如今先要解决的便是云洛公主的婚事问题,要不是程曦将林枫益打算把云洛推给訾琰,罗晶还没有想到,这的确是一个可行之计,程曦身后有沈家,自己又争气诞下皇孙,若不是云洛这样的特殊身份,往后定不会有人能撼动她在林枫益跟前的地位。 罗晶先稳住了程曦,让她回去定不要与林枫益生事,而云洛的婚事,罗晶会想办法解决。 第二日,罗晶来到静心殿,直接与林胥年说起了云洛公主的婚事,林胥年微微蹙眉,也是一脸烦忧,要说云洛公主来到大安已有数月,而大安却迟迟没有安排婚事,林胥年不想再拖,可林枫益那边又一直不肯点头,他倒是想直接赐婚,可想到当年林枫益拒白莹时那副倔样,林胥年叹声连连。 “陛下,也许还有其他人选,皇室宗亲里年纪相仿者虽没有,可陛下不是封了位侯爷?” 罗晶这番话,一下让林胥年眉头舒展:“对,还有訾琰,他可是朕亲自封的护安侯,只是……”林胥年顿了一下,叹道:“訾琰对我朝有大功,朕不想下强旨给他。” “这样的话,臣妾觉得此事不适合陛下出面,不如叫臣妾与护安侯旁敲侧击一番,若是他不肯,也不会伤及皇室颜面,若是他肯,那便是一桩极好的事。” 林胥年想了会儿,婚嫁之事由皇后操办也最为合适,便点头应许,很快下旨将訾琰传入宫中。 訾琰还以为朝中有何要紧之事,却没想见他之人是罗晶,二人在御花园亭中,罗晶微微抬手,将宫人挥退。 她并没有像与林胥年说的那般旁敲侧击,而是直接开口道:“云洛公主的婚事,你得应下。” 訾琰立即起身拱手道:“恕臣难从命。” 罗晶 分卷阅读204 朝他压了压手:“坐下回话,本宫不是在下旨。” 訾琰犹豫的坐下后,罗晶压声问道:“你可还对她存心思?” 訾琰微微一怔,他当然知道罗晶口中的她是指谁,只是不知该不该回答。 见訾琰还是一副警惕的模样不肯开口,她只好道:“是她托我问的。” 訾琰顿时心中一颤,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温柔。 即便他没有回答,罗晶也看得出,这幅表情代表何意,她蹙眉更深:“你若真还念她,便不要做伤害她的事了。” 訾琰瞬间抬起眼,着急道:“她出事了?” 罗晶板着脸摇头道:“现在还未出事,不过若你们之间断不清关系,出大事那是迟早的事。” 訾琰微微合眼,不再出声。 罗晶开始劝道:“我知道你们情深,我本打算待你战后归来,将她收为义妹,赐你们两全,可终究你们有缘无分,那一年发生太多的事,宇文烨之事你应已知晓,当初她只能那样做,你万不可怨她。” “我从未怪过她,是我对不起她,没有及时回来。” 訾琰心里一痛,整个人被一股阴郁笼罩着,不由想起那日园中,程曦将他推开时说的那般决绝的话,他如何不知,程曦的身份不允许她再向他靠近一步,只是他放不下,他真的放不下。 “只要她点头,我可以立刻带她远走,甚至可以将那孩子视如己出。” 听到訾琰这话,罗晶心里一惊,连忙道:“如今你独身一人,无后顾之忧,可她却不同,她背后有整个沈家,怀中还有刚满月的孩子,我知你是暗龙卫,可你再有能耐,能带着她们母子俩逃到何处?不要再抱有那些空想了,若是你真爱她,忍心让她后半辈子跟着你过东躲西藏的日子?还要背负整个沈家无辜性命的罪责?” 訾琰瞬间哑声,如是一年前,他还是暗龙卫,也许他真能带程曦离开这后宫,寻一个无人的地方,二人归隐度日,可他忘记了,现在的他与废人有何区别,连那日与林枫益都对不过十招,訾琰不由握紧了拳,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跳动,他从未有过如此的自责,若是那时他不自负,不去查瘟疫之事,一接圣旨便起身回京,也不会让他们之间陷入现在这般田地…… 良久后,訾琰抬起失神的眸子,低声道:“我只想守着她,哪怕偶尔远远地看上她一眼,便足矣,不会再奢望更多。” “若是云洛公主入了东宫,她定会受……” 訾琰直接起身打断:“皇后娘娘,臣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还未等罗晶回话,訾琰便转身大步离去,他知道罗晶要说什么,但他不想听,他已经食言过一次,他不想再食言第二次。 他訾琰,此生,只程曦。 罗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紧不慢呷了口茶,看来此法不行,但至少让訾琰知难而退,不再存有幻想。 至于云洛的婚事,罗晶还有后招。 这几日,宫中传得沸沸扬扬,都说陛下要将云洛公主赐给护安侯,却被护安侯当场拒绝了。 这话传到林胥年耳中时,他气的直接将几个传话的宫人,当场问斩。 林胥年能不震怒么? 当初他没有直接出面问訾琰,而是叫罗晶旁敲侧击,便是怕此事被张扬出去,如今倒好,整个宫里竟传遍了,一个被护安侯拒绝的异国公主,怎能再做太子的正妃,这岂不是丢了皇室的颜面。 罗晶听闻此事,泪眼婆娑的来到静心殿,一见林胥年便双膝落地,还未开口泪便落了下来:“都怪臣妾办事不利,那日与护安侯私下里说话时,被一个宫人偷听了去,这事才被传开,臣妾求责。” 林胥年本还对她有气,见她声泪俱下的模样,又动了恻隐之心,不忍怪罪。 “起来吧,是那宫人的罪责,与你何干,只是,唉……” 林胥年叹了一声,道:“玉京国发文来催了,云洛公主的婚事,这月必须有个定论。” 罗晶试了试泪水,柔声道:“不如顺水推舟,就将云洛赐给护安侯?” 林胥年正在思忖着,云洛公主却在殿外求见,罗晶眸子一沉,这女人想必也是听到了传言,特意赶来求见的,上次在曲水宴,罗晶便看得出,云洛对林枫益有意,而这边林胥年眼看就要点头,她定不能让云洛坏了事。 罗晶连忙道:“陛下,云洛应是为婚事而来的,可玉京民风保守,毕竟是女儿家,当她面直言婚事,恐怕有些不妥,不如先将她与护安侯的事定下,在传见也不迟。” 这次林胥年没有听她的,而是摆了摆手道:“不急,她来的正巧,朕也想知道她的意思。” 云洛进了殿先毕恭毕敬地对林胥年行了一礼,随后对罗晶行礼时,面上挂着让人倍感亲切的浅笑。 林胥年道:“云洛公主,此番求见所为何事?” 云洛道:“回陛下,是云洛的婚事。” “哦?”林胥年挑着眉,看了眼罗晶笑道:“朕刚才还与皇后说,听闻玉京女子素来保守,没想到云洛公主倒是颇有些大安女子的风范,亲自来过问婚事?” 云洛淡淡一笑,正要开口,却被罗晶先道:“是啊,本宫正与陛下商量你的婚事,大安的护安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与你简直是一对璧人。” 林胥年笑着点头,云洛面上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之前那般舒心地笑容道:“毕竟云洛已在大安待了数月,自然是入乡随俗。” 她特地将数月二字抬了声调,随后又道:“护安侯?云洛听说他拒了此事,既然他不喜,云洛岂能硬嫁?” 林胥年面容有些尴尬,罗晶则笑道:“人多的地方不乏有闲言碎语,你可是玉京国公主,护安侯高兴还来不及,怎么拒绝。” 云洛道:“既然如此,那云洛便直言,求陛下赐云洛入东宫。” “这……” 罗晶倒吸口冷气,这殿下的女子,看着娇弱,说话却丝毫不弱,三两句将罗晶那些话挡了去。 殿内一时无语,林胥年斜眼看罗晶,罗晶也回他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过了须臾后,罗晶开口道:“云洛公主身份尊贵,入东宫无可厚非……” “嗯”林胥年清了下嗓。 罗晶快速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神色,继续道:“只是沈家乃先帝亲封的三公,而太子妃为我朝诞下皇长孙功不可没,这才刚出月子便给她降位,恐天下人都要言我大安赏罚不分,见利忘义。” 好一个见利忘义,罗晶这个词用的云洛顿 分卷阅读205 时胸口憋闷,其实她言下之意很明确,若不是那五座城池,她云洛别想进东宫,眼下她若要进,也不能做正。 林胥年满意地冲罗晶点了点头。 云洛却莞尔一笑,上前俯了俯身子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太子妃辛劳,那云洛便与她一道侍奉太子,替她分忧,不求正位。” “那岂不是委屈云洛公主了?”林胥年道。 云洛则继续笑道:“太子乃尊贵之躯,侍奉他怎会委屈?” 既不会伤及皇家颜面,又是她主动求得,两全其美得事,林胥年自是乐意。 罗晶松了口气,只是看此女,眉眼中不仅若无其事,还隐隐有丝得意,做侧妃有什么好得意的?罗晶不解,再看她时,那丝得意已被谦逊温婉所取代。 回去时,云洛身边跟着的小桃也很是不解:“主子可是我玉京的公主,凭什么给那个什么三公的女儿做小?” 云洛收起笑意,冷声道:“急什么,不管是正是侧,先得进去,再说,他还只是太子,现在的正侧,又有何用。” 小桃嘴角也扯出一个阴阴的弧度:“凭主子的容貌与聪慧,太子早晚会被您迷得神魂颠倒。” 二人对望了一眼,面上笑意更浓。 第133章第一百三十三回 不过一月,云洛公主的婚事便定了日子,虽然是侧妃,可论排场与规格,并不亚于正位。 婚宴当日,程曦象征性露了个脸,林枫益则全程黑脸,敷衍地做完那些繁琐的礼节后,便直接回了婚房。 房中,云洛坐在榻上,红盖遮面,宫人捧出一根金色挑杆,林枫益并未接过,而是将屋内的宫人全部挥退。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云洛听到林枫益脚步渐远,她直接将盖头掀开,起身道:“殿下留步。” 林枫益转身看她,绷着脸,愠怒道:“本宫以为之前已经与你说的很明白了。” 云洛为难地点了点头道:“殿下莫要误会,若不是玉京开始催促,云洛本不想入东宫的,可是女儿家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 云洛眼角划过一丝无奈。 林枫益确实听林胥年说,这侧妃是云洛自己求的,不然以她的身份,怎可做侧,想至此,林枫益面容松了松,口气也不似方才那般生硬:“你早些休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做。” 云洛赶紧上前两步,将他叫住。 “殿下,请听云洛一言,云洛知道您与太子妃情意深重,也不想你们因云洛而生出嫌隙,云洛不会为难殿下,但是请殿下顾及两国之交,给予云洛足够的尊重。” 云洛坦诚的一番言语,让林枫益立在原处蹙眉深思了一会儿,抬步来到门前,云洛表面镇定,实则心快跳出了嗓子,她以为自己失败了,可谁知,林枫益并没有踏出房门,而是将二宝叫了进来。 “去将书房中……” 后面说的什么云洛没有听清,但是云洛心里清楚,她成功的将林枫益留了下来,她眯起眼审视着这个极俊男人的背影,嘴角渐渐勾起。 哪里有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要看诗词的,二宝颇有些不解,还是照办了,递进去时,林枫益冲他使了个眼色,二宝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连忙赶去相悦院,往日这个时辰,程曦已经歇了,二宝却见她屋内烛光莹莹,不禁摇头轻叹,以太子妃对殿下的情,想必很难入眠吧…… 二宝特地与程曦说:“殿下今夜并未入寝,而是在堂内看书。” 本以为程曦会面露喜色,至少愁眉也应该舒展一些,可她只是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 林胥年特地允林枫益休息两日再去上朝,彻夜看书的林枫益,天一微亮便去了相悦院。 由于是侧妃的缘故,云洛不必与林胥年及罗晶奉茶,照例她得于今晨去给身为正妃的程曦敬茶。 知道林枫益一宿没睡,云洛没敢去那么早,快到午膳时,这才过去。 程曦也是没有休息好,不过云洛掐的时间很准,来的时候程曦刚刚梳洗完,略微粉黛,让云洛等了半盏茶的工夫,便来到了正堂。 一见到云洛,程曦不由吃惊,没想方才自己整理仪容的时候,云洛一直跪着,她连忙上前扶她,自责道:“妹妹快些起身,都怪姐姐没吩咐好,怎可让你一直跪到现在。” 云洛淡然一笑,看不出一丝委屈:“姐姐严重了,妹妹这才刚进屋。” 起身后,云洛不仅敬茶,还带了许多礼,一口一个姐姐亲昵中不失礼节的叫着,聊着聊着便没了话题,见云洛不似要走的样子,程曦颇有些尴尬。 云洛面容也有些为难,想了一会儿道:“姐姐可愿与妹妹说几句贴己的话?” 程曦明白她的意思,将屋内人挥退。 云洛立即上前,满面愧疚地欠了欠身,不仅将昨日与林枫益那番话说给了程曦,又将林枫益彻夜看书,未与她同眠的事也道了出来。 “姐姐千万莫要误会殿下,也莫要误会妹妹,妹妹只求能得以安稳便可。” 二人在堂中说话之际,林枫益已醒,他没有出来,在寝内听的一清二楚。 “妹妹大好的年华,怎可一直这般……” 程曦话未说完,云洛直接出声打断道:“姐姐,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云洛懂,殿下心思只在姐姐一人身上,云洛的只是政治联婚的牺牲品,只求保持着最后的尊严,便足矣。” 说着,云洛眼眶泛红,鼻翼轻轻抽动了一下,程曦的心也跟着一揪:“姐姐懂了,日后在东宫,定不会让妹妹受委屈。” 程曦不知道是不是嫉妒心在作怪,看着这样明事理又温婉懂礼的云洛,她却一点也放不下心来,心里还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儿。 云洛走后,林枫益才出来。 程曦道:“刚才可都听到了?” 林枫益点了点头,坐到程曦身侧,将她冰冷的手捂在掌中,柔声道:“我向你保证,不会碰她。” “信你。” 程曦思忖了一会儿,道:“可你若一直不去她院子,宫里又会有闲言碎语,不如……每月你抽几日,在她那里过夜,但只许像昨夜一样。” 林枫益挑眉道:“几日?” 程曦抽回手,撇嘴道:“你想几日便几日。” 林枫益一下将她揽入怀中,在额上轻轻落了个吻,道:“每月只一日,多了我眼睛酸。” 就这样,安安生生过了两月,林枫益没有食言 分卷阅读206 ,每月初七都是歇在了碧瑛院,只是第二日神色不大好,一下朝又回到相悦院补觉。 这日秋高气爽,程曦用罢午膳后,来到园子散步,忽闻有女子在轻声抽泣,她寻声而至。 原是在一片木芙蓉的花从旁,云洛在悄然拭泪。 程曦将宫人支开,身边只留了风铃,上前询问缘由,见到程曦,云洛立即起身行礼,面上梨花带雨,还不忘扯出一个微笑道:“姐姐莫要见怪,云洛只是看到这木芙蓉,便想起了故土。” 程曦叹了一声,拉她一道坐下。 云洛一边拭泪,一边断断续续将她的心事道出。 云洛乃玉京皇后之女,自小皇后对她极为严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教条规矩,这些充斥着她的童年,不管任何时候,出了任何事,她都要做一个母后眼中高贵公主的模样。 她很想肆无忌惮的大笑,很想将心中的积怨嚎啕大哭出来,可她不能那样做,因为她的母后,会毫不留情的惩戒她,所以她只能忍,一直忍,忍到最后,便麻木了。 她可以随时露出温和的笑容,可以随时哭的梨花带雨,即便心里难过,面上也可以笑得动人,即便内心狂喜,也可流露出怜惜的神情。 可她与程曦说的,并不是这样的实情,她口中的云洛,是一个从小养尊处优,兄长母后极为疼爱的公主,却因父皇畏大安,派她来联姻,一下从至亲呵护的环境中,来到陌生的国度,再见到她最为喜爱的木芙蓉时,心里的思乡之情便一下涌了出来。 道完后,程曦忍不住也湿了眼角,不由感叹道:“女子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是何其的难,更何况身处皇室,不过还好,妹妹自幼有兄长庇护,母后疼爱,只是来了大安……” 程曦声音渐弱,这样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还要给她行礼问安,并且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收获她本应有的情感,程曦不禁有些内疚。 与此同时,林枫益在书房中正在发怒。 “不就是一件去通天殿的事,你给本宫查了两个月,结果就查出这些?” 他一把将手中的册子狠狠拍在案上,二宝委屈道:“殿下,奴才也尽力了,可那年陛下带蓝妃出宫的记录,已被抹去,奴才还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探出这些消息。” 林枫益长长出了口气,又将册子摊开,细细看着,忽然眉头一动:“不对,这里记着父皇本应第二日才回宫的,只因为蓝妃身子略有不适,便提前回宫?” 二宝忙道:“奴才也觉得奇怪,后来又去太医院和尚食局打探了一番,蓝妃回宫后,身子并无恙。” 林枫益又一蹙眉:“这里,说马车夫行窃,因是佛门重地,父皇本未动杀意,只是叫侍卫略惩便可,可那侍卫竟失手将车夫打死了,随后害怕父皇追难,便自尽了?” 二宝又道:“奴才也瞧出不对劲儿了,可问了几个一道出宫的侍卫,均是如此说的。” 不怪二宝查不出,而是那年云山遇刺的事,被林胥年封锁了消息。 林枫益之所以要查此事,便是因为看到訾琰掉下的香囊,与程曦当年缝制的一模一样,让他不由又回想起上次去云山时,通天寺外遇见的那个老婆婆。 林枫益将两件事一联系,忽然记起,几年前太后重病时,林胥年曾带着罗晶去云山祈福,而那时程曦是罗晶身边的贴身侍女,訾琰又是御前一品侍卫,二人极有可能一道出宫,那么老婆婆说的也许正是实情。 这名册上果真有訾琰与程曦的名字,林枫益浓眉渐红。 当年云山祈福之事定有蹊跷,问侍卫自是问不出,但是有一个人,她定是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云山遇刺的小天使,见42回—46回。 第134章第一百三十四回 第二日,林枫益带着云山的疑问,来到惠仁宫给罗晶请安,他借着关心罗晶凤体的缘由,故而提出几年前云山之事。 罗晶表面镇定,心里却咯噔一下:“有几个年头了,母后也记不清当时是因何而身子不适了。” 林枫益道:“那回来后,怎没去看太医?” 罗晶面上僵了一下,继续装糊涂:“应该不是何大事,休息了一夜便好了。” 林枫益看着罗晶又道:“儿臣还听闻那次有位马车夫行窃?” “这事母后还有些许记忆……” 罗晶的回答与林枫益查到的基本一致,但他不信,若是真的如实,罗晶不会言辞中略带闪烁。 林枫益直接道:“母后曾说,儿臣有何事都可以直接找您,儿臣现在急需要知道,当年这事的详情,母后若真念及母子情分,那便如实相告。” 罗晶怔住,若为她自己的将来考虑,定不能与林枫益中间存有嫌隙,可若道出实情,林枫益得知当时是訾琰救了程曦,那岂不是会害了他们。 正在罗晶左右为难之际,林枫益道:“母后,可回想起来了?” 罗晶长长出了口气,压着声将云山遇刺之事道了出来,这下林枫益明白为何当年林胥年要急着回宫,并且将此事压了下来。 当然,罗晶隐去了訾琰与程曦那段事情。 林枫益知她还有隐瞒,但也明白再问下去她也不会多说了,毕竟要问的事,涉及到程曦。 回到东宫,林枫益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他派人取来这几年罗晶出宫去云山的记录,在里面逐一寻找着訾琰与程曦二人的名字。 除了那次云山遇刺之外,还有一次是在南风的白莹来时,她们一道去了通天殿。 那次一行相安无事,故而林枫益很快便从随行的人口中问出了那日的详情,罗晶曾带着訾琰与程曦,去了通天塔附近散心。 既然是三人一起,那便与老婆婆的话对不上,林枫益揉了揉太阳穴,开始翻看訾琰的详细册录,看到他被林胥年派去与玉京交战时,忽然蹙眉,在看到訾琰染疫而亡的时日…… 他猛然回想起,就是那几日,他去惠仁宫请安,日日见不到程曦,罗晶说她是病了,林枫益便去她院里看她,一进院看到程曦魂不守舍,整个人似乎都沉溺在哀伤中,后来竟大哭起来。 难道这些都是因为訾琰? 她以为訾琰死了,才愿意嫁给自己的么? 怪不得在他得知,父皇应允了他们的婚事后,兴奋的来寻她时,她却未见到一丝欢喜。 想到这儿,林枫益将册子合上,口中默念:“程曦…… 分卷阅读207 这可是你的闺名?” 就这样一直坐了两个时辰,林枫益才回过神,默叹一声,不论之前如何,从她嫁给他那一刻起,她便是他的女人。 见天色已晚,林枫益起身去了相悦院。 ………… 四个多月的林昂楚已经开始牙牙学语,还时不时望着程曦咯咯直笑,程曦见他白嫩圆润的小脸,心都要融化了。 林枫益很想抱抱儿子,可他太过紧张,程曦教了他好几次,他抱着的姿势还是十分怪异,小昂楚却是很给面子,在他怀中不哭不闹,偶尔也挤个笑脸出来,只是时间不能久,稍微一久,他便开始哼唧。 程曦接过去,哄了一会儿,小昂楚便甜甜地睡了,嬷嬷将他带了下去。 二人洗漱后,程曦拖着疲乏不堪的身子爬上了榻,正要拉被,林枫益一抬腿跨在了她身上。 之前程曦怀着身子,林枫益不敢与她同房,好不容易将孩子生下来,还要等她身子恢复。 虽说这一年多,程曦偶尔也会帮他解决,可始终不如二人相融般尽兴,如今程曦身子应当是完全恢复了,林枫益自是不想再忍。 正要俯身,程曦却伸手抵在他胸前道:“改日吧,今日我有些乏了。” 林枫益哑声道:“不会让你累着,待会儿你就舒服了。” 说着他将手伸进程曦的薄衫中四处游走,程曦连忙将他手按住,不是她不想,而是这几日,她几乎整天都在陪着小昂楚,身子发酸的不行,动都懒得动一下。 林枫益挺着那滚烫的东西,怎会就此停下,他反手将程曦腕子握住,俯身开始吸允她耳垂。 久违的酥麻感,让程曦一时有些迷乱:“今日……真的不行,改日好么?” 林枫益倏然顿住,抬起身看着程曦道:“明日呢?” 程曦暗松了口气,转了转腕子,乏道:“容我缓几日吧,最近一直在抱昂楚,一沾榻就想睡,根本没有精神的。” 林枫益从程曦身上下来,面露不悦道:“那几个嬷嬷是该好好惩处一番了,竟让太子妃累到不能侍奉太子。” 程曦连忙哄他,说明日开始便不让自己太累,可林枫益面上越来越冷,板着脸一言不发。 程曦实在累极了,也失了性子,索性转过身背对他,嘀咕道:“不就要你多等两日都不可,完全不顾我的身子……” 林枫益蹭一下坐起身道:“太医说两月后便可行房,我等了四个多月,这是不顾你身子?” 程曦觉得林枫益今日怪怪的,若是往常,他一定不会强迫自己,但她并不想与林枫益起争执,便阖上眼不再说话。 “太子妃是今日不愿,还是以后都不愿?”林枫益忽然沉声道。 程曦鼻头一酸,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颤着唇道:“臣妾不明白殿下到底是何意。” “你心里清楚。” 林枫益冷冷丢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了。 “殿下这是要去何处?” 出了屋,二宝追在他身后道。 相悦院外,林枫益在秋末的冷风中呆立着,方才他并不是无故发火,而是程曦在推他时,訾琰那张冷峻的面容忽然闪现在林枫益脑中,让他不由又回想起。 当年她是以为訾琰死了,再加他与罗晶施压,她才点头愿意嫁自己,而如今,那个男人活着回来了,所以她不愿在让他碰了么? 林枫益心里不单是痛,更多的是怒火。 二宝在旁冻得打了个哆嗦,轻声又唤:“殿下?” 林枫益冷声道:“去碧瑛院。” “啊?”二宝惊诧地张大了嘴。 ………… 第二日用过午膳,云洛才来到相悦院与程曦请安,程曦倒不是一个苛刻之人,只是见云洛似是精神不济,便问了一句。 本是极为寻常的一句关切,云洛面上却浮现出一丝不自然,说话也开始有些结巴:“妹妹,没、没事,真的没事……” 程曦觉得颇为奇怪,又问:“昨夜未休息好么?” “啊?”云洛先是一惊,立即装作心慌的样子,垂下眼摇头道:“还好……” “到底是出了何事?”程曦抬眼去看云洛身侧立着的小桃,她神色竟也有些古怪。 小桃颤着声来到堂中,跪道:“奴婢斗胆求太子妃,莫要追问了。” 程曦无奈扬了扬手,既然她们不愿说,她便不再多问了。 ………… 这几日都未见到林枫益,只是听嬷嬷们说,他会在程曦不在的时候,去林昂楚的房中小坐一会儿,很快便会离去,看来是刻意在避她。 毕竟是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林枫益的性子她还是比较了解的,不仅有时候颇为孩子气,而且还特别倔,程曦打算自己退一步,哄完了小的,便准备去哄大的。 生完子后的程曦,身材较之前更加丰韵,该大的地方更大,该圆润的地方也绝对饱满,那腰间,本还有些粗壮,经过这几月的努力,已经被她成功化为了柳腰。 她又特地梳妆了一番,临走时还将林枫益最喜的花露,滴了几滴在脖颈处。 平日里这个时候,林枫益都在书房中,今日也不例外,门外候着的二宝,见到她时,快步迎了上来。 “太子妃吉祥!”二宝扬高了声道。 程曦微微一愣,掩嘴笑道:“二宝公公吓了本宫一跳。” 二宝赶紧赔不是,程曦道无妨,正要提步向书房走,二宝又赶紧拦上:“殿下正在因这几日南方的水患而苦恼,太子妃……” 言下之意便是不要去打扰,程曦心里颇有些失落,但是一想,国事为重,只好转身离去。 刚走了两步,书房中便传来几声轻笑,这当中,不光有林枫益的声音,还有女子的声音。 程曦顿住脚步,怔怔地去看二宝,二宝默叹一声,将头垂下。 程曦瞬间鼻头一酸,红着眼眶大步向外走去,二宝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迈着疾步追了出去。 “太子妃!” 好不容易才将程曦叫住,二宝抬袖抹了把汗。 程曦强忍着泪水道:“公公还有何事?” 二宝看了看风铃,程曦一扬手,风铃退到一旁,二宝凑近她悄声道:“太子妃可记得几年前那个香囊?” 程曦愣了一下;“香囊?” “就是您在上元节做给殿下的那个,后来您说扔了,却不知怎地,殿下看到护安侯手中有个样貌极像的,这才心里烦闷,与您置气了。” 分卷阅读208 二宝之所以好意提醒,那是因为他知道,林枫益自打那夜从相悦院出来后,没有一日不是冰冷着面的,二宝虽是奴才,可打小便跟着林枫益,也把他当做半个亲人,他知道林枫益对程曦的情,见到二人这般,心里也是不好受。 程曦愣了许久,似是不信般道:“你是说,是我亲手缝制的那个香囊?” 二宝点头道:“殿下怕搞错了,还问了护安侯,护安侯说,那是个叫程曦的女子赠予的,奴才知道定是物有相似,可殿下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非要去叫那个真……” “多谢公公。” 程曦没在听下去,而是直接朝惠仁宫走去。 这一路上她脑子十分混乱,整个人都是懵的,一会儿想到那香囊,明明遗失在了宫外的街道上,怎么会出现在訾琰手中? 一会儿又想到林枫益那屋中的笑声,还有林枫益是否已经知道訾琰便是他之前想要问出的那个男人…… 第135章第一百三十五回 从罗晶口中程曦知晓,林枫益找她询问云山遇刺之事,再结合二宝所说的香囊,不难叫林枫益猜出訾琰。 罗晶再三叮嘱她,一定不要与林枫益再发生矛盾,这样不仅仅是对程曦,更有可能会害了訾琰。 程曦如何不知,所以一回到东宫,便立即又去了良庆店,只是林枫益依然不见。 第二日,云洛来时,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程曦遂问。 云洛小心翼翼道:“姐姐可是与殿下之间有何……”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听语气看表情程曦也知她的意思,便道:“妹妹是从何处听到的?” 云洛说这几日听宫人说,林枫益时常与卫侍妾笙歌。 程曦微怔,原来昨日那笑声是卫敏儿的,她笑了笑道:“殿下本就喜好音律,无事的,妹妹不用挂心。” 云洛颇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秋去冬来,一向是狩猎的好时日,每年这个时候,皇室与众臣皆会在围场狩猎,这也是武官们一展身手的好机会。 林胥年本是喜爱狩猎之人,奈何身子的缘故,不能参与其中,便到场围观主持大局。 只是这日众人颇为意外,太子居然没有带太子妃前来,而是带了云洛公主。 男人们忙着围场狩猎,女人们则在一片园中喝茶吃点,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这一群女眷,早就三三两两凑成堆,开始低声私语起来。 一个穿红戴绿,上了些年纪的妇人撇嘴道:“啧啧啧,想想上次曲水宴,都那么大肚子了,还要去凑热闹,不就是为了给公主下马威么。” 另一个赶紧接话:“可不是么,人家公主又不是不会生,只要太子宠着,生个皇孙不是迟早的事。” 当中一个冷哼一声道:“说难听点,自己是个什么出身不清楚么?还妄想压住人家堂堂公主。” 忽然,这几人身旁多了抹身影。 “我沈府嫡女的出身,怎在王夫人口中就如此不堪了?” 这插话之人,便是程曦的大嫂子李虞。 那秦夫人立马闭嘴,旁那两个,也不再吱声,赶紧起身去了别处。 李虞看了眼不远处,被好些女眷们围着的云洛,不由开始担忧起来,好歹东宫那位正妃,已是沈府之人,沈府虽然名望高,但府中男子在朝中,皆为虚职,她自然不希望程曦的正位被云洛取代,她还指望日后林枫益登基,程曦能帮衬着沈家。 太子宠爱太子妃,谁人不知晓,太子妃刚一进门,东宫的侍妾便驱了一大半,而这云洛不过进门几月,便能让太子在这般场合带她露面,定不会是个省油的灯。 李虞正想着,围场那边便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林胥年坠马昏迷了。 这事怨不得别人,明明于公公苦口婆心劝阻了许久,可林胥年偏不听,非要坚持上马,刚开始还好些,可毕竟久违骑术,那马越来越快,林胥年控制不住,力道又拉不住那缰绳,若不是白靖,在他坠下马背时扯了一下,他极有可能当场毙命。 可即便如此,林胥年坠下时还是磕了后脑,随行太医诊脉后,大惊失色,说不仅是后脑,这次还震伤了腹内,太医略微施针一番,立即又叫人将林胥年好生抬稳送回宫中。 几位太医连诊后,皆是摇头,林胥年若是能醒来便已是奇迹,眼下不过是数着天数硬撑罢了。 朝野上下无人敢说,但皆是心知肚明,大安即将迎来新主,林枫益这下更加忙碌,所有政事已经开始交手与他,还未登基,便感受到了林胥年的不易,在这一刻,他似乎不在怨林胥年,在他童年时的较少陪伴了。 ………… 这日请安的时候,程曦瞧云洛又有些怪怪的,她也懒得问了,风铃端进来一盘糕点,程曦递过去一个,云洛犹豫了一下才敢接,拿到嘴边又迟迟不吃。 程曦道:“这是红豆酥,妹妹可有忌讳?” 云洛忙摇头,笑着将红豆酥吃下,正准备饮茶,忽然干呕起来。 小桃一边帮她捋着后背,一边仓皇地看着程曦道:“回太子妃,云侧妃这几日胃有些受寒。” 程曦顿住,不禁回想起那晚林枫益从她房中走后,第二日云洛便有些古怪,估算着时间,再结合现在她的这般反应,程曦瞬间有种晕眩感,风铃赶紧将她扶稳,缓了半晌,她微微蹙眉道:“那可有请太医来瞧瞧?” 这会儿云洛也不再呕,拿出绣帕拭了拭唇角,别过脸道:“一到天冷便容易犯,这是老毛病了,休息几日便好。” 程曦看着她闪烁的眸子和不自然的神情,强勾起唇角,轻声道:“往后不用来请安了,好生休息。” 云洛惊了一下,连忙起来俯下身子:“姐姐莫要误会,这礼数妹妹不能不遵。” 程曦叹了声气道:“以后一月来一次便可。” 云洛走后,风铃压声道:“主子,要不要奴婢去查查云侧妃月事?” 程曦无神地摇了摇头:“不用查了。” 良久后,她又像是自我安慰一般道:“她到底对我还算恭敬,没必要去刁难她,再说,孩子始终是无辜的。” 口上如此说,身子却极为诚实,整整一日她都魂不守舍,膳食也根本未动过。 几日后沈夫人来探望她时,被她的状态吓了一跳,要说这一年半,沈夫人也是进过宫几次,却头次见到程曦如此精神不济。 阖上门,沈夫人拉着她的手,刚问 分卷阅读209 了两句,便湿了眼眶,一见她落泪,程曦也鼻头发酸,这位名义上的母亲,程曦头次在沈府见到时,便是倍感亲切,也许这便是有缘,沈夫人对她的好,也瞧不出半分虚假。 程曦掏出绢帕轻轻替沈夫人拭泪,叫她莫要担忧,可越是这样说,沈夫人越是心疼得紧。 程曦望着身旁的李虞道:“嫂子,快帮我劝劝娘,若是走时被人看出娘哭,还以为我不孝,让娘受气了。” 李虞叹了一声,将凳子拉到榻边,劝道:“娘,太子妃说的是,您若再抹泪,可就叫外人笑话了,毕竟这东宫可不止太子妃一位。” 沈夫人道:“娘知道,只是娘看见吟儿瘦了一圈,心里就难受啊……” 李虞沉着声,话中似有旁意道:“陛下龙体欠安,太子如今甚为忙碌,妹妹身为太子妃,定也不能闲着吧……” 顿了一下,她看着程曦道:“只是太子妃再忙,也要注意身子,莫叫娘太过挂念。” 李虞话中有话,程曦自是觉察得出,这是在暗示她,眼下形势,她定不能不能放之任之。 直到看着程曦眼神中恢复了一些光亮,点头应允后,沈夫人这才抹掉泪,三人又去看了看小昂楚,临出走时,李虞饶有深意地冲程曦点了点头。 ………… 入冬这阵子,匂城雪崩,死了不少人,朝廷想救济,路却被雪封死,林枫益愁了好几日,一忙起来,连小昂楚那边都极少去看了。 这日好不容易传来匂城雪势减缓的消息,林枫益总算能舒口气,合上最后一本册子,屋外夜阑已深,往日这会儿,小昂楚已是熟睡,他只是想看上一眼,却扑了个空。 小昂楚的屋中,嬷嬷道:“小皇孙这几日染了寒气,都是太子妃亲自照料,夜里也歇在太子妃那儿。” 林枫益心里一揪,将嬷嬷责了一顿,心里满是愧疚,儿子生病多日,他却全然不知,顾不得再与程曦置气,便大步向她屋子走去。 小孩子哪偶尔病几日,实属正常,其实这几日风寒已去,就是偶尔还咳嗽两声,就这两声,都让程曦心疼,她将小昂楚搂在怀中,轻轻哼唱着催眠曲。 由于夜里院中极为安静,她这几声轻唱,便传到了门外,林枫益扬手止住宫人的行礼,听了一会儿后,推门而入。 程曦心里咯噔一下,根本没有想到这么晚了林枫益会来。 林枫益来到榻边,看着刚刚入睡的小昂楚,询问了一番他的病情,得知已无大碍,这才将目光放到了程曦身上。 “你方才唱的是何曲?” 程曦之前一直装作不会吟唱,现在若是被林枫益发现,是她刻意相瞒,他更会不悦,所以便撒谎道:“前几日孩子闹得厉害,夜里不肯入睡,臣妾便找来卫侍妾,学了几首哄孩子入眠的歌谣。” 林枫益在小昂楚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悄声道:“你母妃给你唱曲,比给我唱要认真得多。” 说完后斜了眼面露尴尬的程曦,随后将衣靴退去,爬上了榻。 二人近乎两月未曾说话,程曦一时有些慌乱,林枫益一手护着小昂楚,一手将程曦揽在怀中,哑声道:“都是我不好,不该跟你置气。” 这句话他在心里早就说过无数次了,迟迟不来看程曦,不是因为恼她,而是林枫益害怕,害怕程曦因訾琰而拒他千里之外,就像他们成亲前那般。 若不是今日得知小昂楚生病,也许他还不敢来看她。 程曦轻声道:“殿下言重了,是臣妾的过。” 殿下?臣妾? 从前他们二人独处时,均不会用这样的称呼,林枫益微微蹙眉,侧过脸看着昏暗中程曦那颗亮眸,柔声道:“还在怨我?” 程曦轻摇头,正要开口,二人的唇便紧紧贴在了一起。 第136章第一百三十六回 这个吻绵软又深情,林枫益另一只手也环了上来,呼吸声变得越来越粗重,大掌开始上下游走。 忽然程曦脑中闪现出云洛的面容,整个人顿了一下,林枫益似乎感受到她的异样,停住了一切动作,昏暗中,程曦看不真切他的神情,只是能感受到那双深邃的眸子,正在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半晌后,那眸子的主人哑声道:“还是不愿么?” 程曦动了动唇,却没有出声,林枫益失落地出了口气,松开双手,背过身面对里侧的小昂楚。 “昂楚好不容易才睡下,我是怕咱们动静太大,把他吵醒了……” 程曦没有忘记那些对她好的叮嘱,同时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接受林枫益背弃他们之间承诺的做法。 林枫益轻轻应了一声,很快便睡着了,这是几月以来,一家三口第一次同榻而眠。 第二日一早,林枫益起榻时,手脚极为轻缓,小昂楚睡得极香,根本没有察觉,程曦其实一夜睡得都不踏实,在林枫益刚起身时,便醒了,但还是佯装熟睡的样子。 林枫益像之前一样,临走时,在她面上落了一个轻轻地吻。 林枫益前脚走,程曦后脚便爬了起来,坐在榻边不住地轻叹…… 见天已白,程曦特意将卫敏儿请来一道用早膳,特意与她交待昨日歌谣的事,卫敏儿没有丝毫犹豫,便一口应下。 自这日起,林枫益又同从前一样,夜夜留在相悦院,外人皆是以为他们已和好如初,可程曦与林枫益心里都有一个疙瘩,即便同榻,也再未有过亲昵。 ………… 这日林枫益与程曦刚用过午膳,卫敏儿捧了一堆孩子玩的小东西来了相悦院,一见到院中林枫益正在逗小昂楚,连忙行礼,说不知殿下在此,便打算退出去,可手上的花花绿绿一下将小昂楚的眼球吸引住了,伸着肉呼呼的小手朝卫敏儿那个方向去抓。 林枫益瞥一了眼,叫她将东西留下,卫敏儿将手中之物递给嬷嬷,嬷嬷细细检查着,那边小昂楚已经急不可耐地闹声越来越大。 嬷嬷将最先检查过的一个正红色虎头布偶递了过去,小昂楚很是新奇的在手把弄,玩了一会儿后,便开始嚎啕大哭,嬷嬷赶紧从林枫益怀中接过,却怎么哄也哄不住,程曦心疼得不行,又将小昂楚抱回自己怀里,轻声念着他名字,在院里来回走着。 嬷嬷从地上捡起方才掉的那虎头布偶,蹙眉极深,林枫益面容冷峻,问她这布偶可有问题。 这谋害皇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嬷嬷也不敢妄加猜测,要说这布偶,细细看来并无 分卷阅读210 不妥,只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见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字来,林枫益立即派人将卫敏儿叫来,卫敏儿来时小昂楚还在哭,嗓子都哭哑了。 林枫益将虎头布偶丢在她面前,沉声道:“这东西你藏了何物?” 卫敏儿一听,连忙跪下,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道:“殿下明鉴,这布偶用的一针一线皆来自尚工局。” 要说往常,卫敏儿也会做些东西送来,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皆没有出过问题,负责照看皇孙的嬷嬷,经验老道,她若是瞧不出端倪,那便不是东西的问题。 程曦道:“殿下,莫吓到卫侍妾,这个月份的孩子,偶尔哭闹也属正常。” 林枫益又去看嬷嬷,嬷嬷则轻摇了摇头道:“老奴没瞧出问题,若不然送去太医院?” “罢了。”林枫益抬手,叫卫敏儿起身,卫敏儿像是受了委屈一般,轻声抽泣了几下。 程曦有些不忍,便招呼她过来吃些茶点再走。 这会儿小昂楚已经停止了哭闹,可方才那般折腾,也让他累的够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林枫益看了眼卫敏儿道:“唱两首曲来哄皇长孙入眠。” 程曦微微一怔,很快神色恢复自然,卫敏儿会的曲子极多,随意一首都可,就算是要唱程曦之前那首,也是无妨,因为之前程曦已经教过她了。 卫敏儿开口吟唱,声音悠扬动听,唱的便是程曦那首,小昂楚听着听着很快便入睡了,嬷嬷将孩子抱下,林枫益想了一会儿道:“这首歌谣,怎与那夜太子妃的不同?” 程曦不解,在她听来,卫敏儿吟唱的与她大致相同,并无何明显分别。 卫敏儿却一下慌了神,抿着嘴垂下眼,一看便是心中藏事的样子。 程曦赶紧笑道:“臣妾对音律这些事,本就一窍不通,卫侍妾教过后,臣妾也记不清楚,所以那夜里随意吟唱几句罢了,殿下何必去理会这般小事。” 这的确是件小事,只是林枫益自幼喜好音律,方才一听便听得出卫敏儿与程曦吟唱的曲调虽相似,可好几处起落皆是不同,甚至他们吟唱的方式都大有出入,本是随口问一句,但没想卫敏儿神色却如此慌乱,这一下叫林枫益觉得事有蹊跷。 他起身道:“卫侍妾,跟本宫去良庆院。” 程曦不知怎地右眼开始狂跳,心里也渐渐发慌,不就是个吟曲的事,应该不会出何乱子吧…… 良庆院书房,林枫益面色黯沉,声音极冷道:“卫侍妾是要本宫问,还是你自行交待?” 林枫益这话问的很妙,一副已经知晓的模样很能唬人。 卫敏儿便真的被唬住了,开始颤声道:“妾身、妾身答应过太子妃……” “咣当”一声,林枫益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在了案几上,卫敏儿身子猛一哆嗦,失声道:“那歌谣不是臣妾教的!” 林枫益不由蹙眉,不过是哄眠的歌谣,为何程曦要撒谎? “还有呢?”他接着问道。 卫敏儿伏在地上的眸子一沉,颤声道:“其实、其实殿下最喜的那首曲子……是太子妃教妾身的。” “你再说一遍?” 这次卫敏儿说得更为详细,那时候她与程曦还在尚宫局当差,夜里一道偷摸去御花园赏月…… 前面说得倒是实情,可越往后,她便开始自行编造,在她口中,是程曦为了欺瞒殿下,特意教她曲子,让她假扮成那夜唱曲之人。 林枫益听后,怒火中烧,他没有想到,那时自己寻的人正是程曦,她为了将谎撒圆,竟然那次在殿上比试时,哪怕领罚,也不愿让他知晓她才是自己要寻的人! 二宝在旁冷汗直流,他自是知道,当年林枫益为了寻那唱曲之人,费了多少力,没想那人便是太子妃,二人这几日刚和好,这下莫不是又要闹翻了。 谁知林枫益渐渐平息了怒气,冲二宝道:“将那老虎布偶,送去太医院,里里外外全部细节,一个都不能落下。” 卫敏儿心跳顿时快了几拍,那老虎布偶并无毒,可那正红的布料,是她用月季花瓣侵染而成的,月季花的香味常人闻了并不会有不适,可对于小昂楚这个月份的孩子来说,却是一种刺愿嫁于他,甚至还找人搪塞,都会大为恼怒,更何况这高高在上的太子。 卫敏儿便铤而走险,做了今日这场局。 二宝走后,林枫益起身来到卫敏儿面前道:“你若是想说,直接来寻本宫,也许本宫能饶过你,可你偏要用这样的下作的手段,那本宫便不能留你性命。” 后宫女人的争斗,林枫益不仅见过不少,更是曾经为此而吃过大亏,他自不会轻易受骗。 卫敏儿若是真不想说出此事,那么在相悦院的时候,就不会特意唱程曦那首。 卫敏儿大骇,整个身子开始颤抖:“妾身、妾身没有害皇长孙,那布偶、妾身只是用了月季的香料,月季、月季味道妾身自幼便喜欢,所以也觉得、那月季无毒的,不信太医……” 卫敏儿开始语无伦次,林枫益冲门外唤了一声,立即进来两个近卫。 “拖出去,杖责两百。” 林枫益冷漠的声音传入卫敏儿耳中,卫敏儿发疯般抱着他的腿哭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妾身是被太子妃逼的!是她逼我的!” 本还有些愣神的近卫,被林枫益一个冷眼甩来,立即将卫敏儿敲晕拖了下去。 第137章第一百三十七回 程曦那日一直惴惴不安,等来的是卫敏儿谋害皇孙的消息,这下整个东宫皆知,卫侍妾给皇长孙的布偶里出了问题 分卷阅读211 ,被太子查出,直接杖毙,却不知卫敏儿在临死前说的那些话。 林枫益待程曦依旧如故,可程曦还是莫名的心慌,总觉得要发生何事,然这事已发,只是她被瞒着不知晓罢了。 正如卫敏儿生前所想那般,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允许自己女人心中藏着他人,更何况太子。 林胥年坠马一事,林枫益将罪责栽在了訾琰头上。 那日围场狩猎,訾琰到底是功力大不如前,只狩了两只野兔,便早早归来,望着那匹骏马,林胥年不禁心动,便要翻身去骑。 本是巧合的事情,在林枫益一番“查证”后,直指訾琰刻意在马匹上动了手脚,企图谋害林胥年,林枫益根本不给他辩驳的机会,便将他直接押入刑部大牢。 罗晶知道后,第一反应是先要瞒住程曦,因为她不知程曦会不会心急之下做出更加惹恼林枫益之事。 訾琰被押当天,罗晶便匆忙赶去了静心殿,于公公还是那般摇头,林胥年还未清醒,一切朝事皆由林枫益做主。 知道林枫益已从刑部回来,正在东宫用膳,罗晶一刻也不敢耽搁,一旦林枫益将罪名扣死,訾琰便会立即没命,她正要赶去东宫,忽然又停了脚步,去东宫若是不见程曦,定是说不过去,而这个节骨眼上,她在程曦面前根本藏不住心思,索性还是先回了惠仁宫,再派人去将林枫益请来。 林枫益用过善后,又去了御书房,拿忙于朝事来做搪塞,看来他并不打算见罗晶。 罗晶无法,只好装头疼,歪在榻上满面愁容,一连来了七八位太医都诊断不出,皇后身子有恙的事没一会儿便传遍了后宫,出于孝道,林枫益不得不来,程曦本也打算来探望,但罗晶特意叫人阻了她,她如今要带皇孙,怕过了病气。 屏退屋内之人,罗晶立即恢复神色,林枫益也不感意外。 罗晶不想与他做虚,也知道他定是因为程曦的事,才这般对訾琰,便直接道:“那护安侯,可是救过陛下性命的,怎会无端谋害?” 林枫益冰冷的看不出一丝情绪:“母后此言差矣,儿臣已经查明,訾琰从玉京国带来的解药,并未彻底让父皇痊愈,只是缓解了症状。” 罗晶争辩道:“纵然如此,陛下封他为护安侯,便是直接肯定了他的功劳,他有何理由反之加害,这与理不通!” 林枫益嘴角微提,眼中透出一道冷光:“母后莫忘了,訾琰消失了一年,也许他已经成为了玉京国的尖细,假意送解药,实则为了博父皇信任,而狩猎当日,那匹马便被他提前做了手脚,若不是儿臣心细看出了端倪,怕是无人能想到,堂堂护安侯会谋害陛下,那么他便可全身而退。” “那照你这般说辞,陛下一出事,他为何不早早离京,而是在府中等你去抓?再说,我朝刚与玉京建交,云洛公主还在大安,他们怎会派细作谋害陛下?” 看了眼心急的罗晶,林枫益放下手中茶盏,起身道:“母后这倒是提醒儿臣了,也许此事只是訾琰一人所为,与玉京无关,只是母后应知,后宫过多干政,有所不妥。” “站住”见他提步要走,罗晶连忙道:“谋害陛下之事,可不单单是朝事,太子也莫忘记,本宫乃皇后,那龙榻上的,是本宫的夫。” 林枫益微微侧脸,看罗晶的眼神让她捉摸不透,但能感受到一股极为强烈的情绪:“她是不是知道了,让你来劝?” 罗晶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林枫益口中的“她”是指何人,看来林枫益也打算瞒着程曦,她稳了稳情绪,摇头道:“太子多心了,护安侯为我朝忠良之臣,母后是怕这当中存了误会,叫忠士心寒。” “母后放心,是忠是奸,儿臣定会查明。” 林枫益在门前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罗晶,声音中颇带着警告的意味:“既然母后身子不适,这几日还是莫要外出,毕竟冬日里寒凉。” 罗晶心里咯噔一下,他这话言下之意便是叫她不要去东宫,也就是说,这件事林枫益根本不会让程曦知晓。 想到这儿,罗晶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此番,訾琰凶多吉少。 究竟要不要告诉程曦,这让罗晶一时踌躇,她倒不是怕林枫益,而是怕程曦知道消息后的举动,别没救成訾琰,把程曦自己也搭了进去。 罗晶叹声连连,蹙着眉在屋里踱步,那手中的绢帕已经被揉的皱皱巴巴,白芝不知她为何发愁,一边帮她蓄茶,一边轻声提议道:“主子若是有何事不解,不如将太子妃请来?” 罗晶也是憋闷许久,身旁连个说话之人都没有,一听白芝开口,便忍不住叹道:“有些事太子妃也未必能想到好法子。” 白芝端茶上前,欲言又止道:“恕奴婢多嘴……” 罗晶接过茶,抿了一口,冲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说下去。 “奴婢觉得,太子妃一向聪慧,并且稳重,若是主子真有何烦心事,找她来准没错,即便想不出法子,好歹主子也能找个人聊聊,总比这样干着急强。” 罗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对,你说的对,她主意最多,遇见大事比我沉稳……” 第二日罗晶要出惠仁宫时,发现外面守门的侍卫换成了几个生面孔。 为首侍卫行礼道:“娘娘,太子殿下特意交代过卑职,若是娘娘要外出,定要将话带到‘外面寒凉,请您务必注意身子。'” 白芝板起脸硬声道:“大胆,你是要拦皇后娘娘的路?” 侍卫立即面露惶恐,而脚下却纹丝未动:“卑职不敢,只是将太子殿下的吩咐带到。” 罗晶若是硬要出去,这些侍卫定不敢拦,但她不能如此做,这样反而会害了程曦与訾琰。 中午时,罗晶请来月妃与荷淋一道用膳。 罗晶悄然给白芝递了个眼色道:“白芝,本宫与月妃说几句话,这刚用过膳,你且带公主去园中走走。” 荷淋早就有些坐不住了,一溜烟没了身影,二人来到竹园,白芝将她拉到一旁,压声道:“公主,可否于今日将此物交给太子妃?” 荷淋迟疑了一下,接过一冬枣大小的木盒:“可是皇后娘娘吩咐的?” 白芝点头。 荷淋瞬间眼睛冒光,一脸谨慎的将小盒放入袖中。 两个时辰后,这小盒便递到了程曦手中,荷淋揣着这小盒,一直没敢打开看,这会儿在程曦身旁伸着脖子,满眼都是好奇。 程曦刚还带笑的脸,在见到这盒时,便蹙起了眉头,罗晶为何不自己过来, 分卷阅读212 或者叫人将她唤去,竟然想到借荷淋之手。 罗晶之所以敢用荷淋,是因她恍然想起程曦之前与她说过,曲水宴那日荷淋帮程曦与訾琰解过围,故而敢将这放有“他,刑部大牢”纸条的小盒,交给荷淋。 程曦心里不安感更重,她怕万一此事关乎重大,连累到荷淋,便立即将她支了回去,待屋内彻底无人,她才敢将盒子打开。 看到那张纸条所写的话,程曦也不知为何,自己瞬间意识到是訾琰有难。 她脑袋顿时嗡了一下,呼吸变得艰难起来,手脚也逐渐开始冰冷。 訾琰怎会入狱?是何时入的狱?为何罗晶不亲自来找她说明? 这一系列的疑问让她心神不宁,恨不得现在便去找林枫益,将事情问个清楚,如今林胥年已气若游丝,朝事皆由他管,程曦不信訾琰会做何逆事,那么他被关入大牢,定与林枫益脱不了干系。 可理智又将她迅速拉了回来,不,不能去找林枫益,以林枫益的性子,若是见她替訾琰求情,哪怕只是询问此事,都会叫他恼怒。 程曦不住地在心里劝慰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足足喝下三壶清茶,程曦才将这几月的事再脑中捋顺,许是自己这一年在东宫过得□□逸,放松了警惕,现在回想起来,林枫益对她态度的改变,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从那老婆婆的话,到訾琰掉下的香囊,再加上她身子疲乏不想与他行事,以及卫敏儿不惜冒险也要将吟曲之事告出。 这些足以让林枫益心生妒忌,对,他只是妒忌,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心里装着的人只有他的话,林枫益也许会放过訾琰…… 抱着这样的念头,在林枫益这夜来相悦院时,程曦面上瞧不出一丝异样。 “昂楚呢?”林枫益望着空空的榻问道。 程曦不语,脱掉外裙,里面只着一件橘红色薄纱,那纱极为清透,即使屋内只燃着瑰香花烛,依然能叫他看到纱后□□得白嫩,她缓缓爬上榻,每一个动作都是柔中带媚,这种媚不似妖艳,却极为勾人,越是这般朦胧,越能挑起人的欲望。 林枫益喉结微颤,抬腿便跨上了榻,只听“撕拉”一声,薄纱下的白皙在他面前展露无遗。 正要压下身子,程曦却伸手抵在林枫益胸前,林枫益眉头微蹙,颇为不解,程曦半撑起身子,露出狡黠的笑容,用那双红唇将他衣襟上的扣子噙在口中,皓齿稍稍用力,那颗扣子便被解开,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 林枫益的呼吸声愈加粗重,胸口极为明显的一起一伏,在刚解完最后一颗扣子时,程曦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迫不及待的林枫益一下推倒在塌,程曦口中下意识轻呵了一声。 这一声让林枫益像是毒瘾发作时丧失理智那般,扑在了程曦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一孕傻三年,程曦开始恢复智力了…… 第138章第一百三十八回 几番交欢,二人香汗淋漓,许久都未如此累过,却同时又享受着这份酣畅后的疲惫。 程曦阖着眼,软软靠在林枫益怀里,黑暗中林枫益颇有些呆滞地看着床榻中央悬挂的那个香囊。 须臾,林枫益脸色微沉道:“可有事想与我说?” 程曦缓缓睁开朦胧的眼,喉中轻动:“嗯?” 林枫益微微侧脸,审视的目光落在程曦脸上,看了许久,才道:“你我夫妻,有事不必瞒着。” 程曦轻轻勾起唇角,又往他怀里钻了钻道:“要说……也真是有一事想求你。” 林枫益眉头微蹙,瞬时眯起眼来。 程曦则含羞道:“下次轻点……” 林枫益面上一僵,结巴道:“就、就没别的事了?” 程曦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将被子向上提了提,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 第二日程曦醒来时,身旁榻边已空,匆忙用过早膳,便要去惠仁宫给罗晶请安,谁知刚走到院门口,便听到荷淋在外叫嚷。 “胡说,皇兄怎会派人拦我?” 侍卫则一脸无奈:“公主,不是殿下要拦您,而是殿下吩咐了,这几日皇长孙有些咳疾,不让外人入院。” 荷淋插着腰,梗着脖子道:“我又不是外人!” 侍卫被噎的回不上话,但也没有放下拦在荷淋面前的那只胳膊。 “荷淋,你皇兄是怕昂楚将病气过于你,并不是不让你进来。” 见程曦款款上前,侍卫收下手臂,冲她行了一礼,随后立即道:“太子妃,殿下吩咐,冬日寒凉,您与皇孙……” 知道这也是要拦她外出,程曦直接打断道:“本宫知道了。” 荷淋不停对她眨眼,刻意晃了晃自己的袖子。 程曦走了两步,拉过荷淋的手道:“这几日冷得厉害,你看你鼻头都冻红了,还乱跑,快些回去吧。” 荷淋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临走时还不忘冲那侍卫做了个鬼脸。 回到屋中,程曦才敢将手从袖中掏出,又是一个小盒,里面写到:太仆寺卿已指认。 这太仆寺卿是专门负责饲养训练马匹的官员,程曦猛然想到林胥年坠马之事,原来訾琰是因此事被抓,她深知訾琰不会有害林胥年之心,那么便定是林枫益刻意将此事扣在了他的头上。 虽然说小昂楚近日是有些咳嗽,但是太医说孩童在这个季节略咳,算是寻常的小问题,并无大碍。 明明昨日荷淋还能进来,今日便派人拦路,许是林枫益已经觉察出或是开始怀疑,她与罗晶在用荷淋传信,所以林枫益昨夜才那般问她,还好她什么都没说。 晌午的时候,静心殿传来消息,昏沉两月的林胥年清醒了。 林枫益,罗晶,荷淋以及清筠,都赶去了静心殿。 林胥年虽说是醒来了,但从太医的表情便能看出,这是人之将死前的回光返照。 最先被叫进去的是两位公主,很快便出来了,荷淋眼圈微红,而怀中的清筠则一脸茫然。 接着进去的是林枫益,待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 最后是罗晶。 罗晶心里十分复杂,明明她在听到林胥年重伤那一瞬间,曾是暗暗窃喜过的,因为她知道,林枫益一旦登基,程曦坐稳凤位后,冥智便会告诉她风天泽的消息。 可一进这静心殿,闻到四处弥漫的汤药味,刹那间她刚来到异世时,与林胥年之间的点点滴滴涌上了 分卷阅读213 心头。 来到龙榻边,奄奄一息的林胥年虚抬着臂,罗晶连忙握住那形如枯木的手。 “知道朕,为何最后见你?” 林胥年声音极沉,极轻,罗晶压身上前才可听清。 她缓缓摇头。 “因为,朕最后的时间,想与你一起。” 罗晶忙道:“陛下乃万岁之躯……” 林胥年打断道:“听朕说,朕的一生,对不住太多的人,有朕的长姐,朕的兄长,欣贵妃……还有你。” 罗晶双手微颤,林胥年眼角划过一条泪痕道:“朕知那香,是有问题的。” 罗晶瞬间屏气,林胥年则稍稍紧了紧她的手,面上看不出一丝怪责,反而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 “第一次闻到那香,朕便想到了家姐,不由便想与你多处,朕起初没有察觉,只是觉得你像是老天特意送到朕身旁的人,是一个让朕可以真心相待,来赎罪的人,莫哭了,朕从未怪过你……” 林胥年抬手想帮罗晶拭泪,罗晶却将脸别了过去。 “可否告诉朕,那香中,添了何物?” 罗晶拭掉泪,再次转过脸时,面上是一片冷漠:“九层塔,那是前朝林皇后生前最喜的一味香料,从我入华穆苑时,屋中便一直点着含有此物的香。” 林胥年恍然大悟,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朕一见你便可想起家姐,自打你入宫来,朕会更加频繁地梦到她……” “那香中,还有一味来自西域的荆男香,女子闻那香无事,男子长久闻后,则会诱发哮喘,加重咳疾。” 罗晶冷冷的声音传入林胥年耳中,他点了点头道:“所以朕,这几年才会一直咳血,打你一入宫,便想要害朕?” 罗晶松开林胥年的手,冷声道:“事到如今,我实话实说……” 刚来异世时,罗晶根本不知尚食局发给她的香里,是含有这两物,只是觉得闻着舒适,便时常点来。 直到纪元纾告诉她,害她腹中骨肉的真凶乃是太后时,她才得知,原来自己屋中这香,是纪元纾亲自调配的,自打这之后,她屋中的香便从未断过。 林胥年听到此处时,泪水已模糊了那本就浑浊的双眼。 “你都知了,是朕愧对你,愧对骨肉,是朕对不住你们……” 罗晶苦笑一声,扬起头强忍住眸中的泪水,林胥年抬起的手开始微微发颤,张着口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道出…… 在那手重重地砸在一片明黄上时,罗晶整个人瘫坐在地,泪水抑制不住向外涌出。 大安七十六年冬,林胥年病逝,享年三十八,在位六载。 皇帝驾崩后,太子虚经过一系列繁琐复杂的礼仪,方可继位,最先便是林胥入殓之事,整个皇城内皆是一片哀嚎,不论是百官王侯,还是皇亲国戚,皆要穿上丧服。 龙棺一出皇城,当天便举行继位礼仪,这丧服又立即换成吉服,哀声瞬间便被高呼万岁的声音而取代。 ………… 冷宫中,破败的炕头上,一个妇人听到那钟声与百官的齐呼,倏然从炕上跳了下来,赤脚被枯草扎破了皮,却没有让她有一丝皱眉,反而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忽然扬声大笑。 “太后吉祥!” 听到院中传来数人的脚步声,那妇人眸中闪烁着兴奋的目光。 “吱呀”一声。 罗晶以绢掩鼻,白芝扬手挥开空气中的灰尘。 一宫人立即进内,冲妇人道:“见了太后还不行礼?” 那妇人苍白的面容上,嘴角一勾,上前行了一礼道:“太后吉祥。” 罗晶将屋内人挥退,只留了白芝在身旁,她端看着昔日那位高高在上的燕贵妃,淡淡道:“燕美人近日可好?” 燕美人瞥了眼罗晶,笑道:“今日乃新皇登基的日子,本宫好得不得了。” 罗晶也是回了一个笑脸道:“那便好,哀家也瞧着燕美人气色比传闻中要好得多。” 当年在瑞德宫,刘云香那些相克的粥把燕美人喝的神志不清,后来被送到这冷宫,时日一久,体内那些毒素便慢慢代谢而出,这才让她逐渐恢复,神情清醒后的她,自然是能想出,自己是被何人而害。 燕美人眸子瞬间黯沉,咬牙切齿道:“刘云香那贱人,死了么?” 罗晶道:“玉太妃活得极好。” “那是之前,以后可未必。”燕美人顿了一下,转脸看罗晶道:“为何圣旨还未到?” 罗晶困惑地蹙起眉头:“何圣旨?” 燕美人道:“接本宫回去的圣旨。” 罗晶思忖了片刻,忽然忍不住笑道:“看来哀家方才瞧错了,燕美人这神志还为恢复?” 燕美人道:“志儿一向孝顺,他今日登基,定会传旨将我接出冷宫。” “哦?”罗晶挑了挑眉问她:“那志儿可有多久未来探你了?” 燕美人愣了一下,道:“朝事过忙,不来看我是对的。” “哀家算算,这可有一年半之久了。” 燕美人鹰眼逐厉道:“休想挑拨我们母子。” 罗晶轻叹一声:“哀家就是有心挑拨,也无那能力啊。” 燕美人嗤笑道:“这后宫的女人,若是孕不出龙子,即便做了高位,也终究不过是虚位。” 罗晶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燕美人说的是,还好哀家有一子。” 燕美人惊诧道:“你说什么?你有一子,怎么可能?” 罗晶将林枫益过继到自己名下之事道出,燕美人面上忽明忽暗,最终还是扯出一个不屑的笑:“顶多是个藩王的命,也不知你有何得意。” 罗晶瞬间面露惊慌:“燕美人可得注意言词,这般乃是辱了皇上。” 燕美人蹙眉极深:“皇上?这关志儿何事?” 罗晶缓步来到门旁,道:“当今圣上,乃哀家之子,燕美人若是再这般胡言乱语,休怪哀家不客气。” “胡说!” 燕美人立即弹身而起,不可置信地指着罗晶道:“我不信!我的志儿乃是太子,凭什么那个废物做皇帝?林胥年是瞎了眼了?” 罗晶刻意压声道:“先帝也是无奈啊,谁叫后宫子嗣单薄,只能让益儿继位了。” 燕美人喊道:“子嗣单薄,也轮不到他!” 忽然,她浑身一顿,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去了魂魄一般,立在原处,良久后才回过神来。 “不、不会的……志儿不会有事的,定是你这个贱人在骗我!” 分卷阅读214 说着她便向罗晶扑去,罗晶一个闪身,她摔倒在地。 “林枫志勾结前朝宇文一族余孽,企图谋朝篡位,先帝仁慈,未取其性命,将其遣送别宫,永世不得入京。” 燕美人听到后,先是伤愤地骂了一通,随后眸中落泪不断低语,为自己的儿子尚在人世而感到庆幸。 “但是”罗晶那似笑非笑的面容,瞬间沉了下来:“他在去别宫的路上,病薨了,知道是谁做的么?” 燕美人满面是泪,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罗晶。 罗晶继续悄声道:“是哀家,专门派人寻了个肺痨鬼,将他的衣服,与林枫志的放在了一起,这还要谢谢燕美人,若不是你当年用此法害荷淋出痘,哀家还想不出这么一招。” “贱人!贱人!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燕美人发疯般扑向罗晶,就在此时,门被一脚踹开,屋外的侍卫立即将她压在地上,她拼命挣脱,猩红地眼看着极为骇人。 罗晶冷声道:“你们刚才在外可都听到了?” 众人皆是点头,燕美人辱骂先帝与当今圣上,还要行刺太后。 罗晶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哀家好心探望燕美人,没想她竟如此丧心病狂,照礼数该当何罪,李尚宫应是知晓。” 婉儿上前曲腿道:“太后放心,一切交由奴婢即可。” “贱人,死贱人,不得好死……啊!” 见罗晶离去的身影,燕美人不断咒骂,婉儿当即一掌甩在了她的嘴上…… 作者有话要说: 九层塔是一味香料的名字,北魏时便有此物的记载。 荆男花,是笔折根据紫荆花改编而来,紫荆花的花粉如与人接触过久,会诱发哮喘症或使咳嗽症状加重,这就是为何林胥年前几年一直是身体不好,最前的章节有暗示,林胥年一开始,便很喜欢去罗晶的华穆苑,觉得那里莫名的亲切与舒适,那是因为林皇后当年的香中,也含有九层塔,这香是纪元纾做的,前面章节中,多出也暗示过,程曦总去尚食局取香。 林胥年后来察觉出香有问题,但是他不知道是何问题,他不去查,也渐渐很少去罗晶那里了,因为内心对罗晶有愧疚。 对笔折而言,林胥年的一生是一个悲剧,从他儿时长姐被父亲杀害,到他的兄长为救他而身亡,又到做上了他从未想坐的皇位,直到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人,却又迫于身份的无奈,未能好好将她保护,再到自己的母亲,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 纵观历史,多少在那高位之上的人,可以安享一世。 有句话说的好,一入宫门深似海,女人如此,而男人有时,也不能幸免。 第139章第一百三十九回 新皇登基之后,便是迁宫,罗晶搬至慈安宫,程曦则入了惠仁宫,月妃等迁至太妃院。 小昂楚因头次换地儿,特别不适应,一连几日都睡不踏实,夜里总是哭醒,程曦觉得纳闷,明明这屋里看起来都差不多,怎这小孩子就这么认地儿。 夜里,林枫益来到惠仁宫,小昂楚刚刚哭累睡着了,他心疼的搂着孩子眯了一会儿,睁开眼时,眸中布满血丝。 二人洗漱完,躺在正寝的榻上,程曦欲言又止,林枫益察觉出来便问她。 程曦又是思忖了会儿,才道:“你有许久未去过云妃处了,今时不同往日,不能再由着性子。” 林枫益顿了一下,语气有些生硬:“我独宠你不好么,为何要把我推到别处?” 程曦就是怕他误会,所以方才不敢直说,连忙解释道:“我知道你的心便足矣,但你是大安的皇帝,等一开春,还有大批秀女要入宫,你若夜夜只来这惠仁宫,我怕……” “你没什么可怕的,正如你所说,我是大安的皇帝,要与那个女人偕老,其他人管不着。”林枫益不耐烦地直接出言打断。 见程曦抿着唇不再吭声,他搂着程曦的那只胳膊,开始在她肩头轻轻摩挲,语气也渐渐缓和:“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许你。”訾琰能许她的,他林枫益一样可以。 “可……可孩子是无辜的……” 程曦叹了一声,眼中的情绪让林枫益十分不解,蹙眉道:“孩子?什么意思?” 程曦很快便将那抹情绪藏入了心底,面上露出了一个微笑:“你放心,我不会动云洛,那孩子也是。” 林枫益越听越糊涂:“云洛怀孩子了?” 程曦笑着点了点头。 林枫益蹭一下坐起,眉心的川字纹极深:“谁的?” 程曦也跟着坐起,迟疑道:“你不记得了?那次与我起了争执,半夜你不是去了碧瑛院么?” 林枫益这下恍然大悟,愠怒地望着程曦道:“我去哪儿看了一夜书罢了。” 程曦愣住,云洛之前在她面前那番行为,难道是做戏,没有理由啊,只要她一问林枫益,不就能将云洛拆穿了? 程曦疑惑地回看着林枫益,林枫益面容逐渐冰冷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曦想了一下道:“一月前吧,云洛不敢吃我给的东西,并且一吃就作呕,所以我以为……” 林枫益冷声道:“你以为我背弃了对你许的承诺?” 程曦垂下眼点了点头。 林枫益无奈笑道:“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 “我……”程曦百口莫辩,确实,在看到云洛那番举动后,她下意识便认为林枫益与云洛有过云水之欢。 屋内气氛瞬间凝固,林枫益不在言语,沉默了片刻后,倒在榻上给了程曦一个背影,不一会儿便睡了。 林枫益这几日甚是忙碌,訾琰的事情暂时搁于脑后,程曦也暗暗松了口气,这期间,她借口去静心殿送汤,与冷月见了几面,冷月对她态度冰冷,程曦自是理解,满心愧疚。 二人在静心殿旁的园中私语,冷月声音极低道:“陛下这几日,在商量立后之事。” 程曦微怔,冷月接着道:“陛下属意你,本也无事,只是……” 冷月停住,去看程曦,程曦一脸茫然,显然林枫益之前并未与她说过。 “陛下要废掉后宫所有妃嫔,只留你一人。” 冷月的话让程曦瞬间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时心里复杂万分,她从未想过,林枫益可以为她做到如此。 但一转念,想到还在牢中的訾琰,程曦又不知该拿林枫益怎么办,冷月说林枫益派了两名暗龙卫,日日守在牢中,想要将訾琰救出,绝非易事。 冷月警 分卷阅读215 惕地看了眼四周,压声道:“你可还念他?” 程曦坚定地摇了摇头,冷月长出一口气道:“若只他一人,倒还有几分胜算,只是他之前与我说,怕连累到你,若是你还有意,便要你与他一道……” “冷月”程曦道:“我与他绝无可能,让他莫要再动这般念想,如果你有能力将他救出,不用考虑我。” 说着,程曦从袖中取出那个百合花锦盒,递给冷月道:“替我将此物还给他,今生是我程曦负他,若有来世,我定偿还。” 刑部大牢,冷月对两位暗龙卫挥了挥手,两位暗龙卫颔首示意,退至不远处。 冷月将牢门打开,訾琰盘膝坐于地上,乱发中那双眸子,盯着冷月。 冷月横在他面前,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狠狠抽在地上厉声道:“还不快老实交代!” 冷月话音虽收,可嘴型依旧再动,口语道:“她叫你忘了她,让我救你出宫。” 訾琰扬起头,冲冷月无声地动唇道:“会连累她。” 冷月一脚踢在訾琰身上,訾琰顺势捂着腹部在地上翻了个滚,百合花锦盒已从冷月手中丢在了訾琰怀里。 訾琰背过身,一面将盒子打开,取出字条,一面在地上吃痛地□□,冷月又作势在他背上踹了一脚。 这次訾琰却没有一丝配合,而是整个人都呆愣在地上。 “待琰归来,与曦成双。” 这八个字像是针只戳在訾琰的心尖上。 见他反应不对,怕引起那两个暗龙卫的怀疑,冷月赶忙蹲下,还好她是背对着牢门,外面看不到她此时的动作,她一把将那锦盒与字条从訾琰手中夺回,扬声道:“少给我装晕,若不是陛下还吩咐了事情,我今日非让你招认了不可!” 訾琰怔怔地回头看她,眸中仅有的那丝光亮,也融入了黑暗。 冷月动唇将程曦与她说的那番话,讲于訾琰,訾琰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回复了四个字:“来世不见。” 这样决绝的话,不单是对程曦,更是对他自己。 訾琰在牢中已有半月之久,这期间,程曦除了那日说起云洛之事,让林枫益颇为不悦外,二人一直恩爱有加,程曦更是变着法子讨他欢心。 可越是这样,林枫益心里越是不安,他甚至觉得,程曦早就知晓訾琰已入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将訾琰救出,若是他真下令将訾琰处死,程曦会如何? 想到这儿,林枫益蹙起眉头,看了眼怀中熟睡之人,不由紧了紧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即将完结,大家有想看的番外吗? 訾琰这个角色,会出现在接下来两本文中,会在《皇后是朵白莲花》中客串,以及《住口!我肉不香》中,解锁新技能,成为了一个颇为重要的角色。 第14o章第一百四十回 时间过得极快,一眨眼又是半月,离开年不过数十日,程曦却觉得度日如年,只要訾琰一天没被放出,她的心便一直悬着,表面上看不出她一丝担忧,实际内心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根本无心茶饭,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她不会在林枫益面前表露出这些情绪,但这样的坚持却让她看不到头,一想到訾琰还在受牢狱之苦,她内心的愧疚感便袭遍全身。 这日,程曦从醒来便一直未出房门,连小昂楚的屋也没去,而是把自己关在寝内,直到申时的梆子一响,程曦恍然回神,叫风铃立即为她梳妆,整理好仪容,便直奔静心殿。 林枫益合上奏折,屏退了屋内之人,笑着冲程曦招手,叫她过来身边,程曦脚下未动,立在原处踌躇片刻后,抬眼望着林枫益恳求道:“放了他吧。” 林枫益面容骤变,审视程曦的那双眼中,有怀疑,有失落,有愠怒,还有一丝希冀…… 林枫益冷声问道:“你早已知晓?” 程曦点头。 林枫益阖上眼长出了口气,再次睁开时,两只手紧紧握住,那手背上的青筋尤见,他沙哑着声道:“你这一月做的事,都是为了救他?” 程曦顿了一下,正要开口,林枫益一拳砸在案几上,厉声道:“你以为云洛怀子,还依然对我投怀送抱,也是为了救他?” “他活着归来,你推开我,知道他入狱,便主动对我献殷勤,沈索吟……”林枫益忽然自嘲般笑道:“不,应该是程曦才对,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程曦眼眶微红,声音也有些沙哑:“你在我心里,是我的夫。” 林枫益似是不信般,冷哼了一声,程曦微叹道:“我今日寻你,就是想与你说实话,我与他已是过去,而我的将来,想与你携手,你若不信,大可以杀了他……” 林枫益噌的一声起身,怒声打断:“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他?” 程曦睫毛颤抖,强沉住气道:“若是訾琰死了,我没有办法会忘记一个因我而死之人,我这一辈子,心里都会一直记着他。” “你!”林枫益脸颊颤动,胸口瞬间便被一股气流堵住,上不去也下不来。 程曦声轻,却每一个字都极为清晰:“我不想骗你,我不想对一个我爱的人说谎,因为你是林枫益,所以我会与你说这些,你若是陛下,那臣妾甘愿受一切惩处。” 话音一落,程曦双膝落地。 林枫益身子晃了一下,久久不语。 ………… 开年这日皇城内外张灯结彩,一片繁荣昌盛。 万寿殿内歌舞升华,高位上林枫益左侧是太后罗晶,右侧则是皇后程曦,云洛已是云贵妃,坐在程曦下侧。 子时刚至,殿内众人皆看向外,一席墨色身影,赤着脚跳着诡异的步伐缓缓入殿。 不知不觉中,罗晶湿了眼角,她知这殿下之人是冥智,却不由想起六年前第一次与风天泽见面的场景,与今日近乎一致。 国泰民安,程曦也坐在了皇后的位上,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要见到他了,罗晶眼神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 喝完圣水,冥智道出一通吉祥话,一离开殿,罗晶找了个缘由也退了出去。 “大祭司,方才有一些词句,太后不明其意,可否去旁院稍作释解?” 冥智点了下头,跟着白芝来到万寿殿旁的一个院子。 竟白芝挥退,罗晶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声音都有些颤抖:“如今可以告诉我,他身处何处了么?” 半晌得不到一点回应,冥智立在原处,似是在黑暗中 分卷阅读216 仔细审视着眼前之人,忽然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罗晶脑中,她着急道:“是不是他出事了?” 冥智摇了摇头,又是思忖了一会儿,才道:“师父无事,但如今不是告知你的时候。” 语毕,冥智转身而去,只留下一脸茫然无措的罗晶,为何?为何冥智还不肯说…… 白芝来扶她时,看到此时她面上泪如雨下,吓得一阵关切,罗晶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哑声道:“扶我回慈安宫。” 正如程曦所说,一开春,后宫便要开始忙于新晋秀女之事,六局这才刚着手准备,林枫益便一道圣旨下来惊骇了所有人。 先皇林胥年过世,独子林枫益伤感缅怀,决定守孝三年,后宫不得纳新。 林枫益之前想要独宠程曦,显然得不到朝野上下的支持,就连罗晶在此事上的反应也颇有些微妙,而此次他以百善孝道为由,纵是大臣们心有不满,也难出言阻止。 其实在开春前,林枫益曾特地找云洛谈过,并不想耽误她,若是她愿意,林枫益可让她归于故里,云洛哭的梨花带雨,还抱有侥幸的心思,想与程曦争位,可第二日,林枫益立后程曦,想彻底断了她的念想,可谁知这云洛丝毫未有放弃之意,还是在程曦面前各种惺惺作态。 程曦不好拿东宫她假孕那番去指责她,毕竟人家当初确实说自己是胃口不适,并未说怀了身子,程曦虽说吃了哑巴亏,但她知道,云洛那番是为了挑拨她与林枫益。 本是打算让云洛一月来请安一次便可,可云洛多精明,她知道林枫益平日里常在惠仁宫,便日日跑来请安,有几次林枫益正巧在,一闻云洛求见,立即挥手叫人拦退了,若不是念及与玉京的建交,林枫益早就想把她直接送回去了。 三年,弹指一瞬。 林昂楚在慈安宫的园里边笑边跑,荷淋在身后追着,月太妃望着荷淋无奈摇头,明明已出落得眉目清秀,却还是这般好动。 “哎呦!” 林昂楚被一个石子绊倒,整个人扑在了地上,月太妃心里一揪,连忙起身,旁的嬷嬷见了,面色瞬间煞白,正要上前去扶,这边石桌旁的罗晶,面容淡定,轻摇着手中的团扇扬声道:“昂楚,自己起来。” 林昂楚一声未哭,起身后,拍了拍手和膝盖上的灰尘,走到罗晶面前,看了眼跟身在身后一脸惊恐的嬷嬷,冲罗晶甜声道:“皇祖母,是昂楚自己不小心,不怨别人。” 罗晶掏出绢帕帮他拭了拭额上的汗水,柔声道:“皇祖母知道,但嬷嬷的身份本就是要将你照看妥当,虽说是你自己跌倒,但终究也算是她失了责,你说该如何处置?” 嬷嬷一听此话,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林昂楚饶有模样地蹙眉想了想,道:“方才我并未摔痛,但是却脏了衣裳,不如罚嬷嬷将我这身衣裳清洗干净。” 罗晶点了点头,身后嬷嬷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林昂楚扭头对他道:“桂嬷嬷,日后可要将我跟紧了,若是下次我摔伤了,那可不是洗衣这么简单了。” 桂嬷嬷连忙点头应声,那边荷淋一招手,林昂楚脚底抹油一般,奔了过去。 月太妃望着那小身影,眉眼中皆是赞叹:“瞧这孩子,不过将满四岁,便如此乖巧聪慧。” 罗晶抿了口茶道:“毕竟还是个孩子,也有顽劣的时候,多数是在惠仁宫,来我跟前倒是收敛许多。” 白芝算了算时辰,俯下身在罗晶耳旁轻语道:“主子,殿下读书的时候快到了。” 罗晶点了点头,与月太妃略言几句,便将林昂楚唤进了屋中。 不是程曦不管林昂楚,而是此时她腹中的老二已有八月,林昂楚这个年龄偏爱玩闹,而程曦几年前生子便险些丢了性命,这次林枫益自是小心得紧,刚得知怀上,便不敢在让程曦去抱林昂楚。 林昂楚是罗晶自幼看大的,她满心欢喜,立即将管教他的事揽在了身上,小昂楚也是和她极亲,若有人不知,还当她们才是一对儿母子。 再说到云洛,程曦都不由对她心生佩服,这三年她毅力感人,纵然得不到林枫益的丝毫回应,还是会孜孜不倦往上去凑。 据风铃说,她有次无意听到云洛在自己院中与小桃道:“只要我不点头,陛下定不会将我送回玉京,那我便还有机会,坐上凤位。” 这话入程曦耳中时,她噗嗤一声失笑道:“恐怕她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程曦这二胎是位公主,林枫益喜上眉梢,看着比四年前得林昂楚时还要绪,问他为何不悦,可是因为妹妹。 林昂楚则摇头道:“儿臣喜爱妹妹还来不及,怎会生妒,只是儿臣想去慈安宫。” 程曦道:“为何?” 林昂楚看了眼摇床中的妹妹,声音极轻,生怕吵醒了妹妹:“母后整日辛苦要照看妹妹,无暇顾及儿臣,而慈安宫中,皇祖母日日专心教导儿臣,儿臣如今都已能自行阅书了。” 原是个好学的孩子,程曦将他搂入怀中,柔声道:“若是许久不见母后,会念想么?” 林昂楚点了点头,思忖了一下道:“定会念想,但男儿应有宏图之志,不能因为舍不得母后,便误了学业。” “好!” 墨色金边的靴子踏入屋中,林枫益听到这番话,不由夸赞,只是着一声高调,让摇床中的小公主吓了一个激灵,程曦怪责地瞪了眼林枫益,林昂楚则赶紧伸手去拍妹妹,不过几下,小妹妹又陷入了梦乡。 林枫益坐到榻上,这下也压低了声毒程曦道:“这一年,母后倒是费了不少心思,将昂楚教导得如此懂事。” 程曦欣慰地点了点头,林枫益将昂楚抱在腿上,道:“那明日,你便搬回慈安宫可好?” 林昂楚瞬间眸子一亮,兴奋道:“好!” “哇——” 摇床中的小公主,再次被惊醒,直接哭喊出声来。 屋外夜阑已深,屋内烛灯盈盈。 金黄色的床帐内,林枫益阖着眼,面色涨红,轻喘着粗气道:“今日、丞相又提了,嗯、丰盈后宫之事,还是说……嗯……子嗣单薄。” 显然三年的守孝期已满,林枫益再也没有何借口去阻止纳新。 身下的程曦停住了动作,问道:“你是如何回的?” 林枫益微睁着眼,抬起头看那面容娇涩的人道:“继续。” 程曦白了一眼他,略带怒气地加大了手上的力 分卷阅读217 度,林枫益眉头一蹙,强忍着咬了下唇:“轻点……嗯……” 程曦又问了一遍,动作逐渐柔缓,小蛇在那顶尖上轻滑了一下,林枫益打了个抖道:“我打算,下月便照与你说的那般去做。” 程曦顿了一下,由于口中含着东西,所以声音有些含糊:“下月?” 林枫益眉头极深,浑身紧绷,本想多坚持一会儿,才分心去聊正事,没想还是抵挡不住程曦那越来越纯属的功夫,几声吟哼后,整个人身心瞬间释然。 程曦从榻里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巾帕,将二人都仔细清理干净后,这才爬了上来,钻入了林枫益怀中:“我还是有点不不放心昂楚。” 林枫益在她额上落了一个长长地吻,道:“说实话,母后照看得比你还要尽心,有何不放心。” 程曦也说不上来,其实更多的是不舍吧,但一想到,只是偶尔的分开,并不是永离,心里又没那么纠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很快便会解释风天泽的去处,訾琰的去处,以及林枫益与程曦的打算,还有罗晶的结局。 第141章第一百四十一回 三年前,林枫益将訾琰从牢中放出,但命他终身不得回大安,訾琰骑着马,漫无目的地一路向西。 这日,他不知身在何处,误闯入一片林中,密林藤雾缭绕,四处弥漫着血腥之味。 訾琰警觉地眯起眼,这时他看到一个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那速度绝非寻常人,可以说从武这么多年以来,都未曾见过有人可以有如此快的速度,訾琰调转马头,正要策马而驰,瞬间被一股冲力撞下马,牢牢按在身后的一处粗树干上,力气之大,让訾琰根本无法挣脱。 在看清那人的脸时,訾琰顿感惊愕。 这是一张看不到血色的惨白面孔,浓眉下,那双眼睛,就像是会吞噬万物的黑洞,正在细细打量着訾琰,忽然那挂着血迹的双唇一张,露出了一排骇人的尖齿。 訾琰还未来及反应,便觉脖颈一痛,那人的尖齿扎进了他的皮肉中,贪婪地猛吸了一口,顿时浑身一颤,整个身子弹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不住地翻滚着。 没了那人的控制,訾琰从腰间拔出利剑,来到这人身前:“你是何方鬼怪?” 那人龇牙咧嘴,说着什么,訾琰并未听清。 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人向这边疾跑,脚步声愈来愈近,訾琰立即侧身闪开,来人双手高举着一把桃木剑,直直插入了那鬼怪胸膛正中。 那鬼怪发出了类似动物一般的嘶叫,尖锐刺耳,不过眨眼,便化为了一片灰烬。 来人将桃木剑拾起,看着訾琰道:“可有被它伤着?” 訾琰没吭声,打量着眼前这个颇有些古怪的老头。 那老头见他不回话,上前一步揪住訾琰领子,看到那四个牙印,面容一紧,訾琰挥臂将他的手打掉,后退了两步。 老头道:“他是吸了你的血,才失了力?” 訾琰蹙眉微微点头,但是对方才发生的事,还很是不解。 老头从行囊中掏出一片叶子,递给訾琰,说此物可以帮他止血,訾琰心里对他虽有几分防备,可仔细打量着他说话时的神情,又看不出是在作假,便接过来,按在了脖颈处,那老头若有所思了一阵,忽然道:“你可是服用过雾仙草?” 訾琰点了点头,雾仙草是訾琰在雾医山庄时,为了治瘟疫,曾大量服用过。 “怪不得,幸好你服过雾仙草,想来我也不用杀你了。”老头将手中的桃木剑插入了后背的剑鞘中。 杀他?訾琰不由蹙眉,原来方才着老头有过动杀心的念头。 老头冲訾琰笑了笑道:“这雾仙草是吸血鬼的克星。” “吸血鬼?”这词,訾琰可是从未听说过。 老头四下瞅了瞅,道:“此地不宜久留,你我边走边说,这物种起源于西域,极少踏入我中原,但近些年来,忽然与日俱增,尤其活动在南风一代,它们似人非人,见不得日光,好用齿吸人鲜血,若是被它们咬伤,则如同染疫一般,不久就会变得与它们一般,靠嗜血为生……” …… 再说回三年后的大安,大臣们屡屡谏言,不得独宠后妃,要丰盈后宫,绵延子嗣,林枫益则做了一个令世人皆为震惊的举动,他竟禅让皇位,让自己年仅三岁多的太子继位,太皇太后听政。 林昂楚年虽小,却有模有样,继位大典上极为严肃认真,接待百官朝拜时,小腿实在酸了,偷偷抬眼去看旁立的罗晶,罗晶冲他做了一个口型:“坚持。” 林昂楚微微点头,再次看向百官时,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威严。 终于可以做一对儿令人羡慕的眷侣,林枫益早就按耐不住,硬是等林昂楚继位后,这才带着程曦,要去乿城转上一圈,那乿城距大安路程较远,但那是一座极富特色的山城,文人墨客皆喜此地。 这趟远门,少说也得半载才归,程曦心里对林昂楚和罗晶也是不舍,这日启程,罗晶与林昂楚皆送至皇城门前。 程曦拉着罗晶的手,泪水在框中打转,其实这个决定,程曦早与罗晶说过,罗晶当即便一口应下。 早前罗晶还抱着从冥智口中得风天泽消息的希望,但那日与冥智见过后,她思了甚久,往日里一点一滴全部涌上心头,这几年她做过,说过的一些事,有悔有泪,最终她释然了。 罗晶笑着在程曦手背上拍了拍道:“你这可是去游玩,简直是羡煞旁人,怎还想抹泪呢?” 程曦点了点头,若不是顾及身边的宫人,她早一个拥抱送给了罗晶。 林枫益在那边与白靖交待了一些事后,也来到跟前,还是之前那番有劳母后的话,对罗晶讲了一通。 程曦则拉过身旁的林昂楚,蹲在他面前,正要张开怀抱,林昂楚却忙向后退了一步道:“母后!皇祖母说了,朕要有威严,不能与人搂搂抱抱。” 罗晶是怕林昂楚年岁过小,得不到百官重视,所以尽可能让他学会自立,不能在像之前那般,没事便被嬷嬷抱在怀里,没想他听进去后,连程曦都不让抱了。 程曦哭笑不得,只好拉着林昂楚的小手,放在自己掌中,几番唏嘘后,轻念道:“昂楚长大了,母后很欣慰,照顾好自己和皇祖母。” 林昂楚郑重地点了点头。 马车渐行渐远,最 分卷阅读218 终化为一个点,消失在街道尽头,罗晶扬了扬手,那城门缓缓合上。 罗晶转身牵着林昂楚的手,向静心殿走着。 之前罗晶与程曦谈话时,以为林昂楚已经睡熟,实则这小人早被她们吵醒了,只是一直假寐罢了,他听到罗晶说,林枫益爱极了程曦,连偌大的江山都可不要。林昂楚心里却的好奇,便问罗晶道:“皇祖母,何为爱?” 罗晶怔住,思忖了一阵后,柔声道:“爱是切不断的情思,得到令人满足,失去令人迷惘。” 林昂楚不知是否听懂,想了想道:“那朕也爱母后,也爱父皇,更爱皇祖母。” 这话令罗晶心里一暖,拉着林昂楚的那只手不由轻颤:“皇祖母也爱你。” “那除了朕,皇祖母还有爱的人么?”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林昂楚扬起下巴,不解道:“皇祖母怎么流泪了?” 罗晶道:“因为迷惘……” ………… 十九年后,慈安宫内寝。 薑黄色帐幔内,罗晶重声咳着,与屋外的响雷一并让人揪心,太医细细查了一番后,起身对林昂楚拱手道:“太皇太后此乃郁结成疾……” 后面的话,罗晶没有真切,迷迷糊糊中,听到林昂楚说程曦已在赶回来的路上。 这些年她与林枫益游遍大江南北,每每回来都要与罗晶讲个几天几夜,这次出去已快一年。 罗晶心叹,恐怕自己等不到见她了,想着想着,罗晶便阖上眼晕沉过去。 “莫怕,我在,我一直陪着你……” 十几年皆是如此,每当电闪雷鸣之时,风天泽那几句话,都会出现在她耳中,即便此时晕沉,她依旧能听得到,仿佛这句话,并不是出现在她的耳中,而是心里。 再次醒来时,已是三日后,她顿时觉得浑身轻松,胸口竟然感受不到之前那般的疼痛,白芝也觉得她精神看起来好多了。 忽然白芝身子一颤,想到了什么似的,哭着跑到屋外喊道:“快去叫陛下!” 话音刚落,院内便有通传,说是紫晨星苑,大祭司求见。 见到这抹身影,罗晶下意识心中一动,她将白芝挥退。 冥智还是操着那冷漠的声音道:“师父一直在等你。” 罗晶轻笑地摇了摇头:“我知我将死,如今与你说话,怕是回光返照,你不必来此宽慰我,早前你说,这世间再无风天泽,后来为了稳定大安,给我他还活着的念想,我知,我都知……” 冥智道:“不,你不知,这世间的确无,只因他在你来之处。” 罗晶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不过一会儿,而那双眼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沉困。 “滴、滴、滴……” 耳边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机械声。 罗晶胸口沉闷感极深,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她身上一般,她鼓足力气想要挣脱。 终于挣脱开,她猛然吸了一大口气,整个人都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身旁是情绪极为思,让此刻的她,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