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杀猪到杀神》 第一章 求助 最近张员外家里出了一件怪事。 本在闺阁之内的张小姐忽然了疯,胡言乱语,光着身子乱跑,被丫鬟仆人抓住之后,叫了几声便昏迷了过去。 张员外在城内请了不少名医,都是束手无策,最后不得已求助于鬼神,让附近最有名的巫婆前来瞧治。 结果巫婆到家后刚念完咒语,便一跤跌倒,口吐白沫,人事不知。 张员外使人抹前胸拍后背,忙活了好长时间方才将巫婆救治了过来。 那巫婆醒来之后,一脸惊恐,对张员外道:“你家小姐这是招惹到狐仙啦,老身无法驱赶妖邪,还差点被妖邪所杀,这妖怪我驱赶不了,钱我也不要了!” 张员外大急:“神婆,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是死了,我也不要活了!还请您慈悲为怀,给我说一个降妖除魔的法儿,不然我这家算是彻底毁了。” 巫婆想了想,道:“自古妖魔怕恶人,若想驱赶妖邪,须得请一个杀气重,阳气足的天杀星,手持利刃,闯入阁楼,当能震慑妖邪。妖邪心惊之下,自然远离凶煞。妖魔一走,小姐也就无事了。” 张员外送走巫婆之后,将院内家人召集到一起,问道:“咱们四方城内可有那杀气重阳气重的天生凶人?” 院内管家道:“员外,这天生恶人还用找么?” 他伸手指向城南方向:“咱们四方城内,除了此人之外,谁还有资格能被称为恶人?” 张员外身子一震:“是了,我怎么把他忘了?” 他想了想,对管家道:“我与此人是本家,在祖上还算是有点交情,如今府内上下都买他的肉吃,现在求他来做事,他不应该推辞才是。” 管家道:“只是最近听他生了一场大病,老爷您也不曾前去探望,怕是已经伤了情分,老爷要请他前来,钱财、布匹、米面粮油一种都不能少,少一点,他都未必肯前来相助。” 张员外道:“为了我这爱女,区区钱粮又算得了什么?需要多少东西,你尽快合计一下,今天就去把东西送到他门上,看他怎么说。” 管家不敢怠慢,命人取了千两纹银,三十石大米,三十匹布,一百斤猪肉,还有十只羊,外加各色点心,命人用车拉了,管家在前方带路,领着众人向南城走去。 到了城南边泗里街西头,便看到前方好大一块空地,空地上坐着几个汤锅,有的锅里熬着松香,有几个系着围裙的精壮汉子正将一头黑猪横放在了案板之上,准备宰杀。 那猪又大又肥,似乎感应到自己即将被杀,吓得屎尿齐流,嚎叫声不断,整个身子在案板上不住扭动。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难以按稳牢,一名身材削瘦的汉子稍不注意,被那黑猪的后腿踹了一下,整个人踉跄后退,一直退到正在烧着的汤锅旁边,眼看就要一头栽倒在汤锅里。 张府的老管家见状吃了一惊:“哎呀!” 这汤锅的直径足有一人多长,里面是滚烫的开水,人若是掉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就在这时,众人眼前一暗,一条半截铁塔般的大汉出现在汤锅旁边,伸手扶住后退的削瘦汉子,低声喝道:“废物!” 这高大汉子方面大耳,大眼浓眉,留着连鬓胡子,耳朵眼里都钻出一寸长的黑毛来,身高九尺开外,相貌十分的粗豪威猛。 削瘦汉子被这壮汉一扶,身子顿时止住,羞愧低头道:“大哥!” 大汉哼了一声:“连头猪都搞不定,你还能做什么!” 他呵斥了削瘦汉子两句,转身看向张府的管家一行人:“老张头,你来作甚?买肉啊?买肉去肉铺里去,要是要的多,我遣人给你们送到府上。” 张管家弯腰笑道:“元伯,我们老爷家里最近出了点异常,想请你过去一趟,镇镇煞气。” 粗豪汉子眼睛微微眯起:“是你家小姐的事情吧?她不是生病了么?有病了就去找大夫,找我一个杀猪匠做什么?我又不会治病。” 张员外家大业大,属于四方城里的极有威望的几个人之一,家里的事情许多人都瞧着呢。 他的千金得了怪病的事情,早就传的满城风雨,街知巷闻。 这大汉身为南城一霸,手眼通天,整个四方城生的事情几乎瞒不过他的耳目,知道张家小姐生怪病一事并不足为奇。 张管家赔笑道:“今天我家老爷请来了一个神婆观看,说是我家小姐不是生病,而是招了妖狐。要想恢复,须得一个忠肝义胆,不惧鬼神的阳刚大丈夫前去坐镇宅院,只要阳气足,侠气重,妖狐也畏君子,自然羞愧潜逃,不敢再兴风雨。” 大汉哈哈大笑:“侠气重?是煞气重吧?” 张管家笑道:“元伯你组建民团,供应满城肉食,保卫一方百姓,还曾救济过不少饥民,说声侠义也不为过。” 他转身吩咐身边家仆:“还不快把东西都送到张爷府上去!” 大汉看了看张管家身旁的礼物,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众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迟疑,这大汉的府门一般人可不敢进。 面前这个大汉众人都认得,他叫做张横,字元伯,乃是整个四方城的一霸。 此人天生神力,自幼好武,最喜舞枪弄棒,十五岁时去考武状元,因其弓马娴熟,久读兵书战策,因此无论文比还是武比,都是名列前茅,武状元眼看就要到手。 结果在最后一场比试射箭时,恰逢大风,箭矢射偏,正中兵部尚书敖东光的人中,折断门牙两枚。 敖东光勃然大怒,将张横打出考场,剥去了他的功名,永不录用。 张横由此一事,性情大变,返回地方之后,纠集乡勇,组成民团,垄断了整个四方城的生猪交易,开设钱庄,肉铺,绸缎庄子,欺行霸市,好不威风。 但也有一个好处,整个四方城在他成立民团之后,附近的山贼再也不敢闯进城中劫掠,平日里也都绕着四方城走,就连灾民形成的乱军,在冲击四方城时,也是张横率众打退。 就连知府大人想要剿灭山贼,也得从张横这里借兵才行。 张横为人强势,天不怕地不怕,呵佛骂祖,不信鬼神,曾与人打赌,在闹鬼的乱坟场中赤身过夜,丝毫不惧。 因此巫婆一说恶人,张管家第一个就想到了张横。 “刘三儿,你领着他们去府内走一趟,把东西接一下。” 张横看了张管家身后的礼物,挥手招来一条大汉:“去吧!” 那大汉便领着仆人们穿过广场,向远处走去。 张横对张管家笑道:“老张头,你且稍等,待我杀了这只肥猪,再与你喝茶叙话。” 张管家笑道:“元伯请自便,我等你就是。” 张横笑了笑,拎起一把尖刀,系上围裙,走到不断挣扎的黑猪旁,对按住黑猪的四名大汉道:“都退下,把盆子准备好!” 四条大汉闻言松手后退,有一名大汉将一个铜盆放在了猪头所在的案板位置。 这黑猪少了四人摁住四肢,顿时在案板上挣扎开来,眼看就要从案板上坠下。 张横手掌伸出,结结实实的摁在黑猪身上,正在挣扎的黑猪身子一震,如负山岳,再也动弹不得,四条腿都伸直了,只有嘴巴不断喘粗气。 张横手中尖刀一闪,已然刺中黑猪脖颈,只是一刀,便结果了这黑猪性命,随后鲜血喷出,冲入铜盆之内。 鲜血放完,张横在猪腿上开了一个口子,取出一个铁棍顺着口子在皮下一阵乱捅,看看捅的皮肉分离了,这才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用嘴巴对着腿上的口子吹气。 旁人吹猪得折腾小半个时辰,脸都憋紫了,都未必能吹好,但张横丹田气足,只用了片刻功夫就将整个猪皮吹的涨了起来,如同充了气的尿泡。 用绳子将猪腿绑好以防漏气,张横将腰间染血的围裙解下,随手扔在了板凳上,对场中的几个汉子道:“好了,剩下褪毛分肉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几个汉子轰然声诺:“交给我们便是。” 张横洗了洗手,看着被杀好的猪,颇有成就感,哈哈大笑:“日他娘诶,爽!” 随后扭头看向张管家:“老张头,咱们进家说话!” 他当先而行,领着张管家到附近一个大院子里,让家中仆人为张管家倒茶,两人喝了几口茶,张管家已经将张府内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他请张横去府内震慑狐妖,事关人命,容不得半点含糊,因此说的十分详尽,万一张横准备不足被妖狐所伤,他手下的民团弟兄可不会与张府善罢甘休。 “这样啊!” 张横听完之后,坐在太师椅上,右手食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闭目凝神片刻,随后睁眼笑道:“这桩事情我应下了,但是有一点,我得先问一下,降妖除魔,这是佛道两家的事情,专业的事情就得找专业的人去做,你们找我一个杀猪的做什么?” 张管家听张横的说话有点怪,但大约也能明白“专业”这个词语的意思,当下解释道:“当今皇帝要搞什么水6大会,全国的和尚道士都被召集到了京城,咱们四方城有名有姓的和尚道士也都被请了过去,剩下的都是没本事的人,那巫婆也说了,请他们去不如不请,万一出了人命,反倒麻烦。” 张横道:“难道你们就不怕我也会被妖狐所伤么?” 张管家笑道:“您是武曲星君在世,哪家妖怪敢伤您贵体,就不怕天谴么?” 当初张横考取武举人时,都被城内人称为武曲星君转世,就算是被敖东光剥去了功名,也被民间百姓谣传为遇到了前世的仇家,才会有此报应。 反正整个城内百姓对张横武曲星君的身份深信不疑,此时由张管家口中说出这个称呼来,还是让张横大感舒爽,笑道:“这都是愚夫愚妇谣传言语,张老何必当真。” 张管家正色道:“这世上既然有妖邪,又岂能无星君?” 张横一愣,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你回禀张松,就说我准备一下,明日就去他府邸做客。” 张管家松了一口气,微微行礼,转身出门,领着一群仆人远远的去了。 待到屋内就只有一人时,张横站起身来,负手低头,在屋内踱步,自言自语:“嘿嘿,还真有妖怪!看来我想的没错,这特么果然是一个仙侠的世界。” 他一脸兴奋的模样,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牛耳尖刀:“如果妖怪也分等级的话,祸害张小姐的这个狐妖怕是最低等的家伙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成色,嘿嘿,人我杀过,妖怪却是没有杀过,今番倒要杀杀试试。” 第二章 门内 “狐妖啊。” 张横兴奋过后,坐在屋内沉思片刻,伸手将墙上挂的一对金锏摘下,拿出软布轻轻擦拭。 这两根金锏是他在参加武举之时所用之物,长有四尺三寸,单根便有十八斤,两根加起来便有三十六斤,挥舞起来,鬼神辟易。 不过自从得罪了兵部尚书敖东光被乱棍打出武科场之后,这一双金锏便悬挂在客厅墙上,张横便再也没有用过。 此时擦拭金锏,想到昔日种种,心中豪情涌动,对院外喝道:“把我的马儿牵来!” 一名光头汉子从门外探出头:“大哥,你要出门么?” 张横笑道:“是啊,今日爷们兴起,要去西山打猎,三毛,你去通知一下,让小的们把弓马备齐,随我去西山走一趟,见见血气!” 既然可能要与妖怪对战,须得先养养杀气,杀人不能无缘无故,打猎却随时都可以。 张横虽然没有见过妖怪,但却率领民团与贼兵厮杀过几次,知道想要杀敌,非但本领要高,胆更要充足,杀气也得重,只有那样,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三毛闻言大喜:“三个营的兄弟最近都手痒的很,到底让谁跟着去?” 张横纠集乡勇组成民团,训练至今,总共剩下八百精壮,被张横分成了三个营,平日里安排在城内工作,维持治安,协助官府处理地方事务,一旦有事,就紧急集合,清剿盗匪,十分英勇。 “让一营的兄弟随我去,打来的猎物与二营、三营平分。” 张横摆了摆手,吩咐三毛:“给你一刻钟时间,你去把他们集合起来,完不成任务,三十军棍!” 三毛吓了一跳,立正敬礼:“是!” 转身火烧屁股一般向院外跑去,边跑边吼:“集合!一营紧急集合!谁敢迟到,三十军棍!” 随后外面的号角被吹响,“呜呜呜”响彻全城。 张横带的民团,纪律十分的森严,一点都不能犯错,违者必严惩,便是他的亲信弟兄都不能免责,无人不怕。 就在三毛集合人马时,仆人已经将后院的一匹大黑马牵了过来。 张横已然披挂完毕,身穿软甲,背负双锏,腰挎长弓,他伸手摸了摸马儿的鬃毛,笑道:“老黑,憋的时间长了吧?” 黑马喷鼻吐气,前蹄在地上不住扒拉,脑袋磨蹭张横胸膛,很是亲昵。 张横大笑,翻身上马,策马来到院内兵器架前,抽出一杆方天画戟:“走,今天随我去西山走一趟。” 在他身后有八名仆人跑步跟随,有肩膀上驾着猛禽的,有牵着狗的,有拿着网的,还有人驾着马车,车上装着干粮、清水等物。 张横策马穿街,来到一处广场之上。 此时广场上已经整整齐齐站满了人,一个个披挂整齐,手持长枪,腰间挎刀,见到张横前来,所有人都将身子挺得笔直,不敢稍动。 刚才的三毛站在队伍正前方,向张横大声道:“报,一营满员两百八十人,实到两百八十人,请大帅指示!” 张横点了点头,眼睛扫视全场士兵,手中长戟向西一指:“出!去西山!” “是!全体都有,目标西山,齐步——跑!” 毛新亮一声吆喝,带领众人在张横马后跑步跟随。 四方城外十八里处便是一处山脉,绵延千里,横跨连云洲,山上多虎豹财狼,毒虫遍地。 张横经常率领民团士兵去山中狩猎,此时行进,那是熟门熟路,穿过大街,直奔西门。 大街上众人见张横来了,沿途商贩行人、马车惊慌失措,纷纷躲避,看着他率领士兵穿街过巷,远远的去了,都是又惊又羡:“这个大虫又要作甚?” “许是打猎去了吧。” “前段时间他得了一场大病,好容易再次为人,不想着好好行善,怎么才刚好又要杀生?” “人家是天杀星转世,说是心中杀气难消,又不能杀人,只能借杀猪屠狗之法来化解煞气。” “什么叫不能杀人?这大虫杀的人还少么?每次清缴盗匪,击杀流寇,哪一个有他杀的多?” “那也是杀之有因。” “那为什么王员外、冯员外他们都说这大虫是天生暴徒,欺行霸市,是个妥妥的恶人?” “老兄,我且问你,这张横可收过你的税?” “不曾。” “可收过你的租?” “也不曾。” “可抢过你的生意?” “这个……也是不曾有过。” “那你为什么要说他是恶人?” “因为王员外、冯员外他们都这么说啊。” “………………” 且说张横率领一营精兵,在那西山里横冲直撞,雕翎箭射杀鸡、兔、狐、獐,方天戟斩杀虎、豹、豺、狼,在西山一阵好杀,待到天色黄昏之后,这才率领众士兵满载而归。 返回城内之后,将猎物赏赐给民团的士兵分了,他本人用了斋饭之后,沐浴更衣,盘膝打坐,静静调息了一夜。 待到次日天明,方才简单用了饭,身穿软甲,带了三十名精兵,策马直奔东城。 东城张松张员外早已经遣人在门外相候,见他率众前来,张管家急忙迎上前去:“元伯,你可来了,你可知我家老爷等你如同久旱等甘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在念叨你,觉都没有睡好。” 张横将马缰随手扔给身后兵士,问张管家:“哦?贵小姐今日可还好?” 张管家面露愁容:“依旧是疯疯癫癫,整日水米不进,吃饭只能强行灌进去,实在是愁煞人了。” 两人说着进了宅院,张松已经听到动静走出门来,叫道:“元伯,你可来了!” 他拄着拐杖走到张横身前,含泪道:“你这妹子命苦,从小就没了娘,实指望她长大成人,寻一良夫入赘,继承家业,我也好瞑目西归。不曾想出了这场祸事,简直是无妄之灾,元伯,咱们是本家,你妹妹被妖魔作祟,你可不能袖手旁观,你又是城中民团教头,维护一地安稳,于公于私,你都得救我一救。” 张横与这张松只是两月时间不见,便现他容颜憔悴,身体消瘦,苍老了何止三分,明明是四十来岁的年纪,却露出了下半世的光景来。 “世叔哪里话来?我家妹子既然有难,我这当哥哥的岂有不出手相助之礼?只是我一向事务繁忙,少有闲暇时候,因此不曾前来探望。本以为妹子不日便好,却没有想到是中了邪祟。” 他对张松道:“事不宜迟,还请带我进妹子房间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松喊来几名丫鬟和一个健妇:“你们去带张爷去小姐闺房一趟。” 张横背负双锏,腰挎长弓、箭袋,随着健妇和丫鬟走近一侧的月亮门,向小姐闺房走去。 他身后三十名精兵想要跟随,张横背对他们摆了摆手:“这是女子闺房,我一个男子进去,已然不妥,你们若是都进去,那算个什么样子?都在门口等着,留下两人随时听命,没我吩咐,不要进来。” 又对张松道:“世叔,我这些兄弟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汉,你可要好酒好肉的供着,不可慢待了他们。” 张松急忙道:“元伯你且去,这些兄弟我自然让他们吃好喝好,绝不敢怠慢。” 张横不再言语,身子穿过月亮门,转个弯,向闺房走去。 门外喧闹声入耳可闻,可一旦跨进门内,顿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外面的声音好像被一面无形的屏障给隔开了一般,这月亮门外与门内竟然如同两个世界。 “咦?” 张横吃了一惊,问前面的健壮妇人:“这院内安静的很呐,阴森森的,你家小姐平日里居住在此,可会感到害怕?” 那健壮妇人还未做答,旁边的丫头便插嘴道:“张爷,我家小姐最喜热闹,平日里她在院里养花种草,在亭子里绣花吟诗,与我们一起玩耍,大家热热闹闹的,倒也没感到什么不对劲。 也就在小姐生病之后,我们才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安静的过分,花草树木越长越茂盛,青草遍地,犹如野外。现在我们都不敢单独在房内睡,生恐中邪生病。” 张横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他想了想,转身向外面喝道:“来人,拿家伙把这院内的花草树木全都给我刨了!” 月亮门的门口一直有两个士兵站在两侧,随时听令。 按理说,张横这么开口吩咐,士兵们很快就会过来听命行事,可是现在,张横等了片刻,士兵们竟然毫无半点反应,连一个应声的都没有。 “嗯?” 他在原地又喊了几声,竟然还是无人应答,转身看去,现刚才的丫鬟和女仆都不见了踪迹。 四周安静的吓人,一股凉风盘旋而来,扑到身上冰冷刺骨,草木摇动,落叶纷纷。 在这一刻,似乎整个阴森森的院子里,就他一个活人。 第三章 出手 “看来是真他娘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感受到院内异常之后,张横心中一惊,虽惊而不乱,依旧站在原地,扫视四周,并不急着四下走动。 四周树木葱茏,脚下杂草丛生,回看来时路,已然难以看到,再向前看,只觉得前方树影摇动,隐约可见屋檐一角了,似乎有女子的笑声从前方传来,若有所无。 张横听说妖邪最怕阳气,因此特意挑了正午时分来到张松的府邸,想趁着阳气充足的时候,来张小姐闺房内仔细查探一番。 晴天白日之下,就算是遇到什么妖魔鬼怪,估计也挡不住他一对金锏,到时候直接干掉就是。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唯独有一点没有想到,这张府内的妖怪在大白天的就敢对自己出手,这点当真出乎他的预料。 他未曾踏入月亮门内时,外面骄阳当空,目光扫视之下,方圆三丈之内纤毫毕现。 现在只是走了几步,非但丫鬟仆人消失不见,连自己的声音都未能传出,无法与门外手下取得联系,四周更是黯淡非常,如同黄昏忽然降临,看什么东西都带着一层雾气,难以看的清楚。 “如果这妖怪连天象都能改变的话,那已经是神仙的手段,想要杀我,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何必搞得如此麻烦?” 张横从背后缓缓抽出金锏,一手一根握在手中,双耳微微抖动:“看来应该是我的双目或者心神受到了影响,才会出现眼前这般幻象。” 他手持双锏,眯眼站定,来自前世所学的练气之术在周身经脉内缓缓运转开来,内安其心,外安其身,呼吸若有所无,整个人瞬间陷入了一种极其沉静的状态里。 他在前世沉迷古武修行,曾向佛道高人请教过不少修真练气的导引功法,只是地球处于末法时代,那些传说中可以凝结内丹,成仙作佛的内家功法,最多也只是强身健体而已,再也无法从根本上改变自己的命运,跳出宿命轮回。 此番来到这个世界,那些前世被人弃之如履的修行功法终于焕了生机,展现出强大的威力,成为他最大的秘密宝藏,若是能将前世种种功法参透,当有不世之能。 原来的这具身体不知何故忽然暴毙,魂魄消失,体内精血亏空,已然成了一具空壳。 是他闭关两月,打坐练气,依照前世法门默默修炼,吞服大补之物,缓缓补充精血,方才将身体从垂死之境一步步恢复过来,更胜往昔。 现在感受到自身异样,当即运气自查,一颗心活泼泼的,真气急流转,只是片刻之间,头脑便清明起来,眯眼查看四周,只见眼前景物越来越清晰,不复刚才模糊不清之状。 便在此时,眼角余光中幻影一闪,一道黑影从他侧面的小树根部飞扑向他的面门,其势快捷无比,如同强弩劲矢一般。 张横陡然睁眼,真气从口中喷出,出一声暴喝:“临!” 这是道门九字真言中“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的第一个字,传说中具有莫**力,能稳定心神,降服外魔,若是配合佛家手印,佛道合流,威力更是了得。 此时面对扑来的黑影,张横脑中念头一闪,忽然想到了这降服外魔的真言法咒,来不及细想,当场喝了出来。 嗡! 他这一句真言出,全身真气瞬间被抽取一空,浑身肌肤颤栗,毛立起,身体方圆三尺之内凭空生出一层降魔定妖巨力,声音在空中荡起层层无形涟漪,刹那间充斥了整个院落,刚才的阴森之气顿时消散一空。 天空艳阳高照,阳光透树,星星点点,打在地面,地面上杂草摇曳,如被风吹。 阳光下一切景物都正常起来,似乎刚才的阴森情景只是一场幻觉。 那扑向张横的黑影在空中一滞,凝在了张横体外瞬间出现的无形力场之中,正对着张横的脖颈位置。 阳光下看的清楚,这黑影竟然是一条一尺多长的黑色毒蛇,张开大嘴,口喷毒液,眼看就要咬中张横脖颈。 张横喊出“临”字真言法咒,只是念头一闪的结果,却没有想到只是喊出一个字来,便将他体内的真气全都抽空,差点当场晕倒。 但这一个“临”字的威力好大,非但驱散阴邪之气,还将飞来的黑蛇在空中定住了一瞬。 有这一瞬间便已经足够。 张横经脉内真气虽空,但体力犹在。 他反应极快,眼见毒蛇及身,手中金锏当即下砸。 他这一对四棱金锏,一条就有十八斤重,四面内凹,有棱有角,最能杀敌,破坏力极强,等闲铁甲也经不住他这金锏破甲一击,便是一块大青石也能一锏打裂。 噗! 金锏正中蛇头,将黑蛇的蛇头凌空打爆,半截身子都被打的稀碎,形成一蓬血雾。 剩下半截蛇身落在地上,蛇尾不住抽打地面,将地面打出一道道深深印痕。 “厉害!” 张横金锏砸中蛇头之后,身子急后退,这毒蛇出来的蹊跷,说不定毒液厉害的很,即便此时已然将其打死,也还是远离为好。 他在后退之时,双手金锏护住全身,一呼一吸,真气重新凝聚,再次变得神完气足。 等闲高手真气亏空,非修养几日才能恢复如常,但张横体质异于常人,所修功法更是前世佛道秘传,威力奇大,回复气血也快,只是呼吸之间,便已经恢复过来。 他后退之时不忘打量四周,就现自己此时仍在后院的青石小路附近,距离来时的月亮门最多五六丈的距离。 青石小路弯弯曲曲,附近花草茂盛,树木遮掩,虽然与月亮门只有五六丈的距离,看着很近,但在花草树木掩映之下,似乎压缩了百丈的空间一般,给人一种空间被折叠起来的诡异之感。 这么近的距离,他刚才开口喊人,当不会传不出去才是,至今门口没有动静,当真古怪。 “来人!” 张横站在原地并不前行,再次开口暴喝:“都拿着家伙过来!” 这一次终于有了动静。 他刚刚开口,月亮门处便有士兵回应道:“是!” 随后便是一阵呼喝:“大帅有令,兄弟们抄家伙进后院啊!” “是!” “赶快集合!” “快,快,把我的刀子拿来!” “这酒先不喝啦,大帅有命令,张员外不要再劝!” 外面一阵喧闹,随后三十名精兵手持利刃进后院:“大帅,请吩咐!” 见这些士兵进来,张横微微松了口气,此时也顾不得这里是女子闺房所在之地了,当即吩咐道:“让府内准备家伙什,把院内这些草木全都刨了烧火!你们给我在院内好好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活物,毒蛇蛤蟆都给我弄死!” 他伸手一指地上还在乱蹦乱跳的半截蛇身:“你们看这条毒蛇,刚才差点咬中老子!它能凌空飞扑,咬人头面,若是咬中,怕是神仙难救。” 众士兵吓了一跳,有人急忙取来头盔和面罩,又取来皮手套,这次小心翼翼的开始搜查院落。 这次来张府,张横准备的极为周全,皮甲、皮手套、头盔、面罩一应俱全,甚至还带来了铁丝网,还有几名士兵牵着细腰犬,架着训练好的苍鹰,在院外随时待命。 张横形貌威猛,看似粗豪,实则行事极为精明,既然知道自己要对付妖怪,自然不会打毫无准备之仗。 他在正午时分阳气最足的时候来到张府,是为了占据天时,又让众多士兵搜查院落,将花草树木刨掉,清扫毒蛇虫蚁,改变院落地貌,是为了掌握地利,此次又是为了解决张家小姐被妖邪作祟之苦,赢得张府众人尊敬,十分配合,这又有了人和。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全都被他占有,若是再不能解决妖术,那张松就只能另请高明了。 三十名精兵防护好自己后,在院内仔细搜查,看到有不对的地方便是一刀斩下,毫不留情,顿时整个后院都乱了起来,鸡飞狗跳,蛇虫乱跑。 “这里有一只白狐!” 一名士兵分开一处草堆,便看到一只极肥大的狐狸从中窜出,向外飞奔,那士兵手中长刀下斩,未能斩中,只斩断了几根树枝。 这些士兵搜查之时,张横站在院落正中,背负双锏,扫视四周,随时查探动静。 此时听到有白狐出没,腰间长弓瞬间被他摘下,随后弯弓搭箭,看向前方,只见一只白狐贴地疾走,迅捷如风,如同一道白线一般向不远处的院墙撞去。 那院墙下有一个墙洞,看样子这白狐想要从这墙洞钻出,好逃出性命。 盯着这疾走的白狐,张横双目一瞬间精光爆闪,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咻”的一声,箭矢破空。 下一刻,羽箭出现在墙洞三尺外的地面上空,此时白狐恰好跑到那个位置,“噗”的一声,羽箭正中左眼,直贯入脑,余势不绝之下,从右眼飞出,带出一蓬血雾,钻入地面半截,入地之后,箭尾犹自震颤不已,出嗡嗡声响。 第四章 鬼狐精怪 “吱!” 那白狐临死前出一声哀嚎,身子在原地转了几个圈,跌跌撞撞的跑到墙洞边,趴在洞口再也不动,鲜血从头部伤口中汩汩流出。 “大帅好箭法!” 院内众兵士见到张横将跑的如此快的狐狸一箭射死,羽箭没入地面,全都轰然叫好。 有人跑到墙洞旁边将那白狐上拎到张横面前:“大帅,这狐狸好肥大,比狗子都要大三分!” 张横将白狐接过仔细观瞧,只见这白狐周身纯白,再无半点杂毛,个头比一般狐狸要大上一倍不止,堪比巨犬,皮子极为顺滑,拿在手中温润异常,手感十分舒服。 “看来这便是狐妖了,回头将这狐狸皮剥下,正好做一个帽子,冬天戴上肯定暖和。” 张横将狐狸摸了摸,大为满意,扔给旁边亲卫:“你们再给我仔细搜查,看看还有没有这玩意儿,多抓几个,看看能不能凑一个狐皮大氅!” “是!” 几名士兵齐齐应是,手持刀枪继续搜查。 与此同时,张松已经命家人取来了锛凿斧锯铁锹大绳,让府内几十名家丁开始刨除花草,锯断大树,又在张横吩咐之下,取来生石灰、雄黄、硫磺等物,将之研磨成粉末满地抛洒,以绝毒虫。 整个院子里呜呜泱泱全都是人,仆人丫鬟跟在兵士后面,干的热火朝天。 只是找了半天,再也没有白狐出现。 “有黄鼠狼!” “抓住它!” “他妈的,臭死啦!” “往南跑啦,截住它!” 众士兵在搜查一座假山时,从假山后面跑出一窝黄鼠狼来,四处乱窜,翘尾放屁,臭屁化滚滚为黄烟,闻者欲呕。 几名想要抓捕黄鼠狼的士兵被臭屁熏得眼泪鼻涕直流,哇哇呕吐,脸都被臭屁熏黄了。 张横见状哈哈大笑:“刘三儿,关门放狗!” 他这次前来特意牵了几条细腰黑犬,最是凶猛不过,外出打猎时,野兔、狐狸、貂鼠、鹿、獐都难以逃脱这些狗子的追杀。 张横知道这次面对的有可能是狐妖之后,特意带了猛犬、鹰隼等猛禽,如有狐妖逃脱难追,便放猛禽追杀。 此时听了张横吩咐,刘三儿等人急忙将狗绳解开,几条细腰黑犬口中“呜呜”有声,向着乱窜的黄鼠狼追去。 就在此时,又有兵士现一窝毒蛇,又是一阵慌乱。 张横找到张松张员外,奇道:“世叔,你这后院这些小动物,难道是家养的不成?怎么这般多?我便是昨天在西山打猎,都不曾见过小动物如此密集的场所。” 张松尴尬道:“元伯,你妹子从小喜欢养花种草,家中仆人不敢损坏,时间一长,便滋生出这么多东西来,这次你来,正好清理一番,给它们来个断根!” 人多力量大,上百人一起劳作,只用了两个时辰不到,便将整个院子推平,就连假山都被推倒,里面的小黄鼠狼悉数打死。 在张横的命令下,毒蛇、蜈蚣、蝎子、臭虫,便是一只苍蝇看到了也要尽量打死,不留活物。 如此折腾了一下午,整个后院顿时变得空旷敞亮起来,张横对张松笑道:“世叔,明日你再找人将这地面铺上青石,只留假山和花圃,最多留下两颗枣树,这才算是消弭阴气的宅子。” 他说到这里,问道:“忙到现在,我还不曾见世妹一面,现在她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变化?” 张松遣女仆前去探视,回禀道:“老爷,小姐醒了!说是饿得慌,要吃饭。” 张松大喜:“快!快给小姐准备吃食!” 张横急忙阻拦:“且慢,久病之体,虚弱无比,不可暴饮暴食,只能吃点流食,给我世妹喝点稀粥就行,待到三五天后,身体好转,再慢慢调整饭量,不然怕是会出问题。” “对对对,现在不能多吃!” 张松附和道:“元伯说得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你们按照元伯说的去做,快点去!” 他吩咐了仆人之后,忽然流下泪来,对张横深深作揖:“元伯,若不是你出手相帮,我这个家算是毁了,请受我一拜!” 张横急忙伸手搀扶:“世叔,世叔,不可如此,不可如此,愧煞小侄了!” 张松抹泪道:“咱们去你妹子房内看看去!” 张横点头道:“正要去探望一番。” 两人穿过假山花园,转折两次,顺着廊道前行,走了有一百多步,来到一个敞开的房门前,张松敲了敲门:“孩儿,你哥哥元伯来看你来啦!” 张横向屋内看去,之间前方一座绣花屏风挡在了门口,透过屏风隐约可见几个丫鬟在里面忙活,身影摇动。 有丫鬟迎了过来:“老爷,小姐刚刚醒转,衣衫不整,不好见人,还请张爷多担待。” 张松闻言看向张横。 张横哈哈笑道:“只要人好了就行,世妹多保重身体,今日再请来大夫开点温补的药材,不出一周,保证痊愈下床。” 屏风后面传来一道女子柔和虚弱带点沙哑的声音:“多谢世兄吉言。” 张横笑了笑,转身走出闺房,将时间留给了张松。 张松向张横点了点头,进入屋内,对女儿好生安慰,激动之下,老泪纵横,宽慰了女儿好一会儿,待到女儿沉沉睡去之后,方才走出房门。 门外张横背负双锏,腰挎长弓,负手看天,听道脚步声后,转过身来:“世叔,你觉得我刚才射杀的那只白狐便是狐狸精么?” 张松道:“整个院子里就那一只狐狸,不是它还能是谁?若它不是妖怪,如何便这般肥大?” 张横皱眉道:“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若是妖怪如此容易杀死,那还能称之为妖怪么?” 张松道:“元伯,你是武曲星君转世,勇武过人,杀这狐狸自然觉得容易,可即便是你,还差点被毒蛇咬伤,若是换成旁人,怕是已然没了性命。你觉得好办,但是对我等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在这个世界里不乏妖狐精怪故事传说,故事里一般都说狐妖精怪其实没多**力,只能影响身子弱的人,若是遇到天杀星君,烈烈君子,浑身气血如火,浩然正气灌顶,别说妖狐了,就是妖王都要退避三舍。 所以说妖怪再厉害,也有其极限,如同狐妖猫妖,最多也就在暗夜里能迷惑几个人而已,那已经是生平高光时刻,若是在白天与人相遇,便是寻常百姓也能将这些妖怪打个半死。 张横杀死了狐妖觉的太过轻松,与想象中与狐妖大战三百回合的场景截然不同,但在张松等人看来,以张横如此凶恶之人尚且耗费如此多的人力,准备如此充足,历经凶险,方才将妖狐杀死,已经算得上是大费周章极其不易了,足以大书特书。 他们眼中的困难与张横心中的困难程度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既然世叔如此说,看来是我多心了。” 张横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一把牛耳尖刀递给张松:“世叔,这把尖刀是我平日里杀猪屠狗所用,也曾剖出过敌人心肝祭奠战死的兄弟,都说这刀子上有血腥煞气,能避鬼神。你且拿着,放在世妹床头,万一还有妖怪惊扰世妹,或许这把刀子能吓它一吓。” 张松伸手接过,顺势拔出,只见这把牛耳尖刀刀身乌黑,刀刃雪亮,中间一道血槽隐带血线,刀把红黑之色,似乎被鲜血浸染透了,从中透出隐隐的血腥气息。 “那我暂且收下,若是几日无事,我便遣人再送到府上去。” 张松将尖刀插入鞘内,对张横道:“元伯,前院已经备下酒席,走,咱们过去,且饮上一杯酒水,我要好好谢谢你们。” 当下张府大排宴宴,宴请张横等人,推杯换盏,大加吹捧,一直喝到三更半夜,酒席方才散场。 张横与众将士吃饱喝足,策马而行,摇摇晃晃返回府内不提。 第五章 搜山 且说张横走后,张松安排下人收拾残局,又派遣几个健妇、丫鬟去小姐房中陪睡,忙活到了三更时分方才入睡。 到了四更天时,整个张府中人都已睡下,只有偏房几个厨娘早起为老爷、小姐熬粥做早饭。 忽然来了一阵怪风,在张府空地中急盘旋,出呜呜声响,片刻后由大院钻入后院,来到了女子闺房之中,化为一团黑影,扑向小姐所在绣床。 堪堪扑到小姐身上之际,那小姐枕头下的一把牛耳尖刀猛然一震,出一阵颤鸣,刀身弹出半截,一股极其锋利的煞气从刀刃上射出,将那黑影一剖两半。 那黑色虚影出一声凄厉惨叫,两半身体急扭曲,迅合拢之后,直冲高天,将屋顶冲破,顶着漫天星光,须臾远去。 闺房之内七八个丫鬟、健妇都被惊动,掌灯来看,只见屋顶破出一个大洞,抬头可见星光。 屋内一阵慌乱,有人急忙跑到前院,禀报自家老爷张松。 就在那牛耳尖刀飞出煞气击斩妖邪之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张横猛然张开了眼睛。 “奇怪,我怎么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张横从床上缓缓坐起,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我如今算是半个修行中人,此番心血来潮绝非无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脑中念头急转,起身穿衣,待到思虑清楚之后,人也已经披挂完毕。 “看来是张松家的事情还没有了结,我就说杀妖绝不会那么轻松,那妖怪能屏蔽我的五感,妖力十分了得,岂能说杀就杀?张松那老儿偏偏不信!” 张横披挂整齐,身穿皮甲,背负双锏,腰带长弓,斜背箭囊,又装了弹弓、弹丸、手套、口罩、头盔,这才走出房门,将身一纵,来到房顶。 “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人在屋顶接连几个跳跃,出了府邸,夜色之中,直奔东城而去。 前世学过的轻功提纵术,在当时只是一个笑话。 但在这个世界里,运用起来后,提气轻身,配合体内一股暖融融的真气,当真是把做肉胎凡骨重,化为身轻体亦轻。 “舒爽!” 人在屋檐上窜高走低,感受着扑面劲风,张横心中畅快难言:“这才叫做高来高去的本领!若是有朝一日凝结内丹,开辟紫府,不知又将是何等景象?” 他为人贪心,此时乃是佛道双修,体内真气修炼的道门纯阳导引之法,肉身练的却是佛门三轮七脉之术,佛道一体,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坏处,反倒是躯体愈强横,真气也越积越厚,本是天生神力,此时越的威猛。 因为是走的直线,四方城虽大,却也只是花费了一刻钟的功夫,张横便已经到了张松府门前,凝神静听,只听府内乱成一团,张松的言语即便是隔着几重院落,张横依旧听的清清楚楚:“快去请我那元伯贤侄来,此事非他不可!” “看来真的出了事情!” 张横不再犹豫,开口喝道:“世叔,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院内嘈杂声顿时安静下来,片刻之后,张松又惊又喜的声音响起:“元伯?你怎么来了?” 张横笑道:“我夜半心悸而醒,想来想去,当是世叔府内出了变故,这才连夜赶来查探。世叔,你府内到底有事无事?若是无事,我这便离开。” 张松急道:“有事!有事啊!你莫要走,门房,门房,快去开门!” 大门打开之后,张松踉跄走出门槛,伸手握住张横手掌:“元伯,出事情了!” 他将张横带到后院女儿闺房:“你们走后不久,四更天时,这房间便有异动,不知来了什么东西,出一声大叫,穿破了屋顶,吓坏了仆人丫鬟。你妹子也被惊醒,不敢再在此院待着,现在已经被我安排在前院休息。” 张横抬头看向屋顶,只见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屋内却没什么碎屑瓦片,他想了想,身子陡然拔地而起,从这破洞中钻出,落在了屋顶之上。 扫视四周,只见屋顶遍布碎石败絮,显然破洞之人乃是从屋内钻出,才使得碎屑掉落屋顶而没有落在屋内。 仔细在屋顶观察片刻,张横鼻翼微微抽动,戴上手套,俯身将一块瓦片摘下,只见瓦片上隐约有几滴鲜血,散出腥臭气息。 “什么玩意的血竟然这么臭?” 张横在屋顶又仔细查找,又在别的瓦块上现了几滴鲜血,将这几块染血的瓦块揭下拿在手中,张横跳回院内:“世叔,你且派人去我府内喊人,让他们带好猎犬、鹰隼、抓钩、铁网随我搜拿妖邪!” 张松见他上房越脊高来高去如同平地,惊的双目圆睁,声音都颤了:“元伯,你……你便是那些传说中的剑仙不成?” 张横哈哈大笑:“世叔,我若是剑仙,怎么还会杀猪卖肉,甘心做一个屠户?” 张松想到张横平日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猪屠狗毫不留情,手下性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杀生如此多,手下性命无数,若连他都是神仙的话,只怕天下无人不是仙。 因此急忙道:“元伯,你是咱们四方城民团教头,保护一方平安,就算杀猪屠狗,在我等心中,也与神仙无异。神仙不能救我四方城,还是你出面才能维持咱们一地安稳,此等功德,神仙也不过如此。” 他说到这里,神情微微惶恐起来:“这屋顶破洞难道真是妖邪所为?你白天不是已经将狐妖射杀了么?怎么又有妖怪了?” 张横笑了笑,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递给张松:“世叔,快点找人去吧,我手下民团之人见牌子如见我本人,让他们点齐人马,前来集合。” 张松老脸一红,不好再加吹捧,伸手接过腰牌:“元伯,你且稍作休息,我这便去你府内喊人。” 张横道:“世叔,我昨日给你的尖刀呢?” 张松将尖刀从绣床下翻出,递还张横。 张横接过刀子仔细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咦?” 张松瞪大眼睛忐忑不安,低声道:“元伯,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把牛耳尖刀张横用了十多年,原来一尺半的刀子被用到了一尺不到,磨来磨去,刀子都磨小了。 十多年来,刀身所有细节他都了如指掌,此时拿在手中,已然觉察出一丝怪异的变化,好像这把刀子轻了一丝,凶戾之气反倒又多了几分,似乎刚刚遇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存在,如今大有兴奋之感,是以落在张横掌中之后,刀身还在微不可查轻轻颤动。 一把毫无生命的破刀,此刻竟然隐约产生了活物才有的情绪。 见张松眼中露出紧张之色,张横将刀子重新系在腰间,对张松展颜笑道:“不妨事,可能是我感应错了。世叔,借我一间静室,我要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天亮再说。” 待到天光大明,张横手下八百精兵悉数来到东城,各持兵器,准备好那罗网、钩叉、鹰隼猎犬,在张府门前集合。 张松乃命人采买吃食,大锅熬汤,烙饼卷大肉,白面做馍馍,众兵士敞开来吃,吃饱之后,又都扛了干粮熟肉,这才收拾整齐,等候吩咐。 张横将屋面上收集到的血迹让猎犬嗅了嗅,又让猎犬在张家大院里转了一圈,那几只猎犬最后全都朝西城门而去。 “看来问题出在城西。” 张横跟在猎犬身后,率众缓缓行走:“难道这张府的鬼物来自西山不成?西山如此大,这有的找了!” 狗子顺着气味前行,果然来到了西山山林,在这山林之中搜寻气味比在空旷之地难的多,一直到了黄昏之时,几条狗子方才在一处断崖下停了下来,对着一处山洞不住吠叫。 “就是这里了!” 牵着猎犬的一名兵士叫道:“大帅,你看,这洞口有血迹,跟张松家的血迹一个味道!” 张横精神一振,哈哈笑道:“小的们,砍柴点火,打起精神来,看看烟熏火燎,能熏出什么个妖怪来?真有妖怪的话,抓住穿了琵琶骨,好歹也能卖点钱财,贴补兵营,也好给你们改善伙食!” 众兵士轰然应是,齐齐动手,收集干草枯枝,堆在山洞洞口,片刻间火苗窜起,浓烟升腾。 张横命人取了硫磺、雄黄等物洒在火堆上,用随军锅盖当蒲扇扇风,将烟气送进山洞之中。 片刻之后,山崖附近烟雾四起,几个洞口都在冒烟。 士兵们四下查看,共有十三个洞口,有大有小,形状不一,距离有远有近。 有那当过猎户的士兵,不用张横吩咐,便在洞口放上捕兽夹,埋下几排利刃,刀剑冲上,还有扔铁蒺藜的,支捕兽网的,将十来个山洞全都布置齐整,这才退到一旁,手持兵器弓箭静静等待。 片刻之后,山腹之内陡然一震,一股黑烟从洞内喷出,几个士兵距离洞口稍近,被黑烟波及,顿时软到在地,人事不知。 “这是毒雾,退后!” 张横一声暴喝,弯弓搭箭,箭矢射向洞中,“噗噗噗”如中败革,山洞中猛然窜出一条斑斓大蛇,长有九丈,粗若水缸,张开巨口,毒液喷溅,向着张横等人狠狠扑来。 第六章 巨蛇 “好大蛇!” 眼前这巨蛇大嘴张开,如同房门一般大小,毒气化为黑烟从嘴巴两侧喷出,在阳光下不住变幻颜色,冲出山洞,风一般向张横扑来。 砰砰砰! 在这毒蛇身下,洞口布置的捕兽夹,短刀利刃、捕兽网,被撞的四处抛飞,泥土迸溅如雨,树木折断,山石滚动。 “快闪开!” 张横大吃了一惊,见这巨蛇来势凶猛威不可当,他也不想硬接,身子向一侧急闪避,同时提醒众兵士小心。 身后士兵一阵哗然,不待张横吩咐,全都散开,弯弓搭箭,站在远处对着巨蛇不住射击,箭如飞蝗,射在巨蛇身上,却纷纷落地。 这巨蛇的蛇皮坚韧,刀兵难伤,弓箭兵箭法虽高明,却难以射穿蛇皮,即便是乱箭如雨,也不能伤及这巨蛇分毫。 这巨蛇蛇信吞吐,嘶嘶有声,口中毒烟乱喷,沿途兵士纷纷中毒倒地,更有几个躲闪不及,被巨蛇一口吞进腹内。 “他妈的!” 张横大见状大怒,身子闪动间,来到这巨蛇身后,扔掉弓箭,双手箍住蛇尾,两臂力,一声暴喝:“起!” 正喷气吞人的巨蛇身子一震,九丈多长弯弯曲曲盘旋喷雾的蛇身被张横奋力一扯,前冲的身子陡然悬空,被扯的笔直,随后被张横暴喝声中,甩向断崖。 巨蛇身子横扫之下,沿途草木折断,几个士兵躲闪不及,都被蛇身扫了一个筋斗,爬起来扭头看去,只见远处张横双手合抱蛇尾,如轮巨绳,将巨蛇狠狠的砸在了山崖之上。 轰! 整个山崖都是一阵摇晃,蛇身砸在山崖青石之上,竟然砸出一溜火光,随后碎石迸溅,山谷回响。 巨蛇出一声嘶鸣,脑袋砸在山崖上,满口牙齿都被打爆,刚刚吞入腹内的两个兵士也被它吐了出来,身子剧烈扭曲,回身反咬张横。 “还想咬我?” 张横双手抓住蛇尾,身子猛然后退,其快如风,这巨蛇刚刚昂起头,身子便再被扯直。 只见山崖之下,张横双手箍住巨蛇奔走号叫,如扯巨绳,在山中左冲右突,不时将巨蛇轮起,砸中山体巨树,出轰然响动,伴随道道火光,荡起滚滚烟尘。 几百精兵见自家大帅如此威猛,尽皆看的呆了。 “这……这岂能是人力而为?” “咱家大帅果然是武曲星君下凡,寻常之人岂能有如此神力?” “先别看了,赶快救人!” “大帅怎么办?” “二营兄弟在这里照看伤员,一营的人随我接应大帅!” 剩下的一群兵士呆若木鸡,好半天方才回过神来,开始救治伤员。 这巨蛇其长无比,足有九丈还多,粗如水缸,少说也得上万斤,此时被张横扯住竟如同放风筝一般,沿着山体四面奔走,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忽而在南,忽而在北,度之快,骇人听闻。 一营二百多人顺着巨蛇破开的痕迹向前追赶,只听到前方轰隆声不断响起,夹杂张横的暴喝:“竟然还不死?倒要看你死不死!” 轰轰轰! 随后又是一阵暴响,远远的便可以看到巨蛇被轮起的巨大身躯,如同鞭子一样抽打山峰,整个山体似乎都在晃动。 好半天之后,前方的巨响方才缓和下来,渐渐的变得安静。 一营营长毛新亮吓了一跳:“大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他带领众人手持利刃,小心翼翼的向前靠近,走了一会儿,只见前方半山腰处,张横斜倚在一块大青石上,在其身前横着那条斑斓巨蛇,此时半截身子血肉模糊,一动不动。 毛新亮一颗心砰砰直跳,看了看横着的大蛇,与众人一起慢慢接近张横:“大帅,你还好么?” 张横斜倚在青石上,抬眼看了毛新亮一下:“暂时死不了,你过来拉我一把,老子脱力了!” 毛新亮急忙上前将张横扶起:“这毒蛇怎么办?” “废话,肯定要拖走!” 张横骂道:“老子千辛万苦方才杀死这条孽畜,若不能将它剥皮拆骨,又岂能对得起我张屠夫的名号?” 在他指挥下,几个士兵砍伐树木,做了一个简易担架将张横抬起,又有几个兵士扛着他的兵器,剩下的合力拖拽巨蛇,与后面的队伍在之前的断崖处汇合。 张横刚才拖拽巨蛇,满山乱跑,舞动如风,不住轮击山体,一番动作下来,无论体力还是真气都几乎耗尽,站都难以站稳,但在担架上躺了一会儿之后,便复又龙精虎猛起来。 他天生神力,从未有过力竭之时,幼年便曾与牛角力,而大牛难支,待到成年后,力气更大,武科场上争冠,曾有比试力气一项,上万斤的巨石都能被他单臂举起,连举数次不倒,当时满场武举无不骇然。 但是今日拖拽巨蟒,现这巨蟒之力竟然不比他小,心惊之下,又恐被毒蛇咬伤,因此攥着蛇尾力奔逃,真气运转之下,双脚奔行如风,竟然拖拽着巨蛇在整个西山上下窜行,期间不住力将巨蛇轮起,往山体抽打夯击。 这巨蛇蛇皮坚韧,刀兵难伤,但内脏毕竟还是寻常血肉,被张横当肉鞭连连抽打山峰,如此夯击之下,莫说是血肉之躯,便是生铁也得被抽打变形。 这巨蛇即便是再难杀死,也经受不住如此剧烈伤害,被张横活活虐杀,死于非命。 经此一战,张横旧力既去,新力滋生,体力恢复之后,只觉得体内真气凝珠,如臂使指,运转无不如意,体力竟然也大为增加,浑身精气弥漫,如同一块粗铁剑胚经过一番击打,终于有了点锋利的形状。 “这大蛇如此厉害,定是妖精无疑!” 在集合众人之后,张横将毒蛇牙齿掰掉,扫视众人:“这大蛇蛇皮坚韧,刀剑难伤,我需要一人钻进蛇腹,将其蛇胆摘下,给中毒受伤的兄弟们吞服,既然是妖物,这蛇胆当会有大用,若是我所猜不错的话,有这蛇妖的胆汁服用,无论是中毒还是受伤的兄弟,都会恢复如初。你们谁敢钻进去?” 一名矮个士兵自报奋勇:“大帅,我愿进蛇腹摘胆,只是这蛇腹内黑漆漆一片,我难以看到蛇胆。” 张横从怀内取出一颗夜明珠扔给这矮个士兵:“这是我在京都好友钟志芳送我的夜明珠,你拿它进入蛇腹,当能看清楚里面的事物,蛇胆若能取出,这夜明珠便归你了!” 矮个兵士大喜:“多谢大帅赏赐!” 这士兵脱了皮甲,取出油布裹住全身,又带了皮盔、口罩护住头面,让人用长矛将蛇口撑开,这才手持明珠,缓缓爬进蛇腹。 第七章 返查 这蛇妖极大,蛇口被枪矛撑开之后,状如门洞,矮瘦士兵进入蛇口之时,初始无须低头矮身,连走几步之后,方才俯下身子,再走几步,前方愈狭,只能屈身而行,及到最后,口衔明珠匍匐前进,如蛆虫蠕动,渐入蛇腹。 张横恐其有失,以绳栓住其双腿脚踝,若有不测,矮瘦士兵只需要双腿抖动三次,张横便会将其从蛇腹拉出。 众人瞩目观瞧,只见蛇腹微微鼓起,鼓包犹如活物缓缓后移,看看鼓包到了蛇腹位置之后,有那经常抓蛇的人急忙敲击,蛇腹中前行的小兵顿时知道自己到了蛇胆位置,身子停住。 片刻之后,绑住小兵双腿的绳索被拉的笔直,接连抖动了两下,这是已经得手的暗号,张横急忙双手交替,扯动绳索将那小兵拉出。 小兵出来之后,浑身粘液,手抱蛇胆喘气如老牛,面对张横将蛇胆举在头顶,单膝跪地:“大帅,幸不辱命!” 张横伸手接过蛇胆,只见这蛇胆大如篮球,色泽碧绿,出隐隐绿光,隐隐透出腥臭和清香夹杂的气息。 “辛苦你了!” 张横拍了拍小兵的肩膀,一股真气打入小兵经脉之内,那小兵身子一震,“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块绿水,刚刚还有点晕眩的脑子顿时变得清明起来。 “多谢大帅!” 矮瘦小兵知道这是自家大帅出手所致,对张横拜谢之后,方才脱了裹住身子的油布,扔了头盔口罩,赤条条的跳进附近的溪流之中清洁身体。 张横命人取来大碗,将蛇胆里的胆汁倾倒在碗中,将一个大碗倒满之后,便将蛇胆重新系住,递给一名亲信:“将这蛇胆好好留存,日后当有大用。” 乃吩咐兵士拖来一条受伤的猎犬,这猎犬刚才被巨蛇碾压,受创极重,嘴角流血,眼见不活了。 张横将碗内胆汁滴出几滴在这狗子嘴里,只是片刻时间,便见这狗子“呜呜”叫了几声,挣扎着站了起来,吐出了几口鲜血,竟然活了过来。 张横大喜:“快把受伤的弟兄抬过来!” 几名兵士先将刚才被巨蛇吞入腹内又吐出来的两名士兵抬来,张横撬开两人嘴巴,一人喂了一口胆汁,只见两人本是一脸黑气,气息全无,慢慢的竟又有了呼吸,脸上黑气缓缓散开,胸膛开始起伏。 片刻之后,一人猛然从地上蹦了起来,做出防御的架势,口中大喝:“老六,快闪!” 另一人也从地上跳起:“你快走,我掩护!” 两人迷迷糊糊站在一起,后背相抵,神情凝重,显然思维还存在之前面对大蛇时的场景中。 张横训练的这八百精兵,皆是以一敌十的精壮好汉,彼此间可以性命相托。 此时两人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个反应就是保护自己身边的兄弟,足见他们情谊。 见微知著,这种士兵打起仗来,自然与寻常兵士截然不同。 为了训练这八百精兵,张横欺行霸市,垄断了整个四方城的商贸,向诸多大家族索要钱粮,这才训练成了这个样子。 见这两名士兵如此情深义重,围观兵士纷纷叫好。 张横笑道:“你们两个很好,等返回城中,每人赏银百两,两匹好布,一口肥猪!” 两个受伤的兵士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感谢张横:“谢大帅赏赐!” 张横又命人将之前中了蛇毒的兵士抬过来,一人口中滴了几滴蛇胆汁,看看都无大碍了,将盛着蛇胆的大碗递给一营营长毛新亮:“你将这些胆汁,一人分上几滴,这蛇妖胆汁有如此奇效,大家都吞服几滴,恢复一下体力。” 这是他训练民团的规矩,大家伙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这蛇胆汁有如此效果,自然要均分一下,不过他是主帅,有处置之权,剩下的胆汁归他所有。 众兵士依言吞服胆汁,片刻之后,都感浑身燥热,体内热气翻涌,似乎弥漫出无穷精力。 张横询问了一下他们此刻的感受,笑道:“这是吞吃大补之物才有的反应,正好此时天色渐晚,咱们深入山林上百里远,今天已经难以返回四方城,须得寻个地方安营扎寨,正要你们劳作一番,化解体内躁气。” 于是登山而望,选了一块适合扎营之地,让兵士们抬着巨蛇前行,停在一处平旷之地,靠近活水源头之所。 士兵砍伐树木,清理地面,挖坑埋灶,修建茅厕,以烟熏毒虫,就此安营扎寨。 众人忙活了好半天,出了一身臭汗,刚才喝蛇胆汁产生的躁动慢慢平静下来,都觉体力眼力有所增加,身体轻松,说不出的畅快。 此时天色已晚,一轮冷月如钩,悬挂中天之上,洒落清冷光辉。 众人搭建帐篷之后,开始取水洗漱,准备做饭。 “我刚才检查了蛇妖周身,并无伤痕可见,又对比了一下蛇妖体内鲜血,那张府中的鲜血并非是这蛇妖身上所流。” 主帅大帐之内,一营营长毛新亮来到张横面前,低声道:“大哥,有点不太对劲儿,咱们可能是抓错妖怪了!” 张横沉默片刻,展颜笑道:“三毛,这妖怪哪有什么抓错不抓错的?自古人妖殊途,正邪不两立,即便这蛇妖不是扰乱张家的妖怪,那不是什么好妖怪,我有安保四方城之责,城外既有妖邪,定当诛灭,就算杀错,也不能放过。” 毛新亮点头道:“大哥说的是,这巨蛇咱们现在如何处置?” 张横道:“将其蛇牙收集起来,不可有半颗遗失,蛇眼剜出,在从蛇头里面把毒囊摘下,再把蛇肉切出一大段来,做成蛇羹,让弟兄们一起吃了它!” 这蛇妖皮肤坚韧,刀兵难伤,但可以从里面将肉一点点切出来烹制,如此大的一条巨蛇,足够这些兵士好好的吃上一顿。 毛新亮领命出去布置之后,独自坐在帅帐内的张横,脸色阴沉下来:“竟然抓错了?” 他从头到尾将这件事捋了捋:“一开始巫婆说有狐妖在张家作祟,那巫婆应该不会说假话,但一个小小巫婆能有多**力?弄不清楚妖怪的具体身份也是有可能。她说是妖狐,难道就真的是妖狐?可不是妖狐的话,又是什么妖怪?” “如果这蛇妖不是搅闹张府的真凶,那为何在它洞口有那妖邪的气息?难道是有妖怪故意栽赃嫁祸?故意将我们引到这蛇妖洞口,要我诛杀蛇妖,它好收渔翁之利?” 张横从帅帐内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一个蛇妖而已,我即便是杀了它,对栽赃嫁祸它的妖怪又有什么好处?” 他心中一动:“刚才急着诛杀蛇妖,未能去蛇妖所在的洞窟查探一番,难道这毒蛇洞窟里面还有什么东西不成?” 想到这里,张横转身出账,喊来两营人马的几个头领:“我要去刚才的断崖蛇洞内探寻一番,之前咱们可能疏忽了点东西。” 毛新亮反对道:“大哥,如今月黑风高,野兽出没,毒虫遍地,你一个人去探查蛇穴,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怎么向兄弟们交代?” 张横笑道:“就算是真有什么问题,也不至于困的住我,妖魔鬼怪,何足道哉!” 毛新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我等率领人马与大哥一起探查?” 张横摆手道:“我一个行事方便,你们人多,反倒成了累赘,真要出了什么事情,我还得照顾你们,反而不美。” 毛新亮等人想到张横之前威猛若天神的情形,互相对视一眼,不敢阻拦,但与张横约定,一个时辰之后,若是张横再不回来,他们将会率众前去找寻。 张横乃装束全身,背负双锏,腰悬长弓,又从一名亲信手中取来蛇胆,吞服了几口蛇胆汁。 又戴上皮手套,拿了刚掰下的两枚毒蛇牙齿装在百宝囊中,将所有可能都考虑好了,这才手持一杆长戟,大踏步向那蛇妖所在的断崖走去。 这蛇妖蛇的蛇胆汁功效极佳,张横吞服之后,化为一道清气从他全身弥漫开来,又被真气引导慢慢到了双目穴道附近,片刻之后,张横双目一片清凉,目力只是片刻间便有了极大提升。 虽然此时乃是夜间,密林之中,光线更暗,但在张横眼中,光线并不比白天弱上多少。 “都说蛇胆有明目之效,没想到这蛇妖的胆汁竟然还能让人成为夜视眼,果然奇特!” 张横暗暗称奇,身形如风,穿林过岗,不一会儿便到了那断崖下的蛇窟洞口处,微微凝神,身子如同狸猫一般贴在洞口一侧,屏气凝神,默默感应。 就听到洞内窸窸窣窣,似乎有物在其中,张横探头窥视,隐见洞窟内部有一庞然大物背对洞口,看其尻尾,似乎是一头巨狼。 这蛇窟高有一丈还多,长不知几许,这洞窟内的巨兽站在洞内,背脊竟然距离洞顶不足三尺,可见这巨兽有多高大。 因其高大,故而钻入洞内反而无法转身,想进去容易,想要出来须得后退才可。 “这东西到底在做什么?” 张横脑中念头急转,已将腰间弓箭缓缓解下,弯弓搭箭,慢慢拉开,对准了这巨兽菊花,“咻”的一声便是一箭。 噗! 血花爆现,张横这张弓乃是名家打造,威力极强,一箭射出,钻入粪门,直达巨兽肠内。 那洞中巨兽出震天般的巨吼,身子猛然前窜,向蛇窟深处钻去。 张横哈哈大笑,手持双锏身形前冲:“妖怪,还不把收藏、票票交出来!” 第八章 移花接木 呜! 张横钻入蛇洞,身子炮弹般前冲,手持双锏,向那怪兽快接近。 那巨兽受伤极重,整根羽箭都钻入它的体内,受惊之下死命前冲,粪门处鲜血喷洒,出阵阵哀嚎,声音之大,震的整个蛇窟动荡不已,回音叠加起来,即便是张横都感到微微晕眩。 “还敢鬼叫!” 张横身子再次加,已然接近那巨兽尻尾,左手金锏插回鞘内,右手摸出刚从巨蛇口中掰下的毒牙,对着巨兽喷血的粪门投掷了过去。 嗖! 五六寸的毒牙犹如一枚穿心毒钉,从张横手中出,化为一道白光,顺着粪门扎入巨兽体内。 那巨兽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忽然口吐人声:“苦哇!” 张横吓了一跳:“你会说话?” 那巨兽身在洞内难以转头,前方已到了洞窟尽头,欲进难进,欲退不能,又受如此重创,自知难以活命,思及多年修行方才成就妖身,还未得道便要命丧今朝,一股怨气直冲顶门:“杀我者何人?” 张横站在蛇窟之内,手持双锏凝神以待,没想到这巨兽竟然口吐人言,顿时吃了一惊,见它问及自己姓名,定然不是什么好事,眼睛转了转,当即喝道:“某家乃当朝太子少保,兵部尚书敖东光是也!” 前方这巨兽身子一震道:“敖东光?堂堂兵部尚书竟对我亲自出手?暗箭伤妖,辱我妖族,我便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张横道:“都要死了,还怎么多废话!” 双锏前砸,正中巨兽右腿,“咔嚓”一声,将这妖兽右腿打断:“记住了,死后去京城找我便是!” 那巨兽咬牙切齿:“我记住了!敖东光!” 张横双锏打出之后,身子倏然后退,呼吸间已经退出山洞,站在洞口喝道:“在那山洞杀你,胜之不武,来来来,你退出山洞,你我再大战三百回合!” 山洞巨兽又惊又怒:“我都快死了,你还说如此风凉话?姓敖的,你们人类果然卑鄙无耻!” 它愤怒已极,浑身妖气喷涌,出一声凄厉嚎叫,身子猛然后退,打算即便身死道消,也要与这敖东光同归于尽。 山洞外张横将之前插在洞口一侧的方天画戟拿在手中,凝神以待,眼见巨兽从洞内飞后退,张横一声长啸,长戟前刺,整个长戟顺着粪门全都刺入这巨兽体内。 这巨兽刚刚出洞,便知不妥,奈何张横手快心黑,待到长戟贯腹,方才反应过来,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凄厉哀嚎:“敖东光——!” 这一声“敖东光”充满了铭心刻骨的仇恨,似乎这妖怪神魂被打入九幽地狱,也不会将这个名字忘记。 张横站在巨兽屁股后面,手持方天画戟猛然一抖,喝问道:“可是你搅扰了四方城张府安宁?” 那巨兽身子抽搐,眼神涣散:“卑鄙!无耻!是我便又如何?敖东光,你便是为了张松小女杀我么?这老蛇也是被你抓走的么?” 张横道:“不错,是我着天龙卫捉拿蛇妖,后现有诈,这才前来探看,正好见你现身蛇洞,你说,你来蛇洞是为了什么?” 巨兽喘息道:“是为了……是为了……” 它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慢,似乎随时都要断气,令人禁不住靠近倾听,张横前行几步,准备仔细倾听,忽然脑海一阵清明,于是将双锏提在手中,慢慢前伸,开口吐气,将声音缓缓送到巨兽耳内:“是为了什么?” 这巨兽听声辩位,以为张横已经到了它身侧,猛然回头反咬,“咔嚓”一声咬在了双锏之上。 张横撒手后退,骂道:“狡猾的畜生,辛亏老子多了个心眼!” 他来到巨兽股后,抓住方天画戟的枪攥用力狂抖:“死!” 巨兽身子震颤不休,口鼻之中喷出大量鲜血,凄厉大叫:“杀我者,敖东光!杀我者,敖东光!” 叫了几句,死于非命。 与此同时。 在那朝阳京都,已经入睡的兵部尚书敖东光身体一震,忽然睁眼,呼吸都粗了几分。 其身边夫人也被惊醒,迷迷糊糊嘟囔道:“老爷,你怎么了?” 敖东光缓缓坐起,撩开胡须,伸手摸了摸人中,叹了口气:“无事,我只是两颗门牙有点痛。” 他手按人中,脑海里忽然跃出当年射断自己两颗门牙的少年身影,五六年过去了,那个孩子应该长大了吧…… 且说张横,在那巨兽死后,等了一会儿,方才再次走进蛇窟,在里面翻找了半,除了几具骸骨之外,并无别的现。 “奇怪,如果这里什么都没有,洞外那个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 他站在山洞静静想了一会儿,转身出洞,来到了那巨狼一般的巨兽尸体旁,戴着手套将这巨兽的嘴巴掰开仔细查看,却是一无所获。 又在其尸体上搜查了几遍,还是没能现什么。 “不可能没东西!” 张横对自己的推断十分有信心,若是这蛇窟没有东西,眼前这个巨狼绝不会进入蛇窟翻找,也不可能故意栽赃嫁祸给蛇妖,以便让人族高手击杀蛇妖,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这蛇窟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也不可能与这巨狼起冲突。 “刚才我与这巨狼交手,它绝没有时间将获取的东西藏好,既然山洞没有,那就只能在他身上,口中没有,便在腹内!” 张横振奋精神,手提巨狼来到一块巨石之上,双手抓住两条后腿,将这巨狼头朝下使劲往巨石上轮击,“砰砰砰”巨石晃动,声震山林。 忽然间一抹光华从巨狼口中顺着鲜血喷出,落在地上散出幽蓝色光芒与天上明月相映,闪烁明灭,犹如活物。 张横将巨狼尸体扔掉,俯身捡起这光事物,仔细看去,却原来是一块拳头大小的不明金属,形如椭圆形鸟蛋,月光照耀之下,其上幽蓝色光芒吞吐,如同火焰般明灭不定。 “难道这狼妖为的就是这块金属?” 这金属块虽然只有拳头大小,却极为沉重,少说也有三五十斤,就这一块小小的金属比张横的两根金锏加起来都要重。 张横将这块金属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既然能令蛇妖守护,狼妖争夺,这东西当不是凡品。 既然看不明白,那就懒得再乱花心思,他将这块金属塞进腰包,扛着巨兽尸体大步返回营地。 一众兵士见他扛过来如此大一个巨兽,都吃了一惊,纷纷前来围观,待看到这巨兽粪门处插着的方天画戟时,所有人都是身上一阵恶寒,禁不住双腿紧夹,色变惊恐。 “看!” 张横将这巨兽尸体扔在军营之中,指指点点:“哼哼,这就是看书不投票的下场!” 第九章 说前由张横传法 “大帅,这是什么东西?” 一营秃头营长毛新亮看着张横扔在场中的巨兽,惊的舌桥不下:“如此巨兽,看着像狼,可普天下岂有如同大象一般的巨狼?难为大帅能将它打死,还将它扛到营地,天下怕是再无大帅这般勇武之人。” 这巨兽身高丈二,体型如象,少数也得有七八千斤,尖牙利嘴,便是死后也是威风不倒,妖气逼人,众将士若不是吞服了蛇妖胆汁,怕是接近这巨兽的勇气都未必能有。 而张横在杀死蛇妖之后,又独自面对如此妖兽,单打独斗将其杀死,随后扛到军营,毫无损。 这等伟力早已经不是人间气象。 “妖魔鬼怪,什么样子的没有?大惊小怪!” 张横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只是这怪物个头大倒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唯独它能口开人言,还能嫁祸栽赃,倒是有点稀奇。若是普天下妖兽都这么狡猾的话,那些传说中的牛鼻子、秃驴们降妖除魔,倒是耗费不少精神呐!” 他杀死这头巨兽全靠偷袭,若是正面对阵纵然能胜,怕是自己也得受点小伤才行,以他的本领尚且如此,那些传说中降妖除魔的修士,在面对大妖之时遭受到的压力可想而知。 “这妖怪还能说人话?” 毛新亮摸着秃头惊道:“真的成精了?” 他伸手指向不远处横着的斑斓巨蛇:“那蛇妖不会说话都如此了得,这巨狼能口开人言,岂不是更厉害?大帅,您好神通啊!” 张横摇头笑道:“妖邪之类,本领大小与能不能人言,恐怕没有太过直接的关系,会说人话的未必就战力高明,不会说人话的未必就是软柿子。” 他是亲自与蛇妖和巨狼交手之人,自己在心中比较了一番,现这蛇妖和巨狼两个妖怪的实力相差不会太大,两个妖兽真要是拼斗起来,蛇妖血厚,怕是会笑到最后。 这巨狼即便是能口吐人言,但不见它有什么法力神通,单凭尖牙利嘴,远不如蛇妖的蛇毒管用,估计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这巨狼才会栽赃嫁祸,想要借助他人之手,干掉蛇妖,好坐收渔翁之利。 只可惜张横反应的快,而这巨狼也太过小心,它若是在蛇妖被杀,众人抬蛇远去之时就去山洞寻宝,想来早就宝物到手,偏偏它犹豫不定,忌惮人族高手,直到判定众人早就远离,这才敢去蛇窟寻宝。 也是合该它死,偏巧就被张横遇到,箭射菊花,爆肛而死。 “找个人,把这巨狼的狼皮好好剥开,正好做一个狼皮大氅,之前的白狐皮可做衣领。” 张横指了指巨狼,笑道:“正愁昨日的狐狸皮如何处置,可巧就遇到了这头巨狼,还有那蛇妖,蛇羹做好了没有?” 毛新亮道:“蛇羹已经做好,就等大帅来了开饭。” 张横点头道:“通知炊事班,开饭!还有,这巨狼的体内被我射了一根蛇牙,估计血肉已然有毒,也不知道兄弟们能不能吃它的肉……不过大家刚才都喝了蛇妖的胆汁,相信应该也出不了太大的问题。” 他对毛新亮道:“你去问问,看有嘴馋的没有,谁想要吃狼肉,自己去割了烤着吃就行,记得把那体内毒牙翻找出来,不要伤了自己。” 毛新亮最是喜欢吃肉,越是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就越是想要吃,闻言笑道:“那我得尝尝。大帅,我若是中毒了,您可千万别忘了用那蛇胆汁来救我。” 张横骂道:“救你可以,你可别装作中毒来骗老子的蛇胆!若是被我识破,打断你的狗腿!” 毛新亮缩了缩脖子,嘿嘿笑了笑,率领一众兵士前去分割巨狼。 之前那蛇妖的胆汁功效惊人,毛新亮只是喝了几滴,修为便有了明显提升,本想借此机会哄骗大帅的蛇胆汁喝,现在被张横识破,他这个念头顿时打消。 此时亲卫端来蛇羹,张横端碗尝了尝,只觉得滋味鲜美异常,平生所吃美味甚多,皆比不上这一碗蛇羹。 尤其是一碗蛇羹入肚,竟然有丝丝热气从腹内升腾,弥漫周身经脉窍穴,如同一滴滴精气一般,壮大真阳,填充气海。 只是一碗蛇羹,竟然完全不下于名贵补药,甚至犹有过之。 举凡大补之药,无不药力凶猛,如需服用,须得以别的药材作为辅助,君臣辅佐,消其燥性,化为温性,化霸道为王道,方才得以入口,温补人体。 而眼前这碗蛇羹药力虽强,却温和如水,浸润全身,使人如泡温泉,说不出的舒爽。 “不错!” 张横大为满意:“传令下去,让大家伙多喝一点,这蛇羹补益身体,极为不凡,一会儿我正好传你们一套练气法门,趁机炼化体内药力,日后是龙是蛇,就在今朝!” 他好不容易攒下这八百精兵,一个个龙精虎猛,悍不畏死,如今有这蛇羹为药,正是提升全体成员实力的大好机会,是以不想错过,准备将前世所学的一套基本练气之术传给这些手下。 在他前世各门各派都流传有种种气功导引之术,修炼神通之法,只是末法时期绝天地通,神通不显,修真练气最多能够起到保健作用。 但在这个世界里,前世的种种练气法门却无一不能运用。 功法威力可能有高有低,但导引吐纳俱都能行,都能牵引体内真气,只不过日后成就难说。 张横自身修行的乃是一门道门练气之术,据说有开辟紫府结成婴儿之能,那是他前世就已经修炼惯了的,当时只是练着玩,图个强身健体,到了此界却成了秘传练气之术,威力不可限量。 他为人贪心,又修炼了佛门三脉七轮之法,如此佛道同修,更是了得。 体内真气绵绵洗刷全身经脉,真阳不断壮大,气血旺盛如炉,虽然外表粗豪,对外是个屠夫,实则已得练气三昧,俨然半个修士,只是旁人不知。 张横这种修炼法门只适合他自己修行,却无法传给手下弟兄,这是修真秘传,贸然传出不是好事。 在此世界,内丹修行都是传说之中的仙法,等闲江湖中人能获得一套呼吸吐纳的功法就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一跃成为江湖高手,若是张横将真正的练气之术传遍军营,怕是不出几日,便会有无穷麻烦上身。 是以他只传兵士们最基本的一套小周天吐纳练气法门,这是练气之基,筑基之始终,只要这些兵士们懂得了什么是打坐练气,搬运气血,有那机缘强的人,日后自然能琢磨出一套适合自己的功法来。 “我这套功法得自一个无名山洞,那还是我中了武举前去武科场争冠的路上,夜宿深山,恰逢古庙,庙后有山洞,洞中有枯骨,我在那枯骨旁得了一个练气小册子。” 军营中的兵士们,听从张横吩咐,将那蛇羹吞吃了十多碗后,一个个在空地上盘膝静坐,静待张横开讲。 得知张横要传练气功法,俱都兴奋异常。 上古之人练气不死,中古之人服气长生,近代以来,练气士只存在传说之中,少有人见,都是神龙见不见尾的6地神仙。 此时听到大帅要传这等秘术,自是无人不喜,现在听到张横获取这门功法的情形,果然是福缘深厚之辈才有此等机缘,不由得齐声赞叹,欢喜无限。 张横见士兵如此反应,暗暗好笑:“这门小册子里记载的便是一门练气之术,是我揣摩五年,静修多次,方才明了其中真意,即便如此,前段时间还是走火入魔,差点身死,直到最近几日方才将这门功法融会贯通,彻底修成。” 他站在场中扫视众人:“今日我便将这门功法创给你们,望你们宝之重之,非至亲至近之人不能传授,更不可宣扬出去,以免招来灾祸,祸及全军。” 众多兵士心中感激,齐声道:“多谢大帅传法之恩,绝不敢有人泄露出去,若有意外,我等竭力共讨!” 更有人心道:“怪不得前段时间大帅生了一场大病,却原来是修炼这门心法走火入魔所致。不过这走火入魔,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第十章 漂亮小娘们 导引之术,古来秘传。 便是在张横前世,种种练气导引之术也是不传之秘。 直到现代以来,火器出现,灵气不存,那些古老门派的修真练气之法才成了无用之物,即便是网上随处可见真法精义,也没有几个人对此感兴趣。 但在张横所处的这个世界,真气导引,呼吸吐纳,却是修行秘法,非传人弟子不传,无不宝之重之,等闲之辈难闻一句。 张横训练的这八百精兵,平素里操练的都是体能,修炼的也是外功,筋骨强健,悍不畏死,与人争斗,以一当十。 但不闻至道,不懂修行,体力终究有其极限,年岁一到,体力渐衰,老后百病缠身,只有一死。 他们也听说过修真练气之术,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机会能修行,那是神仙手段,方士奇术,绝非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所能接触得到。 没想到今日追随自家大帅搜山杀妖,大帅会将一门练气之术传给他们,对他们来说,此事当真是天降之喜,无不感动。 “我有筑基练气法门,今朝传给汝听。欲要修我真法,须得入我门庭!” 张横看向现场军士:“日后军令如山,难免与敌生死相搏,大敌来犯之际,汝等可否托付性命?” 众人齐齐答道:“可!” 张横点头道:“既如此,且听我传汝真法,步入修行。” 当下将一门导引小周天传授给了现场兵士,对于不懂之人详加教导,一直到其明白为止。 这些兵士都是张横从方圆百里之内精挑细选之人,资质悟性虽然算不上顶尖,但好歹也算得上是中人之姿。 又被张横扫盲识字,脑子也都算得上灵活,因此教导了一夜,总算是全都学会,将那蛇羹蕴含的药力化去,增强修为。 张横这次传法,耗时三天,八百亲兵将那巨蛇和巨狼吃的干干净净,精气神与三天前相比,简直要强了十倍不止。 在这三天内,张横又传授他们个体技击之道,以及前世的一些武功心法,让他们依照修行,三天之内,都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张衡自己变化更大,他身高体壮,食肠宽大,胃口极佳,那巨狼和蛇妖的肉,数他吃的最多。 三日下来,打坐练气消化食物,全身骨节不住暴响,双目渊深若无底深潭,无论真气和体力,都有了极大提升。 最后一日,众人将蛇肉掏空,仅余骨架,张横乃命人将蛇皮收起,那蛇目化为两颗碗口大的夜明珠,被张横赏给三营兵士作为灯具。 这明珠只有两颗,三个兵营若想得到明珠,就得每月进行一场比赛,胜者可保管明珠一月,直到下一个月再次论归属。 几名亲信建议张横将明珠收起,作为私用之物,张横奇道:“身外之物要它何用?此物寒不可蔽体,饿不能充饥,我要它作甚?” 亲信不敢再劝。 张横不喜女色,不喜钱财,只喜欢纠集一帮兄弟舞枪弄棒,初始只是小打小闹,如今已经成了气候。 他坐镇四方城,虽然经手万贯资财,却很少留给自用,多余钱财不是充作军饷,便是赏赐给家贫的军中弟兄。 这等心气早已经不是一般气象,亲信们知他志存高远,心中有喜有忧。 喜的是有如此主人,不用愁前途,愁的是万一自主人心气太高,万一高到出自身能力之外的话,那就不是好事而是坏事了。 好在迄今为止,张横一直都安居在四方城中,并未有别的异动,亲信们还算是安心。 将两只妖怪的皮子和骨骼卷起,张横一声令下,众人拔寨返程,来时耗费了将近一天时间,返程时却是要快了很多。 便是驴马狗都被喂了妖兽之肉,体力大增,八百精兵更是人人身轻如燕,手持兵刃奔行如飞,等到了四方城内时,不过才用了一个时辰。 众人进入西城门时,张横喊来一名兵士:“你去告诉张松一声,就说妖怪已经被我斩了,让他放宽心便是。” 士兵领命前去,队伍继续前行。 八百多人马,阳刚气血汇合在一起,在那高空形成一片精气狼烟,威压四方城,城中阴魂野鬼吓得四处躲藏,不敢现身。 队伍经过大街之时,吓得百姓四散奔逃,小孩子哭爹喊娘,整个四方城都乱成一团。 “哼,又是一个狗官!” 不远的酒楼里,一名红衣少女与一名中年文士相对而坐,少女看着大街上乱糟糟的景象,大为恼火:“老师,没想到这四方城一个边陲之地,竟然也有如此作威作福之辈,当地知府是干什么吃的!” 中年文士笑道:“我刚才都已经问了,这四方城内有一个土霸王,唤作张横张元伯,为人嚣张跋扈,欺行霸市,城中百姓无不怕他,便是知府都要让他三分。下面这个人便是张横。” 少女问道:“他是什么官职?” 中年文士道:“此人乃是一介白身,并无官职在身。” 少女奇道:“那他是做什么的?为何本地知府也得让他三分?” 中年文士笑道:“此人倒也有几分来历,他是世代武勋,到了他这一代,想要更进一步考取武举,不曾想在那武科场上误射兵部尚书敖东光,被敖大人乱棍打出武科场,剥夺功名打成白身。” 少女眼睛一亮:“我知道他了!据说六年前有一个莽撞家伙,力气极大,武功也还不错,想要考取武状元,结果箭法差的要死,明明射的是箭靶,哪知道突起狂风,箭矢转弯射向了兵部尚书身上,将那敖东光射掉了两颗门牙,至今在朝阳京都化为一桩笑谈。” 她怒火渐熄,低头笑嘻嘻的看向大街上骑着大马的张横:“这个一脸胡子的大个子就是当初武科场上十五岁的少年?这变化也忒大了吧!他这也就刚到二十岁吧?怎么留了这么长的胡子?” 此时骑马过街的张横忽然心中一动,抬头看向左侧酒楼的二楼,只见二楼一面窗户处正有一名少女在窗口凝视自己,一脸笑容。 这少女相貌清丽,双目透亮,看着自己颇有几分玩味之意。 “这小娘们长得挺漂亮,看其气度穿戴不像是四方城的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为何这么古怪的看着老子?” 张横看了那少女一眼,便不再看,心中生出一种模模糊糊的念头:“这小娘们肯定知道我,否则绝不会用这种眼光看我。不过这四方城中,怕我的人居多,爱我的人极少,而能笑着看我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这小娘们能笑着看我,足见她并不怕我,还觉得我有点意思,才会有这种神态来。” 他五感敏锐,心灵灵透,只看了那少女一眼,就将那少女的身份和部分心思猜的**不离十。 “呀!” 酒楼窗口的红衣少女被张横看了一眼,只觉得张横双目如镜,双目相对之时,两面镜子便将自己的想法和心思全都映照在镜面之内,只是在一瞬间,对方就对自己有了很深刻的了解。 她手一颤,握在手中的两根竹筷陡然爆散开来,形成一蓬碎屑,向四面八方迸溅开去。 中年文士伸手虚虚前抓,将那崩散的竹筷虚虚捏在半空,定住了迸溅的碎屑,随后缓缓松手,那竹筷的碎屑化为一股白烟顺着窗户飘向楼下。 “生什么事情了?” 将爆散的竹筷处理好之后,中年文士看向对面的少女:“阿七,大庭广众之下,你不要搞的这么夸张。” 阿七吐了吐舌头,俯身凑近中年文士:“老师,这个叫做张横的大个子有点不简单呐!” 中年文士道:“肯定不简单!他若是简单的话,岂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就组建民团,拉出这么大的一个队伍来?只是性格太过粗豪,当一个民团教头守护一方平安,倒也对得起他这一身本领。” 红衣少女笑道:“怪不得连走路都这么嚣张,原来是一个民团教头,不过这么嚣张的家伙看着就讨厌,我要不要出手教训他一下……” 中年文士起身道:“阿七,正事要紧,再过七日,就是地龙翻身之时,夺取地龙丹之前,不要多生事端。” 阿七见老师起身,也急忙站起身来:“是!” 她说到这里,看着酒楼内的食客,又看了看窗外的成片建筑,眼中露出不忍之色:“老师,一旦地龙翻身,这四方城中的百姓……” “天要下雨,地要死人,天地不仁,关我等甚事!你有这闲心,不如多想想接下来怎么抢夺地龙丹,很快这四方城中将会有更多同道前来,到时候自然有那心软的滥好人处置此事。” 中年文士狠狠瞪了阿七一眼,大袖飘飘,负手下楼。 不远处的张横骑马走了半条街,忍不住扭头看向刚才红衣少女所在的位置:“妈的,我怎么老觉得这小娘们有点问题!” 旁边毛新亮见状问道:“大帅何故频频回头?” 张横抬起马鞭指向刚才酒楼位置:“刚才有个漂亮的小娘们看了我一眼,你着人去查一下那红衣服小娘子的来历。” 毛新亮张大嘴巴:“大哥,咱们不说好了不强抢民女么?” 他对张横认真道:“大哥,您该说上一门亲事了!” 第十一章 四贤街 “滚你奶奶的咸鸭蛋吧!” 张横笑骂了毛新亮几句:“还不快去!刚才那小娘子不是咱们四方城的人物,她的眼神很不对,看我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不是高官之女,便是修真之士,身份来头定然不小。” 毛新亮心中一惊,这才知道张横确实是有正事,而不是突然春心大动,想要女人。 他不敢怠慢,急忙喊来一名下属,吩咐了下去。 张横在这四方城经营多年,将这四方城经营的铁桶一般,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想要在四方城查一个人,轻松至极。 就在张横返回府内两个时辰后,有关那红衣女子的信息已经到了张横手中。 “昨天刚到,还是京城人士?” 看着客栈老板提供的消息,张横微微一愣:“京城的路引倒不像是假的,所谓无利不起早,他们从京城大老远的来这四方城做什么?” 京城人士来四方城,定然没有什么好事,这四方城处于连云洲边陲,而连云洲又是大殷朝最南方的一个州府,土地贫瘠,环境恶劣,多毒蛇猛兽,一向少有人来。 朝廷流放犯人和政治犯,一般也都会放到连云洲,饱受毒虫摧残之苦,有的更是直接配到四方城中,终老其间。 按道理来说,只要不是脑子有坑的人,是不会主动赶到四方城受这份苦,就算是想要见识一地风土人情,那也都是去连云洲北方的几个大城市才对,来四方城简直就有点难以理解。 历朝历代的官员,能在四方城内任职的,基本上都是受排挤之人,否则绝不会分配到这鸟不拉屎的所在,管理一群泼皮蛮子。 这里民风彪悍,也就张横这种无法无天的暴戾之徒才能立得住脚,外人根本就难以适应。 如果那红衣女子来自京城,那么在排除寻亲访友之外,就必有所图。 “难道是我之前在京城结下的仇家来找我寻仇来了?” 张横昔日考取武举,争雄武科场,沿途行事未免嚣张了一点,一路上遇到了好几起挑衅的事情,被他出手打死了好几条人命,就连太尉长孙权的儿子都被他暴打了一顿,捏碎了一颗蛋蛋。 “当初老子捏碎长孙武雄那小子的蛋蛋时,是蒙着面从背后把他打晕的,按道理说不应该查到我的头上来。不过事无绝对,还是得要提前防范一下。” 张横喊来一名亲卫:“这段时间给我好好注意一下城里的新面孔,看见可疑人物后,暗中监视,有特殊情况及时汇报!” 在这四方城内的十几家有名气的酒楼、客栈、当铺、药铺、赌坊,都是张横的产业,这里面自然安插了不少眼线,如果有可疑的人物,这些眼线基本上能够监视到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四方城内生了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这些人的眼睛。 如今张横吩咐下去,城内这些眼睛都已经睁开,睁大,仔细探寻每一个可疑身影。 将一切可能出现的问题考虑仔细之后,张横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凝神,将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从都到尾在心中过了一遍,遍查不足与可疑之处。 直到这几天的事情犹如一条清澈的小溪在他心中缓缓流淌,再无模糊之处,他才睁开了眼睛。 门外脚步声响起,一名亲卫走了过来:“少爷,蛇皮和那巨狼的皮子送来了,应该放到哪里?” 张横精神一振,笑道:“去四贤街,把那蛇皮拉到老邢的皮匠铺,让他给我做一套皮甲,那狼皮么,就送到巧手婶的裁缝铺,让她给我做一个翻领大氅。” 亲卫面有难色:“老爷,他们两个脾气都有点古怪,要的钱又多,一向看我们不顺眼,还时不时的关门歇业,有时候搞不好还要打人骂人。今天去他们店里,怕是又要吃几个耳光。” 四贤街是四方城内的一条杂货街,里面干什么的都有,其中有一家有名的皮匠铺,还有一家铁匠铺,还有一家裁缝铺,旁边还有一家木匠铺,这四家店铺比邻而居,手艺精湛,做出的东西又美观又耐用。 只是这四个店铺的主人脾气都有点古怪,做生意竟然还要看眼缘。 他们要是看你不爽,给钱都不给你做,看你顺眼的话,不给钱都愿意做,十分的桀骜古怪,张横年幼之时曾与其中的铁匠起了争执,被铁匠拎着腿在一棵树上轮了几次,树都轮断了,被打了个半死。 后来养好伤后,苦练武功,再去找铁匠报仇,结果又被铁匠打了一顿,呕血三碗,养伤三月。 旁边的皮匠见张横被打,笑得不行,惹怒了张横,想要找皮匠的麻烦,结果又被皮匠打了一顿,又养了三月的伤。 当时若不是附近木匠铺的冯木匠和裁缝铺的巧手婶出面相劝,估计张横真有可能被他们打死。 从此之后,张横面对街上这两个恶人比谁都老实,见面时也是规规矩矩,不敢再过分嚣张。 他这具身体的一些本领也是铁匠和皮匠教的,虽然没有师生的名分,却有师生之实。 张横平素里有些怕他们两个,除了逢年过节带点礼物送过去外,平日里懒得去见他们。 今天得了蛇妖的皮子和巨狼的皮子,实在是舍不得浪费,才想起了那个老邢那个皮匠和巧手婶来。 “这次我亲自去把东西送给他们。” 张横见亲卫有点害怕,哈哈笑道:“放心,老邢那老东西心黑手狠,不是东西,旁边还有巧手婶看着呢,老子死不了!” 当初张横被皮匠和铁匠打的时候,张府亲卫曾出面为自家少爷报仇,结果全都被打了个半死,因此不但张横有点害怕皮匠和铁匠,就连他的这些亲卫也十分忌惮哪两个老东西。 好在他们平日里神神秘秘的,时不时的关门歇业,也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别人的麻烦,因此这么多年,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将蛇皮与狼皮用车子装了,张横率领众人大踏步的走向四贤街。 四贤街在整个四方城都大大的有名,猎户的皮子,采药人的药材,各种胭脂水粉,同期铁器,木工家具,等等东西应有尽有,聚拢了好大的人气。 张横率领亲卫拉车到了四方街时,四方街上的百姓顿时就疯了,四散奔逃,整条大街片刻间就空了一片。 “什么是净街虎?老子这才是真正的净街虎!” 看着空荡荡的大街,张横叹了口气:“他妈的,老子从未欺负过他们,他们也从未见过我行凶,单凭传闻却把他们吓成这样,当真是奇哉怪也!” 他挺胸凸肚大步前行,到了一家门脸熏得黑乎乎的铁匠铺前停了下来:“老金,我这有一块金属,估计不是凡品,你帮我看看怎样?” 铁匠铺内,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正拎着小锤子“叮叮当当”敲打铁器。 张横到了他面前,这汉子也懒得抬头,手中小锤子继续敲打砧板上的一个剑胚,每敲一下,就有一蓬火星从中喷出,将光线有点暗淡的铁匠铺映照的瞬间明亮起来,随后又暗淡了下去。 整个铁匠铺的空间如同暗夜里抽的烟袋锅子,笼罩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之中。 张横也不着急,就站在旁边仔细观看这汉子打铁,看了几眼之后,忽然觉得这汉子打铁的姿态和声音有点特别,此人手中的小锤子每在剑胚上敲击一下,那剑胚就颤动一下,剑胚颤动一下,张横的头顶就麻了一下。 似乎眼前大汉手中的剑胚变成了自己,他一锤锤的敲击剑胚,就好像敲击在自己身上一样。 初始一锤敲击在剑尖之上,张横的头顶就是一麻,眼看着小锤子从剑尖一直向下敲打,张横也是从头顶麻到尾椎,随后这股麻意顺着两条腿一直麻到脚底涌泉穴。 那大汉最后一锤砸在了剑胚的把柄处,出轰然巨响,整个房间都被一蓬火星充斥,变得红彤彤一片。 张横体内真气也为之一震,束丝绦“砰”的一声爆散开来,只觉得周身穴道与刚才爆出来的火星点点映照,真气在体内疾走飞驰,刹那间转了一个周天,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随后一股浊气从体内左冲右突,“砰”的一声从粪门喷出,放了个大屁,将裤子崩破,露出了大黑屁股蛋子。 张横大囧,破口大骂:“老金,你个老东西,你是不是故意的?” 那打铁的汉子懒洋洋抬头,看了张横一眼:“短命小子,你还没死啊?” 随后他眼睛睁大,双目瞬间亮了一下,如同一股冷电般照耀了张横的里里外外,随后重新变成懒洋洋的样子:“有点意思!你能有什么狗屁好东西?拿来我看。” 张横将腰包里得自巨狼体内的蛋型金属放在了汉子金铁匠面前,出了“砰”的一声响:“你来看!” 老金不以为然的看了那金属一眼,片刻后,脸上变色,伸手将金属缓缓拿在手中,站直了身子,看向张横:“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张横道:“你就说这东西怎么样?” 老金默然片刻,道:“这块铁有点小,你想要打造什么东西?” 张横察言观色,便知这金属果然不是凡品,天下间能让老金神情变化的东西,那肯定不坏。 不过眼前这块金属确实有点少,也不知道打造出来的东西能做什么,他想了想,从腰间拔出随身的牛耳尖刀:“我这把刀子用的惯了,你把这块金属给加到这把刀子上可能做到?” 老金接过张横的牛耳尖刀,眼睛眯了眯,微微点头:“这刀子还算不赖,我可以将这破铁加入刀子里,不过手工费得商量一下。” 他指了指砧板上的无名金属:“这东西得分我一半。” “卧槽,都给你算了!” 张横大怒:“你这老东西,越来越心黑了!我给你一半,我的金锏和长戟怎么办?我另外的兵器也得回回炉,自己都不够,你竟然还要黑我的?” 老金淡淡道:“那就要三分之一。” “最多四分之一!大不了老子去找老邢,那老东西肯定也有办法!” 老金叹了口气:“行吧,四分之一就四分之一,把你的几件兵器也送来,我重新给你炼制一番,你明天来取就成。” 他想了想,对张横道:“你命中横死,运交华盖。最近少出去,省的被人弄死,还要连累老子给你报仇。” 张横呸了一声:“你这老东西嘴里就没有好话,看到你就一脸晦气!” 他对着金铁匠骂了几句,又吐了几口唾沫,这才光着屁股走出了铁匠铺。 旁边亲卫急忙脱下外衣,缠在了张横腰上,以免自家少爷丢人现眼。 在张横前脚离开铁匠铺,金铁匠后脚就关上了门,挂上了歇业牌。 “这么早就下班,早晚饿死你个老东西!” 张横扯开裤子对着铁匠铺的大门撒了泡尿,这才算是出了口气,哈哈大笑,转身向旁边的皮匠铺走去。 第十二章 是是非非 老邢的皮匠铺就在老金铁匠铺的斜对面,张横走到皮匠铺前面时,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老头正手持大剪刀剪裁摊在大桌子上的皮革,嘴里哼哼唧唧唱着无名小曲儿,摇头晃奶,状甚欢乐。 旁边一名似乎从外地来的汉子正跟胖老头聊天:“我说老师父,这条街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怎么我去趟茅厕,出来后就变得这般萧条了?是不是生了什么事情?” 白胖老头扭着屁股抬起手掌,兰花指虚虚点向走来张横,尖声细气道:“哎呀,还不是因为刚才这只大虫,他被人称作净街虎,活大虫,城里的百姓都怕他,见他来了,大家也都跑了!” 外地汉子见这老头娘里娘气,隐约间似乎看到他还穿着一个红裤衩,心中恶寒更甚,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哈哈,是吗?原来如此,告辞,告辞!” 他不敢跟这胖老头多说话,转过身想要离开,忽然眼前一暗,一道阴影遮了过来,这汉子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两步,才看到了一条大汉如同一座小山一样压来。 “好一条大汉!” 这外地人吃了一惊,忽然明白过来白胖老者所指的是谁,如此大汉,确实能配上“净街虎”这三个字。 他看了张横一眼,嘿嘿笑了笑,伸出手掌向张横推去:“刚才那些人是你吓跑的?” 张横见面前这陌生男子莫名其妙向自己出手,出掌虽慢,但凝力不,如江河蓄水,与敌相触之后,掌力才会一泄而出,瞬间伤人。 “滚!” 张横心头火起,不知道此人缘何对自己出手,大怒之下一脚踢出,对面男子手掌刚刚拍出,便被张横一脚踢在了小腹,“砰”的一声离地而起,旗花火箭般飞向高空,人在空中还未落地,已然鲜血狂喷,向另外一条街上摔去。 “哎呀,你的皮具我还没做呢,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订金我可是不退的!” 那白胖老者见那外地汉子被张横踢飞,忍不住大急,一脸不忍的尖声细气道:“可怜哦!刚到四方城,就死在了短命鬼手里。” “你去,看看他死没死,没死就把他弄死,顺便问一下为何对我出手。” 张横一脚将那汉子踢飞之后,对身后的一名亲卫吩咐道:“把他尸体悬在城门口,告诉来往的外地人,再敢对老子放肆,此人就是下场!” 刚才出手之人一看就是外地人的装束,应该是嚣张惯了的主,见张横如此蛮横,吓散了满街人,有心拿张横立威,这才向张横出手。 到底是不是这样,一问便知。 只听此人刚才出手前的一句话,大体情况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外地人来到四方城,确实有点不懂规矩,在老子的地盘,还想对老子出手,实在是太不像话!” 张横走到皮匠铺前,对那白胖老者喝道:“老邢,我这有一卷好皮子,想让你给我做几身皮甲和靴子,你可能做的成?” 白胖老者依旧一脸可惜的看向那汉子摔下的方向,不住摇头:“作孽呀,又是一条人命呦!” 张横呸了一声:“老屁股!看到男人就春!” 白胖老者哼了一声,一扭头:“要你管!” 张横心中恶寒,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四贤街里,最危险的就是这刑皮匠,当初张横就是得罪了他,被他攥着腿往树上轮,当时情形真是惨不忍睹,见者伤心,闻者落泪,也不知这老东西是怎么下得了手。 所以在整个四贤街,张横最怕的就是这个刑皮匠,如非必要,他实在是不想过多接触这个老变态。 见刑皮匠气鼓鼓的扭头看向别处,不想搭理自己,张横转身示意,让身后众人将蛇皮抬到皮匠铺里:“这是一条蛇妖的蛇皮,刀兵难伤,是我耗费好大力气才把它摔死,留下了整张皮子。” 张横对刑皮匠道:“我想做几件皮甲和褡裢、百宝囊还有皮带、靴子、水囊,做得好的话,剩下的皮子归你。” 刑皮匠扭头看向地上的蛇皮,眼前一亮,双手捧胸,莲步前移,喜道:“这皮子还行。” 他伸手将皮子抓起,对着太阳看了看:“这皮子若是做出皮甲,需要的手法很高啊。” 张横道:“有多高?” “有三四层楼那么高啊。” 刑皮匠将皮子缓缓放在制作台上,一脸可惜:“可惜,这蛇儿才刚破壳没多久就被杀了,差了点意思,若是再给它三千年成长时间,那时候才真的是浑身是宝。” 张横讶然笑道:“三千年?老子能不能活到三十年都是两说,我要真遇到三千年的巨蛇,还不够它们一口吞的。” 他对刑皮匠道:“能不能做?” 刑皮匠“嫣然一笑”,挺胸道:“短命小子,到时候这皮子做出来,万一有我的没你的,你可别说我贪心。” 张横看的身子一哆嗦,急忙背过脸去不看刑皮匠的样子:“行了,行了,你能坐多少就做多少吧,老子怕了你了!” 他背对刑皮匠摆了摆手:“走啦,过几天我着人来取!” 刑皮匠笑道:“这皮子做工慢,起码得十天半月才能做好,短命小子,你半月后再来取东西吧。” 张横不再多问,领着亲卫继续前行,经过一个木匠铺时,命人送了几包点心和几根从西山伐下的上好木料,对木匠铺的一个白老人点了点头,向前走去。 这个木匠铺做工甚杂,农具也做,家具也做,玩具也做,就连棺材也做,反正只要是木头做的东西,这家木匠铺的冯木匠都能做出来,手艺精湛,价格公道,比刑皮匠和金铁匠可要实惠多了。 从冯木匠的铺子里错身而过,张横又走了几步,来到了一个小小的裁缝铺前,笑道:“巧手婶,我来看你来了!” 铺子里一名女子正在裁剪衣服,闻言抬头笑道:“元伯,你来了?” 她站起身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你先做下,我给你倒杯茶。” 张横急忙阻拦:“阿婶,我不渴,我这有两张皮子,想做一件大氅,如果有剩余的料子,您看着再来给我做点别的东西。” 对面的女子相貌绝美,眉眼之间颇有英气,看年龄也就二十来岁,但在张横小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就如同这条老街一样,不曾有过什么改变。 “要做衣服啊。” 这女子笑道:“行啊,把皮子拿来我看看。” 张横将白狐皮和巨狼皮亲自搬运到裁缝铺里:“阿婶,你得多费心了。” 女子将皮子展开看了看,喜道:“我正好缺了件皮褥子,可巧你送来了这么大一张懈獠的皮子,我给你做完大氅之后,这皮子还能剩下不少,我再给你做一个皮褥子,剩下的归我可好?” 张横道:“这巨狼叫做懈獠?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至于这皮子怎么做,全凭阿婶处置就是了。” 女子道:“好,你十天后来取吧。” 她想了想,对张横道:“元伯,最近城内恐有风波,你要多加注意,免得惹出太多是非来。” 张横道:“是非是非,是是非非,有时候遇到一些事情,总要论一下谁是谁非,躲也未必能躲得过去!” 女子笑道:“说的也是,你去吧。” 张横不再言语,谢过女子,转身离去。 回到府里之后,急忙吩咐手下:“让兄弟们准备一下,看来最近这四方城要乱上一场了!” 第十三章 修真 四贤街上的铁匠、皮匠、木匠、裁缝这四个人中,铁匠显得最懒散,但有一种男性独有的硬朗气息,皮匠则心黑手辣,娘们唧唧,而木匠则终日沉默寡言,如同聋哑。 只有巧手裁缝还像是一个正常人,虽是女子之身,却英风飒爽,不让须眉,行事十分的大气,四人中隐然是以她为。 其余三人说的话,张横只能信一半,但巧手裁缝说的话却不得不重视,这女人说话清清淡淡,从不会无的放矢,她既然说最近四方城可能会有点风波,那就真的可能会有大问题。 毕竟她口中的“有点风波”和正常人眼中的风波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一头大象说水深足以没腰和耗子说水深足以覆腰,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认知概念。 张横明白这一点,才感到有点压力,从四贤街返回府内便吩咐下去,让民团的弟兄打好精神,准备随时可能出现的乱局。 “少爷,我已经问清楚了,今天在皮匠铺前对你出手的人,叫做厉天景,他说他是魔天宗的弟子,之所以对你出手,就是因为看你不顺眼。” 之前张横在皮匠铺踢飞的男子,被他吩咐手下前卫前去处理,现在处理干净了方才前来禀报:“我去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快死了,说他师门中人已经到了四方城中,会替他报仇的。后来就被我打死,一把火烧了。” 这名亲卫低声道:“魔天宗好像是一个江湖上比较有名的邪性门派,这件事我已经吩咐了下去,让参与焚烧尸体的弟兄们全都躲藏了起来,不要出头露面,应该不会被人现问题。” “魔天宗?” 张横微微沉吟:“听名字像是很不好惹的样子,我似乎也在哪里听说过这个门派的名字……管他娘的,别管他什么魔天宗、仙天宗,敢在四方城闹事,我就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的祖宗!” 他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是修行界的人,对于江湖上的门派从来不感兴趣,修行练武也只是个人喜好,即便是武力群,也从未想过去什么宗门拜师学艺或者去浪荡江湖。 他老张家世代武勋,清白之家,怎么可能会去跟那些不入流的江湖野人厮混? 原本这具身体最大的追求就是参加武举,考上一个武状元,为家族争光,得一个将军职务,讨个封号,那才是一条正路。 至于修行,天下何处不能修行? 六扇门中才好修行! 张横对于江湖中人懒得理会,也没有过交集,大家伙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他们不招惹张横,张横一般也不会招惹他们。 今天那男子对张横出手,那就得承受出手的后果。 “我让你把那尸体挂到城门上警示外来之人,你们竟然给我烧了?” 张横忽然反应了过来:“他妈的,这是谁的主意?” 亲卫闻言微微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是金铁匠烧的!不是我们烧的!当时我和几个兄弟正要将厉天景的尸体挖坑埋了,可巧金铁匠拉着一个火炉子从那经过,顺手就把那尸体扔进了炉子里,说是自来打造兵器都得以人命献祭,那厉天景血气旺盛,精元充足,正是上好的祭品。” 他说到这里一脸惊骇之色:“我刚才竟然没想起来这回事,一直觉得是我和几个兄弟一起把尸体烧掉的,当真古怪……” 他越想越惊:“少爷,我是不是中邪了?那金铁匠有古怪……咦?我在说什么?” 这亲卫脸上神情变了变,再次恢复刚才进来的样子,凑近张横,低声道:“少爷,我已经问清楚了,今天在皮匠铺前对你出手的人,叫做厉天景,他说他是魔天宗的弟子,之所以对你出手,就是因为看你不顺眼。” 张横古怪的看了这名亲卫一眼,现他一脸凝重,说话的语气语调与刚才一般无二,似乎将刚才的言论他全都忘记了,就像是刚刚从外面走进来一样。 一股凉气从张横心底升起,他看着面前的亲卫,轻声道:“然后呢?” 这亲卫恍然不觉,继续道:“我们几个兄弟见他态度不太好,还说什么自己的师门中人会为他报仇,因此手起刀落,砍下了他的脑袋,又寻思他既然是宗门中人,可能后面会有点麻烦,就擅自做主,将他一把火烧了,挫骨扬灰。嘿嘿……我已经让参与的几个弟兄们全都暂时回家,先不要露面,省的被人现什么蛛丝马迹。” 他对张横道:“少爷,这些江湖中人行事无法无天,咱们还是小心点为好,别到时候结了大仇,搞的没完没了。” 张横凝神看了这亲卫片刻,见他脸色郑重,微带忧虑,确实是一心为自己好的样子,于是点了点头:“这事儿做的不错,你且下去吧,让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不要放过城内任何一个可疑之人。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向我汇报一下。” 亲卫离去之后,张横坐在大厅里,后背一阵凉:“老金这老东西厉害的很呐,竟然能篡改别人的记忆,当真了得!” 他现在只是半只脚踏入修行之路,虽然自认功法神奇,但毕竟修行时日尚短,神通不显,最多武力值厉害一点,还算是正统武者的手段,但已经极为了得,一向心高气傲,不肯让人。 但现在现金铁匠竟然能轻描淡写的篡改别人的记忆,这一惊非同小可:“若是老子遇到这种情形该当如何破解?连记忆都能更改的话,岂不是仇人也能变成恩人,好人也能变成坏人?” 他站起身来在大厅里来回踱步:“这等手段既然与记忆有关,那肯定是从精神上入的手,须得想一个守护精神的法门来,免得老子有朝一日,记忆也被人肆意篡改……他妈的,我的记忆是不是之前就已经被篡改过了?” 张横越想越惊,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前世学过的一门精神冥想法门:“抱元守一,谨守心神,混元一体,是为真人!这门精神法门倒是可以修炼一下!” 当初这门修炼法门乃是从一家道观中所学,据那传法的道人说,此法出自《上古天真论》,修心之法,用来体察自身,去伪存真,固守精神,以求修真。 修真之士,共有四个层次划分,分别是真人、至人、神人、圣人,其中圣人最低,只是堪破名利而已,真人层次最高,浑然天成,内外如一,方为真人。 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此其道生。 据说这门冥想心法就是将自身与真人等同,观想自身,以精神来映照肉身,内外合一,譬如人身一把利刃,而精神就是锋利,两者浑然一体,是为合真。 张横被金铁匠的手段吓了好大一跳,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自己的亲卫竟然被他改了记忆而无所知,万一自己也遭遇到这种情况的话,岂不也是任人宰割的下场? 此时回想起前世所学的这门《混元一体合真求道经》后,说练就练,当即吩咐院内仆人,不让别人进门。 自己则来到密室,闭关琢磨怎么修炼。 这门功法讲究的是观想自身,以自身为根本,体察周身,以精神映照肉体,在精神海里凝结出一个自己的投影,如此内外合一,精神如如不动,坐镇心田,再也不虞别人能动摇修者的精神,更不用说要篡改记忆。 张横在静室内凝神感应,只觉得自己脑海里一片漆黑,精神凝定了好长时间,方才有一丝丝的亮光从黑暗中缓缓升起,慢慢的凝聚成型,化为一个虚幻的人影,照亮了无边的黑暗。 这个人影时聚时散,难以恒定下来,更是看不清具体样子,但当这个虚幻的人影出现之后,张横身子陡然一震,身子无意识的离地而起,毫无凭借的悬浮地面三寸,在静室里犹如磨盘一般缓缓转动。 每转动一周,身子便颤动一次,精神海内的虚幻身影便凝结了那么一丝,一股无形的波动从他身上散出来,渐渐的向四面八方扩散了出去。 第十四章 祥瑞 四方城。 今日下午本来天气不好,阴云密布似要下雨,但在张横密室入道步入修真之后,陡然间天地一震,空中阴云四散裂开,向四面八方散去,天空变得湛蓝一片,万里苍穹犹如一块无暇美玉,笼罩大地。 随后有七彩虹桥从虚空中生出,横跨四方城东西,又有点点金光在半空中炸开,丝丝缕缕金线,从天垂下,直达地面,有若琴弦,以手触之,铮然作响,然则并无实体。 面对如此情形,满城皆惊。 四贤街上,金铁匠正在将张横的牛耳尖刀融了从新打造,此时见到彩虹横跨,金线从苍穹下垂如雨,忍不住脸上变色。 他走出店门抬头观看,目光中映照出满城景象,身子微微颤抖:“真人吐纳修行,感应天地,虚空激荡。他妈的,四方城里竟然来了真人!” 他扭头看向走出房门的刑皮匠和冯木匠以及巧手绣娘:“这是谁来了?” 三人的目光同时看向绣娘。 绣娘抬头看天,片刻之后摇头道:“这不是真人,这是真法!是有人在修行成真之法!” 刑皮匠一扫之前娘们唧唧的样子,失声道:“这不可能!就算是城外地龙翻身,吞吐丹气,也不至于惊动真人下凡!区区一个地龙,在真人眼里算的了什么!” 绣娘也是一脸不解之色:“地龙虽强,龙丹虽妙,但对圣贤毫无用处,其后辈也不会稀罕这么点东西,不应该来掺和这么一滩浑水才是。” 苍颜白的冯木匠问道:“然则城中练气修真之人又是什么人?难道是过路的神仙不成?还是……” 他声音颤抖起来:“……还是专门来找我们的?” 冯木匠一句话说完,现场四人脸上同时变色,片刻之后,金铁匠冷笑道:“这个玩笑不好笑!真人之能,搜山检海,搜天索地,想要找我等,还不是念动而人至?用得着这么麻烦?一个圣人就能随手把我等弄成这半人半鬼的样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还想真人对你出手?你也配?” 冯木匠默然不语。 刑皮匠道:“事实就是如此,确确实实是有真法现世,这又怎么解释?” 三人目光又重新看向绣娘。 那绣娘抬头看天,喃喃道:“此人所修真法当真霸道。你看这天穹,方圆万里无有杂物,任何阴晦不洁之物统统一扫而空,神仙佛陀鬼魅妖精,任何气息都不能从从中留存,只能唯真唯一,唯他独存,也唯他独尊!” 她凝神看了片刻,展颜笑道:“放心,人家确实只是单纯的修炼,可能还真是路过这里,顺便打坐练气,天人交感之下,倒是给了咱们城中一桩机缘。” 她伸手向半空一扯,将空中垂下的金线抓了一把,拉扯到店铺里面,铺开一张皮子,将金线绣在了皮子上,笑道:“我正愁元伯的大氅上无有装饰可用,可巧这天降金线,地跨彩虹,来的正是时候。” 她说话间伸手虚虚抓扯,将那横跨四方城东西的彩虹抓下来一小块,摁在了皮子上,本来白色的懈獠皮子被晕染出了一道七色小花,与那金线串联在了一起。 绣娘穿针引线,剪刀挥舞,出手如风,很快将一张皮子剪裁成了大氅的样式,她在忙碌之余,抬头看向街上站着的皮匠、铁匠三人:“还愣着作甚?如此机缘岂能错过?咱们得不到真法,得一点道气儿不算为过吧?” 金铁匠等人如梦初醒,急忙返回各自的店铺,忙碌开来。 半空中一道道金线,一节节彩虹都被他们扯到手中,融入各自手中的物品之中,使得整个四贤街爆闪出道道七彩光芒,一片绚烂景象。 这半空中的金线、彩虹随抓随有,绵绵不绝,但有本事截取这些天降金线的人,满城之中也没有几个,纵有机缘没有实力,也无可奈何。 倒是城中有几个孕妇生子,孩子出生后囟门不闭,被金线入体,吞噬了几道金线,由此先天之气不绝,成了天生道体,得了一场造化。 且说张横闭关修行,一直修炼了九个时辰,方才睁开了眼睛,只觉得体内气机如珠,真气汩汩流动,精神出奇的旺盛,五感六识加倍的敏锐起来,空气中的尘埃在他眼中粒粒分明,呼吸间扰动的室内尘埃浮动,围着自身缓缓旋转。 他缓缓起身。 呼! 整个密室空间的气流轰然震动,以他为中心爆散出层层无形的涟漪。 砰! 密室大门被气流冲击的出一声巨响,整扇门从门环中脱落,向外飞出。 张横身子一闪,将飞出的大门接住,手掌用力之下,整个大门被他双臂抱碎,化为一蓬木屑如同流沙般倾泻一地。 “只是修炼了一门精神秘术而已,何以连力量和真气都增加这么多?” 张横站在原地怔然片刻,伸出双手看了看,只见自己一双手掌晶莹滑润,比闭关前多了几分光泽,除此之外并无任何不同。 但他却隐然知道,自身真的生了一种来自根本上的变化。 他之前修行的虽然是修真法门,但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一直都难以真正的沉下心去修行,精神也难以与天地生出感应。 直到今日见到金铁匠的厉害,心忧之下,这才收束心神,修行真法。 以内映外,体察自身,由此天人交感,精神与肉体相融,再无内外之别,真正的踏入修真之途。 他走出密室来到院内,只见天色天光大亮,正是清晨,院内聚满了家院仆人,吵吵成一团。 见到张横出来,急忙向张横行礼。 “你们聒噪什么?一群没有规矩东西!” 张横见这些人乱成一团,皱眉道:“张忠,你也不管管他们?” 老管家张忠急忙走了过来:“少爷,您出关啦?” 他对张横道:“少爷,您这两天闭关期间,不知=咱们城中生了一桩祥瑞之事,漫天金线洒落人间,天穹化碧,七彩虹桥东西相跨,震动州府,引无数人跪拜,说是神仙显灵,天佑四方城。连知府大人都上奏朝廷,说本府天现祥瑞,此乃我朝兴盛之兆……” 张横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抬头看天,现天空确实一片湛蓝,犹如无暇碧玉,但金线、彩虹什么的全都没有看到,不由得一脸狐疑:“你不骗我?” 张忠叫屈道:“少爷,我怎敢瞒你?满院家丁,都可做证,满城老小,也都亲眼所见,此等大事我如何敢有胆欺瞒?” 张横大为遗憾:“如此景象,我竟然不知,他妈的,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老子闭关时出现这等祥瑞景象,着实可气!” 张忠也为张横可惜:“少爷确实少了眼福,若是早出一个时辰,也能看到刚才那种异象。” 张横越感到遗憾:“可有人说祥瑞异象是怎么回事么?” 张忠道:“据说是有仙人路过咱们四方城,兴起练法,天人感应方才有此惊人景象,也顺便给了咱们四方城一场造化机缘。” 张横大奇:“机缘?什么机缘?” 张忠挠了挠脑袋,有点不确定道:“有人说这是仙人传法择徒,给的乃是成仙得道的大机缘,到底是真是假,我们哪里能够知道。” 张横越懊恼:“此事若是真的,以我资质本领,定然能夺取这场成仙机缘,可惜偏偏就在老子闭关时出现这等事情,可巧就错过了一场造化!” 他好久方才平复心情,将家丁训斥了一顿后,方才想起正事:“最近城内可有什么变化?有没有碍眼的家伙?” 张忠道:“最近外来生面孔确实越来越多,一个个气派大的很,好几次都差点跟咱们弟兄起冲突。不过因为天降祥瑞的事情,这些人都只顾着观仰祥瑞之气,倒是没有惹出什么乱子来,如今祥瑞消失,怕是争斗在所难免了。” 第十五章 场外 “冲突就冲突,怕个鸟甚!” 张横对张忠呵斥道:“既然是在咱们四方城,那就得硬气起来!如果在自己家门口都不能直起腰来,那就是主动让人家欺负到头上来!你敢后退一步,他们就能前进一步,一旦第一次做出让步,就很难在第二次不让步,最后就会锐气全失,成为被人骑在头上拉屎撒尿的孬种!” 他对张忠道:“大丈夫行事,第一步一定不能走错,千万不可低头,有第一次认输,就有以后无数个认输!” 张忠心中凛然:“是!少爷教训的是!” 他是张横父亲留下的老人,对张横忠心耿耿,一直担心自家少爷做事太过嚣张而得罪人,觉得退一步才能海阔天空。 今天被张横训斥了一番之后,心中豁然明白:“少爷是个宁折不弯的脾气,一向强横惯了,岂能向别人低头?如今又是在四方城内,自己家里,确实没有向别人示弱的道理!” 他不再多想,退后之后,让家中仆人都散了开去,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张横用过早饭,有仆人前来汇报:“老爷,乡下的生猪送来了,您还要不要前去杀上一头?” 张横为了保持心中杀气,基本上每天都会亲自宰杀一口猪,杀猪杀的多了,见血不晕,胆气自然也就壮大起来。 在他的民团里,几乎每天都要来几个士兵到杀猪场里去宰杀生猪,一是肉铺生意大,整个四方城的生猪交易市场都被张横买断,而杀猪的人手不太够,只能从民团里调遣兵士前来协助,二是为了让兵士多多见血,培养杀生之气。 这些士兵也不让他们白来,杀一次猪就可以有带走一副猪下水,对于民团的士兵们来说,这是一桩美差,不少人争抢着要前来帮忙。 如今的殷朝已经到了日暮西山的地步,旱涝不断,蝗灾四起,不少灾民都扯旗子造反,就为了混口饭吃。 就算是连云洲也不能幸免,每过三五年都得生出一场祸乱来,各地灾民聚集到一起,吃大户,杀贪官,抢抢粮食,强奸民女,这些饥民比土匪都要狠辣,饿急眼了,连人都吃。 就连四方城也受过几次冲击,都是张横率领民团子弟以一敌百,八百精兵冲散几万饥民,诛杀饥民头领,这才让这些饥民散去。 至于这些灾民去攻打别的城市,张横则有心无力,难以救援。 他能保四方城一地平安,就已经尽了极大力量,别的城市自然有别的办法,这是朝廷需要操心的事情,与他一个民团教头没有半点关系。 在此等情形下,四方城的百姓过的也不富裕,但总的来说,却要比别的州府要好的多,至不济没有饿死之人。 灾荒之年,贫者愈贫,而富者愈富。 即便是四方城的几个豪门世家吃的脑满肠肥,但在张横的压制下,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得让出一部分利润来,给四方城百姓一条活路。 但百姓也只是勉强能活而已,家里甚少荤腥,一两年也未必舍得吃上一口肉食。 民团士兵都是从附近招揽而来,这些士兵如能参与屠宰生猪,那将会获得一副猪下水,另有赏钱一吊,足够这些贫家子弟一家人改善一次伙食了。 军营之中伙食极好,基本上每天都保证有荤腥,这些士兵不缺肉食,可是家中贫寒之辈,却想着给家里带点吃的,是以每次屠宰场杀猪,都有兵士踊跃报名。 后来为了公平起见,轮号排队杀猪,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去屠宰场走一遭,有那家境好的自然不稀罕这个,便将名额让给家境差的。 而这些参与杀猪的兵士,杀完猪之后,张横会给他们三天假期,提前饷银,让他们与家人好好热闹一番。 “生猪到了?” 张横从屋内起身出门,哈哈笑道:“准备好一百吊钱,随我去杀猪见血!” 他这屠宰场极大,一天能杀一百口猪,用来供应全城吃食,这点数量其实远远不够城内二十来万人的用度。 是以城内还有别的屠户杀猪卖肉,但要每月交给张横一份例钱,张横称之为“检验费”和“摊位费”,只有检验猪肉合格了才让他们来卖。 且说他来到南城西边空旷场地,只见场中已经有二十名兵士肃然站立,静静等待。 在这二十名士兵身边则是十多名赤着上身的大汉,这些人是真正的屠夫,负责照料这些兵士,防止士兵杀猪杀不好,他们好前去补刀。 在这些人的不远处,正有一口口黑猪被拴在板车上,出震天价的嚎叫,有些猪吓得屎尿齐流,挣扎不休。 “取我的围裙来!” 张横来到场中,系上染血的围裙,习惯性的向腰间摸刀,却摸了一个空,这才想到,自己的牛耳尖刀已经送到了金铁匠那里,让他重新打造熔炼。 当下随便从刀架上拿了一把杀猪刀,来到一口大黑猪旁边,随着他的靠近,那口大猪出了一声闷哼,屎尿流出,软倒在地,竟而吓死了。 “……” 张横大为郁闷,伸手掐住这大猪的脖颈,将大猪拎起到旁边案板上:“这猪刚死,须得赶快放血,否则猪血凝滞体内,猪肉味道大坏,只能低价卖出了。” 他将这猪放血吹气之后,扔给现场众人:“行了,都开始吧。老牛,记得把赏钱和饷银一会儿给他们。” 按照惯例,他杀猪之后,定会解下围裙,洗手走人,但此时虽然已经杀完猪,却并未洗手,而是径直向场外走去:“是哪位朋友在树林里?” 在这屠宰场外有一片树林,那是杀猪场的一帮屠户和兵士在夏日乘凉之地,平日里玩耍切磋,也都在这林子里进行。 见张横看向这树林,屠宰场内众人一愣,齐刷刷扭头,全都向林内看去。 片刻之后,林内传来一声长笑:“都说四方城张横张元伯只是一个杀猪卖肉的屠夫,却没有想到五感六识这般敏锐,我只是呼吸稍微粗了一点,竟然就被你现。嘿嘿,咱们相隔三十多丈,这点小动静都瞒不过你,果然是大隐隐于市,谁又会知道一个民团教头会有如此本领。” 一名白衣青年从林中缓缓走出,手中折扇一挥,“唰”的一声打开,露出一个绘着美女与骷髅相依的扇面:“魔天宗石云义,见过张兄!” 第十六章 着实残忍 对面的石云义头戴一字逍遥巾,身穿白色刺绣宽袖长袍,脚踏白色长靴,周身上下一色白,相貌英俊,身材修长,站在张横这些相貌或丑陋或凶恶之人的面前,当真是说不出的潇洒,道不尽的风流。 他对张横微微弯腰,抱拳行礼:“张教头,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横手持杀猪刀,腰间围裙也不解开,嘴里叼着一根甘草棍,皱眉看了石云义一眼:“有什么话当面说就是,还借一步?有什么好借的?” 石云义微笑道:“既然如此,兄弟冒昧问一句,张教头克曾经见过我的一位师弟?” 张横奇道:“你的师弟?你们魔天宗这个宗门我都很少听说过,我上哪去见你的师弟?你连你师弟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我如何回答你?” 石云义从袖内抽出一块折叠的方方正正的纸张,迎风一抖,顿时变成了一张门芯般的大纸,随后屈指轻弹,将这大纸弹的平平铺开,旋转着向张横切去,纸张破空出凄厉声响:“我师弟就是纸上画的样子!” 这张大纸一看就是普通纸张,但被石云义这么一弹,破空而来,只看威势,已经与刀剑无异。 张横伸出手中杀猪刀,将飞来的纸张托住,瞪眼看向石云义:“他妈的,你想杀人啊?有真气了不起啊?再敢给老子玩这一套,信不信我弄死你!” 石云义脸上笑容一僵,干笑道:“是兄弟我莽撞了,不知道张教头可曾见过我那师弟?” 他见张横只是用杀猪刀往上一托,便将自己灌足了真气的纸张平平托住,而纸张上蕴含的至真至纯的魔道真气丝毫不起半点作用,登时吃了一惊。 他这是魔天宗十六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这次来到四方城跟随师门长辈前来争夺一场机缘,来之前筹措满志,势必要争夺属于自己的一场造化。 不成想前两日真仙练法,天降异象,魔天宗几位前辈受益匪浅,连争夺机缘的心思都淡了。 几个长辈都说天仙练法,他们也得了一丝道气儿,只要闭关苦修,将这道气金线炼化,自能获得无穷好处,说不定还能有望宗师境界,寿达千载。 是以在笼罩整个四方城的祥瑞异象消失之后,这几个长辈商议了一番,觉得即便是获得龙珠,也未必有机缘享用,不如见好就收,既然在四方城内已然所获颇丰,须得及时收手才是。 于是几个人打道回府,不再考虑地龙的事情,就这么一走了之,只留下几名弟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本来走的几名长老要带他们一起离开,但这些弟子跟随长辈万里迢迢来此地寻宝,宝还未寻到就要离开,委实心有不甘。 除了几个弟子思量再三决定随长辈一起离开之外,剩下的便听从石云义的劝说,留在四方城内不曾离去。 前几天他们惊讶于真仙练法的异象,都在潜心观摩,无心他顾,直到今日异象消失,这才现少了一名同伴。 石云义作为这些人中的师兄,肩负看护之责,吃惊之下满城打探,这才知道四方城内有一个土霸王唤作张横,无论有什么事情,只要能找到张横,定能如愿以偿的解决。 石云义这才来到南城寻找张横,本以为张横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坐地户,了不起也就会一点普通拳脚,却没有想到此人竟然如此了得。 自己在树林内与他相隔起码三十丈的距离,期间又有风吹草动,鸟儿振翅鸣叫,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现他。 却没有想到,他只是被一只蚂蚁爬到手背轻轻将蚂蚁吹落,就被杀猪的张横听到动静,将自己喊了出来,此时更是展露了出了一手绝佳的内功,完全不逊色于石云义。 石云义本想以力压人,逼迫张横为自己办事,此时顿时改变了主意,不想多生事端。 张横手中杀猪刀托着纸张,那纸张在刀面上平铺开来,如同硬纸板一般,便是在风中也没有丝毫抖动。 纸上画了一个人的头像,正是上次对张横出手,被张横一脚踢伤,最后又被张横亲卫杀死,又被金铁匠焚烧的那一位。 张横看了这图画片刻,摇头道:“你这师弟一脸戾气,运交华盖,一看就是横死的面相,估计现在已经死透了,你便是找到也没什么用。” 石云义一脸愕然:“张教头还会算命?” 他对张横道:“我这师弟这两日在城中走失,至今不知下落,都说张教头在这四方城内目揽十方,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小弟想要寻人别无他法,只能前来向张教头请教。” 他从腰间绣囊里取出一颗明珠和一块碧玉:“小弟也知道不可使人白白出力,我这有明珠一颗,美玉一块,足抵千金,只要张兄能为我提供我这位师弟的消息,这明珠和美玉,便是张兄的。” 张横奇道:“你师弟丢了,你去官府报案呐,找我作甚?这是知府老爷的事情,我一个民团教头能管什么用?” 石云义脸上微微变色:“张教头,谁不知道这四方城真正的主人是你?我若是找官府有用,何必要来找张教头?” 张横摇头道:“找人这是官府的事情,我不好多加掺和。再说你们这些江湖中人,一个个不守国法家规,我看着也讨厌,你们死的越多,我反而越开心。” 他看了石云义一眼:“你是魔天宗的人,正好让你带个话。” 石云义心中暗怒,深深吸了一口气:“什么话?” 张横道:“在我四方城,就得守我四方城的规矩,谁敢破了规矩,老子跟他不客气!” 他对石云义摆了摆手:“好走,不送!” 石云义站在原地呆立片刻,脸上神情不住变幻,浑身衣衫如同风帆一般慢慢鼓起,轻声道:“张教头,真的一点都不能通融么?” 张横转身就走:“我为什么要给你通融?你面子很大么?你以为你是谁?” 石云义气极而笑:“石某纵横江湖,还真没有谁敢这么不给我面子,像张教头这么跟我说话的凡夫俗子,你还是第一个!” 他后背微微拱起,如同饿虎一般凝视张横的后背:“张教头,我叫石云义,魔天宗的石云义,还请你记住了!” 这“记住了”三个字刚刚从他口中说出,他整个人已经化为一道流光残影,向着张横冲去,手中折扇点向张横后背。 旁观众人大惊失色,欲要提醒张横已然来不及。 “他妈的,就知道你要对老子出手!” 张横本来背对石云义的身子倏然变成了正面对他,手掌伸出,一把抓住石云义的折扇,另一只手中的杀猪刀对着石云义心口捅了过去。 噗! 石云义明明看见这一刀,却无论如何躲不过去,只觉得心脏一凉,张横的杀猪刀已经全部插入了他的身体。 “狗一般的东西,也敢对老子出手!” 张横将手中杀猪刀捅进去又拔出来,随后又重新插入,接连三四次后,右手覆盖在石云义脸上推了一下:“魔天宗的弟子都特么这副臭德行,动不动就向人出手,你们怎么这么残忍!” 石云义身子原地僵直,双目圆睁,口中“嗬嗬”有声,嘴角血沫汩汩流出:“你……” 他是魔天宗极有天赋,被师门极为看重的天才弟子,以后还要光大宗门,成为天下第一人,力压儒道佛魔,成就圣人法体……可是现在,一切愿望理想都成为梦幻泡影,他竟然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内,被一个不起眼的民团教头,一个粗豪的杀猪屠夫用杀猪刀捅死了! 他被张横推了一把之后,身子仰天摔倒,死不瞑目。 “狗一般的杀才,竟然对老子偷袭!” 张横手指石云义的尸体破口大骂:“你甚至还想杀人!如此残暴之徒,张某岂能容你!” 从石云义出手到被张横反杀,事情生的实在太快,直到石云义倒地身亡之后,张横身后的屠夫、兵士方才冲了过来。 “太残忍了!实在是太残忍了!” 张横解开腰间染血的围裙,收起杀猪刀,对众人道:“此人实在太过凶残,背后对我出手,洒家不得已出手反击,哪知他不经打,三四刀就捅死了!” 众人齐齐应道:“是!此人实在残忍,确实该杀!大帅为民除害,诛杀江湖匪类,实是咱们四方城之福。” 张横哈哈大笑:“来人,把他给我好好的搜一下身,看看他身上都有什么好东西?” 众人扑上前去,七手八脚的翻找了一阵子,片刻之后,将翻出的东西呈给张横过目。 计有折扇一把,金票十张,散碎银两十多块,另有几枚碧玉,十几颗明珠。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兽皮小册子,上写《大魔天手》四个大字,翻开来看,只见书册上写着一行大字:若想情节写得好,月票打赏少不了! 第十七章 吩咐 “大魔天手?有点意思!” 张横将手中兽皮书册翻看了一遍,笑道:“杀怪竟然还爆物品?” 他将书册扔给一名随身亲卫:“把这石云义的尸体剁碎了,晚上埋到新上任的知府花园里,这书册直接扔到知府儿子的房间。至于这些金票,就在衙门附近的钱庄兑换成现银,嗯,兑换之前记得不经意说出自己是知府老爷的人。一定要不经意的说出,不要刻意为之!” 张横说到这里,将石云义的折扇拿在手中看了看,见这折扇的扇骨下有黄金吊坠装饰,卖相极佳。 他想了想,对另外一名亲卫道:“拿着这把扇子去衙门前走一遭,故意丢在他的管家钱演面前,然后让后面的兄弟过上几个呼吸前去捡取。” 他对这名亲卫道:“那钱演见钱眼开,雁过拔毛,既然知道这折扇是无主之物,他定然会前去争夺,说这折扇是他家的。捡扇子的兄弟故意与他争执一番,让街坊四邻和过路之人前去评理,人越多越好,那些人自然不敢得罪知府家的管家,这扇子最后必然被钱演所有。” 张横说到这里,咧嘴笑道:“这新来的知府大人,好像看老子有点不顺眼,最近这几天处处找老子的麻烦,嘿嘿嘿,这次老子也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他安排好之后,见亲卫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挥手道:“快去照办,小心行事。” 几名亲卫领命离开。 老管家张忠凑近张横,低声道:“大帅,这书里的功法您不修炼么?这石云义来头不小,能被他随身携带的秘籍,肯定不会很差。” 张横哂然道:“那他为什么还死在了我的手里?” 他对老管家叹道:“这这书里功法,万不可抄录,更不能修炼,谁炼谁死!张忠呐,这可是一个有神仙妖魔的世界,你以为人家门中的功法神通这么好修炼?这是会死人的!” 张忠心中悚然,但还是不懂:“咱们偷偷练了,平素里不用,关键时刻保命来用,也不成么?” 张横摇头道:“这大魔天手,须得以魔天宗的独门心法催动,才能施展开来,而一旦修行这门心法,就自然而然会被魔天宗的高手感应得知,魔天宗我不了解,也不想太过得罪他们,这门功法还是不练为妙。” 张忠道:“可是少爷,我们已经得罪他们了!杀了他们的弟子,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张横笑道:“杀死一两个弟子而已,对于一个宗门算的了什么?人家真正在乎的是传承,又不是什么不重要的狗屁弟子!” 这石云义身为大派弟子,本领如此稀松,行事如此莽撞自大,一看就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弟子,杀了也就杀了,正好趁机陷害一下新来的知府和总兵出口恶气。 如果石云义真的魔天宗看重的真传弟子,那么就只能说明魔天宗也不过如此,连石云义这种弟子都是真传弟子的话,可见他们门中并无惊艳之辈,那张横还怕个鸟甚,直接叫板就是了。 张忠对这一点难以认知,他不敢多言,只能依计行事,但心中总是有几分忐忑不安,同时有点小小的贪心,终于还是在暗中将《大魔天手》这本秘籍抄录了一份,放在了隐秘之处,以备不时之需。 且说张横将石云义的事情处理好之后,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杀猪刀,只见杀猪刀已然扭曲变形,刀刃也卷了。 这石云义估计是修炼肉身的高手,锻体法门十分高明,筋肉结实,骨骼坚硬,就连内脏都极其坚韧,刚才张横以杀猪刀捅杀此人时,刀子入体之后,竟然被骨骼和筋肉所阻,刀刃崩卷,是张横灌注真气之后,方才一刺而入,真气在其体内爆,方才灭了石云义的生机。 就修为而言,这个石云义比之前张横遇到第一个魔天宗弟子要强横十倍不止,竟然在张横手中隐然有反击之力,却也不是一无是处。 “这把刀子得磨一磨了!” 张横将杀猪刀扔给一名屠夫:“这石云义躯体强硬,堪比铁木,一身滚刀肉,杀他一条命,刀刃都卷了!但这刀子磨一磨依旧能用,不要浪费了!” 众人见张横只是杀了石云义一个人,刀刃就卷了,都感吃惊,看了看屠夫手中的卷刃杀猪刀,又看了看被张横捅死的石云义,无不骇然。 一个人的躯体竟然坚硬到如此地步,当真是骇人听闻。 而一个躯体如此强横的高手,却被自家大帅一刀杀了,则更是令他们震撼。 不过想到连蛇妖和巨狼都死在了张横手中,众人倒也心中释然,连妖怪都能被张横杀死,石云义再厉害又能比妖怪强到哪里去?自然是一刀捅死的命。 “你们继续杀猪,我去四贤街取我的兵器,若是我有双锏在手,石云义早就被我一击打死,也不至于损坏了一把刀子。” 张横吩咐下去之后,喊了几个兵丁开路,直奔四贤街。 他是本地一霸,恶名昭著,能止小儿哭,街上走了一通,驱散人群,来到金铁匠店铺门前。 店铺里金铁匠正在锻打一个剑胚,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火花四溅。 眼前这剑胚与他之前锻打的剑胚似乎是同同一件东西。 自从张横认识金铁匠以来,这金铁匠平日里除了为客户打造一些兵器农具之外,就是在敲打一个剑胚。 张横一直以为他打造的都是别人的刀剑,直到今日才现,此人平日里闲暇之余敲打的剑胚,竟然有可能是同一个剑胚。 一个剑胚竟然打造了十几年,甚至可能是几十年。 “你来了?” 金铁匠手中锤子敲打不停,低头拿着铁钳子不住将剑胚翻来覆去,小锤子也随之敲打。 与前几日相比,金铁匠隐然生了点变化,但到底有什么变化,张横也难以说得上来,只感觉此人流露出来的气势与神情与自己印象中戾气冲天的金铁匠有一丝不同。 “短命小子,这次便宜了你!” 金铁匠眼皮子抬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身侧的墙壁:“你的东西做好了,那去吧!” 张横扭头看去,只见那墙壁上挂着一双凹面金锏,上有一道道金光遍体游走,犹如活物。 在那金锏旁边挂着一杆青色长戟,戟杆青油油如同一条青龙,似乎随时要腾云驾雾,扭动升空。 张横吃了一惊,大步走到墙壁前,伸手将双锏摘下,拿在手中之后,只见这两把金锏无一处不妥帖,在手心中轻轻颤动,如同活物般在轻轻呼吸。 被张横拿在手中之后,金锏上一道道金光符文闪电般游走,爆散出两朵金光,将整个铁匠铺一霎时照亮。 金铁匠手中锤子陡然凝滞,愕然看向张横:“灵物认主?刚才还是凡品,如何忽然就生出器灵?” ps:本书已经改成了签约状态,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请投个月票啥的支持一下,现在的推荐机制对特么新书实在太不友好了。 第十八章 神兵 金铁匠前两日遇到真人练法,得了一丝道气儿,以之运用到了打造兵器之上,将那天垂金线,七色彩虹摄取了一部分,注入到了炼制兵器之内。 他先是为自己四人打造了几件兵器,最后才为张横的兵器重新回炉炼制,将一对金锏,一把长戟,连同一把牛耳尖刀配合那地玄精金,重新炼制成型。 这几件兵器得恒古地气之精华,有真人练法之玄奥,水火相融,阴阳合一,堪称金铁匠毕生打造工艺之大成。 所以他才说便宜了张横。 只是他为张横打造的兵器即便是再好,毕竟少了时间的孕养,无法养成器灵,成为法宝神兵。 对此金铁匠倒也不强求。 自古神兵难成,有那上古炼器大宗师,想要炼制出一把神剑,须得献祭亲人骨肉,甚至要将自己献祭,方才有可能炼制出绝世神兵。 那些绝世神兵刚出炉就诞生出器灵来,能吞吐真气,吸收日精月华,自我修炼,与主人相辅相成,互相成就。 金铁匠自家人知自家事,知道自己绝对无法炼制出这等神兵,这次能炼制出稍次一点的兵器,便已经是不胜之喜。 反正只要自己将兵器贴身孕养,机缘到了,有很大的可能为神兵开窍,生出器灵,那时候自己才能有底气站在仇人面前。 他为张横打造的兵器也是如此,比不上绝世神兵,但也只是稍次一点,以后也有可能会孕育器灵,成为神兵法宝。 但这种可能性十分不确定,或许十年后就能孕育成灵,或许千万年过去依旧是一把灵兵,无法称“神”。 但张横只是将双锏摘下,拿到手中,别说孕养十年,便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这凹面四棱金锏就诞生出了灵智,而且是两根金锏同时诞生,此等情形,远远出金铁匠的预料。 “这怎么可能!” 他站直了身子,拎着手中的小锤子,呆愣愣的看着张横手中金光大作的四棱金锏,一脸痴呆表情,喃喃道:“竟然能在瞬间为兵器赋灵,这特么是圣人手段啊!就算是圣人想要做到这一点,那也起码得是接近神人的层次才成。这短命小子是怎么做到的?” 天地间能将兵器瞬间赋予器灵的存在少之又少,上古真人自然能够做到,神人在世也能轻而易举,圣人若是出手,倒也不算太难,圣人以下,则只能看机缘了。 除非是炼制出来的神兵与其在道韵上相合,神兵吸取了主人的真法道韵,才能在刹那间与主人形成共鸣,从而一跃成神,诞生灵智,化为神兵。 在金铁匠眼里,张横自然不是圣贤之流,不可能有注灵之能,也不可能有成真之法,做不到气息与器相合,也就做不到为兵器赋灵。 是以他才万分惊讶,甚至难以置信。 “好兵器!好兵器!” 张横将双锏拿在手中,一对金锏在爆出两团金光之后,慢慢平静下来,只有金色符文不住游走全身,在张横手中缓缓震动,良久之后,方才沉寂了下去。 “老金,你这手艺没的说!” 张横取出锏鞘,将双锏收了,依旧背在身后,对金铁匠没口的夸赞:“等我日后成真入圣,定然封你个铁匠圣位,以全你为我打造兵器之德。” 金铁匠脸色极为难看,又妒又恨又是不解:“滚!” 张横大奇:“吆喝,老金你今天情绪有点不对劲啊!” 他毕竟还是对金铁匠有点忌惮,不敢触他的霉头,口中说话,伸手不停,已经将青色的方天画戟拿在手中:“这杆戟你也重新炼制了一番,果然有型,看着就像是无双神兵……” 这杆青戟被他拿在手中之后,青光一闪,戟身陡然扭动了一下,戟上小枝上金色符文游走不定,出一声清越的颤鸣。 嗡! 张横手臂一震,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掌,那青戟并不下落,悬空而立,颤鸣不断,围着张横转了一圈之后,方才轻轻的贴着张横的脚面插在了地下。 砰! 金铁匠手中小锤跌落,砸在火炉之上,崩起来一蓬火星,嘴巴大张:“我操!” “好戟!好一杆青龙方天戟!” 张横将青戟拿在手中,兴高采烈:“好宝贝!日后随我杀敌,普天之下扫荡乾坤,当以你为尊!” 他手扶青戟,看向金铁匠:“老金,多谢啦!咦?你围裙着火啦!” 金铁匠看着张横,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呆呆出神,连围裙被火炉点着都没有感觉出来。 被张横提醒之后,金铁匠挥手将围裙上的火焰灭掉,眼中流露出极其狂热的光芒:“短命鬼,让我看看你的兵器!” 张横见他神情不对,吃了一惊:“怎么着?你想要啊?想得美!” 他目光扫视四周,只见一把连鞘牛耳尖刀就在不远处的墙壁上悬挂,当下伸手虚抓,那尖刀瞬间从墙壁上消失,下一刻出现在张横腰间,如同一开始就悬在张横腰间一般。 “咦?” 张横看着腰间出现的尖刀,自己都吃了一惊:“古怪!” 他刚才伸手虚抓,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直到“伸手虚抓”这个动作完成之后,他才反应了过来:“咦?我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动作?” 但这个疑问刚刚生出,那悬挂在不远处的尖刀便倏然出现在他的腰间,连张横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颇有一种“我亦不知玄又玄”之感。 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而且刹那间的下意识告诉他,他能够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这种感觉出了他的理性认知,那是一种“我觉得应该这样,于是就会这样”的古怪体验。 “怪了!” 张横拍了拍腰间的尖刀,对面孔有点扭曲的金铁匠道:“老金,多谢你的手艺,改天请你吃饭!” 转身大踏步离开铁匠铺,向附近的皮匠铺走去。 在他走后,金铁匠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双目失去了焦距,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他妈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第十九章 成长 张横走出铁匠铺,将长戟扛在肩头,大踏步来到刑皮匠的皮匠铺前:“老邢,我来看你来啦!” 刑皮匠正在慢条斯理的缝制一个长长的皮囊,白胖的双手将一根细细的长针穿入皮子之内,随后又缓缓的拉出,偶尔将针尖在头上抿了一下,就算是为针尖加了点油,继续缝制。 张横一嗓子吼出之后,刑皮匠吓了一跳,手中长针掉在了案板上,手掌在胸口轻轻拍了几下,白了张横一眼:“哎呀,吓死我了!你个狠心短命的小鬼,你是想要吓死人啊?” 他伸出兰花指,对张横虚虚点了点:“你这般粗鲁,看哪个女人会喜欢你!” 张横哈哈笑道:“我就是没有娘们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你这假娘们。” 刑皮匠笑容倏然敛去,狠狠瞪了张横一眼。 一股无形力道凭空生出,将张横全身笼罩,虚空激荡,夹杂丝丝电光,一根巨大手指的虚影,在空中一闪,对着张横胸口摁了过去。 张横身子微微扭了扭,从笼罩自己的无形力场中如同游鱼一般滑出,随后手中长戟前挑,正中摁来的手指虚影指尖。 轰! 长戟与虚影相触,张横身子一震,方天画戟之上瞬间亮起一道青色电光,整个长戟急颤抖,不待张横后退卸力,这长戟便已经通过自身的震颤将这一股巨力化解开去。 “咦?” 刑皮匠白胖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容:“只是两日不见,你修为竟然精进到了如此地步?” 往常刑皮匠心情不好时,念动而力生,能将张横瞬间打飞,喷血飞出,起码得养伤半个月。 但是今天出手,炼魔罡气罩将张横笼罩后,竟然被张横从罡气中轻轻松松便挤了出去,甚至他出去后犹有余力抽戟反击,硬碰硬而不倒。 “是不是很吃惊?” 张横手持长戟哈哈大笑,意态豪雄:“我自己也很吃惊,原来我已经强大到了这个地步……” 他话音未落,只觉得眼前景物忽然变幻,身子陡然腾空而起,脑袋狠狠的扫在了旁边一根拴马石柱之上,火光一闪,将石柱砸的当场崩碎,碎石四溅。 直到脑袋撞碎石柱,张横方才反应过来,感到自己一条腿已经被人攥住,抡圆了砸向了石柱。 这一下实在突然,力道十足,将张横轮的头脑昏沉,思维有了一瞬间的空白,但迅反应过来,忍不住勃然大怒:“他妈的,还来这一套?” 他双腿陡然胀大变粗,挣脱了老邢手掌的束缚,手中长戟猛然向脚掌处老邢的胸口刺去:“假娘们,吃我一戟!” 那攥着他右腿的老邢左手前伸,屈指轻弹,指尖正弹在了张横长戟尖部,张横身子一震,手中长戟如蛟龙般扭动颤鸣,人如苍鹰一般冲天而起。 在张横的亲卫眼中,皮匠铺里的刑皮匠上一刻还在店铺之内,下一刻人已经攥住了张横的一条腿,对着拴马桩使劲轮了起来,随后拴马石柱爆散开来,碎石四溅之中,张横打横的身体陡然从刑皮匠手中脱离,一飞冲天,待到落地之时,手中长戟化为漫天戟影,向着刑皮匠急洒落。 砰! 刑皮匠剑指前点,在漫天戟影中点中了张横长戟的真身,满大街的戟影瞬间消失,张横身子斜斜后仰,手持长戟,向后急滑动,双脚在街道地面上擦出两道深深的痕迹,一直滑出五六丈距离之后,方才站直了身子,吐气开声:“好剑法!” 刚才刑皮匠虽然只是剑指点中了张横的长戟,但是一股剑气已经顺着长戟传到了张横掌心,虽然有青戟自动化解了大部分剑气,却还是让张横难以承受,真气急运转之下,将这股剑气从双脚导引向地面。 剑气从脚心涌泉穴喷出,两只早已经没有鞋底的长靴瞬间爆散成无数碎片,如被利刃切割,蝴蝶般四散飘飞。 “短命小子,你很不错嘛!” 刑皮匠胖胖的身子负手而立,看向远处的张横,一脸诧异:“你现在这套心法谁教你的,很了不起啊!” “此乃我夜间悟道,体悟天机自创的无上法门,可能入你的法眼?” 他说到这里脸色一变,身子一震,出一声大叫,再次向后退去,凌空后翻了一个筋斗:“竟然还有一道剑气!” 刚刚落地站稳又是一声大叫:“他妈的,还有一道!” 刑皮匠在刚才一击之下,竟然附着了三道剑气,一道比一道强,张横化解了第一道剑气之后,大意之下,被第二道剑气冲的体内真气瞬间暴乱,第三道剑气更加暴烈,将张横束丝绦冲击的爆散开来,满头长根根挺直,一道道细微的剑气从他丝冲出,出嘶嘶破空之声。 “你倒是有胆,竟然以丝将我剑气导出。” 刑皮匠面皮微微抖动:“你就不怕剑气入脑,死于非命么?” 张横此时已经沿街退出了三十多丈,与刑皮匠遥遥对立,闻言道:“怕这怕那,能成什么事情?” 他说到这里,出一声闷哼,身子一软,差点当场软倒在地,好在将青戟戳在地面,不至于摔倒,只感到眼前一阵阵黑,经脉剧痛欲裂。 他虽然将刑皮匠的剑气从体内化解,但此人出的剑气犀利无匹,锋锐难挡,自身经脉也受了极大损伤,真气大损。 几名亲卫看出不对,急忙冲过去搀扶张横:“老爷,您没事吧?” 张横摆手道:“无妨!” 他手扶青戟当街站立,深深吸了口气,体内真气流转之下,很快就抚平经脉内的创伤,丹田气动,紫气升腾,片刻之后复又神完气足,龙精虎猛起来。 刑皮匠见张横回气如此之快,如吞灵药,双目瞬间爆亮,微微刺痛了张横的眼睛:“你修的到底是什么功法?” 张横嘿嘿笑道:“羡慕嫉妒恨?我说老邢啊,有句话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而你还是原来的你!” 刑皮匠定定的看了张横片刻,微微哼了一声:“短命小子,你究竟得了什么机缘?得了机缘就要沉得住气,否则的话,被人提前杀了,你便是机缘再大,终究还是一场空!” 他返回店铺,取出几套披挂连同腰带、皮囊一起扔给张横:“滚!老子看到你就生气!明明注定命中横死的家伙,现在竟然还没死,简直是岂有此理!” 第二十章 且取皮鞭 “命中注定?” 张横不以为然:“事无绝对,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毕竟还有一份变数在其中,哪有什么命中注定?” 他对刑皮匠的说法嗤之以鼻:“顺则成人,逆则成仙!若是人人都笃信天命,谁又能够成真入圣?” 刑皮匠身子一震,抬头深深看了张横一眼:“不错!顺则成人,逆则成仙!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天命有常,而人生多变。张横,你能说出这般话来,看来我们确实小觑了你!” 他想了想,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张油光闪亮的皮子递给张横:“你日常杀猪屠狗,刀剑不缺,兵器通神,我没有什么东西可给你,我前几日做皮具,得了真人练法的道气金线。为你做皮具之后,还剩下一张皮子,这张也给你吧,可以做一个围裙。” 张横大喜:“这才是不离日用常行内的器物,老邢,你不是说要过几日才能做好,怎么这么快就制作完成了?” 刑皮匠淡淡道:“城内有真仙练法,若是不趁着机缘赶工,如何能截取道气?这些皮甲皮具都有真仙道韵留存,有种种不可思议妙用,你不要随意舍弃。” 张横道:“好!” 他将这些皮具扔给亲卫们拿了,对刑皮匠点了点头,向巧手婶的裁缝铺走去。 刚到裁缝铺,巧手婶便已经向他招手:“元伯,你过来!” 张横来到店内,巧手婶取出一个大氅和另外几件皮衣:“懈獠的皮子太大,给你做了大氅之后还有剩余,我给你又做了一个皮坎肩还有一张褥子。” 她对张横笑吟吟道:“不成想四方城内机缘最好人,竟然是你这个孩子,不声不响的就修炼到了这个地步,果然是后生可畏。” 她将衣服递给张横之后,想了想,对张横道:“三日后,城西卧龙山下将有地穴开启,内有地龙吐珠,珠子共有九颗,若是得其一颗吞服,寿元至少可增一百载,若是有高人拿来配药,或许能延寿一百五十载也未尝不可。” 她对张横道:“另外据说还有紫色龙珠,吞服一颗,炼化之后,足以延寿三百年,转化体质,若是练气得法,无灾无难活到三四百岁,自然会被尊为在世圣贤。” 张横嘿嘿笑道:“圣贤?活得久的就是圣贤么?乌龟王八活的也久,难道它们也都是圣贤?对人间万族没有大功德,没有大成就,徒有年岁修为,那算什么狗屁圣贤,最多也只是窃取天机寿元的老狗罢了!” 巧手婶定定的看了张横片刻,嘴角溢出一丝笑容来:“是啊,我们当初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却被人家轻而易举的打的跟狗一般,毫无还手之力,不得潜伏爪牙,缩头缩手。元伯,日后你若是遇到这种老狗时,你不要与他们硬顶,记得暂且忍耐,等你成长起来了,到时候一刀结果了其性命便是。” 她对掌横道:“在此之前,你还是得随波逐流,和其光,同其尘,方才是自保之道。” 张横摇头道:“巧手婶,我一生做事,不违本心,看不惯就得说,不然活的跟狗一样夹着尾巴,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接过大氅和褥子,对巧手婶微微一礼,转身返回府中。 巧手婶站在店铺内呆呆出神:“是啊,活的跟狗一样,成天夹着尾巴,确实没有多大意思。” 她轻轻叹息:“可是明知必死,还要赴死也没什么意义啊,毫无价值的死,跟死条狗有什么区别?” 她的目光看着大街上这个高大粗豪的青年,肩抗长戟,背背双锏,大踏步的向远处走去,犹如下山猛虎气势惊人,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小子,你可不要死的太早,不然这人间太也无趣。” 在她叹息之时,金铁匠、刑皮匠、冯木匠等人同时出现在她身边,齐齐看着已经走远的张横等人,神情复杂。 “他要是不死,日后或许真有可能做出一番举动来!” 金铁匠看着远去的张横,喃喃道:“随手就能为兵器赋灵的人,岂能是池中之物?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便死了?” 且说张横一路挺胸凸肚,净街前行,沿途百姓四处躲避,却见前方有几个人并不躲开,看着走来的张横饶有兴趣。 那是几个身穿黄衣的男女,为一名青年男子剑眉朗目,雄姿英,负手看着不断接近自己的张横,摇头失笑:“没想到这四方城中还有这等土霸王,倒是有趣的很。” 旁边一名少女巧笑倩兮:“大师兄,这汉子看着好丑陋,浑身长毛,黑不溜秋,不如咱们出手教训他一下,也算是为四方城内除了这一害。” 大师兄呵呵笑道:“也罢,且出手耍他一耍,倒也是一件乐事。” 他对少女道:“明珠,你来吧。” 那叫明珠的少女笑道:“好,我来!” 她抬手出一道劲风,射向张横右腿膝眼。 张横此时已经距离他们三丈之地,这少女指风凌厉,穿过三丈距离之后威力依旧不减,等闲之士若是被这指风击中膝眼,定然当场跪地摔倒。 就在这少女以为面前这个大个子就如同常人一般摔倒在地,却见张横双目圆睁,陡然一步跨出。 他这一步跨的好大,瞬间跨过三丈空间,站在了少女面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将少女脖颈掐住,一声暴喝从他口中出:“贼婆娘,竟敢暗算大爷!” 他这一声暴喝如同雷霆,旁边几名黄衣男女全都被震的脑袋一阵晕眩,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做出了防御的架势,相顾骇然。 张横将这少女拎在半空,骂道:“贱婢,你为何要对我出手?” 那叫做明珠的少女身在半空不断扭动挣扎,双眼翻白,双脚乱蹬:“快,快放下我!” 旁边那位大师兄急忙上前:“这位兄台,我们可能有点误会……” “滚!” 张横一脚踢出,正中那大师兄的胸口,那位大师兄明明看到了张横踢来的这一脚,双手前挡欲要招架,但双臂还未抬起,胸口已然被踢中,登时凌空飞起,向后撞去,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大师兄!” “快救师妹!” “跟他拼了!” 几个黄衣男女又惊又怒,背后长剑拔出,剑光霍霍,斩向张横。 “雕虫小技!” 张横左手掐住明珠脖颈,右手长戟陡然飞出,化为漫天戟影,瞬间笼罩前方一丈方圆之地,“砰砰砰”一连串密集的响声传出,下一刻七八条身影向四面跌飞,摔在地上不住喷血,手中长剑俱都折断。 “狗一样的东西,也敢招惹老子!” 张横将手中少女摔在在地下,对身边亲卫喝道:“取我刚做出的皮鞭来!” 他手指地上的一群黄衣男女:“都给我绑了,脱掉衣服,吊在城门重打三十鞭!” 第二十一章 天刑老人 “脱光了打三十鞭?” 张横身边一名亲卫闻言失声道:“大帅,男的还好,女的脱光了不太合适吧?” 张横对这名亲卫斜眼向睨:“以你之言该当如何?” 这名亲卫姓曲名典字藏龙,是张横一众亲卫里学问最高的一个,此人考取过功名,只是不曾中举,三十年来依旧是秀才身份,连养活自己都困难。 后来穷到举家喝粥的地步,还是张横把他收留,让他在身边当一个参谋先生,应对一些颇为繁琐的事情,比如祭祀军中兄弟,寻找殷朝律条中的漏洞等等,同时也在张横身边纠正张横的一些不太恰当的举动。 曲典为人多谋,性情刚烈,是少数敢当面顶撞张横之人。 现在见张横行事莽撞,过于偏激,曲典问道:“大帅,这女子暗中对你出手,是她的不对,但她可有杀人之心?” 张横摇头道:“她只是出一道劲风,目的是让我出丑,非是想要我的性命。” “既然如此,那只不过是一件小事,当街罚她一些银两,抽她几鞭子也就是了,何必非要将其衣衫剥掉?她毕竟是女子之身,若是剥掉衣衫当众鞭打,怕是无颜存活了。” 曲典对张横建议道:“大帅,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张横想了想,道:“藏龙啊,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那好,这几个人的衣衫不用剥除了,把他们吊起来打上三十鞭以儆效尤!” 被张横打伤的七八名黄衣男女闻言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是名门大派的弟子,放在江湖上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若是今天被张横剥衣鞭打,怕是再也无颜于江湖行走。 尤其是这些女弟子,平日里都是天之骄女,在那门派高山俯视芸芸众生,一向看不起凡夫俗子,这要是被张横这么一个黑大汉脱光鞭打,估计当场就得自杀。 “这里是四方城!” 张横命人将这几个黄衣男女倒吊起来,将他们周身器物收走:“你们一看就是江湖中人,修行之辈,但即便是的圣贤真人,来到我四方城,那也得遵守我四方城的规矩!” 他一声令下,身后几名士兵手持皮鞭,将这一众黄衣男女抽打了三十鞭,将衣服都抽烂了,这才将他们放下:“再敢在城中闹事,打断你们的狗腿!” 这些黄衣男女被放下之后,又惊又怒又是恐惧,为男子嘴角流血,看向张横的目光中蕴含了刻骨铭心的仇恨:“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今日赐教,凤凰山上下没齿难忘!” 张横看了曲典一眼:“你看,你非要说把他们放了,现在倒好,多了一个不死不休的仇家,依我之见,还是现在将他们全都干掉为好!” 曲典还未说话,那凤凰山的大师兄便吓了好大一跳,刚刚生出的气势瞬间消失:“这位……这位大帅……兄弟我只是一时激愤,并无……并无别的意思。” 张横目光定定看了这凤凰山大师兄一眼,随后看向其身后的几名男女:“你们呢?” 其余男女急忙大点其头,如小鸡啄米,无一人敢再说一句硬气的话。 张横嘿嘿笑了笑:“既然如此,你们都一个心魔誓言吧,若是日后胆敢生出报复我和我身边人的念头,便神魂俱灭,永世不得生!” 凤凰山一众弟子脸色大变。 “怎么?你们不愿意?看来还是存了报复洒家的心思!” 张横手扶长戟,目光如同火焰一般灼烧这些凤凰山众弟子的心灵:“既然如此,就留不得你们了!” 他眼中杀气弥漫,手中方天画戟轻轻抖动,出一阵颤鸣,如同猛虎择人而噬一般,下一刻就要出手杀人。 “我誓!我誓!” 那凤凰山的大师兄急忙叫道:“大帅,我来誓!” 他站在长街之上大声道:“我,凤凰山十二代弟子段于鄢誓,如果我以后再生出报复四方城大帅的心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张横微微皱眉:“段于鄢,某家叫做张横。” 段于鄢一愣,急忙重新道:“我段于鄢誓,若是日后敢生出报复四方城张横张大帅的念头,让我神魂俱灭,永世不得翻身!” 张横微微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段于鄢身后众人:“该你们了!” 连段于鄢这个大师兄都已经下了誓言,他的师弟师妹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抵触心理,但在众人出誓言之后,却再也无人看上段于鄢一眼,众人四散而开,向远处走去。 段于鄢大急:“诶,你们等等我!” 他快步向众人追去:“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 他边走边向几个师弟师妹们解释:“情势逼迫,不得不如此啊!” 看着凤凰一众人马消失,张横哈哈大笑:“你们看,这就是一些所谓修真练气之辈的嘴脸!” 大街上这场风波被不少人看在眼里,路旁有些修士看的心中有气,对张横的所作所为极为看不惯,可是自忖又不是张横的对手,心中虽气,却也不敢动手。 “有意思!” 旁边酒楼邻近长街的窗户处,一名形貌清隽的白须老者探出头来,对张横笑道:“小兄弟,看你言行,你似乎对修真练气之人有点误会。” 他呵呵笑道:“修士也是人,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自然也有贪生怕死之徒。” 这老者说话的声音淡淡然,绵绵然,虽是轻声细语,却能跨过十多丈的距离,清清楚楚的传到张横耳内:“我看你也是修行之人,如何对同道这般诋毁?” 张横扶戟抬头,看了那窗口的白须老者一眼:“我只是一个专职杀猪的,偶尔搞搞团练,怎敢自称修行中人?” 他对老者道:“我不管你们什么地龙天龙,但既然来我四方城落脚,那就得遵守我四方城的规矩,你们寻宝我管不着,但若是有人胆敢在我四方城闹事,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老者目光闪动,笑道:“不劳大帅吩咐,我等自然明白。若无必要,谁又会故意欺压普通百姓?” 便在此时一声长笑响起:“那也未必!老夫就觉得这四方城内人士正适合炼制尸魔傀儡,待我抽取城内十万精血,配合地龙神丹,当能炼制出一炉大药。” 大笑声中,一名白袍老者浮现半空之中,手掌一抖,撒出一张大网,将一户人家笼罩,随后猛然一提,将大网提到手中,此时网内已经装了十几个男女,这白袍老者撮口长吸,网内十几个男女陡然爆散成一团团血雾,化为一道血色长蛇,被老者吞入腹内。 “爽!” 这老者打了一个饱嗝,悬浮在半空之中,哈哈大笑:“这四方城内居民精血竟然如此充足,比之前那些贫穷之地的贱民可是要好的太多!” “天刑老人?” 城内惊呼声四起,陡然一道道宝光在空中浮现,十几个身影将白袍老者包围在空中,一人喝道:“你又来吃人了?” 他们似乎对这白袍老者极为忌惮,虽然口中呵斥,却不敢主动攻击。 天刑老人悬立空中,一双明亮之极的目光扫视现场众人,微微笑道:“这几天四方城内精血充足,正是打牙祭的好地方,老夫岂能不来?” 他嘿嘿笑道:“老夫这次要抽取人族精血魂魄,炼制百鬼大阵,你们不要坏我的好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围绕着天刑老人的十几名修士互相看了几眼,都是默默无言。 这天刑老人手段狠辣,性格凶残,最喜吃人,乃是纵横天下的老魔头,不惧群战,他们修为虽高,却谁也没有把握胜的过此人,万一中了天刑老人的嗜血虫,满身精血都有被吞噬一空的风险。 众人在心中默默衡量了一番,逡巡不敢上前。 便在此时,陡然一道清光从地面射向天刑老人胸口,随后张横的暴喝声传来,人如炮弹冲天而起,手中方天画戟狠狠的劈向天刑老人头顶:“他妈的,你竟然敢吃人!” 第二十二章第一滴血 “咦?” 眼见张横冲天而起,长戟破空斩来,天刑老人大感讶异。 天刑老人艺高人胆大,明知如今的四方城中高手极多,却还是现身其间,就是笃定没有人敢对他主动出手。 他在进入四方城之前,就曾暗中查探,现没有威胁到自己的绝世高手之后,方才大模大样的现身城中,一方面固然是想要吃人练法,但也存了立威的目的。 他修炼了一种炼体魔功,已然成就不灭魔驱,等闲法宝神通很难将其打伤,又修炼了血云遁术,运转开来,能在呼吸间远遁十里之外。 就身法而言,等闲高手绝难困的住他。 白道一些高手曾追杀过此人,但多次围攻,多次被他逃走,之后便迎来天刑老人疯狂的报复,有不少门中弟子被他杀死,练成人皮灯笼纸,成了血云阴魂阵中的一员。 因其难杀,是以使得很多人都心中忌惮,不敢轻易招惹,生恐打蛇不成反被咬。 此时见他出现,众多修士又是吃惊,又是气愤,又夹杂几分钦佩之情。 当今四方城内,潜藏无数高手,这老魔竟然敢孤身前来,胆子之大,当真是出大家预料。 青光闪动,长戟已然破空斩下。 天邢老人呵呵一笑,张口吐出一股血气,迎上张横下劈的戟刃。 这股血气凝实如剑,在阳光下反射出妖艳的红光,刹那间,整个四方城被映照的一片通红。 围观修士骇然变色:“这老魔的修为越深厚了!” 他们知道这股血气打出之后,下一刻张横的长戟将会被打的粉碎,而张横本人也会随之被血气入体,成为血神傀儡。 咻! 长戟下劈,血光闪动,将天刑老人吐出的血气一剖两片,度不减继续劈向天刑老人头顶。 砰! 火光一闪,张横戟刃已然劈中天刑老人头顶。 天刑老人身子一晃,脸上浮现出愕然之色。 围观众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修行界大名鼎鼎的老魔头天刑老人竟然被一个凡夫俗子斩中了头颅!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好村夫,安敢如此!” 天刑老人愕然片刻之后,勃然大怒:“死!” 血光一闪,一柄血色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中,匹练般斩向张横脖颈,与此同时,一蓬血色飞虫从他腰间飞出,化为一朵血云扑向张横。 张横此时身子已经下落,手中长戟迎向天刑老人的长剑。 “你娘的!” 轰! 虚空中火光爆闪,张横手中长戟剧烈抖动,身子一颤,被天刑老人一剑劈的凌空暴退,陨石一般狠狠的砸在大街之上。 碎石激射,烟尘暴起,一块深坑出现在街道之上,一道道蜘蛛网般的裂缝沿着深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张横趴在深坑之内,手扶长戟缓缓站起,嘴角溢血,头散乱,盯着空中的天刑老人嘿嘿笑道:“够劲儿!再来!” 话音未落,再次冲天而起,长戟化为漫天戟影,将天刑老人整个笼罩起来:“你奶奶的!” 张横硬接天刑老人一招而不死,被打成这样竟然还要对天刑老人出手,此人悍勇如此,观者无不骇然。 此时血色飞虫也已经飞向张横,铺天盖地的将天刑老人和张横包围。 噗噗噗! 无数飞虫被张横长戟打破,下一刻,轰然一声爆响,张横手中长戟被天刑老人一剑斩的脱手飞出,随后剑光如虹,刺向张横胸口。 张横口中喷血,人在空中极后退,金光闪动间,两根金锏出现在他手中,锏体上金色符文剧烈闪动,化为两团金焰砸在了天刑老人左右耳门。 咚! 金锏击打在天刑老人左右耳门上,如击钟鼓,出咚然响声。 张横双臂都有几万斤的力气,双锏在手,鬼神难挡。 饶是天刑老人躯体强横,魔躯难伤,此时也被张横双锏打的一阵头晕眼花。 天刑老人怒欲狂:“鼠辈,竟敢如此!” 他是一代魔头宗师,生平杀人无数,魔威赫赫,最近三十年已然少有败绩,遇者无不逃之夭夭,少有胆敢对峙之辈。 但在今天,却被四方城一个无名小卒接连打了几次,面皮一伤再伤,心中愤怒可想而知。 打到现在,围观众人都已经看了出来,天刑老人法力虽然雄浑难挡,魔躯更是不惧刀兵,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修真炼气的法修,不曾习练过人间斗技,又加上张横不知修炼了什么炼体功法,竟然接连被打的喷血不止还犹有战力,以至于天刑老人被张横近距离压制,难以重创张横。 此时天刑老人也已经现了问题,他一剑劈飞张横之后,身子倏然升空,拉开与张横的距离,一把血色镰刀被他祭起,在空中化为一道闪电斩向张横。 砰! 张横双锏格挡,将血色镰刀挡住,身子炮弹般后射,撞碎了一栋栋街边建筑,在地上翻滚不休,躺在了四贤街上,口中喷血。 在他身边,青色长戟悬浮半空,不住颤鸣。 手中凹面金锏之上符文剧烈闪烁。 旁边店铺里的金铁匠嘿嘿冷笑:“翅膀还没长硬,就要学飞?披挂都没穿戴,就敢跟老魔头放对,果然是横死的命!” 张横躺在地上吐血笑道:“老魔头又怎样?还不是照样被我打了一顿!” 话音未落,他已然从地上一蹦而起,飞向街道一侧翻滚,下一刻一道血芒斩在了张横原来的位置,将街道斩出一道深深的裂缝,余势未绝之下,血芒扩散开来,波及到了金铁匠的店铺。 于是犀利血芒倏然破碎,瞬间消失,就连刚刚在街面上斩出的裂缝都随之不见,地面恢复了被破坏之前的样子,就好像刚才血芒击地的情形并没有生过一样。 天刑老人的身影浮现在长街上空,哈哈狂笑:“臭小子,你倒是躲啊!” 他人在虚空负手而立,神情癫狂:“老祖今天要将你剥皮拆骨,做成人皮纸灯笼,让你的灵魂日日夜夜惨叫不休……咦?” 他目光看向四贤街平整无缺的地面,脸上微微变色:“竟然还有高手?!” ps :高烧三十九度,人在医院输液,手机码出来的,大家先凑合看,如有不对,明天再改吧。 第二十三章 当街 天刑老人当空悬立,一双明亮至极的眼睛张开,一只眼睛盯着张横,另一只眼睛则分开方向不住扫视四贤街道两侧,出一声冷哼:“是哪位道友在此?” 他刚才明明用血色飞镰斩中了四贤街的路面,将大街斩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就连张横都被一股巨力掀飞,跌落到了几丈开外,钻入了附近的民宅之中。 也就在天刑老人精神感应张横的一瞬间,待到目光再次看向四贤街时,刚刚被他破坏的路面便已经恢复如初,无声无息,毫无半点波动。 这等本领已经不是寻常修士的手段了。 刚才张横只是打了天刑老人一个措手不及,只因天刑老人不擅长贴身近战,才被张横接连打了几下,狼狈不堪,待到他反应过来之后,与张横拉开距离动用法宝神通之后,张横立时不敌,被天刑老人轰击的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躲避,难以再施展近身缠斗之术。 是以张横虽然打了他几下,伤了他的面皮,他虽然恼怒却并不将张横视为对手,知道此人毕竟是凡人手段,对自己造不成威胁,不足为道。 倒是张横的炼体功法令天刑老人大为眼热,这小子相貌粗豪,胡须满腮,看似年纪不小,但仔细看一下便知他不过二十来岁年纪。 如此年龄便将体魄修炼到这般地步,硬撼天刑老人重击而不死,甚至还活蹦乱跳的有余力进行反击,可见他这门功法何等了得。 天刑老人本想将张横擒住,逼问出他的炼体功法,若是能与自己的不灭魔躯相结合,定能将自己的魔躯更进一步。 此时眼见街上沟壑消失,四周本该被破坏的店铺竟然恢复如初,心下登时惊疑不定起来:“竟能在眨眼间回复路面建筑,复旧如新,这份本领已然不是凡间的手段了,便是老祖我亲自出手,也未必能做的如此无声无息自然而然!” 有人暗中出手,将被血镰斩坏的路面和建筑复旧如新,竟然没有半点真元波动,这等对真元操控细致入微的境界,天刑老人是在十年前饲养出嗜血虫之后才真正掌握,在此之前绝难做到这个地步。 他对暗中出手之人大为忌惮,悬立在半空之中竟然不敢落地,嘿嘿笑道:“这位道友,我只是来杀一个不起眼的小子,你难道要保他不成?” 沿途街道上的百姓早就被张横吓得跑了,而在张横与天刑老人交手时,他的亲卫和下属也按照老规矩纷纷四散躲避。 如果张横打得过敌手,洗地的事情自然交给他们来处理,如果张横不是敌人的对手,被敌人杀死,这些亲卫便要替张横收尸,然后积蓄力量,暗中修行,为张横报仇,如果敌人实在难以抗衡,那么报仇的事情也会逐渐打消。 这是张横成立民团之后就立下的规矩,在他看来,如果正面对敌之下,自己也不是敌人的对手,被敌人当场杀死,那么他的这些亲卫下属想要为他报仇,几乎没有可能,因此并不要求这些下属为他报仇。 大丈夫死则死而,倒也算不得什么。 他这些下属带着张横的东西逃走之后,整条长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不远处的一群修士躲在暗中偷偷观瞧。 这天刑老人凶残狠毒,法力高深,这些修士乐得见他吃瘪,但又知道张横最后肯定是落败的下场,心中虽有不忍,却也不敢出手相助,能做的就只是在暗中观察,看看这天刑老人到底有什么弱点。 只可惜张横的近身武修搏斗,现场的修士们虽然都曾修习过战斗法门,却远远比不上张横的力量和度,近战意识也差了太多,是以明知近身搏斗是天刑老人的短处,却也没有人胆敢动手一试,毕竟天刑老人不灭魔躯威名极大,谁也不敢断定自己的兵器就真能伤的了他。 “不出来是不是?藏头露尾,一看就是躲在暗地里的阴暗家伙,老祖有何惧哉!” 天刑老人见无人应答,嘿嘿笑了笑,身子倏然消失,下一刻已经到了一处店铺上方,空中血色镰刀猛然下斩。 同一时间,张横手持长戟,破开屋顶,正迎上下斩的血镰,被血镰劈中长戟,再次跌落到了长街,砸在了金铁匠店铺门口,将街面砸出一个大坑,死狗一般躺在了坑底。 “死吧!” 天刑老人一声狂笑,袖内飞出一个红色的小灯笼,轻飘飘的向张横头顶落去。 这小灯笼迎风便涨,出袖口时小如金桔,飞出之后,越来越大,落在四贤街上空时,已然大如车轮,灯笼内有几根红烛遇风而燃,出透体红光,刹那间将整座四方城染的血红一片。 暗中围观的修士们大吃一惊,不敢再看,纷纷后退,只有几名宗师级别的高手不曾离去,但也各自拿出防身之宝,严阵以待。 这红灯笼乃是天刑老人的血影阴魂大阵的阵图,阵图落下,方圆十里立成鬼蜮,阵中血影只要扑到人身上,立时便能将人体精血吸干,魂魄也会被囚禁,最是恶毒不过。 眼见这灯笼就要落在张横身上时,张横从坑底一跃而起,手中长戟化为一道青光,斩向灯笼皮。 噗! 大红灯笼猛然一晃,瞬间被青戟破开了一道口子,里面血气喷出,几道血色虚影闪电般向张横扑去。 “啥玩意儿!” 张横收起长戟,换为凹面金锏,向着扑向自己的血影打去,“噗噗噗”接连几下,将血影打爆,化为一蓬蓬烟雾,出凄厉嚎叫,缓缓消失。 “啊呀!” 天刑老人见自己阵图被破,大吃了一惊,心都在滴血:“我的阵图!” 刚才张横以青戟劈斩他头颅,就将他喷出的一道血气斩开,此时一戟劈下,竟然将血影阴魂大阵的阵图都给斩破,当真是匪夷所思。 他这阵图以几名炼体修士的人皮炼制,夹杂地狱阴铁,十分的坚韧,少有法宝能破,却没有想到竟然被张横一戟斩破,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小子的兵器有古怪!” 天刑老人一惊之后便是一喜:“我这法宝非神兵不能破,这小子手中的青色方天画戟难道便是一件绝世神兵不成?” 普天之下神兵难遇,几百年都未必能打造出一件来,每一件神兵都是当今宗门的镇门之宝,威力无匹。 眼前这张横只是一介凡夫,单凭他的个人武力和凡间武器,绝无将阵图斩破之理,问题肯定就在他手中的兵器上,只要他手中的长戟是一把神兵,才有可能以凡人之躯,行神魔之能。 又想到刚才那青戟被自己打飞,竟然还悬浮半空追随张横不落的情形,天刑老人心中一片火热:“天可怜见,没想到老祖我有朝一日也能得到一件绝世神兵!” 纵然他纵横天下百年,此时也感到欢喜不尽,一伸手将破开的灯笼收回,身子缓缓落在四贤街上,看着张横将一个个血影阴魂打爆,笑道:“小子,你这方天画戟从哪得来的?” 张横手持双锏,看向站在远处的天刑老人:“你想知道啊?” 天刑老人笑容满面:“你说便是。” 张横收起双锏,换回长戟:“来,喊声爷爷听听!” 天刑老人脸色一僵,浑没想到张横会说出这般话来,不由得勃然大怒:“小杂种!” 他大怒之下,一张大网从身上喷出,化为涵盖方圆百丈之地的巨网,向张横罩下。 张横手持长戟怡然不惧,看看大网到了身前,长戟化为道道青光,将大网斩出一个大大的口子,迈步从内钻出,嘿嘿笑道:“你就这点本领么?” 他擦干嘴角血迹,伸出食指对天刑老人勾了勾:“你过来呀!” 张横扶戟挺立,对天刑老人一脸不屑:“你敢过来,老子非得弄死你不可!打架都不敢近身,狗一般的东西,也配当什么魔头!要我看,你连狗都不如,最多也只是一只缩头缩脑的鼠辈罢了!” 天刑老人又是心疼又是暴怒,这大网是他采集玄天金线加以尸魔污血炼制而成,乃是困敌的至宝,唤作金丝红线阴风网,最是厉害不过,只要被网罗其中,从未有过逃脱之人。 可是今天,却又被张横手中青戟破开,钻了出去,现在更是对他冷嘲热讽,丝毫不惧。 “不能用法宝对付他了!怕是祭出一件便有可能被毁坏一件,只有我这血镰是我魔气与血气所化,非实非虚,才能不惧这小子的长戟,但也不能太过依仗……他妈的,先抓住他再说!” 他身子再次凌空,祭出血镰斩向张横:“受死!” 血镰斩出之时,与之前大为不同,一化为二,二化为三,顷刻间充斥了整个街道,密密麻麻的向张横冲了过去,沿途商铺被血镰穿进穿出,纷纷爆碎,店内之人吭都没吭一声,全都被血镰穿体,带走了一身精血。 眼看就要到了张横面前时,旁边铁匠铺里陡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打铁声。 砰! 漫天血镰登时爆碎开来。 砰! 打铁声第二次响起。 爆散的血镰化为一股股血气冲入沿途商铺,将吸取的精血全都返还给原来主人,那些人被血镰穿身,尸体尚还未倒地,随着精血返还,他们还未来得及死去,便已经复活。 只是毕竟神魂有损,纵然精血返还,也还是得有一段时间的昏迷才能恢复过来。 砰! 第三次打铁声响起。 沿途被破坏的店铺连同地面,瞬间恢复如初,一如先前模样。 第二十四章 屠宰场中 天刑老人看着眼前的变化,眼中露出极大的恐惧之情:“大还原术!” 他一声大叫,身子陡然冲天而起,脚下血云翻滚托着他向上飞去,鼓足全身力气,想要逃离此地。 便在此时,又是一声打铁声响起。 砰! 天刑老人脚底翻腾的血云陡然消散一空,大叫一声,跌落尘埃,砸在了四贤街道之上,激起好大一蓬尘土。 张横站在长街之上,浑身浴血,看向旁边铁匠铺里低头敲打剑胚的金铁匠:“这本领不错,你有这本事去当一个修补匠多好,保证生意兴隆。” 金铁匠提着小锤不紧不慢的敲打剑胚,一蓬蓬细小的火星从剑胚上迸溅开来,使得昏暗的店铺明灭不定,他神情专注剑胚,似乎没有听到张横的言语,头也不曾抬起,但话语终究还是飘了出来:“我打散了他的真元法力,至于能不能打得过,杀不杀的了他,就看你的本事了!” 张横哈哈大笑:“要是不会飞,老子早把他弄死了!若只是江湖较量,我怕过谁来!” 大笑声中,张横手持长戟大步前行,直奔跌在地上面露仓皇之色的天刑老人:“天刑!快点喊我一声爷爷,我好让你死的通快点!” 天刑老人从地上爬起之后,想要鼓动风云,向外逃窜,却现一身法力竟然沉寂了下去,再也不能动用一星半点。 “有大高手在这里!” 他吓得心胆欲裂,转身要逃却现连逃走都难以迈开腿脚,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巨力笼罩了他的全身,他便是想要动一根小指头也难以办到。 眼看着张横手持长戟大步前来,天刑老人额头冷汗滚滚下落:“臭小子,靠师门长辈出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张横淡淡道:“只要能杀你便成,英雄好汉又有几个名副其实的?” 他手中长戟一展,对准了天刑老人的胸口:“我说了,只要你敢与我近身相搏,我能把你的屎都打出来!” 天刑老人眼见张横长戟刺来,大惊之下,急忙闪身躲避,此时束缚他的力量也同时消失,张横这一戟竟然被天刑老人躲过,只是衣衫不曾躲开,被长戟挑出一个大洞。 “这暗中出手之人,就是想让我与这小子近身相搏!” 天刑老人躲开张横刺来的长戟之后,感应到束缚自身的力道消失,顿时明白过来,这出手之人应该是故意压制自己的真元,让自己腾不得云,驾不得雾,施不了法,只能以凡俗手段与这粗豪大汉交手。 他又惊又怒又是恐惧:“这是把老祖当成陪练的靶子了!” 可明知如此,面对张横的攻击,他也只能以凡俗手段应对。 好在他法力不在,魔躯仍存,不灭魔躯修炼到了他这个地步,刀兵难伤,水火不侵,双手有万斤巨力,在被张横攻击时,勉强还能支持几招。 几招过后,天刑老人再也难以招架,眼睛一花,已经被张横一戟刺中眼眸,刺的他眼皮深陷,整个眼眶都向里凹陷了下去,脑袋都变了形。 但在下一刻,天刑的面容便恢复了原来模样,就像未曾受伤一般,张横这一戟之威,竟然未曾伤损他分毫。 张横收起长戟,一脸愕然:“老杂毛,你这是什么功法,倒是有趣!” 天刑老人笑呵呵道:“这是不灭魔躯,你想不想学,我教你啊!” 他边说边往后退,刚才张横这一戟虽然杀不死他,但疼痛毕竟难忍,使得他生出了一股怯意,只盼自己能从张横手中逃出升天,再也不来四方城。 “你教我?你也配!” 张横哈哈大笑,身子化为一股狂风,瞬间扑到天刑老人面前:“再吃我一戟!” 砰砰砰! 现场烟尘四起,两人一个打一个逃,两道人影冲来冲去,沿途房屋树木不住崩散,出轰然声响。 好半天之后,天刑老人一声痛呼,人已经被张横打倒在地,以脚踩头,再也挣扎不起来。 “你今日吃我四方城百姓,我便将你剥皮拆骨,以飨死者!” 张横脚踩天刑老人的脑袋,眼睛扫视四周,猛然一声暴喝:“来人!” 从不远处十几道声音齐齐应和:“在!” 附近围观的修士都吃了一惊,只见距离张横不远处的院子里三三两两的走出了十几条大汉,手持利刃,背背包裹,推开院门走向张横,单膝跪地:“大帅,请吩咐!” 张横道:“取我刚打造出的绳索来!” 他给了刑皮匠的兽皮,被刑皮匠做了皮甲之外,还有皮囊、皮带、皮绳、皮靴等物,此时一声吩咐,早有士兵翻出一根黑色皮绳递给张横。 这些人在张横出手之时便四下散开,武功不行的直接跑路,修为可以的便散布在四周,随时候命。 张横让他们拼命,他们便出来拼命,若是不喊他们,便是张横死了,他们也不会出来。 张横将皮绳拿在手中,将不断挣扎的天刑老人捆了起来,以长戟将其挑起,如挑生猪:“小的们,随我去屠宰场,我要让这老杂毛见识一下他家张爷的厉害!” 一众兵士齐齐应诺:“是!” 天刑老人大惊:“你要作甚?姓张的,老祖我这可是不灭魔躯,你一个凡人想要杀我,势如登天!就算你身怀绝世神兵,也休想破掉我的法躯!” 张横嘿嘿冷笑:“天下还有杀不死的人?你又不是成真入圣跳出轮回的圣贤,既然跳不出轮回,那就杀得死。” 他一脸自信:“某家杀猪多年,遇到了不少滚刀肉的生猪,最后还不是一个个痛痛快快的切割开来?你这老东西了不起是一个老滚刀肉,只要是肉,就有被剖开的可能!” 天刑老人见他将自己比作生猪,气的差点吐血:“我乃魔门血煞门主,你敢如此辱我!” 张横淡淡道:“血煞门主了不起么?此时还不照样如同待杀猪狗?” 他长戟挑着天刑老人一路穿街过巷,直奔城南屠宰场。 附近修士又是震惊又是好奇,纷纷暗中跟随,看张横到底要如何处理这天刑老人。 五十年前,天刑老人曾被棋盘山磐石道人擒住过一次,结果道人将其火烧水煮,刀砍斧剁,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未能将天刑老人杀死,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将天刑老人封入地底岩浆,日夜熬炼,后来还是被天刑老人逃脱。 见他逃脱,磐石道人也懒得擒拿,只是放出话来,若是天刑老人胆敢靠近棋盘山五百里,他便将天刑的阴魂抽出,放在冥火中熬炼。 经此一役,天刑老人自此再也不敢靠近棋盘山,但他能在磐石道人手中脱逃,这已经显示出不灭魔躯的惊人威力。 现场修士之所以忌惮天刑老人,除了忌惮他的血云遁术之外,就是忌惮他的不灭魔躯,至于什么白骨阴魂阵什么的倒在其次。 现在见张横一介凡夫,将天刑老人打倒在地,还扬言要杀他为城内百姓报仇,现场修士都想看看这大汉要如何操作。 此时张横已然走到了屠宰场中,将天刑老人摔在了案板之上,吩咐左右:“脱光他的衣服!” 天刑老人更是吃惊,身子扭动不休:“你要作甚!我乃血煞门主,你安敢如此!” 十几条汉子冲上前来,在天刑老人身上摸了一遍,将其随身之物一一拿出,呈给张横。 张横微微点头:“且放到一边,等我杀了此獠,在将这些东西送给那些死去的百姓!” 他手指案板上的天刑老人:“继续!” 几名汉子手持利刃在天刑老人身上划来划去,将其衣衫划破,隔着绳索抽出碎布条,片刻间,已经将天性老人剥个精光。 张横拿过一只海碗:“倒酒!” 身边亲卫急忙拎起酒坛为他倒了慢慢一碗烈酒。 张横将这碗烈酒一口喝干,哈哈大笑:“爽!” 他站起身来,从腰间取出牛耳尖刀,想了想,又将刑皮匠送的皮围裙扎在了腰间,眼睛微微眯起,大步来到天刑老人面前,淡淡道:“我寻常杀人,最喜一击致命,最烦折磨人。但对于有些人,我却非要折磨一下才能觉得心中舒爽,不然的话,终究意难平!” 天刑老人破口大骂:“你奶奶个的熊!草你姥姥!你便是杀人,杀便是,为何要脱老祖的衣服?你奶奶的,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杀我!” 他纵横天下百年之久,也曾被高人抓住过几次,但像今天这样,被张横扔在杀猪的案板上,被脱得干干净,如同待宰的生猪,这还是生平第一次。 他又是想哭,又是想笑,想他堂堂血煞门的门主,纵横天下的天刑老人,竟然落到这般地步,被如此一个凡间杀猪粗汉羞辱,这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想到的事情。 张横对天刑老人的大骂无动于衷,继续说道:“我这屠宰场内一共杀过三个人,第一个是一个叛军领,据说叫做什么血菩萨,当时率领灾民组成叛军,沿途扫荡各县,以人为军粮。他来攻打四方城时,被我在万军从中揪出,来我这里吃了一剐。” 天刑老人听到“吃了一剐”四个字后,身子一震,骂声停止,只觉得这四个字里包含无尽的杀气和血气,连他这个吃人的魔修都为之心中一沉。 张横继续道:“第二个和第三个也都是在这里受了我一剐,死之前惨嚎不绝,当是受了不少大罪。” 他端起一盆冷水泼在了天刑老祖身上,拿起毛巾为天刑老祖慢慢擦拭身体:“连畜生都知道不吃同类,而他们竟然吃人!人吃人,那就连畜生都不如了,所以我要亲自慢慢的杀他们!” 天刑老人心中一寒,嘿嘿笑道:“吃人就是畜生吗?若是有办法,谁一开始就喜欢吃人?害的人吃人的人,才是真的畜生不如!你不杀恶,只诛元凶,有个屁用!以后流民四起,照样人吃人!老祖我还告诉你,人要是饿急眼了,比畜生都不不如!最起码畜生不会将自己的同类的尸体分门别类,煎炒烹炸,做出诸多花样,诸多口味!” 他对着张横冷笑道:“小子,历朝历代,哪个不吃人!这朝廷也在吃人,江湖也在吃人,名门大派也在吃人,魔山仙山,几时不死人?你有几把刀,能杀死这么多吃人的人?” 张横道:“我慢慢杀,一点点的杀,总会杀的净。” 天刑老祖心中又是一寒,笑道:“痴人说梦!便是皇帝老儿也没有这么大的口气!再说,这天下间,还有比皇帝吃人最多的人吗?若不是皇帝昏庸无能,这天下又岂能会有人吃人者?他们才是真凶!天下修士如云,又有谁敢去斩杀朝中奸臣昏君?” 他对张横道:“小子,没用的!莫说你杀不了老祖我,你便是杀的了我,这吃人的事情,你也管不完!” 张横摇头道:“以后的事情且不管他,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再说。” 他拍了拍天刑老人的胸脯,将牛耳尖刀在磨刀石上蹭了蹭:“一会儿可能很痛,你忍着点。” 第二十五章 吹猪 “很痛?老祖我还会怕痛?” 天刑老祖哈哈大笑:“要论折磨人的法儿,老祖我才是祖宗!你尽管来试,老祖我皱一下眉头都算你厉害!” 他身为修行中人,又是魔门宗师,见过不知多少人间酷烈手段,自己修炼魔功杀人无数,以折磨仇家的阴魂为乐,炼制了不少血饮魔神,以供自己驱使,堪称刑罚大家,手段远人间凡俗的范畴。 是以对张横口中的“很痛”,天刑老人不屑一顾:“老祖我被磐石道人放在地心岩浆内泡了几年,我都不曾服过软,还会怕你一个区区杀猪匠的手段……啊!” 他话音未落,张横已然提起牛耳尖刀对着他脚趾缝捅了一下,这一下好不厉害,纵然天刑老祖修有不灭魔躯,竟然也有点经受不住,脚趾缝处被刀尖刺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冒出一粒鲜血,滴在了刀尖之上。 “你这是什么刀?竟然能破我的法身!” 天刑老祖脸色剧变,身子赤条条的身子剧烈挣扎,嚎叫道:“这是什么刀?这又是一把绝世神兵吗?啊?这是什么刀?” 他面对张横时一直都显得很轻松,就是笃定张横破不了他的不灭魔躯,杀不了他,甚至别说是张横,就连张横背后封闭自己真元的大高手,也未必就有杀死自己的手段。 当初棋盘山磐石道人何等法力神通,还不是无法奈何的得了自己,反被自己逃了出去? 张横一个杀猪的屠夫,能有多少手段?等他杀的累了,用尽手段也杀不死自己后,自己找个机会逃走,大不了日后再不来四方城便是。 但是现在张横一刀捅下来,竟然真的能捅破自己的皮肤,天刑老人一颗心终于不再淡定:“你这是什么刀!” “当然是杀猪刀啊!” 张横手持尖刀轻轻一晃,将刀尖上的血珠甩掉:“你忍着点。” 他从旁边拿过刚才为天刑老祖擦身子的毛巾:“要不要给你塞嘴里?你不是什么宗师么?外面很多人都在看着呢,一会儿你痛的惨嚎起来,可是会被人笑话的。” 天刑老人平躺在案板上,左右两只眼眸分别看向两个方向,只见屠宰场不远处果然藏着不少修士,如同看热闹的市井中人,都伸着脖子驻足观瞧,面露惊诧之色。 “草你姥姥!” 天刑老人羞愤欲绝,身子猛然一抖,整个案板顿时爆散开来,木屑纷飞,迸溅四方。 他毕竟有着不灭魔躯,力大无穷,此番挣扎下来,老木头做的杀猪案板难以经受的住,当场爆散。 眼看他身子就要落地,张横伸手一抓,将绑住天刑老祖的皮绳抓住,拎着天刑老祖的脖颈,淡淡道:“别激动,很快就会好。” “我……我激动你奶奶个熊!” 天刑老祖破口大骂,此时方才生出惧意:“小兄弟,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我血煞门中财宝无数,金银成堆,你只要放了我,那些东西全都归你!我后山还还养了三十六名美貌处女,因为要吸取她们的处子原阴,只因火候不到,至今不曾破她们的身子,你只要放了我,这些女子一并送了你……” 张横面容沉凝,拎着天刑老祖走到附近一颗大树下,将天刑老祖平放在一个大大的青色条石上,吩咐四周:“给我好好洗刷一下!” 这青色条石乃是一块青石粗糙打磨的石床,每当天热之时,酷暑难当之下,张横便会来到这石床下乘凉休息,同时监督众人练功。 这青石说是石头,实则是一座小山的山头。山头虽小,但确确实实的是一座山,与地脉相连,只是不曾长出个头来便不再生长。 这可能是如今殷朝境内最小的一座山,但山再小,那也是山,是山就有根基,自然牢固的很。 后来被张横打磨了一番,方才成了如今的石床模样。 只是这山头最近几年似乎还在慢慢生长,每天都要向拔高一点点,如今已经有半人多高,整体青幽幽的,冬暖夏凉,很是奇特。 昔日有风水先生为了拍张横马屁,说这小山是中原龙山支脉,张横坐拥此山,也沾染一丝龙气,有腾蛟之命,起凤之资,然后被张横乱棍打走…… 将天刑老人摆在石床之上,天刑老人欲要再次挣扎,张横的手掌已经按在了他的胸口:“别动,我送你上路。” 天刑老人大惊:“别……” 噗! 刀光一闪,张横手中的牛耳尖刀已然刺向天刑老人的胸口,半截刀身都捅了进去,胸口肋骨、胸骨全都被这一刀之力撞断,向体内塌陷。 但在下一刻,天刑老人身子一震,塌陷的胸膛瞬间恢复如初,只有心口处多了一个米粒大小的伤口,冒出一粒血珠,随后伤口愈合,再也看不出受伤的模样。 “哈哈哈哈!” 感受到自身情状,天刑老人惊恐神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狂笑:“你便是有神兵在手又能怎样?还不是照样杀不死老夫!” 张横微微皱眉,手中尖刀对着天刑老人的左眼猛然插了下去。 在天刑老人惨叫声中,这一刀已经将他半边头颅都打塌,左眼眼眸也都被压的变形,但片刻之后,头颅复又恢复原状,也只是多了一个小小的伤口,片刻之后,便即消失。 天刑老人一边惨叫一边大笑:“小子,你杀不死我的!何必费这个力气!” 张横又是一刀下去,这次直接插向天刑老人的下体,将那话儿斩的变形,连皮带肉都差点斩断,但就是差了那么一点。 天刑老人放声惨叫:“你……怎你敢如此对我!” 他身子剧烈颤抖想要挣脱开来,但张横一只手掌压下来时,重若山岳,天刑老人竟然难以动弹,单就力气而言,纵然他练就不灭魔躯,也还是难敌张横的无匹巨力。 张横即便无法杀死他,但尖刀刺体的痛楚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应到他身上,这点难以避免。 “老祖我法躯刀兵难伤,水火不侵,你要是聪明的话,就放我离开,我之前答应你的东西决不食言,只要我能返回南荒,美女、财宝,我全都命人送给你!” 天刑老人被张横摁在石床上,一脸的生不如死:“你说你杀不死我,只是羞辱我一场而已,又有起什么作用?大不了老夫以后再也不来四方城吃人……” 张横对天刑老人的言语入耳不闻,手持尖刀站在原地微微沉吟片刻,喝道:“取我的通条来!” 一名大汉拿出一根铁签子走了过来,张横伸手接过铁签子,牛耳尖刀猛然一抖,一股剑芒从刀剑冒出,吞吐不定。 “剑芒!” “你是剑门传人?” 天刑老人眼睛瞪大:“便是剑门门主的无双剑气也未必能破得了老祖我的法身!” “聒噪!” 张横手中尖刀化为一道寒光,再次扎了天刑老人脚趾缝中,这一扎之后并不稍停,手臂化为一团残影,捣蒜般不住扎向同一个位置,“噗噗噗”,真气灌注之下,牛耳尖刀顿时威力平添了十倍不止,接连扎在同一个位置上,终于将天刑老人脚趾缝扎出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口子。 眼见这伤口出现,张横右手通条猛然扎入伤口之内,顺着脚掌一直向上捅去。 天刑老人放声惨叫:“他妈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张横手中通条不住在天刑老祖皮下乱捅,人已经进入了一种平日里杀猪时的专注状态,边捅边道:“天刑,你见过杀猪没有?” 他对天刑老人道:“一般杀猪都是先放血,后吹猪,之后方才褪毛分肉,现在换成了你,血我就不放了,咱们先吹一下再说。” “吹……吹一下再说?你什么意思?你要吹什么?” 张横道:“吹猪。” 他对天刑老祖认真道:“现在是吹人。” 第二十六章 地龙翻身 “吹人?!” 天刑老人勃然变色:“你敢如此!” 他也是凡人出身,自然知道屠夫杀猪之道,此时听到张横要以吹猪之法对付自己,不由得又惊又怒又感惊恐:“张兄弟,我只是吃了几个普通百姓而已,你何苦对我如此羞辱……啊!” 张横手中铁棍在天刑老人皮下来来回捅来捅去,最后现此人痊愈度极快,无论如何都不能将皮肤和血肉分离,当下喊过一旁亲卫:“拿我的铁吹管来!” 亲卫将铁管拿来,张横将铁管从天刑老人脚趾缝的伤口中塞了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对着铁管吹了下去。 “啊——!” 天刑老人惨嚎声中,一条腿已经鼓了起来。 张横如今一只脚已经迈入修士行列,内息深厚,接连几口气吹出,天刑老人半边身子都鼓了起来,惨叫声不绝于耳,以头磕床不住求饶:“张兄弟饶命啊!不要再吹啦!” 张横入耳不闻,继续吹气,只是片刻之间,天刑老人便胖了好大一圈,整个人都浮囊起来,皮肤高高鼓起,身体如同一只人形尿泡,躺在了石床上不住蠕动,便是连惨叫声都叫不出来了。 张横取出皮绳将其右脚脚踝栓了,吩咐众人:“弄一辆无蓬马车过来,爷们今天要敲鼓游街,当街展露一下大剥活人!” 不旋踵,一辆马车过来,马车上放了一块大大的案板,张横将天刑老人摆在案板之上,手持尖刀站立车厢:“走!给我把鼓敲起来!” 旁边几辆无蓬马车上放了几面大鼓,还有几十名士兵扛着铜锣不住敲击,还有诸般乐器,大吹大擂,离开屠宰场,向城内走去。 “快来看啊,张教头要大剥活人啦!” “净街虎要给活人剥皮啦!” “老天爷呀,这活大虫又要做这等凶残的事了?走,快去看看去!” “小孩子不要去!” “娘们也不要去!” “老爷们胆小的也不能去!” 张横的游街队伍沿街敲打,不住呼喝,轰动了整个四方城。 早惊动了知府黎德昌,这新来的知府大人对张横极其厌烦,听到动静之后,对身边师爷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一个民团教头,手下几个草头兵,连个封讨都没有,就敢如此横行乡里,当街杀人!这还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如此无法无天之辈,我岂能容他!” 他怒容满面:“去,传三班衙役,把他给我抓过来,我要亲自问他一问!” 师爷急忙劝道:“大人,这张横一向霸道惯了的,杀人的事情虽然也做过,但都在分寸之内,所杀之人皆有取死之道,并非是胡乱杀人。” 黎德昌怒道:“自古人命关天,即便本府杀人,也得事先奏告圣天子,待他朱笔圈红之后,方才能秋后问斩。张横他无官无职一介白身,如何就敢擅自杀人?” 师爷道:“大人,这里是四方城,边陲之地,风气不同中土,朝廷虽有律条,但百姓自有民俗,王法虽大,难压无法之人。 张元伯自从武举失意之后,放浪形骸,隐然盗匪一流,他能不强抢城内百姓,与城外盗匪勾结,便已经是一桩幸事,不能再对他有太多苛求啦!他要杀人,让他杀便是,只要能保住城内安稳,便是忍他一时也没什么。” 黎德昌道:“话虽如此,但我堂堂四方城知府,他便是杀人,也得事先知会我一声才是,怎么连一个帖子都不递来?他如此怠慢于我,着实可恼可恨!” 师爷再三宽其心,黎昌德方才强忍怒气,返回书房写信奏报朝廷不提。 且说张横敲鼓游街之后,来到那官府衙门前的大广场之上,将那天刑老人放在案板之上,展示给围观众人:“这天刑老人乃是修行之辈,能腾云驾雾,能升能隐,是个魔头!四贤街附近方家十七口人,今天被他炼成精血一口吞了!” 张横站在马车上扫视现场众人:“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方才将其抓住,他敢吃人,就得承受吃人的后果!” 现场围观之人不乏看热闹的修士,此时眼见天刑老人如此厉害的一个老魔头,竟然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被张横一介凡夫如此炮制,心中惊悚可想而知。 “我再说一遍,在这四方城中,老子不管你是修士还是普通人,只要你们遵守我四方城的规矩,老子懒得理会你们。谁敢肆意伤人,兴风作浪,这天刑老狗便是下场!” 他命人取出水银灌入天刑老人体内,又以利刃通入其嘴巴、粪门,掏出其肠子、内脏,又从鼻孔中探入铁钩,勾出脑髓,灌入黑狗血。 一番操作下来,即便是这天刑老人有不灭魔躯也经受不住,哀嚎阵阵,屎尿齐流,肠破肚胃烂,元气不存。 随后又被张横吊在城门楼上,让人日夜如此操作,一连三日,不间断如此,天刑老人终于坚持不住,身子崩溃,化为一摊血水。 他本来只是一个正常人大小,可身子化为血水之后,竟然形成一股血浪,淹了整个城门,顺着城墙游走,将半座城都染成了红色,血气冲天。 见此情形,满城皆惊,纷纷出来观看。 此时城内百姓才相信这天刑老人是个嗜血魔头,不然何以会化为这么多血水来? 也就在天刑老人身死之后,四方城方圆百里陡然一震,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城内不少房屋崩塌开来,烟尘四起,惊呼声不断。 “地龙翻身啦!” “快跑啊!” “我的孩子!” “我老娘还在家里!” 在地面剧烈的晃动中,半座城市都变成了废墟,好在城中百姓都被张横强行赶出来观看血水浸透城墙的情形,大都不在屋内,倒是伤亡不大。 大地波动开始之后,之前来到四方城内的一众修士齐齐腾空而起,化为道道虚影,向西山飞去。 有那不会腾云之辈,也借助甲马符文,贴在身上,化为一股狂风,冲向西山方位。 他们来到城内等待多时,就是为了今日。 地龙翻身时,张横正在家调息打坐。 他与天刑老人一场打斗,已经认清了自己的不足。 以他如今的修为,不惧与人近身相斗,唯独对付不了会飞的修士,他便是有拔山之力,斗战不败,在面对拥有法宝可以飞天的修士时,也绝无战胜的可能。 想要对付这些会飞的修士,那就得自己也会飞才行。 张横来到此界修行的功法乃是在从前世道藏中看到的功法,叫做《玉鼎真人九转大还丹》,当时看了只是感兴趣,对于到道门练气内丹之术想要研习一番,不曾想如今却有了大用。 只是修习时日尚短,神通不曾生出,飞天遁地,五行轮转之术,种种不可思议大神通此时都无法展露出来,如今也就只是强壮了一下肉体。 这门道教护法神通有惊天动地威能,张横虽然只是修行了一段时间,肉体连同真气都已然有了极大提升,不然也不能硬抗天刑老人而不死。 尤其这门心法修行之后,回血极快,即便是受伤,也能在呼吸间迫出淤血,愈合内外伤口,恢复如初。 天刑老人自夸自己有什么不灭魔躯,其实在张横看来根本不值一提,若是自己这门神通修成,什么不灭魔躯,什么血魔傀儡,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只是这门心法极难修行,初始尚好,自己可结合别的道门心法作为辅助,又同修佛门密宗金刚神通,三轮七脉与奇经八脉向结合,自然有种种不可思议之妙,使得修行进展极快,才能在短时间内生出与魔头对决的底气来。 但越往后修行,就越是困难,非得水磨功夫才行,急不能成。 这门心法随着境界提升,种种神通自然而然生出,不悟自悟,不明自明,斗战不败,足以天下纵横,张横只需要慢慢体悟,一步步前行,以他此时资质,自然能修到极高深的境界。 但是与天刑老人一番争斗之后,张横已经等不及这门心法提升之后自显的神通了,他急需一门可以升空战斗的本领,不然与人相斗,被当成活靶子远程轰击,谁也经受不住。 想来想去,前世他只看修道法门,却从未见过腾云驾雾的修行手段,最多看过神行术和甲马符文之术,并不符他的要求。 最后想到了前世看到的八步登空轻功法门,那是一种提气轻身的顶尖轻功心法,可以踩在燃香的烟气上行走,修为高深之辈能在烟气上接连踏步,而不坠落。 这门心法在前世已经成了传说故事,纵有心法留存,却无人能够练成,只能作为摆设,供人凭吊畅想,顺便怀疑一下这门功法的真假。 但现在张横将这门心法琢磨了一遍,现完全行得通,于是闭关打坐,搬运气息,默默参悟。 这一日刚刚将这门轻身功法参悟明白,眼睛还未睁开,自己的密室便摇晃起来,外面传来仆人惊惶的声音:“地龙翻身啦!” “快把老爷喊出来!” “先别乱跑,小心房梁!” 地面一阵晃动。 张横缓缓起身,推门走出,只见自家房屋在地面上抖动不休,一排排房屋相继倒塌开来,砖石乱飞,房梁翻滚,院内仆人四下躲避,叫苦连天。 “还真是地龙翻身!” 张横喊住惊惶的亲卫仆人,眼睛看向西山方位:“这地龙到底有多大,能弄出如大的动静。” 第二十七章 这个世界 自从巧手婶告诉张横将有地龙翻身,张横便一直琢磨这地龙到底真的是一条龙,还是说只是一个隐喻,比如有人将地震也称之为地龙翻身。 但既然这地龙还能吐珠,应当真的是一条龙。 张横在图画里和传说故事中听说过天龙、神龙、金龙、蛟龙、赤龙、螭龙、蜃龙等龙,却不知道地龙是怎么一个模样。 思及大家口传的地震就是地龙翻身的说法,觉得及早准备为好。 为此他特意以诛杀天刑老人为噱头,强迫城内百姓前去观看,务必使他们少在屋内,以免真的生地震,这些人连跑都跑不出来。 同时让亲信民团士兵去四方城下辖各县、城、村郭、传递消息,让各地保正组织村民随时应对地龙翻身的可能。 此界有鬼狐精怪,有神仙妖魔,张横以自己的名义说将有地龙翻身,自然没几个人会相信,但他暗中威胁各地庙祝以及各村的巫婆巫汉,让他们帮助宣传,这才让下辖百姓相信确有其事,因此人人惊恐不安。 好在这地龙翻身有或没有,三日便知,这些百姓在外搭建草棚,暂时还能对付,倒也不算是难过。 今日大地波动,地龙翻滚,半个四方城都化为一片废墟,建筑倒塌无数,便是张横的庭院都坍塌了几排,几名丫鬟仆人也受了点轻伤。 城内百姓纵然在外多而在家少,毕竟还是有了伤亡,整个四方城近乎被毁,哀嚎遍野,场面凄惨。 这还是张横提前准备的结果,若无提前预警,现场将会凄惨十倍不止。 “来人!” 张横看着院内房倒屋塌的景象,面色阴沉下来:“取我名片,递交知府大人,就说四方城民团愿意配合黎大人救治灾民,只是民团有专擅之权,若有事情,黎昌德不得干预!” “是!” 眼见形势严峻,老管家张忠亲自取来张横名帖,率领几名亲卫向知府衙门走去,与他商议救人事宜。 也就在他刚刚走出院门之时,地面又是一震。 “啊呀!” 张忠身子一晃,差点被颠的跳了起来,只觉得如踏浮舟,大地摇晃不止,眼前景物无一不动,有隆隆巨响从地底出,似乎有恐怖巨兽嘶吼。 正西方一团火球贴地而滚,大如山岳,映照的漫天通红,须臾爆炸开来,形成万千小火球,迸溅向四面八方。 地面如颠舟,剧烈摇动之下,眼见的裂开了一条条蜘蛛网般的大裂缝,蔓延四周,沿途房屋倒塌的瓦砾横梁,滚入了裂缝之中。 “苦也!” 老管家张忠与几名亲卫站在大地之上,眼见着一排排建筑倒塌,一道道裂缝从地面出现,忍不住老泪纵横:“可怜我四方城上下多年心血,今朝毁于一旦!” 这四方城下辖三城九县,统率方圆百里几十万百姓,张横这几年为了四方城的安稳,耗费了不少心血,方才勉强让这几十万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不至于无家可归,无地可种,无衣可穿,无饭可食。 天刑老祖吞吃四方城百姓时,说四方城百姓的精血远比别的州府充足,足以说明四方城百姓的生存状态已经远远好于别处。 可是如今地龙翻身,房倒屋倾,半个四方城都化为废墟,城外百姓的房屋远没有城内坚固,相信倒塌的将会更多。 在当今之世,穷苦人家耗费多年积蓄,方才有能力修盖一所宅院,如今房屋被毁,多年努力毁于一旦,重又变得无家可归。 张忠是张家的老人,此时眼见局面如此,为四方城百姓痛惜的同时,也为自家少爷多年努力感到心酸。 好不容易四方城才被张横治理的安定下来,现在却重又回到原初那种边陲小镇,穷乡僻壤之景。 “少爷怕是要心疼死了!” 张忠拿着拜帖,等到地面不再颤抖之后,方才双腿飘的向衙门走去,沿途房屋几乎不存,满街人如同无头苍蝇奔走嚎叫,也有哭喊着救人的,以手刨地,欲要从废墟挖人,夹杂婴孩哭声,妇女惊叫,整个城市犹如末日。 张忠不忍多看,一路走到知府衙门,现连衙门也塌了,知府黎昌德与是仆人钱演等人正站在院内呆,十几个仆人正在废墟里救人。 “老大人!” 张忠来到黎昌德身前,弯腰施礼:“今日地龙翻身,我家主人唯恐老大人有失,特命小人前来探望,今见老大人安然无事,小人这颗心才总算放了下来!” 黎昌德脸色白,此时还未从巨大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兀自心有余悸:“天威如此!天威如此!地杀机,龙蛇起6!刚才若是本府反应稍慢,怕是已经成为废墟下的一具尸体了!” 他喃喃道:“这等大劫,为何本城的城隍不曾示警?城隍庙内的庙祝怎么也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殷朝在各个州府县城都修建有城隍庙,尊当地有德性之人为城隍,以求保佑地方,震慑妖邪,各村也都修建有土地庙,以土地照应本村。 基本上各地的城隍几乎都有几分灵异,万一有个什么天灾**的,城隍偶尔也会显灵,告知下辖百姓,早做准备。 这些神灵都是人族先人所化,经过本地人的香火祭祀,口口相传,以至为一地城隍,法力神通不一而足,但提前示警一般能够做到。 这次地龙翻身,无论是城隍还是土地,都没有显灵,黎德昌到任第三天就祭祀了本地城隍,祈求风调雨顺,却没有想到如今这城隍屁用没有,生了这般大的天灾,城隍庙里的泥塑毫无半点警示。 他虽然不怎么信神,但偶尔遇到难事也会求助鬼神,今日地龙翻身吓到,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本地城隍。 张忠见他此时还念叨城隍,忍不住道:“老大人,若是神佛都乐于助人,我等百姓又拿来的天灾**?旱涝蝗瘟,哪一样不是天降灾祸?这个时节,还信什么狗屁鬼神!还是先去拯救百姓再说!” 黎德昌摇头道:“你不懂!世人生死皆有前定,今日天降灾祸,地龙翻身,乃是我四方城注定有今日一劫,从来生死由天定,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便是去搭救,他们该死也得死,不去搭救,他们不该死,也死不了!” 张忠愕然道:“老大人,城内如此情状,你就不派兵施救么?” 黎德昌道:“救肯定是要救,但如何救,却是要好好商议一番才行。” 他喊来几名正在忙碌的仆人:“去,把冯员外,黄老先生等人请来,与我商议一番,看看该当如何处置。厨房并不曾坍塌,你们顺便让厨子多做几个菜,我好款待他们……” 黎德昌吩咐半天之后,方对张忠道:“此时并未有雨,也不算寒冷,百姓须自救,待到我与本地乡绅商议妥当了,再做计较。” 张忠急道:“老大人,人命关天啊!须得从急从快处置才行,耽误越久,这人死的就越多啊,你身为本地父母官,救人难道还用与人商议?” 黎德昌脸色一沉:“放肆!本官做事,自有道理,你一介白丁,能来见我,已经是给足了你家老爷颜面,你还敢对本官说三道四?就不怕王法吗?来人,给我轰出去!” 废墟里黎德昌的几个家丁犹豫了片刻,对张忠低声道:“张管家,我家老爷估计被地龙翻身吓的糊涂了,才会有此言行,要不您先回去吧,别让小的们难做。” 他们不敢违抗黎德昌的命令,却也不敢真的就敢轰走张忠。 张忠可是张横的老管家,四方城内也是一号人物,这些家丁都是本地人,自然知道张忠的厉害,因此只能好言相商,恳请张忠通融。 张忠叹了口气,看向黎德昌:“黎大人,你可知民心似铁,如此惨状你若不及时相救,四方城内百姓怕是不会答应!” 黎德昌笑道:“你可知官法如炉?本官做事,还能由你置喙之处?你也配?左右,还不把他推出去!” 张忠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此时节他忽然想到了最近张横平日里说的一句话:“这狗日的世界,打破了才好!” 第二十八章 地龙 轰! 就在张忠走出衙门废墟时,大地又是一阵波动。 轰隆! 附近几间不曾倒塌的房屋,此时也经受不住,轰然倒地。 张忠与几个家丁站在大路之上,几乎都难以站稳,不得已坐在地下静待这一波震颤过去。 “咱们这座城算是废了!” 张忠坐在开裂的大街上,脸色阴沉道:“这一波地龙翻身,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受难,可恨这黎昌德狗官竟然不把人命当回事,这场地龙翻身,房倒屋塌,怎么没有把他压死!” 他看向城南方向:“若是被少爷知道了这黎昌德的德性,怕是立时就要赶来杀死黎昌德不可!” 几名家丁都愤愤不平:“这黎德昌除了在城内敛财之外,又做过什么好事情?若不是大帅挡着,怕是普通百姓吃饭都难!” 几个人都是气愤不已,相护搀扶,专走空旷之地,缓缓行走,等走到南城时,有又地动了一次,整个四方城,除了城墙之外,别的建筑几乎全都倒塌了。 便是张横府内的建筑也被夷为平地,只有新建的密室是张横命人以铁汁勾勒条石砌成,坚固异常,因此不曾损坏。 张横此时已然走出了满地废墟的庭院,集合八百精兵连同府内精壮仆人,从自家府邸开始,救援被压在废墟下的人。 好在城中建筑都是斜嵴房屋为主,少有过两层之家,又加上城内百姓在家的人少,死伤倒是不多。 张横安排三个营长带领兵士前去救援,自己围着四方城走了好大一圈之后,方才来到了四贤街上。 整个四方城内,就只有四贤街周遭建筑不曾倒塌,甚至方圆百丈之地,连抖动都不曾抖动一丝。 那如同波浪般急剧起伏的地面,到了四贤街这里忽然就消失了所有力量,如同暴戾的猛兽刹那间化为温顺的小绵羊一般,外面地动山摇,而这四贤街内却是安稳依旧,与平日里并未有半点差别。 张横眼中露出惊讶之色,来到打铁的金铁匠面前:“老金,这地龙翻身到底要持续多长时间?” 金铁匠头都不抬:“可能得十天半个月吧。” 张横大惊:“十天半个月?翻个身要这么久?” 金铁匠道:“它翻身乃是修行,同时也在活动地脉,疏散体内五行精气,牵引地心毒火炼体,以求成道。这十天半个月还是短的,昔日上古有戊土神龙,席卷地气,修行法躯,将万里疆域折腾成一片沙漠,耗时千年,方才与地相融,成就地龙之道。” 张横愈不解:“地龙之道?我只听过天龙,却没听过地龙,这地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铁匠看了张横一眼:“想知道啊?老子偏不告诉你!” 张横大怒:“你这老东西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知道无法从金铁匠口中问出什么来,索性转身离开,绕过旁边一脸不怀好意的刑皮匠,径直来到巧手婶的裁缝铺里:“巧手婶,这地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裁缝铺里,那美艳的女子正在为一件衣服绣花,闻言笑道:“元伯,你怎么不问我,我们为什么不阻止这场地动?” 张横摇头道:“你们不来阻止,自然有你们的道理。这场地动又不是你们起的,你们阻止是人情,不阻止也是本分,我如何能够强求你们这么做?” 他轻声道:“我是四方城团练,收了这些百姓的钱财和地方富户的东西,因此我要为他们的安危负责,但我没有理由强求你们也跟我一样,为这四方城的百姓出力。” 巧手婶定定看了张横片刻,展颜笑道:“元伯啊,大家都小看了你。” 她对张横叹道:“天有天龙,地有地龙,天龙升天,地龙彻地,都是神龙中极其强大的龙种。天龙就不消说了,纵横八荒,游荡乾坤,为万千水族之长,称霸四海,鏖战天神,至今尚有不少典故流传。” 张横道:“天龙的故事我听说过,据说其中最厉害的乃是叫做祖龙的天龙,能吞吐日月,摩弄乾坤,造化天地,十分了得。地龙的故事却听的极少。” 巧手婶拿着绣花针在头上轻轻擦了擦,对张横道:“天龙浮空,秉承轻灵之气,地龙则参悟重浊地气,与地脉勾连,参悟大地厚重之意,在地脉中游走生存。大地厚德载物,地龙法力最是雄浑,勾连地气,大地不损,它便不坏,真若是争斗起来,怕是天地间再无有灵物是它的对手。” 张横惊叹道:“这么说来,这地龙是天下无敌了?” 巧手婶摇头道:“它虽然是上古神兽,但毕竟比不得真人神通。 这世间有记载的,曾有七条地龙,前面六条都被上古真人捉去,填入洞府,做护法神兽,镇守洞府。 唯独第七条地龙昔日曾与一名至人打赌,输了之后,欠了至人三万载寿元。那至人有事情遁走大千,至今不曾返回,输了的地龙便决定将这赌约还给了整个人族身上。” 张横愣道:“这如何能还?” 巧手婶道:“这条地龙在修炼之余,抽取地脉,凝练龙珠,每过三百年便显出真身,向外吐珠,届时只有人族才有资格从它口中摘下龙珠。这龙珠有增寿之能,凡人吞了,至少延寿百年,若是福缘深厚,便是得享千岁高龄也未尝不可能。” 张横点头道:“原来如此,只要所有吞服龙珠之人的寿命凑够三万载岁月,对于地龙来说,它也算是还了赌债。” 巧手婶道:“是啊,只要还了赌债,它便可离开此地,直入地心潜修,我估计它以后再也不会跟人打赌了。” 张横道:“它每次都搞出这般大的动静,翻一下身,就死这么多百姓,它这到底是还给人族寿元,还是想要收回人族寿元?” 巧手婶道:“它是龙,不是人,人族生死与他有什么关系?它只在乎还至人赌债,只要将寿元龙珠吐出去,给了人族,它便已经完成了赌债的一部分,至于因为这个而死的人,关它甚事?它又何必在意?你会在意自己脚下的蝼蚁么?” 便在此时,轰的一声响,四方城外颤鸣不断,眼见的正西方一座座高山迅拔高,随后下沉,竟然如同波浪般起伏起来,山体开裂,烟尘四起,破碎的山峰一头栽下,开始随着地面波动而翻滚。 两柱巨大的黄色烟气直冲高天,冲破了天空云彩,染黄了波动的群山和半边天空。 张横转身看向西山方向,手指那两道黄色烟气:“那是什么?” 巧手婶道:“想来应该是地龙在喷气吧。” 轰! 四贤街外又是一声大震,外面建筑几乎无一完好,只有四贤街下土地里有符文流动,化解了地面的冲力。 张横想了想,问女裁缝:“该当如何去做,才能让它停止翻身?” 巧手婶道:“只有将它吐出的龙珠全都取了,它才会重新陷入地底,不再翻腾,三百年后,才会再次现身吐珠。” 她对张横道:“元伯,于公于私,你都应该去西山那里看一下,只有取得龙珠之后,这四方城才能真正安定下来。” 第二十九章 准备 张横在得知地龙吐珠的消息之后,从未生出过夺取龙珠的念头。 他有成真入圣之法在身,日后只要按部就班踏踏实实的修炼,凭借这具躯体的资质和自身的悟性,早晚能跳出三界,不在五行,逃出轮回。 至于地龙珠这等外物,有或没有,其实区别不大。 就好比他早就有了保送北大清华的名额,又何必跟别人争取一些高考加分项目? 他眼角何其高也! 便是金铁匠、刑皮匠等人,但他也不曾将这些人视为老师,最多只能算是忘年之交,而且双方还是打出来的交情,他的骑射武功都源自家传,与四贤街的金铁匠等人无关,金铁匠等人只是揍了他几顿而已,连指教都不曾说过一句。 张横的武功能有进展,全凭挨打后自悟出来的,因此他对于四贤街的几个匠户并不怎么尊重,完全不把他们当做老师。 张横有点怕他们,但并不服他们,也就对裁缝铺的巧手婶尊敬一点,因为巧手婶也尊重他,至于金铁匠和刑皮匠以及冯木匠等人,对于张横从来就没有一句好话,张横自然也不会对他们太过尊重。 以他这种桀骜性格,眼角又高,对于地龙吐珠还真不感兴趣,他有他的抱负和想法,有自己的行事计划,反倒对地龙吐珠这种突事件极其讨厌。 自己好不容易将四方城经营的像模像样,结果这地龙一出,整个四方城毁于一旦! “若是这地龙吐珠每隔三百年一次,四方城内怎么就没有消息流传?” 张横站在四贤街裁缝铺门前,顺着长街看向远方,只见远方再无任何建筑阻挡视线,一片片废墟在视线内向外不住延伸,一直延伸到了被天刑老祖鲜血染红的城墙处。 这城墙因为被天刑老祖身死后所化的血浪浸透,有了不灭魔躯的一点特质,反倒是变得坚固无比,成为了四方城内最为坚固的一道建筑。 四方城内的建筑尚且如此,城外更为穷困的百姓家里,情况只会更糟。 巧手婶也顺着张横的目光向街外看去,叹道:“因为在三百年前,这里还没有四方城啊!” 她对张横道:“三百年前,四方城并未建立,这里是边陲之地,人烟稀少,根本就没有人经历过地龙翻身,自然也就没有传说流传。元伯,瞧着模样,地龙翻身才刚开始,若是不把它口中明珠全都摘下,这大地的震颤将难以结束。” 张横奇道:“这龙珠如此珍贵,巧手婶,你们为何不去摘取?” 巧手婶笑道:“我们倒是想要去摘,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去摘了。” 她脸色有了刹那间的阴郁,但旋即笑了起来:“元伯,你是人身,又有如此体魄,正好去一趟西山,将那龙珠摘下,无论是自己吞服还是给亲近之人延寿,这都是好的,还能解了四方城的危机,百利而无一害。你若是要去,须得快去,这四方城百姓可未必能等得及了!” 张横道:“好,我去!” 他作别巧手婶,离开四贤街,返回了已经成了废墟的宅基地内。 此时管家张忠已然返回,将自己面见黎昌德之事一五一十说给了张横来听,最后道:“少爷,这黎昌德是指望不住了,还得咱们自救才是。” 张横冷笑道:“如今的官老爷,有哪一个指望得住?百姓想要活命,哪一次不是靠自己?” 他取出披挂,背负长弓、双锏、手持长戟,腰间又别了一个弹弓,装了弹丸,周身上下收拾妥当了,这才对张忠道:“这场地龙翻身非同小可,短时间内不会停止,你们先去救人,救出来后,先搭建一些草棚,暂时居住,生火做饭都得趁快,不要做汤粥,城中百姓都要安顿在空旷之地……” 他喊来民团的三个营长:“大乱之局必要重典,现在规矩先要立下来,谁敢在此时节触犯我立下的律条,杀无赦!” 一营营长毛新亮道:“若是官兵呢?” 张横道:“官兵?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官兵?” 毛新亮心领神会:“是,我明白了!” 旁边谋士曲典手指衙门方向:“大帅,黎大人那儿怎么交待?” 张横奇道:“黎大人?黎大人不是已经在地龙翻身中不幸亡故了么?” 曲典一愣,随后一滴冷汗从后脖颈中缓缓流下:“是,大帅说得对,瞧我这记性,我竟然都忘了,黎大人原来已经亡故了!” 张横道:“是啊,黎大人等人的尸体是我等帮忙收敛的,藏龙,你这都忘了吗?” 曲典心中一寒:“是,可能是被地龙翻身吓得,学生脑袋最近不太灵光,刚生的事情转眼就给忘了!” 张横哈哈大笑:“来一队人马,去衙门为知府大人收尸!” 他手持长戟大步前行:“我先去送知府大人一程,你们随后跟着便是!” 张横说走就走,运转轻功心法,6地飞腾,刹那间穿街过巷,直奔衙门口。 他修行真法,如今真气充沛,体力近乎无穷,此时真元运转之下,虽无腾云驾雾之能,却有飞沙走石之效,整个人在废墟中急前行,身后卷起一道滚滚烟尘碎屑组成的长龙,只是片刻之间,便已经扑到了衙门废墟处。 四方城的知府衙门修建的十分用心,有几间房子是木制榫卯结构,竟然能扛得住地龙翻身,兀自屹立不倒。 知府黎昌德此时已经召集了四方城内的几个大户,商议如何保住粮仓,提高粮价,防止暴民,每个人都一脸凝重。 四方城生了这种事情,普通百姓损失大,他们这些富户损失更大,诸多房屋化为废墟,家中钱财珠宝稍有不慎就会被长手胆大的丫鬟仆人偷走,粮仓也坍塌了,收拾粮食都是一个大问题,还有酒楼、客栈等等产业,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组织人手,先保证各位员外和诸位兄台的家产,才是重中之重!” 黎昌德坐在主位之上,对现场十几位四方城的大户说道;“本官为官一任,自然要造福一方!诸位都是国之栋梁,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家产受损?你们只需付我衙门一点辛苦钱,本官自然担保你们家产不缺,金银不少。” 他一脸正气的向朝阳京都方向拱手道:“圣天子在位,本官受命前来四方城,保国安民,乃是本分!但当此时节,知府家也无余粮!若是诸位不上缴一点辛苦费用,我衙门的官兵无钱吃饭,怕是也救不了你们……” 现场几家员外都是一惊,对于黎昌德的威胁人人心中动怒,心道:“这老狗贪得无厌,比张元伯还要不是东西,怎么这房屋不塌下来,率先砸死他?” 便在此时,轰隆隆的响声从远处响起。 这响声犹如一道长龙,由远及近,从南城蜿蜒而来,须臾间便到了衙门口附近。 众人吃惊之下扭头看去,只见外面大道上一股狂风卷着碎石烟尘,席地而来,瞬间冲入衙门院内,直冲到了屋内。 轰! 巨大的声响之中,房屋瞬间四分五裂,现场众人眼前一黑,身子已然被狂风卷起,向四面八方摔了出去,很多人当场昏迷。 待到醒来之时,就现一群民团兵士正在收拾废墟和抢救伤员。 冯员外是四方城内的大布匹商,他醒来之后,一边吐血,一边看向指挥兵士救人的曲典:“藏龙老弟,这是怎么了?” 曲典与这冯员外乃是旧相识,见他询问,紧忙上去搀扶:“哎呦,冯员外,您可别乱动!您这肋骨都断了,右腿也断了,可不能乱动……别激动,别急……” 他对冯员外叹道:“我家大帅连自家房屋倒塌都来得及收拾,就先让兄弟带人救援黎大人,没想到我们来晚了一步,到这里时,黎大人竟然不幸殉职,被巨木生砸死,死状凄惨无比,脑袋都扁了……后来现冯员外和员外你们这些人竟然也在这里,于是赶紧施救……冯员外,您这好好的,怎么跑衙门口来了?你要是在自己家里,还未必就遭此一劫呢!” 冯员外喘息道:“黎大人死了?” “死了!” “怎么死的?” “房子塌了,被木头砸死的,老惨了!” 冯员外眼睛合上眼睛,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喃喃道:“黎大人是被砸死的么?我怎么好像看到他是被一道灰影摔死的……” 他想了想,现自己脑子里一团浆糊一般,不能回想刚才生的事情,一想就痛,于是叹气道:“藏龙老弟,知府大人死在我等眼前,这件事可大可小,还请藏龙兄弟帮哥哥想一个应付的法儿。” 曲典笑道:“巧了!刚才黄员外和张员外他们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要不兄弟带你们去一个无人之地就,咱们好好聊聊?” 冯员外道:“那再好不过了!” 父母官死了,而他们在一旁竟然活得好好的,这件事可大可小,极易做文章,冯员外等人与曲典一起商议了一番,方才商量出一个应对上面盘查的口供。 这件事商议出来之后,他们便已经有把柄落在了曲典手中,日后再想脱得张横的手掌,怕是已然难能。 第三十章 采珠西山外,云深不知处 当民团众人在城内救人,为黎昌德等人收尸时,张横已然走出了四方城,直奔西山方向。 他这次为了保险起见,将随身兵器全都准备好了,又穿上了刑皮匠为自己做的皮甲,背背双锏,手持长戟,腰悬长弓,脚踏皮靴,身子另一侧则掖了一把弹弓,蛇皮袋里装着弹丸。 他这弹弓也是新进打造出来,钢铁为骨架,蛇皮为弓弦,拉开弹弓之后,弹丸飙射之下,威力惊人,墙壁都能打穿,条石都能打出小坑来。 真要是论便携性而言,这弹弓其实比弓箭都要适合,只是相比弓箭,不能及远,杀伤力相对差了一点,因此只能作为辅助工具,做不得主要武器。 张横出了城门之后,迈开大步,身化狂风,向西山狂飙突进,身后烟尘翻翻滚滚,犹如贴地巨龙,席卷路旁草木,出隆隆声响。 到了西山山脚下,张横狂飙的身子倏然停止。 他狂奔之下的身子说停就停,由极动到极静,只是眨眼的事情,期间毫无半点缓冲,这等本领,若是放在江湖之上,已然是开宗立派的武学宗师修为了。 身后跟来的滚滚烟尘出呼啸声响,从他身子两侧向前冲出,一直冲到森林之内,激起漫天尘土,良久方息。 烟尘四散之后,出现在张横视线内的西山景象已然与前几日大为不同。 他这些年经常来山中打猎,训练士兵,前天更是率众前来西山杀妖,斩杀毒蛇和巨兽懈獠,对于西山的山形极为熟悉,不说一草一木都记在心中,但起码对山中环境有极为深刻的印象。 可现如今,印象中的几座山峰竟然都没了,只有崩碎的一块块巨石和一根根杂杂乱倾倒的树木。 山体崩裂,断崖处处。 不远处的一颗山头直接从中截断,滚落到了远处,碾压出一片长长的坦途,树野兽都成齑粉。 此等情形当真是可敬可怖。 轰! 地面又是一震,前方地面眼见着龙蛇起伏,一座座山凭空生出,原来的山却相继崩落,掉入巨大的地表裂缝中,激荡出无数岩浆浓雾,热气直冲高天,使得半边天空都变了颜色。 有两道黄色的烟柱粗若山峦,如同昆虫触须,八字形冲向天际,隐然夹带雷火,出隆隆声响。 张横站在山脚遥望前方,心中终于生出了一股惧意。 人类面对如此天灾,便是以张横的胆气,也感到了自身面对天地的渺小无力。 他在原地矗立良久之后,方才迈步前行。 走了片刻,前方无端生出一道巨大的地底裂缝,可以看到裂缝下的赤红岩浆,不住翻滚涌动,热气升腾。 张横乃提气轻身,脚踩雾气前行,将这雾气作为空中行走的凭借,人如冯虚御风,忽忽然越过悬崖,径直向前。 八步登空的轻功心法,被他修炼到了极致,但凡有半点上浮之气,都能成为他踩踏的支点,足以在空中前行。 如此急奔行,逢山过山,逢水过水,张横如同一股狂风一般,向着西方急奔行,一直奔走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黄色山峰,之前远远看到的两道黄色烟柱便是从这山峰两侧喷出。 此时山峰下已经站满了人,分成上百个群体,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小声交谈,不时有人驾驭法宝飞起,去那山峰下方悬崖处探视,但片刻之后,又一一返回。 “老师,你看!” 山下一处凉亭里,一名红衣少女正与一名白衣文士在一座凉亭内的石桌旁相对而坐,当张横持戟走来时,惊动了那名凉亭下的少女,她看清张横的模样之后,大吃了一惊,对文士道:“他怎么来了?” 中年文士转头看向张横,也是极为惊讶:“他来作甚?” 他们师徒两人自从在酒楼隔窗看了张横几眼之后,便即离开了四方城,直接来到这西山林中,采摘草药,捉拿灵兽,静待地龙吐珠的时机到来,并不曾见过张横在城中诛杀天刑老人的情形,更没有认识到张横的强大。 此时见张横前来,都感讶异,不知这么一个四方城中的民团教头,为何要来凑这么一个热闹。 “地龙翻身,天翻地覆,沿途地形大变,地裂处处,更有岩浆沸腾,毒气升空,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红衣少女看着张横一步步前来,沿途修士纷纷避退,讶然道:“这些人怎么看起来还有点怕他?” 张横手持长戟,身穿皮甲,俨然沙场征战的将军,与现场这些神态潇洒不着一物的修士截然不同。 “你过来!” 张横来到一名修士面前,招了招手:“这地龙吐珠,到底怎么个吐法?” 他询问之人乃是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青年修士,他是在四方城见过张横诛杀天刑老人情形的人,见张横询问自己,忍不住头皮一阵麻,急忙道:“原来是张大帅来了!没想到大帅对这龙珠也感兴趣……” 张横微微皱眉:“啰里啰嗦,这地龙吐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现在没人去取?” 青年修士心中一突,急忙解释道:“地龙吐珠,当在今日午时三刻,地宫开启,地龙张嘴,我等才有机会前去采珠,待到子时,又有一次机会采摘。” 他对张横道:“此时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地宫不开,悬崖难进,因此大家只能在此等候。” 张横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说的地宫在哪里?” 青年修士手指前方:“前方山峰处的断崖下,便是地宫所在,只有子午两个时辰,地龙大人才会在悬崖探头,张口吐珠,那时候才是采珠之时。” 青年修士解说之时,张横扫视现场众人,现这些人都转身看向自己,面露惊容,有人更是对自己指指点点,似乎是向身边之人解释什么。 他拍了拍青年修士的肩膀:“多谢兄台解惑,改日去四方城,我请你吃酒。” 随后看向现场注视自己的众人:“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老大?” 现场修士面面相觑,整个场地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凉亭内的红衣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师,这家伙好嚣张!” 中年文士此时已经看出不对劲来:“不对,为什么这些人看起来都对这张横十分的忌惮?被他呵斥之后,竟然无人敢反驳,当真是奇哉怪也!” 现场修士刚才为了争夺去采摘龙珠的排位,很是打了一场,折损来几个修士之后,方才安定了下来。 可以说,来到现场准备采摘龙珠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一言不合,翻脸无情,说动手就动手,但现在面对张横这个四方城的民团教头时却全都学会了忍气吞声,竟然无一人出面教训张横。 这令中年文士极为纳闷,不知为何会有如此诡异情形生。 此时张横已经穿过三三两两的修士群落,来到了红衣少女和白衣文士所在的凉内,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旁边,取出随身酒囊,对两人道:“喝不喝酒?” 又从包裹里取出烧鸡、烤肉、五香豆干等佐酒小菜:“吃不吃肉?” 中年文士眼角抽动了一下,笑道:“张教头,你来这里做甚?” “当然是采珠啊!” 张横将手中酒囊递向红衣少女:“小娘子,你不来两口?” 红衣少女急忙摇头,笑嘻嘻道:“大个子,你怎么这么粗鲁?这凉亭是我们的,你说进来就进来,说坐下就坐下,一点规矩都不懂。” 张横见她不喝酒,大为遗憾,自己对着酒囊咕嘟咕嘟喝了几口之后,哈出一口酒气,笑道:“某家想要吃饭喝酒,总不能蹲着吃,我身穿皮甲,多有不便,坐在你们这里,才最为舒坦。” 少女笑道:“你就不怕我们不让你进来坐么?” 张横道:“不怕!” 他坐在凉亭里,将烧鸡、烤肉等东西风卷残云般吃了将近一半,方才重新用油纸将吃剩下的包了,塞进包裹里,抹了抹嘴巴,又喝了几口水,对凉亭内的两人笑道:“承蒙让座,叨扰,叨扰!” 起身扶起长戟,向不远处山崖旁走去。 中年文士自从张横进入凉亭之后,便凝神默默感应张横体内气息,却现对方骨肉凝实,神魂如一,整个人浑然金刚一般,坐在自己的凉亭内,如定海神石,生出无匹压力,自己的凉亭想要收走都有点困难。 中年文士禁不住脸上变色,惊疑不定的看着张横,竟不敢多说话。 直到张横起身走出凉亭之后,他才将凉亭缩小收起,放入随身储物袋里,对红衣少女郑重道:“阿七,这人有点邪门,无事不要招惹他!” 他喃喃道:“没想到咱们看走了眼,市井之中,也有高人呐!” 此时张横已然来到了山脚旁的悬崖边,往下看去,只见悬崖如壁,陡峭笔直,下面热气翻腾,深不见底,便是视线都被雾气所阻,难以及远。 张横低头看了几眼,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他也不想跳下查看,万一摔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想了想,转身看向山头上两个喷向天空的巨大烟柱。 “他妈的,这悬崖下面若是地龙的嘴巴的话,那么这两个冒烟的地方怎么看,怎么像是地龙的鼻孔。” 张横手持长戟向山顶爬去:“一群蠢逼,谁规定采龙珠就一定去龙嘴巴里去采摘?难道就不能从鼻孔里走过去么!” 第三十一章 锻体 张横面前这座土黄色的山峰极其高大,形状诡异。 别的山峰都是上细下粗,唯独这座山峰是上粗下细。 山峰顶部比山根处要粗上不少,顶部形状峥嵘,一个大山峰上布满了细长的小山头,枝枝叉叉,斜斜指向苍穹。 张横越看越觉得这山峰像是一个巨大的龙头,龙嘴在山崖下,而鼻孔在半山腰,龙角则在山顶,那些枝枝叉叉的小山头,应该便是地龙的巨大鬃毛。 “如果这座高达千丈的山峰便是地龙的头颅的话,那这地龙得有多长?” 张横手持长戟,迈开大步,向山上行走,越想越惊:“那岂不是得绵延几百里?怪不得翻一下身子,会造成这般大的动静!” 他提气轻身,身子如同一道火焰一般,从山根处一溜“烧”了上去,虽然不如修士驾驭法宝升空的度为快,但也并不算慢。 片刻间到了山腰处,直上左上角处一个喷出烟柱的所在。 山上两根黄色的烟柱直冲云霄,直径至少有十几丈上下,张横靠近喷烟吐雾的左侧山洞时,越靠近时,就越能感受到前方巨大气流飙射时带出的狂风,声音震耳欲聋,冲击的虚空之中都生出细小的电光来。 “怪不得他们都无法从这地方进入里面,单凭这烟柱之威,估计都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 张横站在半山腰处,浑身皮甲抖动,头上戴着的头盔都差点被狂风吹走,急忙用丝绦再系了几个扣,这才气沉丹田,一步步向冒出黄色烟柱的洞口走去。 他之所以不想等到午时三刻再去悬崖下等待地龙吐珠,一是不想与那些修行之人掺和到一块。 他张家世代武勋,从未与这些江湖修士有过什么牵扯,在他看来,这些人不事生产,目无法纪,搅闹天下,算得上是最不稳定的一批散漫分子。 他是好人家出身,如非必要,不想与这些江湖修士有什么接触和交往,他只想好好经营一下自己的四方城,让下辖百姓好好生活,自己也好好修炼,如此便足矣。 二则是因为自身修为的缘故,强于肉身,但因不通道法,无有法宝,腾不得云,驾不得雾,无法飞行,若是贸然跳入悬崖,一旦生争斗,将会处于极度的劣势,为自身安全着想,他也不可能与这些修士一样,前去悬崖排名采摘龙珠。 龙珠总共才有那么几颗,这么多人都想要,不打起来才怪。 在平地之上,张横不惧群战,更不惧单打独斗,若是升空而斗,张横此时修为不到,还真不欲掺和这种事情上去。 是以最佳选择就是另辟蹊径,看能否以别的方法摘取龙珠。 若是实在摘不到,那也没有办法,反正只要这些修士们能将龙珠全都摘下,地龙的目的达成,自然也就不再翻身动地,四方城百姓才能真正的安稳下来。 张横的目的是解决地震,至于龙珠能不能拿到,倒在其次。 此时攀山寻珠,也只是想早点将龙珠采摘,结束地震。 前方风声呼呼,张横一步一步贴地前行,每走一步,便在黄石山体上踩下一个脚印,如此潜运真元,手中长戟插入山体,以长戟为扶手,走一步插一下,慢慢的挪移到了洞口附近。 “他要做什么?” 山脚下的红衣少女看着张横接近左侧烟洞,惊道:“那可是地龙的鼻孔,他这是想要钻进去吗?不想活了,也没有必要这么自杀吧?” 旁边中年文士笑道:“这地龙鼻息也分阴阳,他此时靠近的乃是左侧纯阳洞,洞内蕴含极其燥热刚猛的气息,以此人修为,靠近都难,还想钻进去,绝无可能。” 这地龙左右鼻孔的气息大不相同,左阳右阴,喷出的鼻息威力极大,昔日也曾有修士想要从鼻孔钻入地龙口窍,结果连人带法宝都被纯阳气息炼化,直接化为一股白烟,神魂俱灭。 是以从此以后,不再有修士敢用别的方式探寻龙珠,只能选择作为稳妥的方式,静候时日,按照子午时辰,各凭机缘前去采珠。 张横不知这些典故,自以为比别人聪明,实则也是小看了众多前人。 “不对!” 他靠近烟洞口时,感受到几乎要融化自己身体的高温,心中生出一种明悟来:“这些修士能参悟修行之道,不应该想不到从地龙的鼻孔探查,他们之所以乖乖等待时间,按照规矩行事,肯定是前人经历过极大的教训之后,方才循规蹈矩起来。” 这烟柱蕴含极高的温度,洞口甚至都有岩浆滚动,张横靠近之后,须眉都被烤焦。 “不过老子修炼的乃是九转大还丹,熬炼躯体,以至万劫不磨,正缺少一个炼体的好地方,这地龙的鼻息正合我用!” 张横只是靠近烟洞这一会儿,呼吸热风,吞吐热气,便已经感到了体内真元的急运转,整个人被热风吹拂,似乎体内残渣都被热风吹走了一部分,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变得通透起来。 “舒爽!” 此等感觉就如同泡澡,初始洗澡水尚热,人入其中颇有不耐之感,一旦适应了洗澡水的温度,便会觉得舒爽无比,搓泥洗尘,得其所哉。 张横此时情形,便如泡澡,寻常修士惧怕地龙鼻息不敢靠前,唯独他不惧高温,哈哈一笑,迎着赤黄色烟柱,顺着山洞,紧贴洞璧,以长戟为扶手,向内大踏步走去。 在他步入山洞的一瞬间,护体罡气已然从他体内生出,形成一股无形的蛋壳形气罩,将自身包裹,在高温下不住震荡,随时都要崩散,但却一直不曾崩开。 张横体内真元急运转,牵引周遭热力,以锻打自身,一颗颗细小的血珠从他毛孔中喷出,加入外喷的气流之中,随着他迈步前行,他的体型眼见的消瘦起来,双目精光吞吐,皮肤泛起微微光泽,每呼出一口气,便有淡淡血气随之而出。 他穿在身上的皮甲、头盔以及手中的诸多兵器上,都有符文急闪动,俱都颤鸣不止,如同活物一般在龙息中吞吐不休,光芒不断闪动。 “果然带劲儿!” 张横体内心法运转到了极限,越往里走,越是感到燥热无比,脚下所踏之地依然变成了滚滚岩浆般的热质,整个山洞都在微微颤动,如同巨兽打鼾,出隆隆巨响。 张横运功抵抗热流之时,还要施展轻功脚踏熔岩,不使自己坠落,一步步前行之时,每一步踏下,都感到自己前方的热流难以抵抗,可真往前走时,自身体魄也相应的进行加强,勉强能够抗衡而不被炼成飞灰。 如此且走且停,走了片刻之后,前方燥热更甚,顺着山洞转了一个弯,一路斜斜向下,渐渐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之中,酷热之气迅消散,只觉得遍体清凉。 在这山洞里有一潭清水,出诱人清香,洞窟顶部有明珠子在空中载浮载沉,出种种色彩,整个山洞中隐约有奇妙的声音响起,令人如聆仙乐,张横凝神倾听片刻,自己的的躯体都随着乐声微微律动,似乎整个人都要与这座洞窟甚至整个山峰融为一体。 刚才一身火气在律动中缓缓吐出,整个人说不出的舒爽。 “我这是到了地龙的口腔里了?” 张横站在洞窟之内运功良久,只觉得周身精气如沸如煮,似乎连一座山都能扛的起来,双目之中精光爆闪,心念动间,身子陡然一闪,已然到了十几丈开外,激起一股强风,吹的一潭清水荡漾不休。 “这潭清水是什么?” 张横看着洞窟内的清潭,想了想,伸手探向腰间,将蛇皮水袋拿到手中,欲要灌上一袋。 却现这潭清水竟然十分的粘稠,犹如浆糊一般,清香气扑鼻而来,令张横精神大震,差点忍不住俯身喝上几口。 “如果这洞窟是地龙的嘴巴的话,那这清潭的潭水就有点古怪了,大约便是地龙的涎水,据说龙涎有诸般妙用,可老子身为四方城民团教头,怎能喝它的涎水?” 若是吃屎可以长生,你吃还是不吃? 张横站在清潭前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有喝上一口的勇气。 将水袋灌满之后,他抬头看向洞窟顶部载浮载沉如同石磙般大小的几颗光珠子,嘴巴咧开:“这应该便是龙珠了!只是未免太大了一点……” 第三十二章 地宫 张横出四方城之前,就对龙珠十分的感兴趣。 毕竟那可是传说中的龙珠,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带有种种传奇色彩的灵物,非机缘不到者,难以得获。 他今日此来,未尝不抱有见识一下的心思,毕竟这种经验旷世难逢,既然来了,总要见识一番。 在他心中,龙珠都是图画里那种宝珠般的皎皎明珠,或者是烈焰火球,散种种异象。 但今日看着洞窟顶部载浮载沉的巨大彩色明珠,张横嘴巴大张:“这般大,如何携带?” 这漂浮在空中的明珠大的如同一间房屋,小的也得有石磙大小,散着各种光芒,或柔和,或强烈,照耀的整个洞窟明亮无比。 一股股奇异的波动从这些巨珠上出,如同无形的波纹,荡漾在整个洞窟之内。 感受到这些珠子出的律动,张横体内真气微微运转,骨肉筋膜出微不可查的跳动,渐渐地这种跳动越来越大,腹内五脏六腑都在轻轻颤动,心脏如同一面大鼓,每一次跳动,都出“咚”然声响,震的张横浑身汗毛竖起,汗毛孔中都喷出细小的黑烟来。 咚咚咚! 他心脏跳个不停,双脚随之震动,脚下地面眼见的开裂,蜘蛛网般的裂纹向四面八方延伸开来。 “这几个大珠子古怪的紧呐!” 张横感受着身体的异动,抬头仰望空中几个巨大的明珠,只觉得这些明珠正与自己体内周身窍穴连同经脉运转都生出了强烈的感应,似乎只要靠近这些珠子,自己的炼体心法就能加提升到一定地步。 “如果这珠子真的是龙珠的话,那些修士是怎么收取,又怎么吞服的?难道是以之合药,炼制延寿丹药?” 张横看着上空悬浮的珠子,脑中念头急转,身子陡然升空,落在了一颗巨大的赤红色宝珠之上。 这颗宝珠足有一间房屋大小,张横落在宝珠上方,双脚刚刚触及珠体,便现这珠子瞬间变得通红,由实转虚,化为一团烈焰,当空熊熊燃烧。 张横身子不由自主的向火焰内掉落,真元运转之下,罡气瞬间生出,但又瞬间被高温化去,正当张横心惊之时,他的身子已经从这团烈焰中穿过,掉落下来。 砰! 双脚落地之后,张横怔然片刻,抬头看向上空,却现那巨大的赤红色宝珠已然消失不见。 一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焚烧的感觉从张横心头涌现,只觉得心神一阵轻松,好像心灵深处一直压抑着的负面情绪,种种阴暗面,在他穿过宝珠所化的火焰时,全都被火焰化掉了。 “咦?这珠子怎么没了?” 张横看向刚才赤红色宝珠的位置,大感愕然:“就这么由实转虚,消失不见了?当真古怪!” 他想了想,提气轻身,身子再次跃起,落在了另外一颗巨大的蓝色宝珠上方,待到身子降落,踏足宝珠上方时,这蓝色宝珠瞬间化为一团清水,被张横踩住之后,整个水珠荡漾起来,水面上飞出无数触须,活物一般沿着张横的脚面往其腿上急攀爬。 “卧槽!” 张横身子一惊,护体罡气出,欲要将这些水流形成的触手震散,下一刻,脚下一空,人已经穿过水珠,身子下坠。 落地之后,仰望上空,那蓝色宝珠也已经消失不见。 这洞窟之上,共有宝珠十多颗,有大有小,刚才的赤色火珠与蓝色宝珠最为巨大,都是房屋般大小,现在被张横一搞,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两个最大的宝珠竟而消失不见,只有小点的珠子在上空悬浮,载浮载沉,如星辰在天,不断变化方位,光芒闪烁,明灭不定。 “一连抓了两个都消失不见,可见这些珠子与我不怎么有缘。” 张横看了看头顶的珠子,想了想,不再急着采摘宝珠,目光从这些珠子上收回,仔细打量身子所处的洞窟:“若这洞窟是地龙口腔的话,那它的肚肠在哪里?这地龙形体巨大,寿元当也极长,它能与至人打赌,那定是有思维灵智之辈。” 张横目光在周围打量了几下,看到了不远处一处黑漆漆微微伸缩变化的洞口,其内仿佛若有光。 “难道这便是地龙的咽喉所在?” 张横举步前行,来到这洞口附近,双手抱拳,吐气开声:“四方城人族张横,见过地龙前辈!” 他的声音如同滚滚雷霆在这洞窟内不住回荡:“前辈这次翻身伸腿,使得我四方城化为一片废墟,百姓伤损不少,造了极大杀孽!我此次前来,特前来告知前辈,纵然地龙吐珠有益人族性命,但你舒展身体,地动山摇,却杀死了更多人族,如此算来,你非但没能还上赌债,还倒欠了我人族无数性命!” 他话音刚落,整个洞窟猛然一震。 前方洞口之中生出一股无匹吸力,将张横整个儿束缚,“咻”的一声,将其吸入黑暗的洞窟之内。 洞窟上空悬浮的明珠齐齐大放光芒,随后前方陡然开了一个口子,那口子所在之处,正是一片白雾升腾的陡峭悬崖。 “地宫开啦!” 外面诸多修士看到悬崖处烟雾变幻,露出洞口,齐齐欢呼,驾驭法宝,向悬崖一侧的地宫冲去。 之前看到张横进入地龙纯阳烟柱孔内时,现场修士俱都冷笑,无一人出声阻拦。 这四方城的民团教头,前几日在四方城可是霸道的很,并不曾将修士们高看过一眼,竟然将他们与普通百姓一视同仁! 这让一向高高在上的修士们如何能忍?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可是修真练气,打坐参禅,熬炼金丹,成仙了道之辈,至不济也算得上是一个江湖异人,绝代侠客! 无论哪种身份,都是高高在上,不同凡俗。 平日里虽然口中不曾说出自己比普通人身份要高的言语,但行为举止,无不透露出一股子然气度,自然而然的就高人一等来。 偏偏到了四方城之后,张横真的就把他们与普通人一般对待,谁敢触犯律条,还真的就按照凡间律条来治罪,说杀就杀,说打就打,连天刑老人那等魔头都敢当众处决,极其残忍的杀死。 这般做法令身处四方城中的修士们既感新奇,又觉震撼,同时也生出了一种被冒犯的奇怪羞怒心理。 他们毕竟是修士,高高在上,飘然出尘,如何就非要遵守凡间律条? 这四方城的团练实在太过蛮横霸道,杀猪屠狗的家伙,徒具蛮力,无有脑子,着实可恨! 因此明知张横钻入阳极洞内必死无疑,却无有一人出言提醒。 不过看到张横竟然真的能顶着阳火烟柱钻入洞内,众人遥望之下,又是快意又觉震撼,没想到此人竟然真的能顶着火柱钻入进去,躯体当真强横到了极点。 “阿七,别看了,咱们也进去吧!” 山脚下,白衣文士看了身边红衣少女一眼,叹道:“此人自己作死,死便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这世间除了圣贤之外,又有谁人不死?区别只在早晚。” 红衣少女阿七看着张横在阳极洞内消失,心中一片怅然之感,连地宫开启都的事情都忘到了脑后。 此时得老师提醒,她急忙收拾心情,站起身来:“是,老师!” 她看向不远处的悬崖所在:“这地宫已经开启了么?龙珠归属,如何来定?” 白衣文士笑道:“如何来定?自然是论拳头大小了!走,且去跟他们比一比,看看到底谁的拳头大!” 他取出一张红毯,扔在半空。 这红毯扔出之后,悬浮在空,竟不下落。 这文士乃携手红衣少女,身子跃起,落在红毯之上,脚踏红毯,缓缓向地宫飘去。 张横眼前光线变幻,周身气血沸腾,欲要挣脱束缚自己的巨力,几次震动身躯都难以做到,于此焦急之时,陡然想起道门九字真言法咒来,当即开口暴喝。 “临!” 一股莫名力道被他口中箴言勾动,凭空而生,将束缚住张横躯体的力量瞬间打散,失去束缚躯体的力量之后,张横双脚踏空,不由自主的向下跌落。 “咦?” 一道惊奇的声音从虚空中响起,随后束缚住张横的力量再次生出,将其牵引到了一个奇怪的房间里。 这所房间建造在一处悬崖边上,窗临悬崖,悬崖下火光闪动,岩浆喷涌,热气蒸腾。 房间里一盏小灯如豆,一张石桌,一张短床,一名黄衣老者站在屋内,负手看向窗外。 张横出现在屋内之后,那老者也不回头,低沉的声音响起:“小子,刚才有明珠十几颗,你为何只采两颗,而不是全都收取?” 第三十三章 请求 对面的黄衣老者身材伟岸如山,头角峥嵘。 张横的身材已经十分伟岸,这老者比张横还要伟岸三分。 他整个人的气息如海如渊,令张横只是看上一眼,心中就不由自主的生出此人深不可测的感觉来。 他只是背对张横,却给张横一种被无形目光注视之感,好像自己从心灵到肉体都袒露在这无形的目光之中,难有半点遮掩。 “临!” 这种由里及外被看穿的通透之感,令张横极其不舒服,他双手结印,开口暴喝:“前辈,过分了啊!” 对面的高大老人衣衫微微抖动了一丝,讶然道:“这是道门口诀,怎么还配合了佛家手印?” 他缓缓转身,看向张横:“有意思!小子,你这门功法谁教你的?” 轰! 这老者在张横视野内转动身子时,在张横的心灵深处,竟然也出现了一个黄衣老者,也随着外面老者的转动而转动。 在张横目光视野中看到老者面孔的一瞬间,张横的心灵之中也出现了老者的模样。 这是一个面容古拙的老人,头顶生角,眉骨高耸,大嘴大眼,与庙宇里祭祀的龙人身的龙王有几分相似,但面容毕竟还有七分像人,只有三分不属于人类的特点。 最明显的还是他唇边两根金黄粗壮分向两边无风自动的胡须,这两根胡须竟然是两条小龙,从老者嘴唇向两侧急颤动,好像急着挣扎着离开老者的嘴唇。 一种极大的威严气息从这老者身上散出来,铺天盖地,犹如实质,尤其是老者的目光看向张横之时,在张横心灵深处的老者身影竟然也张开了眼睛,双目出两道蕴含无尽威力的金色光芒,似乎要将张横的灵魂洞穿。 张横身子一震,接连后退几步,心念动间,体内生出一股雷光电火,将心灵深处的老者虚影打成齑粉,消散无踪。 对面老者双目精光大作。 砰! 张横如被雷击,被此人目光撞击的上身后仰,双脚贴地向后急滑行,一直滑出了小屋之后,方才缓缓止住身形。 “嘎嘎嘎,老东西,你终于吃亏了吧!” 这老者双目精光暴起的同时,他嘴唇左侧那根金黄色的胡须嘎嘎怪笑:“竟然被一个人族小子灭了映像分身,有意思!有意思!” 右边那根黄色胡须也嘎嘎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人族小子,你再加把劲儿,弄死这个老东西,咱们一起分家产,自己个儿开门过日子!” 黄衣老者面色一黑,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两根胡须,狠狠向两边捋了一把。 左边那根胡须放声惨叫:“你娘的,快放我出去!” 右边那根胡须却张开大嘴,向老者手掌咬去,咬的火星四溅:“老子咬死你!” 张横看的心中诧异:“你的胡子……这是成精了耶?” 他对这黄衣老者的身份已然有了几分了然,但对方连自身的胡须竟然都诞生了灵智,还是让张横生出几分讶然来。 “我沉睡的时间太长,也就最近一段岁月,为还赌债,方才频繁醒转。这两根胡须不经意沾染了两个神人的血,在我沉睡中竟而诞生了灵智,一直想要脱离本体,自立门户……” 这老者伸手虚招,一个小小的土台出现在张横身后:“坐!” 张横看着身后出现的土台,微微沉吟,取出腰间牛耳尖刀,运刀如风飞,将这土台切成了板凳模样后,方才缓缓坐下:“前辈便是此间龙珠之主?” 老者古拙的面容上毫无半点感情流露,对着张横缓缓坐下:“是啊,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地龙。” 他向张横继续问道:“你的修行功法是谁教你的?很有点意思,是道门最近新创出的传承法门么?还是佛门秘传之术?” 张横正欲回答,便听这老者左边胡须叫道:“老不死的,肯定是觊觎这人族小子的修行功法啦!” 右边胡须也叫嚷道:“小子,这老不死的一心想要脱去躯壳,成就人身,可是始终不能如愿。后来与至人打赌,想要赢取一个脱身的法门,结果输的裤衩都没啦,非但没有脱去龙身,连离开此界的机会都错失了,啊哈哈哈……” 黄衣老者伸手将两根胡须使劲一拽,两根龙须顿时惨叫连连,再也没有力气开口说话。 张横神情古怪的看了这老者一眼:“你想跟我学啊?” 对面黄衣老者一声冷哼:“胡说八道!老夫身为天地精灵,寿元无限,智慧无穷,岂能跟你这等小子求道?” 张横点头道:“是啊,您是上古龙种,寿敝天地,无有竟终,岂能向我一个人族小子求道?” 他对老者道:“求道,求道,关键在一个‘求’字,所谓法不可轻传,若不心诚,岂能得道?得道之后又岂能珍惜?人族求道,先得拜师,三叩九拜,行大礼,请证人,方才算是成就礼节。如此师徒名分已定,老师才会讲道。你是天生地长的圣灵,岂能向一介凡人下跪?” 老者点头道:“不错!我身为与世同君,地在我在,地存我存,岂能向凡人下跪?便是当初的那个老头,我也不曾低头……” 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向张横问道:“小子,刚才你遇到那么多珠子,为何就只选了两颗?其余明珠,为何不取?” 张横笑道:“不是我不取,实在是我修为浅薄,不知如何采摘,便是采珠之后,也无法携带,因此只能暂且放下。” 他对面前老人道:“况且某家此来不是为了采珠,主要还是为了让前辈停止舒展身躯,以免我城内百姓之苦。至于龙珠什么的,与我没有什么干系。 前辈,你身躯长大,占地广阔,凡人于你若蝼蚁,你这稍有动作,对于其上百姓来说,便犹如末日天倾,苦不堪言。今日吐珠之后,还请您远离人烟,遁走大荒,在那无人之地,随您折腾,一来少了人命冤魂因果,二来也能得以清净。” 他对面前老者拱手行礼道:“你是久修得道的精灵,自然能知我所言不虚,还请您考虑一下,看能否还我四方城一个安稳。” 老者笑道:“你这是要赶我走?” 张横道:“不敢!只是一个请求。您在此地时,四方城还未建成,您在此地无数年之后,方才有凡人建造城市,安家定居。所以我不敢赶您走,但毕竟凡人无知,生命弱小,不适合大动,您若有心,还请考虑一下。” 老者哈哈大笑:“六千年内,你还是第一个对我这般说话的凡人!小子,你很不错,果然值得我亲身相见。日后修道若有不明之处,可来我这里互相切磋一番……” 他话音未落,左侧胡须便哈哈笑道:“自己明明是想要求道学法,却偏偏拉不下脸面,老不死的,你脸皮这般薄,架子又这般大,我看你早晚困死在此地,脱身不得!” 黄衣老者伸手将胡须捋了捋,笑道:“别听他胡说,一根胡须说的话,也值得的信?” 张横点头道:“对,一根毛而已,它说得话,我自然不信。” “……” 老者目光闪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总是难以张嘴,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老东西又开始迟疑了!又开始顾及面子啦!” 他左边胡须怪笑道:“六千年前,就因为脸皮薄,不肯当人家的护法神兽,结果失去了一桩机缘,今日眼见善缘已到,竟然还不知道抓住,果然是不知道,不懂道,不明道,不上道……” 那胡须说着说着嚎啕大哭:“可怜我一世英名,神龙之资,却要与此等老物同朽,脱不了轮回之苦!” 右边的那根胡须也大哭:“如今道在前而不见,真法当面而不取,死罪也!不若就此死了罢!啊,我死了!” 它身子陡然绷直,直挺挺的横在老者唇边,如同僵直了蛇虫木棍,好像真的死了一般,再无任何生息。 黄衣老者深深吸了口气,喝道:“好啦!” 他这一声暴喝,震的整个房间都爆散开来,外面岩浆喷涌,形成一片火焰的海洋,铺天盖地的向两人压来。 但在下一刻,爆散的小屋瞬间恢复如初,喷涌的岩浆忽然消失,张横还在小屋里,对面还坐着黄衣老者,似乎刚才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黄衣老者缓缓站起身来,看向面前的张横,沉声道:“张先生!” 张横一愣:“不敢!不知前辈有什么吩咐?” 黄衣老者犹豫片刻,道:“我托你一件事,不知你能否答应?” 张横道:“还请吩咐。” 老者道:“我昔日曾与当今世尊佛陀有过一面之缘,曾在他灵山下听讲真经,只是他开辟佛国远离尘世之后,我再也听不到晨钟暮鼓之声,不见佛陀人间行走。” 他对张横道:“他日你若有机缘面见世尊,可否替我问一下,我何时方才能脱去此壳,得成人身?” 张横愣道:“我一介凡夫,如何能见到世尊?” 老者道:“你身怀佛门真法,当与佛门有缘。” 他想了想,又道:“你身上也有道门真法流转气象,日后怕是有有机缘面见道门神圣,嗯,圣人脱不了轮回,非得神人动念才可。你若是遇到神圣之辈,也可替我问讯一番,看我几时能脱壳?” 张横笑道:“我尽力吧。能否遇到这些世尊神圣,且看你我的机缘罢。” 老者点头道:“说的也是!” 他伸手在张横肩头拍了拍:“我送你出去。” 下一刻,张横的身子便飞了起来,眼前景色急变幻,落地之后,现自己已经到了自家屠宰场附近的树林中,青色小山形成的石床就在眼前。 几颗明珠在他面前虚空载浮载沉,明灭闪烁,宛若活物。 第三十四章 善缘 看着面前悬浮的十来颗明珠,张横面无表情:“这算是送我的见面礼么?” 在与那黄衣老者相见之时,张横极其明显的感受到了来自老者的恶意,对方以心灵映像之术侵袭张横的心灵,估计是想要查探张横的记忆,明了张横的来历。 但上次金铁匠篡改了张横亲卫记忆有一事,令张横心生忧虑,于是着手修行《混元一体合真求道经》,将自身精神与肉体相合,又结合九转还丹之术,组建最合适自己的成真之法,在修炼之时甚至感应天地,显化祥瑞。 这等真法修行之后,张横精神与肉体混同,无分内外,由此不惧任何精神法门,那黄衣老者精神力量虽强,手段虽妙,却也难以窥视张横心灵,也由此心惊,不敢造次,这才对张横和颜悦色,平等相待。 “他应该是把我当成了佛道两家的秘传弟子,才没有对我下手,可又想从我身上学到修行解脱之法,但又太过看重脸面,拉不下脸来求道,因此只能给我点好处,好结个善缘。” 张横迈抬起右臂,手掌伸出,掌心触及一颗石磙大的闪烁明珠:“这般大,如何收取?若是小一点便好了!” 那明珠有感,忽然就缩小了一圈。 张横微微一愣,觉得眼前场景有点熟悉,禁不住脱口道:“再小点!再小点!” 手上明珠于是再次变小,一直缩小到普通珍珠大小之后,张横方才将其装入腰间皮袋里。 “原来采摘龙珠是这般采摘的!” 他将面前漂浮的巨大珠子依法一一收取之后,心中生出疑惑:“那我之前踩踏的两颗最大的珠子为何会忽然由实转虚,消失不见?” 不过事关龙珠之事,除非黄衣老者亲自解释,向别人询问,别人也未必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张横懒得多想,将珠子装进袋子里,忍不住好笑:“这才是不求财而财自来!我本不想采珠,这龙珠最后却几乎到了我手中,也不知那些采珠的修士,现地宫之内空空如也,会是什么个表情。” 他正欲迈步前行,目光不经意间扫视身边的青色石床,身子猛然顿住:“咦?” 屠宰场旁边的这个石床乃是一座小山的山头,这应该是殷朝境内最小的一个山头,也就一丈方圆大小,被张横打磨成了石床,作为乘凉之所。 上次宰杀天刑老人时,用的案板便是这张石床,那天刑老人躯体强横,稍一挣扎,便能将木质案板弄的爆碎,但放在这张石床之上后,无论他如何挣扎,却都不能伤及石床分毫。 他体内出的庞然大力,全都被石床化解,分散到了地下庞大的山体中。 天刑老人即便法力高深,体能强横,却也没有担山之力,震山之能,因此被张横按在这石床之上,再难挣扎的脱。 在张横眼中,这小山似乎向上拔高了一点,如同夏天田野里的庄稼一样,长势明显。 “这怎么又开始长个了?” 昨天这山头也只是达到张横胸口,现在却长到了张横肩头位置,几乎与肩平齐。 “有点意思哈!” 张横看着面前的山峰,伸出双手摁在青石床边,用力推了一下。 轰隆! 地面猛然一晃,随后便有隆隆雷声从地下响起,如同钟鸣鼓震,颤音不绝,良久方息。 他经过地龙阳极洞热风炼体,自身体魄提升了好大一截,此时双手推出,力道大的不可思议,这山头矗立在外的部分极小,但地下极大,即便如此,被张横推了这么一把,却还是让整个山峰地面下的部分也被震的微微晃动起来。 “难不成我这屠宰场一侧日后还能长处一座山峰来!” 张横拍了拍这青石床,大感有趣:“花草树木长个我见过,这山头生长拔高,我却是第一次得见!” 自从张松求他镇宅降妖之后,就像是开启了张横的奇遇之门一般,他这几天接触的尽是古怪的事情,非但斩妖除魔,便是连与地同寿的地龙都见过了,如今连自己以前栖息的石床都要开始长个,令张横生出一种不真实的荒诞之感。 觉得这个世界与自己原来印象中的平凡世界完全不一样了,原来修士、妖魔、种种诡异事情,就生在自己身边,之前却并未仔细查看,也不以为意,直到如今才现这些事情的不对劲来。 他穿过屠宰场,返回自己府中,就见管家张忠和参谋曲典正指挥仆人家丁在空旷之地搭建帐篷,堆砌简易锅灶,旁边堆着从废墟里抢救出来的不少家具和锅碗瓢盆,整个院子干的热火朝天。 见张横出现,张忠和曲典急忙前来相迎,张横摆手道:“你们继续忙,我刚才见了地龙一面,接下来它应该不会再行翻身,这次地震到此为止。” 张忠嘴巴大张,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什么?” 曲典也听的大脑一片空白:“大帅,你真的去见地龙了?还真的见到了?” 张横道:“我走之前不是跟你们说了么,你们为何这般吃惊?” 他离开四方城之前,就曾对张忠和曲典说了自己要去面见地龙,解决地龙翻身之事,没想到此时自己归来,谈及所见所闻,张忠和曲典竟然如此吃惊,不由得奇道:“我都说了要去见地龙一面,劝阻他不要再翻身,现在事毕回返,你们怎么这般表情?” 张忠与曲典对视了一眼,都有点将信将疑。 地龙翻身这是何等大事情,在他们心目中,这地龙一定是隐藏在地底深处,凡人绝不可见。 之前张横说要出城寻找地龙,解决地震之事,两人都当他是说笑,觉得他应该是与人商谈四方城灾后重建一事,所谓寻找地龙,劝阻翻身,只是随口胡诌,玩笑之言,当不得真。 现在见张横煞有介事的说已经见过了地龙,两人都有点难以相信。 可是平日里张横对他们少有诳语,一旦严肃起来说话,那便真的不是虚言,可若是让他们相信如此荒诞之事,一时间也有所不能。 这不同于诛杀天刑老人,天刑老人最多只能算是一个修行魔头,纵然难杀,但最终还是被张横杀死,死后化为血浪,也没有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但地龙不同。 殷朝所有的神话传说故事中,地龙都是不次于天龙、神龙的上古真龙,躯体大若山脉,吸取地脉精气为生,寿敝天地,神异之举无穷。 这等天地精灵,便是圣人都未必能遇的到,张横一个小小的四方城民团教头,如何就有机缘遇到?又如何能让地龙高看一眼,听张横说话? 那可是天地真灵,龙族中的上古血脉,传说中的传说! 张横怎么这么容易就能见到? 见两人迟疑,张横笑了笑:“行了,都忙你的吧。” 他让两人继续收拾庭院,自己却走出废墟,向四贤街走去。 到了四贤街时,去现金铁匠、冯木匠、刑皮匠的铺子都关了门,只有巧手婶的裁缝铺还开着。 张横大为好奇:“巧手婶,老邢他们都作甚去了?怎么都关了门?” 巧手婶笑道:“元伯,你来啦?” 她坐在店铺里,将手中尺子轻轻放下:“地宫开启,地龙吐珠,他们几个不甘心龙珠被别人摘走,可是自己又没法亲身摘取,心中郁闷,都关了店铺,这是去附近打劫埋伏去了!一个破龙珠而已,你看他们三人兴奋的,唉,想当年他们对这龙珠都有点不屑一顾,现在却为了这些东西动了亲自抢劫的念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张横:“……” 他想了想,对巧手婶笑道:“他们要是准备抢劫龙珠,估计有的等了。” 第三十五章 重建四方城 “哦?元伯你为什么这么说?” 女裁缝好奇的看了张横一眼:“你怎么知道他们抢不到龙珠?” 张横将腰间皮袋递向女裁缝:“因为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今年所有的龙珠应该都在我这里了。” 女裁缝面露讶然之色:“是吗?” 她伸手将张横递来的皮袋接过,打开向里面看了一眼,面色顿时变了,伸手抓出了一颗珠子抛向空中。 那珠子在空中迎风便涨,由珍珠大小化为磨盘大小,悬浮在空中大放光明,照耀的整条街都是一片通透,如同一枚小太阳出现在长街之上,出一股淡淡的香气。 “竟然真的是龙珠!” 巧手婶抬望半空中悬浮的明珠,伸手抓回,随着她手掌伸出,这珠子也渐渐变小,化为寻常珍珠大小,被她托在了掌心,眼睛看向张横,神情少见的严肃起来:“元伯,这是怎么回事?” 张横笑道:“我今日机缘巧合,进入了地宫,跟一名龙头人身的黄衣老人交了个朋友,他把我从地宫送出之时,顺手给了我这几颗珠子。我想了想,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龙珠了,不过还有点拿不准,这才让婶子帮我掌掌眼。” “龙头人身的黄衣老人?” 女裁缝面容古怪起来:“那是龙神模样啊。元伯,你莫非见到了这次翻身吐珠的地龙前辈不成?” 张横道:“或许是吧,但到底是不是这次吐珠的地龙,我到现在也难以确定下来,观其言行,当是他本尊无疑。” 女裁缝失笑道:“好家伙,这可是仙缘呐!你若是能求龙神前辈赏赐几滴龙血,用以沐身,躯体当会强横无匹,刀兵难损,水火难侵。可惜,可惜!” 她对张横的缘法极为艳羡:“我若是有你这般机缘,能与龙神攀谈,怎么也会求一门神通手段,用以护身。元伯,你见了龙神前辈,就没有求他传你一门神通吗?” 张横道:“我求他吐珠之后,不要再舒展身躯,免得对我四方城百姓再造成损伤。” “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 “你没有再求别的了么?” “我的目的就是结束地震,只要地龙不再翻身,我便再无所求。” 张横对女裁缝道:“我这次去西山采珠,目的也是想快点停止地龙翻身,现在既然制止了地龙翻身,那我还有什么可求的?” 女裁缝闻言呆愣了好一会儿,方才轻声道:“元伯,人重要的是先保全自己,才能保护别人。 人族大圣曾言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有如此仙缘,为什么不为自己求一个修行法门来! 想那地龙老祖,活的年久日深,眼光见识,自然远凡俗,他便是随手指点一下你,也过等闲修士苦修百年。有此大机缘,你为什么不为自己求一点东西?” 张横心道:“明明是地龙想向我求道,而不是我向他求道,那家伙年龄虽大,性格上却娘们唧唧,啰里啰嗦。想要学道,却又顾及面子,犹豫不定,左右摇摆,毫无求道的决心,一看就不是修行中人。以后只能他求我,我求他个屁?巧手婶估计对地龙太过忌惮,才有如此言语。” 在他眼中,地龙老人虽然了不起,修为固然强大,气息浑厚难以衡量,但毕竟也只是一个求道而不得之辈。 张横对其法力雄浑,体魄强悍大感讶异,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并无多少敬佩之心。 黄衣老者再了不起,也只是一条龙而已,不曾脱壳,便有其极限,成不得真,达不到神,不得圣,与普通修士并未有本质区别。 但在巧手女裁缝眼中,这地龙已经是一个极其了不起的存在,其言语之中充满了敬畏之感。 他在四贤街中,对金铁匠、刑皮匠等人的观感一般,唯独对巧手女裁缝十分尊敬。 现在见女裁缝对地龙十分的敬重,甚至流露出敬畏表情,令张横心中生出几分怅然,原来一向英风锐气不让须眉的巧手婶,也有她敬畏的东西。 张横也有敬畏的东西,但他敬畏的是天地自然,敬畏是古今圣贤,却绝不敬畏强大本身。 地龙很强大,但张横并不把他太当一回事,喊他一声前辈,那也只是敬他年长而已,并不是真的会对其低头。 他对女裁缝笑道:“巧手婶,我有自己的修行法门,用不着求人,所谓求人不如求己,适合我自己的道,不在龙神,而在我自身。” 女裁缝又了一会儿愣,道:“元伯,你变了。” 她对张横道:“你现在说话竟然越来越有道理了,不像以前那样蛮气十足。只是,我还是喜欢之前的你,现在的你,我反而有点看不清……” 张横笑道:“天地周转,日月交替,万事万物无不在变,我还是张横,但已经不是昔日元伯。” 他伸手指了指女裁缝手中皮袋:“你看这里可有你合用之物?” 女裁缝深深看了张横一眼,嘴角一丝笑容:“元伯,你是想要把这些珠子都送给我么?” 张横摇头道:“这里共有十二枚珠子,你和老金、老邢他们总共四人,因此只能每人一颗,剩下来的我还要拿走,等琢磨好了用法,好给我的兄弟们使用。” 女裁缝沉吟片刻,从皮袋中摸出四颗珠子,揣进袖内,仍将皮袋还给张横:“那好,我便厚颜留下四颗珠子罢。” 张横接过皮袋,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之后便是率众救援四方城等事,城内百姓家园被摧,张横第一时间便是要为他们搭建临时窝棚,暂供居住,抢出米面粮油、布匹、猪、牛、羊、马、狗等家畜,很是忙活了几天。 “所谓不破不立,他妈的,正好趁机将整个四方城改造一下!” 在城内视察了几天之后,张横命人绘制了四方城的详细地图,观看良久,亲自绘制了一副地下管道图纸,命城内匠人按照这幅图纸建造地下排污水道。 随后动全城百姓一起劳作,十人抽一,富户人家若是不愿干活,可以缴纳一大笔排污费。 参加集体劳作的百姓,可免费吃饭,有油水,管吃饱,每天还要进行操练,强迫洗澡,每天干完活,可以领取十个馒头作为一天的工钱。 如此一来,即便是家庭贫困者,只要能有人出力干活,就能赚够家里几人的口粮,最起码饿不死。 便是残疾人,在其中般操作做,也能混口吃的。 这对灾年的百姓来说,已经是十分的优渥的待遇。 城内重建之时,张横也不闲着,亲自带着一众兵士前去西山烧制石灰,以供建筑使用。 这一日,他正在山中稍息,忽有亲卫策马如飞,来到近前:“报!大帅,不好了,城里闹僵尸啦!咬死了好多人!” 第三十六章 僵尸 “闹僵尸了?” 张横闻听亲兵来报,吃了一惊:“这好好的,怎么就闹起了僵尸?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就算是有僵尸,杀了便是,一群尸体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自从他在西山传法之后,手下三个营盘的士兵实力大进,战斗力飙升,等闲鬼物一人便可成擒,像是什么山精野怪,用不着张横出面,只需要派遣一两兵士,便能搞定。 就算是四方城内真的有僵尸出现,在张横看来,也不够他手下这些兵士杀的,按道理来说,亲卫不应该如此紧张。 “大帅,本来昨天刚开始出现僵尸时,我们杀了一批,本以为已然解决,并不想惊动大帅,可是今天那些僵尸竟然悉数复活,大白天的都敢现身,砍掉了脑袋竟然还能自己接上,须得抓住剁碎了,用火烧,方才能彻底灭杀。” 这亲卫对张横道:“毛营长觉得不对劲,担心有大的变故生,这才遣我前来告知大帅。” “有僵尸在城中出现,就已经不对劲了,怎么直到现在难以收拾了,才知道过来报信?” 张横在听亲卫讲述之时,人已经将披挂穿戴完毕,命人搭好马车,上车前吩咐山中众人:“好好做事,休要偷奸耍滑,胆敢偷懒,军法伺候!” 呵斥了几句之后,驱车返回四方城。 他随着修行进度日益精进,躯体愈强横,体重飙升,外加兵器沉重,原来的马儿已然难以驮得起他,如今出门行走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步行,二便是乘坐马车,至于策马奔腾的事情,暂时难以实现。 他身为四方城民团教头,又是四方城实质上的掌控者,身份地位放在这里,自然不能天天步行,是以只能选择马车代步。 “等稳定下来之后,得去找一个坐骑了!” 张横自幼练习骑射,弓马娴熟,此时武将坐马车,极为不适应,但条件所限,不得不如此,心中毕竟不爽,对于坐骑的渴望十分强烈。 “有时间得去地宫走一趟,看看那老龙能否给我指点一下,好歹找个坐骑骑乘,也省的老子步行奔波之苦。” 他坐在马车里,向身边亲卫仔细询问城中情形:“你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 亲卫道:“昨天夜里城西有个叫孙福的牙子,救了一个外地来的受伤小娘子,他没安好心,喂了人家迷药,**了她。事后还想要炮制一番,好去青楼卖个好价钱。那小娘子宁死不从,就被孙福杀了。” 张横脸色微微一沉:“这个时候,还有这种事情生?” 所谓牙子指的便是牙行中人,这些人买低卖高,专门做两边生意的中间人,从中过手捞油,行事十分的油滑,做事也不择手段,开口吃两家,买地卖地,买房卖房,买卖牲口,买卖人口,各行各业,哪都有他们的身影。 别的买卖犹可,唯独买卖人口的牙子最是心狠,也最为人不齿。 但只要有这个行业,就说明有人需要,却也灭之不尽。 民间有句俗语,叫做“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牙行中出现的事情比其余四个行业都要多。 张横在四方城经营多年,对于买卖人口的牙子做了极大限制除非是自愿买卖之人,若有人胆敢强卖钱买人口,逮住了立马砍头,绝不姑息。 是以四方城虽然有妓院娼门,但相比其它城市,毕竟要好了不少。 当此重建四方城之际,竟然有牙子还敢生事,张横登时生出一股怒火:“你继续说!” 亲卫缩了缩脑袋,继续道:“那女子死后,孙福怕有人知,便偷偷埋在了屋内,结果当天晚上便生了尸变,破土而出,要吃孙福,孙福被咬断了手指,出门嚎叫求救,被咱们兄弟救了下来,众人合力方才把僵尸打死……不是,也不是打死,就是打的不能动弹了,将她压在了青石之下,本想到了天明再做处置。” 他对张横道:“至于孙福,则被毛营长挑断手筋脚筋,准备今日全城游街,砍头示众。” 张横点头道:“变故是在什么时候生的?” 亲卫道:“天色拂晓之际,那孙福竟然从监牢里破门而出,守卫的兄弟与他交手之后,不敌他的巨力,被他逃了。 之后大家伙去追,但已然晚了一步,那孙福不知何故也成了僵尸,吸干了不少百姓的鲜血,全身长毛,獠牙疯长,将那之前被压在巨石下的女僵尸也救了出来,两个僵尸在城内大闹,咬死了好几户人家,凡被他们咬到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点症状,好像这僵尸会传染。” “还会传染?他妈的,连僵尸也会传染了?” 张横骂了两句,忽然问道:“松塔林呢?松塔林有没有事情?” 对面亲卫神情一滞:“可能……可能没事吧?” 松塔林不是一片树林,而是四方城附近的一个燃石场。 四方城外有燃石矿,开采出的燃石足以供应四方城以及附近几个城市的用度,开采燃石的都是一些朝廷流放过来的罪犯,其中文职官员在其中担任管理,武职官员大都是亲自下地开采燃石。 张横对于这些被流放的官员十分重视。 他面子大,人情广,与矿场官员相熟,经常从里面借调一部分官员协助自己管理城市,平日里更是隔三差五向矿场送点好处,是以矿场主人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任凭张横提取其中的罪犯。 有时候张横亲自出面讨人,这些官员大笔一挥,圈了一个“死”字,便将其中的罪犯列为“遇难身死”中的一员,上报朝廷。 至于罪犯本人,则改头换面,来到四方城中,在张横麾下做事。 张横能将四方城管理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些被流放的罪犯功劳不小。 当今朝廷,人王昏庸,性情暴戾,被他流放的这些官员中,有一大部分都是有点真本事的家伙,也有一部分确实是犯了罪,当被流放。 张横选人之时,自然要多方了解,亲自验证之后,方才决定用或不用,只要想用,便偷偷提人出来。 这松塔林的人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现在四方城中的一些街道管理人员和指挥重建的现场调度之人,基本上都是张横从松塔林中提出来的犯人。 这是他的人才储备之处,不能有失,地龙翻身后,张横第一时间便派遣了兵丁去矿场查探情况,同时协助救人。 现在得知闹僵尸,张横在关心城内情形之时,也想到了燃石场中流放犯人的安危。 “看来你们是没有派人查探。” 张横看了这亲卫一眼,倒也没有责怪:“一会儿进城,你喊几个兄弟去燃石场走一趟,看看他们那里可有什么异常。” “是!” “若有异常,及时通禀。” “是!” 马车沿着道路疾驰,小半个时辰之后,进入四方城内,刚入城中,便看到不远处一片骚乱,一群百姓狂呼乱叫,四散奔逃,在后面几名神情木然,动作僵直的僵尸伸出双爪不断舞动,口中嘶吼连连。 在这几个僵尸后面追赶的乃是十几名民团兵士,手持长柄兵器不断奔跑喝骂,想要将这几个僵尸拦截,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距离难以够着。 张横马车到来时,几名僵尸忽然转身,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忽然转身,向远处逃去。 “竟然还知道害怕?有点意思!” 张横取出弓箭,在车内弯弓搭箭,“嗖嗖嗖”,一箭一个,一箭一个,将他们射的纷纷倒地,箭矢穿过这些僵尸的脖颈,将其悉数钉在石板地上。 随后又是几根箭矢射出,穿过了他们的手掌、脚掌,箭矢入地半尺。 待到张横的马车经过这些僵尸旁边时,露出的箭尾兀自震颤。 “来人!” 张横走下马车,伸出脚掌踢了踢地上的几个僵尸:“取铁链把他们都绑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七章 解毒 城内百姓本来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但自从张横现身之后,这些百姓一颗心顿时就安稳下来,竟不再逃,站在原地看着张横处置僵尸,本来惊惶之情也缓缓消失。 在他们眼中,张横虽然凶恶,做事蛮横,但遇到大事之时却极为靠谱,就没有张横处理不了的事情。 僵尸是厉害,可张横更可怕! 看着张横开弓射箭,将这几个僵尸全都钉在地面上,这些百姓停止逃跑,有的因为侥幸逃出性命,喜极而涕,相拥而哭。 后面几名士兵跑了过来,向张横行礼之后,取出腰间铁链,将这僵尸捆住手脚后,才抬头看向张横:“大帅,羽箭扎的太深,我们不好拔出。” 张横弯腰将钉住僵尸的羽箭拔出,道:“捆好了,送到训练场上去。” 随着他将羽箭拔出,几个僵尸顿时挣扎起来,将铁链绷紧,不住嘶吼,獠牙外生,口中喷出腥臭之气。 “果然很耐打,被我羽箭射穿脖颈和四肢,竟然毫无感觉,力气丝毫不减。” 张横提起一具僵尸仔细打量了几眼,伸手一拽,将这僵尸的一枚獠牙拽了下来:“怪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忽然间就长出这么长的獠牙来?” 那僵尸疼的身子剧烈颤抖,出嘶嘶嚎叫,拼命挣扎,却难脱张横之手。 “就连力气也大了不少,差不多有两猪之力,确实等闲百姓难是这等僵尸的对手。” 仔细感受了一下手中僵尸的力气,张横想了想,取出腰间牛耳尖刀,在围观众人惊呼声中,将这僵尸胸膛剖开。 腥臭气扑面而至。 张横一刀下去,将这僵尸从咽喉到小腹,划出好大一个口子,露出了里面的心肝脾肺肾来,已经凝固的黑血从这僵尸的伤口中流出,很快在地面上汇集了一摊污血。 “五脏六腑都已经腐坏,只有筋骨肉和四肢百骸不曾坏掉,如此竟然还有活动能力,真是奇哉怪也!” 张横掰开此人胸膛仔细查看了一番,又将五脏六腑一一剜出,现都已经失去了活力,臭气熏天,如同放置了很久的肉类一般,腐臭气息令人作呕。 这僵尸双目圆睁,嘴里嗬嗬有声,不断挣扎,没有瞳孔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极大的恐惧之情,想要逃走,却被张横踩着难以走动,只能绝望嘶吼。 “这几个僵尸死了多长时间?” 张横手持尖刀,将这僵尸剖开看了一遍,便是将脑袋都切开看了,现只有脑子还有些微活力外,其余的内脏全都朽坏。 倒是这僵尸的筋、骨、肉、皮、毛等有着极大的活力,坚固程度远常人。 只看内脏,似乎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可如果看筋肉四肢,却比正常人都要健壮的多。 “回禀大帅,这是一个时辰前被咬伤的谷富户一家人,本来说要他们在家仔细瞧着,估计他家人心软,就把锁链打开了,以至于一家人都被咬死了,齐齐尸变,我们定期查看巡逻时,已然晚了一步。” 一名士兵手指被张横分尸的僵尸:“这个便是谷富户,可惜了他一家老小,都被他自个儿咬死了,悉数化为僵尸。” “只是一个时辰不到,便成了这个样子,确实古怪。” 张横随手将这僵尸的脑袋拧掉,扔给面前兵士:“先把他脑袋和身子分开,看看还能活动多久?” 士兵接住脑袋,点头道:“是,现在毛营长已经在做实验,他对这些僵尸的能力也很好奇。” 张横赞道:“不错!在这个时候还能有这种心思,不愧我带出来的兵!” 他与几个士兵边走边说,前方一营营长毛新亮已然率众迎来:“大帅,城内僵尸成患,咬死了不少人,尤其是第一个女僵尸和那个叫做孙福的牙子,十分厉害,已被他们走脱,属下担心这僵尸藏匿在城中,暗中杀人,到时候更加麻烦。” 张横微微皱眉:“走脱了?在谁面前走脱的?老子传你们修真练气之法,你们竟然还能被僵尸在你们眼前走脱?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毛新亮面有惭色:“是我一营的弟兄修为不足,经验有缺,大家伙都是第一次见到僵尸,不知道僵尸的本事,疏忽之下,被他们挣脱了绳索,跑了!” 张横骂道:“那还等什么?全城通告,让百姓自检自查!正好新城重建,大家都住在一起,互相监督,集体搜查,这两个僵尸便是藏在老鼠洞里,也得给我用开水交浇出来!” “是!” 毛新亮领命之后,率领士兵满城搜查不提。 单说张横来到民团训练场中,命人将捉到的僵尸拉到面前一一实验,刀砍斧剁,水淹火烧,现除了火烧之外,别的方式都差点意思,难以将这些僵尸一次性消灭。 往往一刀下去,在僵尸身上砍出一个伤口,片刻之后,这伤口便能愈合,单凭利刃,很难彻底杀得死。 不过张横一旦动用自己尖刀或者金锏、青戟,这些僵尸便承受不住,被牛耳尖刀剖开的伤口,无论如何无法愈合,虽然不死,但也没有多大的战力。 “这若是培养出一批僵尸打手,专门用来攻城掠地,倒是省了不少粮草!” 这些僵尸不吃不喝,不知道疲倦,只有一股嗜血的念头,见到活物便要咬杀,真要是培养出这么一批僵尸来,怕是真有席卷天下之能。 张横熟读兵书战策,身为武人,看到一些有威力的奇怪东西,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能否运用到战场之上,只是这僵尸毕竟不同于武器,传染力太强,这个用来打仗的念头只是在张横脑海里闪了一下,便即消失。 “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此次地震之后,有僵尸咬人,传染僵尸病,倒也符合这个说法。这僵尸好歹比瘟疫要好上许多,万一是肺病……那才叫真的麻烦……” 张横将这些僵尸研究一番之后,命人剁碎了烧毁,从随身皮袋里取出一枚龙珠,交给亲卫,让其以丝线系住,扔进水井里浸泡,一天之内,将城内所有水井都浸泡完毕。 本来有那被僵尸咬伤之人正在等死,后喝了井水之后,竟然伤口愈合,不再犯迷糊。 且说那几名兵士手持龙珠在水井内浸泡,将所有水井都浸泡之后,又手持龙珠前去松塔林矿场,也浸泡了几口水井。 完成任务,返回四方城时,一名士兵提议道:“咱们城外这清水河,诸多百姓也曾饮用,不如将大帅这灵珠在河水中也浸泡一番如何?” 另一名士兵道:“大帅吩咐了,说只能浸泡井水,不可在河水中使用,万一有变,你我可吃罪不起!” 那第一个开口的士兵道:“咱们也是好心,只是浸泡一会儿,便即离开,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情。你不说,我不说,大帅如何能知道?再说,咱是一片好心,也不算违背军令,大帅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怪罪。” 几个人商量了下,便由那提议的士兵将龙珠用网兜网了,扔进了清水河中。 轰! 这龙珠入水生变,瞬间便成磨盘大小,冲出河面,悬浮在空中大放光明,照耀一方。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看着头顶悬浮的龙珠,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第三十八章 乱 “嗯?” 在城外龙珠升起的一瞬间,四方城内指挥人马清缴僵尸的张横便已然心有所感,转身看向城东方位。 只见城东方升起一颗明珠,照耀一方地界,光华流转,恰如月轮。 “他妈的,这龙珠怎么升起来了?” 他吃了一惊,念头急转,便知道定然是持龙珠的士兵出了差池。 这龙珠毕竟是地龙之宝,能延寿几百载的灵物,更兼各种妙用,若是被修士好妖物看到,总归是一场麻烦。 “你们继续搜查城市,遇到僵尸休要迟疑,打杀了再说!” 张横喊来毛新亮:“好好搜查,不许放过任何可疑之处,我且去城东走一趟。” 此时满城军民都被城东升起的龙珠惊动,纷纷看向东方,便是毛新亮等兵士也好奇的看了东方一眼,随后不敢再看,继续自己的搜查。 现在见张横要去城外查探,毛新亮急忙道:“大帅,不会有危险吧?要不我率领几十个弟兄从后跟随……” “本来不会有危险,你们跟着拖后腿才是真的危险!” 张横摆了摆手,迈开大步向城东走去。 之前那家中闹妖怪的张府就在城东,张横从那经过时,张松张员外在废墟中喊道:“元伯,你要去哪?你看,这城东升明月,与夕阳争辉,可见又是祥瑞。可如今咱们四方城地龙翻身,僵尸乱跑,如何还有祥瑞出现……” “祥瑞个屁!” 张横笑骂道:“世叔,你还没死呢?俺那妹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婚配人家?” 他边说边走,迈开大步,经过张府废墟,直奔东门。 张松站在废墟旁,手中拐杖在地上使劲顿了顿,骂道:“你死了我都不会死!元伯你越的放肆了!你要干什么去?跑的这般快?” 张横早已经远去,并未回答。 张松呆呆站立片刻,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管家:“你说他刚才询问我这女儿,到底几个意思?难道是看上了我家翠莲不成?” 老管家犹豫道:“老爷,咱们家大业大,小姐又生的这般貌美,上次还被张元伯入了闺房,此人说不定动了心思,这也是有可能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生出忧虑之心。 这张横如此蛮横倒也罢了,有钱有势又有本领,自家女儿给了他倒也无妨,可毕竟是同姓本家,自家女儿翠莲又这般身娇体弱,如何就能受得起这般大壮汉…… 张横随口一言,便令他们徒生出一股烦恼来。 且说张横身形如风,顷刻间穿过城门,直直向东,身形展开,度急飙升,带出一股狂风,向着前方的龙珠靠近。 与此同时。 清水河畔的几名士兵抬头看着天空悬浮的明珠,都是一筹莫展。 “不关你们的事!” 那提议将龙珠在清水河浸泡的士兵脸色煞白,对身边几个士兵道:“这珠子是我提议放进河水浸泡的,现在出了这般变故,大帅肯定怪罪,我是班长,这个罪责我自己担下便是了!” 另一个士兵骂道:“大帅处置我等,一罚就是一个班!咱们正好一个班组,弄出这般大的漏字,谁能跑的了?他妈的,黄圆觉,我们就不该听你的,这次若宝珠有损,不用大帅吩咐,我们也会打断你的腿!” 黄圆觉低头道:“这次是我错了,我认罚。可若是宝珠有失,便是杀了我,我也赔不起啊!” 他焦急道:“咱们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先把宝珠从天空摘下来……” “啊哈,这里竟然有一枚宝珠!” 士兵话音未落,便听不远处传来一道又惊又喜的声音:“天可怜见,老夫终于时来运转啦!” 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陡然出现在半空之中,伸手向空中宝珠抓去:“好东西,归我啦!” 下面几名士兵大惊,齐齐摘下腰间弓箭,弯弓搭箭,向来人射去。 那空中男子手掌接触龙珠之后,想要将龙珠收取时,箭矢已然射到。 他是修真之士,对于凡人士兵射来的箭矢不以为意,挥手拦截,笑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出手……啊!” 他本不以为然,待到手掌触及箭矢之时,才现不对。 这几根射来的羽箭上附着着极为古怪的内家真气,尤其是每支羽箭中蕴含的真气性质都大为不同,或炽烈,或阴寒,专破罡气。 噗噗噗! 这男子身在空中,正是一个活箭靶,瞬间中了七八箭,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向地面坠落。 在其刚刚落到地面,地下的几名士兵便已经手持刀枪冲了过去,急冲击之下,地面都被他们踩裂,崩散出一蓬蓬的烟尘。 那中年修士还来不及施展法宝伤敌,七八个士兵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手中兵器交织成一片寒光网络,将这修士笼罩了起来,瞬间在这修士身上斩出了一道道致命伤口。 “好胆,竟然敢杀仙人……啊!” 这修士大声呼喝,挣扎不休,欲要逃走已然不能,只是片刻之间便被几名士兵活活砍死,死状甚惨。 “嘁,还仙人!明目张胆的就敢抢劫咱家大帅的宝珠,就这还仙人?贼人还差不多!” “仙人个屁,谁见过被乱刀砍死的仙人?大帅说的没错,仙人也就是山中人而已,大家都是人,怕他鸟甚!会飞了不起啊,照样砍死你!” 几个士兵将这莫名其妙飞来的修士打杀之后,抬头看向天空的明珠,再次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黄圆觉道:“我说,咱们得想个办法把这珠子弄下来啊!一会儿再引来几个会飞的家伙前来抢珠,咱们万一打不过他们,被人抢走宝贝,那咱们可就真的要吃军法了!” 几名士兵都是大有忧色,但这宝珠离地太高,他们纵然有轻功在身,却也难以跳跃这般高的高度,无法触及龙珠。 自从张横在西山传法之后,他手下这八百精兵吃了两个妖兽的肉,喝了妖兽的血,精气神全都大增,人人修成真气,轻身功法也都练成,高来高去,真气伤敌,已然不在话下。 整个四方城民团士兵的战斗力,比之前要高出几十倍不止。 他们各凭资质和实力重新打乱分配,组成一个个战斗小组,互相配合磨炼,虽只是短短一段时间,杀伤力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 刚才这夺宝的修士,能升空飞行,足见实力高明,但是在面对这些士兵们的弓弩和近身搏斗时,却连还手都没来得及,便被他们砍翻在地,死于非命。 这些士兵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唯独不会飞行。 是以看着天空中漂浮的龙珠,都是一筹莫展。 就在此时,旁边清水河波翻浪涌,水面陡然上涨三尺,随后再次上涨三尺,只是片刻之间,河水便抬升了一丈多高,化为滚滚波涛,向几名士兵卷来。 在那波涛之上,一名乱飘飞的蓝脸大汉,手持三股叉,精赤着上身,下身穿着一个大裤衩,浑身绿毛,站在浪头之上,伸出手臂向天空龙珠抓去。 “不好,这河里有妖怪!” 几名士兵大吃一惊,纷纷开弓射箭,射向那河怪,同时向后疾退。 “龙珠啊!” 那站在浪头上的精怪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好宝贝啊!” 他手中巨爪挥动,将射来的箭矢挡在外面,另一只手抓向龙珠,眼中光芒闪动,嘴巴裂开:“今天好运气,得了大宝贝!” 而在不远处,一众灰头土脸的修士们相继出现在一处小山头上。 他们去西山地宫采珠不成,返回之时又遇到了三个不讲理的家伙,将他们全身东西都劫了个精光。 那三个劫匪本是准备抢劫龙珠,结果翻遍所有人,连一颗龙珠都没找到,于是勃然大怒,将这些修士痛殴了一番,随手活埋在了地下。 这些修士从地下千辛万苦爬出来后,锐气尽失,只想着返回四方城好好修整一番,好返回宗门,不再踏足这片丧气之地。 今日刚靠近四方城,就看到了天空中悬浮的宝珠以及正欲采摘宝珠的河怪。 现场瞬间安静。 片刻之后。 “龙珠!” “龙珠!” “这里竟然有龙珠!” “快去杀河怪,抢龙珠!” 一群修士登时兴奋起来,一扫颓唐情绪。 他们随身法宝还在,当下运转真元,施展心法,一个个凌空飞起,向空中的龙珠冲去。 至于在岸边躲避波涛,箭射河怪的几名士兵,都选择性的忽视了。 第三十九章 开启 那河怪手掌刚刚触及龙珠,便有一道光芒凌空飞来,斩向他的脖颈。 吼! 那河怪手中三股叉挥动,将飞来光芒磕飞,圆睁二目,看向前方,瓮声瓮气道:“人族修士,你要抢俺的宝珠?” 此时光华闪烁,一道道人影浮现在半空之中,为一名老者笑道:“你是哪家水府的精怪,竟敢在这四方城外兴风作浪!” 他手捻胡须,一副仙家道骨模样:“这龙珠乃是神龙之物,地龙大圣所吐,有缘者自得,岂能是你这个小小精怪所能拥有的东西?” 这精怪睁大眼睛喝道:“我乃此地清水河的河神,隶属九阴山盘环洞青麟老祖治下,这龙珠既然出现在我水府附近,合该我有!你若是胆敢抢夺此宝,我九阴山门下,定然与你等不死不休!” 为修士脸上微微变色:“九阴山?” 九阴山是阴阳界黑山山脉中的一座大山,山中多有大妖,等闲难进人间,可一旦有妖魔冲破阴阳界,从九阴山的九道阴河潜出,基本上都会引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暴乱,几万年来,出了不少事情。 这河怪若真的是隶属九阴山的精怪,现场修士有一个算一个,还真没有勇气敢动手杀他。 远处已经退出几十丈距离的黄圆觉等七八个士兵便退边互相交流:“这九阴山是什么地方?咱们这清水河啥时候有河神了?” “估计九阴山就是妖魔鬼怪的大本营!” “别管他们,咱们先退到安全地带再说!” “可是大帅的宝珠……” “咱们且静观其变,先看他们狗咬狗,趁机再做计较!” 几个士兵手持刀枪弓箭,一直退到一座河堤旁一座小山头上时,方才顿住脚步,看向前方的妖怪和修士。 “不对!” 空中安静片刻之后,一名修士喝道:“九阴山九道阴河都被封印,你身在连云洲,如何能与九阴山的老妖王联系?定然是欺骗我等!” 其余修士也都反应过来,叫道:“大胆妖怪,扯虎皮做大旗,饶你不得!” 骂声之中,一群人手持法宝向那浪头的河怪打去。 河怪大怒,手中三股叉化为团团清光,与一群修士战成一团。 现场修士虽多,但这河怪实力竟然极强,操控水流环绕周身,既能当盾牌,又能当甲胄,还能当武器,再配合手中的三股叉,在这些修士中间冲来杀去,几十名修士刚从地下逃出,外加手中值钱的法宝都被强人劫走,战斗力下降不小,现场呼喝不断,但合力之下,竟然短时间内难以降服此妖。 这些修士心存贪念,都想着让别人出力降妖,他们好暗享渔翁之利,准备偷偷抢夺空中悬浮的龙珠,人同此心,战力又减了三分。 如此打来打去,现场呈现胶着状态。 一名修士施展替身法,分身留在人群中战斗,真身却化为一团黑影,暗中去抢宝珠。 眼看就要得手之际,不远处几名民团士兵弯弓搭箭,趁机将其射杀,尸体跌向精怪,将河水染红。 这是双方交手以来第一次死人。 “还有人?” 无论是修士和河怪都被射杀的尸体吓了一跳,齐齐住手,扭头看向站在不远处山头上的几名兵士,面露讶然之色。 “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我仙门弟子也敢出手!” 那名死去修士的师弟怒气冲天,人在空中,取出一把飞剑,指了指山头上的几名士兵:“死!” 手中飞剑化为一道白光,斩向几名民团士兵。 几名士兵怡然不惧,舞动刀枪棍棒,化为层层幻影,迎上斩来的飞剑。 砰砰砰! 接连几声暴响,火花四溅,那修士出的飞剑竟然被几名士兵挡了下来,更有一名士兵手持大铁榔头对着飞剑狠狠砸下,“噹”的一声,砸在剑脊之上,将飞剑整个儿砸断。 噗! 飞剑与修士心神相连,那出飞剑的修士身子一震,当场喷血,缓缓向地面坠落。 几名修士见状大吃了一惊,便是那河怪都感到诧异:“这是哪家的兵士,倒是有点本领!” 几名士兵砸断飞剑之后,为的班长黄圆觉看着天空中的修士,大声喝道:“我乃四方城民团第一营三班班长黄圆觉!我不管你们是哪里的山精野怪,还是哪家的仙长修士,这空中的宝珠是我家大帅之物,只因我误触河水,才让宝珠生变,悬浮空中。” 他手中长枪举起,枪尖斜指天空众人:“这是我们大帅的东西,谁都别想抢走!胆敢抢劫他人钱财,性质恶劣,数额过百金者,劳改十五年起!若是持刀抢劫,杀伤人命,定斩不饶!” “现在我将实情告知,若是你们还敢抢劫,将会被我四方城全天下通缉,任你神仙妖怪,都是难逃!” 黄圆觉看向天上的精怪和修士,一脸严肃:“莫谓言之不预也!” 那绿毛蓝脸的河怪嘎嘎笑道:“什么狗屁四方城,还能管得了我水府不成?” 他大笑声中,催动身后暴涨的河水,掀起滔天巨浪,浪涌如山,向身前修士重重拍打而去,连几名士兵也涵盖其中。 “好大的胆子!” “先杀妖怪,再诛蛮兵!” 面对冲来的巨浪,一群修士大怒之下,不敢再隐藏实力,人在空中祭起法宝,挡住轰来的洪水,同时合力向河怪出手。 轰轰轰! 现场电光四起,水花四溅,夹杂河怪惊天动地的吼声,整个清水河都翻腾起来,生出滚滚波涛,向河堤两侧蔓延,一路翻滚,冲向附近的农田村庄。 山头上的几名士兵大惊:“修士见财起意,其罪尚小,这河怪做法,水淹八方,却是死罪!” 又想到:“只因我等不尊号令,擅自行事,以至于修士兴风,河怪做浪,我等也是死罪难饶!” 想到这里,都是又惊又悔,又是担心:“可怜清水河畔百姓,都要受到我等连累,这个罪过大了……” 张横出了东城,便看到了眼前清水河面暴涨的情形,登时吃了一惊,随后大怒:“这是哪家妖怪敢在老子的地界兴波作浪?” 抬头看向空中与一众修士作战的河怪:“难道是这河怪做的?还是这一群修士施的法?” 他做事雷厉风行,却很少武断行事,吃不准之下,身子跃起,踏波而上,来到半空之中,对不远处小山头上几名士兵喝道:“黄圆觉,这是谁兴起的波涛?” 黄圆觉大声道:“禀报大帅,是河怪兴风作浪欲夺宝珠,修士见财起意,也要夺宝!” 张横道:“原来如此!” 人在空中,踏浪穿行,瞬间来到河怪身边,长戟闪电般探向河怪脖颈儿,“噗”的一声,将这河怪的脖颈一戟扎透,猛然一抖,将其脖子抖断,脑袋也崩的飞掉,一丈高的无头尸体呆立浪头,片刻后连同水流一同向地面摔下。 张横伸手虚抓,将河怪头颅抓住,踩在水气之上,扫视面前众多修士:“尔等当真好大的胆子,连我的宝贝你们也敢抢,真不怕杀猪台上走一遭么?” 第四十章 清水河畔 “张横?” “张教头!” 在张横踏波询问黄圆觉时,一众人类修士便已经生出了几分紧张之感,连河怪都顾不得了,急忙后退,待到张横一招斩杀河怪,众人更是心惊,人在空中,再次后退了一段距离。 他们之中,有一大半都在四方城见识过张横的凶残,当时连号称魔躯不灭的天刑老人都被他硬生生的折磨了三天三夜,死于非命,他们这些普通修士自然就更不用说了,当下人人心惊,不敢在四方城内嚣张跋扈。 好在前几天张横逞能,钻进了地龙山阳极洞,再也没有出来,估计已经化为了飞灰,倒是让这些修士一阵欣喜。 这姓张的太过狂妄,他死了,众人采摘龙珠,都少了一个强大的对手,故此欣喜。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大家伙在地宫开启进入之后,本来应该有九颗龙珠的龙窟之内,竟然只有三颗龙珠留存,那三颗珠子还被一名中年文士与红衣少女抢到手中,随后便隐身不见。 剩下的修士们又惊又怒,找了半天,再也没能找到第四颗龙珠,看看地宫即将关闭,不得已郁闷离开。 结果刚出地宫,又被三个蒙面人打劫,被折磨了一番之后,全被活埋,好不容易从地底逃出性命,便看到清水河畔龙珠高悬,本以为时来运转,想要抢夺宝珠,不成想张横又横空杀了出来。 “张教头,这龙珠明明是无主之物,如何便说这是你的东西?” 那为修士目光在张横手中的河怪头颅上停留了片刻,鼓足勇气道:“灵宝本无主,有德者得之,张教头,你开口闭口说这龙珠是你的,谁能信服?” 张横淡淡道:“这龙珠是我舍命钻入阳极洞,进入龙窟所得,这次是我下属操控失误,才有此异象生,怎么?你们不死心是不是?” 他说话之时,一阵狂风吹过,将他脚下水气吹走,张横双脚无有凭借,身子缓缓下垂。 他此时运用的乃是轻功,并非是修士们的腾空术,刚才还能踩在水气之上,此时水气消失,毫无凭借之下身子只能往下坠落。 那为修士已然看出问题来,喝道:“这人不会腾空术!” 之前张横与天刑老人交手,便已经暴露出难以腾空的弱点,此时他踏波前来,这些修士还以为张横已然学会了腾空术,所以都大为忌惮。 现在看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这张横只是凭借一口真气浮空,如今气息将竭,身体便不由自主的下落,登时反应过来。 为老者出一声长啸,身子瞬间挪移到了龙珠旁边,向龙珠抓去。 他是修真之士,这次来连云洲采珠,又是有备而来,早就明了如何捕获明珠法门,因此手掌刚刚触及龙珠,真元便从掌心涌出。 那龙珠被真元触及,顿时生出感应来,猛然间出明亮之极的光芒,迅变小,落在了那修士掌心,那修士张口长吸,将珠子吸入腹内。 与此同时,正在下坠的张横仍开长戟,摘下腰间长弓,弯弓搭箭,对着那老者便是一箭射出,随后扔出一把铜钱,以铜钱做阶梯,身子还未落地,便脚踏铜钱,向前冲去。 砰! 那吞入龙珠的修士身侧出现了一面小盾牌,挡住了张横射来的羽箭,身子趁势后退,长笑道:“得罪了!” 在这修士旁边,十几名同宗修士同时放出法宝攻向张横,为这修士离开现场争取时间。 只要能摆脱与张横的近身缠斗,这些修士们便有把握带着龙珠全身而退。 砰砰砰! 张横方天画戟化为道道残影,将攻来的飞剑、飞刀、飞石、飞棍尽数斩为两段,踩在这些法宝碎片之上,犹如狂风,向这些出手的修士席卷了过去。 谁都没想到张横如此勇猛,被斩断法宝的修士心神震荡,不由自主的喷血下坠,其余修士也惊惶起来。 “快退!” “这厮好生凶猛!” “他过来了!” 在这些修士的惊慌大叫之中,张横手中长戟舞动,在空中化为道道厉闪,于这些修士群中左冲右突,只是片刻之间,便被他斩杀了七八人,尸体跌落河边。 其余修士见不是事,一声喊,四散奔逃。 那吞服龙珠的为修士,此时已然腾空远走,心中一片欣喜:“有此龙珠,我炼化之后,至少增加五百年寿元,基础夯实,法力提升,早晚独霸宗门,到时候四方城挥手可灭……” 想到志得意满处,忍不住都要笑出声来:“嘿嘿,阴阳造化宗的家伙,说我命有大劫,不可贪心,否则劫数难逃。人若是不贪心,如何能夺取造化?若是不贪心,如何要修真练气,以待长生……咦?” 他忽然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肚子忽然吹气般鼓了起来,越鼓越大,初如五六月的孕妇,后急胀大。 这修士大惊:“不!” 下一刻,其腹内龙珠轰然胀大,将其整个人撑的四分五裂,化为一道白光,破体飞出,直奔张横。 此时张横已然将这几十名修士杀退,身子落在了清水河岸边,摊手将龙珠接住,看了一眼被龙珠撑裂身子的修士:“蠢猪一般的东西,偏你们有真元,就老子没有么?” 他早就将手中的龙珠以真元祭炼,烙印下属于自己的精神印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龙珠已经成了法宝样的东西,只是刚才张横并未曾激感应龙珠,直到这修士远走,他才凝聚精神,将这龙珠召唤了过来。 “张横,我记住你了!” “四方城,嘿嘿,四方城!张教头好大的威风!” “改日再来领教!” 一群修士见龙珠被召回,顿时明白事不可为,不敢再待,人在空中四散而去,只是毕竟心有不甘,临走时各自放出狠话。 “聒噪!” 张横摘下长弓,对着远处连射几箭,射死了几个人后,那些修士顿时闭嘴,仓惶离去。 “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 见修士们四散而去,张横收回长弓,招手把几名士兵喊到身前:“是谁不尊号令,乱用河水激活了我的珠子?黄圆觉,你是班长,你来说!” 黄圆觉单膝跪地,与几名士兵一起跪在张横面前,抱拳道:“大帅,是我不听吩咐,以宝珠在清水河浸泡,才惹出了这番变故。” “你为何要这般做?” “回大帅,我家就在清水河畔向南三十里,我担心家中人也会被僵尸传染,想以宝珠浸泡河水,家人若是饮用,当也能对僵尸病有一定克制作用,因此生了私心。” 张横双目精光吞吐:“你该当何罪?” 黄圆觉身子一颤:“不听号令,私自行动,罚俸半年,军棍三十!” 张横目光扫视清水河畔一直不曾向河内退缩的河水,喝道:“就因为你私自行动,差点为两岸百姓惹来无穷大祸,三十军棍岂能饶你?你回去领一百军棍,罚俸一年,撤了你的班长!你若钱财不够,家中老小自有军中照顾。日后杀敌过百,此事就此为止,若是不曾立功,你这小兵就一直当着吧!” 黄圆觉低头道:“是!” 张横手中长戟微微摆开,目光注视清水河面:“那好,你们暂且退后。” 黄圆觉等战士闻言起身,迅后退。 他们已经从张横的语气中听到了不对劲,在急后退之时,便看到本来清澈的清水河水,忽然变得漆黑,在斜阳映照之下,犹如墨水一般。 一条长长的巨大身影从河底缓缓浮现出来。 第四十一章 我本天地一屠夫 张横紧盯着清水河面,真气运转之下,身子毫无凭借的缓缓浮空,双脚脚底距离地面三尺之地后,凝立不动。 在他面前,河水漆黑如墨,随后整条河的河水如同活物一般暴动起来,河水化为滔天巨浪,向着张横狠狠拍打而来。 “你娘的!” 张横探手囊中,将刚才的龙珠抛出:“定!” 他这几天已然琢磨出了这龙珠的一些用法,此时将龙珠抛出,这龙珠迎风便涨,化作磨盘大小,出皎洁白光,白光照耀四方,将拍来的河水定在半空,犹如凝固在半空的冰雕一般。 “吼!” 在这河水之中,一条极长大的身影将身一扭,从河水中钻出,化为一名瘦高汉子,手持长枪,站在浪头之上,看了定住河水的龙珠一眼,随后看向张横:“是你杀了我青条二弟?” 这瘦高汉子一身黑衣,神情冷漠,头顶长着一根朝天犄角,形如牛角,脖子以下布满了巴掌大小的漆黑鳞片,一双手掌又大又黑,六根黑漆漆的手指岔开,犹如烂蒲扇一般。 “你是什么人?” 张横看了这瘦高汉子一眼,将脚边的河怪头颅拎起来,向上提了提:“你说的青条便是他么?不错,是我杀的!此怪胆敢在我四方城外弄水兴波,其罪当斩,某家自然不能容他!” “吾乃这清水河龙神敖兴是也!” 站在波涛上的黑脸高瘦汉子手中长枪一抖,枪尖指向空中龙珠:“这龙珠乃我龙宫之宝,你从哪里偷出来的?定是你偷盗龙珠,被我二弟得知,故此追赶你,反被你害死!” 张横哈哈大笑:“他妈的,你们水族就这副德行么?你说这龙珠是你们龙宫的?你们也配拥有此珠?” 敖兴大怒,身子一晃,化为一团黑气,手持长枪来取张横。 在他身后,几十个虾兵蟹将,乌龟王八,蚌精、蛤蟆,全都从水中冲出,手持兵器,向张横冲来。 黄圆觉等几名士兵见状,急忙前来助阵,与这些精怪战成一团。 砰! 张横长戟挥动,与敖兴长枪向触,两人身子都是一震,敖兴双手颤,身子炮弹般向后退去,一头扎入河水之中,激起一团浪花,随后从水中钻出,叫道:“好大力气!你确定你是人类之子,不是妖怪所生?” 张横本来悬浮在空的身子猛然下沉,双脚踏地,直没入膝,手中长戟嗡嗡作响:“你奶奶的,老子自然是人!我这几日琢磨了一套戟法,正想找人试炼一番,刚才那几个修士不禁打,你来的正好!” 轰! 他双腿力,身子冲天而起,将地面掀起一蓬泥土,手中长戟横扫,戟刃上青光吞吐,化为一道道风刀气刃,呼啸着斩向河岸边与士兵交手的一群水族精怪。 黄圆觉八人虽然战力不俗,但毕竟修行时日尚短,与这些水族精怪相斗,初始尚可,渐渐地便有点招架不住。 尤其是乌龟、王八、螃蟹、大虾,都是骨头在外面生的妖怪,皮糙肉厚,力气又大,黄圆觉等人战技虽然远胜它们,但力气并不比妖怪大多少。 尤其是这些妖怪皮甲坚硬,无论是枪刺刀砍,都难以将这些妖怪重创,反倒是他们一招不慎,一名战士被削掉了一只耳朵,鲜血直流。 正焦急间,张横出的气刃飞来,将七八名虾兵蟹将斩为两段,随后凄厉的破空声方才响起。 黄圆觉等人一愣,看着断成两截的七八个妖怪,顿时精神大振,叫道:“多谢大帅援手!” 此时张横已然冲入河水之中,正与敖兴踏波而战,手中长戟挥动,化为道道残影,身子在水面上奔行若电,卷起阵阵狂风,哈哈大笑:“你们快斩了这些水怪,回头带到城内炖鱼汤,给大家伙补一补!” 敖兴大怒:“你杀我手下也就罢了,还要吃他们?简直岂有此理!” 他抖擞精神,长枪摇动,掀起道道波涛,身影在波涛之中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形如鬼魅,枪尖从上下左右各个角度刺向张横,每一枪刺出,都快到了极点。 张横在四方城中,除了四贤街的金铁匠等人近战打不过外,从来还没有遇到过敌手,便是与天刑老人交手,天刑老人在近身搏斗中,也远不如他。 直到今日遇到敖兴,张横才算是遇到了第一个敌手,这敖兴可能真的是蛟龙之躯,气力极大,就算是不如张横,但也不会相差太多,更兼枪法精奇,战术阴诡,神出鬼没,张横在水中与其交战,竟然处于被动局面,短时间内无法取胜。 河水滔滔,狂风大作,青戟铁枪化为道道寒光在水面交缠,争斗,偶尔兵器相接,便是一蓬火星亮起,出轰然巨响。 “痛快!” 张横手中长戟挥动,挡住敖兴刺来的长枪,哈哈笑道:“我这戟法共有七招,还请敖兄赐教!” 他说话之间,将身一躬,手中长戟洒出漫天清光,随后长戟抖动,震颤若龙,真气形成一股先天罡气罩,将方圆三丈悉数笼罩,戟影重重,化为滚滚寒光,卷向被罡气罩罩住的敖兴,漫天杀气之中,张横朗声长吟:“我本天地一屠夫。” 罡气笼罩之下,敖兴如冰中小虫,难以动弹,惊恐万状中,化为一条独角黑蛟龙,挣脱罡气束缚,冲天而起,躲开了张横长戟利刃,摇头摆尾,伸出利爪来抓张横。 “身怀利刃胆气粗!” 漫天戟影忽然消失,化为一条青色长戟,戟刃破空,刺向蛟龙脖颈下三尺逆鳞,劲风如箭,带动漫天风雷。 戟刃未曾及体,便已经令蛟龙脖颈凹陷,呼吸难为。 吼! 黑色蛟龙双目之中涌现恐惧之色,缩颈藏头,身子侧翻,间不容躲过张横这冲天一击,但还是戟上小枝挂了一下,带出一蓬血雾。 蛟龙出一声凄厉吼叫,一头扎入水中,便要逃走。 张横手中长戟席卷而去,将其尾巴斩断一截,喝道:“潜伏爪牙且忍受。” 他背后双锏倏然飞起,击打水面:“异日持戟问沉浮!” 砰! 两条金锏化为两道金光,直入水中,打在了蛟龙后背,将这蛟龙打的筋断骨折,出一声嚎叫,冲入水底,消失不见。 张横收回双锏,扶戟站在水面,扫视四周,心中生出怅然之感。 片刻之后,踏波来到黄圆觉等战士身前,将定住河水的龙珠收了,伸手指了指岸边被斩杀的一群水族妖怪:“将这些河鲜收拾一下,回城再做计较。” 第四十二章 隐患 黄圆觉等几名士兵眼见自家大帅凌空杀修士,入水斩蛟龙,凶威赫赫,杀气腾腾,当真是英风锐气,势不可挡,俱都心佩神服,齐齐单膝跪地,叫道:“大帅威武!” 张横大笑:“都起来,收拾东西,咱们好赶回城内!” 当下入水将敖兴被斩掉的一截尾巴捞出,笑道:“这次有口福了,老子吃过牛尾、猪尾、鱼尾,还真没吃过蛟龙尾巴,今天正好尝尝滋味。” 几名士兵急忙将地上被杀死的十几名水族妖怪用绳子捆了,从远处找回被惊跑的战马,驮着这些精怪的躯体,随着张横返回四方城中。 这些水族妖怪,在敖兴不敌张横之时,眼神好的飞后退,跃入河内走了,反应慢的,都被杀死。 计有螃蟹、大虾、鲶鱼、鳝鱼等妖怪十三个,被打死之后,恢复原形,都是体型硕大之辈,一个螃蟹足有一张床大小,大虾也有一人多高,十分的壮硕,其余蛤蟆、鲶鱼也都是大个头。 将这些妖怪拉到城内之后,引起城内百姓一阵惊呼。 地龙翻身之后,城内便闹僵尸,张横斩杀僵尸,已然坐实了武曲星君下凡的身份,此时竟然又打死了这么多的妖怪,沿途百姓更是心惊,议论纷纷。 “好大一条鲶鱼!” “这蛤蟆更大。” “这得吃多少天?” “张元伯从哪里捉的妖怪?” “没听那几个士兵说么,说是从城外清水河里擒杀的水妖,俺一直觉得那清水河里有东西,每年河里都要死上一批人,却原来有水妖作怪!” “这张元伯平素杀人也就罢了,杀僵尸也是毫不留情,而今连水妖也不放过,当真凶残!” “当此乱世,有此恶人镇守四方城,倒也是一件好事。” “话说,他也不怎么凶恶吧,地龙翻身之后,要不是他派兵协助咱们,咱们连立足之地都不会有啊!” “大家都说他是恶人,所谓空穴来风,必有因有,定是他做了恶事吧。” 张横命八个士兵将妖怪拖到军营,随后喊来大夫为受伤的兵士裹伤,随后执行军法,将黄圆觉重打一百军棍,打的皮开肉绽,全团通报,都来围观。 他这民团军法极严,军棍打人,向不留情,一百军棍打下后,黄圆觉已经昏迷了过去,双股稀烂。 其余士兵也都打了三十军棍,打好之后,张横亲自验伤,随后为他们敷药,抬到营中将养。 “所有是非皆因此龙珠引起。” 张横聚集人马,对众人喝道:“此龙珠有增寿定水之妙,有诸般妙用,以之放在身边修炼,真气凝聚远平时。你们且搭建一个大帐篷来,我将此珠悬挂半空,大家伙一起在珠光下修炼,当有奇效。” 又指了指抬回来的水妖尸体:“炊事班的人呢?把这些妖怪给我做成吃的,大家伙好好吃一顿,这些河鲜如此肥美,滋味定然不差!” 几名伙头兵走了过来,将这些水妖抬进厨房,拿刀子分割开来,煎、炒、烹、炸、闷溜、熬、炖,做成几个硬菜,让众人饱餐一顿。 便是养伤的黄圆觉等伤员也都不曾落下,有吃了几碗。 这妖怪躯体蕴含极浑厚的精血,伤者吃了之后,一夜间伤势尽复,无伤之人凭空增加几倍精力,真气提升,实力增加。 这十来个水妖,令四方城民团八百精壮的实力增加了几倍。 别看它们实力不怎么样,单打独斗都未必是民团士兵的对手,但化为食物之后,效果却是极佳。 一群士兵吃的兴起,向张横请命道:“大帅,这清水河内有河妖作怪,为了四方城百姓做想,我等愿潜入河中,截断河流,捉拿鱼鳖,为民除害!” 张横骂道:“这清水河水深浪大,又有水族妖怪居住,还有龙族后裔盘踞,你们有多大本领,敢入水斩蛟龙?好好搭建民房,看守工人修建排水,搜查僵尸要紧!” 他将几个领骂了一顿之后,将龙珠抛到半空之中,化为一轮明月,载浮载沉,月光之下,众兵士凝神打坐,调理身心,修为由此飙升。 这龙珠毕竟是地龙凝结之物,吞服炼化之后,能凭空增长几百年寿元,极为了得,如今悬浮空中,吸收天地精气,化为漫天月华,被众兵丁吸收,成为民团的镇团之宝。 至于张横斩下的敖兴尾巴,则被张横交给家中厨子,烹饪一番,让亲卫和管家等人吃了,自然获益良多,各有提升不提。 如此修行一夜,到了次日天明,一营营长毛新亮前来禀报:“大帅,城内所有地方都已搜查完毕,并没有现走脱的僵尸孙福和那个女僵尸。” 张横心下微微一沉:“所有地方你都查了?” 毛新亮道:“都查了,全城百姓协同搜查,集中饮食,全都喝了水井中龙珠浸泡的井水,并无一个异常。” “狗子也没有搜查出来么?” “军营弟兄携带三十多只獒犬和细腰犬,只搜查出几个僵尸狗和僵尸猫,并未现僵尸人,现在僵尸猫狗都已经被驯养的鹰隼抓了,并无漏网之鱼,唯独僵尸孙福和那个女僵尸没能找出。” 毛新亮犹豫了片刻,道:“大帅,这两个僵尸应当是跑出了四方城。” 张横脸色沉了下来:“通知各地,让每个村的保正,各地乡绅,百姓,都进行搜查僵尸,同时派遣营内弟兄,带着苍鹰走狗,在方圆百里之内给我仔细搜查,挖地三尺也要找!” 这两个僵尸本领再强张横也不以为意,但被他们咬中的人也会变成僵尸,这可就麻烦了,若是放任不管的话,一传十,十传百,怕是短时间内,便会形成一大波僵尸大军来。 他吩咐毛新亮之后,返回自己的临时住地,将参谋曲典喊来:“你修书几封,给相邻各县城的知县和你的同窗好友,将四方城出僵尸的事情详细告知他们,让他们早做准备,以免僵尸为祸,形成大乱。” 曲典知道事情紧急,不敢怠慢,急忙修书几封,将消息传递到相邻城镇,以及各个县城的好友同窗。 将书信写完之后,曲典向张横道:“大帅,朝阳传来消息,咱们四方城地龙翻身,知府大人不幸身死,已然惊动了朝廷,如今朝廷已然着令礼部尚书庞元率众前来赈灾,还请大帅早做打算。” 张横奇道:“这一次朝廷反应怎么这般快?平常年岁,没有一年半载,他们绝无可能有什么动作,今年倒是奇了!” 曲典道:“据说是此次有京城修士前来四方城采摘龙珠,见识到了咱们四方城被摧毁的样子,故此上书朝廷,说了此事,皇上这才重视起来,命大臣带着钱粮,不日处京赈灾。” 张横微微沉吟片刻:“我如今在城内风评如何?” 曲典道:“风评不太好,不过这几日咱们斩杀僵尸,让百姓修建排水管道,协助他们重建家园,这些百姓对咱们已然越来越认同了。” 张横摇头道:“不行!我在偏远之地,手下几百精兵,又是武举出身,打退了几次流寇,战力远四方城官兵。若是名声再好,是祸非福! 还得要你暗中遣人散布流言,就说我嚣张跋扈之举,垄断城中生意,为人凶恶,最喜杀生。嗯,再说我虽是武勋之后,不通仁义之礼,日常杀猪为乐,毫无勋贵气度。在庞元来之前,让我的名声再坏上一点!” 曲典犹豫片刻,道:“大帅,你如此自污,所为何来?为何不奋起精神,加入朝廷大军,率众平叛,向朝廷讨封,也好封妻荫子,博个富贵?蜷缩在这偏荒之地,终是明珠蒙尘,宝剑藏锋,可惜了大好本领!” 张横摇头道:“我观本朝,已是日暮西山之景,不出十年,当生大乱,届时再起不迟!如今能让我四方城一地百姓免受战乱,免受饥寒,已然不易,至于这个朝廷……” 他嘿嘿笑道:“你看满朝文武,有几个体恤百姓之人?咱们先顾好自己便好,先应付了钦差再说。” 张横说到这里,站起身来,看向城东:“还有一件紧要事情,这清水河的河神被我斩杀,龙神也被我斩断了尾巴,怕是不日便有水妖复仇,你让百姓先将城墙修缮一下,以后可能会有一场鏖战。嗯,现在朝廷的水6大会可曾结束?怎么咱们城内的和尚道人还不见回返?” 第四十三章 咒法 四方城内原本是有两座寺庙,一座道观,在城外下辖之地,也有不少寺庙和道观存在,城内富户人家有白事,做法会,便会请这些和尚道人前来做法,为先人做水6道场,度亡灵。 平日里这些和尚道人以此为生,再加上些香火钱,香油钱,倒也活的滋润。 只是最近几个月,朝廷要在朝阳帝都开一场水6法会,为国运祈福,欲要绵延国运,让大殷朝代代相传,永世不移。 这场法会盛大无比,广邀各地僧道名流并书院大儒,同襄盛举,共同祈福。 便是四方城中几个有名有号的老僧和老道,都被请到帝都参加盛典,如今三四个月都要过去了,这些僧道大儒,至今不曾返回。 如果有这些僧道大儒在城内,张横的压力要减少很多,城内若有僵尸生乱,有妖怪闹事,自然有这些僧道处理,若是地龙翻身,城内大儒也可上书朝廷,请朝廷救济,同时也可向邻近州府县城求救。 张横平日里就只管练兵杀猪卖肉便是,修行界的事情,按道理来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本不应该他来掺和这些事情,结果就因为这朝廷的水6大会,导致四方城修士形成真空,以至于张横出手,斩妖除魔,弄出几场是非来。 “据说水6大会要举行满满三个月,三月之后,观天象,察龙脉气运,再做定夺,至于这些僧道高人,除了那些实力高明之辈,大多数应该也到了回返的时候了。” 曲典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张横:“这是顾西城先生给你的书信,他听闻四方城内一片狼藉,地龙翻身,摧毁房屋无数,大为震惊,说是要在京中好友那里筹集一笔善款,采买米面布匹,再以朝廷名义捐给咱们四方城。” 顾西城是张横在幼年之时,于松塔林燃石矿场救过的一名儒生,这儒生据说因为在朝堂抨击当今皇帝醉心丹术,以头撼门柱,请求皇帝重整朝纲,结果触怒皇帝,要将其腰斩弃市,多亏了当朝太师温成平劝阻,才免其死罪,流放到了四方城。 顾西城秉性刚直,在京城为官之时,处决了不少豪门子弟,得罪权贵无数,流放到了四方城之后,被多次刺杀,好在顾西城本人修为也高,斩杀了不少刺客。 后来误饮毒酒,差点身死,还是张横将其“尸体”扔进小溪,痛饮溪水,逼出毒质,毒杀鱼鳖无数,方才恢复正常。 从那以后,顾西城便留在了四方城内,教授张横习文写字,以及做人的道理,如果说张横有老师的话,那么他的老师就只能是顾西城了。 但顾西城却因为自己是戴罪之身,仇人无数,不敢让张横称自己为老师,只说自己是张横的先生,拿钱教人,钱货两讫,双方互不相欠。 可即便如此,在张横参加武举考试之时,还是遇到不少刁难,尤其是在朝阳帝都,被很多人敌对,最后比试射箭之时,更是突起狂风,吹飞箭矢,正中兵部尚书敖东光的人中,折断门牙两枚,以至于敖东光大怒,将张横乱棍打出武科场,削掉功名,成了白身。 这件事让顾西城大为内疚,最近几年新皇登基,政令有变,赦免了顾西城的罪过,是以顾西城重返京都,要为张横活动关系,想要恢复张横的武勋身份。 “顾先生要回来了?” 张横伸手接过书信,抽出纸张看了,叹道:“他便是筹集善款,又有个屁用!沿途层层剥扣,到了咱们四方城内,十成剩不下一成,还要承受风言风语,完全没这个必要。” 曲典道:“终究是一番好心,咱们不可冷了顾先生的心啊。” 张横道:“冷他心的是这个朝廷,与我等何干?” 曲典道:“说的也是!顾先生听闻四方城百姓解决了温饱问题,很是高兴,言语之间对你夸赞的很,说生平所教学生尽皆无用,那些人都钻到了名利场中,唯独张元伯蛮横无礼,不像个读书人,偏偏干了不少实事。可见百无一用是书生,他们书生气太重,空谈误国,做不了实事,感到惭愧的很呐。” 张横哈哈大笑:“时人能得西城先生一言之褒,荣于华衮啊!” 他与曲典商议军中事务连同城内诸事,全都布置妥了,两人方才分开。 张横府内诸多建筑都被地龙翻身摧毁,唯独他静坐的密室因为修建用心,以铁汁浇缝,坚固异常,倒是一如往常。 张横乃回归密室,将龙珠扔到半空,以龙珠凝聚天地精华,反哺自身,修真练气,打熬筋骨,气走百脉。 如此修行,进境明显,每一次打坐练气,都有明显变化。 他这般夜间修行,白天率领民团兵士出城下乡查看灾情,协助百姓自救,忙成一团,暂且不提。 且说那清水河神敖兴被张横打伤之后,拼命返回河底水府之中,命随身蟹将军为自己取出药膏涂抹伤口之上,咬牙切齿,擂胸愤恨:“这四方城张横欺我太甚,杀我二弟,斩我尾巴,此仇不报,枉自为龙!” 于是取出燃香三根,在密室沐浴焚香祈祷:“徒孙敖兴,在清水河当差,被人族修士羞辱,斩杀随身副官,杀我水族几十名,声称要抽我龙筋做弓弦,剔我皮肉煮汤喝,诸般羞辱,着实难言。还请老祖现身,替我主持公道!” 片刻之后,那燃香的袅袅烟气聚集成团,化为一道人影,出隆隆声响,震的清水河面生波,整条河都在震颤:“哦?人族修士如今这般大胆了么?敖兴孙儿,我如今身在九阴山,难以冲出封印,诛杀此人。你可持我灵符,先救自身,然后去求黑水大王,其有摄魂之法,最是难防,只需将那人族修士名姓和所处方位,便可以千里咒杀,百试百灵。” 这烟气形成的人影手掌一抬,一道灵符飞出,落在了敖兴头顶,那敖兴大喜,接过灵符,再三拜谢:“多谢祖师慈悲,我这便去求黑水大王!” 那人影笑道:“莫要忘了给血食。” 敖兴道:“徒孙自不敢忘,三日之后,便取人族男女,祭奠老祖。” 人影呵呵笑了几声,渐渐变淡,消失不见。 此时三根燃香,已然燃尽。 敖兴手持灵符,妖气灌注灵符之内,灵符生出烁烁绿光,将其全身笼罩,片刻之后,尾巴处痒,被张横斩断的尾巴缓缓长了出来。 待到尾巴长出之后,敖兴乃持灵符出了水府,按照灵符中信息指示,一路向南,进入一处大泽之地,那大泽之地中心有一深潭,潭水冰寒彻骨。 敖兴扎入深潭之内,直冻得浑身僵直,似乎连灵魂都要冻僵,好在有灵符护体,不曾身死,最后落在了潭底一处水府门前,刚要开口叫门,便见这水府大门猛然变大,露出上下两排獠牙,生出无尽吸力,将敖兴全身禁锢,吸入其中。 敖兴大惊,这才知道原来这大门并不是真的大门,却是不知名凶兽的嘴巴,如今被吸入嘴巴之内,身子僵直难以动弹,眼看就要被咽下肚,忍不住惊惶大叫:“大王,我是青麟老祖门下徒孙,还请嘴下留情啊!” 话音刚落,那禁锢敖兴身体的力道陡然消失,随后一股气流喷出,将敖兴从嘴巴里喷了出来,那水府急收缩,化为一名锦衣男子,看向敖兴,双目光芒闪动:“你是青麟的徒孙?” 这锦衣男子身材高大,穿着极为华丽,头上束金冠,身穿百花锦绣战袍,脚下金线绣图长筒战靴,六根手指,每一根手指上都戴着镶金嵌银的指环、戒指、扳指,看卖相富贵逼人。 只是神情漠然,双目寒光爆闪。 敖兴被他看了一眼,只觉得浑身冷,连灵魂都要被这男子目光冻结,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颤声道:“是,我是青麟老祖门下徒孙,今日有事来求大王,还请大王看在我师祖面上,助我一助。” 这锦衣男子便是黑水大王,他看了敖兴手中灵符一眼,皱眉道:“青麟不在九阴山好好修行,收这般多的徒子徒孙作甚?一群废物,有个屁用!指望他们救你脱身,嘿嘿,痴心妄想!” 他嘿嘿笑了几声,对敖兴道:“我欠了青麟一个人情,你且说,你遇到了什么事情?” 敖兴便将自己与张横交手的事情说了一遍。 黑水大王道:“这事好办,你给我此人名姓和所居之地,我施展法门,拘他魂魄前来,任你处置便是。” 当下敖兴便将张横名姓连同四方城的方位说给了黑水大王来听。 那黑水大王取出一个肉肉小人,取出朱笔,将张横名姓写在小人额头上,让小人面朝四方城方位,随后拿出一把白骨杖来,口中喃喃有声,绕着肉色小人疾走,每走一步,便呼喝一声张横的名字。 这肉色小人如同未满三朝的婴儿,只是混沌没面目,被这黑水大王,在脑门写了张横的名字后,绕行做法,慢慢的这婴儿开始出现了眼耳口鼻,变成了张横模样。 第四十四章 施法 且说这一日,张横正在演武场上训练民团士兵,持戟跨马,顶盔挂甲,观看场中士兵演武。 他这民团三个营,每日只派出一个营去城内监督重建工作以及巡逻街道,与城内衙役们互相通气,交换消息,随时准备处理突事故。 剩下两个营的士兵则在演武场内集训,互相对打,提升武技,凝练真气。 自从随着张横斩杀妖狐、蛇妖、懈獠、以及河妖之外,众士兵心气提升,唯恐日后诛杀妖邪,难以帮到自家大帅,是以振奋精神,不甘落后,在演武场中凝神对战,各自找出不足。 曲典陪同张横站在一侧,观看士兵对战,忍不住赞道:“大帅,似此等精兵,便是朝廷御林军也未必比得上,若是两军阵前,以此为先锋阵头,定能冲破敌防,直入军帐,斩杀敌酋,不在话下。” 张横摇头道:“与凡人对决,便是再厉害,又有个屁用!这方天地,有不少修仙宗门,还有妖魔窝点,这些才是真正的对手。我最近杀了不少宗门修士,少不了好大一场乱子,日后对决修真门派,荡平不法之徒,还得靠这些兵士才是。现在他们这般稀松本领,如何应付得日后大敌?” 他对曲典道:“藏龙,我传你的练气法门,你要好好修行,不可轻易外传,要传也只能传家,否则真法大规模流传,非是好事。” 曲典点头道:“大帅放心,修真练气之术,都是不传之秘,我岂能胡乱传人?便是子女之中,我也是只传子不传女,省的功法外带,引来祸患!” 张横在军中传法之后,又特意把曲典、张忠等心腹叫到一处,传了他们练气修真之术,这门心法中规中矩,练了之后,身轻体健,能增加体力,温养真气,修炼到了极致,神通自生,也能延年。 “你明白就好。” 张横骑在战马之上,看着演武场中对战的士兵,叹道:“可惜我等财力有限,八百精兵,已然成了极限,再想增加人手,钱粮便会出现问题……嗯?” 他说到这里,身子微微一晃,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脑袋猛然一晕,差点从马上摔下。 “卧槽!” 张横摇了摇脑袋,面露讶色:“怪了!我如今修真练气,百病不生,怎么忽然就头晕了起来……阿嚏!” 他话音未落,又打了一个喷嚏,座下马儿被震的身子一晃,四蹄软,差点趴下。 张横跳下马,神情凝重起来:“不对劲!” 曲典问道:“大帅,出了什么事情?” 张横摆了摆手,站在原地,凝神运气,感应周身,只觉得自己身体被一股隐隐约约的力量隔空束缚,似乎要将自己的精气神从体内拉扯出来一般。 可是如今他精神与肉身浑然一体,内外相融,紧密结合,这股力量若是想要拉扯出张横的精神,就得把张横的躯体一同带动才可。 “他妈的,这是有人对老子下阴手了!” 张横站在原地,脸色阴沉下来,对曲典道:“藏龙,有人对我施展法术,要取我性命,我且出去几日,将此事处理一下。城内事情你和张忠等人一同商议着来便是……” 话音未落,身子陡然一震,如被无形巨力拘拿,身子不由自主的擦地滑行,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来。 “临!” 张横一声暴喝,口中喊出九字真言,清净自身,精神永恒不动,精神不动,则躯体不动,双脚与地脉精气向接,落地生根,如如不动,登时将这股突然出现的力道化解。 他看向城南方向,心中隐然有所感:“拘我之人身在南方,他妈的,南方多有沼泽荒山,到底是谁要对我出手?” 便在此时,他身子又是一震,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贴地滑行,如被无形之物拖拽。 “临!” 张横放开手中长戟,双手结印,心与意合,意与印合,以佛门手印,结合道门真言,牵引冥冥之中巨力。 轰! 一种道韵从张横身上流转散,与天地间一股庞然大力瞬间结合到了一起,身子与天地相接,天地即我,我即天地,犹如永恒不动大地根,万载难移。 那远处传来的拉扯力道顿时变的弱小无比,如蚍蜉撼树,再难撼动张横分毫。 在那深水寒潭之下,黑水大王正在密室之中,绕着肉偶疾走,手中白骨杖顶部的骷髅头双目亮起,紧紧锁住人偶全身,那人偶已然变成了张横模样,眼耳口鼻,无一处不像。 “张横,还不归来!” 这黑水大王手中白骨杖猛然一抖,对着人偶躬身一拜:“请张横归位!” 那人偶忽然从台上跳起,迎风便涨,变成了张横模样,赤身裸体,站在黑水大王面前。 黑水大王哈哈一笑,取出一盏灯,放在人偶面前,看向人偶身后。 往常来说,只要他古灯点亮,映照出人偶的影子,他便能将人偶的影子抓到手中,而这人影便是受法者的魂魄。 抓其魂魄,自然可以随意处置。 可是此时向人偶身后看去,却空荡荡毫无半点阴影。 “咦?” 黑水大王吃了一惊,还道是自己眼花,仔细看了几眼,确实没有现人影,登时知道不好:“不好!此人神魂凝实,非小道可拘,我小觑了此人……噗!” 话音未落,虚空之中陡然出现一股反噬之力,轰然而至,直达黑水大王精神深处,将其轰的趴在地面之上,鲜血狂喷。 旁边敖兴吓了一跳:“大王,你还好么?” 黑水大王趴在地上呕血数升,方才缓缓爬起,狠狠吐了几口黑血,一脸阴沉的看向敖兴:“你说这张横只是一介凡人?他妈的,一介凡人,能顶得住我的黑水大咒?” 他伸手拎住敖兴的脖颈,口角不住流血,双目之中流出极其凶残的光芒,恶狠狠道:“你是不是故意隐瞒了此人根脚来历?” 敖兴道:“晚辈来前辈洞府之前,特意了解了一下张横,此人确实是四方城民团教头,平日里训练民团,杀猪卖肉,开设钱庄粮铺,行事极为豪横。就因为晚辈二弟在城外河道弄水,就被他当场斩杀,我气不过,与其理论,又被他斩断尾巴,差点也死在他手。” 他对黑水大王不敢隐瞒:“不过此人手中有一枚宝珠,似乎是颗龙珠,能定住河水波涛,有不少神异之处。” 黑水大王将敖兴随手摔在地下,看向站在法坛前的人偶,一脸疑惑之色:“不应该啊,即便是他有龙珠在身,按道理来说,也不可能定住周身精魄。可他不仅能够稳住神魂,甚至还能对我的黑水大咒造成反噬,这就有点了不起了!” 他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对敖兴道:“既然魂魄难以拘拿,那我便再换一个法门试试,我把话说在前头,若是这次能杀死张横,你须得给我进贡三年供品,以供我使用。” 敖兴道:“好,日后我必定寻觅人族上好血食,以供大王享用!” 黑水大王奇道:“我要人族血食作甚?我又不吃人!你每年给我金银珠宝便可,最好是黄金,本大王在附近城内豢养了几房妾侍,平日里开销不小,须得挣钱才行。” 敖兴愣了半晌,方才点头道:“是!此事了结之后,晚辈便将水府内的财宝,送供给大王享用。” 黑水大王问道:“你那有多少财宝?” 敖兴道:“粗略算来,黄金几万两还是有的,银锭、珠宝也有几大箱。” 黑水大王大喜:“都是我的了!” 敖兴心道:“原来这黑水大王是个见钱眼开的大妖。” 那黑水大王抹了抹嘴巴,擦干嘴角血迹,运功半晌,压下伤势之后,兴致勃勃的取出一套黑色长针,这长针又细又长,上面隐然有黑光流转,仔细看去,似乎还有极其细小的符文流动。 “这是我捉拿黑花蚊精,摘下它们的口器炼制成的阴魂针,用来辅助黑水大咒,最是相合。” 黑水大王将手中长针在敖兴面前晃了晃,笑道:“待我将这一套阴魂针刺入人偶周身要害,定能将这张横杀死。” 他对敖兴道:“一会我做法完毕,你快快把我的财宝取来,我好去还债。” 敖兴心道:“原来他还是一个负债的妖怪,就不知道欠了什么人的钱。” 黑水大王将手中长针缓缓刺向人偶眉心:“我先刺其眉心,封了他的灵魄,让其神烦气躁,难以安稳,再来封其双目……咦?” 他手中长针触及人偶眉心之后,竟然难以扎入。 “奇哉怪也!” 黑水大王神情凝重起来:“好家伙,这张横到底修的什么功法,连我人偶都生出感应,躯体坚若金刚,阴魂针都扎不进去!” 他功聚右手,六根手指上光华流转,将阴魂针再次狠狠刺向人偶眉心。 砰! 针尖与人偶相触,凭空生出一蓬火星来,黑水大王身子一震,向后退后几步,看着人偶,又看了看已经弯曲了的阴魂针,一脸的惊疑不定:“他妈的,这张横很了不起啊!” 与此同时,已经走出演武场的张横猛然一声大叫,脑袋后仰,差点摔倒在地,只觉得眉心一阵剧痛。 他探手摸了摸眉心,现眉心无缘无故的滴出了一滴鲜血,染红了自己的指尖。 张横怔然片刻,目光看向城南方向。 在这四方城,城南百里之外,有荒山,有大泽,有猛兽毒蛇,也有暗中对他施法之人。 第四十五章 御风 张横在原地站立片刻之后,只感到眉心又是一痛,从随身皮袋里取出一枚小银镜看了看,现自己眉心又滴出了一滴鲜血。 “妈的,看来是缠上老子了!” 伸手将眉心血滴擦掉,张横顶盔掼甲,周身上下收拾妥当,展开身法,化为一团幻影,向着南方奔行而去。 他心中想的明白:“这对我施法之人,妖术高明,极难招架,想来当是一些暗中诅咒,打小人之类的法门。这人修为若是比我高明,不应该以咒术杀我,当面将我击败才对。只有本领不如我者,才会暗中施展阴险手段,暗中诅咒老子!” 这诅咒来的突如其来,防不胜防,以张横如此强横的躯体,依旧难以抵挡这隔空而来的手段,若是被对方一直这么搞下去,怕是真有可能会被对方搞死。 对方以咒术对他,却也被他隐隐感知到出手之人所在的位置,这个时候来不得半点迟疑,想要斩断诅咒,就得斩杀施法之人,因此张横提气轻身,运转轻身功法,循着冥冥感应,向着南方疾驰而去。 他体力极强,真气雄浑,直似无穷无尽一般,此时焦急之下,奔行如飞,身后劲风席卷灰尘,在大地之上形成一道滚滚土龙,声势惊人。 在奔行之际,眉心与双目接连刺痛,疼的他放声大叫,差点真气涣散,走火入魔。 当下边跑边收慑心神,感应虚空,渐渐地无思无想,忘记了自身的存在,非想非非想,身子在奔行,精神却与无尽虚空相融,但又因为精神与肉身浑然一体,以至于精神带动肉身,使得肉身也与虚空产生感应。 渐渐地越跑越快,双脚离开了地面,人在空中,御风而行。 凝形释,骨肉都融;形之所倚,足之所履,随风东西,犹木叶干壳,无所住,无所停,心念念处,便是身落落处。 就在他身心与天地合,御风而行之时,在那黑水寒潭底部,黑水大王面前的人偶忽然生了变化,本来是张横的模样,渐渐的模糊起来,再次恢复混沌无面目,便是体型都在变小,变成了一开始那个无面目的肉色小人偶。 黑水大王手持阴魂长针本欲前刺,见此变化,手掌登时凝在半空,将人偶拎起仔细端详,神情惊疑不定:“竟然连神魂都没了?他妈的,难道这张横已经死了不成?可他即便是死了,死后阴魂也脱不得我手,怎么忽然之间,气息全无?” 他越想越惊:“难道有高人出手,屏蔽五感六识,锁住了他的三魂七魄?还是说他已经被人打的神魂俱灭,我这法偶才感应不到他的存在?” 旁边敖兴小心翼翼问道:“大王,可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黑水大王默然不语。 片刻之后,问道:“敖兴,你确定这张横没有师承来历?只是人间一介凡夫?” 敖兴此时也看出黑水大王施法受阻,当是生了什么变故,想到之前张横与自己交手展露出的神通,自己也变得不自信起来,迟疑道:“或许是凡人吧……不过他力量奇大无比,虽是凡人之躯,却比我的力气都大,我怀疑他祖上有神兽血脉……” 黑水大王骂道:“放屁!若他真的有神兽血脉,早就被四大宗门收入门中,成为其中弟子,岂能在边境小城厮混?就算是不被宗门收入门墙,那大殷朝的五路巡天使也是吃素的?他若有神灵血脉,怕是早就被征入朝廷,成为朝中猛将,岂能蜗居这么一个小地方?” 敖兴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脑子里想到张横当初与自己交手的情形,只觉得尾巴又在隐隐痛。 黑水大王骂了敖兴几句之后,低头在密室内走来走去,口中不住咒骂:“青麟那个老东西,总给老子出难题!一个狗屁杂种蛟有什么好在意的,死了也就死了,何必太当一回事!偏让老子为这么一条杂种出手,被反噬受伤也就罢了,还丢了好大的面子,真是岂有此理!” 敖兴脸色变的极为难看,知道这黑水大王是在骂自己,但形势没人强,只能暗自忍耐。 他出身卑鄙,是一条独角龙与青鳝交配所生,是他自幼苦修,拜入九阴山门下弟子,修行百年,吞服阴丹,方才激体内蛟龙血脉,成就蛟龙。 之后来到清水河内,修建水府,收罗党羽,为自家祖师出山做准备。 这黑山大王说他是杂种,确确实实击中了他的痛处,敖兴心中愤怒至极,却又不敢作,强自忍耐之下,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却见黑水大王原地踱步几圈之后,从随身百宝囊中取出一副小小的弓箭,抖了几下,这副弓箭陡然涨大。 黑水大王拉开长弓,搭其羽箭,作势欲射,接连试了几次,大有不舍之意。 他叹了口气,看向敖兴:“小子,我这副弓箭非同小可,能千里取敌性命,我总共才炼制了三根羽箭,炼制极为不易。我一箭射出,至少值万两黄金,这笔账你得记下了,日后记得还我箭钱!” 他对敖兴道:“咱们按照殷朝当铺利息,九出十三归,三月为期限,你还钱慢的话,休怪我涨利息。” 敖兴道:“是!一切都依照大王说得便是。” 黑水大王这才高兴起来,在箭头上写上张横的姓名,默默念咒,在密室之内跪拜十方,之后方才弯弓搭箭,将箭矢射出。 这一箭射出,刺破水府,钻出寒潭,闪电般向四方城方向飞去,穿云破风,飞跃大泽,正正射向空中御风的张横。 感应到扑面而来的无穷杀气,陷入悟道中的张横猛然睁开了眼睛,手中方天青戟倏然前劈,正中羽箭箭头。 轰! 这一箭力道大的不可思议,张横一戟斩出,被震的身子凌空爆退,双手隐隐麻,青戟嗡嗡颤鸣。 “好大的力道!” 张横独立虚空,眼望前方,本以为一击之下能将箭矢击碎,却没有想到那羽箭被青戟斩飞之后,竟然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子,如同活物一般,再次向自己射来,夹风带雷,只看威势,就知道十分难挡。 “好家伙!” 张横长戟挥动,再次将羽箭打飞,身子凌空飞起,长戟接连挥动,化为道道寒光,向被打飞的羽箭追赶而去,身形在空中转折如龙,上下左右,无不如意。 “老子会飞了!” 他长戟舞动,在空中与羽箭战成一团,神情兴奋,哈哈大笑:“老子会飞啦!” 第四十六章 蹲守 基本上每个人都有一个飞翔的梦。 飞鸟振翅,鹰隼击空,此等在天地遨游不受束缚自由自在之状,极其令人神往。 张横自从在四方城内看到修士腾空之举,便心生艳羡之意,眼见别人腾云驾雾,高来高去,自己却只能以双腿丈量土地,两相比较,说不眼馋只能是自欺欺人。 他深知自己怀有修行真法,只要踏踏实实走路,一步一步前行,届时神通自生,日后腾云驾雾,遁走千山,捉日拿月,不在话下。 但那只是日后修行有成后才有的神通,远水解不了近渴,张横欲要弥补自己不能飞行的短板,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因此他才修习轻功身法,将之前看到的八步登空轻功身法习练到了极致,可在空中踏烟气而转折,借风气而飘行,倒也有几分自在之意。 但轻功就是轻功,身子提升的再轻,也有其极限,一旦真气转浊,踩踏之物不在,就难以浮空。 因此张横必须得随身准备一些铜钱作为踏板,在无法浮空之时,便扔出铜钱作为脚踏之地,借铜钱之力再次登空,不使自己下坠。 他也想过要逼问一些修士的腾空之法,或者是去四贤街向金铁匠等人求一个腾空的法门,但思之再三,决定先不要心急。 自己有的是修行功法,何必急于一时? 逼问别家功法,等于抢劫别家财物,那就是强盗之举。 做强盗一旦开了口子,日后保不齐会形成惯性,从而沦为盗匪之流。 为了一门狗屁腾空飞行之术,而丢了初心,实在是太过不值。 而金铁匠等人与他乃是忘年之交,打出来的交情,若是向他们求教,总觉得凭空矮了他们一辈,估计刑皮匠、金铁匠等人的鼻子都翘到天上去。 张横心高气傲,自然不会向他们低头,他自信便是无人传授,自己也能悟通飞行之术,倒也不太心急。 今日奔跑悟道,不求道,而道自生,以自身感应天地,融于冥冥,自然而然的学会了御风之术,驾驭自身,浮于苍穹,念动而身动,念行而身行,止乎其所止,行乎其所行,当真是得其所哉,其乐无穷。 至于面前射向自己的箭矢反倒不足为道。 “舒爽!” 张横人在空中化为道道残影,手中长戟抖动,将射来箭矢困在戟影之中。 那箭矢如同网中之鱼,在重重戟影之内左冲右突,与张横手中长戟相撞,出轰然巨响,迸溅出大片大片的火花闪电,震动长空。 “只是一根箭矢便有如此大的力道,这射箭之人有点厉害!” 砰! 张横陡然收起长戟,背后双锏飞出,化为两道金光砸在箭矢只上,将飞出戟网射向自己胸前的箭矢砸为两截。 张横收起双锏,戴上皮手套,伸手前抓,将两截箭矢抓到手中。 只见这箭矢犹如活物一般,被打断成两截之后,在张横手中不住颤动,断茬处竟然流出鲜血来,洒在半空,腥臭气扑鼻。 张横皱了皱眉,又取出口罩戴上,对着折断的箭矢仔细观瞧,这羽箭通体漆黑,材质奇特,箭簇上写着“张横”两个血红小字,箭杆上却写着“张元伯”三个字,正是张横的名和字。 “果然是冲着我来的!” 张横以金锏将这两截断箭砸的粉碎,人在空中驾驭狂风,向前飞去。 眼见的白云过身,雾气昭昭,身下群山水泽迅远去,张横心情大爽,精神凝聚之下,已然锁定到了之前感应到的方位,身法加,来到了一处大泽上空。 这片大泽张横知道,这是四方城三百里外的黑水沼泽,里面多有毒蛇毒虫,沼泽地芦花难浮,黑水翻涌,生人难进,是出了名的险恶之地。 连云洲有几处凶险之地,这黑水沼泽便是其中一处,当真是穷山恶水,果然是毒虫满地。 张横在空中飞行一会儿,越过百里之地,忽然看到沼泽地内出现一座小山,这沼泽毒瘴弥漫,臭气熏天,唯独中心这座小山附近小溪潺潺,青气升腾,涤荡了周遭毒气,山上鸟语花香,竟然是一处世外桃源般的所在。 张横看的啧啧称奇:“果然万物负阴而抱阳,这黑水沼泽如此险恶之地,却也生出这么一个祥瑞之所,造化之奇,一至于斯。” 他手持长戟,缓缓落在小山之上,扶戟信步而行,穿林过溪,来到一处寒潭附近。 这寒潭的潭水温度极低,寒气形成白烟袅袅升入上空,潭旁草木凝霜,方圆百丈之地,寒气迫人,张横呼吸吐气,已然出现白雾。 “有意思!” 张横站在寒潭旁边,只见潭旁立一青色石碑,上写“碧水寒潭”四个大字,下面刻有四行小字,道是: 黑泽毒瘴地, 碧水寒潭中。 阴山独居客, 卧看四时风。 张横看了几眼,心道:“看来对我施法之人便在这碧水寒潭里了,他妈的,此人到底是何来历?还阴山独居客,既然是独居,想来就他一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寒潭底部到底有何玄虚,我一无所知,自然不能轻易下水,须得想个办法把这贼人引出来。” 当下在附近搬了一块万斤巨石,投入到了寒潭之中,人却藏在寒潭石碑之后,屏气凝神,持戟对准寒潭出口,功聚全身。 却说这寒潭底部,张横将箭矢打断之后,黑水大王面色大变,气的不住大叫:“他妈的!他妈的!连老子的追魂箭都给毁了!老子这次非得弄死你不可!” 他喊来敖兴,将敖兴狠狠揍了一顿:“若不是你,我岂能损失如此多的法宝?甚至还被法术反噬,受了重伤!” 将敖兴打的鼻青脸肿之后,黑水大王取出一张邪气冲天的干枯皮子,将皮子蒙在一个木制牌位上,拿起朱笔,写上了张横的姓名,将敖兴抓到牌位旁边:“你现在将精血洒在牌位上,老子要施展五鬼追魂术,非得锁定此人魂魄,哪怕拘来他一道魂魄,也算是解了老子心头之恨!” 敖兴敢怒不敢言,依言割开自己手腕,将鲜血洒在了牌位之上,那包裹牌位的兽皮吸了鲜血之后,变得血红一片,出艳艳红光,照耀的密室一片通红,在这血光之中,隐约有阴影浮动,一道道邪恶的气息从中散出来。 黑水大王此时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对敖兴道:“我要从这僵尸皮囊内借出五道恶灵,用来对付张横,这僵尸皮囊能沟通阴山,形成两界通道。能从阴山出来的恶灵,都是非同小可之辈,一着不慎,恐受其害。我在做法之时,你要仔细看顾,莫要被人打扰,万一出事,老子第一个将你活祭!” 敖兴急忙点头:“是!” 当下这黑水大王念咒做法,沟通阴司,那僵尸皮囊忽然展开,形成一幅图画,图画里慢慢浮现出一座大山来,随后山体越来越近,出现了一座黑色古城,城内阴影重重,隐隐约约传来吼叫之声。 片刻之后,五道巨大的身影出现在图画之内,好像与图画相隔无穷远的距离,但在黑水大王的咒语之中,这五个巨大的身影在画面中越来越清晰,使得整个图画都慢慢凸起,沉重的脚步声开始传来,整个密室都在脚步声中缓缓抖动。 一股巨大的恐惧感从敖兴心底生出。 这图画里的五道身影只是隔界散出来的气息,都压迫的他心跳加,额头冒汗,双腿不自禁的抖,那是来自上位生灵气息的绝对压迫。 “怎么出来了五个大家伙?” 正在做法的黑水大王也吓了一跳:“他妈的,最近阴山的家伙都闲的没事干了么?” 他脸色阴晴不定,急忙改变咒语,将召唤五道阴魂的数目改成三道,想了想,又改成了两道,还是觉得心惊肉跳,最后改成了召唤一道阴魂。 即便如此,黑水大王还是有点犹豫不定,眼见这道恶灵从画面中越来越近,凶戾气息充斥了整个密室,下一刻就要迈步从图画里走出来时,黑水大王大感不妥,急忙住手住口,想要结束此次召唤。 却现自己手口同时不受控制,被一股阴邪力量掌控了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口念诵起一段晦涩拗口的咒语,面前的图画变得越来越大,眼见恶灵抬腿提脚,脚掌已然要从图画中探出来时,密室陡然一震,一块巨石从水府门前坠落。 被这外力一激,那控制黑水大王的阴邪力量登时一滞,黑水大王猛然一声大叫,摆脱了图画里渗出阴邪力量的控制,口中念咒,双手如同鲜花绽放一般做出种种手印,忙活了好一会儿,方才终结了此次召唤。 但那恶灵的脚掌却有一部分从僵尸皮囊中凸显了出来,只差一步,就能从中走出,黑水大王召唤停止,这恶灵的脚掌也就被卡在了两界通道之中,欲出难出,欲回难回。 直到法术结束之后,黑水大王方才一阵后怕,出了一身大汗。 敖兴瞧着不对劲,小心翼翼问道:“大王,潭里刚才落下一块巨石,砸在了水府之上,可是有什么不妥?” 黑水大王站在原地微微喘息,擦了擦额头汗水,喃喃道:“奇了怪了,我往常做法,从未出过什么差池,怎么这次针对张横,接连出了这么多的蹊跷事?难道此人气运如此旺盛,连我的术法都能避开?” 他抬头看了敖兴一眼:“敖兴,你招惹的这个人族可是有点气运啊,这种人最难对付,万一因为你的事情,连累到了老子,这买卖可就成赔本买卖了!” 敖兴道:“大王,那张横顶天了,也就是个民团教头,能有什么气运?估计也就有点运气罢了!” 黑水大王深深吸了口气:“说的也是,一个民团教头,能有多大气运?今日为你施法,搞得老子心神不宁,走,且随我出潭看一看,这落石到底是怎么回事?地龙翻身刚过,难道又要翻身了么?” 当下小心翼翼收了法器,将那凸显出一只脚印的皮子仔细装在贴身袋子里,与敖兴一起走出水府,升出寒潭。 他们刚从寒潭现身,便有一道清光直奔黑水大王脖颈,另外两道金光飞向了敖兴头顶。 砰! 敖兴躲闪不及,被金光砸的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第四十七章 贪财黑心 张横在寒潭石碑旁守候多时。 他经过之前奔走悟道,上体天心,已然能将自身气息与天地相合,站在那里,如同枯木顽石,再无半点活人气息,等闲高手根本难以感应到他的存在。 黑水大王境界虽高,修为也深,但一来之前施展法咒受到反噬,受了伤,二来被刚才召唤五鬼时被惊吓过度,精神有点不稳,蒙蔽了感知,是以直到张横长戟刺入脖颈,他方才反应过来,再想躲避已然不及。 噗! 血光迸现。 黑水大王一颗脑袋当场被戟刃斩下,鲜血狂飙。 下一刻,一个肉色人偶出现在半空,脑袋从脖颈断裂,身异处。 黑水大王的真身却出现在了寒潭另一侧,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杀我者何人?” 噗通! 直到此时,敖兴的尸体方才落入寒潭之中,激起水花无数。 张横一戟刺出,现面前这锦衣男子脑袋被斩之后,竟然有人偶替身,替他挡了这致命一击,立时知道自己这一击无功,当下也不收戟,顺势前冲,身子化狂风,长戟抖动,斩向大叫的锦衣男子。 与此同时,念动间双锏飞回鞘内,颤鸣不断,静候时机。 黑水大王双手舞动,一把狼牙剑出现在手中,挡住张横长戟,出轰然声响,将张横打退。 他眼睛看向张横,面露讶然之色,喝道:“他妈的,张横,竟然是你?你什么时候到了这里的?” 他以拘魂之术对张横施法,之前人偶已经与张横生出感应,变成了张横的样子,故此一见张横,便认了出来。 张横见此人只是随手挥动,只是一把长剑便将自己长戟挡住,剑戟相交,一股大力涌来,将自己震的向后飘飞,便知这锦衣男子极不好惹。 当下缓缓落在寒潭另一侧,扶戟看向锦衣男子:“不错,正是张某!刚才暗中施法,暗算我的人是不是阁下?” 他伸手一指漂在潭水中的敖兴尸体:“你是为了这头清水河的蛟龙,才对我施法暗算?” 黑山大王惊疑不定的看了张横一眼:“你是怎么来到我这里的?这黑水沼泽舟船难进,非腾云驾雾之辈不能来此,敖兴说你是一介凡夫,你又是如何来到我这寒潭附近?” 他话音未落,张横身子一闪,已经到了他的上空,手中长戟如同开天神斧一般,陡然下劈:“打过再说!” 黑水大王见这一戟来的凶恶,他重伤之下不敢硬接,闪身躲过这凶猛一击,手中狼牙剑一指张横,喝道:“定!” 张横持戟前斩的身子登时一僵,只觉得全身上下被一股力道束缚,真气凝滞,气血不畅,精神难以操控肉身。 “这应该就是定身术了!” 张横心中一惊,身子保持长戟下斩的动作,脑中心念电转:“既然有定身法,那就有破除定身法的手段,道门九字真言咒中,就有破解束缚,自由操纵自身的手段,当能破解此术。” 当下凝聚精神,心与天地相融,精神震动躯体:“者!” 九字真言之中,“临”字有圆满自身,不动不惑,永恒不动之意,与天地意志相融,因此之前黑水大王拘拿不动张横。 而“者”字则具有自由操控肉体之能,挣脱一切大束缚,得大自由,自由自在,不受外来力量摆布。 此时被张横以精神震动“者”字真言,登时从被束缚中挣脱出来,但他身子却依旧保持原来状态,浑身真气凝聚,伺机而动。 对面黑水大王手持狼牙剑,看着张横咬牙切齿:“他妈的,张横!我好不容易来个金主,竟然还被你打死了!” 他看了张横几眼,又看了看寒潭中的敖兴尸体,痛心疾道:“他还欠我几万两黄金,几箱子珠宝,现在还未兑现,你便把他给杀了,这些钱我找谁要去?你奶奶的,老子这次真做了一个赔本买卖!” 黑水大王指着张横跳脚大骂了几句,暂时不搭理张横,转身气咻咻的将敖兴尸体从潭内捞出,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摸出一个百宝囊来,伸手掏了掏,掏出了一颗明珠,登时喜上眉梢:“夜明珠!老三要的东西有着落了!” 他又在里面掏了掏,摸出一把小剑,拔出鞘后,寒光闪闪,锋利异常。 “这把剑能值三千两银子,老四要的东西也买得起了!” 随后又摸出了几样兵器,几块玉石,每摸出一件东西,便随口估价,如同一个当铺先生一般。 在张横看来,这家伙估价竟然还极为精准,这些东西拿到市面上也差不多就值这么多钱。 将百宝囊的东西全都拿出之后,黑水大王口中啧啧有声:“这敖兴一个杂种蛟,竟然还有这么多值钱的家当,看来当河神果然富裕的很呐!” 又看了看敖兴已经成了蛟龙状态的尸体:“这蛟龙筋也能值不少钱,倒也能抽出来卖个好价钱……不过他是青麟老儿的徒孙,我若是抽了他的龙筋,被青麟老儿知道,面上须不好看……管他娘的,这件事我不说出去,谁能知道?索性将龙皮也一块儿剥掉算啦,总归能换点钱花花……” 他取出尖刀,兴致勃勃的将敖兴的龙皮剥掉,又抽出龙筋,在寒潭里洗涮了一番,将龙皮和龙筋洗涮干净,随后召出一团火焰,将敖兴的躯体烧成灰烬。 一阵风吹来,将敖兴挫骨扬灰,消散无踪。 张横眼见这男子锦衣华服,衣着不凡,十二根手指,根根手指上都戴着戒指、扳指,头上束金冠也是打造的精美异常,穿着讲究之极,一副富家公子不缺钱的模样,却没想到竟然如此贪财。 他把敖兴的东西全都拿走不说,竟然连敖兴的尸体都不放过,抽筋扒皮,最后一点油水都要榨干。 “这比黑心老财都要黑呐!” 张横双目圆睁,紧紧盯住此人,眼见他收拾龙皮,背对自己之时,便要持戟偷袭。 正要动手时,心中却无由的觉得此举大为不妥。 “有点不对劲,这家伙对我施展定身法之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我一眼,似乎对他的定身法极为自信,然则按照常理,便是再自信的人,也不会对我如此无视。他之所以这么做,倒像是故意如此,想引我上钩一样……” 想到这里,张横微微一惊,不再犹豫,趁着此人背对自己之时,身子陡然升空,急后退,如同利箭一般向外逃去。 黑水大王猛然转身,看向凌空飞退的张横,面露不豫之色:“他妈的,这般大的汉子,胆子竟然这般小,连偷袭都不敢,刚才的杀气哪去了?” 他出一声咒骂,身子化为一团黑气,倏然升空,眨眼间便到了张横身后,手中狼牙剑指向张横:“定!毁了我的替身人偶,你还想跑?” 第四十八章打铁 正在急飞行欲要逃走的张横,被黑水大王用狼牙剑一指,登时全身气息凝滞,身子僵直,御风术瞬间失灵,身子直挺挺的向下摔去。 黑水大王哈哈大笑,手中狼牙剑化为一道黑光,斩向张横双腿:“斩!” 便在此时,张横正在向下摔落的身子从原来位置倏然消失,出现在黑水大王身侧,长戟化为一道寒光,斩向黑水大王腰部。 黑水大王知道张横能破解自己的定身术,却没有想到破解的这般快,眼见长戟斩来,吓了一跳,狼牙剑急忙格挡。 轰! 两人身子同时一震,张横借势飘飞,黑水大王却化为了一团黑气,卸掉了张横劈斩之力,随后凝结身形,瞪眼看向张横:“小子,你竟然还会飞?你是哪家修士?好大的力气!” 张横持戟笑道:“这御风之术,我也是刚刚明悟其中道理,运用多有不妥,见笑见笑!” 黑水大王哪里能信:“你这腾空术意动而身动,转折如意,如臂使指,没有几十年的火候绝不能达到如此境界。他妈的,敖兴说你是一介凡夫,骗的老子血本无归!” 他说到这里,身子后退,手中狼牙剑猛然指向张横,大声喝道:“夺!” 张横登时眼前一黑,视野中一片黑暗,暗叫不好,长戟舞动护住全身,耳听得黑水大王不住大喝:“夺!夺!夺!夺你五感六识,夺你心花一朵!夺你平生气运,夺你三魂七魄!张元伯,还不归位!” 张横身子不住抖动,眼不能视,耳不能听,五感六识尽数被剥夺,思绪都停滞了下来,心灵之中,一片漆黑,进入到大寂静之中。 就在这大寂静之中,金铁匠的身影忽然浮现,还是那间铁匠铺,还是那个身材削瘦的铁匠。 砰! 金铁匠正在打铁,一锤下去,火花四射,出轰然声响。 那是张横记忆中有关金铁匠最为熟悉的场景,张横每一次去铁匠铺,都看到金铁匠在那间铺子里敲打一个剑胚,从来没有例外。 年久日深,这一幕便烙印在心灵之中,当此心灵一片漆黑之际,忽然就浮现出来。 黑水大王眼见张横呆在当场,浮空不动,不由得啧啧称奇:“等闲修士被我夺走无感六识,早就跌落云头,这条大汉竟然漂浮空中,并不下落,真是奇哉怪也!” 他口中称奇,动作不停,刹那间来到张横身边,手中狼牙剑狠狠刺向张横胸口。 便在此时,张横持戟右手食指忽然动了动,轻轻的敲击在戟杆之上。 砰! 出一声清澈的敲击声。 这敲击声也不如何响亮,但黑水大王听到之后,却是身子一颤,出一声怪叫:“他妈的!” 他满头长炸开,身子忍不住抖动,人在空中极后退:“什么玩意!” 砰! 张横食指再次敲击戟杆。 后退的黑水大王如遭重击,头顶猛然凹陷了一块,似乎被一个无形铁锤夯了一下。 “啊呀!” 黑水大王两颗眼珠被夯击的往外凸出一寸多长,一根手指上的戒指轰然爆散开来。 “你奶奶的!” 黑水大王怪叫连连,一脸骇然:“这是什么法术?” 此时张横食中两指同时敲击戟杆,出一轻一重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就如同铁匠用大锤小锤击打铁块一般。 这两道声音响起,第一声重音尚且能挡,黑水大王心神乱了一乱,微微迷糊了一瞬间,便即清醒过来,正欲破口大骂,第二道轻音便传了过来。 这一道轻音飘飘渺渺,若有若无,似乎响又似乎没响,正正击打在黑水大王魂魄之上。 黑水大王神魂摇动,身子再次后退。边退边骂:“这他妈到底什么玩意儿!杀猪的家伙怎么成了打铁汉!?” 他惊怒交加:“这家伙怎么这么古怪……” 砰! 砰砰砰! 张横两根手指不住敲击戟杆,轻重缓急的击打声接连响起。 黑水大王身子连颤,脑袋上接连凹陷出一个个小坑,口中吼声不断,再次向后急退。 他生平遇到过不少敌手,也见识过无数法术神通,却没有见过眼前张横这般手段。 他此时已经连退百丈,脑袋上一个个小坑缓缓平复,看着漂浮在空中的张横,眼中冒出无穷怒火:“今天老子非得弄死你不可!” 他取出两个小小肉球,堵住了自己双耳:“这次我自封双耳,定住魂魄,看你怎么弄!” 当下身化黑风,跨过百丈空间,手中狼牙剑点向张横眉心:“定!” 对面张横正在敲击戟杆的手指猛然顿住,撒开长戟,双手握拳,两个拳头犹如两把铁锤,狠狠夯在虚空。 轰! 黑水大王狼牙剑还未刺下,便被虚空中猛然爆的巨大力道震的眼前一黑,“呱”的一声大叫,变成一只巨大的三足金蟾,鼓起双腮,虚空吐气,猛然一个弹跳,消失在虚空之中。 现场只剩下张横一人悬浮半空,以双拳为大锤,虚空为砧板,不住夯击虚空,出隆隆巨响,犹如雷鸣,震的黑水沼泽泥翻浪涌,黑水四溅。 那黑水大王逃回寒潭之内,沉入水底之后,尤自感到心惊肉跳:“厉害!厉害!” 他独坐水府,感应到连碧水寒潭被雷声震的微微摇晃,忍不住骇然变色:“这张横修的什么邪门功法?五感六识被封,反而越的厉害了!” 他在水府内负手低头,走来走去:“不行,这地方不能待了!一个张横便如此难缠,他身后的师门长辈可想而知有多厉害!万一找上门来,老子十死无生!” 想到这里,不敢犹豫,急忙收拾行李,将金银细软全都装了,跳出了寒潭,一剑斩断寒潭石碑,出一声叹息,迅远去。 而在远方虚空,张横依旧双拳擂空,“打铁”不停,雷声隆隆,响彻四方。 四方城内。 金铁匠坐在铁匠铺内,手拿一颗龙珠,对着阳光仔细端详:“没想到张横这短命小子,还有如此机缘,这次倒是欠了他一个人情……咦?” 他忽然起身,看向南方:“好家伙!连老子的本事都偷学了去!” ps :医院手机码字,谬误之处,还请见谅,以后再改吧。 第四十九章买棺材   金铁匠眼望南方的同时,城内刑皮匠等人也扭头看向南方,目光穿过重重障碍,“看”清楚了张横   “老金,你收的好徒弟啊!”   刑皮匠摇头晃奶啧啧称奇:“都觉得你不会再收弟子,没想到你竟然将独门绝技偷偷摸摸传了张横这短命小子。 ”   金铁匠怒道:“放屁!你个娘娘腔懂什么!老子什么时候收他当徒弟了?”   刑皮匠道:“诶,那就奇了,张横现在擂的这套大天罡锤法难道是他自创的不成?他要是有这等天分,那我岂不是能独立成圣,潜入真流?”   金铁匠道:“成圣?你也配?不男不***不阴,阳不阳,你能成就贤人,已是耗光了平生气运!”   旁边绣娘走出店铺,看向远方,轻声道:“你们看不出元伯状态有点不对劲么?”   金铁匠等人经此提醒,也现了不对劲,邢皮匠道:“这小子像是悟道,又不像是悟道,说他悟道,此时情景比悟道差了那么点意思,说不是悟道,凭他如今修为,断不能施展出如此威力的锤法,确实有点古怪。”   绣娘道:“皮皮,你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邢皮匠摇头道:“我不去!我看见这小子就讨厌,他死了才好,省的对我没大没小,一点都不把我当成长辈来看!”   绣娘看向金铁匠。   金铁匠摇头:“他偷了我的锤法,我不打死他,都算是善心大,还想让我关心他?想都别想!”   绣娘看向旁边默不作声的冯木匠。   冯木匠摇头道:“你莫找我,我霉运缠身,天煞孤星,我要去看他,他没事也会变成有事。”   绣娘点了点头:“那好,咱们且等着吧。”   金铁匠道:“老大,你不去看一下?”   绣娘道:“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元伯命中横死之局,早死晚死都是死,现在死了也好……”   金铁匠等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片刻之后,金铁匠嘿嘿笑了笑,继续在铁匠铺敲打自己的剑胚,邢皮匠也低头继续制皮具,冯木匠开始以张横的身躯为标准做棺材。   看起来所有人都不把张横的生死放在心上。   如此情形持续了一会儿,刑皮匠突然出一声怪叫:“我受不了啦!”   他将手中皮子猛然一摔,皮子还未落在案上,人已经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金铁匠手中铁锤猛然在面前剑胚上一砸,火花陡然迸溅出来,映照的满室通明,待到火光消失,金铁匠已经不在房间。   冯木匠的棺材在呼吸间打造成型,整个棺材飞出店铺,呼啸升空,直奔南方。   咚咚咚!   张横双目圆睁,目不视物,无思无想,人在半空双拳擂动,震荡虚空,身下黑水沼泽泥翻浪涌,种种毒蛇毒虫狂奔乱走,悉数震死。   金铁匠与邢皮匠同一时间出现在张横旁边,黑水大王经受不住的震荡声,对于他们两人毫无影响。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呸”了一声。   “你不是盼着这小子死么?”   “你不是也盼着他死么?”   “老屁股,你肯定看上这黑小子了!”   “阿呸!人家会看上他?我是看上你了!”   “呕!你奶奶的熊!”   便在此时,一口棺材从四方城呼啸而来,到了众人面前,棺材盖忽然打开,棺材内部生出无尽吸力,张横双拳擂动虚空的巨大响声忽然消失,声音都被吸入棺材里,随后张横的身体也向棺材内部跌落。   “他妈的!”   “棺材板这个老阴逼!”   金铁匠与邢皮匠大吃一惊,两人同时慌忙向两侧闪开,扭动身体,摆脱了棺材内的吸力,等他们回头再看时,张横已然掉进了棺材里。   “咔嚓!”   棺材盖轰然合拢,载着张横飞回了四方城。   “棺材板这老阴货居然不声不响达到如此境界!”   金铁匠看着飞回四方城的棺材,嘴里啧啧赞叹:“果然蔫人出横货,不说话的那个才最阴。”   “你见哪个咬人的狗叫过?”   “嘿嘿,这倒也是!”   两人嘿嘿笑了笑,互相对方吐了,身影缓缓消失。   黑水沼泽慢慢的平静下来,恢复到了原来面貌。   棺材飞回四方城,落在了四贤街木匠铺后院。   片刻之后,棺材盖打开,张横双目缓缓闭上,随后一个激灵,双目再次睁开,炮弹般冲天而起:“好法术,了不起!”   他人在空中扫视四面八方:“咦?四方城?”   他掠一思忖,脑子里已然涌现出刚才种种情形,毕竟他所修功法非同小可,五感六识虽然被剥夺,肉身却有记忆。   眼中所见,身体所感,只是暂时被隔绝,如今负面影响消失,之前的感受一并涌上心头,瞬间明白起来。   “老冯这棺材挺厉害呐!”   张横身子落地,看着装载自己的这口棺材,对冯木匠的手艺大为钦佩:“这做工,这雕花,加上真皮就是顶配啊!”   他走出后院来到店铺里。   店铺里头花白的冯木匠正骑在木凳上,双手推着刨子刨木头,木花从刨子眼里一卷卷倾泻出来,落了一地。   冯木匠边刨边咳嗽,越咳嗽越厉害,弯腰似虾,似乎要把肺咳出来一般,好半天之后,他才平缓下来,扭头看了张横一眼:“上好的棺材,要不要来一口?”   张横笑道:“你这老东西,每次见面就特么这一句话,你就这么喜欢卖棺材?我看你这里别的木器也不少,家具农具也都有,为什么每次都让老子买棺材?”   冯木匠道:“买棺材升官财啊大帅!所谓千棺从门出,其家好兴旺,孙存祖先死,兄在弟乃丧。”   他咳嗽了几声,佝偻身子开始打扫地面:“脚下尸山血海,才能登天而行,棺材堆的越高,站的就越高。人上人,人上人,大人脚下尸骸如林!大帅,想要成大人物,得杀人啊!死人越多,棺材就越多,我一眼看去,你日后肯定是我的大主顾,天生买棺材的命!”   张横哈哈大笑:“好!我先给我自己打一口,以我的性子,说不定哪天招惹到高手就被人打死了!”   ps:三十来个小时,俺只睡了三小时,就写这么多吧,实在撑不住了,下次更新时间,也不敢保证,对不住书友们了。 第五十章拳头打铁嘴吹风 “你竟然只要一口棺材?” 冯木匠大失所望:“本以为你是一个大主顾,却原来这般小气!” 他对张横循循善诱:“你看,你有八百多精壮下属,日后若是都死了,一下子怎么能打造出那么多的棺材来?须得提前准备才好,万一哪天死了,有口棺材预备着,总比放外面臭了要强。” 张横一想也是:“那我先给我兄弟定下八百口棺材,至于款式,让他们自己来挑。” 冯木匠笑道:“大帅给手下兵士买棺材,一买还买这么多,果然大气魄,开千古未有之奇事,你确定你的这些士兵真的会要?” 张横笑道:“你放心,我送他们棺材,比送他们什么都让他们高兴。所谓马革裹尸还,如有棺材,又有哪个士兵愿意马革裹尸?” 冯木匠道:“说的也是!” 张横道:“如此,我便回去了。” 冯木匠拿起一把锯子开始锯木头:“那我就不送啦。” 张横后退几步,对着冯木匠深深施礼:“多谢!” 冯木匠目光专注手中的木料,也不抬头:“不用客气。” 张横直起身来,哈哈大笑,迈步走出木匠铺,大踏步来到邢皮匠店铺门前。 此时邢皮匠此时正拿着小刀采割皮子,抬头看了张横一眼,兰花指翘起,尖声尖气道:“吆,张大帅来了?” 张横嘿嘿笑了笑:“老刑,我今天不知怎么的,越看越觉得你漂亮!我在城内有几家脂粉铺子,你若是喜欢,可以随时去看看,若有合意的,直接拿走便是。” 邢皮匠大喜,身子扭了扭,强自忍耐欣喜之情,淡淡道:“啊哟,那怎么好意思?” 张横道:“应该的,应该的。这四方城中有不少风流公子哥,颇喜舞刀弄枪,也曾被我教训过几次,当时跪地喊我爷爷,我说喊爷爷不合适,于是便兄弟向称。” 他对邢皮匠笑道:“如今城里闹僵尸,他们为求自保,须得买点皮甲皮具用来防身,过几天他们当会来你这里购买皮具,不过你也别太过分,把他们吓跑了,以后就不会再来了。” 邢皮匠急道:“我绝不过分!只要小哥长得风流俊俏,我怎么舍得过分?只要他们不对我过分就行!” 他对张横道:“万一他们不来呢?” 张横笑道:“那就只能让他们喊我爷爷了。” 邢皮匠欢喜无限:“元伯,你不愧为四方城一霸,做事果然有一套,要不是你长得五大三粗,人家说不定还真就喜欢上你了!” 张横急忙摇头:“多谢你看得起我,辛亏我长得丑。” 他同邢皮匠说了几句,转身来到金铁匠的铁匠铺。 金铁匠依旧在打铁。 铁匠铺里忽明忽暗,偶有火星迸溅,“当当当”慢悠悠的有节奏的响起,此时听来,别有一番韵味。 张横站在店铺里聆听良久。 金铁匠不说话,张横也不说话。 屋里只有打铁声回荡。 过了一段时间,张横双目之中精光吞吐,扫视四周,慢慢走到墙边,弯腰将墙下一个大铁锤拎了起来,走到金铁匠面前。 金铁匠抬起头看了张横一眼,手中小锤在砧板上的剑胚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当当!” 张横如同听到了邀请,手中大锤猛然抡起,对着金铁匠面前的剑胚狠狠的砸了下去。 轰! 火星四溅! 一蓬火花从剑胚与铁锤间陡然迸溅出来,瞬间弥漫到了整个房间,张横胡子眉毛全都被烤焦,眼睫毛也被燎了一下,消失了一截。 金铁匠破口大骂:“你奶奶熊,显摆你力气大么?” 张横毫不示弱:“你奶奶的,我怎么知道这套锤法这么大劲!” 金铁匠更怒:“便是一头蠢猪,也知道打铁不单是力气大,技巧比力气更重要!” 张横道:“他妈的,你第一次打铁难道就比老子好很多么?” 金铁匠闻言一滞,气势顿时就弱了下来,强自争辩:“老子肯定比你的手艺好,起码老子第一次没烧了眉毛胡子!” 张横道:“老子不信!老子一听就知道你是在吹牛!” 他说到“吹牛”这两个字时,手中大锤再次抡动,砸向了金铁匠面前的剑胚。 砰! 他这一次出的声音比上一次更加响亮,却没有火花迸溅而出。 金铁匠脸色微微变了变:“妈的,你这是敲钟吗?敲这么响做什么?” 张横道:“你奶奶的,老子乐意!” 他说话间又抡锤敲了一下,“当”的一声响,这一声清脆响亮,听起来与金铁匠之前敲击的声音已经无甚区别。 张横哈哈大笑,将手中锤子一扔:“成了!” 金铁匠悻悻道:“瞎猫碰到死耗子!” 张横不以为意:“我早就说过,你这家伙小肚鸡肠,如今肯定是在嫉妒我的天分!” 他手看向金铁匠眼前的减胚,此时已然隐隐瞧出这把剑胚的厉害来。 有一种足以割裂天地的锋锐之气正在这剑胚之内萌芽成长,一旦打造成型,将有不可思议大威力。 只是金铁匠似乎在打造中缺了点东西,以至于剑胚少了一种“成熟”的味道,给人一种奄奄一息随时都会“死掉”的奇特感觉。 而金铁匠每天的煅打行为,其实也就是给这剑胚续命而已,换而言之,他每天都只是在抢救病人…… 虽然这个“病人”有点古怪…… “婆婆妈妈,遇事犹豫不决,一个剑胚都舍不得让它死,你能成个什么事儿!” 张横瞬间明了金铁匠此时心态:“怀里抱着个死孩子对嘴吹气,还奢望他活过来?简直可笑?” 他握紧拳头猛然下擂,狠狠击打在剑胚之上:“拳头打铁嘴吹风,这才是男儿本色!你天天抡小锤,跟个娘们似的,打铁都舍不得使劲,能出什么好东西来?” 张横一拳打下,将剑胚打的猛然弹跳起来,将张横拳头切出一道口子,血淋淋的洒了下来,正淋在剑胚之上。 随后有红色光芒从剑胚上闪现,明灭不定,有若呼吸。 金铁匠身子一震,看着会呼吸的剑胚,怔然良久。 张横的声音传来:“兵器不见血,怎么能成神兵利器?” 第五十一章聖人   “看到没有?什么叫专业?这才叫专业!”   张横手掌晃了晃,正在流血的伤口登时止住不流:“你空有技法,没有胆略,畏畏缩缩,打造的东西总是差了点意思!”   他手指红光流动的剑胚:“大病还得猛药攻!受得了就活,受不了就死,不就是一个剑胚么,毁掉了重新回炉便是,值什么?”   金铁匠嘴角抽动了几下,默然不语。   他打铁几十年,一直不能把这剑胚打的更好,没想到张横只是打了几下,就硬生生的把这剑胚打“活”了。   他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忽然开口:“不错!想要出神兵,须得要见血!”   当下提膝抬腿,脚踩矮凳,将烧红的剑胚空手拿起,放在了膝盖之上,以膝盖做砧板,拳头为铁锤,不住夯击剑胚。   砰砰砰!   他每砸一次,这铁匠铺子便整个跳动一下,随着他的不断击打,铁匠铺子跳动的越来越快,震动逐渐蔓延到整个四贤街,整条街都跳动起来,如同一条长期潜伏在地下的巨蛇活了一般。   本来在四贤街买东西的百姓大吃了一惊,奔走嚎叫,四散而逃。   他们早已被上次的地龙翻身下破了胆子,此时见到地面再次震荡,无人不怕。   邢皮匠等人都被惊动,全都从店铺里走了出来。   绣娘抬脚轻轻跺地,正在跳动的街道陡然安静下来。   邢皮匠一脸赞叹之色:“这把剑是真的要活过来了!”   冯木匠淡淡道:“就算是彻底炼成,也未必能进得了人家的身。”   邢皮匠对冯木匠怒目而视。   冯木匠视而不见,不紧不慢道:“凭一把破剑,就想杀死敌人报仇血恨?开什么玩笑!你连人家的身都近不了,拿把剑有个屁用。剑再锋利,会自己杀人么?”   邢皮匠道:“老金的这把剑就能自己杀人!”   冯木匠嘿嘿冷笑:“那请问,这把剑能不能自己杀聖人?”   邢皮匠顿时沉默下来。   所谓“聖人”,乃知行完备,至善之人。   “聖”字左有“耳”以表闻道,通达天地之正理;上右有“口”表以宣扬道理,教化大众;下边的“王”代表统率万物为王之徳,德行遍处施行。   才德全尽谓之圣人!   这种人乃是有限世界的无限存在,脱物欲,脱名利,追求完美自我。   这种达于至善至美的圣人,在中古时期已然尽绝。   中古之后,对于圣人境界的追求和定义已然生改变,要求也在降低,变成了“凡一事精通、亦得谓之圣”,只要在某一种事物上达到极致的境界,也会被称之为圣人。   就连人皇也被称为圣人,臣子称呼人皇为“圣上”。   但是有儒生不服,对于“圣上”二字极为不适,于是想方设法把“圣上”改成了“陛下”,削了一削。   当今之世,有资格称聖之人,大都是在某一种修行上达到极致之辈。   这种聖人虽然比不了上古大圣们通天彻地的惊人神通,但也极其了得,赶山搅海,截江断流,念动杀人,飞天遁地不在话下。   除了这种聖人之外,如今人族还有另一种成圣之法,那就是朝廷“封聖”,以一个朝廷的气运,来封赏某一些名望本领极高的人为“聖人”。   这些人中,有文聖,也有武聖,有兵聖,也有法聖,能力各有不同,但无一不是影响深远之辈,无一不是党羽众多之徒。   此时冯木匠开口提及聖人,邢皮匠登时哑口无言。   金铁匠打造的这口剑,即便是再厉害,再神异,也不可能杀得了聖人。   所谓五百年始有聖人出焉。   即便是被朝廷册封的圣人,也是非同小可之辈,天难灭,地难葬,唯一能够打败他们的,就只有时间了。   “好了,小金这把剑还未彻底成型,一旦成型,持之斩聖,也不是不可能。”   绣娘看了冯木匠一眼:“天天聖人挂在口,小心真有聖人来找你!”   冯木匠一惊,脸上微微变色:“我又没提及他们的名姓,他们如何就会来找我?”   邢皮匠道:“四方城内有真法显世,真人练法,天降祥瑞,又有地龙翻身吐珠,嘿嘿,这些事情全都在几天内生在同一个地方,你说这是巧合,还是四方城真的有点问题?”   冯木匠默然片刻,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这四方城自从张员外家女儿撞妖,张横出手之后,厉害的事情一波接一波,便是他们四人在这座城待了好多年,也没见过如此阵势。   真人练法,地龙翻身,张横遇龙,赠送宝珠,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件都是世上少见的事情,平常人若能遇到一件事,便足以吹嘘一辈子。   但却在短时间内全都生在四方城。   使得连云州这么一个边陲小城,引来了无数高手的目光。   因此邢皮匠一开口,冯木匠顿时心事重。   邢皮匠这番话说中了他的心事。   他们隐居此地避祸,最怕的就是被仇人现自己的形迹,如今四方城名动天下,怕是真的要暴露了。   就在冯木匠心情大坏之时,金铁匠黑漆漆的铺子里猛然射出一道白光。   这道白光刺破铁匠铺屋顶,贯穿天地,直冲云霄,在空中化为匹练般的光华,割裂虚空,与日争辉。   张横的声音从铁匠铺里传出:“啊哈!这把剑很不错啊,老金,这剑里已经有了我的精血,早就姓张了……”   砰!   下一刻,张横的身子从铁匠铺里飞出,狠狠摔在地上,爬起来后,眉毛胡子被烧光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脚印,五趾宛然,似乎是被金铁匠光脚踩在了脸上。   “他妈的,你这老东西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他骂骂咧咧的对着铁匠铺子当众撒了泡尿,这才穿上裤子走人。   这道剑光在半空搅动漫天风云,引出一道道雷电,震荡虚空。   便在此时,一只巨大的手掌凭空而生,向着剑光缓缓抓来。   铁匠铺内,金铁匠冷哼一声,天空中的剑光忽然一分为二,两股交叉,化为一把剪刀,向着巨手狠狠剪去。   血光崩现中,这巨手齐腕而断,从空中坠落,化为一座五指山,砸向大地。   鲜血从空中洒下,化为一片血雨,飘飘洒洒,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