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桓守夜人》 第一章 守夜人 夜风呼啸吹过,虽刚入秋,却寒意逼人。 夜空如墨,几点繁星点缀于夜幕之上,一片乌云飘过,最后一缕星辉亦被掩去。 夜枭的嚎叫声宛如鬼魅一般,崎岖山道之间,一道黑影正缓慢移动,拉近看,却是一具漆黑的棺木在缓缓而动,如果说不去注意被棺木所遮掩的那一道身影的话,还以为是那具棺木在走夜路。 李巡此刻只感觉背后的木棺越来越沉重,甚至耳边隐隐有细语声呢喃。 心头一紧,细密的汗珠自额头之上渗出。 “祸事矣,这是起煞了啊!” 心中淌过引路人的教导,李巡哪怕是做为大桓守夜司最低微的守夜人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此番领来的任务出了大问题。 守夜司守夜人最大的职责便是送这些客死异乡者的尸体回家,不至使其沦为孤魂野鬼,当然做为守夜司一员,李巡心中却是非常清楚,这不过是官面上的说法罢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为了防止这些不舍故土的亡者起煞化作邪祟为祸世间。 这是李巡第二次出任务,前番送一名客死异乡的书生回家,一路上倒是顺利,没有出什么意外,交了任务之后得了几两赏银,不过三两日便赚得几两银子,怎么看都是一件好差事。 可是如果知晓与李巡一起领了任务的百多名守夜人竟然足足有十余人因为任务的对象,也就是他们所背的尸体自棺木中起了煞而丢了性命的话,怕是就没有谁会觉得这是一件好差事了。 几乎十分之一的死亡率啊,但凡是能够有其他的办法活下去,李巡绝对不会加入守夜司卖命。 可是李巡也做不了主啊,谁让他在这一具躯体之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加入了大桓守夜司成了一名最低级的守夜人呢。 一入守夜司,永为守夜人。 不错,李巡穿越了,他不过是和平社会下芸芸众生之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员罢了,如果有的选,他绝对不想来到这么一方妖魔为祸、邪祟丛生,人生艰难的世界啊。 背后的木棺越来越沉重,甚至李巡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木棺之中传来的阴煞之气越来越浓郁,并且那阴煞之气顺着后背丝丝缕缕的侵入体内,李巡只感觉整个人如同置于冰窟之中一般。 刺啦刺啦,木棺之中的指甲抓挠棺壁所出的响声在李巡听来却是那么的可怖,就如同索命之声。 “不能慌,不能慌!” 李巡就算是胆子大,当年与同学打赌,甚至敢在坟场过夜,可是这会儿他也怕了啊。 这特么的是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啊!关键这东西还同自己近在咫尺,自己还将人家背在身上。 “葬经,对了我还有守夜司传下来的葬经!” 几乎是本能一般,李巡心中流淌过一篇修行之法,正是大桓守夜司无上修行法门,葬经。 葬经—练气卷,引煞气,过棺木,淬体魄,壮气力…… 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李巡开始磕磕绊绊的按照修行之法吸收背后邪祟所散出来的阴煞之气。 背后的棺木不单单是用来敛尸,更重要的作用却是辅助守夜人修行,因为每一具棺木都算得上是一件祭炼好的法器,经由守夜司秘法祭炼,非是寻常棺木可比。 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镇压尸体,也可以纯化阴煞之气,一部分为棺木所吸收,一部分则是由守夜人吸收。 可以说守夜人所修行的功法便是直接同这些尸体打交道,甚至可以说,修为想要提升的足够快的话,那就尽可能多的同这些起煞了邪祟打交道。 如果说普通尸体所散的阴煞之气对于守夜人而言几乎没有太大的作用,同守夜人平日里打坐修行的度几乎没什么区别。 然而那些起煞化作邪祟的尸体对于守夜人来说阴煞之气的效果可就大了去了,就算是最普通的邪祟,吸收其阴煞本源,修行的效果那也是平日里修行的数十倍乃至更多。 当然守夜人强大自身的同时,更重要的是能不能够镇压邪祟,不然的话那就不是借助邪祟修行,而是反过来被邪祟给害了。 这要是换做一些修行日久,有了几年修为在身的守夜人的话,李巡这会儿背后的尸体对他们而言不亚于一个修行的灵丹,借助葬经吸收了这尸体的阴煞本源,至少可以提升大半年的修为。 “咯咯咯……” 李巡浑身森寒透骨,眉头之上甚至结出一层白霜,就连原本红润的面庞也变得苍白了几分,牙齿咯咯碰撞,双腿僵硬。 就在李巡背后,那看上去相当阴森的棺木此刻仿佛笼罩着一层黑雾一般,丝丝缕缕如有实质一般的煞气正渐渐的向李巡周身蔓延,而李巡则是感觉自己全身的力量正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抽走,而那一股力量的源头便是背后仿佛生在背上与其融为一体的棺木。 察觉到棺木之中尸体起煞的瞬间,李巡便试图直接丢掉棺木,只可惜那煞尸已经将其锁定,几次努力都没有能够挣脱背上的棺木。 咔嚓,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声在背后传来,可是听在李巡耳中犹如惊雷一般,那是棺木被人缓缓推开所出的声响,就在那咔嚓声响起的同时,李巡只觉得头皮一麻,一只冰凉的小手搭在了肩膀之上。 “啊!” 一声低喝,李巡几乎是瞬间从怀中摸出一张黄符反手便向着身后拍了过去。 “给我镇!” 反手拍出黄符的瞬间,李巡也看清楚了自己肩膀之上的情形。 原本背在身上的棺木已经被打开大半,煞尸大半身子探出,正露出那黑青的面孔,满是眼白的死鱼眼正死死的盯着他的脖子,而一只纤细如同干枯的木棍一般的小手正搭在他肩膀之上。 “戾……” 伴随着黄符拍在煞尸身上,一股腥臭无比的黑烟陡然升腾而起,煞尸张口出一声嚎叫,噗通一声滑入棺木之中没有了声息。 就在黄符镇住煞尸的瞬间,那一股如坠冰窟一般的寒意瞬间散去,咣当一声响,原本无论怎么都摆脱不得的棺木自李巡背部坠落于地。 一屁股坐在地上,李巡面色惨白,双腿软,当那无神的双目落在身侧半开的棺木之上的时候,李巡如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一般连滚带爬的躲开足足有几丈远方才反应过来。 急促的喘息,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李巡才算是平复了心情。 说实话,李巡有这般的反应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守夜司之中每年单单是因为尸体起煞被活生生吓死的新人都不知有多少。 更何况李巡这么一个自小生活在安宁和平的时代,能够有这般的表现那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好一会儿李巡方才壮着胆子上前,近距离的看着半开棺木当中那一具煞尸。 这不是李巡第一次见这煞尸,毕竟守夜人要将枉死异乡的尸体送回故土,总要对尸体来历有基本的了解才是。 陈平安,年十岁,淮安府凤池县人氏,被人贩子给拐走,凤池县查获人贩子窝点现陈平安的时候,陈平安已经身死。 按照守夜司规矩,任何死于异乡的尸体都要经由守夜司高人施展秘术确定其来历,然后由守夜人一一将之送回故土入土为安。 陈平安正是凤池县大柳镇人氏,而李巡便是自凤池县守夜司带了陈平安尸身前往凤池县大柳镇。 本以为这一趟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却是没想到在这半路上陈平安竟然起煞了,要不是他有际遇得了那一张镇尸符的话,怕是这会儿已经成为陈平安起煞之后吞噬的第一个血食了。 【新书开张了,求收藏,推荐啊,老作者了,信誉保证哦!】 第二章 入不得祖坟 不过这会儿李巡却是缓缓探出手向着木棺之中陈平安的煞尸探出手来,有镇尸符镇压,当李巡触碰到煞尸的时候,煞尸倒也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李巡却是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将手缩回,实在是那煞尸浑身煞气充盈,触碰的一瞬间宛若触摸到了万年玄冰一般。 盯着那煞尸,李巡伸手将棺木合上,同时将棺木背在身上,葬经运转之法在心底流转,一股股精纯无比的阴煞本源之气在经由棺木之后为李巡所吸收。 不知过去了多久,李巡只感觉那源源不断的阴煞之气消失不见,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自心底泛起。 双目睁开,天边隐隐有一抹初生的霞光弥漫开来,不曾想大半夜就这么过去了,只不过李巡这会儿却是带着几分兴奋感受着自身的变化。 说实话,他穿越到这一方世界也不过是小半月的时间,在这期间几乎一直都在凤池县守夜司学习各种守夜人需要注意的常识以及事项,也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有那么点时间去修行一下葬经。 可想而知这种情况下,李巡在葬经上的修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一点的修为。 然而现在,李巡却是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息自丹田而起沿着周身筋脉流转全身,下意识的握拳,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传来。 “我这至少增加了一年的修为啊!” 直到这会儿李巡方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在守夜司的时候会有人说,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尸体起煞既是危机,同样也是机缘。 不过是大半夜的时间,吸收了一具煞尸的阴煞本源之气,便足可抵得上近一年的修行,如果说不是守夜人需要面对各种稀奇古怪的邪祟死亡率高的吓人的话,不知会有多少人选择进入守夜司,成为一名守夜人呢。 伸手一抓将木棺背在身上,却是明显能够感受到身上的棺木轻了许多,显然这并不是说棺木变轻了,而是李巡得了一年的修为,力量明显变强了。 拍了拍身后的棺木,李巡迎着初生的朝阳道:“上路了,陈平安,莫要作怪了,我这便送你回家!” 木棺之中,因怨气而汇聚的阴煞本源之气被李巡吸收一空而陷入沉寂的陈平安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李巡的话的缘故,竟然在李巡迈步的同时猛地睁开那一双满是眼白的双眼。 不过就在同时,镇尸符荡漾起一股玄光,原本有了变化的陈平安再度恢复了平静,可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现,丝丝缕缕的阴煞之气再度向着陈平安汇聚而来。 大柳镇 镇东头一处不大不小的宅院当中一大早却是传出一阵阵凄厉的嚎哭声。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舍了为娘一个人先去了啊……” “我那苦命的儿啊,你让娘怎么向你爹交代啊,天杀的拍花子……” 一大早保长便来到陈家将县衙传来的消息告知陈家人,陈平安之父乃是一名货郎,常年在外做生意,陈家便只剩下陈刘氏以及长子陈平安、次子陈平康。 差不多月前,长子陈平安在镇上被拍花子给拐走,自此没了消息,不曾想再得到消息的时候,却是关于陈平安的死讯。 保长陈英以及两名甲长看着在那里嚎啕大哭的陈刘氏眼中却是带着几分嘲讽,那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个人演戏一般。 四周的街坊邻居仿佛是有什么顾忌,并没有太过接近陈刘氏家的宅院,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远远的指着敞开的大门指指点点。 “可怜的小平安……” “老天何其不公,小平安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当李巡走进大柳镇,不用去寻找,远远的便看到那聚集的人群以及大老远便可以听到的嚎啕之声。 听着那嚎啕声,李巡不禁轻叹一声,人生最大的无奈便是生离死别,更何况是这种丧子之痛,白人送黑人,可以想象陈平安的死讯传回来,对于其长辈而言究竟是何等的噩耗。 李巡背着一具棺木,一路走来自是极为醒目,远远的看到李巡走过来的时候,许多人便禁不住道:“来了,来了,守夜人将小平安送回来了。” 保长陈英连忙带着两名甲长迎了上来,恭敬的冲着李巡施了一礼道:“在下大柳镇保长陈英见过守夜人大人。” 李巡摆了摆手,看了那户门大开,嚎啕声刺耳的院落不禁脚步微微一顿,下意识的冲着保长道:“这便是陈平安家吗?” 按说他都已经到了家门口了,正常情况下,陈家人这会儿早就应该哭着出来了。要知道不久前他送那名书生回乡,其家中亲眷可是早早的便在村口等候着。 陈英连忙道:“大人,正是此处,陈平安之父在外经商,常年不归,家中便只有小平安娘亲以及次子陈平康二人。” 说话之间,陈英冲着院子当中喊道:“刘氏,小平安回来了,你这做娘的还不快出来。” 直到这会儿,一个娇娆的声音方才传来:“呜呜呜,我的儿啊,真是痛杀娘亲了……” 李巡看到刘氏的第一眼便不禁皱了皱眉头,实在是这刘氏怎么看都不像是死了儿子,要知道守夜司的消息都是提前一天便会传到死者家中,便是有时候地方上的乡老、甲长之流将消息传递下去也要花费一些时间,但是绝对会赶在守夜人抵达之前,也算是给死者家属一个缓冲以及做安排后事的时间。 可是眼前的刘氏一身艳丽的服饰,嘴唇上涂着丹朱,身上擦着香粉,听着是在哭泣,可是眼中却看不到丝毫的悲痛之色。 似乎是注意到了李巡的异色,保长陈英面色不善的冲着刘氏喝道:“刘氏,嚎够了没有,陈货郎不在家中,这家中之事便由你做主,小平安尸骨今日便需要葬下,你便在你陈家祖坟所在为小平安选一处墓穴吧。”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刘氏猛地抬头,睁大了眼睛叫道:“入祖坟,他凭什么入陈家祖坟……” 李巡不由一愣,带着几分愕然看向刘氏,这陈平安身为陈家长子,即已身死,如何就入不得陈家祖坟,可是看那刘氏,竟然一副不许其入祖坟的架势,这是要让陈平安做孤魂野鬼吗? 远处的街坊邻居一个个的在远处指指点点。 “啧啧,这刘氏还真不是善茬子啊!” “可怜的小平安,竟然连陈家祖坟都入不得,这孩子生前命苦,死后更苦啊!” 李巡背上的棺木当中,原本沉寂下去的陈平安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竟然猛地睁开那满是眼白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棺盖,一张脸显得越的铁青起来。 与此同时一股股阴煞之气如同潮水一般侵蚀着那一张镇压在陈平安尸身上的镇尸符,镇尸符之上的朱砂印记正在一点点的变得黯淡起来。 陈保长面色阴沉的看着刘氏道:“陈刘氏,你素日里怎么跋扈倒也罢了,关系到小平安的身后事,你可要做事留一线,只当为自己积一份阴德。” 刘氏当即掐腰道:“保长这是骂我刘翠儿无德吗,来人啊,大家都来看看啊,保长他……” 跺了跺脚,陈保长怒骂道:“简直不可理喻。” 李巡只是冷眼旁观,突然开口道:“诸位,陈平安的棺木可准备好了,现在我要将其安放进棺椁之中。” 说着李巡一步迈出便要进入院子,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撒泼的刘氏一下子拦在门口之前叫道:“不行,我家中不可停放死人,那太晦气了,会冲散了我们陈家的财气的……” 第三章 小小的坟包 李巡看了看身后的棺木,再看看一副死不让其进去的刘氏,不禁一声轻叹向着陈英道:“陈保长,今日暂且将陈平安放在义庄,待你们选好了墓穴,我再送其下葬。” 身为守夜人,不单单是要负责将尸体送归,更重要的是要亲眼盯着尸体入土,这叫入土为安。 按照守夜司这数百年的记载,但凡是顺利葬下,尸体再度起煞的几率可谓是微乎其微,所以盯着归乡的亡者入土也是守夜人的职责。 本来一切顺利的话,今日便可将陈平安顺利下葬,他也就可以回返县中守夜司领取赏银了。 只是眼下这局面,明显是不大可能顺利的将陈平安葬下了,李巡对于别人的家事没有了解,自是不好做出判断。 有句话叫做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若经他人苦,未必有他善。 被闹了一个难堪的陈保长狠狠的瞪了刘氏一眼,然后向着李巡道:“大人且随我来。” 很快在陈保长的带领下,李巡便来到了大柳镇的义庄所在,义庄不大,不过是三间空旷的屋子罢了,其中也没有什么摆设。 走进义庄,李巡这才将背上一直背着的木棺放在两条木凳之上不使其落地。 虽然说在进入守夜司第一日便服下了能够强化人体素质以及力量的淬体丹,凭空增长了百多斤的力气,可是一具装着尸体的棺木,哪怕是棺木经过特殊手段炼制没有那么沉重,加起来也不下二三百斤。 背着这样一具棺木走几十里路,那也不轻松,前番出任务,他走了不过三十里路便累的像条狗似得,一路上不知歇了几次。 这一次得亏昨夜吸收了煞气,凭空增长了一年左右的修为,力气跟着增长了不少,这才没像上次那般累个半死。 看了忙着命人给自己送水的陈英,李巡摆了摆手道:“陈保长,我这里不妨事,你且赶紧将陈平安的后事处理好,我至多再停留一日,明日无论如何都要将陈平安葬下,否则这期间若是出了什么变故,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后果……” 陈英看了那棺木一眼,面色一变,咬牙道:“大人尽管放心便是,我这便去寻那陈刘氏分说,绝不误了大人的时辰。” 送走了陈英几人,李巡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管陈保长同那陈刘氏如何分说,他一介外人,贸然插手大柳镇内部的事情,怕是也不会落什么好。 盘膝而坐,李巡拍了拍棺木嘀咕道:“小家伙,莫急,莫急,我总是要送你入土为安的。” 棺木之中,镇压在陈平安身上的黄符这会儿已经黯淡了许多,看那情形不知什么时候黄符便会失效。 静下心来,李巡开始运转葬经-木棺卷心法,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息沿着复杂的经络运转,天地之间有元气受到牵引汇入其中,一个周天下来足足耗去大半个时辰,可是感受着丹田之中那一股气息,几乎感受不到有什么增长。 一次次搬运周天,不知过去多久,睁开双目,一声轻叹,如果说没有昨夜那半夜时间便足足增长一年修为的经历,李巡倒是能够耐着功夫一点点的去苦修。 可是有了那修为暴涨的经历,再想静下心去修行,说实话,真的很难啊。 就在李巡感慨之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巡不禁抬头看去,就见保长陈英正带着一队年轻人赶了过来。 行至门口,陈英脚步一顿,气喘吁吁的向着李巡施礼道:“大人,好了,一切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下葬。” “哦!” 这才不过是几个时辰,没想到陈英的办事效率竟然这么高,看来先前自己那一番话是给陈英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由不得陈英不上心啊,李巡都说了,若是因为他们大柳镇的缘故而耽误了亡者下葬入土为安,一旦尸体起煞,先倒霉的就是他们大柳镇,就算是侥幸从煞尸手中活命,官府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人。 没有去管陈英这些人到底是如何说通陈刘氏的,李巡看了看天色,此时天色尚未暗下,到不耽误下葬。 背起棺木,李巡冲着陈英等人道:“带路!” 一行人很快便出了大柳镇,就在大柳镇之外,一片山丘之间林木丛生,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孤零零的坟包,坟包荒芜,杂草丛生,甚至一些坟包在山水冲刷下都快要被冲平了,一看便知道,这些坟墓的主人不是断了香火便是那种没有资格入祖坟,只能在这荒野之间做一孤坟。 李巡不禁看向陈英,似乎是看出李巡眼中的询问之色,陈英苦笑道:“陈刘氏死活不肯答应小平安入祖坟,我等只能决定将之葬在此处。” 跟在李巡身后,陈英看着李巡背上的棺木轻叹道:葬在这里对小平安或许更好些吧! 说着众人在一处已经挖好的墓穴之前停了下来,一具明显仓促打造出来的棺木正停放在墓穴边上。 李巡放眼四周看了看道:“既然是你们的决定,那么一切便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办吧。” 跨过墓穴边上一座杂草丛生的坟包,这坟包竟有一块墓碑,只不过墓碑已经破败不堪,或者是杂草掩映又或者是水流冲刷,墓碑斜倒在坟包之前,上面的字迹因为泥土灰尘的缘故只能隐约看出最上端的爱妻二字。 李巡不过是扫了一眼,对于这么一处看上去至少不下于四五年之久的坟墓并没有多做关注,上前将背上的棺木放在两条长凳之上,伸手一推,棺盖开启,一股森寒之气弥漫开来。 深吸一口气,李巡探手将陈平安的尸身自木棺当中取出放入准备好的棺椁当中,然后命人将棺盖合拢。 “咦!” 棺盖合拢的一刹那,李巡只看到那贴在陈平安尸身上的镇尸符就像是腐朽了一般黯淡。 “封棺!” 伴随着陈保长一声呼喝,叮叮当当的响声传来,几名大汉正将棺材钉住。 很快棺木被放入早已挖好的墓穴之中,随着十几名青壮挥动手中铁锹,一座小坟包渐渐成型。 看着陈平安入土为安,李巡抛开杂念松了一口气,既然陈平安已经顺利入土,那么他此番的任务也算是顺利完成,尽管途中有意外,却不耽误他回返守夜司交差。 陈英在李巡取出的公文之上摁了手印,代表着李巡成功将陈平安送回大柳镇并且顺利入土,有此公文他便可以回去交差领赏。 做完这些,李巡正准备离去,陈英却是一脸笑意的向着李巡道:“大人,你看眼下天色已经晚了,不若就在大柳镇暂歇息一晚,我等准备了酒菜,待大人吃饱喝足休息好了,明日才好赶路啊。” 李巡沉吟一番,脚步一顿向着陈英点了点头道:“如此却是多有搅扰了。” 陈英几人闻言脸上露出欢喜之色道:“大人哪里话,大人肯留下吃饭,那是我们的荣幸。” 随着陈英几人来到陈英在大柳镇的家中,果然不愧是一镇的保长,陈英这宅院不敢说是大柳镇最好的,绝对可以名列前十了。 在陈英几人的奉承之下,李巡用了饭,婉拒了陈英的挽留,而是按照守夜司的规矩,回到了义庄之中歇息。 夜幕深沉,李巡将义庄的门关上,翻身坐在一直随身带着的木棺之上,心念一动,胸口处一股炙热传来,紧接着眼前景象一变。 …… “咯咯,娘亲快来,你看这小兔子好可爱啊……” 一名大约两三岁,生的虎头虎脑的孩童正迈着小短腿在院落里欢快的追逐着一只小兔子,而一旁则是立着一名妇人,妇人眼中满是慈爱之色看着孩童。 噗通,孩童摔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娘亲,好痛,平安好痛啊……” 第四章 娘 妇人的身体直接穿过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的李巡一把将孩童抱在怀中,轻轻的吹着孩童的磕红了的额头安慰道:“平安不哭,娘亲帮你吹吹……” …… 景象一变,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传来,妇人满是怜爱的将一件新作的花棉袄给孩童穿好,捏了捏孩童肉乎乎的小脸道:“过新年,穿新衣,娘亲祈愿我儿平安一生无病无灾、幸福康宁……” 一旁一名年约三十许,脸上带着几分风霜色的汉子坐在那里,喝着酒,一脸满足的看着母子二人。 一家三口的新年夜,温馨、祥和而又充满了亲情。 “平安,你当心些,莫要摔到哦……” 小平安在草地上欢快的追逐着一只蝴蝶,而在其身后一名妇人正提着裙琚在后面小跑着。 “平安,多吃些,吃的壮壮的,早早长大……” 灯光下,妇人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慈爱的看着小平安捧着小木碗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吃饭。 李巡就立在边上,目光在妇人还有小平安身上游弋,若有所思。 景象再变,一顶小轿抬着一名娇媚的女子进了院子,小平安唤其刘姨娘。 …… 床榻之间,一阵剧烈的咳嗽响起,妇人一只粗糙的手拉着小平安肉乎乎的小手,一手拉着刘姨娘嫩滑的手,脸上带着几分哀求之色看着刘姨娘道:“妹妹,姐姐我这身子是不成了,我去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平安这孩子,希望妹妹能够照顾这孩子。” 刘姨娘一脸情真意切的道:“姐姐说哪里话,平安可是咱们陈家的长子,我一定会好好待他的。” 妇人拉着小平安的手道:“平安,来,喊娘!” 小平安看了看妇人,再看看一脸笑意的刘姨娘,肉乎乎的嘴唇微动:“娘……” …… 还是那院落,此刻却是挂满了白布,一具棺椁正缓缓的被抬出,身上披着麻布,头戴孝布的小平安满是茫然,就如同不知所措的小鹿一般看着娘亲被装进黑漆漆的棺木中,被抬出家门。 仿佛是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小平安忍不住趴在荒草之间看着被掩埋的棺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 李巡看着这一幕,放眼四周望去,景象似乎极为熟悉,和白日里所见重合起来,目光落在那新起的坟包之上,一块墓碑清晰可见。 …… 景象又变。 “你个克死亲母的小煞星,离你弟弟远一些,滚到羊圈里去!” 一个瘦弱的身影被一名妇人推倒在地,清澈的眸子之中满是惊慌之色,忍着痛捂着擦伤的胳膊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 “啊,大娘啊,好痛,不要打平安,平安听话,平安这就去砍柴……” 小小的身影穿着破烂的衣衫在蒙蒙秋雨之中瑟瑟抖,努力的背着一大捆几乎要将其压倒的木柴,一步一个踉跄的下山。 李巡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可是身影却是穿过小平安的身体而过。 …… 大堂中,刘氏夹起喷香流油的饭菜给一名孩童慈爱的道:“我的康康,快些吃,吃的饱饱的。” 大堂外的台阶下,一道瘦弱佝偻的身影端着一碗不冷不热的剩饭,闻着那从大堂中散出来的饭香味,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下意识的转过身,偷偷的向着那桌上的饭菜看了一眼,眼中满是向往之色。 “小杂种,看什么看,这是你能吃的吗,还不快些给我吃完干活去,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老娘白养活你吗!” 小小的身影就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一般,抱紧怀中木碗,连忙跑了出去。 …… 荒丘之间,孤零零的坟包却是与四周荒芜的坟包有着极大的区别,坟包周围干干净净的,不见杂草丛生,一道瘦弱的身影正努力的往坟包上培土,然后用袖子努力的擦拭着墓碑,神情是那么的认真、关注。 “娘啊,平安好饿,好累,你什么时候回来带平安一起走啊,平安想娘了……呜呜呜……” 小小的身影趴在墓碑前无声哭泣着,虽无声,那瘦弱的身影抽搐间却仿佛蕴含着莫大的悲伤。 …… 景象变幻,小平安惶恐的看着脸上挂着虚假笑意的刘氏递过来的半旧的衣衫连连摆手道:“大娘,平安不用新衣服的,不用的……” 穿上那对于小平安来说不亚于新衣服的半旧衣衫,刘氏带着小平安出了家门,离了大柳镇。 一片小树林间外,刘氏冲着小平安道:“好好在这里等着,我不回来,你敢离开的话,打断你腿。” 小平安瑟瑟抖,连连点头。 刘氏扭动着身子走进小树林之中,没有多久,几名汉子满脸狰狞的出来,在小平安惊叫声中一把将其装进麻袋之中,很快便消失无踪。 …… 一处昏暗的密室中,小平安瘦小的身子蜷缩在墙角,口中剧烈的咳嗽着,身上一块青一块紫,满是伤痕。 “娘,我要回家,咳咳咳……我要回去给娘亲坟墓除草,擦墓碑……没了平安,娘亲的坟该长草了……” …… 几具尸体就那么被丢在角落里,同样身形瘦小、佝偻,身上满是伤痕,其中就有陈平安,一双眼睁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天空,就好像是在无声的控诉什么。 心神恍惚,李巡睁开双目,微微扯开衣襟,低头向着那炙热的胸膛看了一眼,胸膛处浮现出一道纹身,纹身却是一具栩栩如生的棺材。 说实话,李巡从来没有在身上纹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而这纹身出现的极其蹊跷,就在上次他第一次领了守夜司的任务,将一名书生的尸体送回,下葬的一瞬间,胸膛之上一股炙热差点让他失态。 当时李巡便背着人偷偷查看,现胸膛之上竟然浮现出一具栩栩如生的棺椁纹身,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断断续续的关于那书生的生平。 这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在浏览了那书生的生平之后,棺椁纹身竟然吐出一张黄符,拿到黄符的瞬间,李巡便明了了黄符的用途。 这黄符也正是李巡不久之前用来镇压陈平安煞尸的那一张黄符。 胸膛之上,熟悉的波动传来,李巡只看到那棺椁纹身吐出一团玄光,玄光刹那之间没入体内,紧接着一股舒适无比的感觉传来,差点让李巡出声来。 与此同时,脑海之中泛起一股明悟,方才棺椁纹身赠于他的并非如上次一般的黄符,反倒是千斤力气,随着那一团玄光入体,凭空增长了千斤力气。 第五章 敲门声 再低头看去,胸膛之上原本无比醒目的纹身消失无踪,如果不是两度见过的话,李巡都要以为自己先前是看花了眼呢。 关于这诡异的纹身,李巡早已经适应了下来,毕竟想了许久都没有丝毫头绪,既然高搞不明白,那么便不去多想,反正眼下来看,这东西似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害处,反倒是有极大的好处。 如果说不是有诡异纹身吐出的黄符镇压煞尸的话,可能这会儿他已经成了守夜司诸多为邪祟所害的守夜人中一员了。 下意识的握紧拳头,猛地一拳砸出,呼的一声,这一拳蕴含千斤之力,当真是虎虎生风。 翻身躺在棺木之上,李巡不禁轻声感叹道:“不曾想陈平安竟然还有这般悲惨的遭遇。” 由诡异纹身所传来的关于陈平安的生平,他尽管只是做为旁观者,即便如此,依然受到不小的冲击,直到现在,心中的不平之气都没有彻底平复。 想到陈平安那坟包边上的那一座坟,不用说便是陈平安生母的坟墓了,陈平安临死之前唯一的念想便是回到他母亲身边,为其母亲坟墓除草,擦拭墓碑,如今母子二人葬在一处,对陈平安而言,应该是莫大的安慰吧。 可是死者已矣,陈平安的遭遇看似悲惨,其实在这一方世界当中并不少见,大户人家之中,嫡母虐待庶子,甚至如奴仆一般使唤者不知凡几。至于说卖儿鬻女者也是极多。 这是一个时代的错误,哪怕是李巡心中憋着一股子火气,却也有种无从宣泄之感,整个世界的风气便是如此。 想到白日里大柳镇诸多百姓乃至陈保长、甲长等人,他们或许同情陈平安,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其出头。 想陈刘氏虐待陈平安也不是一年两年,数年之间,陈平安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大柳镇的百姓除了在背后对陈刘氏指指点点之外,并没有人跳出来为陈平安打抱不平,正是因为世情如此,真贸然出头的话,非但帮不了陈平安,反而会让陈平安的日子更加难过。 猛地一拳砸在空中,李巡不禁喝道:“真他娘的憋屈!” 夜风呼啸,拍打着窗户,换做是一般人还真的不敢独自一人在义庄中歇息,不过李巡连死人都背了两次,甚至煞尸都见过了,这点氛围又算的了什么。 大柳镇之外,那一片山丘之间,白日里新立的那一座小坟包微微颤动,丝丝缕缕的煞气弥漫。 一道身影正立在那小坟包之前,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自其口中传出,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是那么的阴森。 “我苦命的儿,娘来接你了!” 一阵阴风吹来,卷起那人垂下的丝,露出一张苍白无有一丝生气的面容,若是李巡见了怕是要惊呼出声。 实在是这一张面孔在陈平安的记忆当中无数次出现,分明就是陈平安那早已经逝去的生母。 “我的儿,娘带你回家!” 声音落下,煞气缭绕,陈平安那小小的坟包突然之间裂开,泥土向上翻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其中爬出来一般。 咔嚓一声,木板断裂的响声传来,紧接着就见一道瘦小、佝偻的身影自坟包之战爬了出来,睁着一双满是眼白的眼,口中出非人的低吼,猛地扑向前方那一道身影。 “可怜的孩子,还不醒来!” 正扑向那一道身影的陈平安身子如遭雷击一般,顿时一僵,随即满是眼白的双眼竟然闪过几分智慧的色彩,干涸的嘴巴之中出刺耳的声音:“娘!” 那一道身影缓缓伸手,拉着陈平安的一只宛如干柴般的小手道:“跟娘回家,娘给你寻好吃的。” 两道身影宛如鬼魅一般以极快的度下了山,消失于夜色之中,看其情形,竟然是奔着大柳镇而去。 随着两道身影消失无踪,因为陈平安而汇聚的煞气即将散去,却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吸引,竟然如乳燕归巢一般向着边上那墓碑斜倒的坟包之中渗去。 满是杂草丛生的坟包微微颤动,仿佛其中有着什么存在要从其中挣脱出来一般。 大柳镇 义庄之中,李巡正感受着自身的变化,突然之间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向着义庄之外望去。 黑夜之中静悄悄的,即便是李巡没有夜盲症,没有月光,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眼中流露出几分疑惑之色,要知道方才那一瞬间,一股森森的寒意传来,仿佛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给盯上了。 然而那种感觉却是转瞬即逝,李巡起身行至义庄门口处,却是什么都没有现。 陈平安家隐约有烛光跳跃,厚实的木门合拢,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而此时就在大门之前,两道身影就那么立在那里。 “啪嗒,啪嗒……” 清晰的叩门声传来,很快寂静的院子当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伴着的是陈刘氏那颇为泼辣的声音:“谁啊,这大半夜,乌漆嘛黑的,敲什么敲……” 大门外,两双木然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合拢的大门。 “吱呀!” 陈刘氏一把将大门打开,带着几分不耐烦向着门外看去道:“谁呀!” 一股透骨的阴风吹过,陈刘氏不禁打了个寒颤,整个人如坠冰窟一般,下意识的缩紧了身子,探出脑袋看了看,门外什么都没有。 咣当一声,陈刘氏一把将大门关上,骂骂咧咧道:“天杀的,敢戏弄老娘,不要让老娘知道你是谁,不然非扒了你的皮……”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小手搭在陈刘氏的肩膀之上,嘶哑而又阴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姨娘,平安回家了……” 陈刘氏身子一僵,眼中闪过惊惧之色,猛然之间一把抓住那冰凉的小手尖叫道:“哪个天杀的敢戏弄老娘,看我……” 当陈刘氏看清楚被自己抓在手中的那一只满是淤血痕迹的枯瘦小手,以及站在自己身后的两道身影的面目的时候,陈刘氏就像是见到了世上最可怕的存在一般。 蹬蹬几步,陈刘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尖叫道:“你……你们已经死了,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啊……” 陈平安面色一片青灰色瞪着一双死鱼眼就那么看着陈刘氏。 就在这会儿,边上那妇人缓缓开口:“孩子,去吧,别让你姨娘太痛苦了!” 第六章 躲不开,逃不过 原本平静的陈平安在听到那妇人的话之后浑身顿时黑雾缭绕,眼中隐隐有血色闪过。 看着一步一步向着自己走来的陈平安,陈刘氏连滚带爬,哀嚎连连:“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快来人啊,陈平安诈尸了……” 陈平安走过,地上留下一片森森的白霜,及至陈刘氏身前,陈平安身上的阴煞之气猛然之间暴涨数倍,下一刻陈平安与陈刘氏皆被黑雾所缭绕,其中隐隐有痛苦的哀嚎以及兴奋的咀嚼声传出。 立于一旁的妇人缓缓抬起头来,透过那垂下的长,夜风吹过,却是一张带着诡异笑容的苍老面孔,配着那诡异的笑容,嘴唇微动,猩红的舌头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煞是诡异,下一刻丝晃动,再看却是陈平安娘亲的那一张面孔。 “娘……娘,我要撒尿……” 一个童音自卧房中传来,原本站在那里的妇人身子不动,脑袋陡然之间转动一百八十度,一双满是眼白的眸子盯着卧房,猩红的舌尖舔过嘴唇,下一刻妇人身影消失不见。 卧房之中跳跃的烛光刹那之间熄灭,伴随着一声短暂的尖叫声,卧房彻底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一阵阴风吹过,院子静悄悄的,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渐渐弥漫开来。 两道身影自院落当中走了出来,一大一小走在寂静的街道之上,一股股阴寒煞气以两者为中心渐渐弥漫开来。 街道之上渐渐升腾起一股朦朦胧胧的煞气,陈平安嘴角、身上都残留着斑斑血迹,似乎是回味方才的血食,陈平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原本的死鱼眼则是带着几分贪婪之色看向那一座座的房屋,其中生机勃勃的人气对其而言有着莫大的诱惑。 好几次陈平安压制不住嗜血的本能试图扑向那一处处的房屋,可是却被妇人拉扯住。 妇人似乎是对陈平安的反应非常满意,轻轻的拍了拍陈平安青紫的小手道:“好孩子,不急,不急,咱们先去将那人解决了,到时候这镇子上的美味,任你挑选。” 压下了陈平安的凶性,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无声无息,似慢实快的奔着镇子东头而去。 渐渐的长街两旁的住户变得稀少起来,毕竟此处已经快要出了大柳镇,远远的就见三间房子孤零零的坐落在那里,不正是大柳镇的义庄所在吗? 这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竟然是奔着义庄来的,义庄肯定是吸引不了两者,不用说自是因为义庄之中的李巡的缘故。 正仰躺在木棺之上的李巡这会儿似睡非睡,陡然之间心底一股悸动传来,几乎是本能一般,双目睁开,一个翻身便自木棺之上跃下,双目死死的盯着那紧闭的大门。 又是那一股森寒的气息,就在不久之前,他便曾感受到过,只不过当时那一股气息一闪而逝,李巡没有什么现也就没有在意,可是这会儿那一股森然气息竟然在缓缓接近,就是李巡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什么邪祟给盯上了啊。 “真是晦气!” 要是没有陈平安尸身起煞的先例在的话,这会儿李巡肯定已经慌了,不过既然都已经同邪祟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哪怕是这会儿心中再慌,至少不至于乱了方寸。 都说守夜人最易招惹邪祟,本来以为说的是他们经常接触尸体,导致遇到邪祟的几率大增,谁曾想是意有他指啊。 努力的平复呼吸,李巡在这义庄当中四下张望起来,除了几条布满了尘埃的木凳之外,根本就没有趁手的兵器。 目光落在身边的木棺之上,李巡上前一把将木棺给扛了起来。 这要是先前的话,二三百斤的木棺他能够背得起已经是相当吃力了,然而增加了千斤力气之后,木棺在他手中却是轻飘飘的,随手便可以在手中玩出几个花样来。 拍了拍木棺,别看木棺不起眼,这可是由坐镇京师的守夜司大都督亲自命人炼制的法器。 虽只是法器,却不容小觑,这至少是出自阳神出窍之境的强者,用来砸人的话,想来也没那么容易便砸坏吧。 啪嗒,啪嗒,义庄的大门被敲响,李巡心中顿时为之一紧,眼中闪过几分狠色。 事到临头,躲是躲不过了,那再清晰不过的阴煞之气昭示着门外来的就是邪祟,对于这种不干净的东西,只要是被盯上了,除非是它自己退去,不然的话想要摆脱很难。 至少在守夜司教导的常识之中,遇到这种情形,要么就是认怂被邪祟给吃了,要么就是与其硬杠,将其灭了。 反正就是一句话,不是它死就是你亡。至于说躲,那是躲不掉的,至少守夜司提供的常识当中便是如此。 拎着木棺,李巡狠了狠心,大步向着门口处走了过去。 既然不想成为邪祟的血食,那就同他拼了,哪怕是死,也要砸它个血头血脸。 妇人披散着头,直挺挺的立在门前,一只白的无有血色的手在大门之上拍打着。 吱呀一声,大门被拉开,紧接着一声怒喝传来:“什么东西,也敢来搅扰你家爷爷睡觉。” 然而当李巡将大门拉开挥动手中的棺材猛地向着门外砸过去的时候,身子一个踉跄,却是砸了个空。 “额!” 稳住身子,李巡一脸谨慎的做出防御的姿态,四下观望,可是除了一片漆黑之外,什么都没有,就连先前那一股让他感到心悸的气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三确定门外什么都没有,李巡这才回了义庄将大门关了起来,关门的瞬间,李巡下意识的回看了一眼,隐约之间于黑夜之中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定睛细看时却是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咣当一声将大门关上,李巡口中轻声嘀咕道:“我怎么会眼花看到那么一张面孔呢。” 时间回到李巡伸手拉开义庄大门的一刹那,原本正在叩响门扉的妇人就像是见鬼了似得打了个哆嗦,原本垂下的满头长陡然之间疯长起来,原本的妇人面孔也被一张老婆婆的面孔所取代,七窍之中黑血流淌而出,泛着腥臭的双手猛地向前探出。 然而下一刻,一根白皙的手指直接洞开那宛若水草一般舞动的长所组成的屏障,一指点在其眉心之间,瞬息之间其身形崩溃。 第七章 守夜司 吱呀一声,李巡拉开大门,原本呆滞的站在那里的陈平安身影仿佛是被什么吞噬一般,无论是阴煞之气还是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皆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前番的经历,李巡也没了睡意,干脆就盘坐在那里修行起来。 不知过去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义庄之外传来,伴随着惊叫声:“出事了,大人,出大事了!” 砰砰的拍打声响起,可是义庄之中却是没有一点的动静。 大门外,保长陈英下意识的用力一推,顿时大门被推开,差点闪了个踉跄。 门外几人面面相觑,走进义庄之中一看,哪里还有李巡的身影。 晨曦之中,李巡背着木棺早就已经出了大柳镇,本来正常情况下,昨日他便应该回返县中守夜司交任务的,结果却是耽搁了一夜,所以说早早的李巡便离开了大柳镇回县城去了。 原来一大早有人便现陈刘氏家的大门敞开着,因为素日里陈刘氏的泼辣,虽然大家很是好奇,却也没有谁敢进去查看。 不过有几个半大小子却是跑了进去,结果刚进去便一个个的像是见鬼了似得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大柳镇的村民这才好奇的进入陈刘氏家中,结果这些人被院子当中所看到的情形给吓得昏过去。 院子当中大片大片的血迹,甚至还有沾染了血迹破碎的衣衫,有熟悉陈刘氏的人一下就认出那衣衫正是昨日陈刘氏所穿的衣衫。 有人壮着胆子进入卧房当中,同样现了一片血迹以及衣衫碎片,那是陈刘氏之子,陈平康的。 到了这个时候,大柳镇一众村名哪里还不明白陈家这是生了命案啊。 李巡因为早早离去的缘故,根本就不知道在他离去之后,大柳镇所生的事情。 迎着朝阳,李巡脚步轻快,千斤大力在身,背后原本沉重的棺材如若无物一般。 本来想要如李巡这般拥有千斤之力,至少也要【葬经-练气篇】的修炼达到一定的程度方可。 练气篇主要是积攒内息壮大内息的过程,在此过程当中,流转全身的内息还能不停的淬炼肉身,强大身体。 一旦内息积攒到一定程度便可化后天为先天,脱胎换骨,迈入修行第二大境界,炼神。 以先天之气孕养元神,此为炼神第一境,养神期。 养神期主要便是不停的壮大、强化元神以达到元神出窍的程度。 而炼神第二境便是阴神期,达到这一阶段,元神凝聚化作阴神,可以离开躯体,不过这一阶段阴神极其虚弱,无论是强者如火入炉的气血又或者是自然界的风霜雷电皆会给阴神带来伤害。 当然如果有天地奇珍异宝,譬如养神木,又或者经由强者所祭炼的种种法宝、灵器之类供阴神融入其中,阴神御使这些天地异宝一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畅游天地。 当阴神强大到一定程度便可以尝试着沐浴雷霆汲取天地至刚至阳之气,成就不惧大日、雷霆的阳神。 养神,阴神、阳神,此为炼神三境,可以说一旦进入炼神境便是另外一重天地,脱胎换骨,寿元大增只是等闲,更重要的是原本的内息便会沾染元神气息化作更为玄妙的法力,而一旦拥有了法力便可以施展种种术法,比之练气阶段,完全就是两重天地。 李巡如今修为不过是练气境,正常情况下,没有个三五年时间是不可能增长到千斤之力的。 当然对于出身守夜司,修行守夜司根本功法【葬经】的守夜人而言,其修行度根本不可以常理计。 别人修行,想要迈过炼气期,就算是资质再好,功法再强,至少也要一两年的时间,如果说资质普通,功法一般的话,可能一辈子都未必能够进入先天之境一窥炼神的玄妙。 但是守夜司之中,但凡是能够活过半年时间的守夜人,不敢说十之**,至少一半都可以进入炼神。 不说其他,半年时间,至少要出个十次八次的任务吧,就是运气好,那也要遇到那么一两次的尸体起煞。 只要能够扛过去,从煞尸身上所吸收的本源之气差不多也可以进入先天了。 按照守夜司统计,至多吸收三具煞尸的阴煞本源之气便可进入先天,所以说守夜人修行的度放眼天下各大势力,那都是最为拔尖的,当然这是不考虑其死伤率的情况下。 没有点机缘,没有点运气的话,谁敢保证自己能以一介凡俗之身力压一具煞尸啊,哪怕这煞尸只是最低级的存在。 无论是从内息修为还是力量而言,李巡在其同期的守夜人当中不敢说可以排第一至少也可以进入前三了。 虽然李巡有诡异纹身做为外挂,但是相对而言,外挂两次带给他的好处还不至于让他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甚至李巡同期之中但凡是有运气惊人之人的话,只要遇到一具阴煞本源浑厚的煞尸而不死,那么吸收了煞尸本源,便是一步登天迈入先天之境也不是不可能。 偌大的凤池县每年进入守夜司的人不下数十人,十年时间就是数百人,而这十年间就有那么两人在进入守夜司不过十几天,第一次接任务的时候走了大运一步登天迈入了先天之境。 十年时间,数百人就出了两人,可是放眼广袤的大桓皇朝,如凤池县这样的县城不下千余,可以想象有这么庞大的人口基础在,十几日间便从普通人脱胎换骨一步登天成为先天者在守夜司也并不罕见。 想明白这些,李巡因为自己际遇实力大进而升起的那点小小兴奋也就不见了。 半晌时分,顺着官道,李巡终于看到了凤池县县城。 不要看凤池县只是一县城,县城城墙却是边长十几里,高数丈,厚丈许,完全由一块块的青石垒砌而成,可谓极具威势。 城门大开,人来人往显得热闹非凡,如李巡这般背着棺木走进城中却是没有多少人瞩目,可见对于这种情形极为常见,早已经习以为常。 一开始的时候,李巡对于这种背着棺木穿街过巷的举动还是颇有些放不开的,不过当他现市井百姓对其根本就没有什么关注也就释然了,如今完全可以坦然的背着棺木走在人群当中。 穿过繁华的长街,李巡远远的就看到一片连绵的青黑色建筑,偌大的匾额悬挂在其中一处官衙门楣之上。 守夜司三个大字无比醒目,一眼望去一股堂皇威势扑面而来,一看这几个字便不是出自凡俗之手。 第八章 听曲儿 就在李巡行至守夜司门前准备跨过门槛进去的时候,大门处一名老者躺在那里瞥了李巡一眼不禁眼睛一亮道:“咦,李巡小子,命够硬啊,能够扛过这第一遭,至少这小命多了几分保障!” 对于这位老门房,李巡保持着足够的尊敬,闻言忙道:“秦大爷你谬赞了,这一遭那真的是九死一生,现在想起来,我都腿肚子直打软呢!” 秦大爷笑眯眯的盯着李巡道:“没尿裤子吧!” 李巡撇嘴道:“没卵子的货才会吓得尿裤子!” 秦大爷哈哈大笑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快去交任务吧,领了赏银就好好的去放松下,守夜人,特么的能活着不容易啊!” 李巡冲着秦大爷拱了拱手,大步走进守夜司衙门。 到了录事房,李巡将自己一行的经历简单的交代了一番,由录事房的小吏记下存档,然后取了加盖了印章的条陈前往库房领取了赏银。 这次李巡领取到的赏银足足有三十两之多,要知道这城中百姓,一个四口之家,一个月的正常开销也至多二三两,这三十两的赏银几乎够一小户人家一年生活所用了。 守夜人大多都住在守夜司的大通铺之中,其实以守夜人的收入而言完全有能力在城中租住或者购买房产。 谁让守夜人的死亡率太高了,于新人而言,能够熬过这第一年才算有了一定保命能力,再考虑搬出去也不至于让自己买的房产某天突然就成了无主之物。 虽然说是大通铺,其实足足有十几间宽敞的大屋,平均下来,一间屋子其实也就那么三两人罢了。 若是有同屋的同僚运气不好,领了任务便丢了性命,那么就是一人独居一间大屋也不稀奇,甚至可以说相当的常见。 甲字三号房正是李巡眼下在守夜司中的住处,起先分配下来的时候,这一间有四人,不过眼下却只剩下了三人。 除开李巡之外还有富家子弟出身的郑友邦,乞丐出身的毛一丁。 咣当一声,房门被推开,一道身影正趴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几块散碎银子,似乎是见到李巡走进来,连忙宝贝似得将银子收了起来,却是郑友文。 别看郑友文乃是富家子弟,可是对于钱财之物有着乎寻常的执迷,按说郑友文这样的富家子弟是没有必要跑来做一个守夜人的,毕竟谁都知道守夜人前期几乎就是九死一生,能熬下来成为一方强者的可谓寥寥。 肉乎乎的脸上挂着几分和善的笑容,郑友文带着几分欢喜道:“能见到李巡兄弟真是太好了。” 一屁股坐了下来,李巡抓起茶壶咕嘟咕嘟便是一阵猛灌,然后抹去嘴角的水渍看着郑友文道:“大家同喜。” 说着李巡向着毛一丁的铺位看过去道:“小毛兄弟还没回来吗?” 毛一丁不过十六岁,刚够守夜司招人的年龄,在几人当中是年岁最小的,再加上毛一丁生的瘦小,看上去倒像是个半大孩子,哪怕是在乞丐堆里,也是受欺负的主,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咬牙便进了守夜司。 郑友文摇了摇头道:“听说小毛要送一个老翁回乡,兴许是路途远了些,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今日也该回来了。” 说着郑友文冲着李巡道:“刚领了赏银,咱们兄弟不若去春雨楼听听小曲?” 李巡咧嘴道:“只是听听小曲吗?” 郑友文冲着李巡递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嘿嘿一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道:“当然只是听曲,李兄弟你还想怎么着啊!” 李巡差点将手中的茶壶丢到郑友文脑袋上去,老子信你个鬼,前番就是听了这郑友文的鬼话随他跑去春雨楼听曲。 可怜李巡身上的银子全被郑友文拿了去,同样是听曲,他是花钱听了郑友文房中小娘子一夜浅吟低唱的小曲,可是你特喵的好歹给咱也寻摸一个有乐师功底的小娘子啊。 摆了摆手,李巡连连摇头道:“不去,不去,我这点银子都不够你去春雨楼听两次小曲的。” 郑友文凑上来道:“这次哥哥我请你听曲。” 正说话间,门外一声闷哼传来,李巡、郑友文猛然抬头看去,就见一身褴褛的毛小丁捂着胸口走了进来。 “小毛!” “毛兄弟!” 二人见状连忙一把将毛小丁给扶住,让其坐了下来,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迎面而来。 李巡目光落在毛小丁的胸口处,一条绷带缠了厚实的一圈,隐隐有血色的痕迹,不用说这是受伤了。 “小毛,你这是……” 毛小丁别看年纪小,可是自小在乞丐堆里长大,早早的便有了自己的为人处事之道,先是谢过二人,然后才带着几分后怕道:“要不是我准备了足足一水壶的鸡冠血,这次差点就被那老东西给吃了,就这也被那老东西给抓了几下,所幸咱命大,总算囫囵个回来了!” 只看毛小丁那一副狼狈的模样,别看他说的简单,可是傻子都能够想象得出其中的凶险。 郑友文眼珠子瞪大看着毛小丁道:“你这是遇煞了?” 毛小丁点了点头。 李巡在一旁道:“我说上次领了赏银,你怎么跑去买了那么多的大公鸡,感情是在收集鸡冠血啊!” 毛小丁带着几分得意道:“咱在乞丐堆里厮混,曾听人提及,鸡冠血乃是至阳之物,虽然说对于一些稍有道行的邪祟便没有多大威胁,可是再没用,也好过什么准备都没有吧。这次要不是我事先准备了鸡冠血,我可就真的回不来了。” 听毛小丁这么说,李巡心中不禁一阵汗颜,说到底自己终究是在现代和平社会的氛围下安逸惯了,哪怕是穿越而来知晓这一方世界的凶险之处,却也不可能如毛小丁这般。 念及此,李巡暗暗的告诫自己若是不能改变心态的话,哪怕是有诡异纹身开挂,恐怕他也活不过毛小丁这样的谨慎之人。 郑友文关注点明显不同,就见郑友文一脸兴奋的看着毛小丁道:“毛兄弟,快和哥哥说说,那煞尸厉害不,你既然活了下来,想来一定是吸收了那煞尸的阴煞本源吧,提升了多少修为?” 毛小丁倒是没有夸张,而是实事求是的将其中经过讲述了一遍道:“那煞尸也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煞尸罢了,真要稍微厉害点的,我那鸡冠血也未必有用,也就涨了大半年的修为吧。” 郑友文满是羡慕的道:“大半年的修为啊,我要什么时候才能遇煞啊!” 第九章 功绩点 这要是其他人听了,肯定会看傻子一般看着郑友文,但是李巡还有毛小丁却是一脸的果然如此。 谁让他们见郑友文的第一天起,郑友文便喊着他进入守夜司便是奔着遇煞来的。按照郑友文自己讲,他那位号称郑半城的老爹为了让他在守夜司成长起来,以便将来能够庇护他们郑家,那可是花费巨资请得一位阴神出窍的高人为其祭炼了一张降魔符篆。 有降魔符篆在手,遇上一般的煞尸还真的不用担心什么,不过这种事情一定程度上还是要看运气的。 如果说运气不够好,便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结果一头撞上了一具强大的煞尸的话,降魔符篆可未必能够镇压住,后果可想而知。 也正是煞尸强弱的不确定性,使得想要投机取巧进入守夜司修行葬经快提升修为的人大大减少。 据说守夜司建立之初,不少势力为【葬经】这一功法的诡异之处所惊,派出不少嫡系子弟携带各种镇魔宝物加入守夜司,结果这些人能够活过一年真正成长起来的却是寥寥无几。 成百上千的核心嫡系子弟本来修行自家功法哪怕是度上稍微慢了点,但是可以确定未来绝对有着远大的前程,结果就因为加入了守夜司,死的死,废的废,沦为笑柄。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多少势力会派出子弟进入守夜司了,就算是有,也不过是一些在各自势力当中不受重视的子弟想要进入守夜司搏一把。 如郑友文这样的也不是没有,哪怕是抱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目的而来,守夜司也是来者不拒。 甚至可以说,守夜司高层对于这种事情还报以欢迎的态度,天下邪祟实在是太多了,守夜司的新人那叫死了一茬又一茬,所以说守夜司真不怕各大势力往守夜司送人,只怕他们送的不够多。 一入守夜司,永为守夜人这一点任是谁都无从改变。 李巡在一旁看了郑友文一眼道:“别人唯恐遇煞,你可倒好,竟然想着去遇煞,你就不怕万一你那镇魔符篆镇不住那煞尸吗?” 郑友文一下子跳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盯着李巡道:“李巡,你这混蛋就不能够盼着哥哥我点好吗?呸呸,大风吹去……” 看着郑友文那一副模样,毛小丁不禁咧嘴笑了起来,不过这一笑却是扯动了胸膛之上的伤口,顿时出一声闷哼。 李巡走上前看着毛小丁的伤口道:“你这伤怎么样,要不要上药?” 毛小丁摇了摇头道:“多谢李大哥,不过回来的时候已经处理过了,没有伤及筋骨,医师说有个十天半个月待到伤口结了痂便没事了。” 郑友文凑过来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你这十天半个月是不能出任务了,这要错过多少银子还有煞尸啊。” 李巡还有毛小丁齐齐瞪了郑友文一眼。 郑友文神色一正道:“咱们既然入了守夜司,那么这条命就真的是随时在鬼门关之前徘徊,若是不能提升实力的话,早晚有一日会成为邪祟的腹中物。” 李巡默然,郑友文说的恰恰是大实话,只是感情上有些不好接受罢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即一道身影停在了门口处,这竟然是一名书生,守夜司招人只认一点,那就是身家清白,绝不接收那种声名狼藉之辈。 一名书生加入守夜司还是相当的少见的,不过对于这书生为何要加入守夜司,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一众人倒也知晓了其中缘由。 书生名唤孟理,本是县中一名秀才,家中有良田百亩,严父慈母,贤妻佳儿,可谓是生活美满。 然而人有旦夕祸福,谁曾想月前孟理访友归家,家门紧闭,无论如何呼唤都无人应答。 喊来人撞开大门之后,家中的情形差点让孟理疯了,一家五口人,除了他之外,父亲、母亲、妻子、儿子竟然一个个化作了干尸,很明显是被邪祟吸干了血肉精华所致。 对于这等案子,自是由守夜司接管,只是那邪祟早就不知去了何处,纵是守夜司也为之奈何。 谁也不曾想到,就在月前守夜司一年一度招纳守夜人的时候,孟理竟然直接加入了守夜司,按照他的说法,那就是他要成为守夜人,斩尽天下邪祟。 此刻停在门口处的孟理冲着李巡、毛小丁、郑友文三人道:“三位,传道房开启,你们不去传道房兑换一两门秘术吗?” 听得孟理开口,李巡、毛小丁不禁眼睛一亮,而郑友文则是艳羡的看向毛小丁道:“小丁,恭喜啊,你能够镇杀一具邪祟,至少可得一点功绩点,在传道房便可兑换一门秘术。” 说着郑友文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摆了摆手道:“可怜我接了两次任务都没有遇煞,老天何其不公啊!” 没有理会郑友文,李巡、毛小丁二人豁然起身大步向着孟理走了过来。 眼见李巡起身,正一副仰天感叹模样的郑友文不禁睁大了眼睛叫道:“李巡,他们有功绩点在身,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没有功绩点,你连传道房都进不去……” 李巡将腰间的守夜人腰牌冲着郑友文晃了晃道:“不巧,我这正有一点功绩点!” 郑友文一下子跳了起来,叫道:“你……你小子也遇煞了?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说着郑友文大步跑过来,跟在三人身旁挤眉弄眼道:“三位,在遇煞这方面,你们是前辈,不知可有什么技巧,能不能传授给哥哥我啊……” 三人闻言那叫一个哭笑不得啊,什么叫遇煞方面的前辈,遇煞这东西有技巧可言吗? 一路在郑友文的喋喋不休中,几人来到了传道房所在。 传道房在守夜司中可是地位相当特殊的所在,一个月之间也就月中和月末各开启一次供守夜人进入其中以功绩点兑换守夜司所收藏的各种功法、秘术、神通等。 功绩点在守夜司绝对可以说是最硬的硬通货了,只有通过斩杀邪祟来获得,有了功绩点可以兑换修行秘法,可以兑换各种宝物,甚至可以花费功绩点请守夜司强者一对一的讲道。 总而言之,在守夜司当中,功绩点几乎可以说的上是无所不能,你若是有着足够的功绩点,甚至能够请动守夜司第一人,传说中几近无敌的大都督为你做事,当然前提是你要有足够的功绩点。 第十章 底蕴 眼下正是月末最后一天,传道房开启,一众守夜人积攒了半个月的功绩点,这会儿也可以进入传道房兑换各种秘术、神通。 在传道房兑换种种秘术、神通不看这些秘术、神通的强弱,同样的功绩点可以兑换一门最普通的秘术,也可以兑换一门无敌的秘术。 只不过究竟作何选择却是要考虑清楚,每个人的资质、悟性、修为高低不同,那么一门秘术修行起来自然也就有快慢之分。 其他不说,就好比传道房中几门号称无敌的秘术,无量佛陀观想经、周天星辰剑经、一气化三清、人皇镇世经,守夜司一样任凭兑换。 可是这等无敌的秘术便是将修行之法摆在你面前,若然没有逆天的机缘、造化,恐怕连入门都做不到。 别人兑换一门适合自己的秘术已经修炼至大成可以镇压一般的邪祟了,而你兑换了无敌的秘术,却是连入门都做不到,结果别人斩杀邪祟如砍瓜切菜一般,而你却是被邪祟当做血食吞掉。 秘术、功法、神通并非是威力越强越好,而是越适合自己越好。当然相比而言,若是强大的神通秘术更适合自己的话,那自然是要选择更强的神通、秘术来修行。 守夜司从不限制守夜人兑换何等功法,作何选择一切皆有自己来决定。 十几道身影正等在传道房之外,同样有数十道身影在不远处带着几分艳羡看着传道房门口处的人影。 郑友文正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人,而这会儿郑友文正冲着几人带着几分得意道:“看到没有,看到没有,那两人可是我的兄弟,他们不久前幸运的遇到了煞尸,得了功绩点,如今可进入传道房挑选秘法、神通……” 听着郑友文的话,边上几人不禁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尤其是郑友文将遇煞这种倒霉事称之为幸运,更加的让人看他的目光古怪起来。 浑然不觉的郑友文向着一众人讲述着自己同李巡、毛小丁交情如何之好,甚至为了证明,郑友文还将他带李巡前往春雨楼听曲的事说给众人听。 郑友文的大嗓门一点都没有收敛的意思,以至于在传道房门口处,李巡将郑友文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先前也就罢了,可是当郑友文提及二人一同前往春雨楼听曲的事情的时候,李巡只感觉几道目光向着他投注过来,一时之间,李巡有一种冲上前去将郑友文那大嘴巴给堵住的冲动。 毛小丁偷偷的看了李巡一眼,见到李巡面色古怪不禁低声道:“李大哥,郑大哥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嘴巴太碎了,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吱呀一声,传道房的大门开启,顿时将一众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总算是让李巡少了几分尴尬。 一名老者佝偻着身形,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方才抬头看了门外十几人一眼道:“传道房的规矩不用老夫说了吧,有功绩点的进去挑选自己喜欢的秘术、神通,其余人等不许踏入传道房半步。” 李巡跟在孟理身后走进传道房的时候,其随身的腰牌闪过一道亮光,下一刻李巡感觉自己像是穿过了一道屏障,眼前的景象为之一变。 传道房果然不愧是守夜司重地,哪怕只是一县之地,这传道房也有强大的禁制存在,如果说那腰牌之中没有功绩点的话,他怕是也不能穿过禁制进入其中。 传道房内部明显被强者施展了纳须弥于戒子的神通手段,从外面看不过是一间相当普通的房屋罢了,可是进入内部就会现这根本就是一间宽敞无比的大殿,大殿之中一排排的架子之上摆放着一枚枚的传承玉简,每一枚传承玉简都被一道流光所笼罩。 放眼望去,这大殿之中单单是目光所及之处所看到的玉简恐怕就不下数百之多。 大桓立国近千年之久,上千年的时间当中,无论是守夜司还是朝廷所收集到的各种修行秘法、神通、秘术等皆会被送入京师守夜司传道房。 这里虽然只是一县之地的守夜司衙门,可是传道房中该有的东西一点都不比京师少。 李巡在大殿之中转了一圈,大致看了一下,各种玉简成千上万之多,真的能让人挑花了眼。 一般人来到这里,那是见到什么都想兑换,可是谁都知道,守夜司看似只要有功绩点便可随意兑换这里的神通、秘术,无有限制。 但是如果知晓其中的兑换规则的话就会现,想要无限兑换这里的秘术、神通根本就是妄想,哪怕是修出阳神的强者拥有的功绩点数万计也至多能够兑换那么几门秘术、神通罢了。 第一次兑换只需要1功绩点,第二次兑换需要5功绩点,第三次需要1o功绩点,第四次需要1oo功绩点,第五次需要1ooo功绩点,第六次需要1oooo功绩点,第七次需要十万功绩点,第八次更是需要百万功绩点,第九次需要千万功绩点。 据说这兑换规则乃是由大桓太祖钦定,前三次加起来也不过是需要十几个功绩点,相对于从第四次兑换开始便十倍十倍飙升的功绩点来说,前三次根本就是白送。 但凡是有点运气,镇压那么三五具煞尸便能够得到十几个功绩点,也就可以进入传道房进行三次挑选。 而有这么三次机会,不敢说使得一名守夜人变得无懈可击,但是至少攻防手段足可齐备了。 虽然说斩杀的邪祟越强所能够得到的功绩点越多,但是只看从第六次兑换功绩点便一下飙升到了上万之多,可想而知对于九成九的守夜人而言,一辈子能够兑换那么五六次便可以说是其极限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进入守夜司之后,这些守夜人便会被一再的提醒每一次进入传道房选择兑换的秘术、神通、功法的时候都要仔细衡量,选定真正需要的,适合自己的。 十几人各自散开,在偌大的大殿之中相互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李巡穿行在一排排的书架之间,目光扫过那一个个功法、神通、秘术的名录。 “三阴斩神刀”“定身咒”“穿墙术”“千里锁魂术”“招魂咒”“大欢喜菩萨经”“天雷击”“遁地术”“画皮秘术”“控尸术”等等一个个看的李巡心动不已的神通、秘术就这么摆在他的面前。 只要他愿意的话,随时可以用自己那一点功绩点来兑换所看到的这些秘术、神通当中的任何一门。 在外界可能让人打破了脑袋一般争抢的秘术、神通在这里就像是路边的大白菜一般任凭挑选。 第十一章 太一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大殿当中回荡:“小子们,对你们而言,尽管前三次的兑换机会几乎白送,可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不要去想什么第二次,第三次,当下第一次的选择对你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活着才有机会获得更多的功绩点,希望你们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如李巡一般在如此之多的神通秘术当中看傻了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毕竟他们几乎都是第一次进入传道房,一下子接触到如此之多的神通秘术,要说不被镇住的话那才是怪事呢。 这要是换做来过两三次的守夜人的话,也不至于让那位老者开口唤醒了。 众人醒转过来,再看面前浩瀚的玉简的时候虽然说依然有一种目眩神迷之感,可是至少不像先前那般痴迷其中了。至少可以保持着几分冷静开始分析、考虑如何挑选适合自己的神通、秘术了。 李巡走马观花一般将这些神通秘术大致的看了一遍,至于说想要细看根本就不现实,不单单是因为玉简数量太多,更重要的是还有时间限制。 一个时辰的挑选时间看似非常的充裕,但是对于挑花了眼的人来说,又能够从这么多的神通秘术当中对比几门呢。 倒不是说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只是修行之中事情,千人千面,这么一门功法在其中一个人手中可能会展现出惊人的威力,但是换了一个人可能就很难挥出相同的威能。 守夜人中时常会有冷门的神通、秘术在某个人手中迸出惊人的威能,所以说挑选秘术、神通这一点完全看个人条件,就算是做为先行者,也不会有人在这点上做出推荐。 李巡脚步一顿,前面一排书架之前,几道身影徘徊不定,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最终尽皆离去,只有一人咬了咬牙取出随身的腰牌对准其中一团光晕碰触了一下,下一刻就见一道流光没入那人眉心之中。 看着那人做出了选择,毫不犹豫的离去,李巡不禁上前,当目光落在那一张张书架上的时候也是禁不住心中一震。 这一张张书架上所放并非是玉简,而是兽皮、金叶、青铜鼎、白骨、舍利等散着亘古苍老,永恒不朽气息的古老物件。 “无量佛陀观想经”、“周天星辰剑经”、“一气化三清”、“人皇镇世经”,一个个无敌神通、秘法的名字映入眼帘,李巡一下明白过来,为什么方才那几人会在这里迟疑不定呢。 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他自己这会儿站在这里,看着面前触手可得的无敌秘术也是禁不住一阵的心神摇曳。 定了定心神,李巡努力的让自己将目光从这一个个无敌神通、秘法之上转移开来,这等神通、秘法任何一门若然能够练至大成不敢说纵横世间无敌,怕也没有几人可堪一战。 无敌法在守夜司已经有上千年之久,真正能够修成者却寥寥无几,如今活下来的无论哪一位都可以说是守夜司的定海神针,无上强者。 就在李巡的目光游移不定的时候,忽然心中悸动,边上一个斑驳的铜钟吸引了他的目光。 “太一拳经”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名字普普通通,李巡心中颇为好奇,探手按在太一拳经几个大字之上,四个大字光芒流转,关于这一门秘法的介绍内容在心底流淌而过。 太一拳经又名天帝拳经,相传天地开辟之初,太古神魔祸乱天地,天帝太一氏镇压太古神魔施展的无上拳法。 一拳出岁月流转,一拳出大日巡天,一拳出周天星辰黯淡无光,一拳出太古神魔喋血、一拳出虚空崩塌,一拳出天地开辟 无尽岁月流转,太一拳经渐渐不为人所知,哪怕是在守夜司之中,这太一拳经也因为名头不够响亮的缘故被人下意识的忽视。 “此经似乎与我有缘!” 看着那斑驳的铜钟,李巡轻声呢喃,眼中闪过一抹坚毅,伸手取过随身的腰牌向着那笼罩着铜钟的光团碰触了一下。 下一刻斑驳铜钟微微震动,一道钟声在李巡脑海之中响起,紧接着一道沐浴着无尽光辉,横亘于自己无垠识海之中,顶天立地的煌煌神魔散着亘古不灭,威压诸天的气息,口中一声叱咤,一拳接着一拳在识海之中炸开,那情形直如世界开辟一般。 不知过去许久,一个声音传来道:“小子,什么楞呢,时间到了,再不出去,老朽可要将你给丢出去了!” 李巡无神的双目之中渐渐有神光汇聚,回神过来,连忙冲着面前老者躬身一礼道:“多谢前辈提醒,李巡这便离去。” 双目浑浊的老者看着李巡离去的身影,目光收回落在了那斑驳铜钟之上,嘴角禁不住露出几分笑意:“太一拳经这是要出世了吗?有趣,有趣……” 传道房之外,郑友文昂着脖子,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口,一道道身影或面露欢喜或面带凝重之色的走出。 “小丁,小丁兄弟,哥哥在这里啊!” 当看到毛小丁那瘦弱的身影走出来的时候,郑友文立刻又蹦又跳的冲着毛小丁招手。 拉着毛小丁的手,郑友文带着几分期冀看着毛小丁道:“小丁兄弟,快说说看,你选了什么神通、秘术。” 毛小丁目光投向传道房门口道:“等李大哥、孟大哥他们出来再说吧。” 郑友文连连点头道:“对,对,还有李巡、孟理他们呢,一个时辰马上就要过去了,也不知这两人怎么还不出来。” 正嘀咕间,一身书生打扮的孟理迈着步子走出,神色一片平静,让人看不出其心情如何。 “孟兄弟!” “孟大哥!” 郑友文、毛小丁齐齐招呼孟理,孟理见状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走了过来。 看了毛小丁一眼,孟理讶异道:“李巡兄弟还没有出来吗,再不出来的话,传道使大人可就要赶人了。” 正说话之间,就见一道身影自传道房之中大步走出,不是李巡又是何人。 随着李巡走出传道房,那敞开的大门无风自动,嘭的一声紧紧关闭。 郑友文上前给了李巡一拳道:“我们还以为你要被传道使大人给丢出来呢!” 李巡微微笑了笑道:“挑选的时候迟疑了些,耽搁了点时间。” 郑友文眼中满是期待之色看了三人一眼道:“走,走,春雨楼大餐,今天我请客,给我说说看,你们都挑选了什么秘术、神通,也让我替你们高兴高兴。” 第十二章 不为人知的秘术 对视了一眼,李巡笑着道:“能够让郑兄破费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咱们可不能拂了郑兄的一番心意啊。” 毛小丁、孟理二人皆是一笑,四人结伴出了守夜司来到了位于县城之中最为繁华热闹的一条街巷。 这一条街巷汇聚了凤池县最高档的茶楼、酒肆、青楼、客栈,人来人往可谓是热闹非凡。 春雨楼便是凤池县最有名头的一座青楼,若是单单吃饭的话,自是可以前往饭店,可是如果是同友人欢聚的话,春雨楼绝对是最佳的选择。 毛小丁一脸好奇的四下张望着,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传来,那衣着暴露的窈窕身影只看的毛小丁一阵面红耳赤,边上的郑友文则是不停的取笑毛小丁,喊着以后一定拉着毛小丁常来听曲儿。 选了一处小厅,厅内可以用餐,厅外可供春雨楼的姑娘唱曲儿、跳舞。 看得出郑友文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还有厅外几名相貌不俗的姑娘随着曲声跳着婀娜的舞蹈。 将酒水给李巡、毛小丁、孟理三人满上,郑友文笑道:“快说来听听,你们都选了什么神通、秘术?” 毛小丁饮下了一杯美酒道:“由我先说吧。” 说着毛小丁神色一正道:“我悟性一般,资质一般,那些需要强大的悟性以及资质的秘术、神通我想学怕是也学不来,所以我便兑换了一门罗汉金身诀,这一门秘术不需要什么悟性、资质,只需要足够的修为便可修行,入门极易,对于我而言,实在是再适合不过。” 看得出毛小丁心中对自己有着清楚的认知和定位,人就怕不自知,若是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分不清楚的话,即便一时得势,也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大的成就。 从小就在乞丐堆里长大的毛小丁谨小慎微惯了,丝毫没有好高骛远的念头,他所挑选的罗汉金身诀在传道房诸多秘术、神通当中不能说差,但是也算不得出众。 可是这样一门秘术、神通对于毛小丁而言却是最好的选择。 李巡向着毛小丁点了点头道:“我也听说过这一门秘术,罗汉金身诀一旦入门防御力便会成倍的增长,而且对邪祟有着莫大的压制作用,可以说攻防一体,而且这一门秘术潜力也非常之大,将来完全可以进阶修行佛陀金身。” 郑友文连连点头道:“我可是听说淮安府守夜司便有一位镇守使专修罗汉金身诀,斩杀邪祟不知凡几,威震一方。” 毛小丁苦笑道:“我也不求如这位大人一般威震一方,只要能够让我在邪祟的威胁之下自保,我便知足了。” 说着毛小丁看向了李巡还有孟理。 将手中酒杯放下,孟理身上一股煞气一闪而逝,眼眸之中闪过凶色道:“我选了“三阴斩神刀”这一秘术。” 三人一听豁然抬头向着孟理看了过来,实在是“三阴斩神刀”的凶名太盛,这一门秘术几乎可以说的上是邪法了。 以自身一滴精血汇聚阴煞之气,然后不断的以阴煞之气淬炼,直至淬炼出一柄无形血色刀光,至此“三阴斩神刀“便算是初成。 此刀无形无质,即斩人神魂又斩人肉身,一旦被“三阴斩神刀”所斩杀那么所斩对象一身元神血气精髓尽数为斩神刀所吸收成为其成长的资粮。刀下所斩生灵越多,“三阴斩神刀”的威力也就越是骇人。 当年此秘术甫一现世便造就了数尊仗着“三阴斩神刀”为恶一方的魔头,后来被守夜司高人追杀万里,彻底灭了这一魔道门派。 不过“三阴斩神刀”这一门秘术却是被收入了守夜司之中,守夜司之中功法不分正邪,无关善恶,只要守夜人不仗着为恶,守夜司便任由兑换修行。 毕竟在守夜司之中比之“三阴斩神刀”还要邪恶、魔性十足的秘术、神通不是一样两样,那等秘术神通,守夜司都不禁人修行,更何况只是区区“三阴斩神刀”。 真正让李巡三人感到惊讶的是孟理这么一个儒雅的书生,竟然会选择这么一门堪称邪性十足的秘术。 孟理眼眸之中满是平静之色道:“我要斩尽所见之邪祟,这‘三阴斩神刀’入手容易,进阶快,威力惊人,于我而言比之那些无敌术还要适用。” 几人皆知孟理心结所在,如果说不是想要为惨遭邪祟所害的家人报仇的话,以孟理的身份几乎不可能加入守夜司,更加不可能去碰触“三阴斩神刀”这等在读书人视作邪魔之法的秘术。 李巡举起酒杯冲着孟理笑道:“功法不分善恶正邪,用之正则为善,用之恶则为邪,这‘三阴斩神刀’必将在孟兄手中斩尽天下邪祟,大放光彩。” “敬孟兄!” “敬孟兄!” 毛小丁、郑友文齐齐向着孟理举杯,而孟理则是冲着李巡感激一笑,虽然说守夜司不禁人修行邪法魔功,但是人们总是下意识的对修行邪法魔功之人敬而远之,李巡几人在知晓自己的选择之后没有流露出疏离之色,自是让孟理心中暖暖的。 一口饮尽一杯美酒,孟理哈哈大笑道:“承李兄之言,他日吾便以‘三阴斩神刀’斩尽邪祟,为其正名!” 三人的目光落在了李巡身上,郑友文笑道:“李兄弟快说说看,你选了什么秘术、神通!” 李巡只是笑了笑道:“我选了太一拳经!” 几人闻言不禁露出疑惑之色,显然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太一拳经”的名字,想一想也是,谁让“太一拳经”这个名字太过普通了,对比那几门无敌术的大名来,不为人知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谁让守夜司之中收藏的神通、秘术实在是太多了,这数量一多,纵然是昔日曾名动天下的神通秘术也有可能会因为种种缘由在角落里吃灰,不为人所知。 郑友文露出几分失望之色道:“你怎么就选了一门拳法啊,那么多的神通,秘术,你就算不去选‘一气化三清’‘人皇镇世经’这些无敌术,你好歹也选个‘真龙九式’、‘身外化身法’、‘斩天剑诀’、‘如来八法’之类的秘术、神通啊。” 孟理一声轻咳,郑友文反应过来,冲着李巡道:“是我太过激动了,却是忘了不该以自己的意志影响他人的选择,你不要介意。” 李巡笑了笑道:“你之所以那么说,是把我当兄弟看,我又怎么会介意。” 说着李巡道:“你们只要知道太一拳经并没有那么弱便是。” 郑友文笑了笑道:“你都已经做出选择了,咱们还能说什么,好在将来还有机会,大不了到时候你再选一两门强大的神通、秘法便是。” 看得出郑友文这还是不大相信李巡所选的“太一拳经”是什么厉害的秘术、神通。不过正如李巡所说的那般,郑友文这是真的拿李巡当朋友才会那么说,换做其他人何必废话,一个不小心还可能会得罪人。 一桌酒吃到了傍晚时分,四人这才离了春雨楼回到守夜司。 第十三章 真不是天才啊! 回到守夜司便能够感受到守夜司内那明显躁动的氛围,毕竟对于新加入守夜司的一众新人,经历了两次任务,几乎一半的人遇煞并且活了下来,并且还进入传道房选了神通、秘术,有了神通、秘术在手,自然是迫切希望能够开始修行,守夜司的氛围不同也是理所当然。 一些神通、秘术修行需要辅以外物,在出了传道房之后便有人外出准备修行秘术、神通所需要的的东西了。 似乎是受到了守夜司中躁动的氛围影响,孟理冲着李巡几人拱了拱手径自奔着一处密室去了。 而毛小丁低头看了看胸口的伤势,咬了咬牙同样道:“‘罗汉金身诀’恰好有疗伤之法,我这便去疗伤修行。” 郑友文苦着一张脸看向李巡,李巡冲着郑友文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拍了拍郑友文道:“不好意思,我也去修行了。” 守夜司之中修建有诸多供守夜人修行的密室,毕竟对于大多数修行之人来说,修行之时最是忌讳为人所打扰。 行至一间静室之前,李巡以随身的腰牌打开了一间静室,走进静室之中,身后的石门合拢。 盘膝而坐,李巡得了“太一拳经”,如今自是要尝试修行这一秘术,毕竟守夜人太过危险了,一旦领了任务,说不定就会遇煞,若然没有点自保能力的话,到时候可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心神渐渐的沉了下去,脑海之中一道充塞天地的无量身影浮现出来,下一刻这一道身影一拳打出,无边大力之下,天地万道仿佛要随之崩塌一般。 “太一神力拳” 当那一道身影渐渐淡去,李巡心神之中只有那一拳的玄妙,看似只是直来直去的一拳,其中涉及到对于力量的运用之法却是妙不可言。 这一拳玄妙无方,在李巡看来,莫说是学到一点皮毛了,就算是观看此拳,他对于力量的运用感悟便一下提升了许多。 如果说先前一拳下去能够将自身力量运用个七八成那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但是现在他有把握可以百分之百的挥出自身的力量。 这尚且不算什么,按照“太一神力拳”所蕴含的信息,只要对拳法感悟够深,一拳下去便是打出自身十倍、百倍的神力都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可以说太一氏根本就是将自身对力之法则的感悟化做一拳,感悟这一拳法不亚于感悟力之法则。 然则想要感悟法则,单凭自身那至少要阳神大成之境的强者方才能够做到,可想而知在初入修行便能够感悟法则对于未来的修行之路到底有着何等的助益。 无论是“人皇镇世经”还是“一气化三清”这样的无敌秘术、神通皆可以说是无上存在对大道法则的感悟所汇聚而成,修行这等无敌术,便相当于直接感悟大道法则。这也是无敌术为何会被奉之为无上秘术、神通的原因之一。 不知过去多久,李巡睁开双眼,一个跃身而起,口中一声断喝,猛地一拳打出,顿时呼啸声在静室之中回荡。 李巡身负千斤之力,在修行“太一神力拳”这一式拳法的时候竟然进步飞,就像是冥冥之中自身潜藏着力量法则一般。 每一拳打出之后,李巡便会沉吟思考,然后对照那如同烙印于心神之间的“太一神力拳”,每一次对照都会有新的感悟。 嘭的一声炸响,又是一拳轰出,虚空竟被李巡给打出爆鸣声,按照李巡判断,这一拳只怕有数万斤之力。 这一拳打出,李巡只觉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体内的内息也变得虚弱了许多,禁不住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过李巡脸上却是一脸的欢喜之色,虽然说选了“太一拳经”,但是李巡对于自己究竟是否能够修行入门那是一点的把握都没有。 别人不清楚,他心中却是非常明白,“太一拳经”绝对是一门同“一气化三清”、“周天星辰剑诀”这等无敌术同一级别的秘术。 这等秘术修行起来到底有多么的艰难,千万年来早有无数修行之人鉴证过,偌大的守夜司,怕是不下数十万之众,可是能够将这几门无敌术修行入门者,每百年也不过那么十几人罢了。 要不是在传道房看到那斑驳铜钟的时候心中有一股悸动的话,李巡怕也不会抱着虚无缥缈的希望选一门无敌秘术、神通来碰运气。 只是李巡怎么都没有想到,他自己都没抱什么希望,却是不曾想不过是第一次修行罢了,他竟然能够感悟到其中一式拳法的皮毛。 坐在蒲团之上,李巡一边运转“葬经”恢复元气一边搓着下巴轻声嘀咕道:“难不成我还是什么隐藏的修行奇才不成。” 说着李巡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是不是修行奇才早在加入守夜司被传授了“葬经”第一次修行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了。 至于说什么隐藏的天才,那不过是一个笑话,所谓的隐藏天才不过是后天得了什么奇遇、机缘、造化继而脱胎换骨变成天才罢了。 按照传授他修行之法的诛邪力士的说法,他的根骨、资质不过是中人之姿罢了,不能说差,但是也不能说好,比之所谓的天才、妖孽简直就是没有什么可比性。 可以说一众守夜人在入了守夜司之后,一旦开始修行“葬经”,那么对于自身是何等的资质便已经有了一个相当清楚的了解。 同修一法,别人一日修行抵得上你苦修十日,那么别人就是修行天才,你难不成还敢认为自己是修行天才不成? 资质、悟性对比之下,哪怕是有选择无敌术的机会在前,又有几人会头铁的去选一门注定连门都入不了的秘术、神通呢。 心中思绪闪过,李巡嘴角露出几分笑意轻声嘀咕道:“现在想一想,我这资质都敢去选‘太一拳经’那还真的是头铁啊。” 小半个时辰过去,因为那一拳而透支的元气终于恢复了几分,李巡只觉得肚子咕咕叫,一股剧烈的饥饿感传来,只让李巡一跃而起,开启密室大门,直奔着饭堂而去。 走进饭堂,李巡就看到几道身影正在那里抱着一大盆子满是肉香的饭菜狼吞虎咽,只看一眼,李巡感觉腹中饥饿感更加难以忍受了。 快步上前,丢出一两银子,抱着一大盆的饭菜寻了座位坐下,然后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也如那几人一般狼吞虎咽狂吃起来。 第十四章 染坊大火 随着大量的食物进入腹中,那种难以忍受的饥饿感终于渐渐的消失了,再看面前那一大盆的饭菜却是已经见了底,就算是如此,李巡感觉自己不过是吃了七成饱。 边上原本如同李巡一般抱着大盆吃饭的守夜人已经有人在吃了第二盆乃至第三盆饭菜之后打着饱嗝一脸感慨的道:“没想到这炼体的神通秘术还这么的消耗能量啊,刚才差点将我给饿死。” 其他人虽然说没有开口说话,但是皆是露出一脸认同的神色,显然这几人也是如同那人一般,选了炼体类的神通秘术。 李巡再次花了一两银子吃了第二盆饭菜,总算是填饱了肚子。 走出饭堂,李巡一边感受着自身的变化一边感叹:“修行还真的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承受得起的,单单是这再简单的吃食,若是没有点身家都扛不住啊。” 正感叹之间,就见一道身影奔着饭堂狂奔而来,不是毛小丁又是何人。 看毛小丁那一副模样,李巡不禁笑了起来,毛小丁修炼的可是再正宗不过的炼体方面的神通,不用说一定是秘法入门导致体内能量供应不足了。 毛小丁同李巡打了个招呼便冲进饭堂之中,然后重演了李巡先前的事情。 天空之中一轮浩然的大日悬于九天之上,却是已经过去了一夜时间,吃饱喝足的毛小丁同李巡走在一处,脸上洋溢着欢喜之色道:“李大哥,我已经修炼入门了,你比我聪明,一定也入门了吧!” 正说话之间,两人回到了住处,偌大的房间之中,郑友文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趴在那里,听到了开门声一下子跳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期待之色道:“你们两个终于回来了。” 一屁股坐了下来,李巡看了郑友文一眼道:“你这是……” 郑友文神色一正看着二人道:“昨天夜里城中有大事生了,你们怕是不知道吧。” 看郑友文那一副郑重的模样,李巡同毛小丁对视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昨天傍晚他们一回来便进入密室修行去了,不久之前才出来,甚至都没有时间同其他人搭话,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城中生了什么? 毛小丁乞丐出身,养成了对什么风吹草动都极为上心的习惯,这会儿看着郑友文道:“郑大哥,你倒是快说啊,城中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郑友文深吸一口气,神色显得非常的凝重道:“城北颜氏染坊,昨夜一场大火,足足烧死了数十染工,县尊大人乃至都尉大人都被惊动了,一大早便各自带了捕快以及守夜人前往颜氏染坊查看情况。” 李巡坐在一旁,闻言不禁眉头一挑道:“一场火灾而已,怎么就引动一县之地守夜司最高长官,诛邪都尉亲自出马,难不成这一场大火同邪祟有什么联系不成?” 一县之地,县尊乃是七品官员,执掌一县政务,而诛邪都尉同样也是七品官员,同一县父母官同级,互不统属。 能够同时惊动一县之地两位最高长官,颜氏染坊那一场大火的动静到底有多大也就可想而知了。 毛小丁在一旁点头道:“咱们都尉大人那可是阴神境的强者,一门‘混元一气大擒拿手’的秘术修炼至化境,便是同境界的邪祟那也是一出手便足可将之抓爆。平日里就算是有什么事情,一般也都是几位力士大人出马,希望这颜氏大火同邪祟没有什么关系,不然对我们这些守夜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守夜司本就是朝廷一机构,独立于朝堂之外,直接向当今天子负责,内部自有一套等级制度。 养神境的诛邪力士可比一县之地的县丞,乃是朝廷登记在册的八品官员,而阴神境的诛邪都尉便是可比一县父母官的七品官员。 像凤池县,守夜司之中官职最高的负责人便是阴神境的诛邪都尉。 不要小瞧了阴神境的存在,这等存在已经凝聚元神,可以做到元神出窍,御使各种宝物困敌、杀敌,飞天遁地,日行千里不过等闲。 养神境的诛邪力士,阴神境的诛邪都尉,阳神境的诛邪校尉,分别对应正统官员的八品、七品、六品,可以说是守夜司的中低层骨干了,也是数量最为庞大的一个阶层,支撑起了守夜司的存在与运转。 任何事情,只要是惊动了一个地方上的一把手,那么就绝对不容小觑。 李巡、毛小丁、郑友文他们正是知道这点,所以在得知颜氏染坊一场大火惊动了县尊以及诛邪都尉这两位凤池县官职最高的官员的情况下,生出不好的念头也就不奇怪了。 正猜测之间,一个声音突然之间在守夜司之中回荡,除非是在密室之中修行之人外,其余之人皆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守夜人,立刻于校场集合。” 李巡、毛小丁、郑友文三人对视了一眼,第一时间换上了一身玄色袍服,各自背上配的棺木向着守夜司衙门的大校场而去。 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而已,校场之上便已经聚集了凤池县守夜司能够聚集的所有人。 抛开十几名于密室之中修行之人,校场之上汇聚了差不多有七八十人之多,其中九成的守夜人都背着一具棺木,只有五六人身着绣有暗金色力士字迹的袍服,腰间悬挂散着幽暗气息的小巧棺木,立于校场之前。 这几人只看其身上袍服就能知晓这是可比八品官员的诛邪力士,八品养神境的诛邪力士能够以元神之力祭炼棺木,本就是法器级别的棺木经由元神之力祭炼之后,可大可小,自是不用像普通守夜人一样一个个的背负棺木,如同苦力一般。 其中一人看上去大概有三十许,胡须虬扎,面颊红润,身形魁梧,比之旁人足足高出一头,一双虎目散着精芒,扫过在场一众人,每一个人都有一种锋芒在背,被什么凶悍的存在给盯上的感受。 这人正是凤池县守夜司自诛邪都尉陈奇之下最强的存在,诛邪力士吕四,修行一门“南明离火诀”的神通,靠着这一神通,哪怕是遇上了可比阴神境的邪祟也足可自保。 吕四一声喝道:“所有人,随我出。” 没有解释也没有什么废话,完全就是吕四的风格,人狠话不多。 一众守夜人也没有谁敢开口去触吕四的霉头,排着整齐的队列紧跟以吕四为的几位诛邪力士出了守夜司。 长街之上,看到守夜司一行人,已经闻知颜氏染坊大火的百姓不禁冲着守夜司一行人指指点点。 这会颜氏染坊已经被县衙的捕快给封锁了起来,百姓也只能远远的看着,议论纷纷。 看热闹乃是人之本性,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新闻。 穿过人群,李巡等人只看到前方一片占地足足有十几亩大小的院落,正是颜氏染坊所在,不过这会儿染坊内到处都是大火烧过的痕迹。 一具具虬曲的尸体这会儿正停放在满是灰烬的地面上,有些尸体被烧的满目全非,有的虽没有烧伤痕迹却是面目狰狞,嘴巴张开一副努力呼吸的模样,还有的直接就是被烧成了焦炭一般。 “真惨啊,希望只是一场意外,而不是什么邪祟作怪。” 第十五章 黄巾力士 李巡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心生感叹。 从守夜司诸多记录下来的档案之中,李巡了解到在这人世间,生民生存到底有多么的艰辛。 抛开天灾**这些倒也罢了,毕竟这种事情哪怕是盛世也一样无可避免,但是邪祟之祸却是层出不穷。 一村之地一夜之间尽数化作死地,乃至有守夜司坐镇的县城也时常有数口之家无声无息的为邪祟所害。 守夜司建立上千年之久,斩杀的邪祟不知凡几,然而却从没见邪祟作恶之事减少,甚至加入守夜司的守夜人当中至少有一成是诸如孟理那样家人为邪祟所害者。 不提孟理,就是此番领队前来的诛邪力士吕四,自小长大的村子一夜之间化作了一处邪祟禁地,满村上下数百口,只有寥寥数人因为进城贩卖山货的缘故逃过了一劫。 吕四当年便因此加入守夜司,一心苦修,甚至就连话都不多,所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踏平那一处邪祟禁地,为亲人报仇。 数十名守夜人进入烧成废墟的染坊,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李巡目光扫过眼前偌大的院子不禁心中一惊,单单是他方才所看到的尸体就有近百具之多,哪里是外间所传的数十具啊,只怕是为了避免造成城中百姓惶恐,县尊与都尉故意命人那么传的。 吕四大步上前冲着一名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恭声道:“诛邪力士吕四拜见大人。” 这人正是凤池县守夜司一把手,诛邪都尉陈奇。 陈奇冲着吕四点了点头道:“吕四,将人分成两组,一组留下处理这些尸体,一组随我前去颜府。” 吕四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道:“大人怀疑这大火与邪祟有关?” 陈奇冷哼一声道:“真当我们守夜司的人是废物不成,这么明显的毁尸灭迹的手段都看不出吗?” 吕四目光落在地上的一具具尸体之上,突然之间眼中闪过一抹精芒,一步踏出便出现在一具焚烧成了焦炭一般的尸体前。 大手一把将那尸体抓了起来,随手一抖,那焦炭一般的尸体便一块块散落于地,这会儿吕四点头道:“大人说的不错,精气神全消,的确是邪祟所为。” 说话之间,吕四冲着身后一众守夜人喝道:“立刻将这里的尸体分类,但凡是为邪祟所害者,原地焚烧。为大火烧死、熏死者,即刻确定籍贯,送归故里,入土为安。” 随着吕四一声令下,当即便还有几名诛邪力士带领一众守夜人开始忙碌起来。 李巡同毛小丁二人将一具尸体抬到边上升腾而起的火堆前,猛地用力便将之丢进灵木燃起的火堆当中。 轰的一下,好似火上浇油一般,顿时灵火冲天,那一具尸体竟然沾火就着,好似纸人一般。 李巡看的暗暗感叹,正常死亡的尸体想要烧成灰烬,哪怕是同样以灵火猛烧,至少也要个把时辰。 然而这人若被邪祟吸干了精气神之后所剩下的躯壳就如同一个腐朽的壳子一般,看似同一般尸体无二,等闲大火烧之也如正常尸体一般,然而若然以灵木燃起灵火却是沾火就燃,眨眼功夫便会化作灰烬。 毛小丁轻声道:“真是人死如灯灭,或许哪一日,我们也会如这尸体一般,轰的一下便化作灰烬……” 边上的郑友文同孟理刚将一具尸体丢进火中,恰好听到了毛小丁的话不禁呸呸两声道:“啊呸,你小子就不说点吉利的话。” 就在那尸体被大火烧成灰烬的瞬间,李巡忽然之间感觉胸膛之上传来一阵炙热,哪怕是已经有过两次相同的经历,李巡也是被惊了一下,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一具具尸体之上,倒是没谁关注他。 “李巡,什么楞呢,快来帮忙啊!” 毛小丁这会儿正抓住一具烧成了焦炭一般的尸体冲着李巡喊。 回神过来,李巡忙上前同毛小丁一起抬起那具尸体,快走几步将之丢进火堆之中,又是轰的一下,火光升腾,一具为邪祟所害的尸体化作了灰烬。 与此同时,李巡再次感受到了胸膛处传来的炙热感,这让李巡一颗心不禁砰砰跳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莫非自己对那诡异纹身的触机制理解有误? 不过不管怎么样,胸膛处诡异纹身的变化明显同这些被自己处理掉的尸体有关,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多处理几具尸体啊。 看着地上只剩下那么几具尸体,李巡大步上前,直接就是一只手抓了一个,也没有理会其他守夜人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蹬蹬几步便到了火堆边上,随手丢了进去,看着火光冲天之中,尸体化作灰烬,李巡明显能够感受到胸膛处再次传来两次灼热感。 回过身来再看,地上的尸体已经清理一空,至于说剩下的那些死于大火的尸体则是被安放在另外一边。 似乎是方才李巡的举动有些出人意料,吕四瞥了李巡一眼,目光收回轻喝一声道:“毛小丁、郑友文、范大志……你们几人随都尉大人听用!” 顿时差不多二十道身影走了出来,在三名诛邪力士的带领之下紧跟都尉陈奇出了染坊直奔着颜府而去。 剩下的一众人目光落在了吕四身上,吕四看了众人一眼,淡淡道:“这里剩下的尸体,差不多一人一具,等下接了任务,立刻将之送归故里,入土为安!” “遵命!” 守夜司之中自有修行秘术之人上前一一锁定每一具尸体的籍贯所在,然后与颜府提供的染工名册相对照,每确定一具便立刻有守夜人上前将之纳入棺材当中,在录事房吏员那里做了登记,大步流星而去。 胸膛处的异样已经平复了下来,四周皆是守夜司同僚,甚至还有几位养神境的诛邪力士,就算是李巡心中再怎么的好奇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查看。 强忍着心中的好奇,李巡同众人一般领了任务,将一具女尸装在了木棺之中,做了登记,离了染坊。 韩小兰,年十六岁,如大火之中九成的死者一般,皆是韩家岭人氏,颜氏小姐颜茹两名贴身婢女之一,于昨日前来染坊取账本,死于大火之中。 背负着棺木,出了凤池县,李巡并没有追赶先他一步出的一众同僚,反倒是不紧不慢的赶路。 不过这会儿李巡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胸膛处,低头看去,心念一动,就见诡异的纹身浮现出来,同时四个光团自诡异纹身之中吐出,其中三个光团没入体内,顿时李巡感觉丹田之中内息轰然暴涨,三十年修为,与诡异纹身传来的信息一般无二,李巡清楚的感受到自己那暴涨的内息, 深吸一口气,李巡探手向着悬于面前的第四个光团抓了过去,当手碰触到光团的一瞬间,光团溃散,一个小巧玲珑的明黄色黄巾力士木雕出现在手中。 第十六章 老村长   黄巾力士木雕:可供使用者召唤一尊阴神境巅峰黄巾力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损伤必毁。   当握住黄巾力士木雕的时候,李巡心中泛起一丝波澜,说实话,李巡真的没有想到那诡异纹身竟然会吐出这样的宝贝出来。   这样的宝物,想来就是阴神境的存在也要眼红吧,这几乎相当于是有一尊阴神境巅峰,悍不畏死的强力保镖随侍。   这样的待遇恐怕也只有一府之地的四品府尊才能够拥有。   深吸一口气,看了自己胸膛处那已经隐去的诡异纹身一眼,温润如玉的黄巾力士木雕翻手之间被其藏于怀中。   这可是紧要关头能够保命的好东西啊。   韩家岭距离凤池县县城其实并不远,也不过二十里左右的距离罢了,以李巡如今的修为,哪怕是背负着棺木,行走之间度也是不慢,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便已经到了韩家岭。   韩家岭坐落在一座无名山岭之间,属于八百里苍龙山的附属,山岭并不高,最高处不过只有一百多米,只能算是一座小小的丘陵。   而这方圆十几里大小的无名丘陵却是养育着不下万余的百姓,诸如徐家岭、赵家岭、杜家岭的大小村落足足有十几处之多。。   韩家岭的存在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这么多年繁衍下来,村民差不多有二三百人左右。   不过这一日对于韩家岭来说可以说的上是自韩家岭存在以来最为痛苦,悲伤的一天。   整个韩家岭也不过数十户人家罢了,颜氏一场大火却是让韩家岭几乎家家戴孝,户户哭丧。   连同隔壁的赵家岭、徐家岭,三个村子大多数的年轻人几乎都在颜氏染坊做工,此番除了被邪祟所害,当场被下令以灵火焚尸以避免化作煞尸的尸体之外,尚且还有数十具尸体被送回。   三个村子,随着一具具的尸体带来的还有那些被焚尸之人的噩耗,这一日仿佛整个无名山岭都笼罩在一种悲伤的气氛之中。   当李巡背着棺木走进韩家岭的时候,整个存在已经是哭声一片了。   本来就是一个姓氏,有着同一个老祖宗,家家都有血缘关系,随着一具具尸体被送回,确定亲人噩耗的嚎哭连天,而家中有亲人在颜氏染坊做工的,虽没有得到消息,可是一颗心也悬着,生怕下一刻就有噩耗传来。   村口处,一名眉花白的老者一手拄着拐杖在几名青壮的搀扶下站在那里,望着那崎岖的道路,眼中带着几分恐惧之色。   看到李巡背着棺木停在村口处,老者嘴唇微微颤抖着道:“大人,不知这是我韩家岭哪个孩子?”   这些死者最大的不过三十岁,最小的甚至只有十几岁,在老者眼中的确都是一群孩子。   李巡心中暗叹一声道:“韩小兰是哪家?”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之色,虽然说见到李巡停在他们韩家岭就知道这棺木之中必然是他们韩家岭的人,可是听到韩小兰的名字的时候,老者仍然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悲伤。   冲着身旁一名眼中含泪的汉子道:“他四叔,你带这位大人回去操办小兰儿的下葬事宜吧!”   那汉子却是韩小兰的亲叔叔,向着老者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李巡背后的棺木之上的时候,哪怕是铁一般的汉子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滚落低声哭泣起来。   李巡跟在汉子身后,那汉子脚步走的不慢,只是不知是何缘故,迈步之间总给李巡一种有些不协调的感觉。   不过李巡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兴许是人家这会儿心中伤痛自家侄女早夭呢。   走进村子,一股风吹来,带着一股阴寒,一声声嚎哭传来,令人心头忍不住泛起悲意,就连李巡都忍不住受到影响,眼角微微泛酸。   夕阳已经落山,天色灰蒙蒙的,就如同韩家岭所有人的心情一般。   一片山坳之间,差不多百余人,老老少少聚集在一处,一边哭泣一边努力的挖着一个个的墓坑,乍一看这些人动作僵硬,面容呆滞,仿佛精气神都没了一般。   近二十名守夜人站在这些老老少少中间,就那么神色平静的看着,仔细看,这些人双目都有些失神,似乎也被眼前这一幕家家戴孝,户户添坟的情形给震撼到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李巡视线当中,不是孟理又是何人。   大步上前,李巡走进山坳,立刻就听得凄婉的嚎哭声在山坳之中回荡,那嚎哭声仿佛能够勾动人心深处最悲伤的记忆一般,李巡顿时脚步一顿,双目浮现一股迷蒙之气。   差不多近二十名背着棺木的守夜人失神的站在那里,在其四周则是动作僵硬,面容呆滞的老老少少哭泣着机械的挖着墓穴,那哭泣声连城一片,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将李巡领到山坳处的汉子,脚步一顿,扭头看向李巡,似乎是动作大了点,脖子竟然转了一百八十度,双目之中充斥着眼白,恍如死鱼眼一般。   只看了李巡一眼,汉子连忙转过头去,结果脖子有些歪歪斜斜,汉子连忙双手捧着脑袋扶了扶将其扶正,这才抓起边上的铁锹呼哧呼哧的挖坑,同时口中也跟着出抑扬顿挫的哭泣声,同山坳中上百名老老少少的哭泣声融合在一起,在山坳之中回荡着。   一名又一名的守夜人背着棺木被领进了山坳之中,然后一个个的如孟理、李巡等人一般背着棺木失神的站在那里。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上百名老老少少足足不停不歇挖了近两个时辰的墓穴,却像是不知疲倦一般。   啪嗒,啪嗒,不远处崎岖的山路之间,白苍苍的老村长在几名汉子的搀扶下一摇一晃的走了过来。   老村长抓着拐杖的手布满了老年斑,皮肤粗糙的犹如枯树皮一般,目光落在山坳之中那二十多名守夜人身上的时候,原本浑浊的双眸之中却是流露出几分贪婪之色。   咕噜,老村长忍不住咽了口水,脚步更快了几分。   一股阴风吹过,远处山林之间,一阵呱呱的乌鸦声响彻夜空。   看上去似乎一阵风都能够吹倒的老村长这会儿却是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一名体魄见状的守夜人身边,距离李巡不过一步之遥。   一脸贪婪的贴近那守夜人血气沸腾的胸膛,目光落在那跳动的脖颈血管处,猩红的舌头忍不住舔了舔嘴角,出如同夜枭般的笑声:“多么充盈的血气啊,真想一口一口嚼碎了吞下去……”   老村长忍不住在那守夜人脖颈之间舔了一下,那猩红的舌头就如同生了倒刺一般,顿时卷走一块血肉,一片黑的寒霜浮现在伤口处,竟然不见丝毫鲜血涌出,而那名守夜人却像是无有所觉一般,双目失神的看着那上百名哭泣的老老少少。   咕噜一下将那血肉咽了下去,老村长嘴角挂着一丝血肉,鼻子嗅了嗅,似乎是现了什么,身子不动,脖子却是咔嚓咔嚓转过了一百八十度,一只眼充斥着眼白,一只眼有乌黑腥臭的血流淌,就那么死死的盯着李巡。   【求收藏,推荐,打赏!】 弟十七章 异样的山村   刺啦,刺啦,一阵沉闷的响声自李巡背后的木棺之中突然传来,原本体内沉寂的“葬经”似乎是受到了背后木棺内的阴煞之气本源的吸引开始运转开来。   “呼……怎么回事,我刚才……”   李巡原本迷茫的双目渐渐的恢复了清明之色,与此同时一股透骨的森寒自背后传来。   “不好!”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李巡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背后的韩小兰尸体起煞了,一刹那的慌乱过去之后,李巡整个人便放松了下来。   既然韩小兰没有在起煞的瞬间打爆棺木自棺木之中而出,那么就说明韩小兰虽然起煞却也不过是普通的煞尸罢了。   对于眼下的李巡来说,莫说是普通煞尸了,就算是已经初通灵智,可比养神境的煞尸他也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原本凑到李巡近前,双目有黑血流淌,浑身散着一股恶臭气息的老村长突然之间变得慈眉善目起来,拄着拐杖站在李巡对面。   “咦,老村长,你什么时候来的?”   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老村长,李巡似乎是有些疑惑。   老村长目光向着李巡背后的棺木看了一眼,意味深长的道:“哎……老朽有些不放心,特意过来送这些孩子一程!”   此时李巡背后棺木内原本躁动的韩小兰仿佛是感受到了老村长的目光一般,竟然变得更加的躁动起来,一头长疯涨,眨眼之间木棺之内便充满了阴森气十足的黑。   一缕缕的丝如同顽强的毒蛇一般透过木棺的缝隙向外钻,渐渐的可以看到木棺棺盖同棺椁结合处隐隐有丝生出。   周围的温度似乎是受到李巡背后棺木内韩小兰的影响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度,也就是李巡如今修为大涨,血气充盈,不然单单是这散溢而出的阴煞之气就够他受的。   “不对劲,这韩小兰有些不对劲啊,怎么感觉越来越强了!”   按说李巡扛住了煞尸的阴煞之气,有“葬经”不停的抽取煞尸的阴煞本源,那么没有破棺而出的韩小兰气息应该越来越弱才对,但是李巡现韩小兰所散出来的气息反倒越来越强。   “这是怨念深厚导致煞尸变异吗?”   想到守夜司之中关于一些煞尸的记载,李巡大致明白了韩小兰尸体变化的缘由,只是李巡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刚刚起煞的时候,韩小兰的气息分明就是普通的煞尸,怎么这会儿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变得越来越强了呢。   老村长的目光落在了李巡背后的棺木之上,似乎是看透了棺木看到了棺木内的韩小兰一般,声音沙哑的道:“哎,小兰这孩子,真是死了都不肯安生啊!”   世间存在鬼祟这点其实对于大多数的百姓而言只存在于传说当中,也只有极少数的村长、保长、甲长才知晓一些真相。   本来百姓生存便无比艰难了,若是再让他们知晓邪祟祸害人世间的真相的话,不知道多少百姓要心生绝望。   上至天子,下至各级官员乃至最底层的乡绅、乡老皆是默契无比的掩盖邪祟的存在。   对于那些因为邪祟而整村整村而亡的事件,不是扣在山匪就是扣在瘟疫的头上,本身百姓就愚昧,一生之中很少有人能够离开自己生活之地数十里,自然也就很难知晓这一方世界的真相。   其实有时候想一想,真正知晓了真相又如何,还不如无忧无虑的活在别人编织好的美梦当中呢。   轻咳一声,李巡正想同老村长说话,突然咣当一声金铁交击之声传来。   这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在夜幕之下显得极为刺耳,就算是四周上百韩家岭老老少少的嚎哭之声都无法压制这一声响。   李巡不禁露出几分疑惑之色,下意识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却是没有注意到老村长听到那响声的时候猛然抬头,浑浊的眸子当中闪过一丝猩红之色,身子一跃便跃出十几丈远。   “嘶!”   李巡看到这一幕不禁深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的看着扑到远处一处幽暗大坑之前的老村长。   “这……这是怎么回事!”   咔嚓一声,身后的棺木被一只青的纤细手掌推开,紧接着一颗脑袋探了出来,满头的长舞动,隐约可以看到一双空洞的双眼就那么趴在李巡肩膀处。   “真是该死!”   无暇顾及老村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巡反手便是一拳向着韩小兰轰了过去。   这一拳李巡可是没有留手,“太一神力拳”在数十年修为加持下竟然隐隐流露出那么一丝丝“太一拳经”的无上威能。   “吼!”   只一拳便砸在了爬向李巡肩膀处的煞尸身上,顿时如墨一般的漆黑煞气崩溃开来,韩小兰猛地张开大口出凄厉无比的嚎叫,一股腥臭的黑气自其口中喷涌而出。   嘭的一声,又是一拳,这一拳直接将韩小兰爬出大半的尸体砸回木棺之中,原本散布于身体周遭的阴煞之气直接被李巡两拳打爆。   又是一拳轰在韩小兰脑袋之上,只见韩小兰猛地睁开双眼,一头如水草一般的长一下缠住了李巡的手臂,不过当那一式“太一神力拳”轰在韩小兰眉心之间的时候,怨念充盈的双目顿时溃散,足足有数尺长的如同刀锋一般的长也一下子烟消云散。   看了躺在棺木之中再没异常的韩小兰,李巡吐出一口气道:“阴阳相隔,生死两途,韩姑娘安心上路吧!”   咣当一声,棺木合拢,李巡不禁向着四周看了过去,他方才镇压韩小兰动静可不小,怕是已经惊动了四周的众人吧。   其他不说,单单是韩小兰起煞所爆出来的精纯而又浓郁无比的阴煞之气,对其在敏感不过的守夜人绝对能够感受到。   小小的山坳之中可是汇聚了凤池县守夜司二三十名的守夜人,恐怕都察觉到了自己这边的异动吧。   然而李巡忽然之间现四周所有人竟然齐齐的向着山坳中心跪拜了下去,韩家岭老老少少近二百人无声无息的跪在那里,黑压压的一片,看着都让人心生压抑。   若然只是如此的话,那倒也罢了,关键李巡看到四周竟然没有一个人站着,包括一众守夜人都不例外。   “不对,这里有古怪!”   哪怕是先前因为韩小兰起煞的缘故而分了心神,这会儿李巡也察觉到了山坳内所生的一切很是不对劲了。 第十八章 镇邪棺   翻手将木棺丢在一旁的地上,李巡目光投向远处拜倒于地的一众人。   偌大的山坳当中,除了李巡之外,所有人尽皆拜倒,包括守夜人在内,如此诡异的情形,当真是令人心生震撼。   一步跨出,李巡不过是几步便出现在了孟理身旁。   先前李巡便看到了孟理的身形,不过那个时候,孟理是背着棺木站在那里的,这会儿却是跪倒在地。   一把抓住孟理的胳膊,李巡试图将孟理给扶起来,,同时口中道:“孟兄弟,你这是……”   本来以李巡的力气可以轻易的将孟理给拉起来,结果没想到孟理竟然像是扎根了一般一动不动。   眉头一皱,李巡哪里看不出孟理等人身上的不对劲,心中冷然,一拳向着孟理眉心处轰了过去。   以李巡的实力,这一拳下去的话,足可以将一个活人给生生打爆了,蕴含着“太一神力拳”几分神韵的一拳却是有着几分碾破世间一切的意蕴,正中孟理眉心,那一刹那之间,李巡只见一缕黑烟自孟理眉心处飘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声在耳边响起。   “果真是被邪祟迷了心神!”   被李巡一拳破了迷了心神的邪祟,孟理整个人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一般,迷迷糊糊的看着拳头顶着自己眉心的李巡,像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道:“你……”   一把拉住孟理,李巡神色凝重的冲着孟理摇了摇头。   孟理反应也不差,立刻闭上了嘴巴,顺着李巡的目光看了过去,正看到几名守夜人站在一处幽暗的深坑之前,猛然之间一把抓住自己的脖子那么一扭,咔嚓声响起,滚烫鲜红的热血顿时激射而出。   抬头之间刚好看到这一幕的李巡、孟理不禁眼睛一缩,二人对视一眼,悄悄的向前走了几步,寻了一处地势高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那被所有人围在正中的深坑。   “镇邪棺!”   二人心中几乎同时泛起一个名字来,他们虽然说没有见过实物,但是却在守夜司当中听人不止一次提及过,甚至还见过镇邪棺的画像。   镇邪棺乃是守夜司高人用来镇压一些难以磨灭的强大邪祟所使用的宝物,往往由守夜司之中的高人联手打造,可以说一年之间守夜司也至多能够打造那么三五具的镇邪棺罢了。   一道道的镇邪符咒仿佛是生在棺木之上,密密麻麻不下数百上千道之多,涉及的镇邪符咒有时候三五名强者都未必能够认完。   能够被镇邪棺所镇压的邪祟,至少也是越了阳神境的存在,这等邪祟绝非是普通的邪祟可比,任何一尊都足可以为祸一方,覆灭一座村镇只若等闲。   因为一些邪祟诞生的特异之处,哪怕是被斩杀,在一段时间之后也能够再度出现,对于这样难缠的邪祟,要么是请动守夜司寥寥无几的几位造化老祖以无上神通从本源上将之抹去,要么便只能利用镇邪棺将之镇压起来。   世间邪祟无穷无尽,具有相对不灭性的邪祟虽罕见也不是没有,至少其数量要远远过造化境强者的数量。   偌大的守夜司,底蕴可谓深不可测,然而明面上也不过只有两位造化境的存在,其一便是号称世间无敌的守夜司大都督。   如果说为了彻底磨灭这些邪祟要劳动造化境的存在倒也不是不可以,关键这等级别的存在往往要镇压更加可怕的邪祟,轻易不可擅动。   正是了解镇邪棺的用途,当李巡、孟理二人一眼认出那大坑之中被挖出的竟然是镇邪棺的时候,二人才会显得那么的震惊。   老村长便站在镇邪棺之前,这会儿哪里还有先前的慈祥之色,七窍之中流淌着黑血,宛若黑洞一般的目光落在哪一名守夜人身上的时候,那名守夜人便会不由自主的走到那大坑边上,然后自己掐断自己的脖子,任凭一腔鲜血喷洒在那镇邪棺之中。   清楚的看到这一幕的李巡、孟理二人强忍着内心的骇然,对视了一眼,孟理目光扫过四周上百名毫无生机,宛若行尸走肉一般的韩家岭百姓,上至白苍苍的老者,下至嗷嗷待哺的婴孩,整个村子数百人尽皆在此,孟理心头生出无尽的怒火颤声道:“李巡,我们要怎么办。”   如果有的选的话,李巡绝对不想趟这趟浑水,傻子都能够看得出,无论是那本就是邪祟的老村长又或者是被邪祟占据了躯体,那都不是他和孟理这么两个新晋的守夜人所能够招架的。   甚至看这架势,李巡感觉只怕就是几位诛邪力士来了,也只有送死的命,能够同此间邪祟斗上一斗的,偌大的凤池县,除了诛邪都尉陈奇之外,李巡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了。   可是想要走的话,那位注意力看似都在镇邪棺之上的邪祟未必会答应啊。   只看先前老村长毫无破绽的将所有的守夜人引入这山坳之中便可以知道这一切只怕是对方早就算计好了的。   至于说其目的,在看到镇邪棺的时候,李巡便已经明了,对方根本就是要以守夜人的血打破镇邪棺的封印,要将其中的邪物给放出来啊。   “我曹他奶奶的,想要好好的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李巡难得的爆了粗口,可想而知这会儿李巡心中的火气有多大了。   看了孟理一眼,李巡咬牙道:“那老东西根本就是要拿所有守夜人的命去破开镇邪棺,既然它不给我们活路,便是死,也要溅它一脸血,让它知道,咱爷们的血是热的。”   如李巡、毛小丁这些迫于生计加入守夜司的人往往是死的最快的,因为这些人不同于孟理这样心怀对邪祟的仇恨而加入守夜司,大多数内心中都是贪生怕死,遇到了邪祟也少有拼命的决心。   本以为李巡会想着如何逃命,却是没想到李巡竟然还有如此血性的一面。   拍了拍李巡的肩膀,孟理笑道:“好样的,兄弟陪你一起死!”   一拳锤在孟理的肩膀之上,李巡豁然起身,眼中闪过坚毅之色道:“既然要动手,那就立刻行动,再拖下去,天知道会有什么意外生。”   知道李巡所指的意外是那镇邪棺中所镇压的邪祟,孟理同样起身,哈哈大笑,大笑声中,孟理的面容迅变得衰老起来,看上去一瞬间足足衰老了几十岁,鬓角华密布。   “孟兄,你……”   孟理冲着李巡微微摇了摇头道:“不过是‘三阴斩神刀’自带的禁忌手段罢了,区区数十年寿元能够换取可斩养神境的斩神刀,却也足够了。”   看着苍老了数十岁,从一翩翩书生化作满头华的苍老模样,李巡心中一叹,过不了今日一劫的话,就算是有再长的寿元又有什么用,最终只会沦为邪祟用来破除镇邪棺封印的祭品罢了。 第十九章 老而不死   深吸一口气,李巡冲着孟理点了点头,他们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正在镇邪棺附近忙着破除封印的老村长。   那老村长抬头向着二人看了过来,七窍之中满是黑血,下一刻就见其张口道:“两个小娃娃,乖乖等死不好吗?”   话音落下,就见其枯瘦的大手向着边上几名趴在地上不动的村民点了点道:“去,将这两个人给我抓过来。”   顿时几名精壮的大汉猛地抬起头来,向着李巡、孟理二人看了过来。   被几道充斥着无尽恶意的目光给盯着,心中总有几分不自然,不过李巡二人这会儿已经到了近前,孟理一刀斩向其中一名大汉。   而李巡却是一拳砸在一名守夜人的头上,当场将那守夜人给砸醒过来。   砰砰几下,至少金边的几名守夜人被李巡给唤醒过来,不过李巡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因为再这会儿被老村长点醒的村名已经扑了过来。   尽管说孟理以“三阴斩神刀”接连斩杀了三人,可是仍然有几人冲到了李巡近前。   “太一神力拳”   蕴含着几分太一神韵的拳头一拳便轰在了其中一人身上,就听得嘭的一声,那人愣是被李巡在胸膛之上轰出了一个血洞出来。   乌黑而又腥臭的鲜血流淌而出,甚至在拳头轰在那人身上的时候,李巡清楚的听到一声凄厉的嚎叫。   不过随着那一拳下去,那人当场便没了声息。   嘭,嘭   李巡一拳接着一拳打出,每一拳出去都有一道身影被轰飞,清理起这些诡异的韩家岭百姓的度比之孟理还要快了几分。   那几名被李巡唤醒的守夜人这会儿也看到了四周的情形,尤其是看到孟理、李巡二人拼命的模样,当即便反应了过来。   只要看那一具具被打爆的煞尸流淌出来的腥臭的黑血便知道这些村民已经不是活人生灵了。   有人本能的惊慌失措大喊大叫,结果却是被村名抓住还没有等到反应过来便被扭断了脖子。   同样有人转身就逃,可是逃出去不过十几丈,整个人竟然又转了回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遇到了鬼打墙一样。   倒是有那么两人颇有几分血性,跟着李巡、孟理二人向着那些村名杀了过去。   胸膛之上诡异纹身处一次次炙热的感觉传来,李巡精神不禁为之大振,这么多的邪祟若是能够斩杀个七七八八,他那诡异的纹身会吐出多少的好东西出来啊。   又是几名守夜人在老村长的操控下自己扭断了脖子,鲜血喷洒在镇邪棺之上。   似乎是受到守夜人热血的刺激,镇邪棺之上那一道道的符篆竟然开始散出炫目的光芒,似乎是在做着最后的抵抗一般。   老村长贪婪无比的看着镇邪棺,以其为中心,浓郁的阴煞之气几乎要化作实质一般。   汲取了老村长所散出的阴煞之气,又是数十名村民化作悍不畏死的诡异存在扑向孟理、李巡几名守夜人。   一声闷哼传来,李巡循声望去就见孟理被一名村民在手臂之上生生的咬下一块血肉,同时一名看上去大概有四五岁的小男孩竟然咯咯直笑,下一刻诡异的出现在了孟理背部。   一股彻骨的寒意席卷全身,孟理感觉自己像是被冰封了起来一般,冰凉的舌头在孟理脖颈之间滑过。   小男孩明显不是一般的邪祟,其展现出来的能力远远的过了那些村民。   下一刻小男孩张开嘴向着孟理的脑袋吞了下去,不是啃,而是吞。   小男孩的嘴巴下一刻猛地裂开,化作一张血盆大口,足足有人头大小,这要是吞下去的话,保管能够将孟理的脑袋给一口吞下。   看到这般情形,李巡眼中闪过一道厉色,手中出现一枚温润如玉的木雕,正是不久之前得到的黄巾力士木雕。   一股内息灌注其中,顿时黄巾力士木雕闪过一道神光,下一刻就见一尊身高丈许,面如红玉,须似皂绒,双目含神,身着黄色锦袍,腰缠黄色锦带,当真是神威赫赫。   “黄巾力士,给我杀!”   得了李巡的命令,黄巾力士陡然之间探出手,隔空抓向趴在孟理背后的诡异小男孩。   正要一口将孟理的脑袋给吞下去的小男孩仿佛是感应到了危机,猛然之间转过头来,血盆大口喷吐出一股腥臭的血水。   尸血最是污秽之物,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消磨各种法器宝物的灵性。   黄巾力士周身宝光闪过,滋滋作响中,黑烟缭绕,那一口尸血却是被宝光所化去,而喷出了那一口尸血的小男孩恢复了正常模样,四肢死死的缠着孟理,猛地一头撞向孟理。   就见孟理抱着脑袋仰天哀嚎一声,紧接着孟理一点点的抬起头来,眼中已然没有了人类的灵性光辉,就如同一双死鱼眼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李巡。   李巡心中一惊,邪祟附体,这可是至少养神境的邪祟才有的能力啊,没想到那小男孩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强大的邪祟。   就在李巡心惊不已的时候,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山坳之中回荡:“咦,守夜人之中竟然还有你这么一个异类,这又是何宝物,傀儡吗?竟能逼得我那小孙孙附体躲避。”   当苍老的声音落下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李巡身后,一股彻骨的寒意传来,李巡下意识的回身看去,就见老村长正冲着自己笑,笑的是那么的慈祥,可是李巡却看到老村长眼中宛若深渊一般的恶意。   倒吸一口凉气,李巡本能一拳轰出,“太一神力拳”抽空了李巡体内所有的力量,这一拳打出,拳头之间竟然隐隐可见灵光闪现。   然而李巡这一拳打出却是如同打在一块彻骨的寒冰之上,老村长枯瘦的大手包裹住李巡的拳头,带着几分讶异:“好厉害的拳式,只可惜连入门都没有,不然我还真不敢硬接你这一拳。”   咕噜一声,老村长咽了口水,看着李巡的目光就像是看着美味可口的食物一般。   “有一阵没吃过守夜人了,今日喜事临门,吃了你也好庆祝一下……”   说着老村长的嘴巴裂开,枯瘦的大手抓着李巡就要往嘴里塞,可是李巡手中突然有光华闪过,猛地塞进老村长口中叫道:“吃你个大头鬼,尝尝小爷伏魔碑的厉害吧!”   生死关头,李巡从诡异纹身吐出的几样存在当中取了一块墓碑大小的石碑直接塞进老村长裂开的大口当中。   伏魔碑刚被塞进老村长口中,似乎是受到了邪祟气息的刺激,猛然之间伏魔碑之上一道道的伏魔咒文大放光明,宛若一柄柄利剑一般,刹那之间便将老村长给洞穿成了马蜂窝一般。   咔嚓咔嚓,伏魔碑不过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蕴含的力量一次性释放完毕,自是当场崩溃。   蹬蹬后退两步,长出一口气的李巡看着烟消云散的老村长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就在这时,李巡目光一凝,死死的盯着前方一处被挖出来的墓穴边。   “啪嗒,啪嗒……”   烟斗敲击石块的声音传来,声声入耳却如同索命之音,只让李巡如坠九幽地狱一般。 第二十章 遁地 只见一名老农穿着短衫,蹲在墓穴边上,一只手拿着烟斗轻轻的敲击着石块,那声音却宛如一只手握住了心脏一般。 剧烈的窒息之感传来,李巡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捏爆了。 是那老村长,方才伏魔碑崩掉的只不过是那邪祟所占据的一具躯体罢了,而这会儿出现在他面前的恐怕才是那邪祟的真身。 “叱!” 口中一声怒喝,李巡心中浮现出“太一拳经”之中“太一神力拳”这一式的道韵画面来。 无量身影的太一浮现在心底,下一刻那种心脏被捏住难以呼吸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见。 “嗷……” 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就见黄巾力士一只手抓住孟理的脖子,一拳轰在孟理的胸膛之间,下一刻一道小巧的身影自孟理身上被轰了出来,正是附身于孟理的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浑身青满是於痕,眼中尽是森森恶意,不过却像是怕了黄巾力士一般,被一拳打出之后转身就跑,然而黄巾力士一步踏出,大手一下便将之抓在了手中。 任凭小男孩在黄巾力士大手之中如何挣扎,如何撕咬,可是却撼动不了黄巾力士分毫。 原本蹲在那里的老农缓缓的站了起来,随着老农起身,阴风阵阵呼啸而来,甚至阴风之中夹杂着腥臭的血雨。 “放了小宝……” 老农一开口便见那一口牙齿残缺不全,嘴巴开合之间似有无尽的魔力,然而黄巾力士根本就不受其影响,周身宝光升腾,抵挡邪祟的精神冲击。 嘭的一声,黄巾力士大手猛地捏爆了被其抓在手中的小男孩,丝毫不管老农身上陡然升腾的无尽恶意,只是身形一晃便出现在老农身前,手中一抖,原本被其缠在腰间的黄色锦缎竟然向着老农缠绕而来。 老农显然没有来到会有这般的变故,下一刻就被缠了个正着,可是这邪祟明显没有那么好对付,黄色锦缎明显也属于一件宝物,不然也不可能一下将邪祟给困住,只是这会儿黄色锦缎的颜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度变成墨色,竟然被阴煞之气给侵蚀了。 缓过了一口气的李巡也顾不得去看孟理眼下如何,眼看那老农就要脱困而出,心念一动,诡异纹身吐出一个光团,瞬息之间融入其体内,赫然是先前他斩灭韩家岭村名所化邪祟所得。 十年修为入体,原本消耗一空的内息一下子恢复了过来,并且较之先前还更加的强横。 又一个光团出现在李巡手中,李巡脸上露出几分惊喜之色。 五行遁术之土遁,说实话李巡本以为那诡异纹身此番已经吐出了伏魔碑那样的宝物,应该不至于还有其他更好的存在了,却是不曾想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小神通等着自己。 当即心念一动,光团没入体内,下一刻李巡只感觉自己同脚下的大地产生了一种紧密的联系。 “遁!” 瞬息之间李巡身影消失不见,却是在数丈之外浮现出来,半个身子在地表,半个身子在土中,看上去很是神异。 下一刻李巡身影整个出现在老农面前,而这会儿也正是那黄色锦缎彻底为阴煞之气腐朽的一瞬。 老农刚刚脱困就感觉一股不可抵御的道韵迎面而来,嘭的一声,老农的脑袋被当场打爆,李巡倾尽全力的一拳或许还做不到这点,但是如果蕴含了“太一神力拳”几分道韵的话,纵然老农是可比阴神境的强大邪祟,也生受不了这么一击。 只剩下大半截尸身的老农竟然没有消逝,周身的阴煞之气反而越的浓郁起来,与此同时大半个尸身开始生剧烈的变化。 原本佝偻的身子陡然之间像是充气了似得胀大了足足两三倍,浑身白,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水中泡了许多天一样,似乎用手轻轻一捅,肌肤就会被捅破,随之大量的血水便会喷涌而出。 “还我头来!” 四周回荡着阴森可怖的气息,老农身形一晃所过之处,一名一名的守夜人直接融入老农尸身之中,转眼之间,十几名的守夜人便统统成了老农的血食。 也就只有孟理昏倒在地,身边有李巡、黄巾力士在,这才逃过了一劫,可是吞食了十几名守夜人,得了守夜人的精气神,老农身上的气息越的可怖起来。 “你们坏我好事,今天我要让你们统统去死!” 老农模模糊糊的脑袋正在渐渐的生出,李巡心底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仿佛这邪祟若是脑袋重聚的话,他怕是劫数难逃了。 目光落在黄巾力士身上,黄巾力士似乎是感应到李巡的心意一般,当即大步奔着老农而来。 老农却是不闪不避,只是周身如有实质一般的阴煞之气如朝阳一般将黄巾力士卷入其中。 爆鸣之声,嘶吼之声传来,李巡哪里还顾得了太多,转身抱住孟理就跑。 天杀的,他一个连先天都没有踏入的小小守夜人,怎么就这么倒霉撞上了这么一个几乎可以媲美阳神境的邪祟。 以黄巾力士的实力,如果谁这邪祟只有阴神境的实力的话,李巡也不会生出跑路的念头了。 在黄巾力士被老农周身的阴煞之气吞没的时候,李巡心中便泛起不妙的感觉,哪里还敢停留。 “小娃娃,跑那么快做什么,干了坏事就要跑,可不是乖孩子啊!” 一个让李巡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出现在身前,抬头看去,老农蹲在地上,手中的烟斗在地上轻轻的敲打着,看上去仿佛没有什么变化。 蹬蹬后退了几步,李巡心中大惊,哪怕是已经意识到邪祟远比他所预料的强大,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足可以镇压阴神境的黄巾力士这么快就完了。 看了看被自己背在背后的孟理,李巡心中苦笑不已,这一次是真的要栽在这里了啊。 老农缓缓站起身来,面色阴郁无比,似乎是非常的生气,就那么死死的盯着李巡。 李巡看着迫近的老农,心念一动,下一刻身形消失不见,等到再出现的时候却是跨过了老农的身形出现在十几丈之外。 “你逃不掉的。”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老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近在咫尺,甚至李巡都能够闻到对方身上那一股难闻的恶臭气息。 “遁!” 嘭的一下,李巡身子一晃,竟然没有能够入地,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绝了他同大地的联系一般。 低头看去,就见地上一层黑雾缭绕,黑雾的源头源自于身旁的老农,抬头再看,老农一副嘲弄的模样看着他。 “两个小娃娃真是不乖,快让我吃了,还有事情要办呢!” 无尽的黑暗以老农为源头向着李巡、孟理二人笼罩了过来,眼看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就要将二人拖进黑暗之中,老农正欣赏着李巡眼中的惊恐,目光随意一扫,越过李巡看向其背后,却是猛地身子一僵,仿佛看到了无比可怕的存在一样,尖叫一声,当场身形溃散,化作一道黑气瞬息逃的无影无踪。 第二十一章 韩小兰的记忆画面 嘭,嘭 李巡跌跌撞撞的向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边上的孟理也是一头栽在了地上,忍不住出了一声闷哼,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看到狼狈不堪,跌坐在一旁的李巡,孟理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之色,随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个翻身做出防御的姿态。 将孟理的神色反应看在眼中,李巡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眉头之间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方才那邪祟可是差那么一丝便可以将二人给吞了的,结果却是那么突兀的逃走,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难道说还有什么比那老农还要可怕的存在吗? 想到这点,李巡浑身一寒,本能的向着四周看了过去。 夜幕已经降临,四周一片昏暗,就见山坳之中,随处可见一个个被挖好了的墓坑,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将那老农给惊走的存在啊。 “李巡,邪祟呢?” 孟理的意识还停留在他被那小男孩给附体的一刹那,小男孩邪祟被黄巾力士给灭杀的时候,孟理并没有清醒过来,直到方才跌倒在地狠狠的摔了一下才算是醒了过来。 如果说方才二人真的是被那老农给吞了的话,孟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痛苦,直接在昏迷中便被吞掉了。 “逃了!” 李巡一边起身一边戒备的看向四周,孟理闻言不由的愣了一下,随即惊愕道:“什么,逃了,你将他给打跑的?” 撇了撇嘴,李巡道:“你可知道那老鬼极有可能是阳神境的邪祟,就我这点斤两还想将他给打跑?” 说着李巡冲着孟理道:“就在刚才,要不是不知道为何那邪祟被惊走,这会儿咱两已经被他给吞了。” 正说话之间,李巡同孟理二人已经行至那山坳中心处,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上百韩家岭百姓依然保持着跪伏于地的姿态。 中间的大坑之中,一具镇邪棺静静的坐落在坑中,可是看到那镇邪棺的时候,无论是李巡还是孟理皆是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骇然之色。 那镇邪棺之上原本闪烁的灵光符篆一个个的尽皆黯淡了下去,甚至还有守夜人的鲜血痕迹,这倒也罢了,只要镇邪棺还没有被打开,那么被封印在其中的邪祟就难以脱身。 “谁……是谁打开了镇邪棺!” 孟理的声音有些嘶哑,眼中尽是凝重之色。 镇邪棺棺盖滑开了大半,分明已经被人给打开了,怪不得李巡、孟理二人看到这一幕会如此的震惊。 “走!” 李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无比难看,拉了孟理一把转身就走。 脚下踢飞了一个石块,石块正中不远处一名韩家岭百姓的尸身,下一刻那名韩家岭百姓的身体就像是沙子一般散落了一地。 看到这般情形,李巡脚下连连踢飞十几个石子,每一个石子皆砸中一名韩家岭百姓,结果每一名被砸中的尸身都如同方才一样,统统散落一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 孟理有些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李巡快步向外走道:“还能是怎么回事,除了镇邪棺中的存在,你觉得谁能做到这点。” 目光一凝,李巡一把抓过被他放在地上的棺木,一把推开棺木,就见棺木之中韩小兰的尸体已经化作了一片砂砾般的骨灰,如果不是那骨灰保持着人形的话,还以为韩小兰起煞跑了呢。 孟理注意到李巡的神色不禁探头看了看,忍不住抓过自己那具法棺打开一看,同样是一滩砂砾般的骨灰。 “呱……” 乌鸦的鸣叫声传来,夜风吹来,二人只觉得周身传来透骨的寒意,对视一眼仿佛身后有着什么可怖的存在一般,背起棺木飞一般的离开韩家岭。 胸膛处的炙热已经消失,李巡脚下却是不停,足足跑了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好歹也踏入了修行之路,这么全力奔跑之下,再抬头看,前方一座巍峨的城墙映入眼帘。 城门之上,凤池县三个大字让二人心中一定,从先前那种疑神疑鬼的惶恐中彻底的定住了心神。 孟理微微喘着气,看着凤池县的城门道:“终于逃回来了!” 李巡点了点头,这会儿注意力却是转向了胸口诡异纹身处,心念一动,顿时眼前景象一变。 韩小兰的一生之中记忆最为深刻的一些事迹一一浮现,李巡已经有过经验,看着韩小兰走出韩家岭进入颜氏为婢,侍奉颜家小姐身旁。 李巡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韩小兰的一生并没有什么波折,所以画面跳跃的非常之快,就连李巡都有些心不在焉,突然之间画面却是一转。 一间闺房门外,韩小兰端着一碗银耳粥小心翼翼的站着,正准备推门进入房中,可是突然之间听到房间之中传来一个苍老的男子声音。 “老婆子……是时候……” 韩小兰心中一惊,差点将手中的银耳粥给丢出去,心中好奇心大盛,悄悄的趴在门缝处向着房间当中看去。 就见那闺房当中,自家小姐端坐在一面铜镜之前,就如同一个泥人一般不动不动,一名老农蹲在边上,手中拿着烟杆,不用说那苍老的声音就是出自蹲在一旁的老农之口。 看到这一幕,韩小兰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家小姐闺房当中竟然会跑出这么一个陌生人。 这倒也罢了,下一刻韩小兰差点吓得昏过去,就见坐在那里的一动不动的颜家小家脖子后面突然之间冒出一个脑袋来,这脑袋却是一名白苍苍的老妇,老妇满口的牙齿不剩几个,隐约可见血色的肉丝缠绕在牙齿之间,伴随其开口,腥黄的水渍顺着嘴角哗哗流淌。 韩小兰禁不住牙齿都打颤起来,咬牙准备离去,可是还没有等到她转身,身后一只冰寒彻骨的手搭在其肩膀之上。 “小兰,去染坊吧!” 到了这里,韩小兰的记忆画面戛然而止,显然到了此处,韩小兰已经死了,自然也就没了记忆。 李巡双目之中闪过几分震惊之色,虽然说韩家岭的遭遇让李巡隐隐猜测颜氏染坊那一场大火不简单,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颜家小姐的侍女记忆当中竟然还有如此的秘密。 除了那老农模样的邪祟之外,竟然还有一邪祟藏在颜氏家中并且附着在颜家小姐身上。 孟理看李巡盯着城门有些出神不禁开口道:“李巡,韩家岭生这么大的事,我们必须立刻去见都尉大人……” 第二十二章 天塌了 李巡下意识的道:“都尉大人带人去了颜府……” 陡然之间李巡一个激灵道:“都尉大人去了颜府!” 孟理有些不解的看着李巡,似乎奇怪李巡为何接连说了两遍,点头道:“对啊,先前吕四大人留在染坊处理染坊事宜,都尉大人则是带人去了颜府,似乎是怀疑颜府……” “嗯!” 孟理话语一顿,想到方才李巡的古怪反应,抬头看向李巡道:“李巡,你……你不会是怀疑韩家岭的邪祟同造成颜府大火的邪祟是同一个吧。 ” 李巡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苦涩道:“若是同一个的话,那倒也罢了,关键那邪祟可能不止一个,而是一伙啊!” 听李巡这么一说,就是孟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李巡所说属实的话,那岂不是说颜府之中同样藏着邪祟,那么都尉陈奇他们一行人…… 再看那风池县城,孟理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迟疑。 大手拍了拍孟理的肩膀,李巡微微一笑道:“走吧,区区一只邪祟,除非是越了阳神境,否则的话,偌大的一个凤池县,难不成还没有镇压得了它的存在吗?” 听李巡这么说,孟理心中的担忧散去,重重点了点头道:“韩家岭那么凶险的地方咱们都活着回来了,难道说还怕了一个颜府不成?” 不过这会儿天色已晚,城门已然关闭,二人即便是身为守夜人也不可能让守城官私开城门放他们进城。 看着那高高的城墙以及垂下来的绳索,两人倒也没有迟疑,直接拉着绳索翻过城墙,谢过守城官之后,二人下了城楼第一时间便是奔着守夜司而去。 两人倒是没有直接奔着颜府而去,这都距离都尉陈奇带人前往颜府有几个时辰了,如果说真的出事的话,这会儿该生的事情都已经生了,他们跑过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还不如直接返回守夜司将他们所知晓的消息禀明留守守夜司的官员呢。 守夜司前两个大灯笼挂在门口处,红红的打灯笼照耀之下,将守夜司映衬的颇有几分诡异,不过就算是再怎么的诡异,这么多年来,还真的没有听说过守夜司有邪祟作怪呢。 守门的秦大爷依然是一派悠然的姿态,不过这会儿秦大爷靠在躺椅之上酣然入睡,打鼾声极为响亮。 二人看了秦大爷一眼,大步上前,推开守夜司的大门走进守夜司,似乎是受到了惊扰,秦大爷微微翻了个身,口中嘟囔了那么一声,然后继续入睡。 “章四海大人何在,我们有要事求见大人!” 二人见到两名巡视的守夜人连忙上前询问。 守夜司乃是重地,哪怕是夜里也有一位诛邪力士值守,以应对一些突的事情。 很快李巡、孟理二人便见到了负责值守的章四海,章四海看了二人一眼诧异的道:“李巡、孟理,你们两人怎么深夜返回了?没有在韩家岭留宿一宿吗?” 一众领了任务前往韩家岭的守夜人在日落时分,城门关闭之时都没有归来,章四海自是认为李巡他们一众人留宿韩家岭了。 这会儿看着李巡、孟理二人那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自是带着几分诧异。 李巡同孟理对视了一眼,当即便将他们在韩家岭的遭遇细细道来,那疑似阳神境的邪祟老农、附着于颜家小姐身上的邪祟老妇,以及不知被什么人打开的镇邪棺,李巡一样都没有落下。 听到前往韩家岭的二三十名守夜人只有两人活着归来便已经是让章四海无比震惊了,可是李巡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差点将章四海给震的昏过去。 韩家岭数百口尽数为邪祟所害,疑似阳神境的邪祟夫妇,还有不知被什么人打开的镇邪棺,一桩桩一件件,章四海不过是一个养神境的诛邪力士罢了,哪里应对得了这种场面啊。 “快……快去请都尉大人……” 不过下一刻章四海反应过来,都尉陈奇下午去了颜府,至今未归,先前章四海只当陈奇有事情要处理,可是这会儿他哪里还不清楚,不是陈奇不回来,恐怕是陈奇一行人根本就回不来了。 一时之间,章四海不禁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连连踱步抓着脑袋道:“天塌了,真是天塌了啊,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章四海有这般的反应那是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守夜人九成九的出身不是穷苦百姓就是市井之中活不下去的乞丐之类,这样的出身注定没有见过大世面,应对一些突的事情自是没有什么章法。 当然是人都会成长的,如果说活的够长久,见识的够多,哪怕是出身再普通,只要见识、经验够丰富处理起事情来自是井然有序。 轻咳一声,李巡冲着已经乱了方寸的章四海道:“大人,还请传讯于州府守夜司衙门,同时派人请吕大人从染坊回来,然后派人前往颜府打探消息。” 说着李巡带着几分迟疑道:“或许都尉大人他们一行人无事呢!” 其实这话就连章四海都不信,除非是李巡还有孟理二人说谎了,可是两人就算是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啊。 深吸一口气,章四海看了李巡一眼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很快章四海便派人给州府守夜司传讯,同时招来两名守夜人命其一个请吕四带人回来,一人前往颜府打探消息,当然没忘了叮嘱其中一人远远的观望就是,千万莫要进入颜府。 做完这些,稍稍松了一口气的章四海看向李巡道:“李巡,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做什么,总不好就这么等着吧。” 孟理这会儿开口道:“大人,如果说情况真的如我们所猜测的那般恶劣的话,只怕我们无法等到州府的援手赶来,所以我们自身也必须要想办法前去颜府搭救都尉大人。” 章四海连连点头道:“不错,都尉大人有难,我们绝不可坐视,否则的话到时候我等无法向州府衙门那里交代。” 脸上满是为难之色的章四海道:“可是单凭眼下守夜司里的力量,怕是去了颜府也是有去无回啊。” 李巡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孟理同样抓瞎,他同李巡一样不过是新入守夜司,面对这种情形能够给出点建议已经是不错了,哪里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差不多盏茶功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就见几道身影大步流星一般走了过来,为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从颜氏染坊赶回来的吕四一行人。 一行不下十几人,单单是诛邪力士便有四人之多,可以说这是除了都尉陈奇一行人之外,凤池县守夜司最强的力量了。 【新书期,求推荐,收藏,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