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撩妖女》 分卷阅读1 ================= 书名:误撩妖女 作者:有情客 本文又名《霸道妖女爱上我之少侠出嫁记》。 文案一: 云修明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怜香惜玉帮一个被调戏的女子说了句话,便被打成妖女同党,从此狼狈逃窜只为活命。 易容、逃跑、上山、装哑……在这段患难与共的“地抓住她的手:“你想干什么?” 宁有思微微一笑:“帮你疗伤。” “疗什么伤?” “情伤。” 人帅嘴甜正道少侠vs风情万种魔教妖女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女强甜文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修明┃配角:宁有思┃其它:武侠,姐弟恋 ================== ☆、第一章 苏州城,春光明媚,烟柳画桥。 云修明走走停停,赏景赏的目不暇接,一路来到苏州中心寸金之地的醉仙楼。 醉仙楼有三层楼高,红砖绿瓦精致华美。 他想进那门去,却发觉附近游人皆绕路而行,导致迎客门口空了一片。 云修明一把拉住一个路人:“醉仙楼里怎么了?” 这路人刚从那边过来,见问话的是个华衣小公子,也不恼,好言相劝:“小公子要去醉仙楼的话,最好晚些去,里头都是江湖人要打架哩。” 云修明拨拨自己腰间悬剑:“我也是江湖人。” 路人闻言而笑,看着他不住摇头:“你怎么能和那群粗人比呢?听我一声劝,小公子还是别去了,那群人连女人都要打,更何况是你?” “这位大哥,你知道这么多?”云修明惊奇道,“里头发生什么了?” 路人大哥露出一个隐含骄傲的笑:“我刚才可是从头看到尾,他们要打起来,我才出来。里头有一堆莽汉,围着一个姑娘,这叫仗势欺人,不过我等小老百姓又怎么敢跟江湖人争执,我啊就跑出来打算去报官……糟了,我得快些去了,晚了那姑娘还不一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路人大哥一拍脑门懊恼道,云修明松开手,看他急匆匆跑远。 云修明不晓得苏州的官府在何处,但以这位大哥的速度,恐怕等他带着衙门人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他快步走去醉仙楼,刚到门口,便听到一道洪亮的声音自内传出: “好一个狡诈的妖女,想勾引爷爷们怜香惜玉?莫急莫急,待把你捉住,爷爷定会好好疼爱你!” 不用猜,定是路人大哥口中恃强凌弱的莽汉了。 云修明一清喉咙,抬腿走入,扬声道:“是哪个可怜见的,没娘没妻没姊妹,大白天的就上街来发情了?” 话音刚落,前头的人齐刷刷回头,他往前两步,见到中间唯一女子,是个面貌普通的女孩子,正直勾勾盯着他。 云修明被盯也不怕,反倒笑嘻嘻又说:“诸位好汉,这么多人,一块欺负一个姑娘家,也不害臊?” 先前的洪亮声音怒道:“哪里来的妖女同党,看我不把你一块捉去剥皮!” 怒吼打破平静,这群人竟齐刷刷抽出兵刃,踹翻桌子凳子,对着云修明扑来。 云修明脚底一滑,险险避开正面劈来大刀:“喂喂,光天化日,打打杀杀,还有没有王法了?!” 显然王法在这里会被剁成泥,瞧这群人如此残暴,云修明一时不知自己出头是好是坏了。他心底颇有些懊恼,动手不要紧,万一连累了那姑娘就得不偿失了。 一声隐约的笑声传入耳中,云修明抬头一看,先前被包围在众人中间的女子翻身一跃落到桌上,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一柄长鞭,正挥得虎虎生威。 云修明:“……” 原来这群人里,最需要担心的不是那个瞧起来单薄可怜的姑娘,而是自己。 罢了罢了,路见不平出口相助,想来自己不开口,这姑娘也必会和这群人打起来,现在有自己在,还能替她分担一点点压力。 如此这般安慰自己,云修明弯腰,从一个八尺壮汉臂下逃过。幸好自己轻功够溜,一时间他人奈何不得。 可时间一长,云修明力不从心,速度越来越慢,围堵自己的人变多,先前的翩翩公子哥已经变成满头大汗狼狈逃窜的破衣乞丐。 他手里已经抽出了剑,实际上却没怎么用。说点不太好意思的,他手上功夫有点不太行。 也有可能是十分不行。 眼见刀剑之网越发密集,云修明左支右绌,一个晃神,明晃晃的剑尖迎面刺来。 他心头大惊,慌乱中抬剑去抵,却被人自下而上将剑挑飞。眼见那利剑就要刺入胸膛,一道尖锐啸声,长鞭从远处袭来,卷住利剑甩飞。 云修明心脏怦怦直跳,眼前一花,那妖女几番腾挪落到身边。 “跑!” 妖女大喝一声,纤手出掌一拂,柔劲带着云修明滴溜溜往后一转,向着门口奔去。 长鞭开道,这女子武功高深,在场之人几无可与之一战。 云修明便明白,若不是自己,恐怕她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群人都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见直接攻击妖女无果,便向着云修明攻来。 这短短十来步路,其惊险艰难,远胜云修明到此世界后的半年加和。 眼见光明在望,一个英姿剑客忽然从头顶翻到门口正正堵到面前。 此人显然是这群好汉中的佼佼者,与妖女对上,一时间打了个不相上下。 偏这边还有个云修明,需妖女分心照料。知道缠斗久了形势不利,妖女攻势越发凌厉,一条碎骨长鞭猛击门框,带着木头碎屑铺起一阵黄雾。 这种时刻,云修明还有心思分出一点神给闻名江南的醉仙楼:不知道这扇门修好要花多少钱。 木渣黄雾飞散开来,云修明一把捂住口鼻,低声咳嗽。他武功不济,又没经验,没能发觉身后有人抬起胳膊,轻轻拨动开关。 铁丝弦线轻拨过后,一支短细箭簇激射而来,妖女神色微变,身前剑客还在猛攻,她伸手一把将云修明扯开,自己却来不及闪避,那箭簇便深深扎入肉中。 耳边一声闷哼,云修明尚未站稳,便被大力推出门外。 他顺势窜出,身后妖女却是踉跄两步,落后许多。 云修明定睛一看,看到妖女后肩衣服洇湿一片,变成深色,才知对方受伤。 “快跑!”那妖女见他回头,不由皱眉催促。 云修明暗叹一声,自己怎么可能在此时抛下她独自逃跑? 仗着出了楼,地势变宽广 分卷阅读2 ,运起轻功跑的更快,云修明折身回去,一把扶住妖女往外跑。 她刚忍着痛楚,挥鞭击碎牌匾和门柱,使得醉仙楼门口塌下一块,阻拦身后人的脚步。 由于用力过猛,拉扯到伤口,鲜血涌出滴落地上。 云修明见到她肩后箭杆,已然猜出怎么回事,见她速度越来越慢,而身后隐隐出现追兵身影,干脆道一声得罪,一把将人打横抱起,两脚飞奔。 跑出几步,见地上一路点点血迹,只怕追兵会跟着追来。他停住将人放下,脱下已被刀剑划得破烂的外袍,揉作一团草草包住妖女伤口,才重新将人抱起逃窜。 “我们往哪跑?” 怀中女子身体微颤,她身姿高挑而窈窕,被打横抱着时一双长腿露在外头,十分引人注目。 云修明不认得路,只知道朝一个方向狂奔,怀里人轻嘶几声,指引他左拐右拐,不多时,便进了一片杂乱无章的建筑群内。 “这里是贫民住的地方,乱的很,你挑一家看起来干净些结实些的房子,咱们进去躲躲。” 她声音虚弱,丝丝缕缕的钻入耳中,轻软醉人,实与普普通通的样貌不相匹配。 云修明低头一看,怀中女子唇色发白,他担忧拖得太久对方伤势变重,来不及多挑,按着对方要求,随意选了家门墙高些的房子,翻墙而入。 一落地,怀中人受力一震,只听一声微弱的痛呼,云修明环在她背后的手臂察觉湿意。 低头一瞧,伤口涌出的鲜血已经渗透垫在肩下的衣物,聚了一滴落在地上。 云修明一边向院内走去,一边道:“姑娘,你失血过多,需要大夫,我该去哪找?” 那妖女却是虚弱地拒绝:“不必找大夫。” “这怎么能行……” “你们是谁?!” 一声沙哑的问句从前方传来,原是察觉院中动静的主人家开门出来看了。 “打扰了,小兄弟,能否借贵地一用?” 云修明几步上前,开门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处在变声期,正恶狠狠地盯着他看。 这少年身后还躲着一个差不多年岁的少女,好奇地看来。 “不借!赶紧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少年人对自己的地盘极其看重,面对不请自来的陌生人,还是带着血腥气配着剑的危险陌生人,是绝没有好脸色看的。 云修明还未开口,妖女忽然从他怀里落地,反手拔出云修明的剑,横到少年脖颈上: “小弟弟,姐姐虽然受了伤,可是照样能杀人的。” 她声音危险而惑人,惹得云修明偷瞧一眼。 那少年冷下脸:“你要如何?” 这就是打算配合了,几人共同进屋,把门关上。妖女把剑从少年脖子上换到少女脖子上,让他把沾满血迹的衣裳拿去烧了。 “实不相瞒,我们正被人追杀,只想借你家躲一躲,只要你乖乖配合,自然不会有危险。” 少年僵硬地点点头:“好,不许反悔!” 知道此情形非自己之力所能改变,少年干脆配合地拿了血衣去烧。 里屋坐着云修明、妖女和少年的妹妹。 那少年一看就是没学过正经武功的,但能和妹妹在这边生存,应当会些拳脚功夫。而这个小妹就更什么都不会了,许是被保护得好,眼里还带着点天真,面对两个陌生人也不怕。 剑被云修明收回,他扶着妖女,担忧道:“你的伤口该怎么办?” “箭一定要取出来,但不是现在。” 正道追丢两人,必不会善罢甘休,现在肯定到处搜寻。云修明逃跑时注意没落下血迹,却没注意其他痕迹,想来查到贫民窟用不了多久。 幸好贫民窟一向很乱,又不爱与所谓的正义之士为伍,正道要从中找出他们也不容易。且他们顾忌名声,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必不会强行搜查,所以只要这兄妹两人配合,便能躲过搜查。 小妹看着妖女伤口,忽然走去衣柜,翻出两卷布条:“大姐姐,你先包扎一下止血吧。” “多谢。” 云修明露出一个笑容,温柔致谢,他心里头对这两个孩子存着歉意,但也知道形势逼人不得不如此粗暴,只希望避过此劫后能补偿对方一二。 接过布条,云修明给妖女先包扎一下止血。 妖女正静静靠在床头,垂下眼帘休息,虚弱形象显得人畜无害。 被这假象迷惑,小妹好奇开口:“你们被谁追杀?” 云修明叹气:“被……一二十多个好汉追杀。” “为什么被追杀呀?” 云修明摸摸鼻尖,一指靠在床头的妖女:“你看她好看吗?” 小妹顺着看去,颇为认真地看,看完摇摇头:“没有我好看。” 妖女:“……” 云修明忍笑:“是了,那群人见她不好看,偏要欺负她,我路见不平拔剑相助,被追杀至此。” 小妹瞪圆了一双眼,被云修明皮子迷惑,信了他的鬼话。 “那群人怎能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 云修明:“……” 小妹你怕不是忘了刚才在你脖子上横剑的是哪位? 云修明正和她有一句没一句聊着,院外头却隐隐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这具身体耳聪目明,能听出来的大约有三四人,刚走到门口,敲响院门。 靠在床头的妖女直起身睁开眼,面色不虞:“追兵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为妨有人没看全文案,再次提醒:本文偏男主视角武侠言情文。 文中是架空武侠世界但是地理地势等参考了现实世界。 不是什么正经武侠文,切勿较真,祝大家看的开心! ========================= 给自己的预收文打个广告: 男主视角伪无限流现言:《谋杀自己》 拯救世界靠自杀小分队,出发! 男主:表面温柔纯善宠物店老板 女主:真的直爽强悍雇佣兵女王 ☆、第二章 来人来的太快,云修明站起身,隔着窗纸和墙看不到外头,心里干着急:“怎么办?” 小妹忽然落地,跑去打开刚才拿布条的大衣柜。柜子是横躺的,更像个长箱子,还有小半截是和床抵着成为了床的一部分。 “你们进来躲躲,快!”她弯腰把里面的衣裳扒了扒,扒开一块空处。 云修明见妖女点头,便抱着人,翻身进了衣柜,和她面对面侧躺在里面。 衣柜空间有限,云修明伸不开腿,曲着难免和对方肢体接触。两人挨得极近,为妨碰上对方伤口,他一直伸手护着她,这就导致侧躺时云修明的一条胳膊被妖女压到了身下。 小妹把衣柜盖上落锁。匆匆收拾屋内。 被隔绝光线的逼仄空间内, 分卷阅读3 一切感知都被放大,躺着躺着,云修明能清楚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以及呼吸时身体轻微的抖动。他闭上眼,是与刚才一致的黑暗,明知这里什么都看不到,仍然有些不自在的扭开头。 “有事吗?” 云修明听到大门被打开,少年的沙哑声音问。 站在门口的陌生声音说:“小兄弟,你有没有看见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过来,其中女的受了伤。他们是魔教妖人,十分危险。” 沙哑少年不耐烦道:“没看见。” 陌生声音道:“你当真没看见?要知道这种穷凶极恶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被他们逃跑了,吃亏的可是你们。” “说了没看见,就是没看见!快走快走!” 随后是门轴转动的声音,转了一半忽然停下,另一个声音响起:“你们看,地上有血!” 云修明的心道一声糟糕,那恐怕是他带妖女翻墙而入时,不小心滴地上的。 察觉到他的焦急,被他刻意忽略的人握住他的手腕,示意冷静。云修明深吸一口气冷静大脑,却忽然嗅到隐隐的幽香,这该不会是她身上的吧……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那幽香就越发明显,很好,他现在不焦急害怕了,他羞涩躁动了。 妖女握着他的手腕,感受到掌心下的脉搏不稳反乱,一时无语。 外头的人已经不顾少年阻拦,硬闯了进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靠近堂屋门口时,先前的陌生男声喝一声“滚开,别挡道!”,随后少年痛呼一声,房门被推开。 小妹惊声:“你们是谁!” 见门内是个小姑娘,对方克制了些,没那么粗鲁:“你们把人藏哪去了?!” 小妹哭叫道:“你们想干什么啊,快出去,哥——他们耍流氓!” 来者三四人中一个脾气好些的劝说:“小妹妹,别哭了,我都闻到血腥气了,你们快把人交出……” 他还没说完,小妹的尖叫声险些冲破屋顶:“滚,流氓!” “不许哭了,在这样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噌一声利剑出鞘,显然对方要用武力威胁了。小妹瑟缩一下,声音弱下来,抽泣:“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什么人的,血腥气是人家身上的……呜呜……” “小妹妹,我可看不出你身上哪有伤来,别挣扎了,只要你们乖乖把人交出来,我们保证不会牵连你们!” 小妹的声音越发微弱:“可是,真的是人家身上的呀……” “哦?那你身上哪里有伤?” “我……我……” “少跟她废话,我看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随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小妹拼命尖叫,不知翻出什么,哭喊道:“是人家身上来红了,人家刚换带子……不信你看,你看呀——” 云修明咬紧下唇憋笑,此时他十分想知道,那几个追兵是什么表情。 “……你,停停停,别过来!”这是先前好脾气的那个声音。 追兵的脚步声乱糟糟开始后退,夹杂着小妹的哭诉:“人家真的没撒谎,不信给你们看,这是人家刚换下来的那个的带子……” “够了!” 查看一个小姑娘的月事带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比杀人还困难。 门被狠狠甩上,屋里小妹还在尽职地哭着。屋外少年愤怒地让人滚蛋,那几个人臊红着脸忙不迭离开了。 等把大门反锁上,少年守在门口,确认对方远离,才回来屋里。 小妹停止哭泣,打开箱子,放两人出来。 云修明率先爬出,然后扶着妖女出来,让她靠在床头休息。 “多谢二位。”认认真真对着两个孩子鞠躬道谢,云修明知道刚才那种情况,这兄妹两人完全可以把他和妖女卖了来保全自己,可他们没有。 那少年哑着声音,没好气道:“谢就不用了,我也不止是为了你们。真把你们交出去,说不定我和阿巧也成了你们的同伙。” 那几个人那么粗鲁,他实在没有好感,事实上,他确实起过反水的念头,但看到小妹选择保护二人,他也就跟着小妹站队罢了。 “不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们的。”云修明跟两人要来剪刀,剪开衣摆一角,掏出一张银票。“麻烦小哥帮忙请个大夫。” 妖女忽然打断:“等等,不要请大夫。他们都不是傻子,这时候一个大夫来贫民区,定会被察觉出猫腻。小哥,麻烦你去买些伤药,再帮我买点材料,有……” 她连说几种材料名字,少年点头答应,接过银票塞进兜里,转身出去了。 不是去买东西,而是去做饭。这时候出去买药目标还是太大,最好晚些再去,且他不会直接去药铺,而是找几个兄弟,分别把东西买全。 小妹已经把刚才冒充月事带的沾血布条收拾起来了,跟着哥哥去厨房,把空间留给两个大人。 云修明见她伤口不再往外溢血,箭却还插在上面,他靠近细看,箭杆很短,露在外头的不过三寸,再加上扎进肉里的,约有四寸长短。 “这箭迟早要拔丨出丨来的,你不叫大夫,难道要一直留着?” 妖女说:“叫什么大夫,你来拔不就得了。” “什么?”云修明吓了一跳,“我?” “不然还能叫那两个小孩来吗?” “……”云修明心底是抗拒的,却发现除了自己,确实没有别的人选了。 他弱弱道:“我这辈子,还没杀过鸡……” 事实上,他上辈子也没杀过鸡。 妖女侧脸看他,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小公子,你忍心我一直受着伤吗?” “……”云修明露出一个纠结的神色,看着对方良久,伸出手指,在她下巴上一抹,指腹沾上一抹肉黄。 妖女低头一看,冷静道:“看来我出汗太多,这易容保持不了太久了。” 她让他去打一盆热水,拿条毛巾过来,从自己怀中掏出一罐膏体递给他。 “小公子,我肩膀痛,洗不了脸,麻烦你帮我一把。” 云修明无奈,按照对方指示,先把罐内膏体抹到她脸上,再用毛巾蘸水擦拭,最后用水清洗。 洗着洗着,云修明恍惚有种错觉,这算不算古代版化妆术与洗面奶? 不过等她洗完脸,干干净净的坐在那,睁开眼朝他一看,云修明才发觉易容术真的不是普通的化妆术——虽然现代化妆术也能神奇的堪比易容。 她高鼻深目,容貌昳丽,看起来不太像中原人,似乎有些混血儿的味道。美艳花容裹挟一丝妖异,与方才虚弱普通的脸天壤之别。 云修明回想起方才为她洗脸时手下接触到的细滑肌肤,再一看那张侵略性美感的脸,忽然觉得那群人对她的称呼无比贴切。 难怪要叫她妖女,亏他之前一直以为 分卷阅读4 “妖女”是对敌对女子统一的蔑称。 阿巧进来换水时,吓了一跳:“你是刚才的姐姐?” 妖女点点头,笑道:“小妹妹,先前多谢你帮忙。” 阿巧低下头,脚尖并脚尖,羞赧摇头,声如蚊呐:“没关系……” 她说完,连忙端着脏水出去,在院子里把水泼掉,拍拍胸口:“大哥哥净会骗我,明明那群人是因为大姐姐太好看才欺负她的。” 屋内,云修明坐立难安,先前她面貌普通,自己什么都没多想,现在对方变成一个大美人,难免不自在。 看出云修明的不自在,妖女仍不放过他:“诶,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云修明。”他三个字吐出,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你,你叫什么?” “我叫宁有思,你听过吗?” 云修明摇摇头,他来此世界不过半年,原身是受了伤才换成了他,初来乍到身上有伤,在云家窝了半年,他才敢出来游玩,见见异界景色。 据说原身功夫不错,内力深厚,他继承了这具躯壳,却没能继承对方的武学天赋。半年来勤学苦练也不过把轻功练出来,剑法仍是三脚猫水平。 云家亲人听闻他想出去散散心,涨涨知识,也都同意了。应当是觉得历练一下对自己的恢复有好处。 云修明心底藏着愧疚,始终不敢说出真正的云修明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这句话。 他一边走一边赏人事物,一路来都不曾遇到危险,只遇见一个小毛贼,被他轻松抓住。 哪曾想来到苏州醉仙楼,帮个女子说两句话,便落到这种境地。 “没听过?我也不瞒你,我乃神火教左护法,正道嘴里的魔教妖女,你若要避嫌,就趁今天夜里独自离开,他们的目标是我,不会为难你。” 云修明抬眼一看,宁有思神色淡淡,看不出心情如何。 他摇摇头,拒绝道:“之前那场混战,你要逃早就逃了,是我不自量力拖累了你,现在又怎么能弃你而去?” 宁有思的脸一下子露出个艳丽至极的笑:“你不怕他们当真把你打成魔教同伙?要知道,这名声可不好听。” 云修明道:“同伙就同伙吧,其实我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征服世界的大魔王,现在也算是离梦想更进一步……” 宁有思:“你几岁了还做这种梦?” 云修明不好意思道:“我还差三年就弱冠。” 宁有思:“哦,十七,我已经二十有五了。” 云修明:“……” 宁有思:“来,好弟弟,叫声姐姐听听。” 云修明:“……”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周六,早点更新~ ☆、第三章 云修明不愿意直接说自己十七岁,不仅是觉得自己太小,更是不好意思装嫩。 他壳子里的灵魂已经三十三,肉体却是鲜嫩水灵的十七岁,差距未免太大。 更何况,宁有思今年二十五,这是什么概念? 这说明宁有思肉体比他大八岁,灵魂比他小八岁! 云修明看到对方嘴角挂着的戏谑的笑,眨眨眼,张嘴吐出一声:“有思姐姐。” 宁有思眉梢一挑:“修明弟弟真乖。” 云修明笑眯眯与之对视,心想,自己怕什么,反正躯壳是实打实的未成年,叫声姐姐一点都不亏。 阿巧哥哥叫阿强,他做好饭端进屋里,几人在床上放一个小几,匆匆吃了一顿饭。阿强吃的很快,吃完抹抹嘴就出去了,对屋里变脸的宁有思一点稀奇都未露出。 阿巧把大门反锁好,回来安慰两个大人:“哥哥去弄药了,我家也有一些,只是不够用。” 宁有思身负重伤不便动作太大,斜靠床头休息,看云修明和阿巧一块收拾残局。 在贫民窟生活的小孩生活上是样样都会的,阿巧动作十分娴熟,没想到云修明也不差多少。 收拾完东西,阿巧夸道:“大哥哥,你真贤惠。” 云修明讪笑:“小妹,贤惠不是用来夸男人的。” 阿巧道:“那该用什么夸?” 云修明张嘴卡壳,确实想不出对应的词:“……罢了。” 阿巧笑道:“都是做一样的事情,女孩子就要夸贤惠,男人怎么就不能夸了,我看要夸就得一块夸,岂不然不公平?” 云修明问:“那你平日里也这么夸你哥哥吗?” 阿巧道:“当然不了。” “为什么不夸他?” 阿巧道:“贤惠的人都要做很多家务受很多累,报酬却只是一句夸奖,我可不会让我哥哥吃这个亏。” 云修明哈哈一笑:“好吧好吧,我猜你也不会用这个词夸自己了。” “那是当然。” 做完事,天已经全黑下去,屋里点了盏灯,阿巧就着灯光绣花。 云修明在一旁观摩,见阿巧针法娴熟绣花逼真,一看就是做了不少日子。 他开口劝道:“阿巧,为何不白日绣,夜间伤眼。” 阿巧边绣边答:“我平时都在白日绣,晚上休息,只是今天白天没有绣花,反正晚上点了油灯了,不绣也是浪费。” 云修明了然,这两个孩子在此地相依为命,日子一定不好过,平日里生活都要节俭一些,比如白日劳作夜间休息来省灯油钱,而今天自己和宁有思突然闯入,导致两人生活规律被打断。 宁有思在一旁轻咳出声:“他回来了。” 大门轻叩两声,阿巧跑去给哥哥开了门,两人一块进来。 阿强放下一包东西,还拎了一小罐烈酒:“你的伤不能再拖,今晚处理了,明早赶紧走。” 他准备了一包药粉,一卷布条,一支匕首,一罐烈酒,一盆热水。 这就是手术需要的东西。 “其他东西还得等会,你们先把箭拔了吧,阿巧,咱们走。” 阿强拉着阿巧,就要去另一间堂屋,显然是不打算管的。云修明心知躲不过,既然要做,那就好好做。 他又要了一个碗,一根针,在绣线和头发间抉择一二,选了头发。 拔下一根长发穿进针里放进碗中,倒进烈酒消毒。他还想用酒擦匕首,被宁有思叫停。 宁有思无奈:“那酒是给我喝的,刀子要放到火上烤。” 云修明十分怀疑:“喝酒有用吗?” 宁有思道:“总比不喝强。” 也是,现下没有麻药,除了灌酒,还能如何。 云修明将酒坛递给宁有思,看她单手托着坛底,咕咚咕咚大口喝下,十分豪爽。 “我还是有些担心。”白天匆匆包上的布条被拆开,底下是被鲜血浸透的衣物,云修明小心翼翼帮她解开往下扒。 织物明显与皮肉黏连,他不得不用了点力气,将衣服从皮肤上揭起,靠近伤口处用刀子划开,露出下面的一 分卷阅读5 片狼藉。 圆润肩头上莹白细腻的肌肤被一片暗红血迹覆盖,另有深浅不一凝结的血痂,箭头深深扎进肉里,伤口往内陷,周围一圈又肿起发红。 “嘶……”云修明倒抽一口冷气,几乎不敢直面狰狞的伤口。 宁有思喝酒又急又猛,脸上红了一片,眼神仍是清明,语气轻松:“别怕,你该知如何做吧?” 云修明拿起一块布巾蘸热水清洁伤口,又换另一块布巾用宁有思喝剩的酒泡湿为她再擦一遍:“……划开伤口,把箭头取出来?” “对。”她似乎轻笑两声,带动体外的箭杆微微颤抖,看的云修明快要晕倒。 伤口擦完,云修明想了想,递给她一块布巾让她咬着,宁有思没有拒绝。 “疼的话,就告诉我。”说完这句废话,将刀子擦净后在火上炙烤几下,云修明坐在她身后,一咬牙,就要下刀子。 “等等!”宁有思连忙叫停,“你不会点穴止血?” “……忘了。” 回忆起在云家时学的,确实有点穴止血这种小技巧,他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刷刷两下在宁有思肩背点了两个穴道。 许是刚才被打岔,云修明松出一口气,不似方才那般紧张。 云修明一鼓作气,匕首在箭头边切开,随后取箭按压缝针一气呵成。取箭头时能感受到箭头卡在骨头里,他心里发慌转了个角度才取出来,而宁有思除了深吸几口气身体微颤之外,竟没有叫出一声。 甚至在他缝针时,还用虚弱的气音笑着要他缝的好看点。 终于缝合好伤口,蘸酒拭净方才又流出的血迹,撒上药粉,云修明扯过布条就要给她包扎。 “你……把衣服挪开点。” 取箭头时,只肖露出背后伤处即可,包扎时却不好再连着衣服一块包了。 云修明在背后目测一把伤口的高度,恐她羞涩,正要再劝,却见宁有思刷一下上衣直接落下堆到腰腹间。 她胸背处缠着宽布条,云修明只看一眼就明白是干什么用的。 既然对方没有走光,他不再顾虑,用布条绕过肩膀、腋下和后背,仔仔细细将伤口包好。 宁有思的衣裳已经脏破的不成样子,她懒懒披在身上,眉间透出倦意。 云修明方才强行镇定地为她处理伤口,现在弄完了,压制的紧张释放出来,手抖抖抖地收拾东西。 宁有思看他半晌,忽然叫他:“小明弟弟。” 云修明茫然抬头:“怎么了?” 宁有思道:“你怎么不害羞了?” 云修明:“???” 宁有思看他一脸茫然,确实没有害羞的样子,颇觉失望:“方才还羞的不敢动手,现在就适应了?” 云修明:“……呃,我刚才,有害羞吗?” 宁有思抬手抚上眉头:“不害羞,那你怕什么?难不成是怕我的伤口?” 说罢,她还觉得有些好笑,突自笑了两声。 云修明:“……是啊。” 宁有思:“……” 宁有思缓缓道:“我还当你这种初入江湖的小公子,少年意气不怕伤不怕痛,见到女人身体该害羞才是……” 云修明一脸无辜:“可能,现在的年轻人,和姐姐那一代的不同了吧。” 宁有思:“……” ☆、第四章 收拾完东西,云修明端着脏水出去。对面的房间门打开,阿巧和阿强摸黑出来。 “我来吧。”阿强接过水,推推阿巧,催促她去休息。 男女有别,今夜里阿强和云修明睡一间房,阿巧和宁有思睡一间。 见阿巧进屋,不久后油灯熄灭,云修明借月色和阿强一块也进了屋。他摩挲半天,递出一块玉佩:“阿强,这个送你。” 阿强接过,触手温润:“你真大方。” 他先前给的银票买药买材料绰绰有余,多出来的自然归兄妹两个,阿强以为那就是报酬了,谁知现在还能再得一块玉。 云修明道:“你和阿巧在这里生活,不是长久之计。” 阿强不说话。 云修明继续道:“等我离开,你找个机会,带阿巧去杭州。杭州有户人家姓云,你拿这块玉去找他们,他们会帮你和阿巧过新日子。” 阿强嗤笑一声:“哪用那么麻烦,直接把它卖了,换的钱就够我和阿巧逍遥快活了!” “你们两个小孩子,手里拿的钱太多,会招别人惦记。” 阿强嘴硬:“不用这块玉,你就当我们家没人惦记了?我在这里生活十年,如果怕他们惦记,就不用混了!” 云修明摇摇头,翻身上床,打个哈欠:“你就算自己不怕,也该为阿巧想想,她已经长大了,你忍心让她继续在这里生活?” 黑暗中窸窸窣窣,阿强没有说话,同样上了床,在另一头躺下休息。 云修明声音越来越轻:“阿强,你好好想想吧。” 他陷入沉沉梦乡,今天一天的惊险刺激竟被带入梦中,梦里,云修明又一次被追杀,上蹿下跳甩不掉追兵,眼见就要被一剑捅个对穿,一阵摇晃,把他从梦里唤醒。 云修明缓慢眨眼,伸手撑床起来:“早……” 他看向窗外,还是一片黑沉沉,不禁怀疑:“起这么早?” 阿强已经穿好衣服:“东西都弄齐了,给,你快些换好衣服,早点收拾早点出城。” 他甩来的是一件麻黄色粗布衣裳,裤腿袖间都是磨损后的样子。云修明换好衣服,跟他出去,被春日黎明前的寒冷激的一个寒颤。 阿巧那间屋,又亮起了灯光,透过窗纸,能看见两个影子正在动作。 云修明走入,见宁有思也换好了一身肥大的粗布衣裳,正笑盈盈看来。 灯光晕黄,打在她气势凌人的脸上,柔和许多,显得意外温柔。 宁有思手边摆着一排乱七八杂的东西,她对云修明招招手:“来,小明弟弟。” 云修明走近,一看一罐拧开的东西是眼熟的肉黄色,猜测:“要易容?” “没错,昨天没能搜到咱们,他们必不会善罢甘休,今天出城,恐怕会被搜查。你我一男一女,目标太大,易容换个身份,才好瞒过他们眼睛,混出城去。” 云修明想到待会自己也能体验一把神奇的易容术,略略感到兴奋,他坐到床边,任宁有思在他脸上涂抹,好奇问道:“你要把咱们易容成什么样子?” “自然是越普通越好。” “那要换个什么身份?” 宁有思眼波一荡:“你我一男一女,还要掩人耳目,自然是……” 卯时过半,苏州城门,天已亮,尚黯清。 城门刚打开不久,早前便已排出长队。 这个早上本该如往常一般,开了门,出去便是。可不知为何,城门口站 分卷阅读6 了两男一女三个佩剑的人,眼神锐利地在人群中搜查。 他们见到独身男子要拦住搜一把,见到独身女子要搜一把,见到一男一女作伴的更是要搜,除了身材矮小的老人孩子和些体型身高特殊的人,他们是一个都不放过。 这样一来,出城速度大大减慢,排在后头的人忍不住抱怨起来。 “这到底是在搜什么?” “又不是官爷,竟然敢在这里拦路!” “嘘……你看他们都挂着剑,说不定是些江湖人,说话小心些,别惹怒他们。” “江湖人怎么了?江湖人就能随便对咱老百姓动手了?” “就是就是……” 眼见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放开声音抗议,城门口的三人组压力也不小。 其中一个高个子清了清喉咙,朗声道:“大家别急,这也是为了你们好,我们正在追捕魔教妖人,还望大家体谅!” 后头人纷纷抱怨:“魔教妖人管我们什么事哩!” 排队排到一个背着大包仍旧硬朗的老人,胡子花白一片,三人组看一眼便让他出去。 后头人没办法,嘴里抱怨,却不敢真闹起来,江湖人都不讲理,凶得很,闹起来丢了小命怎么办! 队伍忽然一阵骚动,还剩两三人就轮到的一个青衣书生本来驾着马车,此时钻进车内看了几眼,出来后匆匆忙忙拽着马出了队伍,就要回苏州城内去。 城门口三人一见,连忙叫住:“停下!” 青衣书生回首,满脸不解:“诸位叫在下有何事?” “你要去哪去?!”方才的高个子追上来,一把抓住书生手腕,“车里是什么人?” 书生见他们缠上,连忙解释:“车里是贱内,不知三位大侠有何贵干?贱内体弱多病,方才旧病复发,我正要带她去看大夫,劳烦让让!” 高个子跟三人里的黄衣女子对视一眼,黄衣掀开车帘一瞧,里面果然躺着个盖了薄被的女子正捂着嘴轻咳。 “不知尊夫人害了什么病,正好我们那有杏林高手,带去诊治一番吧!” 黄衣钻进马车,伸手在面露惊恐的女子脸上一捏,手感异常,向着车外同伴点头示意,拔剑抵到书生妻子身上威胁。青衣书生一见,眼神慌乱,他后退一步喊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岂敢动粗……” 高个子冷笑一声:“你何必再装,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放开我,放开……” 他握着青衣书生手腕一举,探查出对方体内真气,便知道对方有猫腻,果然车内是个“体弱多病”还易容了的女子。都说魔教妖人狡猾多端,喜弄些旁门左道,比如易容等等,既知如此,他们又怎能轻易放过这两人? 高个子指如疾风,青衣书生被点穴道后只能乖乖跟他们走。方才一直沉默的三人组里的第三个人忽然开口:“万一他们不是我们要抓的人怎么办?” 高个子笑道:“林兄谨慎,不如我和黄姑娘先带着两人走,劳林兄继续搜查了。” “也好。” 此时,门口由于缺人把守,已经出去不少人。林飞羽重新赶回城门口时,正好一对兄妹挑着藤筐并肩出去,林飞羽从背后看两人身型皆瘦小,便没过去拦。 见方才的武林大侠重新回来拦路,后头人又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他后续拦了两个可疑的人,此时太阳出来,春阳虽不似夏日灼热,可大家伙被太阳一催,也不乐意继续浪费时间。 “他们不是把人抓走了吗,怎么还在搜啊!” “谁知道呢,倒霉催的……” ☆、第五章 先前三人三把剑,许多人都敢怒不敢闹,现下只有一人一剑,排队的百姓人多胆子大起来,顿时往前拥挤抗议。 林飞羽见他们怨声载道的,也不好强行把控城门口继续搜查。看守城门的士兵站在两边不理不睬,他们事先与对方沟通过,得了准许在此搜查,但士兵并不打算帮他们。 林飞羽只好用目光打量,不再上手,毕竟黄姑娘走了,他本来也不好搜查女子。 一家拖家带口五六个人的,对着林飞羽冷哼一声,满脸不屑走了出去。 随后的人也受到鼓舞,纷纷侧目,挺直胸脯大摇大摆地出去。 林飞羽并不与之计较,只用一双眼细细观察。走过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低着头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男人身穿粗布,低头弓背,走得近了还能见他姿势不太自然。 就在他即将出城的时候,林飞羽伸出手臂往前一拦,本想让他抬头看一下,谁知对方一个哆嗦拔腿就跑。 林飞羽一愣,脚底轻功运转,几个起落将人追上。 “抬起头来!”他厉喝一声,抓着人头发迫其脸露出,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不住转悠。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那边被抓住的人竟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排队的百姓们纷纷议论起来,趁着门口无人把守,溜达溜达出了城门。 一个身背包裹门牙黑黄的老汉跟身后一个牵着驴板车脸色蜡黄的农夫唠嗑:“可怜哟,看把人家给吓得,真是作孽!” 农夫张嘴回道:“我看那人确实有些问题,不然干嘛求饶?”他嗓音沙哑难听,一听便是沧桑至极。 老汉挠挠头,扭头又跟农夫车上盘腿坐着的农夫老娘搭话:“大妹子,你咋看?” 农夫老娘道:“管他嘞,我儿,抓紧出去,天要热了。” 农夫诶了一声,拉着驴跟着人群出去,刚走到门口,林飞羽便皱着眉回来。刚被抓住的那人是个蟊贼,太过心虚才逃跑,本不是他要抓的人,在害怕之下把自己身份给卖了,落到了官兵手里。 林飞羽被那蟊贼打搅,放出去不少人,心情难免不好,脸色阴沉怪吓人的。 拉着驴板车的农夫母子和老汉从他身边走过,见他没拦,也就不怕了。倒有被亲娘抱着的幼童,跟他擦肩而过时吓得哭了一嗓子。 这么搜查下去也不是办法,林飞羽想想刚被带走的书生两人,心思动摇,又怕那两人里没有妖女,怕她借机逃跑,想来想去左右为难。 这么为难着,时间过去不少,他在边上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暗笑自己想得太多。 林飞羽正要转身离去,方才押着书生两人离去的高个子和黄姑娘匆匆赶来。 “你们怎么回来了?” 黄姑娘道:“方才那两人不是我们要抓的人,那妖女和同伙定然是要出城的,所以我们赶紧回来了。” “怎么回事?” “那书生妻子生了怪病,脸上起疹子,留下疤来,他二人说有人送了一份妆品让他妻子涂在脸上,可与常人无异。这定是妖女诡计,用来迷惑我们的!” 高个 分卷阅读7 子问道:“林兄,方才我俩离开时,你可发现谁不对劲?” 林飞羽道:“这倒没有,只发现了一个不打自招的小毛贼,已经交给官兵了。” “只愿妖女还没混出去吧。”高个子说罢,看林飞羽一眼,三人重新回去城门口守着。 林飞羽在心里冷笑一声,只当没看出对方的轻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方才出城的人愈走愈远,渐渐走入不同的路,去往不同方向。 背包老汉是苏州城附近村里的人,走了不远便与农夫母子分别。 农夫拉着驴板车,悠悠走出去半天,眼见身边再无他人,才咳嗽两声说:“接下来去哪?” 他老娘已经侧躺到了车上,闭眼假寐:“去常州,那里有神火教的一个据点,我需要尽快传信回去。” 农夫,也就是易容后的云修明,拿起水囊灌下几口:“我嗓子好痛,你那药太猛了。” 宁有思笑道:“谁让你不会变声,只好吃药变一变了。” 云修明此时也坐到了驴车上,看看天色,已经晌午,便拿出干粮分给宁有思:“这驴子跑的也忒慢,希望天黑前能赶到一个镇上,镇上如果有马,最好不过。” 宁有思身上有伤,精力疲乏,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云修明说了几句,嗓子难受,干脆也闭上嘴。 两人驾着驴车,一路无话,只有偶尔驴叫,显出些热闹。 守在城门口的人已经换了一批,林飞羽回去家中休息,林家是苏州大户,此番围捕妖女的武林侠士大多暂居他家。 回来休息的人膳食吃了一半,门外兴冲冲进来两人:“有那妖女踪迹了!” 大家伙顿时顾不得吃饭,全都起来跟着出去。先前有几个人被派去排查药堂,分开搜都没觉出异样,等几个人聚在一起一通消息,才发现有鬼。 原来是有几个人分别去了几家药店单买了几样材料,和在一块便是简单易容要用的东西,以及止血去热的药。 几人重新找药堂伙计问过,顺着他们给的线索,找到了贫民区里,于是赶紧兵分两路,去抓人的抓人,回来报信的报信。 等林飞羽等人赶过去时,才发现这户人家正是昨天搜查过的一家。 高个子看到阿强阿巧,勃然大怒:“好一对小滑头,昨天演的一场好戏!” 阿强护着阿巧,梗着脖子与之对视:“哼。” 林飞羽跟身边人使个眼色,让他们去搜屋子,自己则站到前面,温声道:“我相信你们不是魔教妖人,只是被迫帮他们对不对?” 阿强冷笑一声:“既然你们知道,又何必缠着我俩不放?” “你为何要帮他们?”林飞羽问道。 阿巧从后头拽拽哥哥衣服,露出头来,弱声弱气地说:“大姐姐给我们钱,让我们帮他们,我和哥哥饿了好久的肚子,想吃饱饭,大侠哥哥,你就别跟我们计较啦!” 林飞羽又问:“告诉我他们要逃去哪里,我就不跟你们计较。” 阿巧道:“他们要往南边去,其他的我和哥哥也不知道。” 林飞羽点点头,对她露出个笑来:“别怕,我们从不伤害无辜。” 方才搜查的人在屋里翻箱倒柜的,砰砰乓乓的声音听的阿强直皱眉头,可惜形势比人强,他只能安静站着。 屋里人出来,递给林飞羽一块玉,林飞羽低头一瞧,是块白如羊脂的上等好玉。玉佩上雕有祥云纹,中间是一个端正大气的“云”字。 “云,是云家。”武林中姓云的不少,出名的却只有一家。 黄姑娘道:“是杭州云家的人,难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难道是shei??? ☆、第六章 “难道是云修泽?” 林飞羽将玉佩揣进怀中:“云修泽我见过,不管内力还是剑法都比这个强许多,想来该是云家幼子。”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将云修明名字年纪扒了个透,连他半年前初入江湖便被袭击,脑袋破了个大洞的事都扒了出来。 “他本来在杭州小有天才之名,自半年前受伤后武功一退千里,没想到现在弱成这样。”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他脑袋受伤后神志受损,连他父母叫什么都忘光了。” 众人惊叹,还有这种事? “那就难怪了,他失忆什么都不记得,被妖女迷惑也是难免的。” 林飞羽道:“云家向来讲究道义,必不会与魔教勾结。云修明神志不清,被妖女迷惑,此事先通知云家,我相信云老前辈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同伴对此无异议:“既然这样,云修明还是有救的,咱们要拉他一把,不能让他越陷越深。” 林飞羽将玉佩收了留作证物,见阿强阿巧目不转睛盯着,便温声道:“莫急,这玉佩不会白要你们的,明日我派人送钱过来,就当把它卖给我可好?” 阿强沉默片刻:“一言为定。” 林飞羽笑道:“驷马难追。” 见兄妹两人这里得不到更多消息,众人纷纷出去,往林家去了。 林飞羽并不信这兄妹两人的说词,他打算把四面八方都围堵一遍。 派出两人去杭州通知云家,又用飞鸽传信给周边城市,让他们注意妖女踪迹,后兵分几路出城追去,只留下几人在城内照应。 一日后。 常州城门。 远远望去,有几个持剑的江湖中人正守在城门口。一个面容普通的男子拉住马车,不敢上前。 “这里也有人守着。”他低声对后头马车内的人说道。 “去附近的村子躲一下。” “好。” 马车上两人,自然是驴车换马又改头换面一遍的云修明和宁有思。 阿强买来的易容材料数量不多,又不能长久涂在脸上,到如今只剩一点。为了节约材料,宁有思只给在外驾车的云修明换了张脸,自己只草草掩饰一番不致引人注目。 这样子被盘查是不可能躲过那群人的眼睛的,即便守在城门口那几人没见过云修明与宁有思容貌,但身怀武功且受伤的一男一女,他们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云修明若无其事般跟着常州城内出来的人,拐个弯去了别处。 走着走着,道上只剩另一辆载着一大家子的牛车与云修明二人前后走着。 牛车上的人显然都是同一个村子里的,见云修明同行,热情招呼:“小伙子,你去哪啊?” 云修明笑笑回答:“找个村子借住一宿。” 牛车上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问道:“小伙子怎么不去城里玩玩?” 云修明道:“城里住太贵了,住不起。” “哈哈,不错,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孩子!”那大爷夸奖道,又问,“你自己一个人?” 云修明道:“两个,我 分卷阅读8 姐姐在车里呢。” 大爷继续搭话:“我看你们俩是外地的吧,来这探亲?” 云修明点点头:“是啊是啊,我爹娘说有个亲戚好多年没见,让我姐弟俩来看看,不过隔得太远,我连对方住哪都不清楚,就记得对方姓钱,大爷你知道附近哪有姓钱的人家吗?” “哎呀,姓钱的,我们这还真的没几家。” 那大爷回头和车上人叽叽喳喳交流一通,告诉他在他们村西边十里地有个村子,里面有钱姓人家,其他就不清楚了。 云修明谢过大爷,只说自己想先在他们村子里借住一下,愿意付钱,好得空去找亲戚。当然这个亲戚纯属瞎编,找十年也找不到。 大爷道自己儿子在城里打工,正好家里空着,让云修明尽管住。 又问他姐姐怎么不说话,云修明回道姐姐路上奔波不小心摔伤了腿在休息,以此应付过去。 等跟着牛车慢吞吞走了两个时辰,到了赵家庄时,云修明已经知道大爷姓赵他儿子前年刚给他生了个孙子孙子特别胖名叫赵大宝等等。 跟着热情的赵大爷到他家,一进门迎上来个老大娘,是赵大爷的妻子赵大娘。 赵大娘听说云修明姐弟俩愿意花钱借住,笑呵呵说了两句不用不用,然后收下三十个铜板帮人收拾屋子去了。 这三十个铜板还是先前换马时特意换的,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 云修明将马车停到院子里,掀开车帘,伸出手臂:“姐姐,来,我扶着你下来,小心你的腿伤。” 宁有思拎着包裹扶住他下了车,配合地一拐一拐走路,笑眯眯道:“多多啊,姐姐腿不好,待会只能你自己去找亲戚了。” “钱多多”是云修明的化名,“钱芙蓉”是宁有思的化名。 “应该的应该的。” 云修明一路扶着对方,来到赵大娘给他们收拾出的简陋屋子,迎面对上,赵大娘吓了一跳。 “哎哟喂,这就是钱大姑娘吧……”赵大娘拍拍胸口,心里暗自同情芙蓉姑娘这脸怎么又黑又黄的,还摔断了腿,也不知道以后嫁不嫁的出去。 “大娘好。”宁有思垂下头,假装羞涩。 赵大娘便让开,让他们进屋休息去:“那你们休息吧,吃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们。” 说完,赵大娘边走边回头,好像还想多看两眼稀奇似的。 云修明见赵大娘走远了,把门一关,回头看去,宁有思已经靠着墙坐下了。 路上这两日不仅易容材料要用完,包括伤药也不够用了,路又颠簸,宁有思这两天都没能好好休息。倘若洗去她脸上的颜色,就能看出那苍白虚弱的脸色。 宁有思打开包裹,取出一封信,这是她在路上时便已写好的。 “此时此况,除了信你,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面色复杂看一眼云修明,将信递给他,“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城内,你帮我把信传出去吧。” 云修明接过信,说是信,不如说是略宽些的纸条。他问:“你不怕我跑了?” 宁有思笑:“那你怎么不早些跑?” 云修明又问:“要是我后悔了,带他们过来抓你呢?” 宁有思道:“你要有这般狠的心肠,我也不会有今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云修明:掉马掉的猝不及防。 以及谢谢葡萄籽儿、他山之石、叶修老公王杰希的地雷!!! ☆、第七章 云修明摸摸鼻尖,总觉得她话中有话,偏又想不出来。 宁有思让他去府前街第三条胡同里的包子铺把信交给洗菜伙计,又告诉他暗号,嘱咐他买几样常见好买的易容材料,这才懒懒躺到床上,疲惫合眼。 云修明便装作是出去找亲戚的样子,让赵大娘多看顾些“钱芙蓉”,把马车解下,骑着马出去了。 一路顺利,入城时那群人只看了他两眼便让他进城去了。 云修明先是按照宁有思说的那样,把信交给包子铺的洗菜伙计,又打听了几个药铺地址,分别去买了些伤药和易容材料,这才牵着马出城。 出城时他强装镇定,生怕这群人搜身搜出伤药等,发现他就是云修明。 幸好常州这波人似乎对抓捕妖女这事并不怎么上心,轻松便让云修明混了出去。 出城后,云修明不禁松了一口气,他翻身上马,一路往赵家庄去。 单骑马要比马车快多了,不到一个时辰,云修明便看见了赵家庄的村碑。 他在村口下马,降低存在感走去赵大爷家,不过赵大爷家住了两个外来客的事好像一下午就传遍了整个村子,走在路上不少人看着他嘀嘀咕咕。 还有两个泼辣大胆的妞,见他身材高挑修长,长得也算端正顺眼,还牵了匹要花不少钱的大马,于是你推我我推你的挤上前来搭讪。 云修明心里挂念着宁有思,装作不解风情的愣子打发了两人,牵着马匆匆回到赵大娘家。 他将马栓到马车边,一边拧开水囊喝水,一边走进房间。 宁有思听见脚步声睁开眼:“你回来了,如何?” “一切顺利……” “刷——”一道风声传来,云修明一个激灵,跳到侧面床上,身后的门飞出和墙上窗子撞到一起,砸了个稀巴烂。 有人跟来了?! “妖女,乖乖受死吧!”一声大喝从门口传来,云修明一把拉起宁有思看去,清楚看到四五个人从院子里出现。 他透过砸坏了个窗子往外看,又看见两三个人在后面包抄。 不知何时,这群人跟踪他一路追来。 云修明顾不得自责,抬腿勾起床边板凳,灌注内力向人踢去。 他的剑藏在马车下头,现在显然无法拿回。 宁有思已经把长鞭从腰间解下,用完好的左手握着猛攻而去,她善用右手而非左手,再加上受伤的缘故,功力只能发挥出一半。 但有这一半也足够。 借着宁有思将人打退的空隙,云修明故技重施,抱着宁有思狂奔出去。 压力之下,云修明的身影有如鬼魅,几息之间已将人拉远。 天色发黑,云修明回头遥遥一看,只见左右后三方皆有人追来。 他一咬牙,便抱着宁有思往前方黑魆魆的山中去了。 爆发往往耗费体力更快,内力也是如此。 刚爬上山不久,云修明便察觉自己内力不济。宁有思从他怀中落地,两人一块往山里深处逃去。 跑着跑着,宁有思忽然踉跄一步,险些摔倒。 她伸手扶住一棵树,另一只手捂着脑袋:“我有些晕。” 她的脸本就涂的黑黄,现在天色已深,云修明打眼一看,什么都看不出来。 春夜温度本就不高,山中温度更低 分卷阅读9 ,宁有思忽然打个寒颤,尝试着走出几步,脚下发软,身子歪斜被云修明接入怀中。 云修明伸手往她额上一摸,惊道:“你发烧了!” “宁有思,宁有思……” 云修明抱住对方,低声唤道,宁有思靠在他怀里,头晕脑胀说不出话来。 此时夜风袭人,四周树影重重,黯沉月色被枝叶打的稀碎,云雾遮绕下,黑暗中深深浅浅的色块宛如鬼魅。 宁有思的病从白日便有征兆,此时发作,来势汹汹。云修明将她驮到背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前行。 越往山上去,寒意越重。云修明隐隐听到山下人声,他走到一块树木稀疏处往下看,能见到星点火光。 宁有思已经在他背上昏睡过去,无法给他建议。云修明知道那群人马上就要上山来了,他要尽快找个地方藏起来才行。 又往山里狂奔许久,天色大黑,云修明累的不行,伸手扶住山壁边喘边走。走出不远,掌下忽然一空,险些摔倒在地。 这是……一个山洞? 云修明凑近细瞧,这篇山壁被藤蔓和苔藓覆盖,又有碎石在前头堆积,不用手去摸根本看不出来有洞。 云修明大喜过望,他将宁有思放到地上,自己先钻进去探索。 山洞口略矮,往里走五六米开阔起来,洞内黑乎乎一片,他掏出火折子点上,借着这点微光打量四周。 地面干净,没有猛兽动物留下的痕迹,是个躲避的好地方。云修明刚这么想完,就在一个拐角后发现了一具尸骨。 拐角后的地方宽阔平整,山洞在此到头。一具套着破旧到几乎要化为飞絮的衣服的白骨靠着石壁坐着,尸骨面前还有一摊火堆遗迹。 云修明默念三句南无阿弥陀佛,对着这具不知在这呆了多少年的老前辈拜了三拜。他沿路返回,抱着宁有思重新回到山洞里。 骨头老前辈一动不动,云修明不敢上前打扰,绕开他将宁有思放到了老前辈对面的位置。 躺到冷硬地上的宁有思轻哼一声,云修明怕她压到伤口,便脱掉外衣叠好垫到她背下。 宁有思静静昏睡,云修明又跑出山洞,去周边捡拾了不少柴火,回到山洞艰难无比的生了一个小火堆。 他们的包裹,包括他的剑都落在赵大爷家,没能带出来。万幸的是,为了不被城门搜查的人发觉,他今日进城买的东西都放在身上贴身带着,此时被他从身上解下堆到旁边。 火光静静跳动,时不时发出两声噼啪声。 宁有思睡着睡着,不自觉向火堆这边靠近,她双臂抱着自己,身体蜷起,显然是觉得冷了。 云修明迟疑片刻,将外衣抖开披到她身上,又侧躺到地上,将她揽入怀中抱着。 宁有思面向火堆,后背紧靠云修明的胸膛,渐渐放松身体安睡。 怀抱女子柔软而温暖的身体,云修明半梦半醒间产生一种安详的思感。这晚他始终不敢睡沉,稍稍有点动静,便从昏沉中惊醒。 外头忽然一声惊雷,云修明猛然醒来,心脏剧烈跳动。 身前的火堆快要熄灭,云修明轻轻起身,将火堆重新升起。他来到山洞口,拨开覆在上面的藤蔓,向天上看去。 月亮已经不见了,黑蓝夜空中飘着大朵大朵的乌云。 春季天气向来反复无常,云修明估摸待会要下雨,这倒是好事,他上山时没有注意是否留下痕迹,被雨水一冲,追兵就更难找到自己了。 他趁着雨还未落,又去捡了一捧柴火,刚钻进山洞,淅淅沥沥的雨滴便落了下来。 习武之人身体素质一般比常人要好,云修明再摸宁有思额头的时候,就觉得没那么烫了。 他精神非常疲倦,却没有睡意,像之前一样抱着宁有思,不知过了多久,甚至不知自己方才有没有睡过去,怀中的人轻轻动了,把他的手挪开。 云修明便知道宁有思醒过来了。 他撑起身,低头看去,火光映照在脸上,格外温暖:“你感觉如何?” ☆、第八章 宁有思眨眨眼,缓缓直起身来:“还好,我之前……” 云修明道:“你发烧了。”他伸手摸摸她额头,温度已经正常,“头还晕吗?” 宁有思下意识往后动了一下,见云修明眼神清明里面纯然是对她的担心,便克制住自己没有避开,她摇头:“不晕了,我们现在在哪?” “还是山里,我找了个山洞躲进来,外面下雨了,他们一时半会追不过来。” 山洞这个遮风挡雨的避难处,给两人带来了一丝安全感。宁有思靠着石壁休息,让云修明将进城后的事说一遍。 云修明说完后,宁有思沉默半晌,道:“看来,神火教混进奸细了。” 宁有思道:“当时在醉仙楼,我便怀疑苏州的据点里有奸细,没想到连常州的据点也不可信了。” “那怎么办?” “想个办法,混进城去,我要找别的路子传信。” 云修明点头应好,两人一时对坐无言。 外头雨声渐悄,没有钟表,也没有月亮,云修明又出去看了两趟,许是下雨的缘故,天一直黑沉沉的,雨停后也没亮起来。 云修明又一次出去察看的时候,隐隐听到远处人声。他悄悄退回山洞,告诉宁有思追兵已到附近。 这山洞虽然隐蔽,却不是百分百安全。 云修明手扶到腰间,摸了个空,想起自己的剑被落下,有些蔫蔫:“他们就在附近,我听了下,人不多,应该只有两个人。” 宁有思病了一天,又饥又渴,她舔舔干裂的嘴唇,轻声道:“你轻功不错。” “多谢夸奖。”云修明没听出她的意思,只当她在夸自己。 “他们要抓的是我,只要我引开他们的注意,你便趁机逃了吧。”宁有思盯着火堆,低声道。 云修明看过去,这被称作妖女的女子正看着火堆出神,他在心中微叹一声,道:“既然你愿意无私奉献,不如让我亲自把你交出去,也好证明我的清白。” 宁有思抬头,少年唇角的微笑直直撞入眼帘,她咬住下唇,不屑道:“有胆子就试试!” 云修明蓦地站起身:“那就试试。” 寅时,本该是一天之中熟睡的最好时辰。 可偏偏那该死的魔教妖女及其同党逃进了山里。 为了抓捕这两人,常州的名门正派都派人出来搜山。先前下了一阵雨,他们狼狈的从山里跑回去,在山脚村子里躲了一会,怕魔教妖人趁机逃跑,借了伞后又上山追去。 雨太大时天色太深,根本没法搜查,他们只能在山里漫无目的的走着。 就这么熬了半夜,终于雨停。 打伞和没打伞的,除了头发没湿,身上都一样湿透。 分卷阅读10 因为山大人少,他们两两一组,向不同方向搜查,张散和李泗就是其中倒霉的两个。 两个人分了一把伞,雨停收伞后,两人满脚都是淤泥。张散不住抱怨,那两人受了伤跑能跑去哪,为何不能白日再来搜。 李泗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他打了个哈欠,眼角余光中骤然出现一个身影。 “谁?!”李泗哈欠打到一半被憋回去,他反手抽出剑来,带出一串水花。张散听他示警,也跟着看过去。 影影绰绰中,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正弯腰扶着树干。 两人都将武器握在手里,对视一眼,警觉上前。 走近了,能看出是一个男人正撑着树喘气。 “两位,救我,救救我!”他一边喘一边抬起头。 张散和李泗看清是个面容普通的男人,诧异道:“救你?” “你们不是在抓魔教妖女吗?”云修明直起身向两人走去,没想到那两人见他靠近反倒吓得退后一步,“……” “我是被魔教妖女挟持的那个无辜的人啊!” 张散把剑尖对准他,满脸怀疑,“别动!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云修明乖乖站定,对这两人解释:“前天我去醉仙楼吃饭,看见里面一群男人围着一个女子,我还以为这是在强抢民女,于是热爱行侠仗义的我路见不平一声吼,谁知大家都来打我。” “那妖女想把我当人质,所以把我带走了,事后我听说她是魔教妖女,十分后悔没有紧跟各位大侠脚步,导致自己沦落到妖女手中。我一直想找个机会逃跑,可那无耻妖女给我吃了三尸脑神丹,哦这个东西是种□□,要每个月吃一次解药,不吃解药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我会因为这个就屈服于妖女吗?!当然不会!我忍辱负重,在她身边潜伏,今天,幸亏各位大侠追来,让我找到机会偷到解药逃了出来!” “谢谢各位大侠救我于水火,拯救我的自由,拯救我的生命!” 云修明热烈歌颂一番,直说的张散和李泗差点维持不住脸上尴尬的笑容。 张散打断他:“够了够了,你到底要怎样?” 云修明笑道:“当然是带两位去抓妖女了!” 李泗打量着云修明,眼中藏着狐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云修明反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散道:“如果你真的是我们要找的人,那么你,应该是杭州云家的人。” 云修明激动地鼓了三下掌:“没错,就是我,我是云家的小儿子,云修明啊!” 李泗冷哼一声,仍然不信:“云家人又如何,谁敢保证你真的没有二心?” 云修明悠悠长叹:“唉——我知道两位大侠不信,这也是正常的。可是妖女不等人呐,我刚从她那逃出来,如果不赶快过去,恐怕她又要逃远了。” 张散显然意动,他看向同伴说:“你看……” 抓住妖女,显然是大功一件。若在平时,张散不会如此草率,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对上妖女没有好下场,可如今对方身受重伤,自己这边还有两个人…… 云修明又添一把火:“两位大侠信不过我,不妨点住我的穴道,那妖女诡计多端,去晚了恐怕就抓不到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张散和李泗觉得他的提议不错,于是将云修明内力封住,搜身过后没有发现武器,让他在前头带路。 云修明跑了几步就停下,说自己跑不动,张散无奈,只好和李泗一人一边驾着云修明前行。 云修明就在中间,给两人指方向,三人跑了一刻钟,发现树枝上挂了一条布条。 云修明指着布条一脸兴奋:“这就是妖女身上的,她就在附近!” 怕那妖女不知藏哪,忽然偷袭没法防备,张散和李泗将云修明放下,让他走在前头,自己持剑保持警惕。 云修明又道发现脚印,顺着痕迹走出不远,前方便出现一个女子身影。 宁有思正伏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副伤重虚弱的样子。 “云修明,你竟敢带人过来,我真后悔当时没有直接杀了你!” ☆、第九章 云修明脖子一缩,退到张散和李泗身后:“两位大侠,我内力被你们封住,就不上去打扰你们发挥了。” 张散见妖女色厉内荏的模样,不禁露出笑意:“天时地利人和,妖女,我看你还能跑到哪去!” 两人持剑上前,宁有思虽受伤,却不是一点反击都没有的,她捡了不少石子当做暗器,一边踉跄逃跑一边向后甩去阻挠这两人的脚步。 云修明在后头给他们鼓劲加油,吵得两人无暇多想。 不知不觉间,张散和李泗已经进入宁有思想要他们走入的位置。 眼见距离越来越近,就要抓住妖女,张散和李泗心中暗喜,举剑就要刺下——“哗啦”一声,张散和李泗察觉脚下绊到什么东西,随即一阵天翻地覆,“哎呦”两声,两人倒吊半空脑袋和脑袋撞到一起。 宁有思直起身一鞭子甩去,将他们的剑打落地上,随后从袖中掏出一个飞镖,一人扎了一下。 “你,你……”看着视野中颠倒过来的天地和走近的云修明,张散哪还有不明白的。他张口说了两个“你”字,随后飞镖上的麻药发作,与李泗一同昏睡过去。 “可惜我只剩这一个暗器,不然哪用如此麻烦。”宁有思帮云修明解开穴道,担心麻药药效不够,又给张散和李泗补了睡穴。 “我倒觉得,关键不在暗器。”云修明割断捆着张散李泗的树藤,将两人放下,“感谢二位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 随后,云修明与宁有思将这两人拖进山洞,衣裳扒下与自己的换过来,拿了他们挂在腰间的令牌挂到自己腰上。 宁有思用云修明在常州买的材料给自己和云修明重新调整易容,弄出两张与张散李泗接近的脸来。 云修明和张散身高体型差不多,宁有思却比李泗略矮些,只好多垫点衣物到鞋子里。索性天黑,只要不贴身,混过去还是比较简单的。 宁有思的鞭子缠在腰间,被衣服遮着,她和云修明将张散李泗的剑带上,两人便顺着方才的路下山。 这一路还是比较顺利的,只在快下山时遇到两人,云修明扶着宁有思,说碰见妖女两人受伤,然后指路让对方快去追,这么混了过去。 对方一听妖女踪迹,心里着急,也没注意这两人是否是真的张散李泗,反正令牌拿出来一摆,出不了什么差错。 至此,云修明和宁有思终于下山。 刚到山脚下,走出不远,就看见一个棚子,周围栓了十来匹马。棚子里坐着一个人,远远看见便迎了上来。 那是个年轻人,举着火把问道:“ 分卷阅读11 你们怎么下山了?” 云修明道:“我们俩碰见妖女受了伤,没办法只能下山。哎小兄弟,其他人呢?” “其他人在雨停后都上山去了。”年轻人带着两人往棚子里去,边走边问,“李师兄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伤得很严——” 他话音未落,身体忽然一软,眼前一片黑暗,失去意识跌到地上。 云修明一把接住火把,笑道:“什么时候我点人的手法跟你一样熟练就好了。” “多练练,总会的。” 云修明将这年轻人用绳子捆到一匹马身上,又将这匹马解开,剑尖往马屁股上扎下抽出,带出一溜血花,只听一声嘶鸣,马便托着年轻人跑进远处黑暗,不知去哪了。 将剩下的马全都解开,一匹一匹地扎马屁股放跑,只剩下两匹马留作坐骑。 扎完这群马屁股,云修明终于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太变态,对不起无辜的马儿又没更好的方法,只能如此。 两人又将令牌丢掉,有门派标志的外衣脱掉。 “现在他们就算下山,也只能用腿来追咱们了。”云修明本想扶着宁有思上马,谁知一回头,对方便已经单手撑着马鞍骑了上去。 他若无其事地把手缩回来,自己骑上马去,与宁有思并排前行。 两人策马狂奔,一路向着常州城去。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两人到了常州城外,将马匹放走,观察一阵后,果然发现城门口搜查的人只剩下一个了。 此时天蒙蒙亮,宁有思和云修明重新将易容调整一番,化作不起眼的普通人,混在进城的人群中。 城门口搜查那人不知是哪家派来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抱着剑靠在门口,懒懒散散一点都不用心。 云修明低下头,看着地面,跟着前头的人慢吞吞挪着,他见那人神色毫无异常,心头微松。 “等等。” 就在云修明走进城门,就要进去时,那人忽然把剑一横,拦到他面前。 云修明抬头,与对方直视:“大侠有事吗?” 那人收回剑来,看着云修明裤脚潮湿的淤泥道:“昨晚城外的雨很大吗?” 云修明道:“大得很,一直到我们睡起才停,路又湿又滑,可不好走了。” 那人便嗯了一声,放他进城,嘴里嘀咕着不知道师兄他们有没有淋雨一类的话。 宁有思跟在后头,倒是没被拦住问话。两人有惊无险地混进城来,找了家成衣铺,换了一身行头。 重新走上大街的云修明和宁有思,又是干净整洁的两个年轻汉子了。 没错,为方便行事,宁有思仍做男子打扮。 方才两人找了个早点铺子,抚慰了一番身心。现在吃饱喝足,云修明伸一个懒腰,问道: “咱们去哪?” 宁有思忽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去一个快活的地方。” 云修明:“……为什么你笑的这么奇怪。” 云修明此前从未来过常州,他跟着宁有思走来走去,路边渐渐变得热闹繁华,拐过一条街,又变的有些冷清。 这条街两侧尽是雕梁画栋的木楼,此时大多数门都关着,挂着的牌匾上标着一个个透露出几许旖旎的名字。 云修明看过几家,就反应过来,这是一条花街。 “大白天的,就来这里……是不是不太好。”云修明怎么看,这都不像是青楼开业的时辰。 宁有思不答,带着他走到花街中间,这是一座叫西月阁的三层小楼。 “还真有开业的啊……”云修明小声念叨。 西月阁门口是开着的,一楼大堂竟真的有几个客人坐着。云修明左右对比,发现西月阁装饰要比其他青楼风雅,里面坐着的几个客人有书生有剑客,具是规矩坐着饮酒吃菜。 宁有思此时回头,提醒他道:“你没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吗?” “有吗?”云修明回想回想,果真想什么,“我听说杭州最大的青楼也叫西月阁,难道这不是重名,都是一家?” 宁有思道:“全中原的西月阁都是一家管的。” “厉害厉害,不过这家好像没有杭州的大。”连锁青楼,与众不同。 “杭州那家是总阁,其余地的都是分阁,自然没有总阁大。” 宁有思走到一个紫衣龟公身边,说道:“龙姑娘可有空?请来弹琴一曲。” “客官想听什么曲儿?” “春日春曲,自然是龙姑娘自己决定了。” 龟公便掏出一个牌子给她:“好嘞,正巧姑娘有空,客官您楼上清风居稍等。” 云修明跟在后头,见她如此熟练,不禁好奇:“你在这还有个姓龙的相好的?” 宁有思:“……” ☆、第十章 龙姑娘,龙姑娘,他一听这称呼,莫名想起了小龙女。 宁有思不正面回答,带着他上二楼找到清风居,将牌子挂到门外。 清风居如名字一般雅致风流,没有床榻锦被,只有一个实木矮桌,旁边摆着四个草团。门口有画竹屏风挡着,矮桌前方放着琴桌凳子。 墙上开了一扇窗,从窗口望出去,正好能看到柳枝上的黄鹂鸟儿蹦来蹦去。 两人盘腿入坐,随后有侍女送来茶水点心还有一叠纸和笔墨,将琴摆好,最后一个戴着面纱的绿衣女子走进,坐到琴桌后。 其余侍女都退了出去,把门关上,只留下里面的客人和绿衣龙姑娘。 绿衣女子将面纱解开,露出如花容颜。她对着两人微微一笑,开始弹琴。 云修明用手挡着嘴,凑到宁有思耳边道:“这就是你相好的啊?” 宁有思屈指往他头上一敲:“别胡说。” 云修明便笑笑不再就这个话题开玩笑,而宁有思伸手执笔,在纸上书写起来。云修明在旁边看了一会,发现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一听就很高大上的名字。 “你在写什么?”不懂就问,云修明撑着头看她。 “易容材料。” “怎么跟我去买的不一样?” “你在药铺买的都是些寻常的效果一般的东西,这些是外头不好买的好东西,自然不一样。” 云修明恍然大悟:“西月阁还卖东西?” 宁有思写完一张纸,吹干,又写了些药名:“不仅卖东西,还卖消息呢。” 云修明见她这么直白地揭了西月阁的底,不禁向那龙姑娘看了一眼,对方毫无反应,手下不停拨动琴弦,好似没听到一般。 “别看了。”宁有思伸出一根手指,将他的脸转向另一边。云修明见她不想让自己看她后面写的东西,便撑着头,看向窗外,时不时叹一口气。 “唉……” 他叹着叹着,听到身侧的人起来的动静。宁有思将写好的几张纸拿到手里,走 分卷阅读12 了过去。那龙姑娘便停下琴音,也站起身来,和宁有思一块出去了。 被丢在清风居的云修明,忽然开始怀疑这两人是不是真的老相好了。 就在他吃完一叠花瓣形点心的时候,那绿衣龙姑娘又回来了。 龙姑娘仍在弹琴,云修明见宁有思迟迟不归,开始担心起来,他直起身来,跟龙姑娘搭话:“姑娘,怎么称呼?” “……” 云修明尴尬地摸摸鼻尖:“方才跟你一块出去的那人,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 “……好吧,那我再等等。” 没想到,青楼里的姑娘,还挺傲气。 云修明见她只是自顾自的弹琴,一点都不搭理自己,一时间无聊至极。 就在他将桌上点心快吃完时,门被打开,宁有思拎着一个包裹回来了。 见到对方,云修明的心彻底放下,语气里忍不住带上点哀怨:“我还以为你一个人跑了。” “胡说八道。”宁有思笑骂一声,解释道,“我不过去做个交易,他们准备东西的时间稍长了点,你倒是能乱想。” “你这东西都买齐全了?” “自然。”宁有思问,“我方才让西月阁传了个信给神火教,你要不要也给家里报个平安?” 云修明迟疑片刻,说:“我倒是想……” 他在山上碰见搜查的人的时候,问对方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对方虽没直接说出名字,却知道他是云家的人。 这些名门正道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又将他看做是妖女同党,也不知此事是否会拖累云家。既然他们能这么快就把消息从苏州传到常州,那么也许此时云家的人已经知道他们出门没多久的小儿子变成妖女同党的事了。 宁有思将纸笔摆到他面前:“既然想,那就写罢。” 云修明沉默了,他抬头看向宁有思,一脸纠结:“能不能,你帮我写?” 宁有思挑眉:“怎么?” “我的字,有点丑……” 宁有思听他这么说,也没问他到底有多丑,爽快地让云修明口述,自己来帮他写到纸上。 云修明看向龙姑娘,宁有思却道无妨。 于是云修明便说了下今日情形,解释一番自己只是不小心怜错香惜错玉,并言目前一切安好,让家人切勿挂念,自己会尽快回家云云。 宁有思的字浓纤折中,娟丽秀雅,提钩撇捺间又带着几分习武人的洒脱与锐利。 她写完后,将纸叠好,写上地址,故技重施将信交给了西月阁。 随后宁有思请龙姑娘出去,叫来侍女准备了水盆布巾还有两身新的衣裳等物,后将门窗关好。 云修明见那绿衣女子终于离开,轻轻松了口气:“你这龙姑娘,也太过高冷了吧。” “高冷?” 云修明道:“你不在的时候,我跟她搭话,她一点都不理我。” 宁有思噗嗤笑出声:“我在的时候,难道你就见她出声了吗?” 云修明回想一下:“她为何不说话,难道……” “没错,”宁有思点点头,“她是个哑巴,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 云修明愕然,这不就说明对方是聋哑人了吗?得知此事,他为自己方才对龙姑娘生出的小小不满感到抱歉,虽然对方并不知道。 无论在哪个年代,残疾人的生活都要比普通人艰难,尤其在古代,更是如此。 “难怪……”云修明想到对方的身份,心底泛起一丝怜悯,“她们都是可怜人。” “与其在这可怜她,不如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宁有思道,“现在可是有一群人想把你抓起来去邀功,小明弟弟,可怜可怜你自己的小命吧。” 小命难保的云修明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宁有思已经用古代版洗面奶洗完脸,水有两盆,云修明用剩下那盆水将脸上的易容洗掉,拿布巾擦净后,问道: “咱们还是要易容?” “自然。” “易容之后去哪?” 露出原本容貌的宁有思眼角眉梢透出一股慵懒风情,食指指尖轻叩桌面,道:“他们不一定能想到咱们就躲在常州城内,只肖找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扮成普通人躲过一阵。神火教教众收到信儿就会来接我,届时再顺便送你回家。” 云修明苦笑两声:“自从跟你认识后,我这张脸就没多长时间是露在阳光下的。” 宁有思横他一眼:“怎么,后悔了?” “这倒没有。”云修明上身前倾,笑眯眯道,“跟姐姐认识,乃是一大幸事,多换几张脸算什么,就是不要脸都可以。” 宁有思被他一逗,笑出声来:“油嘴滑舌!” 常州城区分几大块,要说最不引人注意的,除了每个城镇都默认的贫民区外,便是靠近贫民区外普通人家住的地方了。 “先前,我已经让西月阁帮我搜罗了些这几天出租房子的人家,准备了两张假文书作证。”宁有思说,“待会你我换个身份,去挑个房子租下,他们不会注意的。” 云修明毫无异议:“我经验没你多,自然听你的。” 他说的经验,是指被追杀的经验。被骂做“魔教妖女”的人,在江湖混了这么多年,此前怎么可能没被人追杀过。 云修明向来喜欢听专业人士的建议,毕竟术业有专攻嘛,在隐匿这方面,宁有思可比他擅长多了。 “那好。”宁有思将新材料摆到身前,“这些东西弄到脸上,沾水不化,可保持五天不变……” “等等!”云修明指着那堆瓶瓶罐罐,瞪大了眼,“五天?难道说,我五天都不能洗脸了?” “当然可以洗脸。”宁有思回道,“只不过洗的是假脸罢了。” 云修明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眉头几番变化,最终道:“……那你给我整个好看点的脸。” “……”宁有思假装没听到,继续说,“我无法保证神火教的人什么时候会过来,所以,这段时间你必须谨记自己易容的身份,切不可露出破绽。” “你说的很对,问题是,这次我们要扮成什么人?” 宁有思看向云修明,红唇勾起,笑盈盈道:“小明弟弟,先前怕那群人看出,委屈你扮我儿子了。现在形势没那么紧张,你我独身男女,难免引人注目,还是要扯些亲缘关系为好,不如……” “……”云修明喉头一动,想起了那天自己傻乎乎被她诱导,误以为两人要假扮夫妻。当时天真纯洁的自己,还为此暗暗害羞,哪曾想易容完后,设想的夫妻变成了母子! 云修明一脸冷淡:“不如什么?” 他再也不会听信说一半的话了! 宁有思伸出五指,在他脸上轻掐一把:“小明弟弟,姐姐好看吗?” 云修明捂脸,不可置信地看 分卷阅读13 着这个调戏自己的女人:“……好看。” 好看你就能掐我脸,骗我心,调戏我这个纯情少年了吗? 沉浸在曾经被欺骗的悲痛心情中的云修明,全然忘记自己方才还与宁有思逗趣说笑,他这人,自己有心时能与对手你来我往打个热闹,可没经意时,又会不小心露出点青涩失了章法。 “既然好看,那你我不如扮个假夫妻,避避风头?” 云修明:“……” 云修明冷酷拒绝:“我不!” ☆、第十一章 云修明手掌横挡脸前,说道:“我是这么贪图美色的人吗?” 宁有思:“……” 云修明:“当初是你要分……咳,要假装母子,母子就母子!” 宁有思:“……” 云修明继续控诉:“现在又要用美色,把我哄回来?” 宁有思:“……我没有。” 云修明斩钉截铁道:“你我孤男寡女,就算外人不知,心里还是要有点数的。扮成夫妻,以后我的清白还要不要了?扮成姐弟,外人看着难道不会觉得大龄单身姐弟住一块很奇怪吗?我看母子就很好,瞒天过海此计可行!” 宁有思看他半晌,看的云修明内心忐忑险些屈服同意假扮夫妻。她似有些无奈,对着这赌气的少年哭笑不得,只得点头应好。 “既然你坚持,那就继续假扮成母子吧,我儿。” 云修明啊了一声,又赶紧收住,宁有思竟然就这么同意了? 总之这结果是云修明自己要来的,现在也不好反悔。他才不会说,自己心里其实是隐隐意动的,可这念头似乎有些危险,潜意识里云修明扯过“赌气”的大旗,把这念头扇了回去。 宁有思先为云修明易容。 她一双素净灵巧的手,十指纤长,指掌间略带薄茧,挑起各种膏脂在他脸上涂来抹去。 云修明端坐,眼前是宁有思凑近而放大的脸蛋,她正认真而细致地看着他,看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看他脸上的每一丝肌理每一寸皮肤…… 想到这里,云修明略有些慌乱的移开眼神,把目光从宁有思脸上移到她脖子上。 他自然没发现在他移开目光之后,宁有思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因为,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又开始想,宁有思的脖子怎么这么好看…… 云修明痛苦的闭上眼,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字当头一把刀、对方是个即将当你娘的魔教妖女你不能对她起不该起的心思…… 不知煎熬了多久,宁有思才说一声“好了”,移开了双手。 云修明偷偷松了一口气,睁开眼,取过铜镜来看。 澄黄镜面内是一个样貌普通到看过一眼就忘的男人,这张脸看上去约莫二十岁,比他本身年轻肆意的脸孔更显成熟老实。 云修明对着镜面惊叹不已,先前几次易容,只要细看就能看出端详,而这一次,则真的如同换了一张脸。 他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宁有思不得不打断他,把镜子从云修明手里夺出来: “先别用手碰,等它一会定型再碰。”宁有思叮嘱这一句后,便开始对着镜子给自己易容起来。 不得不提一句,这种精致活是很费时间的,等两人都折腾好,已经到了下午未时。 宁有思拉响藏在矮桌下的铃儿,随后一个侍女过来。 宁有思对她说:“麻烦六公子给我俩换一对母子的文书。” 此时的宁有思,已经化身成了一个微微驼背,四十岁左右长相普通的中年妇女。 那侍女点头应好,莲步微移,不一会儿便拿来了一个信封。 宁有思打开信封看过后,递给云修明:“看看,这就是你我今后的身份了。” 信封里有两张纸,是一对母子的身份证明,还盖有常州城附近某个县的印章。 其中母亲叫赵刘氏,原名刘七姐,丈夫死了,孤儿寡母未曾改嫁。赵刘氏的儿子叫赵大牛,今年二十二,未曾娶亲。 宁有思待云修明看过后,将身份文书收好。 “对了,大牛。”宁有思摸摸下巴,看着他道,“你的声音需要变一下。” “还要吃药吗?” “不,那药伤喉,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来,大牛,你试试把声音变粗点。” 云修明的声音一听就是个少年,清朗中透着活力,与他现在伪装的身份太不匹配。 云修明便咳嗽一声,把声音放粗:“你听听这样行吗?” “……有点奇怪。” “可是我这样说话就已经很费劲了。”云修明恢复正常嗓音后,伸手摸了摸喉结。 “还有个方法。” “什么?” 宁有思道:“你还可以装哑巴。” 装哑巴好啊,装哑巴妙,既不会暴露声音,又免得不小心露出马脚,最重要的是,不用对着宁有思喊娘了。 云修明考虑到最后那条,无比痛快的的接受了这个设定:“啊——” 真傻。 宁有思在心底默默念了两个字,随后背起包裹,走到琴桌后的空位,在墙上一阵摸索,打开了一道暗门,声音已然变成了一种普通的不起眼的中年女人的声音:“大牛,来。” 暗门内是一道向下的楼梯,云修明跟着宁有思走入,约莫下了一层楼高后,进入一条暗道,沿着暗道一直走,又打开一道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不起眼的胡同。 云修明刚想问这里是哪,又想起自己哑巴的人设,乖乖闭嘴跟着宁有思走。 宁有思看出他的疑问,解释道:“现在去牙行,租一家院子。” 云修明点头,两人走到街上,路边不少小食摊,一阵包子的香气传来,云修明的肚子不受控制的叫唤起来,此时他才想起来饿,之前只顾着看易容了。 宁有思有了发挥的机会,一脸慈爱地走去买了四个包子:“大牛,多吃点,娘养得起你。” 云修明接过包子默默啃起来,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自己坑到了。 “赵刘氏”和“赵大牛”找人问了路,进到牙行里,由赵刘氏出面,不一会便付钱画押租好了一个院子。 牙行的人亲自带两人过去,将钥匙交给他们后才离开。 这院子在一条叫梧桐巷的巷子里,这条巷子包括附近几条街住的都是平民百姓。院子不大,但住两个人足够了,有两个睡觉的厢房,中间一个待客堂屋,另有一个厨房和一间杂物屋,院子里还有一口井。 把大门关上,云修明终于能开口说话。他大大的伸个懒腰,随后收拾起这个临时的家。 从井里打水上来,云修明先收拾两个睡觉的堂屋,洗洗擦擦扫扫一阵后就能住人了。这家里不算太脏,主人应该没离开多久,柜子里还有两床被子,看起来都是干净的。 天色已晚 分卷阅读14 ,被子不能晒,云修明便将被子抖开拍打到松软。 等他将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宁有思不知何时出去了一趟,买回来些饭菜。 至此,两人终于能坐下好好的吃顿饭了。 吃过饭后,宁有思占了东屋,就要休息。 云修明翻出油灯,点燃后叫住她:“先别睡,给我看下你的伤口。” 宁有思略有迟疑,见他坚持,只好解开上衣露出伤处。 十二个时辰之前,她发烧昏迷,幸运的没有淋到雨水熬了过来。可在逃亡奔袭途中,始终未能好好修养。 缠在肩头的纱布,洇出一片暗红血迹,是她逃跑时扯到伤处造成的。 云修明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最后的几层,纱布已经和伤处黏连到了一起。 伤口不再往外渗血,却有些发炎化脓的迹象。云修明用纱布将上面的液体擦去,撒上药粉重新包扎。 “是不是很痛?” ☆、第十二章 “痛吗?” 他在她的背后轻声问道,仿佛声音大一点,就会刺到她的伤口一般。 宁有思没有回头道:“不痛。” 云修明能信才怪,他也不反驳,只是收拾好东西后,看着她上床躺下,这才提着油灯去西屋睡觉。 这一宿,奔波劳累的身体很快陷入深眠。 云修明睡前一直想着明天要做的事,次日清晨,第一缕晨光透过窗纸照到他的脸上时,他就迅速醒来,翻身下床。 东屋里的宁有思还在睡,显然是累坏了,要知道前几天除了发烧昏迷那次,她向来不会睡死,一有动静就会醒来。 云修明没有打扰她,他翻出些银钱放入怀中便出门去了。 这家里没有柴火,导致昨晚他想烧个热水都不行。还有宁有思的伤,只用伤药恐怕好的很慢,最好找大夫开一贴药汤喝喝。 云修明谨记自己哑巴的人设,出门后一言不发。 此时天色虽早,可辛勤的人们早就出门开始劳作。梧桐巷里的人家66续续打开门,几个相邻的人家俱是好奇地看着他。 初来乍到,又不认路。 云修明想了想,决定求助邻居。古时的邻里关系很近,大部分人都是热情好客的。 他选择自家斜对门的正在门口择菜的一个大婶。 那大婶见昨天新来的邻居向自己走来,很是热情地招呼道:“哟,小兄弟,你家是新来的啊?” 云修明笑着点点头,往常他做这个表情的时候是活泼讨喜的,现在换了一张脸,看起来就成了憨厚老实。 他对着大婶拱手鞠躬,然后指着自己嗓子啊啊两声,示意对方自己不会说话。 大婶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随后化为怜悯:“哎呀多好的一个大小伙子,怎么不会说话。来来,告诉婶子,你这是有啥事啊,都是当邻居的,婶子一定帮你。” 云修明便用肢体动作对着她家堆在墙角的柴火比划,他本意想问从哪可以买到柴火,谁知热心肠的大婶直接把一捆柴火放到他背上,让他背回了家。 云修明掏出铜板想给对方,对方直接一巴掌拍他背上,责怪道:“跟婶子客气什么,不就是一捆柴火吗,拿去拿去!” 云修明只好背着柴火回家,不再给对方硬塞钱。 将柴火放到院子里,云修明跑去街上买了早点回来。 他将早点放到桌上,又去厨房开始烧水。 水烧开时,宁有思不知何时醒来,正站在厨房门口看他。 云修明正在收拾厨房里的东西,见她站着,催促道:“吃饭了没,快去吃,一会要凉了。” 宁有思点点头,背光而立看不清神色,她道:“你先别忙了,吃饭吧。” 云修明这才想起,自己也还没吃早饭。于是出去匆匆洗把手,和宁有思一块吃了个平淡而温馨的早餐。 “砰砰砰——有人在家吗?” 镀铜门环被拍响,一个响亮的声音从大门外直传入堂屋。 云修明一听,这正是之前给自己柴火的那个婶子。他压低声音跟宁有思说了下,两人便一块去大门口开门。 “哟,大妹子,我是住你对门那家的,他们都叫我桂花婶子。”桂花婶子站在门口,胳膊挎了一个篮子,圆胖的脸上堆满笑容,“妹子怎么喊?” 宁有思也露出个笑来,像普通妇人般寒暄:“我在家排第七,他们都喊我刘七嫂。” “妹子你一看就比我年轻,大姐占个便宜,以后就喊你七妹子了!”桂花婶子把胳膊上的篮子往前一推,塞进宁有思怀中。 篮子不大,上面盖着一层白布,蒸腾腾冒着热气。 “七妹子,这是我刚做好的粑粑,送给你们尝尝。” 宁有思一脸感动,拉着桂花婶子进屋:“婶子,你人真好,我和我家大牛初来乍到,一个人也不认识,有你这个邻居,以后啊就放心了!” 桂花婶子得了新邻居的亲近,如何乐呵就不说了。 只说宁有思,借着送上门来的桂花婶子,跟人家好好唠了一顿磕,借此把赵家母子的身世传给邻居,免得别人好奇。 她说着说着,说到了“赵大牛”身上,一把将云修明拉过来,动情道:“来,大牛,快谢谢婶子,不然咱们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云修明无奈,做出一脸憨笑对人鞠躬,惹得桂花婶子在他肩上拍了好几下,直夸“小伙子身体真结实”。 云修明笑的脸都快僵了,桂花婶子终于一拍大腿,笑道:“哎呀,跟你说话说的我都忘了时间了,妹子,我得先回去洗衣服了,有空再来陪你!” 送走桂花婶子,把大门关好,云修明终于松了一口气。 转头,宁有思正端着碗咕嘟咕嘟喝水,显然,她也说的够呛。 一开始,她确实要跟桂花婶子说些赵氏母子的事顺便拉近关系,可到后来,桂花婶子聊到兴起根本停不下来。 宁有思揉揉喉咙,捞过板凳坐上:“大牛,去,上街买点菜去。” 云修明啊了一声,又想起自己打算买药,道:“你的伤有些发炎……唔,就是肿疡了,你写个纸条,我顺便去药铺买剂汤药回来。” 宁有思一摊手:“大牛,你忘了,咱们家徒四壁,哪来的纸笔写纸条。” “那我先去买点纸?”云修明不确定道。 “不识字记得农家母子要纸笔何用,你去买了平白惹人注意。” “那怎么办?难道你要硬扛过去吗!”云修明急了,这女人未免太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了吧。 宁有思似乎并不想在自己的伤口上过多用心,但见云修明着急的样子,她心里发暖,便让步软声道:“这条街里的邻居这么热心,到时我请他们帮我买便是了。” 见宁有思有想法,云修明松了一口气,他方才都决定, 分卷阅读15 若是对方就是不愿意管自己的身体,他就去药铺用肢体语言跟大夫沟通讨付药来! 事实上,宁有思说的不错,他俩确实不适合在这种敏感时期做引人注意的事儿。 云修明便站起身,在怀里揣上一串沉甸甸的铜板,出门去买菜。 除了菜,这个临时的家还缺好些东西,他决定一块给买了。 梧桐巷外不远便是一条热闹的街道,两旁尽是卖东西的小摊贩。常州百姓淳朴,见云修明是个“哑巴”,都十分耐心热情。 最后,云修明回去的时候,背上背了一个木筐,里面装满杂七杂八的东西,上面盖了一层菜,手里还拎了一串大蒜。 他重回梧桐巷时,家里门口大开,宁有思正靠在门边,和几个女人聊天。 这一幕着实透着生活气息,好像他和宁有思是真的打算在梧桐巷定居了似的。 “是啊是啊,还不是我这个当娘的身体不好,拖累了大牛,他都二十二啦还没娶媳妇呢!” 刚刚走近的云修明:“……” ☆、第十三章 这几个女人里,就有先前的桂花婶子,她洗完衣服,又和几个老姐妹一块过来了。 “唉,大牛,你回来啦!”宁有思笑眯眯地招手,满脸慈爱。 云修明僵笑着对她们点点头,转身逃进院子开始放置东西,假装自己很忙。 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大牛这么孝顺的孩子,没娶媳妇都是别人眼光不好,七妹子别担心,有了合适姑娘姐一定介绍给大牛!” 宁有思笑道:“那就麻烦俞姐了。” 背对她们偷听的云修明险些把手里的鸡蛋打了。 幸好此时到了晌午,几个女人都要回家做饭去,这才散开。 方才还挺热闹的院子,又一次只剩下他们俩人。 云修明从厨房探出头,看着宁有思将门关好,才开口道:“你都跟她们瞎说些什么啊!” 宁有思十分无辜:“这话题可不是我挑起的,她们要问,我总不能不答吧?” 云修明轻哼一声,缩回厨房打算做午饭。 可他明显高估了自己的厨艺。 烧水,是不成问题的,用土灶做饭,就有点不能适应了。 本来就是厨艺一般做出的食物仅能入口算不得美味,现在嘛……看着锅底炒出来的焦黑不均的鸡蛋,云修明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大牛——” 见云修明久久未从厨房出来,宁有思走了过来,离近一看,倒没有嘲笑他。 “重做一份吧,我来炒。”宁有思指挥他将炒糊了的鸡蛋铲出去,重新打了蛋液倒进锅里。 余下的便是宁有思用左手握着锅铲炒蛋,云修明在下头烧火。 这一次,鸡蛋炒的很成功,但只这一个炒鸡蛋显然不够,云修明又切了菜,把其他工作包了,让宁有思来炒。 两人彼此配合下成果不错,至少饭菜是正常水平不至于让人饿肚子。 梧桐巷的生活比较平淡,与前两天紧张刺激的生活节奏完全不同。 闲下来的云修明总觉得太过无聊,又不敢过多的出去晃悠,再说,作为一个哑巴,出去处处受限,也没甚意思。 宁有思则是一有时间便盘腿练功,云修明倒想效仿,却无法静下心来。更何况,他虽占据了这具身体,却对原身的内力无法很好地控制。 大约科学世界的唯物主义者在思维上便与原住民不同,原住民能很好理解的内力真气等东西,对唯物主义者来说看不见也摸不着,玄之又玄。 云修明庆幸的是这具身体本身就有深厚的内力,他能感受到体内流动的热流,倘若他穿越的是个不会武功的人,凭他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不能修炼出内力了。 又过了一天,宁有思托比较熟的一个邻居给自己买了汤药,云修明正要去煮,忽然发现家里没有煮药的瓦罐。 总不能用大锅来煮这三碗水吧? 正好,家里的菜也要吃完了,云修明便揣上银钱出门去采买,让“体弱多病的老母亲”在家歇着。 谁知云修明刚出门,迎面碰上了桂花婶子。 桂花婶子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一脸喜庆:“大牛,正好婶子找你呢,来,快跟我来,有好事!” 云修明一脸问号,被力大如牛的桂花婶子拉去了她家里。他对这大婶印象挺好,心里也有点好奇她说的喜事是什么,便没反抗的进了她家院子。 院子里,一个身穿藏蓝衣裙的女子站在中央,她挽着袖子正在择菜,见桂花婶子拉着一个男人进门,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云修明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桂花婶子把他拉到女孩子身边,笑着说道:“这是婶子的侄女,叫小芽。小芽,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赵大牛。” 小芽面容清秀,鼻子旁有颗黑色的大痦子,她嘴巴有些突出,张口喊了一声“大牛哥”的时候,能看出龅牙来。 云修明:“……”除了傻笑还能怎样呢? 小芽喊完一声“大牛哥”,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微微垂下脑袋,用眼角余光瞥他。 云修明扮演的本就是个哑巴,更不会说一句话。 桂花婶子见这两人对站着也不说话,便伸手推了推小芽:“大牛,你一个男人家的,干活哪有女孩子来的细致。婶子家里也忙,不能帮帮你,这不,就叫小芽过来帮个忙。你说你娘身体不好整天在家待着多闷啊,正好小芽过去陪她解解闷。” 话里话外,桂花婶子的意思昭然若揭。 云修明维持憨笑,见小芽充满期待地看向自己,只好指指自己背后的篓子再指指天上日头,示意自己要赶紧去买菜了。 桂花婶子笑道:“大牛,你是不是要去买菜啊?” 云修明点点头。 下一秒,桂花婶子便给小芽也塞了个篮子:“正好,我家菜也快吃完了,小芽和你大牛个一块去买吧!诶大牛,你可得好好保护小芽啊!” 放下袖子挎好篮子,明晃晃阳光在白净的脸上闪耀,小芽对他一笑,突出的嘴唇露了个缝,黄白的牙齿令云修明心里打了个突。 云修明有口不能言,被桂花婶子推出门外,被迫与小芽同行买菜去了。 常州是座不大不小的城,里面住着不多不少的人。 街边时有几棵小树,在春日里摇曳生姿。 还有一条不宽不窄的小河,踩过石头搭起的拱桥,走到河对面,并排有几家杂货铺。 云修明一路“哑巴”,身边站着小芽。 他方才买完菜,借小芽的福,比上一次顺利得多。现在,就要到杂货铺去买瓦罐。 一路走来,小芽面对陌生男子的拘束渐渐消散,女孩脸上的笑容愈多,时不时和他搭两句话。 可惜云修明现在是个 分卷阅读16 哑巴,就算现在不是,面对小芽,他也不会太过热情。注定不能给对方想要的,又何必给予太多期望。 杂货铺里的东西很多,瓦罐摆在架子下边。 云修明蹲下身去挑,小芽看了一会,好奇问道:“大牛哥,你买瓦罐,是要给伯母熬药吗?” 云修明点点头,他在心里无奈,没想到桂花婶子连这都告诉小芽了,看来是真的想撮合两人。 小芽抿嘴一笑,跟在他后头:“我听说你还没找到活儿做,这种杂碎活就交给我吧,大牛哥早些找个工才是正经事。” 这话要是落到真的赵大牛身上,自然是十分贴心。 而云修明这个假的赵大牛,除了保持微笑,又能怎么样呢? 两人买完东西各回各家,梧桐巷里小院门前,假装看不见对方依依不舍的表情,云修明无情地转身进屋关上大门。 “哟,回来啦。” ☆、第十四章 为妨白日有人串门,宁有思一般只在夜间打坐。她手里握着石子,当做暗器一个个投掷向墙上的一个圈,“刚才那小娘子是谁家的呀?” 刚刚脱下背篓的云修明:“……桂花婶子家的。” 宁有思收手,帮着他一块收拾:“不错不错。” 云修明一脸无语:“什么不错?还不是你乱说惹得?” “这怎么会是乱说呢?”宁有思狡辩道,“你确实尚未成亲嘛。” 云修明看出来了,她就是故意的,于是他冷哼一声,决定不再跟她争论。 瓦罐已经洗净,架到火盆上咕嘟咕嘟煮了起来。 宁有思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只是看那样子,恐怕会留下一个很丑的疤。 云修明没有跟她讲这个,说了无用,平白惹人心烦。 明媚阳光穿过窗柩,洒落一地,火舌静静跳跃,明的暗的冷的暖的光线在少年人脸上交织,仿佛随意泼洒笔墨的画卷。 他眼中映着火光,在假面下成熟而温柔。 宁有思看的晃神,一转眼,“赵大牛”的脸忽然放大,占据整个视野。 云修明微微侧首,盯着她道:“喂喂,看什么呢?” 宁有思避开他的眼睛,说道:“嗯……欣赏我的易容手艺。” “啧。”不知如何吐槽她这说词,云修明送她一个不信的眼神。 药,煮好了。 吃完午饭,那碗药正好晾到温热。宁有思喝过药后便去睡了。 云修明来到院里,弯腰捡起地上石子,向先前宁有思丢石子的圆圈丢去。 十个石子能有三个丢进半个巴掌大的小圆圈里,这已经是原身留下的优越的身体素质带来的惊喜了。 这一天,跟昨天一样无趣地渡过。只是再一日的重复的平静生活,让云修明忽然生出一种怅然。 就像安静独孤的午后,除了虫鸣鸟叫再无他声,一个人站在院里,心头空洞洞,免不了怀疑起这一切是否真实。 总之,他盼望尽快结束这一切,又藏着些隐秘的不舍,不舍这平淡而暗藏刺中,他全然忘记梧桐巷里并非只有他和宁有思两人。 翌日一早,云修明起来煮饭,门环被叩响。 他打开门一看,身着长裙脸上一个痦子的小芽端了一盘腊肠堵在门口: “大牛哥,婶子让我给你家送点吃的!” 云修明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转身,快步向堂屋走去: 大牛他亲娘,快来救场啊! 大牛他亲娘自然是不可能来救场的,救场的只有假娘宁有思。 “哎呀大牛,有客人来了啊?”宁有思迎上前来,如和蔼长辈般牵住了小芽的手,“姑娘,快进来坐。” “伯母,我叫小芽,来给你们送点吃的。”在小芽的心里,宁有思未来极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婆婆,一个待嫁少女面对未来婆婆,向来是羞涩而讨好的。 宁有思接过盘子,递给云修明,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感的小姑娘。 云修明表现的越不自在,她越想逗逗他。于是宁有思轻轻搭着小芽的手,亲切地跟她聊天。 两人随意拉着家常,小芽心里的紧张和忐忑渐渐放下,逐渐升起一丝喜悦。伯母对自己这么温柔可亲,是不是代表她挺喜欢自己的? 两人聊着聊着,小芽不自觉间便把自己卖了个干净。 且小芽属实对云修明动心,她有意讨好宁有思,嘴巴像是抹了蜜般甜,对方问什么都毫不遮掩地答。阿娘和婶子说啦,这种事儿一开始就不要隐瞒,以免对方日后觉得心里头别扭,影响彼此的感情。 屋外的阳光照进堂屋,驱散了清晨最后一丝寒意。 小芽看一眼厨房的方向,隐隐看到云修明矫健的身姿。 她怕自己表现得太不含蓄,会让伯母觉得自己轻佻,于是赶紧收回目光,柔声道:“伯母,我前阵子在庄子里采了些野枣儿,吃着开胃还温补,过几天给您带点补补身体吧。” 宁有思憋住笑,只道:“你有心了,哪用这么麻烦,好东西还是留给你们年轻人吃才值。” 这两人亲亲热热说着话,好一派和谐温馨。云修明在厨房,耳朵里清楚听到两人对话,不禁默默吐槽,这宁有思可真是演戏演上瘾了。 他已经做好饭,看样子小芽是不会立马离开,只好端着饭去了堂屋。 “大牛哥,我来!” 原本欢声笑语的小芽,余光乍一扫到云修明,立马从凳子上跳下,伸手接过对方手上的盘子。 小芽热情地帮云修明将早餐摆好,宁有思笑眯眯看着少年被少女的热情惹得一脸窘迫的样子,适时加一把火:“小芽,这么早就过来,你一定还没吃饭吧,今早就留在伯母家吃吧!” “这,这……桂花婶子还在等我……”小芽 分卷阅读17 扭捏道,只是她嘴里说着不太好,脸上却是掩都掩不住的喜悦。 “这有什么,在哪吃不是吃,你待会回去跟她说一声就是了。” 云修明站在小芽身后,在少女看不见的角度瞪一眼宁有思:亲姐,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宁有思回他一个眼神:我看不懂。 云修明:…… 最终,小芽还是留在了“赵家”餐桌。 云修明埋头苦吃,只想赶紧吃完,找个由头跑出去躲躲。找个什么理由呢,就……就当自己去找工作好了! 这一顿饭过后,在宁有思的配合下,小芽和两人的关系越发拉近。 饭罢,云修明直接开始收拾餐桌,就要将碗碟端去厨房。 谁知这一次宁有思没能拉住小芽,让这热情的小姑娘一把把云修明手中的碗碟夺了过来,彼此的手不经意擦过:“还是我来吧!” 她说的有点急,话音一落,瞅见云修明一脸不知什么表情的表情看着自己,好像自己倒贴似的,连忙解释道:“大牛哥,我在你家吃了饭,总要帮点忙,让我来帮你吧。” 云修明不能开口拒绝,只好求救般看向宁有思。 宁有思轻咳一声:“嗯……小芽姑娘,这种事让大牛去做吧,你来休息休息……” “伯母,你们刚才款待我,我不用在休息的。”小芽道,“再说我在你家把桂花婶子的盘子洗完送回去更方便,伯母,对我不用这么客气的!” 宁有思显然低估了小芽的热情,还没等再劝一劝,小芽已经扭身抱着碗碟去了厨房。 身后宁有思和云修明对视一眼,彼此无言。 当然,让客人自己去厨房忙活肯定是不行的,云修明匆匆跟了过去,只留下宁有思在后头,一手撑着下巴眉头微微蹙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进厨房,将碗碟筷子放进水盆,云修明撸起袖子就要干活,谁知身侧一股推力,把他推开了一步。 踉跄的身姿站稳,云修明往侧面一看,瘦瘦的小芽正温柔笑着占据了他原本的位置。 “大牛哥,让我来吧!” 云修明:“……” 按理说,客人是不应该给主人家干活的,可是……云修明作为一个“哑巴”,无法出口拒绝,又不好动手跟她硬抢,只好一人一边一块洗着。 “大牛哥,你真孝顺。”许是气氛太过沉默,小芽忽然开口夸道。 云修明迟疑一下,点了点头,就见对面的女孩噗嗤笑出声。 “大牛哥,你对伯母这么好,以后对自己的妻子一定也很好吧?” ☆、第十五章 “大牛哥,你,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妻子呢?” 这话云修明没法答,只能低头假装听不见。 小芽见对方不答,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却没表露出来,只以为赵大牛太憨厚害羞,仍活泼的不时搭几句话。 农家的孩子干活做家事向来是又麻利又干净,云修明刚洗完两个碗,对方已经把剩下的都干完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指了指外头,示意自己要出去。 当然,作为“孝子”,云修明还得去跟宁有思比划比划:我要出门啦。 堂屋里,端坐在椅子上的宁有思唔了一声,微笑道:“大牛,去吧,不用担心我。” 她说完,又看向站在云修明身后满眼雀跃的小芽:“小芽姑娘,你……” 她本想劝对方回去,却被小芽打断:“伯母,您整天在家待着一定很闷吧,我陪您说会话吧!” 苦于刚才自己营造的亲热假象,宁有思不好拒绝,只好道:“……好吧。” 这一次,幸灾乐祸的成了云修明。 挥一挥手,云修明一脸正直,跑出去“找工作”,留下宁有思与小芽面面相觑。 小芽看着门口的方向,恋恋不舍的眼神令宁有思忽觉不是滋味。 她收回视线,扭头看到宁有思一直在看自己,垂首道:“伯母,我……” 宁有思牵动嘴角,忽然对逗弄这两人失去了兴趣:“小芽姑娘,你是不是对赵大牛……?” 虽说自己表现得十分不含蓄,但怀春的心思被人点破,尤其此人还是心上人的母亲,小芽仍是心脏漏跳一拍,又惊又羞:“伯母,其实我……其实是桂花婶子让我来看看,我,我……” 伯母会不会觉得自己太放荡、不是正经女孩呢? 小芽今年二九年华,在他们村子已经是大姑娘了,按理说早该婚嫁出去。可小芽打从小时候见了村子里一个借住的书生后,就再也看不上在泥土里刨食儿的人了。 她爹娘还算疼爱家里唯一的姑娘,见她不乐意也没逼着,可一年一年的,小芽年纪变大却还没一个看对眼的,这可让她爹娘操心坏了。 小芽的爹妈开始催她,带她相看一个又一个年轻汉子,可每一次不是小芽看不上对方,就是小芽勉强接受而对方却看不上她的一口龅牙和痦子。 这不,眼见周边村子一个合适的男儿都没有,心急的父母干脆把小芽交付给城里住的亲戚,期望小芽能在城里找见个合心意的。 于是同样操心小芽婚事的桂花婶子,得知新来的邻居赵大牛是个哑巴还没娶媳妇,便动了让小芽和他接触一下的心思。 小芽之所以到现在还嫁不出去,不就是因为一个“脸”字吗,赵大牛长得端正又高大,小芽说不定会看上,且他是个哑巴自身有缺陷不好找媳妇,也不会对小芽太过挑剔。 怀着这样的心思,桂花婶子让两人见了面,结果,小芽还真的动心了! 十八年来第二次体会到心跳加速感受的小芽,决心主动出击,免得大牛哥不会说话沟通不良,导致彼此错过。 因此,她大胆地接近赵大牛,却没想到接近的却非真的赵大牛。 “唉——”宁有思忽然一声长叹,她抓住小芽的手,微微垂手一脸欲说还休。 小芽紧张起来,不知伯母这是怎么了。手被对方拉着,她想了想,反握住伯母:“伯母,您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宁有思吞吞吐吐:“我没事。小芽,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你是个好姑娘,伯母很喜欢你……” 听见对方的话,小芽欢喜极了,她不好意思的笑着道:“多谢伯母。” 谁知宁有思语气一转,道:“所以伯母不能害了你!” “啊?” “小芽,你对大牛的心思我也能看出来,可是伯母真的不能害了你这种好姑娘!” “伯母,您在说什么,我,我有些听不懂……” 宁有思眼神灼灼盯着小芽,直盯得对方坐立不安、心惊肉跳:“赵大牛他配不上你!” “怎么会,大牛哥人这么好,这么孝顺。”听见宁有思这么说,小芽赶紧开口为大牛哥辩解,在 分卷阅读18 她心里大牛哥就是个老实又孝顺的好男人,而且对她守礼,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主动接近而动手动脚。 “小芽,其实,你被他骗了!”宁有思松开小芽的手,一脸哀伤吐出铿锵有力的字眼。 “怎么会呢?” “你是个贤惠的好姑娘,可我家大牛却什么都不会,他笨得很,学啥啥不成,他配不上你啊!” 小芽赶紧道:“大牛哥只是太老实了,并不笨。” “呃……其实他还很懒,在家什么都不干,看你来了才去干点活就为了骗你!” “其实男人家的在外头的活干好了就行,家务什么的还是得找个女人来操持。”小芽绞着手指,偷偷自荐,“我,我在家什么都会做哩!” “小芽,赵大牛懒起来半个月不洗澡,连我这个做娘的赶他去洗都不成,埋汰死人。” 小芽扑哧笑出声:“这有什么,有时候俺爹在家一个月都不洗一次澡哩!” 宁有思震惊了,她没想到这姑娘情人眼里出西施到这种程度。于是,她只好再加一把劲: “赵大牛,他会——打女人!” “诶?” “你看他整天不能说话,别以为他脾气好,其实他一生气谁都打,原先有个小姑娘就是被他打跑的!” 小芽犹豫了三秒:“肯定是那姑娘惹大牛哥生气才这样,我看大牛哥就不会打我,再说,会打架的男人才能保护自己的妻儿,以后出门在外才不会被人欺负。” 宁有思:“……” 她无语半晌,小芽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一脸感动:“伯母,我知道你能把这些说出来,都是为我好!不过没关系,我愿意帮大牛哥改错,我愿意等他变成一个更好的男人!” “小芽。” 沉痛的神色爬到脸上,宁有思逼不得已,只好放出最后一个大招:“其实赵大牛,他——不举!” “什、什么?” 宁有思眼含热泪,一脸悲切:“你这么好的姑娘,谁娶了你是谁的福分。可是大牛他,不能给你幸福!” 小芽目瞪口呆,不自觉松开了握着对方的手:“伯母,你说什么?” 宁有思再添一把火:“之前那个姑娘,就是因为发现他不举,才被大牛恼羞成怒地打跑的!小芽,伯母无论如何不能害了你一辈子啊!” 小芽惊呆了,小芽犹豫了,小芽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在抽泣。 她一把捂住嘴,双眼弥漫水光,与宁有思双双含泪对视。 “伯母,我……” “小芽,你……” “我懂了。”小芽松开手,偏过头用袖子偷偷擦了下眼睛。没有哪个做娘的会这么诋毁自己的儿子,所以伯母说的肯定是真的!可怜伯母这么心善,却没了丈夫,唯一的儿子还是个废人! “伯母,您别说了!” 亲口说出这种事,伯母必定比自己还痛苦,就像上次路过茶馆听见的那个说书先生讲的,心,心被刀割一样! 小芽站起身,反过去安慰宁有思:“伯母,您对我这么好,就算我不能当您家的儿媳妇,我也会常来陪您的!您先容我回去想想……” “小芽,你真是个好姑娘。慢慢想,不着急。”宁有思偷偷松了一口气,动摇了就好,动摇了就代表即将放弃了,让她现在伤心总好过过两天伤心来得好。 日头南移,云修明在外头兜了两圈,时不时碰见梧桐巷里陌生却眼熟的邻居,倍觉尴尬的云修明往回走,心里期盼小芽最好已经离开了。 说来也是巧,梧桐巷子不是很深很宽,他走到院门附件,正好看到就要离开的小芽。 小芽的手里拿着洗净的盘子,回身跟宁有思道别,一扭头出了大门,正正对上赶回来的云修明。 也许是先前宁有思的话起了作用,“大牛哥”的形象一落千里。小芽看向赵大牛,他两手空空,也不知先前出去是做什么了,又这么快回来,想来什么事都做不成吧。 “大牛哥……” 欲言又止,小芽最终还是没有多说。少女脸上挂着落寞,轻轻叹息,向他望来似含有千言万语的一眼,最终转身离开。 站在原地的云修明:???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 作者有话要说: 改文名了,希望你们继续爱我,手动比心! ☆、第十六章 云修明一脸懵逼,进了院子。 关上大门,就见宁有思站在院里环臂望来,脸上笑吟吟,眼角却带着微红。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云修明问道,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宁有思自然不会跟他实话实说,屈指弹掉落到以上的一片嫩叶,她看看天空,生硬地转移话题:“大牛,你这两天去街上有没有看见追咱们的人?” “没,一个都没见着。” “看来他们是不会想到咱们藏到这儿了。” 提起这事儿,云修明摸摸下巴,反问:“你的人什么时候能来?” 宁有思道:“这我可没法确保,怎么,不耐烦在这儿陪我了?” 她说完这句话,向云修明抛了个哀怨又挑逗的眼神,一张普通农妇的脸硬是带上了几分楚楚可怜。 云修明哭笑不得:“有思姐姐,你忘了你现在长什么样子了吗?” 宁有思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故意叹气:“都说儿不嫌母丑,你可真不孝顺。” 神火教的人什么时候过来不得而知,但次日,小芽又一次找上门来了。 那时,云修明正在院中打水洗衣服,皂角弄得手上滑溜溜,不甚熟练地云修明险些把木棒甩飞。 小芽站在门口,从门缝中看到笨拙的云修明,看着看着,心中的抽痛感越发明显,她偏过脑袋用了擦了擦眼睛,直擦的眼眶发红才按捺住悲痛的心情。 门环被叩响,云修明应声前来开门。 “……”他有些疑惑地低头看向小芽,这姑娘手里没带东西,又是来做什么的? 小芽轻轻叫他一声“大牛哥”,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云修明是被迫沉默,如果他扮的不是哑巴,肯定会直接问“大妹子你找我有啥事倒是快说啊?”,可惜他扮的就是,因此只能等待小芽开口。 不知内心又做了多少斗争的小芽终于开口:“大牛哥……你的事,伯母已经告诉我了。” 我的事?我有什么事?云修明感到无比迷茫。 “昨天,我想了一整宿!”小芽咬牙道,“大牛哥,我们就此别过吧!” 云修明:“……” 别过当然要别过,但是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牛哥,我想当一个好妻子,但我也想做一个好母亲!” 小芽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双眼泛出泪花: 分卷阅读19 “大牛哥,对不起,这种事儿,我不能陪你承受……我走了,大牛哥!” 少女说完这些话,转过身,捂着脸跑掉了。 空中残留着她抽泣的尾音,原地留下一个一脸懵逼的云修明。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修明满脸问号,挠挠头,回去继续洗衣服了。 直觉告诉他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儿发生了,但他一直到洗完衣服都没能想出来。 正好宁有思出来,云修明走上前去:“刚才小芽过来了。” “嗯……”宁有思脚步一顿,眼神漂移。 云修明紧紧盯着她,问道:“她来跟我道别,说不能和我在一起了。” “哟,这不很正常吗?怎么,难道你还真喜欢上人家,打算留在这当人家的女婿?”宁有思反问道。 “别闹。”看着宁有思故意做出的惊讶表情,云修明倍感无奈,“你昨天到底跟她说什么了?” 宁有思伸出食指轻点唇瓣,从饱满水润的双唇看来身体恢复的不错。 她笑道:“我们女人家说点什么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我帮你解决了一个问题,你不仅不谢我,反倒逼问我,真是让人伤心呀小明弟弟。” “你分明看戏看的热闹。”云修明摇摇头,着实拿这个女人没办法。 “小明弟弟,话不能这么说哦。”宁有思走近,捏捏他的脸,被云修明挣开,“我不过是好奇这张脸有多勾人罢了,说实话,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别闹别闹,我不问了,反正你肯定没好话。” 云修明摸摸脸,觉得宁有思刚才捏的那下子似乎把脸捏的有些变形,他便侧起脸,指着脸颊上微微凹陷的地方问道:“你看看,这里是不是被你捏坏了?” 宁有思倾身过去,双眸盯着那块嗯了一声,随即笑道:“哟,这儿有个梨涡!” 梨涡,也就是酒窝。 云修明反应过来后,眯眼笑起:“明显吗?” “你一笑就明显了。”宁有思道,她本人是没有梨涡的,可云修明是有的。 云修明的梨涡只在左边一侧有,笑起来颇为可爱,宁有思本没觉得有什么,可见这易容的假脸被自己不小心捏出了个差不多的梨涡,心里骤然生起一股别样的欢喜。 她对着这梨涡看了又看,伸手上去捏了几下,复而站直,带着几分遗憾:“这易容有些撑不住了,今晚给你补一补。” 云修明方让她在自己的脸上研究半天,见她对这张假脸上的小窝这么喜爱,有些不忍道:“补了也能让这个留着嘛,反正不明显。” 霎时间,宁有思眉眼弯弯笑的开怀:“好啊。” 在暗藏风险的平淡日子里,云修明每天必做的活动,就是出去——买菜。 这个既没有手机又没有电脑偏偏假装穷寡母子还“没钱”买书来看的世界,一个小小的院子,显然装不下一个闲的骨头发痒的少年人。 云修明不敢在外闲逛太久,一般买了菜遛个弯透透气便拐回去。 梧桐巷子里大多男人都在外做工,有时得了空也会和两三朋友坐在院里喝喝小酒,而女人们有在外做工的,也有在家接了活儿来干的。 总之,这条巷子从早到晚都能见到人影。 云修明如前两日一般,背着菜往回走。 路是同一条路,巷子是同一条巷子,人也是差不多的人,可是…… 看着擦肩而过的邻居,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邻居们向来是友好而热情的,知道他不会说话,碰面时仍会拍拍他的肩或问声好。方才那人也是如此,拍拍他的肩道一句“回来了啊大牛”,围堵神色和语气有些奇怪,仿佛说的不是问好而是别的什么。 满头雾水云修明憨笑点头示意,维持人设不崩。 那人渐渐走远,云修明也未曾停下脚步。 身侧院墙内忽然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他本来没有在意,毕竟耳力好经常能不经意间听见别人在家里的对话。 可偏偏,对话中出现了“赵大牛”这三个字,令云修明脚步一顿,停驻原地。 “看不出来啊,赵大牛那孩子长得挺结实的,怎么有这么个毛病呢!” “可不是,听说本来和桂花婶子家的都说好了,哎呦喂,结果人家知道了,这好事就吹了!” “真可怜,你说这男人这方面有毛病,还能治不?” “这我可不知道。” “听说城北的孙神医有卖那种药的,都说他灵得很,要不要告诉刘七嫂?” “男人不举可是一辈子的事儿,要是真有这种好药,肯定得告诉她!” “行,那改天我跟刘七嫂说下。” “唉,可怜的大牛……” 等等……! 不举??? ☆、第十七章 云修明恍然大悟,终于知道宁有思到底是怎么“帮”他的了。 他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背着背篓急匆匆往回走。 难怪邻居们见到自己都是这种欲说还休还夹带着怜悯的表情,难怪小芽这姑娘能说出“想做一个好母亲”这种话,难怪她……笑得那么可恶。 云修明回家关门落锁放下背篓,气势汹汹冲进东屋。 宁有思远远听见对方脚步声不对劲,靠在床头,放下了手里的针线。 帕子架在对面,她拿绣花针练暗器,嗖嗖嗖往帕子上穿了又收,绣出一块白色的看不出什么东西的绣花来。 “哟,有事吗?”宁有思若无其事地问。 “宁有思,”云修明冷笑着开口,手撑在床头墙上,向其逼视,“你跟小芽说我不举?” 宁有思啊了一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向上挑去:“是呀。” 理直气壮的宁有思,成功让云修明气笑,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不举?难道你试过?” “……” 话一出口,云修明便看见宁有思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打转,从下巴一路往下,停留在某不可描述的部位。 被衣物覆盖的地方没有一丝破绽,云修明却觉得自己好像被她用目光剥净,里里外外看了个透彻。 云修明不自在的往后收了一分,耳边便听见宁有思的轻笑声:“我试没试过,难道你不知道吗?” “……” 云修明嘴角一抽,伸手往下,挡到宁有思脸前:“看什么呢……” 白净修长的一双手,是个不小的破绽。 幸而这里的百姓不似江湖人一般敏感,对他的手没有流露太多好奇。 宁有思忽然对着面前的掌心吹了一口气,轻柔温热的气息自指缝中溜走,云修明一把缩回手,涨红了脸。 他将手背到身后握了又松,拇指轻擦那口气息触到的肌肤仿若怀恋,面对着宁有思的一张脸却尽力维持出严肃的表情:“总之,不许再跟人 分卷阅读20 胡说。” 云修明没有发现,自己说话时语调中的微微颤抖。 他只想尽快从这有些奇怪的暧昧氛围中逃脱,宁有思却不肯放过他:“胡说什么?” “……” 云修明,作为一个灵魂三十三的成年男人,面对这个女人的调戏,他能认输吗? 当然不能! “不许再胡说我不行!” “可是——”宁有思笑道,“我又没有试过呀!” 云修明:“……???”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险些把易容再次弄歪。 说好的古代女人都含蓄保守的呢?宁有思她是不是假古代人? “够了!”云修明一脸倔强,“再瞎说,我……我就……” “你就怎样?” “跟……跟你试试?” 云修明怀疑自己的声音中带着无法忽视的虚弱,宁有思抑制不住靠向床头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云修明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别生气呀小明弟弟,姐姐不过跟你开个玩笑。” 宁有思说罢,忽然直起上身,手臂环住云修明的脖颈,将猝不及防的少年拉向自己。 云修明站立不稳,被迫扶住墙壁。脑袋凑近脑袋,耳边一阵发热,女人柔媚的嗓音钻进耳朵,云修明听见宁有思说: “我不过笑你怎么这么惹人喜欢罢了。” 腾地一下,红晕便从他的耳尖蔓延至脖颈。 随后宁有思松开他,跳下床去,绕开云修明向外走。 云修明还未来得及反应,腰臀便被某只手拍了轻柔的一巴掌。 云修明:“……” 女人的轻笑声渐渐飘远,云修明含混不清念了两个字。 身姿挺拔的少年站立原地,双手慢慢举起抓住耳朵捏紧。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莫名紧张的心脏,任凭它七上八下乱跳一阵,才渐渐平复下来,勉力若无其事一般。 作为一个成熟理智克制守礼的绅士,他决定,不跟她计较! 院里原先的杂草已被除去,靠墙边生长的一从野花却还留着。 一只浅黄蝴蝶从墙外飞进,扑闪翅膀落到拇指大小洁白的花上。 一颗石子忽然飞射到墙上,随后滚落,打到野花枝叶上,惊起蝴蝶迷了方向般乱飞,竟向丢石子的元凶飞去。 宁有思抬手,对着它轻轻一弹,让这柔弱的虫儿拐了个弯飞向屋里。 那边,云修明刚整理好别别扭扭的心情,走出门来,迎面便是一只蝴蝶。 蝴蝶扑到他的鼻尖,抖一抖翅膀,黄色的鳞粉沾到鼻上,随后飞走了。 云修明吃了一惊,看着飞远的蝴蝶怀念道:“我家阿宝最喜欢蝴蝶了。” 宁有思安慰道:“莫急,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回家了。” 云修明叹气:“我出门前,阿宝就不想让我走,担心我回不去。” “……”这话宁有思接不下去。 “阿宝说万丈红尘不好走,果然,好人难做啊。” 宁有思听不下去了,捂住耳朵,恍若看傻子般看了他一眼。 实际上宁有思没骗他,没两天,神火教便来人了。 来人不知是用什么和宁有思联系的,一天傍晚,宁有思忽然告诉云修明:“你该回家了。” 云修明顿时愣住,他盼了那么多次的结束,忽然来到,让他有一瞬间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 宁有思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在云修明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宁有思拉进屋里,开始收拾行李。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这两天新添的几件粗布衣裳,云修明出门时带的东西早丢光了。 “赵家母子”租赁的小院在这天悄悄关上门。 第二天,确认了城北神医的药确实有效的桃二婶前来敲门,却发现门被从外锁上。 之后这扇门很久没打开,直到下个月来了新租户,梧桐巷子里的人才知道,原来“赵氏母子”早就搬离了。 他们都说是赵大牛不举的事泄露出去,才导致这家人搬走的。 小芽和桂花婶子为此内疚了很久,一直到后来小芽终于找到一个彼此合心意的男人,生下了几个孩子,在一个黄昏她为自己的孩子们讲起曾经梧桐巷子里的故事。 并告诫他们:“做人不能嘴碎,别人家的私事儿不许往外传!” 当然,这些事,云修明和宁有思注定不会知道了。 杭州城外官道上,两侧林荫浓密。 骏马奔腾,踏出一片土气。 一个面容普通的青年策马而行,身后跟着另两个人。 三人在杭州城外停下,其中最前方的青年向另两人抱拳道:“多谢两位送我回来。” 一人回礼道:“公子客气了,这是我二人该做的。” 宁有思乃神火教左护法,位高权重,此次在外行走出了意外,是神火教众人都没有意料到的。 这位少侠能不顾自己正道世家的立场,出手帮左护法脱险,让神火教上上下下好感倍生。 神火教虽有魔教之称,却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教主得知此事后,叮嘱他们一定要对云公子客气些,若对方有什么需求,也要尽力满足。 二人本想一直护送云修明到家门口,却被婉拒,因此只送到城外便罢。 三人彼此谢过,青年向杭州城内去了,另两人则是骑上马,反身走了。 进城的相貌普通的年轻人,自然就是易容过后的云修明。为妨被路上哪个正道认出,他一直顶着“赵大牛”的脸直到杭州。 一路走到云宅附近,寻个偏僻地方,将脸上的易容卸了。 云修明一脸激动,扑向自家大门:“有人吗?我回来啦!” 门环被叩响,守门老仆开门,见是云修明,激动不已:“小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都快急死了!” 云修明边笑边跨进门去:“急什么呀,我这不是……” 等等,他们还能急什么? 当然是自己“勾结妖女”的事了啊! 想到这里,云修明脚步一顿。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爆吼:“孽子!你还敢回家!” 云修明:“……” 不知道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 显然是来不及了。 因为暴怒的云铖钺已经赶来,追在后头的许月容、云修泽、云竹意拉都拉不住。 云修明一个激灵,转身就往门外冲。 “你还敢跑?!” 云修明只听身后一声大喝,随后一股劲风从耳侧擦过,带动衣衫猎猎作响,紧接着,一股大力打到背上,云修明的身体腾空,直直扑到大街之上。 围观过来的人群顿时一阵吸气声,以云修明为中心散开。 身后许月容的声音猛地拔高:“云铖钺!你敢——” “噗通”一声,云修明落到地上, 分卷阅读21 他顾不得摔到麻木的手臂和下巴,急忙撑着地扭头向他爹解释:“爹,你听我解释,我没有……” “我打断你的狗腿!”不知何时,云铖钺手里竟握上一根粗长的棍子。 不由云修明分说,云铖钺一棍举起,对准云修明的腿,狠狠落下! 云修明:“嗷——” 围观众:“嘶——” 作者有话要说: 云修明说了两个字:流氓! ☆、第十八章 “唉——” “做人难。” “做好人更难!” 红漆雕花的窗户上糊了一层微微泛黄的窗纸,窗户被打开一半,清风与阳光便从下边钻进屋子。 一张柔软而简约的床铺上,披散头发,将亵衣穿的乱七八糟的少年侧躺着,手里正翻着一本话本。 云修明已经躺了整整三天了。 那个胡子花白还带卷的老大夫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至少得养上三个月才能把左腿养好。 这还是得亏当时自己机灵,侧了下身,这才导致只断了左腿,否则,按他爹那样看,是要把两条腿都打断才行。 古代没有现代医疗进步,但在这个武侠世界,有许多神奇的草药,比现代的中医神奇的多,因此,他的腿治好后也不会留下后遗症,这让云修明十分庆幸。 只不过治疗效果再好,也是需要时间的。 现在,他仍是个需要敬仰的伤残人士。 而且由于是腿部受伤不便移动,导致他比穿越初期还要无聊,那时候也就脑袋伤的严重点,虽然一开始也不能剧烈运动,但不妨碍他下床走路啊。 见躺在床上的云修明无聊的直叹气,家仆三阳特意找了许多话本来给他解闷。 云修明翻了几篇来看,看过后还是觉得没意思。 “唉——” 当他叹了第四十八次气后,房门吱呀一声响了。 云修明循声望去,来者身姿挺拔修长,脚步既稳又轻,眉目俊朗柔和,正是这具身体的好大哥——云修泽。 “修明,把被子盖上。” 云修泽一走近,见弟弟的被子被踢到一边,身上只穿着一层薄薄的内衫还不肯好好穿着,露出大片肌肤,便不赞同地将被子拉过来盖到了他身上。 “现在还没入夏,小心着凉。” 大哥哪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像个老妈子。 云修明伏倒在床上,一脸痛苦:“我好无聊。” “嗯,三阳不是给你找了书看吗?” “书也没劲。” “那你练功吧。”云修泽想了想,如此说道,“左右不能出门,正好静下心来练练功法。我看你内力运转还不够娴熟,才会被父亲如此轻易打到……” 云修明皱起脸来,埋进枕头里,听大哥一通说教。 云修泽说着说着,看到弟弟不情愿的模样,也不生气,好言安慰:“你也不要怪父亲下手太狠,你勾结妖女的事整个江湖都知道了,父亲也是没办法。” “我晓得。”云修明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道,“估计现在我的腿被爹打断的事,也要传遍整个江湖了。” 他已经把“勾结妖女”的事跟家里人解释清楚了,云家人上上下下都信他,这让云修明十分感动。当然他知道,云家人信他,外人却不一定信他,云铖钺之所以选择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无非是向江湖表明一个态度:云家绝不会勾结魔教。 云修泽便拍拍他后脑勺:“有什么想做的跟大哥说,大哥尽力帮你办。” “唉——无聊。” 云修泽又安慰了他几句,这才离开。 云修泽离开不久,一个女子又过来了。 她身穿绣着竹纹的青衫,手里拎了一个食盒。 云修明闻到味道,抬起脸来,两眼亮晶晶向她望去:“姐——” 这正是云修明的二姐,云竹意。 云竹意就像没看到他充满期待的表情般,仍不缓不急的拖了一个凳子到床头,放下食盒,打开。 里面装的是几样点心零嘴儿,大都是咸味肉馅的。 云修明不好甜食,却十分喜爱这种咸口点心。家里有厨子,手艺十分不错,但云竹意在做点心上的手艺比厨子还好。 “慢慢吃吧。”云竹意坐在床边看他吃东西,又贴心的端来茶水给他。 云修明捏住一块圆圆的带馅的点心塞进嘴里,十分开心地吃着:“唔,好吃……姐,你新研做的点心么,里面还放了脆骨,好吃。” 云竹意低头,伸手在他的断腿上轻抚了下:“修明,多吃点,毕竟,吃哪补哪。” 云修明:“……”突然回想起穿越之初被脑花支配的恐惧了呢。 云修明放下点心,喝了口茶水,觉得自己的心再一次受到了创伤。 他问:“阿宝呢?” 云竹意道:“不知道跑哪去了。” 自打云修明回家,被打断腿回卧室修养,他就只见了阿宝一次。 阿宝平时很少来他的房间,因此静养不能出门的云修明就再没能见到阿宝。 云修明伤心道:“整天就知道跟在你和娘身后,都不能主动来找找我。” 云竹意笑道:“行了,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目送二姐离开,云修明撑着上半身坐到床上。总是躺着,身上怪难受的。 云修明重新拿起一本话本看了起来,他觉得话本没意思,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古文的阅读习惯让他不太适应。 日光西斜,云修明在这宁静的氛围中,一点点将书看下。 不知不觉间,他又挨过了一个无聊的午后。 夜里三阳帮他擦身后离开,云修明在黑暗中入睡。 这个小院里住了他和三阳两人,三阳睡在隔壁。 第二天,由于睡得早而导致早早醒来的云修明,一睁眼,便看见了枕头旁边的死老鼠。 “……” 云修明再一扭头,黑灰狸花纹的阿宝正舔着爪子,对他“喵”了一声。 云修明一脸痛苦地唤来三阳,顶着阿宝不满的喵喵叫将老鼠丢了出去。 这边云修明正撸着阿宝,那边刚回神火教地盘的宁有思,接到了教主的诏令。 这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正懒散地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玄黑长袍滚着金边,衬的他风流俊美的脸都多了几丝霸气。 可惜一开口,这丝霸气便烟消云散了。 “有思有思,你听说了吗,云修明被他爹打断腿了!” 宁有思刚一进门,宁无心便一脸笑嘻嘻地跟她分享了这个消息。 “……是吗。” 她确实没听说。 赶路时不便打探消息,宁有思这才回来没多久,哪曾想云修明竟被打断腿,甚至消息都传到神火教来了。 宁无心单手撑着脸,好奇道:“这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分卷阅读22 宁无心笑道:“明知故问,云修明这人怎么样?” 宁有思轻咳一声:“还不错。” “长得好看吗?” “……你问这些作甚?” 宁无心一双眼端得风流无限,从这点来看,他与宁有思倒有几分相似。 “有思啊有思,在我面前就没必要装了吧!”宁无心痛心疾首道,“你敢说你对云修明一点心思都没有?” 宁有思无语:“除了他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宁无心想了想:“哦对,还有奸细的事。” “那就说这个。那日苏州,我去据点取些耗用完的东西。当时接头的人说据点里的东西不全需要时间调换,只好次日再去。我确定,当时无意间透露了目的地,紧接着便在醉仙楼被伏击……” 宁有思将苏州常州的情况略微讲了下。 听后,宁无心若有所思:“肯定是因为咱们都好久没干坏事啦,柿子要挑软的捏。” “……重点是这个吗?” “不管怎么说,这次正道出手在先,他们是没理的一方。” “你待如何?” 宁无心幽幽叹气:“先找出幕后之人吧,能连着混进苏州常州二处据点,也许还有别处的,这人野心不小。他这次出手暴露自己,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两人就据点里奸细一事详谈许久。随后宁有思领命离开,宁无心才猛地一拍脑袋:“……我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神火教,宁有思将教主命令传达开。 随后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坐在书桌前,凝思许久,这才展开纸墨,写了一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 介绍一下男主的家人 ☆、第十九章 杭州6家。 精致的府邸与江南的景色如此适宜,就如娇美的少女与精致的绫罗相搭一般。 在6府最深处,一个精致而安静的小院里。 一个丫鬟守在门边。 闺房之内,这座小院的主人,6家的女儿6婉仪,坐在床上。 这个温婉柔顺的女子,此时竟露出双足,让一个粗使丫鬟握在手中! “丫鬟”半蹲在地上,在她的脚上又按又压一番,待挪开手,露出来的却不是正常人的双脚,而是古怪的、扭曲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惊呼的双足。 “丫鬟”松了手,又拿来一盒药膏,给6婉仪的双脚细细抹上一层,裹上白布,穿上鞋子。 “恢复得不错。”做完这些,“丫鬟”拿布擦净双手,一开口,流出的却是低沉的充满磁性的男声。 6婉仪微微点头,浅笑夸道:“多亏你妙手回春。” 翟景却是一脸遗憾:“可惜缠足的时间太久,即便现在来治,也不能像常人一般了。” 6婉仪扶着床柱站到地上,慢慢走出两步,笑道:“无妨,至少现在我能像个普通女人一样走路。” 翟景还穿着丫鬟的衣服,为了隐藏身份进来6家给6婉仪治脚,他打扮成这样足有一年之久。 6婉仪是十分感,让她去照看6婉仪。 湘娘此人亦正亦邪,江湖褒贬不一,又是独门散派,没甚牵挂。 因此得了朋友的信,便潜伏进6家,做了6婉仪的仆人。 湘娘一和6婉仪接触到,摸了她的骨,发现这孩子的根骨正适合自己的功法。 那时6婉仪虽小,却对伤害自己的母亲产生了隐隐的怨怼,因此即便母亲不想让她学武,可一听湘娘肯教自己,便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6婉仪就成了湘娘的徒弟。而湘娘,也在6婉仪身边一呆就是九年。 母亲到底是母亲,即便不亲近,即便她做了令自己痛苦的决定。6婉仪的心里仍对她抱有期待。 直到一年前,6夫人不顾女儿反对,将其与娘家的一个官宦子弟定了亲,6婉仪才彻底失望。 她请求湘娘,带自己逃离6家。 湘娘却道:“你一双残废了的脚,能跑到哪里去?” 湘娘因本身行事不太正当,与邪道上的人不少来往。 她思来想去,那些德高望重的、白道上混的杏林高手最好不要指望,剩下的比较靠谱的也就只有鬼医翟景了。于是她便请他来为6婉仪治疗。 翟景是神火教的人,年纪轻轻名声远扬。听闻此事,颇觉有趣,千里迢迢赶到了杭州。 6婉仪平日在父母面前,总是符合他们心意的大家闺秀样子,实际上她心里自有一番较量。 寻常女子,像她这般养在深闺近十年,恐怕见到陌生男子都会不自在,更不必说将双足露出给其察看。 偏偏翟景第一次来给她治疗,6婉仪便没有一丝一毫羞涩露怯。 翟景下手毫不客气,她那双裹了许多年的脚,骨头早已变形,此时被硬生生折断修复,其痛楚非常人能忍。 6婉仪却没有叫过一声“痛”! “没想到6小姐与传闻中的如此不同。” 传闻中的6婉仪,自然是一个有着三寸金莲的温婉乖巧的大家闺秀了。 翟景颇为欣赏这个少女的胆量与耐性,答应为她一直治疗下去。 两人相处时间一久,翟景渐渐被6婉仪的坚强与博学所折服。这少女整日待在闺房,不是练功便是看书,谈起天来,学识之丰富连自认为算半个文人的翟景都自愧不如。 他虽倾心于她,却始终未提,直到6婉仪主动点破,两人互表心意才在一起。 得知此事,湘娘还跟他打了一架,直说自己引狼入室。 因6婉仪的双脚 分卷阅读23 只能在私下治疗,且裹足时间太久,治疗起来极为困难。一直到现在,6婉仪才终于能像常人一般,在地上连续走上小半个时辰。 即便如此,她的双脚也不能恢复到常人的模样,也不能像常人一般走更久时间。 门帘被撩起,来者是个腰肢纤纤、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6婉仪见她便道:“师父。” 原来她便是陪了6婉仪九年的湘娘! 湘娘手里拿着一封信,一丢,那信抛向翟景。 翟景接了信,拆开一看,却是忍不住笑出声。 “婉仪,你可认识云家三子?” 6婉仪道:“当然认识。云修泽君子之剑,云竹意聪颖周全,云修明天纵奇才。云家后生可畏,江湖人谁不羡慕?” 翟景哈哈大笑:“那你可知云修明的腿断了?” 6婉仪奇道:“他不是半年前刚伤了脑袋,怎么现在又断了腿?” 湘娘站在门口,闻言哼笑一声:“还不是因为与魔教勾结,这才叫他亲爹打断了腿。” 翟景和6婉仪整日待在6家深处,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儿,湘娘也只是在外头听了一嘴。 “那幸好我与魔教勾结的事儿还未暴露,不必被打断腿了。”6婉仪笑道。 翟景笑完,将信收起。他一边整理药箱一边道:“我受人所托,去给他看看。” “去吧,路上小心些。” 6婉仪没问他何时回来,总归翟景这一年来从未耽误过对她的治疗。 守在门口望风的丫鬟叫绿杏,打小跟着6婉仪,一心一意。也正是有她的帮忙,6婉仪拜师学武以及治疗双脚的事才没有暴露。 她见“粗使丫鬟”出来了,知道治疗已经结束,便回房去伺候6婉仪。 翟景假扮粗使丫鬟从后头角门出了6家,到自己的一个私密住处,换下装扮,摇身一变成了个江湖郎中模样。 他背着药箱,一路走到云家,叩响大门。 开门的老仆见来人陌生,问道:“您是……?” 翟景微微一笑,对老仆抱拳弓了个身:“在下井斋,是云修明的朋友,听说他受伤,特意前来看望。” 那老仆唤来一个仆人,让他去通报,转头对翟景道:“公子请先进来歇会。” “有劳。” 翟景进了耳房,才喝了一盏茶水,云修泽便远远过来。 云修明伤在腿上,不能亲自来接“朋友”,云修泽又不放心一个外人单独去见小弟,万一对方心怀不轨怎么办,因此亲自前来带路。 “不知井公子何时认识的小弟?” 翟景眸光一闪,回道:“一个月前,修明路过湖州,我与他泛舟时相识,交谈甚欢,约定待他回家便前来拜访。哪曾想前阵子传出消息,听说他受了伤,我一个江湖郎中,不敢说医术精绝,但心里挂念,特此前来看望。” 云修明略一回想,小弟出门后确实去了湖州。因家里牵挂他,为此云修明时不时写封信回家报平安,信中确实提过在湖州的湖里泛舟,也提过自己交了几个朋友。 “有劳井公子挂心,修明已无大碍。” 两人一路穿行,来到云修明住的春风院。 云修明正坐在床上活动上半身筋骨,见大哥带着一个陌生男子进来,颇为好奇。 他方欲张口询问,来人是谁,那陌生男子便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 翟景:“呵呵。” 云修明假装看不到他脸上的嘲讽,问道:“她叫你来做什么?” “我叫翟景。” “……哦?” 见云修明一脸迷惘,翟景啧一声:“忘了你失忆了,罢了,你知道我是神火教的医师就行了。” 云修明大惊:“我失忆的事儿也传到神火教了?” 失忆这事除了云家人其实没多少人知道,没想到回来一趟,竟然传开了。云修明将三件事一连,顿时悚然,“云家小儿子失忆后勾结魔教被老父打断腿”,这也太狗血了吧。 翟景嗯了一声,伸手掀开被子,“给我看看你的腿。” “有劳。”得知对方好意,云修明也不扭捏,露出绑着木板的左腿给对方看。 翟景将他腿上木板拆开,一边查看,一边漫不经心道:“你既已醒了半年,看见身边的人,仍什么都想不起来?” 云修明想了想,道:“确实想不起来,不过……偶尔也会觉得什么有些熟悉。” “跟我说说,待会还得给你看看脑子。” “这么周全?”云修明尴尬一笑,他觉得自己是穿越而来的,没有原主的记忆很正常,恐怕对方看也看不好。 “嗯,别怕,不会把你治坏的。”翟景检查完,一撸袖子,笑道,“正巧我先前一年都在研究骨伤,你这腿对症,等再过半个月给你配个拐杖,就可以下地活动活动了。” 听此好事,云修明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待翟景用自己配的药给他糊上一层重新固定时,云修明忽然想起宁有思身上的伤。 “你可知,宁有思的伤如何了?” “宁有思受伤了?”翟景手上一顿,随后继续包扎,“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很久没回神火教,此次前来也是收到她的信才过来的。” 云修明低头:“那她的信里,可有提到她自己的情况?” 翟景摇头:“没有。” 神火教可是江湖有名的魔教,宁有思既然回去了,想必会受到很好的治疗吧。云修明虽如此安慰自己,心里却无法自抑地冒出许多奇奇怪怪的念头,很多电视小说里都讲魔教邪教手段残忍心狠手辣,办事不力的属下连解释都没解释就会被头头大手一挥“自去领罚”…… 想到宁 分卷阅读24 有思“自去领罚”后被铁链锁着身上一堆鞭痕说不定还有烙铁……嘶——云修明按紧心口:“翟景,你知不知道,宁有思在神火教里是什么职位?” “哟,她没告诉你?” 当初神火教来人接的时候,刚要喊出称呼便被宁有思打断。 “没。” “她是左护法。”翟景继续讲道,“一勾搭就是魔教的左护法,怕不怕?” 云修明:“哇,这么厉害!” 什么左右护法几大长老的,应该都是很高的职位,那宁有思回教后,应该待遇不错吧。 想到这里,云修明松了口气。 事实上他还有些疑问,不过考虑两人初次见面彼此不熟,也便压下不问了。 随后翟景净了手,又在他头上脉搏上按来按去,各种询问。 最终开出个药方,让云修明喝阵子试试。 云修明不好直说自个儿情况不同于失忆,也就收下了,反正煮药的时候只让三阳煮治腿的那剂即可。 翟景很快便离开了,随后隔两天便过来给他看下腿。 不出他所料,短短半个月,云修明伤势好转,已经能拄着拐走一走了。 必须要提的是,在床上静养的这段时间,云修明可算静下心来好好练练字了。 令人惊喜的是,许是这具身体的记忆还在,他那一手惨不忍睹又大又丑的狗爬字渐渐成型,开始向原主的字迹靠近。 有次练字时正巧被大哥撞上,云修明一脸淡定,也没藏掩,果然听见的是大哥的夸赞。 “修明这手字总算像些样子了,多练练,总会好起来的。” 随后云修泽让家仆把云家一家都叫了过来,一块围观自家老幺那手还是歪歪扭扭但已能够看清的字。 许月容感动的热泪盈眶,抱着云修明一阵夸。 云铖钺就不同了,他淡淡点头:“不错,能静下心来是好事,这段时间不仅练字,也要把内力好好练练,等你腿好了,多下点功夫练武,总能回去的。” 云修明只好点头称是。 关于云家一家子为何对他是原云修明这事儿一点都不怀疑,云修明自己也不清楚。 起初,他也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露出某些异样,被原身的亲人发现,然后送上火刑架。 为此,他还特意找了个时间,单独与许月容见面。 毕竟母子连心,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才是最了解孩子的人。 他假装若无其事般问道:“娘,您有没有觉得孩儿哪里不一样了?” 许月容端详他许久,忽然大惊失色:“修明!” 这一声,叫的云修明的小心脏猛地一跳,颤巍巍不敢放下。 “你……是不是胖了……?” 云修明:“……娘,我这是水肿。” 药汤补汤一碗一碗的连着灌,能不胖,啊不,能不水肿吗? 许月容伸手摸上他脑袋上藏在头发里的疤痕,笑道:“傻孩子,当娘的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变没变呢?” 云修明没敢深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自己并不是什么十分细心有演技的人,但他感觉得到,这家人是把他当成真的云修明来看待的。 导致云修明失忆的那道伤,也就是半年前,原身出门历练时造成的。 可怜原身出门没多久,不知怎么的,被人发现一头是血的倒在山坡下一块大石头上。恰巧这个路人与云家打过交道,认出了云修明的身份,这才将他救治一番,送回家来。 等云修明从昏迷中醒来,这具躯壳里的灵魂,也就换成现代版云修明了。 修养的日子过久了,云修明渐渐习惯拄拐走路。 一日,云修泽又带了一个朋友过来。 这一次来的,却是两人都认识的人了。 “修明——”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拖腔拉调哀嚎的锦袍青年一路从院门口伸着手扑来,热情无比地抱住了躲闪不及的云修明。 “修明,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连我都不记得啦?!” ☆、第二十一章 “咳咳!放开我!” 失去平衡的云修明奋力挣扎:“你谁啊?” 对方唉声叹气地松手:“我叫薛靖之,咱们小时候一起玩过,前年我还来你家玩了一个月呢!” 云修明扶着拐,呼吸新鲜空气,面对薛靖之略有些尴尬:“我真的不记得了。” 一旁云修泽看他俩停下打闹,无奈笑道:“靖之听说你受伤,特意从明州府赶来看你。” 明州府薛家,乃云家世交。云修明虽没有以前的记忆,但这半年来家人也会跟他讲些事情,其中就有提到薛家。 云修明侧身,和两人一块进屋,在桌边围边。 薛靖之毫不客气地倒了三杯茶,显然与云修泽、云修明关系不错。 “修明,你整天就在家里闷着吗?” 闻言,云修明露出一个蛋疼的表情:“不然呢,我腿又不好。” 薛靖之嘿嘿一笑:“你该不会失忆失到连杭州哪里好玩都不记得了吧?” 云修明唔了一声:“我是不记得,但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只不过一个人去么,总归不方便。” 大哥呢,天生就不会享乐,叫他出去他肯定就在一边坐着看着。二姐么,总有很多自己的事儿要忙,他不好去打扰。要是叫三阳陪着,他武功不济又罗里吧嗦的不安全。 云修泽抿着茶水,道:“正好靖之来了,想出去玩便去吧,这么久了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薛靖之一把拉住云修泽:“诶修泽,你该不会是不想陪我俩一块出去玩吧?不行,都这么久没见了,咱三个得好好聚聚!” 大哥虽然不会享乐,可是初次见这原身以前的好友,他有些紧张,要是有大哥在中间做缓冲,那就好了。 想到这里,云修明也说起来:“大哥,一块去吧。” 云修泽笑道:“我也没说不陪你们去,只是不知你们想去哪里?” 薛靖之站起身,笑容满面:“我虽不知杭州哪里风景最独特,却至杭州哪里的风景最美丽。修泽修明,这次就跟我走吧!” … 申时一刻。 初夏的阳光尚不算刺人,云修明拄着木拐,夹在两人中间,慢吞吞走着。 他愈走,愈发觉得周围的街景有些熟悉。 瞧瞧,街边两排精致的画楼,一些关着门,一些开着门。 关着门的静悄悄,开着门的也没几个客人,偶有调笑声伴着脂粉香飞出,将来客的衣角浸染。 云修明心中有一个猜测,在西月阁三个字面前得到印证。 薛靖之哈哈一笑,扶着云修明进去,云修泽眉头微蹙,似有迟疑:“靖之,这……” “诶,你可别误会!西月阁可是个风雅的地方,咱 分卷阅读25 们来听个曲儿喝个茶,不做别的不就成了?” “修明的腿尚未痊愈,你俩可不许胡来。”最终他还是妥协,陪着朋友和小弟一块进去了。 云修明摸摸鼻尖,他倒是不反感来此地,毕竟早在之前就来过。 宁有思说过,杭州西月阁乃是总阁,果然这里比常州的大了许多也豪华许多。 此时西月阁内客人竟然不少,打眼望去,大多客人都有衣着精美的女子作陪。若说西月阁真的只是个听曲喝茶的地方,恐怕没人会信,但在众多皮肉生意里,兼着风雅之事,也许也是个揽客的噱头吧。 更不用说,他亲自陪着宁有思跟西月阁做了些暗地里的生意。 也许听曲喝茶的风雅事,也与此有关。 他正想着,那边薛靖之已经定好,拿着一个牌子走了过来。 “虽说我非杭州人,可在这方面,嘿嘿,你们还是听我的安排吧!” 兄弟两人对此皆无异议,跟着薛靖之一块上楼进了个雅间。 一进去,见到桌子对面的琴桌,云修明呃一声,问:“你要叫人来弹琴?” “聪明!”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不一会便有美人端着酒菜果子上来。 打扮的好像哪家小姐般的侍女道:“龙姑娘稍后便到,三位公子稍等片刻。” 龙姑娘这个称呼一入耳朵,云修明便回想起了常州的那个绿衣龙姑娘。待侍女都下去,雅间内只剩三人,云修明问道:“龙姑娘是哪个?” 薛靖之斟上三杯酒,推到三人面前:“你连这也不知道?龙姑娘可是西月阁的招牌!” 云修明不解:“什么招牌,你是说头牌?花魁?” “非也。”薛靖之取下折扇一晃,遮住下半张脸,“这你就不懂了吧!花魁是花魁,龙姑娘,却是另一回事!” “别卖关子,快说快说。” “嘿,我告诉你,西月阁每个阁内都有两到四名龙姑娘。尤其这家总阁,四个龙姑娘分别以梅兰竹菊命名,才情容姿皆为上等。修明,你猜猜她们为什么被称为龙姑娘?” 一瞬间,一个静静弹琴目光冷淡对他不理不睬的身影划过脑海,云修明迟疑道:“莫非是因为,她们是聋子?” “咦?”薛靖之挑眉,“你怎么猜出来的,你不是不知道龙姑娘吗?” 云修明昂首:“大概是因为我天资聪颖一点即通!” 云修泽在旁听着,失笑摇头。 薛靖之喝下一口清酒,笑骂一声不要脸,继续讲道:“龙姑娘这个称谓确实因此而来,西月阁约莫二十多年前建成,那时阁主便收养了许多聋哑的女孩,培养她们的才艺,给她们一条活路。” 云修明嗤笑一声,直接道:“给条活路做什么不行,非要在青楼做?” 薛靖之笑道:“诶,听我讲完呀。龙姑娘才艺双全,西月阁一向只让她们当淸倌儿卖艺,只有龙姑娘主动看上谁了这才会卖身。” “龙姑娘有的聋哑,有的不哑只聋,因此许多江湖中人和达官贵人到青楼谈事的时候,都喜欢叫龙姑娘作陪。除此以外,还有许多仰慕龙姑娘才情的人也会在平时点她们作陪。你想啊,一个柔情似水的仙子在一旁奏乐唱曲儿,啧啧……” 眼见薛靖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陶醉,云修明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既然如此,那龙姑娘一定很忙吧。” 薛靖之一顿,心虚道:“嗯,是啊,不仅很忙还很贵,而且想点龙姑娘的人很多,但她们也不是全都会陪的……” “既然如此。”云修明狐疑道,“那你是怎么那么快就请到的人的?” 薛靖之嘿嘿笑道:“我这不是跟他们说,杭州云家的两个少爷第一次来,想见识下龙姑娘嘛……” 云修泽、云修明:“……” “哎呀!我尿急,先去个茅厕!” 一看这对兄弟都用隐含鄙视的眼神看着自己,薛靖之立马起身,冲出门外,飞奔带出的风刮得两扇木门哐哐乱摆。 云修泽过去把门关上,一回头,发现云修明正端着酒杯要喝。 “修明,你伤势未好,不可饮酒。” 云修明只好把酒换成茶,说:“大哥,我来之前可不知道这里是干嘛的,你回去可别跟爹娘讲。” 云修泽点头:“好。” 只要小弟不在这里乱来,他也不会跟爹娘讲什么的。 就在此时,木门忽然被叩响。 云修泽便转身,顺手将门拉开:“靖之,你……” 明眸皓齿、仙姿玉貌,云修泽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这两个词语,一时间看着门外的人竟愣住了。 原来出现在他眼前的并非刚跑掉的薛靖之,却是一个亭亭玉立满目清冷的绝色佳人。 佳人怀中抱古琴,微微倾身,一股冷香便钻入云修泽的鼻中。 “姑娘,请进!”意识到自己竟在她面前呆立,云修泽急忙后退两步,让开路来。 绝色佳人见他慌张,竟对着他笑了一下,这一笑,围绕在她身上的冷清霎时散去,化为了无限柔情。 ☆、第二十二章 琴,已经摆好。 佳人指若削葱,挑拨琴弦,悠悠雅乐环绕,其中人已痴醉。 云修明不得不赞一句,这曲儿真好听,听得他内心宁静又放松,难怪这么多人喜欢听龙姑娘弹琴。 “哥,你说她们要练多久才能……” 他刚一转头,便住了嘴。 因为云修明发现,自家向来正经而矜持的大哥,正目不转睛看着弹琴的龙姑娘。 得,他还是别打扰大哥了。 摸摸下巴,云修明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来:要是这里有手机什么的,把大哥现在的样子拍下来,以后拿来威胁大哥,一定百试百灵。 云修泽还在傻傻看着龙姑娘,门口一声轻响,云修明回头,看到返回来的薛靖之探头探脑往里瞅。 他对薛靖之招招手,示意不要打扰大哥。 薛靖之从门口一看,就发现了云修泽不对劲! 顿时,脸上露出个跟云修明一模一样的笑容来,然后轻手轻脚的坐到一旁。 由此可见,云修明和薛靖之两人,确实是可以当对好朋友的。 优美动人的琴曲还在继续,薛靖之端起酒杯在云修泽眼前晃晃:“喂喂——” 云修泽一惊,猛地回首,迎面就是两个一模一样的贱笑:“……” 薛靖之笑道:“修泽,曲子好听吗?” 云修泽接过酒杯,微微垂首,用喝酒的动作来遮挡脸上的羞赧:“咳……” 云修明笑嘻嘻给薛靖之也斟了一杯酒:“就你话多!” 可不能把大哥惹急了,不然他日后不带自己出门玩可咋整。 要他现在自己出去,那是万万不敢的。虽然云家在杭州挺有名,但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出生茅庐 分卷阅读26 不怕虎的热血少侠啊,万一其中的谁认出他就是勾结魔教的那谁谁,上来一剑,他这个断腿的跑都跑不了! 两人插科打诨之下,云修泽也不好总盯着人家姑娘看,也就在旁慢慢品着酒,时不时偷看两眼。 哦对,这偶尔偷看的两眼还被人家龙姑娘给对上了,龙姑娘又对他笑了一笑,笑的云修泽险些没把酒杯掉了。 殊不知,龙姑娘只是巧合的抬头看到他在看自己,并不知对方偷偷看的心思。 这边,薛靖之见云修泽这般模样,伸手揽住他肩膀:“修泽,看的这么入迷,你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 “此乃梅兰竹菊四人里的兰,名即龙兰。” 兰花吗……云修泽若有所思向她看去,龙兰之雅,确如空谷幽兰。 薛靖之继续道:“龙兰姑娘在江南地带那么出名,你们竟然不知道?啧啧啧,真是呆子。” 云修明一撂茶杯:“诶,这话就不对了,我大哥是沉迷武学无心玩乐,这叫心志难夺懂不懂?” “那你呢?” “我?我洁身自好行不行?” “哈哈哈哈哈……” 薛靖之畅快大笑,扰得人简直没法听曲,云修泽有一瞬间担心龙兰是否会嫌恶几人不懂得欣赏她的曲子,可又一瞬,他想起来龙兰是个聋子,听不见三人的笑闹。 一曲听罢,龙兰停下。薛靖之取来纸笔,怂恿云修泽写个曲名。在这里跟龙姑娘交谈都是用纸笔的。 云修泽先前已不知被这两人看了多少热闹,自然不肯表露更多,迟疑拒绝后,便看见小弟和薛靖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在纸上写了一首曲子递给龙兰。 随后,一曲情丝缠绵的《凤求凰》响起。 云修泽:“……” 总之,当三人走出西月阁的时候,天幕泛阴,还能清楚看出云修泽脸上的不舍。 薛靖之作为世交家的儿子,与云家长辈也较熟悉,晚膳时许月容跟他打听了好一阵他家里的小辈,那些孩子都很讨她喜欢,尤其是薛家的小女儿。 前年薛家小辈来云家拜访住了一段时间,薛如珏这姑娘粉粉嫩的乖巧可爱,实在让许月容喜爱的很,这次只有薛靖之一人过来,许月容还怪想她的。 “小妹这阵子病了,不便出门,等她病好,一定带她前来拜访!”薛靖之保证。 许月容担忧道:“她生了什么病,可严重?” “不是什么大病,受了风寒罢了。” “那还好,等她好了,可一定得来,到时候让修明带她玩。” “伯母放心,一定一定!” 端碗默默吃饭的云修明心想,您儿子今天出门玩还是靠一个外人带的呢。 薛靖之这次过来,只要是看望一下云修明,见云修明状态不错,也没有久留。三人在杭州又玩了两三天,薛靖之就离开了。 送别薛靖之的那天,云修明发现云修泽竟显得十分不舍。 他暗自琢磨了下,心底猜出些什么,便故意问:“薛靖之走了,大哥,你是不是又不出门了?” 云修泽不知弟弟用心,温和点头:“松懈这几天,也该好好练剑了。” “那你就一点都不想出去?” “我……”云修泽面带犹豫。 “西月阁?” “咳,别瞎说。” 果然。 云修明一把勾住大哥的肩,义不容辞:“病人可是需要保持良好心情的,整天闷在家里会把我闷坏,大哥,既然靖之走了,那以后你就单独陪我出去呗!” 为了大哥迟到二十几年的爱情,他云修明,必须出手帮一把! 云修泽:“那……那好吧……” 云修明拐杖滑的飞快,一瘸一拐回了房间,摸到床头私房钱打开数了数,也不知道这点钱够听几次龙兰弹琴的。 这日后云修明时不时便拉着大哥去西月阁,却并非每一次都能见到龙兰。偶尔能见到龙兰,便要花大价钱听她弹奏一曲,见不到龙兰,兄弟要么去杭州各处走走要么就直接回家。 因自己心里有不好明说的心思,云修泽知道弟弟是为了自己才频繁出入西月阁,便随着云修明去了一次又一次,只是在不出门的时候,倍加努力的练武,来抵消自己耽于美色的愧意。 出于云修泽良好的人品,云铖钺和许月容都相信兄弟两人只是出去散散心玩一玩,根本没想到两个人一出门就要去西月阁。 这边云修明为了大哥的情感生活“沉迷青楼”,那边宁有思被迫“沉迷工作”。 一间装饰简单,一看就是用来办公的房间,宁有思合上手里的公文,起身揉了揉手腕。 “焱乙!” “属下在!”空旷的房间中传来一个坚定的声音。 “宁无心什么时候回来?” “属下不知!” 宁有思咬牙:“去把他给我带回来!” “属下不敢!” “……” 宁有思按住眉心,美艳的脸上满是无力:“算了,把桌上的公文都搬去教主房间。” “属下领命!” 下一秒,焱乙带着桌上的公文消失。宁有思走出门去,两个侍卫微微低头以示敬意。 她随手抽出其中一人的佩刀,拎着刀就往外走。 走出院门走出山门,密林山路中是收到消息正急匆匆往回赶的宁无心。 远远看见宁有思手上提着的大刀,宁无心脚下一滑,躲到一棵大树后。 “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宁无心扒着树露出脑袋,看着宁有思越走越近:“有思啊有思,你叫我啥事,我这都回来了,刀……就收起来吧?” 宁有思越靠近,越能闻出他身上的酒气中掺杂的脂粉香,又见他侧脸脖子上不知被谁留下的胭脂印,忍不住冷笑一声:“既然回来了,就把你留下的教务好好处理一下吧!” 这老不羞的,身为魔教教主,把一堆事务积攒下来就等自己回来,好全推给自己这个左护法,他却跑出去逍遥快活,实在太不像话。 宁无心被宁有思用刀威胁,走在前头,摸着下巴给自己辩解。 “其实你不在的这半年,我废寝忘食日理万机,现在你回来我才松了一点点。再说,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想让你早点接触一下教内事务,以后方便接替我的位子嘛!” “不急,您老当益壮,还能再干二十年。”宁有思在他身后慢悠悠道。 “啧……其实,其实真正过分的不是我!我就喝了这一小会花酒,有的人他可是天天去喝!” “哦?那是谁?” 宁无心眼珠子一转:“云修明!” 背后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宁无心暗笑:“你不知道,云修明这阵子几乎天天都去西月阁,哎呀呀,好好一个少年郎,竟然如此沉迷美 分卷阅读27 色不思进取,实在太过分了!” “……”宁有思抿唇,“你派人盯他?” “我这是替你关心关心他。” 宁有思不为所动,坚决将宁无心赶回他自己房间。 “处理不完这些,你就和教务一块睡觉吧。”宁有思贴心的为他关上门,离开前轻飘飘来了一句,“哦,对了,如果被我发现你偷跑,那么下次出门就别想去账上支银子了。” 宁无心垂头丧气:无情的女人! ☆、第二十三章 夏日天气渐热,衣衫越来越薄。 云修明的拐杖用的越来越熟练。 又是一日,他正在院中慢悠悠活动身体,云修泽找上门来。 “修明,这两日一直在家待着,你要不要……咳,出去走走?” 云修明了然:“我懂我懂,走走走。” 云修泽唇角微抿,假装没听懂对方话里的意思,与弟弟并肩而行。 今天运气比较好,到西月阁的时候龙兰正巧闲着。只不过这一次,云修明不打算上去陪大哥一起。 “大哥,你自己去吧,我在下边喝酒……阿不,喝茶喝茶。”云修明拄着拐,在大堂找了个边角的桌子坐下。 “修明,你要一个人在下面?为何不一起上去?” 云修明促狭一笑:“给你和龙兰姑娘留点独处的时间啊,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和她搭上话,我还怎么好意思去打扰你们。” 云修泽只好再叮嘱他两句,一个人上去了。他走时仿佛能感受到弟弟在背后戏谑的目光,不知不觉间便身体僵硬同手同脚的上去了。 云修明在他背后笑倒,一个侍者过来问要不要点姑娘。 西月阁虽有龙姑娘以及各级淸倌人来撑场面提格调,可归根结底还是个青楼,是青楼就脱不了皮肉生意。 就如大堂中,不如包间贵和功能多,客人却也不少。大白日里来客矜持,叫着姑娘或者不叫,坐着喝喝茶也就罢了。到了下午,情丨丨色旖旎的气氛开始蔓延,四周一圈,不少人都在和姑娘们喝酒调丨丨情了。 云修明要了一壶茶,一盘点心瓜子,老老实实嗑着瓜子看戏。 左前方那个身着绫罗绸缎的男人,其他都挺好,就是个太矮,人姑娘坐他旁边上半身都高出一截去;右边那桌有钱啊,叫了七八个姑娘只陪着两个男人,欢声笑语不断。 他正看的热闹,忽然一阵浓香袭来,却是个没揽着客的姑娘自发走过来了。 “公子,你一个人怪冷清的,奴家陪你喝酒吧。”这姑娘身穿粉衣,头戴珠花,娇娇软软开了口,还没等云修明拒绝,便一屁股坐到他身边,勾住了他手臂。 绵软触觉自臂上传来,云修明连忙抽出手:“不必不必,姑娘还是去陪别人吧,我一个人就挺好。” 谁知他都开口拒绝了,这粉衣姑娘还不罢休,倾着身又来抓他:“公子,可奴家只想陪你呀——” 云修明来不及起身,屁股坐着椅子后退些许,干脆抓过拐杖一横,挡住她的手:“谢姑娘垂青,但我真的不用陪。” 粉衣女子面露悲愁,双眸迷蒙:“莫非公子嫌奴太丑,不配与公子同饮?”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云修明着急解释,生怕她当场哭了,“只不过我——我没钱啊,姑娘,别看我穿的好,其实这一身是我借别人的,我真的没钱请你作陪。” “原来如此。” 见粉衣女子愁色褪去,云修明不禁松了一口气。在青楼这种销金窟,没钱就等于没存在感,想来这姑娘应该会放弃了。 谁知,她抓着拐杖,脸上攸而露出一抹娇羞:“公子无需担心,奴家私下存了些体己钱,愿以此钱为赠,与公子春风一度。” 云修明:“……” 他伸手揉了揉耳朵:“不好意思风太大我刚才没听清,突然想起来家里还烧着水,我得赶快回家了……” 云修明把拐杖一抽就打算离开,谁知他一抽——没抽动! 那粉衣女子娇羞一笑,挺直上身,双手牢牢抓着拐杖,忽然往自己的方向一拉。云修明受力不稳,脸色大变,被迫向她倒去。 糟了! 话说时值夏日,人们穿的越来越少,青楼女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比如眼前这位粉衣女子,身上穿的是纱裙,轻薄的粉纱下露着白嫩的肩臂。而胸口就更清凉了,脖颈、锁骨,大片雪白的肌肤,还有那半露着的丰挺中的深深的沟壑…… 云修明先前根本没料到她竟如此大力,一时失手,心惊不已。 他牢牢按着拐杖,脖子拼命往后仰,终于在粉衣女子胸前险险停住,没有一脸撞上去。 呼——好险。 下一秒,粉衣女子在他身上几处一点,一阵酸麻无力传来,云修明浑身肌肉一松,啪叽一下倒进了她怀里。 云修明:“……” 那粉衣女子小小娇呼一声:“哎呀,公子不要着急嘛,奴家扶您上去。” “不,我没有,来人救……”他只来得及说这几个字,便被点住哑穴。 随后,云修明被粉衣女子半扶半抱着弄上楼,浑身失力发麻,他心里惊吓不已,疯狂猜测这女人到底是谁。 有这身手的,肯定不是普通的烟花女子,难道是外头混进来的?可是西月阁本身也不简单,有会功夫的妓女也挺合理的,莫非西月阁对自己有所求? 云修明知道自己目前无法反抗,干脆冷静下来,打算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那粉衣女子将他带进一个房间,锁好门后,把他扶到床上躺着。 “公子,你可莫要乱喊,吓到了奴家,奴家就要一直点着你了。” 云修明连连点头,示意自己绝不会乱喊。就她那手速,恐怕自己一个字还没喊出口,就会被再点住。 粉衣女子在他身边半躺,解开他哑穴后,支肘垂首,笑眯眯看着他。 “你,你找我有何事?”云修明身上的麻劲渐渐消散,他揉揉自己的手,问道。 “小公子,奴家不是说了,只愿与你春风一度么?” 云修明满脸狐疑:“你是谁,有事说事,不要开这种玩笑!” 那粉衣女子娇笑一声,倾身伸手。 云修明下意识往后一缩,仍没能避开,女人的手在他鼻尖一点,两个字从那水润红唇中吐出: “调、皮!” 云修明:“……” 没想到,自己都回到杭州了,还是躲不掉被女人调戏的命运。 他生无可恋地翻个白眼:“你到底想怎样?” 粉衣女子勾起他一缕长发,在指尖玩丨弄:“小公子,你来西月阁这么多次,怎么偏偏对奴家这么不解风情呢?” 云修明感到身体的麻痹感退去,他撑着胳膊缓缓从床上坐起来,那女子也没拦他, 分卷阅读28 云修明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没钱,点不起姑娘。” “我也说了。”粉衣女子同样起身,双臂不容拒绝地缠到云修明的脖颈上,眼睫扑闪,含情脉脉,“我愿出钱与公子共度春风。” “可是我腿断了,真要做这种事,恐怕会让姑娘失望。” “无妨,公子只需躺着,其余奴家来便是。” 云修明深吸一口气,不停地对自己说冷静冷静,他正思考该怎么摆脱这女子纠缠,却忽然嗅到她身上浓香后一股隐隐的幽香。 这香气,好熟悉。 一个念头忽然从脑海中划过。 云修明反手抓住她的手,好似调情般细细抚摸其十指。他将脑袋一低,埋首到她脖颈间嗅来嗅去,果然,剥离外衣那层浓香后,她本人身上的香气是如此的熟悉。 “……小公子。”粉衣女子却忽然不动了,“怎么?你同意了?” 云修明直起身来,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是一派怅然:“唉!” “你叹什么气?”粉衣女子一愣,问道。 “我叹气是因为,没想到自己单身多年,竟然能遇到姐姐这样人美心善的大美人啊!” 粉衣女子:“呃,那你……” “我想通了!”云修明打断她,一脸大义凛然,“既然姐姐看得起我,我怎能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夜,就让我从了你,来吧!姐姐!” ☆、第二十四章 粉衣女子的笑容渐渐消失,面无表情看着他许久,忽而哼笑一声:“怎么发现的?” 云修明这才把那无畏奉献的表情收起,哈哈笑道:“不告诉你。” 宁有思松开他,理理鬓角乱了的发:“不说罢了。” 被识破的女子侧过那张陌生的脸,云修明单手支在膝盖上,撑着脸笑看她:“你是来看我的?” “不是!”宁有思否认的太快,反倒让云修明有些好笑。 “不是找我的,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宁有思看向窗外,假装若无其事:“办点其他事。” “办什么事要装成这个样子,还来调戏我?”云修明伸手点点她肩头,宁有思不自在的避了避,她后肩被薄纱覆着,完全看不出有伤,想到她精通易容,云修明了然。 “……”宁有思站起身来,自上而下斜睨,“教中机密,恕不透露。” 见宁有思向窗边走去,云修明连忙下床跟在她后头。 “喂,你的伤好了吗?” “好了。” “对了,有思姐姐,我能问个问题吗?” “什么?”宁有思放缓脚步,回首看他。 “如果我刚才没有认出你来,你是不是真打算对我霸王硬上弓?” “……” 宁有思脚下一个踉跄,轻咳一声“你想多了”,随即轻身向窗外冲去。 云修明单脚蹦着来到窗边,向下看去,“等——”,等等的第二个字还没说出口,便看到身着暴露松垮的粉衣的宁有思落地时忽然微微倾身,环臂压在了胸腹间。 他站在窗边,看着宁有思保持着这个有些怪异的姿势再次运起轻功飞走,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宁有思已经跑掉,云修明把窗关好,在房间内抻了个懒腰,用力活动活动三肢,这才彻底恢复对身体的控制。 门外有阵欢快的笑声由远至近而来,云修明忽然想起这个房间应该是没被订下的,随时有可能来人。 他急忙捡起地上的拐杖,拄着向门口走去,想要快些离开。谁知刚把门打开,迎面便是方才那阵笑声的两个主人。 壮汉搂着娇媚的女人,一脸惊讶:“这不是空房间吗?” 云修明理直气壮:“是啊,我现在就要走了,这就是空房间了。” 壮汉十分纳闷:“西月阁的龟公这么厉害,连上个客人多少时间都能算出来?” 云修明道:“没错,快进去吧,偷偷告诉你,你干完事之后要在房间多呆一会,不然龟公就会记下你真正用了多少时间,以后就卡着时辰把房间给别的客人用。” 壮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多谢兄台提醒。” 云修明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不客气。” 壮汉怀里的女子用香帕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惹得恩客心痒难耐,在前一个客人让开后便立刻拉着她进屋办事去了。 云修明看一眼身后关上的房门,里面正传来阵阵欢笑。 他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拄着拐杖扶着楼梯下到一楼。 天色渐晚,云修明一看都该回家吃晚饭了,大哥还没下来,心里便有了谱。 于是让个小侍去叫龙兰姑娘的客人下来,不一会,云修泽从楼上下来。 “大哥,你总算出来了。”云修明笑的别有深意,“看来这次我不跟你一起是正确的,怎么样,进展到哪步了?” 两人一起离开西月阁,向家的方向走去。云修泽低声道,“别乱想,我们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云修明不信,“大哥,你就别害羞了,有什么还不能跟我说的?你总该信我吧,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还能帮你出谋划策呢!” 云修泽被他说服,迟疑一会,便道:“我用纸笔和她聊了聊曲子。” “……就这?” “……嗯。” 云修明单手扶住额头,长叹:“我懂了。” 云修泽不解:“怎么?” “大哥,你当真对她动心了吗?”云修明直接挑破。 霎时间,云修泽的脸红了一片。一向含蓄内敛的云修泽,心思被人直接点明,本该是很难堪的。 可他仍仔细思索一二,回道:“我平生从未对其他女子有过别样的心思,唯独见她第一面起,便克制不住咳……那种感受,我是当真心动。” “那就好。不过……龙兰对你是什么态度?” “……我看不出来。” “要是她不喜欢你呢?” 云修泽眼里闪过一丝迷惘:“倘若她真的对我没有半分情谊,我自然不会过分纠缠,免得让她困扰。即便如此,她有什么难处,我还是会帮的。” “那她要是喜欢上你呢?” 云修泽的迷惘退去,坚定道:“我会赎她出来,娶她为妻。” “大哥,她是女支女。”云修明眼含探究看向他,“你真的不介意这点吗?” “我不介意。”云修泽温声道,“她已经如此命苦,我只恨自己不能与她早些相遇,怜惜尚且不够,又怎么会介意她的身份。” “不愧是我亲哥。” 云修明欣慰地拍拍大哥的肩膀,“倘若你俩最后真能修成正果,你要记住,身处黑暗的人,往往会深爱那个带给她光明的人,如果这个人又将她放弃,她恐怕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云修泽有些好笑地看着忽然成熟起来的小弟, 分卷阅读29 夸道:“道理不错,就是文采欠佳,虽然咱们不是什么书香世家,但平日里还是要多读读书的。” 云修明:“……”扎心了大哥。 他继续倔强地讲着道理:“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十分出名的女支女,有一天她爱上一个书生……后来她把百宝箱沉到了河里,再后来她……她死了!” 云修泽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笑:“修明,我懂你的意思,你对我还不放心吗?” “我对你自然是放心的。”云修明微微垂眸,“我只是对这个大环境……不太放心啊。” 两人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回了家,正好赶上晚餐。 见两个儿子一块回来,许月容抱着阿宝笑道:“你们兄弟俩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 云修明趁机上前撸猫:“我和阿宝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了!” 云铖钺看着爱妻幼子逗猫逗得顾不上吃饭,摇摇头,夹了卤好的鸡翅放进他们碗里:“快吃饭,菜要凉了。” 一家人和乐融融吃了晚饭,各回各屋睡觉。 次日一早,云修明叫来三阳:“三阳,你知道杭州哪个裁缝铺子比较靠谱吗?” 三阳是个瘦高瘦高的少年,每顿饭吃的不少,就是不长肉。 他一听少爷问话,直接就笑了:“嗨,少爷要做衣服吗?那直接找城北的李氏布庄就行,咱家里的衣服都是从李氏定的,款式好看穿着舒服。” 云修明琢磨一会:“我要去直接找裁缝,且要女裁缝做个东西,你说可行吗?” 三阳答:“可行可行,少爷要做什么?我去跟他们讲。” “不必,我亲自过去。”那玩意儿可不能让三阳去说,最好也不能让他知道。 主仆两人吃了早饭揣上银子,就向李氏布庄走去。 三阳在前带路,由于云修明腿的问题,两人一直走到半晌午才到了李氏布庄。 云修明整理了下衣角,让三阳在布庄外等着,自己一个人跟布庄的人进去。 “劳烦帮我找个女裁缝,要做工熟练,会做女装,最好年纪不要太轻。” 这是一个十分委婉的要求,可惜除了云修明自己,此时再没有第二人知道他真正的意思。 很快,布庄带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云修明又要和她私谈,布庄接待过不少想保密的客人,也没多想,便同意了这个要求。 于是,此时的云修明,和裁缝两人待在一个隔间内,他道:“我想做个东西送给一个女人,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做。” 裁缝问道:“公子想做什么?” “呃……别人从没做出来过得东西,给女人穿的。” “这……公子能说明白点吗?” “那我说了,你别吃惊,也别想多,更别误会。” “公子放心,我只做衣服。” 云修明于是艰难地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就是那个……” ☆、第二十五章 “流!氓!” “嘭——” 夏日灼灼,骄阳似火,依旧无法驱散云修明的萧瑟。 他站在紧闭的大门口,伸手捂住右脸,眼中尽是悲凉。 说好的不打脸呢…… 蹲守门口的三阳看见少爷被赶出门来,忙上前询问:“小少爷,你这是咋了?” “我没事。”云修明默默咽下苦涩的泪水,拍拍三阳的肩,“你先回家吧,我还有点别的事。” “你去哪,我陪你一块?” “不必,我一个人走走,散散心。你先回去吧。” 云修明坚决不同意三阳和自己一道,眼看着三阳往家的方向走远,这才扶着拐杖转身走掉。 他要去的地方,是那条熟悉的花街,但显然,除了西月阁,没有哪家青楼会在上午开门。 云修明干脆找了家食馆吃了顿午饭,慢悠悠溜达过去。 这个时辰,大部分青楼已经开始做营业前的准备了。只不过客人没有西月阁的多,显得格外冷清罢了。 云修明思忖一二,选了家位置较偏,门只开了一条缝的小青楼——百花楼。 门被推开,拿着扫把边打哈欠边扫地的侍女吃惊看去,这急不可耐地大白天就上门来的客人竟是个俊俏年轻的小公子! 她呆了一瞬,心里纳闷,这公子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不去西月阁这种大的窑子,竟然能到这里来? 她弯腰下,慢吞吞扫地,偷偷向那公子哥看去,看到他往前走了几步,被柱子挡住的半边身体露出,竟是个拄着拐杖的瘸子! 倚在二楼嗑瓜子儿的老鸨已经小跑着下楼,边笑便招呼:“哟,客官,您这么早过来,姑娘们还没准备好呢!” 云修明后退一步,避开热情挥舞过来的手绢儿:“不急,我可以等。” 老鸨站在他边上,眉开眼笑:“公子面生,是第一次来吧?不知怎么称呼?” “我姓云。” “云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诶小翠儿,别扫了,上去叫姑娘们赶紧收拾!” 云修明握拳挡住嘴:“我吧,这次过来,是想找个姑娘帮我做件事。” 老鸨压下诧异的表情:“哟,公子,我这的姑娘只会伺候男人,您要是找他们帮您伺候朋友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可要做别的嘛……” “不是什么大事,钱我会照付。” “哈哈,瞧您说的,我还能信不过公子嘛。”老鸨笑的花枝乱颤,手绢一挥,香气扑鼻,“公子先坐下喝杯酒,我这就叫姑娘们下来。” 云修明便坐在大堂,浅浅抿了口淡酒。随后那老鸨带了一串莺莺燕燕下来,这一次,他恍惚间终于有种大爷逛青楼的感觉了。 只不过…… 站在前头的都是些娇嫩的花样的年轻女孩,有的年纪看起来比他这具壳子还小。云修明看着她们仍带着稚嫩的脸心里难免不好受,便有些尴尬地略过她们向后去,假装没看见她们失望的眼神。 “就这位姑娘吧。” 最终,他选了一个站在后头神色懒散成熟丰满的女子。 那女子看到他最终选择了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金花,愣着干什么!”老鸨催促一声,心里却意外这小公子竟喜欢年纪大的女人,要知道青楼里的姑娘都是越年轻鲜嫩越吃香,像金花这种年纪大了的已经渐渐不受欢迎了。 金花脸上的惊讶瞬时变为媚笑,娇吟吟上前要抱云修明的胳膊:“公子——” “找个房间吧。”云修明微微侧身,反手抵了一下她的手背,以示拒绝。 金花见此,便识趣儿地跟在后头,没有再缠上去。 “金花儿,带云公子去你的屋,记得好好伺候公子!云公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丫头们说……” 背后是老鸨的扬声叮嘱,云修明跟金花儿一块进了屋,一个正在收拾床铺 分卷阅读30 的小丫头见此立马溜了出去,还替他们关上了门。 “公子,您可要喝酒?” 大白日的来这么个客人,虽说是个瘸子,但掩盖不了他俊美的脸蛋和一看就不便宜的衣裳。 金花不知他是要立马干事儿还是要做什么,见刚才他拒绝跟自己太过亲近,便也没立马没皮没脸的贴上去。 云修明摸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实不相瞒,其实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帮的。” 他不是来快活的? 金花有些纳闷:“公子要我做什么?” 云修明道:“想做个和肚兜有点像的东西……” 金花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望去:“公子何不找个裁缝做一件呢……” “我找了。”云修明面露悲愤,“然后被赶出来了。” “……” “倘若你也要赶我,我就真不知该找谁了。” 金花安慰他:“怎么会呢,不过一件肚兜罢了,穿在里面谁也看不出。公子放心,做好后,我不会说出去的。” “不,不是我要穿。”云修明扶额,“你不要误会,我是要做和肚兜有点像的,女人家穿的贴身衣物。” “这样啊。”金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我误会了。不知公子到底要做什么?” 云修明跟她要了纸笔,简单地画了个现代女人几乎人手好几件的文胸形状。 “你看就是这样,穿在上半身,这里是胸前,要能够托住……咳,你懂得。还有尺寸,要贴身,立体剪裁你懂吗?不懂?没关系,我给你说说你就懂了……” 听罢云公子的讲解,金花恍然大悟,难怪裁缝会把客人赶走,而他只敢跑来找青楼女子做这东西…… “这东西倒是不错,公子可是要送人?” 云修明点头:“没错。” “莫非是心上人?”见这小公子脾气不错的样子,金花大着胆子问道。 “……”云修明愣了愣,他发现自己竟不能当机立断地否认这个问题。 宁有思,到底算不算他的心上人? 当他作为局外人,看待云修泽与龙兰时,能够冷静而清醒地给以建议与判断。可轮到自己时…… 云修明并不是没有经历过感情的菜鸟,可偏偏,直到此时他才终于从被自己下意识忽略了的暧昧中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在与宁有思同被追杀的日子里,两人安危与共,她更是三番两次的来招惹,云修明确实对她产生了好感。可他同样清楚,两人迟早会分离,她走她的独木桥,他过他的阳关道。这种暧昧也就被压下了。 后来两人各自归家,他本以为以后再不会与宁有思扯上什么关系,谁知她竟让翟景过来看望自己。不得不说知道宁有思还在关心自己时,他内心是暗自高兴的。 可除此之外,他再无半点宁有思的消息。直到——宁有思忽然假扮他人来调戏自己! 云修明想到昨日那场面,脸上带了笑意。他此时再来回想,仍无比确定自己不会接受一个投怀送抱的陌生女人,却委实期待宁有思真的对自己上弓。 想到这里,云修明哪还能再欺骗自己呢,他是当真喜欢这个魔教妖女。不敢妄言爱到海枯石烂一生不变,但此刻念念不忘的爱慕是真实存在的。 “不错,正是我的心上人。” 金花眨眨眼,恭维道:“她定是国色天香的窈窕淑女,才会让公子这般英俊潇洒的好儿郎倾心。” 云修明面不改色接住了这个夸奖:“多谢多谢。” “可我不知她身量如何,又该怎么做出合身的纹胸呢?” 云修明道:“我之所以选姑娘,就是因为姑娘身材与她相近。我想请姑娘先做几件以身试穿,直到调整到舒适合适的版型,然后把这个东西教给更多姑娘穿,最好形成风潮,让女子都了解还有这东西,以后她们在家也能自己做着穿。” “公子既然要送人,又何必大费周章呢?” “纹胸这种贴身的衣物,单独送给一个女子,我恐怕她会嫌我轻薄,认为我孟浪。”云修明站的累了,便坐到椅子上继续说,“而且,这东西可让女子动作谊。 云修明没过问太多,确定了几人都愿意出去后为女性内衣行业的发展出力后,又询问了下赎身价。 他一算,发现自己身上带的钱还不够,便叫百花楼里的跑腿的去云家找大哥过来帮忙。 当确定自己即将脱离青楼,变成一个普通百姓后,四个女人抑制不住兴奋在一旁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云修明坐在一旁静静看着,看到她们脸上满是对新生的憧憬,心里却叹 分卷阅读31 了一口气。 说到底他只是个俗人,明知自己能力有限,却不可避免的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于心不安;明知自己的援手同样是建立在这个时代赋予的特权之上,却仍然不愿轻易放弃种种特权。 待到大哥过来,云修明只说自己见这几个女人可怜才想赎她们的,并不提什么纹胸的事。 云修泽拍拍他的肩,觉得弟弟虽然莫名发了次善心,却也不是坏事,既然他都与人讲好,自己这个当大哥的自然要支持。 在与老鸨扯了半天皮后,金花四人终于脱离百花楼。可随后,云修明又犯了难。 他开始跟金花说的预想是挺美好的,可实际操作起来却并不简单。 眼看天色已晚,云修明只好先找了家客栈把四人安顿下去,其余的明日再考虑。 办好这些,云修明同云修泽一块回家去,回到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云府大门敞开,好像是在故意迎接两人。看门老仆见少爷们回来,提醒:“老爷和夫人、二小姐正在正厅等着两位公子呢。” 这个点,难道他们还在等自己和大哥吃饭? 想到这,云修明拐杖舞的飞快,与云修泽一块赶去了正厅。 正厅灯火通明,许月容和云竹意端着茶水慢慢品着,云铖钺却站在厅前拦住了两人。 背对灯火导致云铖钺脸上表情不甚清楚,云修明没发觉异常,笑着上前:“爹,等我们呢?” “是啊。”云铖钺冷笑一声,忽然举起手来,一掌拍下。 ☆、第二十六章 老父的巴掌来的猝不及防,噗通一声,云修明倒地:“???” “爹,你打我干什么?!” “打的就是你这个小兔崽子!”云铖钺捡起拐杖,就要往云修明身上再来几下。幸好云修泽及时拦到前方,才没让可怜的弟弟再断一条腿。 “修泽,你让开!”木制拐杖往地上一戳,云铖钺怒容满面。 云修泽当然不会让开,他反劝父亲:“不知爹为何如此生气?” “对啊,爹,我又做什么了?!”云修明扶着大哥爬起来,躲在他身后十分委屈。 “你还有脸问?!”云铖钺胡子一翘,道,“你今早上跑李氏布庄干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云修明呆滞了,随即解释:“那是误会!” 云铖钺冷哼一声:“你倒是说说,能有什么误会?” 误会肯定是误会,而且摆明是解释不清的误会。 云修明沉默了,他弱弱道:“爹,你看我有必要去干那种坏事吗,是她们想多了,我是无辜的。” 这种解释根本无法让一个愤怒的老父亲相信,云铖钺板着一张脸,又问:“说,你从李氏布庄离开后,又去哪了?!” “……”云修明支支吾吾,“没去哪,就去外头逛了逛。” 在这种情况下说实话,那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啊。云修明打定主意绝不承认自己跑去了青楼,却忘了他身前还有一个孝顺老实的大哥。 “修泽,你来说,今天下午他到底去哪了!” 作为一个从没对父母撒过谎的好孩子,他可以为了自己的私心在父母不过问的时候隐瞒一切情况,却不会在父母已经察觉询问的时候欺骗对方。 云修泽微微垂首:“百花楼。” “砰——” 一声巨响,是云铖钺生生把那根可怜的拐杖砸断了的声音。 云修明目光一凛,嗖一下往后蹦开,大声呼救:“娘——救我!” 云铖钺大步前进,正要怒揍小儿子,却被大儿子拦下,他强忍怒气,道:“修泽,你让开!” “父亲,这件事不要怪小弟,要怪就怪我吧!”云修泽带着愧意,挡在小弟身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修泽不是傻子,他很清楚小弟三番两次带他去青楼是为了什么,也很清楚小弟从未做过出格的事,唯有今天这次,忽然让他帮着付了四个女人的赎金。 他确实不清楚小弟今天干了什么,但他相信云修明,相信对方不是一个冲动的会随便被美色迷晕头脑的人,如果对方真的犯了错误,他也愿意帮自己的弟弟改过。 “父亲,其实之前我已经和小弟去过很多次青楼,是我……唔——” 云修明咚咚咚蹦上前,单手捂住大哥的嘴:“爹,其实我只是去青楼看看风景,真没干别的!” 我的傻大哥啊,你把实话说出去,以后还能再去看龙兰吗? 本已被云修泽说的稍微冷静了些的云铖钺,见小儿子死不认错还敢承认自己当真跑去很多次青楼的样子,火气顿时又上来:“臭小子,我看你找打!” “大哥,你不用愧疚,是我不听你的劝非要去青楼,你只是拉不住我!” 云修明边蹦边说,把大哥的话全堵回去。他死命给云修泽使眼色,终于云修泽满脸纠结过后还是闭上嘴,不再解释真相,只是沉默地拦着云铖钺。 云铖钺舍不得对大儿子动手,干脆一脚挑起地上断裂的拐杖,裹挟破风之风,啪一下打到了云修明腰臀之上。 噗通一声,云修明再次倒地。 “行了!” 一直看热闹的许月容见云铖钺打到一下还要再打,终于开口发话:“还有完没完了,教训一下还不行,你是不是还想把他第二条腿也打断!” “夫人!”云铖钺犟道,“这小兔崽子腿都断了还不忘寻花问柳,我看他就是不打不老实!” “你个老兔崽子除了打人还会什么!”许月容一拍桌子,弯腰拉起在地上直抽气的儿子,“修明已经长大了,你不好好引导他,只会跟他发火,你还不如修泽呢!” 被妻子训斥一顿的云铖钺有些尴尬地摸摸嘴上的小胡子:“那你说怎么办?” 许月容轻哼一声,看向小儿子:“修明,你跟娘说,到底怎么回事?” 刚被一棍子抽到腰臀上的云修明,正半边屁股挨着椅子坐着,伸手扶着桌子保持平衡呢。老父亲饱含愤怒地那一棍下手一点都不客气,他被抽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痛,恐怕已经肿起。 云修明一边呲牙咧嘴地抽气,一边找理由:“娘,是薛靖之那次来带我和大哥去花街逛,我才去的。我受了伤整天在家躺着也没个认识的人跟我说话,就想着去青楼听个小曲消磨消磨时光,娘,别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发肆!” 他伸出四根手指朝天一比,又赶紧缩回一根:“咳,大哥知道后劝我不要去,是我不听他的劝,非要拉着他一起去。爹,娘,你们不信我,总该信大哥吧,有大哥看着我肯定不会乱来!” 被众人眼光盯着的云修泽艰难地点点头:“小弟确实没有乱来。” 虽然前几次确实都是云修明拉着他去的, 分卷阅读32 但云修泽脸皮薄啊,他不好意思把责任都推给云修明。 不过小弟没有乱来是真的,他说这话倒没压力,因为有压力的“心里乱来的是我”这句话,他也无法说出口。 云铖钺脸色总算转晴,叱责一句“胡闹”后总算是信了。 许月容摸着儿子脑袋,说:“修明啊,虽然我很开心,你长大成人了。但是你这个……总去青楼确实不太好。” 云修明:“……娘,我错了。” “乖,有什么不好说的,多跟你爹和大哥沟通沟通。” 云修明扶额:“娘,我想静静。” 丢了拐杖的伤残人士在亲哥的搀扶下,终于回到自己的小床。 “修明。”看着趴在床上行动不便的小弟,云修泽满目认真,“谢谢你。” 云修明笑道:“这有什么,不就是挨了一下吗,反正我皮粗肉糙不怕疼。再说了,今下午又不是为了你。” 云修泽帮他拉上被子:“下次不要逞强了,你放心,我有勇气面对自己该面对的。” 云修明的大哥已经离开,他还在静静看着黑漆漆的门口。 不一会,云竹意拎着食盒过来了。 占据这具身体后,他受到身体的影响,性格越来越像年轻时那般跳脱活泼,对这具身体的亲人也越来越亲近。但事实上,他的灵魂却是足足三十三岁。 他看着云修泽,知道他该是自己的大哥,却总像看一个小辈。面对他时既怀着替原主关心他的心思,又有着面对优秀后辈的欣赏与喜爱,两种心思一掺杂,云修明忍不住关心他的感情生活也忍不住帮他分担压力。 但是云竹意不一样,云竹意实在是太稳了,稳得让他像面对同龄人一样。云修泽是年龄到了后的温和,云竹意就是超乎年龄的稳重,再加上她是这具身体的姐姐,因此,云修明眼里,云竹意就是自己的姐姐,即便她比云修泽还小。 “修明。” 云修明晚饭时挨了一顿打,没来得及吃饭,云竹意便亲自送了过来。“我来,其实是想问你,你需要女人吗?” “噗——” 一口饭喷出,云修明赶紧扯过布巾擦拭:“咳咳,你说什么?!” 他错了,即便他把云竹意看成自己姐姐,可看着这么一个年轻女子一脸淡定地问这话,他还是忍不住觉得违和! 云竹意神色不动:“你总去青楼不好,不如找个固定的女人。” “不不不,真不用。”云修明生怕拒绝地不够快,赶明儿云竹意就啪叽扔一个女人到他床上。 “我现在需要清心寡欲,二姐,不用管我了,真的!” 云竹意看他一眼,没有坚持,“好吧。” 直到云修明吃完饭,云竹意带着食盒离开,他才松了一口气。 云竹意的关心,可真不是一般人消受的起的。 夏夜烦热,练武之人身强体壮并不怕热,云修明却因身上有伤不如平日那般,一时间不能安睡。 窗子是打开的,徐徐微风吹入,床头悬挂着驱蚊的香包轻摇,明月高悬,撒入满室清辉。 云修明伏在床上,双臂交叠垫在脑下,正侧着脸闭眼休息。 时间久了,那股让人烦躁的热意渐渐消退,漂泊的意识渐渐下沉,他终于陷入半睡半醒的恍惚中。 直到,一道凉风拂过。 细微到几不可查的声音响起,由远而近靠近床上伏着的人。 云修明的意识猛然从睡意中挣脱,惊醒的身体肌肉紧绷,心脏噗通噗通不停跳动。云修明一动不动,暗自防备:到底是谁? 他假装自己还在睡着,以此迷惑半夜造访的不速之客。 来者在床边停下,随后一声不响,如此接近的距离令云修明越发紧张,险些装不下去就要起来。 希望对方不要忽然抽出一把大砍刀,他这伤残人士真的不好躲。 正在云修明暗暗吐槽之际,一只手忽然轻轻掀起了被子。 云修明一鼓作气,撑床暴起上半身,斜着上身扣住来者手腕上的命脉: “谁……诶!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给自己的预收文打个广告: 1男主视角伪无限流现言:《谋杀自己》 突然有一天,萧茗被告知,只有他才能杀死平行世界罪大恶极的自己,以此拯救世界。 萧茗想都没想就拒绝,然而,拒绝是无用的,在威逼利诱之下,萧茗迫不得已穿梭到一个又一个的世界里,与自己斗智斗勇。 目标只有一个:谋杀自己。 幸好,倒霉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另外几个人,跟他同样倒霉。 拯救世界靠自杀小分队,出发! 男主:表面温柔纯善宠物店老板 女主:真的直爽强悍雇佣兵女王 2《人人都畏她》 女主视角古穿文,剧情流,女主穿越古代世界后帮公主成为女皇的故事。 ☆、第二十七章 明月高悬,满室清辉。 美艳逼人的女人站在如水的月色中,双眸似野狼般在光的折射下隐隐透出暗绿。 她竖起一根手指抵到唇前:“嘘——” 云修明见是她,松了一口气,同时放开抓着她的手,然后扶着腰轻轻抽气趴了回去:“你怎么来了?” 宁有思轻声道:“我来看看你。” 云修明侧首看她:“这次是来看我的了?不是做神火教的机密任务了?” “……”她没搭理这个问题,坐到他床边,伸手把他盖了半边身体的被子掀开,“这才多久没见,你又受了什么伤?” 这问题也不是要云修明答的,宁有思伸手,直接将少年身上的亵衣往上撩。 趴在床上休养的云修明吓了一跳,赶紧去拨宁有思的手:“喂喂,大半夜的耍什么流氓……小心被人看到!” 宁有思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哟,害羞了?放心,你院里的那孩子会睡到明天一大早。” 她的手麻利得很,云修明根本挡不住,露出大半腰背。 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一道肿胀红痕从左腰斜着延伸进亵裤里。 云修明赶忙伸手按住自己裤腰,生怕对方把自己裤子也给扒了:“男女授受不亲!” 他趴在床上,那女人坐在床边,动作不便导致无力抵抗的云修明眼睁睁看着宁有思拍开他的手,拉下他的裤子,露出他半边屁股,然后凉凉地笑着:“我还当弟弟这代的年轻人,已经和我那代不同了呢。” 云修明一拍枕头:“啊。” “你叫什么?” 云修明耸拉着眉毛:“……我的清白。” 宁有思:“……” 她伸出手指往红痕上一戳,痛的云修明整个身子一缩。 识时务者为俊杰,云修明只好老老实实趴在床上,不再跟这个记仇的女人较劲。 红肿伤痕全部露出来后,宁有思自怀中掏出一个小 分卷阅读33 瓷瓶,拧开,指腹挑出的绿色膏体散发出一种清淡的药香。 她将药膏细细抹到红痕上,褪去了戏谑的神色,在冷清的月光下意外的显出些温柔。 被涂上药膏的地方传来清凉的感觉,云修明静静趴着,感受女人的手轻柔抚过后带来的悸动。 “谢谢。” 上完药,亵裤被拉回去,云修明低声道谢。 宁有思将瓷瓶放到他床头,笑道:“谢什么,早先怎么没见你这么客气?” “谢谢你来看我。” 月光在床边停下,只铺洒了半边床榻,正好将他腰下半拉身体照着,而上半身却隐在黑暗中。 云修明向床边挪了挪,仰头看她:“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还会来吗?” 宁有思已经站起身,闻言,微微弯下腰,伸手往他脸上一掐:“你想要我来吗?” 跟这女人相处久了,他也能摸清些她的心思。 清楚她这是想继续逗弄自己,云修明干脆一躲不躲让她掐住脸蛋,目光炯炯盯回去:“想啊。 ” 果然,他看到床前站着的女人有些意外的样子将手收了回去。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趴着,这么互相看了半天。 宁有思忽然笑了笑:“好,那我再来看你。” “我等你。” 云修明看着她似飞鸟般灵巧地跃出窗去,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心满意足的云修明这才重新缩进被窝,趴着沉入梦乡。 …… 夏天除了太阳,还有一样整日围绕着人的,就是蝉鸣。 这些扰人清梦的大虫子,时刻不停用生命吵吵。 在这种充斥着尖利噪音的环境下,云竹意却仍像往日般挥剑练习。 直到太阳光由暗转亮,云家唯一一个与云竹意年纪相仿的侍女云烟过来催她去吃早膳,她才将剑放下,用湿帕擦净汗水,跟着一块走了。 云竹意今年二十,早很多年,便开始跟着母亲和管家接触一些杂事,她是有天赋的,并且十分喜爱那种将钱源源不断囤起来的快感。 现如今,云家大部分产业都有她的身影,许月容见女儿喜欢,干脆全权放手让她去管家管商铺,而原先的管家也成了她的助手。 可以说,现在的云家,真正把持财产的就是云竹意。 但是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自从她将重心偏倚到商业上,练武的时间自然大大减少。云家人支持她自己抉择,云竹意想了想,仍每日早早起来,天未亮便开始练剑,至于其他时间,顺其自然即可。 她不是一个非要强迫自己十全十美的人,也不是一个不懂享受不爱休息的人。 事实上,很多事情,她都是顺着自己的内心,想做就做了。 和家人(缺了躺在床上的小弟)一起用过早膳,云竹意想了想,让厨子装了一食盒点心,自己拎着往小弟的院子去了。 云修明所在的院子比较偏后,三间屋子靠着高高的围墙,另有两道较矮的院墙从三间屋子两边伸出去然后拐个弯包成一个小院子。在小院的右边,是一片浓密的竹林,小院的左边是一条石板路,路的两边靠着围墙和院墙栽了一长片两个月前新种下的菊花,此时还只是一片浓绿的叶子,没到开花的时候。 这条小路通常没什么人经过,因为云修明的院门口正对着的前方还有一条更宽敞的石板路,穿过众多院子中间。从前院往后院去,可以直接走上这条更宽的石板路,而那条小的石板路却是拐了不少弯有些绕的。 云竹意去看望云修明的时候,通常也是走那条大的石板路。 只不过,她忽然看见一窜而过的阿宝,想着小弟喜欢阿宝,便想带阿宝一块过去。 阿宝不知人的心思,自顾自跑着撒欢儿。它追逐着身前一只嫩黄的蝴蝶,没在意身后的主人,一路顺着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去了。 云竹意微微笑着,跟在阿宝身后。 那只蝴蝶越飞越高,逐渐越过围墙飞走了。阿宝原地转了几圈,急的喵喵直叫。 云竹意便弯下腰将它抱起,沿着这条靠围墙的小路走着。 习武之人,大都耳聪目明。 云竹意拎着食盒抱着阿宝,走到小弟的院子旁。 忽然,她脚步停住,波澜不惊的目光移到了院墙与围墙夹角处的菊花上。 那里一片枝叶繁茂的菊花静静生长,似乎别无异样。 云竹意走近,脚尖轻轻拨开几簇菊花枝,被茂密叶丛掩饰着的,是一小块折倒破碎了的枝叶。 她收回脚,若有所思地盯着这块地方看了半天。 随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拎着食盒去找云修明。 新添的伤口已经没有昨夜那般疼痛,云修明却仍不敢坐实了。他此时正在苦恼昨日赎出来的四个女人到底该怎么安排。 见到云竹意拎着吃的来看望自己,回忆起昨日她的关怀,云修明赶在她开口前率先表态:“我现在一个女人都不想,千万别给我找!” 云竹意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了他半晌,这才点点头,放下食盒:“你的伤可还好?” “已经好多了。” “嗯。” 云修明谢过姐姐,打开食盒吃了两块,见云竹意既不离开也不说话,有些奇怪:“姐姐,有事吗?” 云竹意顿了顿:“无事。” 随后,她也没说别的,便离开了。搞得云修明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正在云修明苦恼金花四人的事的时候,许久不见的翟景找上门来了。 自从云修明的腿伤好起来后,翟景来的便不再那么频繁,只偶尔上门一次。 云家人对这个来路不明的“井斋”挺客气,请他吃过几次饭,他们是不清楚井斋的 身份背景,但既然这人与老幺交好且医术高明愿意出手帮老幺治伤,云家人也就当他是自己的朋友了。 翟景来得正好,帮他又检查了一次骨头。 云修明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朋友,便向他请教该如何处理金花的事。 听完云修明的苦恼,翟景不由得笑了,只说这事简单,他可以帮他办。云修明大喜过望,跟对方说了不少自己的想法,将这件事拜托给了翟景。 “对了,这事你得帮我保密,别告诉宁有思。” 翟景诧异地看他一眼,随后点头:“行啊,不说就不说。” “翟景,多谢你帮忙。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尽管提。” 翟景摆摆手:“我虽然帮了你,可宁有思也会来帮我,你不用觉得欠我。” “我的事是我的事,怎么能让宁有思去还。”云修明倒不是想跟宁有思撇清关系,他喜欢宁有思,却不想一直躲在宁有思身后以致于自己该承担的都被她担了。 分卷阅读34 翟景嘴角一抽:“你是不是忘了,我来帮你治腿就是宁有思吩咐的。哦对了,今天过来是为了看你昨天受的伤有没有影响到腿伤,这也是宁有思吩咐的。” 云修明无言以对。 看他这个表情,翟景反过来安慰:“你也不用想太多,只要别背叛她,别做对不起她的事就行了。” 在翟景临走前,云修明写了两份契约,让翟景带去给金花画押。契约内容就是云修明帮金花四人重新开始生活,金花四人要将纹胸推广给天下女子作为回报。 拿着这份契约,翟景眼神怪异地看了云修明两眼,这才离开。 ☆、第二十八章 是夜,人声渐消,虫鸣不停。 朗月西悬,照出高大围墙后一片阴影。 一个纤细敏捷的身影陡然跃起,在围墙上借力一点,飘摇落向地面。 然而,就在她即将落下之时,一道利风忽而自背后袭来。 腰肢一拧,空中女子生生偏移半分躲开了这道利风,随即落地望向墙下阴影中站着的人。 那人没有动手前,就像一块石头,让人无从察觉,直到她疾风迅雷般攻来,才让人觉出这人有多么的强悍。 汇聚内力于掌心,在阴影与月光交接的地方,两只手掌猛地对到一起,彼此的主人瞬间同时后退又再次攻前,一圈狂风四散开来。 两人不持兵刃,仅以肉掌互搏,几息之间已是过了十数招。 其中较高的那人忽而翻身向后,脚尖一挑,逼的对方后退。 拉开距离之后,这两人默契地住了手。 “真没想到,云家最出色的后辈,竟然是那个最不起眼的云竹意。”不请自来的客人站在月光中,笑意盈盈。 云竹意自黑暗中缓缓走出:“我也没想到,神火教的左护法深夜造访能有何事?” 宁有思笑意不变:“既然主人家不欢迎,那便算了,改日再来拜访。” 她说罢,旋即飞身跃出墙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云竹意静静伫立,半晌,微微发颤的双手终于恢复平稳。 次日。 一大早,云修明便被云竹意找上门来了。 “昨晚,神火教的左护法过来了。” 她竟一点铺垫不做,直接开口,让云修明无法逃避。 云修明先是怂了一下,随即担心起来:“姐,你怎么知道的,难道爹娘……” “这件事目前只有我知道。”云竹意道,“她是来找你的对不对?” “没错。”云修明忐忑地看着她,“姐姐,你是怎么发现的?” 云竹意眼神凝重起来:“她翻墙而入,我和她交手了。” “你们交手了?!” 云修明立马直起身:“她……你们交手的结果怎么样?” 看着云修明满含担忧的眼神,云竹意慢吞吞开口:“你不必担心。我没有受伤,她也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云修明委实松了一口气,一个是自己的家人,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他都不希望她们出事。 得知没有受伤事件,云修明把心放下后,重新想起宁有思可是个有着敌对身份的妖女,他又因此而担心起来:“姐姐,这件事,你能不能别告诉爹娘?” 云竹意看着他:“你当真要与她继续来往?” “是。”云修明咬牙道,“如果以后碰到她,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和她动手,不管你们哪个,我都不想你们受伤。” 借着衣袖的遮掩,云竹意再次按住了自己的手掌:“你不必担心她,我打不过她。” 云修明连忙解释自己不是个见色忘亲的人:“不不,我不只是担心她,你们谁出事我都会很难过。” 云竹意摇摇头:“我可以不再管你和她的事,但你要保证,她不会做危害云家的事。” 云修明哪里能不答应,他一直相信宁有思对他不只是随便玩玩,也相信宁有思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我保证,如果她真的与云家为敌,到那时……我就再不与她相见。” 最后,云竹意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离开了。 就像云竹意答应的那样,云家其他人并不知道宁有思夜闯云府的事,这让云修明松了一口气。 可是云竹意虽然没把这件事捅出去,接下来的几天,宁有思却仍然没有出现。 思卿心切的云修明,丝毫没有联系宁有思的办法,他闲下来便会胡思乱想,是否因为云竹意和宁有思交手的事,导致她再不想过来了,或者她觉得是自己不欢迎她,故意透露她半夜过来的消息? 不过,云修明也知道一个人乱想只会越想越钻牛角尖,最好找些别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鉴于自己在父亲那边的信用度已经降的不能再低,他直接放弃出门散步试图“偶遇”某人的想法。 三阳先前给他找了不少话本来,他还没看完,干脆接着看。 谁知这强行静心地一看,却被他发现了些早先不曾看到的东西。 “鸟样铁皮盒子在天上飞,方形的铁皮盒子在地上跑……高楼上百层,能引天上雷……卧槽!”云修明一撂话本,急忙翻开第一页。 那被自己一眼略过不曾注意的作者名,竟然是个槽多无口的“吃瓜路人”! 在“吃瓜路人”四个大字旁,另有一行小字“本文指导先生:隔壁小明”。 云修明心中连接几个“卧槽”,把这本话本单挑出来放一旁,又从剩下的话本中翻找起来,果然又找到一本吃瓜路人的书。 这两本书都不是直接描述现代生活的,却在各个细节里透露出现代的影子。 难道,吃瓜路人是地球老乡? 手指划过这个极具现代感的名字,还有所谓的指导先生,云修明怀疑,也许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不只是自己。 吃瓜路人可能是穿越的,这个隔壁小明更有可能是穿越的! 他有些心烦意乱,眸光变幻几许,最终才心情平静下来。 不管“吃瓜路人”和“隔壁小明”是否是老乡,穿越过来的身份又是谁,在这不清不楚的情况下,他最好不要主动去暴露自己。 谁说老乡就一定是彼此扶持的关系? 正如云修明担心和他们接触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样,也许对方同样害怕自己是个碍事的人。 总之,云修明决定静观其变,即便双方不能做朋友,最好也不要做敌人。 因此,云修明不会主动去追究对方现在的身份,以免让对方心生恐慌反而攻击自己。 也许将来他们会相遇,然后彼此认出成为朋友,也许双方永远都不会接触到,一辈子都是陌路人。但总归,过好自己现在的人生才是最重要的。 想开后,云修明不再纠结穿越者的事儿 分卷阅读35 ,看了会话本后便将其放起来了。 他这几天一直呆在家里,除了看看话本练练内功,三阳会经常过来跟他说点外头的新鲜事儿让他不至于那么无聊。 “6家大公子6宛君快成亲了,刚给老爷送了请帖来呢,小少爷到时候去玩玩呗。” “6家啊。”云修明挠挠头,回忆起杭州6家也是个武林世家,但是似乎跟普通的武林世家不太一样,“嘿,到时候再说吧。” “少爷要是不感兴趣,不去也无妨,反正还有大少爷和二小姐呢。” 三阳说完就离开了,云修明一个人无聊,决定在家里散散步。 整天窝着骨头都要生锈了。 他拄着崭新的拐杖,慢吞吞沿着大路走着,之前都是家人来看他,他倒有点想主动去看看自己的家人了,便是亲情,也是要互相维持的。 云修明走了一会,到了云修泽单独居住的小院。 云家向来秉承简朴的生活理念,故此,即便有钱,家里的仆人却也不算多,生活上的许多事也多喜欢自己亲自来。 云修泽与他一样,院里只有一个仆人。 此时云修明过来,却没发现大哥的身影。 他叫住家仆一问,才知晓大哥早先就出门去了。 家仆也不知晓他何时回来,云修明便离开,先去看看爹娘姐姐。 云铖钺见小儿子这几天老老实实的,心里气也消了,对他倒挺和颜悦色的,一家人聊了几句后,云修明便往院里走去了。 走至半截,却忽然发现路中间直挺挺站着的云修泽。 “大哥,你回来啦!”云修明拄着拐走上前,离得愈近,竟愈能嗅到一股子酒气。 “你喝酒了?!”云修明动动鼻子,发现他身上的酒味十分浓重,不禁大惊失色。 要知道,他印象中的云修泽是个十分克制的人,从来不会“过度”。 直挺挺站着的云修泽闻声慢慢后转,露出满脸茫然。 “嗯。” 云修明简直头疼:“大哥,先回你的院子吧,别被爹娘看见了。” “嗯。” 幸好醉了的云修泽没耍酒疯,还保有一丝神智,乖乖跟在云修明身边向自己的院子走去。他因醉酒而变得脚步缓慢,反而和瘸了腿的云修明速度一致了。 云修明见院里的仆人不在,便将大哥拉进房间关上门。 “大哥,你去哪喝酒了?怎么喝的这么醉?” 云修泽扶着桌子缓缓坐下,思考了一会才慢慢张开嘴:“我……” 谁知他一个“我”字说了半天没了下文,脸却渐渐红了起来。 云修明疯狂挠头:“你到底怎么了?” 云修泽继续说道:“我……去西月阁了。” 西月阁?云修明心里咯噔一声,去西月阁喝成这样,该不会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吧? “去见龙姑娘。” 果然和龙兰有关! 云修明见他嘴唇发颤,慢吞吞半天组织不好语言,便倒了杯冷茶水塞他手里。 云修泽乖乖喝掉茶水,凉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胃中,带给因酒精而麻木的身体几丝清明:“龙兰姑娘……选了别的客人。” ☆、第二十九章 云修明一愣,然后坐到大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西月阁的龙姑娘选择权很大,在同时求见的客人里可以自由选择,甚至可以拒绝一些不想见的客人。 “所以你就一个人喝酒喝到醉?” “嗯。” 云修明满眼同情,大哥这算不算是被婉拒了?只是…… “那你脸红啥?” 被婉拒了借酒消愁他可以理解,但是这隐隐的娇羞和脸红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大哥喝醉后被别的女人占了便宜?! 云修泽打断他的瞎猜:“龙姑娘又愿意见我了,只是我已经喝醉了。”说着,他露出有些纠结的表情,“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我……” “快说,你怎么了?”云修明简直急死了。 “我……我将心里话写出来了。” “就这?!” “嗯。” 他握紧茶杯,有些尴尬地解释:“那时我醉的不分东西,写了些胡话后便睡过去了,醒来才发现,这不是做梦。” “……”云修明无语,“虽然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但是大哥,下次不要表现的你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坏事一样了吧。” “嗯。”云修泽脸上的热度渐渐消退,他又喝了几杯茶水,脑子清明起来,“我虽然醉了,却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诶?” “我写那些话的时候,龙姑娘没有生气。” 当他醉醺醺地写出“我心悦你”这四个歪歪扭扭的字的时候,龙兰的神色变了几变,他能看出她的迟疑,还能看到她的笑意,却没有发现她的不悦,这是否能说明,她对他,也是有点喜欢的? 云修泽按住额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我心已明,我喜欢她。” 云修明见他开心的样子,提着的心也放下了。“既然大哥都想通了,那就去大胆地追吧,哥,要不咱先去问问龙兰姑娘愿不愿意被你赎出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云修泽说着,却忽然愣住,“我好像没钱了。” 前几天,也就是云修明去百花楼那日,他为了金花姑娘四人,不仅掏光了自己的私房钱,还差点掏空大哥的小金库。 龙兰姑娘那个级别的,身价恐怕金花四个人加起来都比不过。 兄弟两人面面相觑,头一次为自己的贫穷感到悲伤。 找爹娘要钱?恐怕云家的两个儿子都要享受一把瘸腿的快感了。 “要不然,找二姐借些?”云修明刚提议完,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算了算了,此事再议,大哥你先休息吧,等明日彻底清醒了再说。” 云竹意,这个把持整个云家财政大权的女人,哪哪都好,就是有些……抠。 她也不是全然不给家里人钱花,毕竟云修明兄弟两人吃喝玩乐花的钱也是从她手里领的月钱,平日花销绰绰有余,还能攒下不少呢。 但是她在财政上十分严苛,花超了想再要些银子,就得给自己花销的证明以及预支银子的用处,隐瞒是无用的,她会派人审核,预支的银子会从下月里的扣,私下里找她借的银子会算利息让你背债。 总之,找云竹意借钱是最不可行的方式。她要是知道自己兄弟要钱是为了给青楼女子赎身,那爹娘那里也就瞒不过了。 在云修泽清醒后,兄弟两人又商量了一番。 云修泽差点冲动地去找爹娘说出实情,被云修明给拦下了。 “大哥,你突然来这一遭,谁家父母都受不住,你这是自找死路啊!” “那该如何是好?” 云铖钺和许月容已经算是这个时代十分开明的父母了 分卷阅读36 ,但再开明的父母,面对自己孝顺老实的儿子突然叛逆到要娶青楼女子这种事,都不会同意的。大哥这人又比较死心眼,他恐怕这样直说,会让云家的父子亲情断裂。 “这事得慢慢来。”云修明道,“你要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让爹娘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你会搞事的事实,这样你再把龙兰姑娘的事告诉他们,他们心里有预想了也不会太生气。” “你说的有理。”云修泽摸摸鼻尖,“慢慢来也好,况且,我还未问过龙姑娘的心思。” 云修明继续指点,“我建议你也不要太早去和龙姑娘坦白。” “为何?”云修泽诧异。 “首先,你只是跟龙姑娘告了个白,对方还不一定真喜欢上你,你们之间的感情不深,恐怕龙姑娘会迟疑你赎她后能否给她未来,不如你再和她培养一下感情。再者,爹娘那关你没过,即便龙姑娘答应你,你赎她出来后也只能把她放到外面,你又是个大孝子,如果拉锯战时间太久,龙姑娘心里难免不会受伤。当然,最重要的是……大哥,你现在哪来的钱去赎人?这样跟龙姑娘说了,也只是让人家空欢喜一场。” 云修泽无言以对:“那我现在该如何做?” “先想办法攒些钱财吧,如果爹娘不同意,龙姑娘却爱上你,你也好先把她带出来。唔,我听说6家大公子快成亲了?” “对,就在下月初十。” “6宛君的年龄跟大哥差不多,他已经要成亲了,大哥却还没拉过女孩子的手……” “咳咳。” “哈哈,大哥去参加婚礼吧,到时候我们旁敲侧击,就说大哥到年纪了,我再探探爹娘口风,看他们对大哥未来的妻子有何想法。总之,我会给他们提个醒,这世上的女子是好是坏不以身份论证。” “修明,多谢你为我费心了。”云修泽再次谢道。 “嘿,你是我大哥,我不帮你帮谁?” 更何况,身份有问题的女子……又不止大哥一人喜欢的那位。 “只是。”云修泽笑道,“你年纪轻轻,从哪里学来这么些东西?” “你不懂,我可是个刷围脖达人,被逼情感专家……” “又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什么没什么。”云修明站起身,“大哥,我就先回去了,有事再找我。” …… 喜事将近的6家,随处可见用来修饰的红绸。 每个人的院子,都多多少少添了些喜庆的新物件,包括6家未出阁的小姐6婉仪的院子。 此时,丫鬟打扮的翟景正扶着6婉仪在小院中一圈圈走动,湘娘和绿杏坐在院门前嗑着瓜子。 “离开后你想去哪?” 6婉仪伸手接住一片飞叶,笑道:“只要不是这个小院,我哪里都想去。” “我陪你。” “好。” 为了躲避6家人,他们商议的是先去神火教避避风头,之后想去哪里再议。 神火教算是翟景的半个家,6婉仪也想去见识见识,这个江湖人口中邪恶不羁的神火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等避过风头,我想去见玉鹭道姑。”6婉仪看向院门,门缝中露出湘娘的裙角,“我想亲口对她道声谢谢。” “自然,还可以把湘娘一块带上。” 带上湘娘? 想到这些年来湘娘无数次痛骂玉鹭道姑坑害自己,6婉仪失笑:“只怕师父不会愿意。” “这又何妨,你哄哄她也就是了。” 两人言笑晏晏,院门忽然被打开,湘娘扭着腰进来:“少说我闲话,你爹娘要过来了。” 闻言,翟景伸手将6婉仪抱起走向屋内,几人动作熟练地各归各位,继续扮演一个内向老实的大家闺秀和她的丫鬟们。 6婉仪刚在窗边绣架前坐好,绿杏娇俏的声音响起:“小姐,老爷夫人来看您啦。” 随后,衣饰精美华丽的妇人和中年男子携手走了进来。 双足敛于裙下的6婉仪娇柔起身微微行了个礼:“父亲,母亲,此时见女儿可是有事?” 湘娘在房内侍立,翟景躲进旁的杂物屋,绿杏上前搀扶小姐走到桌边,给几个主子斟上茶水。 “婉仪,你也是大姑娘了,要懂事知道吗?”美妇人彭姝开口道。 “女儿知道,有什么事母亲直说吧。” “你表哥家挑好日子了,十月初三。”彭姝继续说,“这几个月,你要多学学持家之道,不要任性,以后嫁了人,要谨言慎行。” 6婉仪不置可否,只是微微垂首应着。 6鹄也开口道:“正好下月你大哥娶亲,等你嫂子进了门,你多跟她学学。” “女儿知道了。” 彭姝拉过6婉仪的手,摸了摸,一片细腻滑嫩,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淑儿是个好孩子,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6婉仪未过门的嫂子彭颖淑,与她定下的未婚夫彭旸采,具是自己母亲的娘家人。 “婉仪,成亲是喜事,待你大哥婚礼那天,你可要好好看看,心里有个准备,省的轮到自己时心慌出错。” “我会的。” 这对夫妇话说完便走了,没有丝毫留恋。 待院门重新关上,湘娘挺直的身板立马松垮了下来。 “你母亲真是身在江湖心在官场。” 6婉仪微微一笑,既没有跟着师父抱怨,也没有阻止对方嘲讽。 听着动静回来的翟景替她捋了捋发丝,低声问道:“真的想好了吗?” 6婉仪点点头:“嗯。”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快乐啾~? ☆、第三十章 “爹,娘,我也想去!” 正厅内,云家一家人正聚在一起用晚膳,饭桌间提起6宛君婚礼的事,云铖钺决定派云修泽与云竹意两个人去。 云修明已经被关了不知多久,正竭力争取凑热闹的资格。 云铖钺虎目一瞪,道:“你给我在家老实呆着,多练练功夫,别整天往外跑!” 被老爹无情镇压的云修明只好望着窗外暗沉的天色唉声叹气,天知道他的禁闭还要关多久。 用完晚膳,一家人四散而去。 许月容与云铖钺携手而去,忽闻一声猫叫,阿宝从斜里窜出。 许月容弯腰抱起阿宝,一直抱到卧房。 云铖钺挑亮灯芯,回头一看,阿宝已经窝在了自己床上呼噜噜趴着。他十分无奈,笑道:“你啊,怎么拿猫如此宝贝?” 许月容一边挠着阿宝的下巴一边回道:“孩子们都长大了,现如今,也只有阿宝还这么黏我了。” 听见妻子暗藏忧伤的话语,云铖钺忍不住走到她身边,轻轻将人揽入怀中宽慰:“孩子长大了,还有我呢。月容,我会一直… 分卷阅读37 …” “你还打算关修明多久?” 被妻子打断柔情的云铖钺听见云修明的名字便头痛:“等外头的风声平息了再说吧。” 许月容拍开他的手,不悦道:“关也就关了,你下手也太狠了!” “我不狠心些,怎么能证明云家的清白?这小子失了记忆,脑子糊涂,在这节骨眼上跑去外头闹出些笑话,竟然还去青楼玩乐!”云铖钺越说越气,“外人都在盯着他,只怕要真当他被那妖女勾引的堕落了!” “外人不知道,难道你我还不知道吗?修明是个好孩子!” “我当然知道。”云铖钺再次扶住妻子肩膀,“正因为这样,才更不能给他们借口发难。修明现在对外界不了解,身手也退步了,若不这样,又怎么能保全他?” 许月容垂眸叹息:“我只怕这孩子不明白你的心意,闹出误会惹得你们父子离心。” 云铖钺笑道:“不会的,你也说他是个好孩子了。” “对了,6宛君成亲这事,现在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吧,听说他的妻子是他母亲的娘家人?” “正是,彭太守亲戚里的一个官小姐。” “6鹄也是糊涂,自己娶了一个彭家人还不行,竟给自己的儿子也娶了个官小姐。” “谁不知道6家东山再起靠的就是彭家,6鹄哪里敢不听妻子的。彭姝那女人在6家大大小小的事上都要插手,孩子的亲事自然不会放过的。” “哼。”许月容冷笑一声,“你说的倒是巧妙,感情这事全赖彭姝一人了。6鹄倒好,贴着彭姝和彭太守,好处都攥到手里了,坏名声却被妻子背光了。” 江湖人一提起6家,就会提6老爷娶了个官小姐,害了女儿还要插手儿子的婚事。 6鹄倒好,躲到彭姝背后,顶多轮个糊涂的名声。 见妻子不悦,云铖钺摸摸鼻子解释道:“是我说错了,夫人莫气。” “算了,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永远帮男不帮理!” 许月容发完脾气,又担忧起来:“你说,如果修明真的……对魔教左护法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你待如何?” “那小子已经长大了,就是我想拦,只怕也不会听我的。” “我现在一想起师侄的样子,就害怕修明将来也成了那样。”许月容咬了下唇,“师兄是真的糊涂啊。” “别担心,你不是你师兄,修明也不是你师侄,会没事的。” “要是真到了这一天,就算外人都怀疑辱骂,我也不会拦着修明,云铖钺,你明白的吧?” “我明白,明白。无论如何,孩子们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夫妻两人又说了些话,气氛渐好,便吹了油灯拉了床帏。 阿宝喵呜一声窜下床去,舔了舔自己被压到的尾巴尖,它在地上绕了几圈见没人搭理自己,便寻了个角落重新睡去了。 没过几日,6宛君大喜的日子便到了。 婚礼当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十里红妆吸引了半城目光。 云修泽与云竹意携礼而来,跟6鹄等长辈见礼道贺,在场众人寒暄过后,便找了桌椅随意坐下。 6家来客不少,为了迎接这些客人,整个露天大院都摆满了桌椅。 云修泽与云竹意刚坐下,便见到一个面色略显苍白的青年走入厅堂,对着6鹄与彭姝贺喜。 “晚辈林飞羽……” 林飞羽? 云家兄妹两人对视一眼,都想起了林飞羽是谁。 坐在两人旁边的一桌人,窃窃讨论起来:“林家衰落至今,年轻一辈的也不成器,看来是彻底起不来了。” “可惜了,林老爷子当年可是当过武林盟主的人,早些年我曾见过他一面,啧啧,林老爷子当年风光无限,现在却后继无人,真是世事无常。” “那也是没办法的,听说林飞羽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中了毒,出生后险些夭折。他的根骨早就废了,能练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不错了。” “真是奇怪,林老爷子造的什么孽,唯一的儿子中了毒,生的孙子也被人下了毒,你说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谁知道呢,我看林家算是彻底废了。林老爷子现在身体也不好,等他走了,林家就再没有一个一流高手了。” “嘿,你们可别太早下定论,我听说林家最近又有了新动作,而且,你们知道不,林家好像跟6家还有点关系……咳咳,来来,喝酒喝酒。” 那桌人正说得起兴,跟6鹄彭姝聊完的林飞羽从旁边走过,他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对那桌人夸张的掩饰视而不见。 吉时已到,6家大门敞开,从高头大马上下来的俊美青年在众人的贺喜起哄声中拉着新娘缓步而入。 满脸喜悦的彭姝随口问道:“小姐到了吗?” 身边的丫鬟回道:“已经派人去叫了,现在该……到了到了。” 在新郎新娘走入厅堂之前,一个不起眼的蒙着面纱的女子被无顶软轿抬入一扇屏风后。 随后,婚礼的中心,6宛君与他的新婚妻子一步一步按着规矩行事,待夫妻对拜后,新娘被送入洞房,新郎留在原处敬酒,婚宴正式开始。 这本是喜气洋洋的一天,谁知,6宛君刚敬完一桌长辈,一声娇笑忽而传入,一个高挑美艳的女子自门外飞入。 “6大少爷大喜的日子,我该不会来迟了吧!” 那女子普一站定,便有人惊呼:“是宁有思!” 宁有思是谁?那可是神火教的左护法,前阵子被正道追杀没捉到的魔教妖女啊! 她在此时过来,挑衅意味十足。 “妖女,你来做什么!” 已经有人冲动地拔出了武器,防备地盯着她看。 “我?当然是来祝6公子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啊,怎么,难不成各位不欢迎?” 她站在门口,显然也是知道这里的人不欢迎自己,打算随时逃跑。 绿杏匆匆绕出,在彭姝耳边道:“夫人,小姐说她有些害怕。” 彭姝一皱眉头,摆手道:“带她下去,别惊着了,待会叫人送些吃的过去。” “是,夫人。” 绿杏绕回那个不起眼的屏风后,随后,一点软轿抬着蒙面的娇小姐静悄悄地离去。 “你这妖女,少装模作样,快老实交代,你到底有何目的!” 众宾客一阵喧哗,作为6家主人的6鹄自惆年长,不便与小辈计较,也就没有开口,反正他的儿子还在大院中。 6宛君向前两步,声如坚冰:“宁护法今日前来,难不成想与在场众人都切磋切磋?” “咦,难不成这大喜之日,6公子相见血?” “我不介意。” 宁有思笑道:“那么新娘子也不介意咯?” 这一次6宛君自旁人手中抽 分卷阅读38 出一把剑来,剑尖向下:“宁护法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免得外人说我6家不懂待客之道!” 彭姝一见儿子拿了剑,急道一声“宛君”,声音却湮灭在院中众人拔剑声中。 既然主人家不介意,那么这种围捕妖女的好时机,自然是不能错过的了。 宁有思见他们一言不合就出手,也不惊奇,拔腿便往外跑。 她可不是想要以一敌众的傻子。 众人跟在身后哗啦啦倾巢而出,街上的老百姓看着方才喜气洋洋的6府忽然集体往外跑,纷纷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宁有思跑出不远,忽然一个人从人群中脱颖而出,紧紧追到身后。 那些年纪大的,自觉德高望重不能失了身份的人都留在6家,追她出来的大多都是些年轻人,而在年轻人中,有与她一拼之力的寥寥可数。 而这个追上来的,抿着唇的年轻人,竟还是个熟面孔。 “兹拉——” 碎骨鞭与利刃对上,巨大的冲击震得手腕发麻,宁有思不禁诧异,转瞬明白过来,冷笑一声:“又是你!小子,别着急啊,咱们的账迟早得算!” 林飞羽抿着唇一言不发,招招狠辣,向着宁有思要害攻去。 ☆、第三十一章 就在两人缠斗之际,后头的人眼瞅着就要追上,宁有思忽然伸手一扬,一把粉末迎风扑上林飞羽的脸。 林飞羽猛地闭眼后退两步,却不妨吸入喉咙后火辣发痛,他低咳几声,再次睁眼,眼前已经没了宁有思的身影。 后面追来的人扶住他询问两人,便有人带他先回去验毒,其余人继续追。 天色黑沉下去,看不清人影的巷子内,一堆危险的武林人跑来跑去。 有眼力见的百姓都紧紧关上门,免得惹祸上身。 没有伤势的宁有思,轻松地在其中穿梭,躲避四散开来寻找自己的人。 然而追兵太多,总有躲不开的时候。 这条巷子前后两端,包括墙壁两侧都有追兵。 她果决地向后奔去,那里追兵最少。 “宁有思!” 就在她要与追兵动手之际,对方却先行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黑暗中隐隐露出两张熟悉的面孔。 云修泽与云竹意让开路来:“宁护法,不如去我家做客?修明很是想你。” 宁有思微微一愣,随后笑道:“多谢。” 她从对方让出的口子冲出包围,转瞬间便拉出了几十来丈远。 “嘭——” 见宁有思逃远,云竹意一掌拍上墙角,震出一片碎砖乱石,随后虚弱地靠着云修泽,不停咳嗽起来。 闻声而来的众人见此关心道:“云公子,云姑娘,你们碰上那妖女了?” “没错,那妖女武功高深,舍妹不敌被其打伤。”云修泽扶着妹妹,一脸担忧。 “那她现在往哪去了?” “就是那里!”云修泽随手指了个错误方向,“我还要留下来照顾舍妹,那妖女就交给诸位了。” “云公子安心照顾云姑娘吧,我们这就过去捉拿妖女!兄弟们,走!” 目送那群人离去后,云修泽与云竹意连忙往家的方向去。 此时,对外界混乱一无所知的云修明,正坐在卧房打坐。 一条腿受伤无法盘起,这不碍事,他可以只盘一条腿! 坐在床边逼着自己耐心运转内力的云修明,忽然听到有道紊乱的气息。 “谁?!” 房门忽然被推开,看见来人,云修明惊喜道:“宁有思!你怎么来了!” 宁有思反手带上门,喘了几口气,这时,云修明才看清她狼狈的样子。 腿伤养到现在,已经可以丢掉拐杖的云修明急急走到她身边:“你这是怎么了?” “我被人追杀了。”宁有思笑的一脸无辜。 “……”云修明苦笑,“你怎么又被人追杀了。”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宁有思睫毛翕动:“给6大公子道了声喜,可怜我的好心喂了驴肝肺啊。” “……算了,你先别说了。” 他拉开门,叮嘱一声“你先在这里躲着”,出了小院,向后围墙贴去。 墙外隐隐自远处传来噪杂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在向自家的方向赶来。 云修明向前院走去,他要尽快去见云铖钺与许月容,这种时候,已经不能够继续隐瞒了。 他刚走至前院大厅,那里已经站着自己的家人了,包括出去坐席的大哥。 灯火通明的前院,似乎在迎接什么客人。 云修明急急走上前,喊了一声:“爹——” 然而下一秒,熟悉的巴掌举了起来,给了云修明猝不及防的一下。 扑通—— “噗——” 云修明快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扑街了,而这一次,似乎格外的惨重,惨重到他一时都无法靠自己爬起来。 “爹,我……咳咳……” 他有些不解,艰难地抬起脸看去,娘亲与大哥竟没有一个为他说话的,而云铖钺,既没有要解释也没有继续打的意思。 三阳连忙上前,拖着小少爷去了偏厅。 “少爷,忍忍,现在事态紧急,老爷也是没办法。” 云修明靠在椅子上抽气,方才云铖钺那一掌不仅打伤了他的肉体,还灌入了一道真气在他体内捣乱:“是不是……咳,是不是……跟妖女有关?” “是。”三阳给他倒了杯水递到嘴边,“少爷,待会那群人找上门来,你可不要乱说话。” “我知道了,咳咳。” 他闭上眼,忍耐着肺腑间翻涌的痛楚。因双目陷于黑暗而更加灵敏的耳朵听到大门被敲响,被打开,被一拥而入。 然后是云铖钺与许月容,迎了上去。 “不知诸位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云大侠,深夜叨扰,事出有因还望谅解!” 那群人先是敷衍地道了声歉,随后便说妖女的踪迹在这附近消失,希望云大侠善解人意地让大家搜查搜查。 云铖钺声音沉沉,听不出喜怒:“诸位当我云家是谁都能进,哪都能去的菜市不成?” 许是云铖钺不配合的态度激怒了些人,有人冲动道:“谁不知道云修明与魔教勾结的事,说不定那妖女就躲在云家!” 嘭一声巨响,不知又是什么遭了秧。 只听云铖钺怒道:“把那孽子给我带上来!” 随后便有脚步向自己这边来,云修明睁开眼,直起身等待。来人很快便到,和三阳一起驾着云修明出去。 大门那边还在喧闹,云铖钺道:“诸位既然怀疑我云铖钺与魔教勾结,又何必遮遮掩掩,直说便是!” “前辈误会了,云家风骨令人敬佩,怎么可能与那魔教同流合污。” 云 分卷阅读39 铖钺冷笑一声,见仆人驾着云修明上来,忽然一把抽出剑来,对上云修明的胸口:“不如我杀了这孽子,也免得将来我云家平白摊上那些污名!” “父亲,您冷静一下!” “老云住手!” “前辈,且慢!” “云大侠剑下留人!” 云修明倒抽一口冷气,看向那闪着寒光的剑尖。幸好自己本就虚弱,是被别人驾着的,才没丢脸到吓趴。 看清云铖钺脸上的凝重与怒意后,云修明咽了口吐沫,虚弱开口:“咳……爹,你杀了不孝子吧。当初我就该死在那妖女手中,虽侥幸从她手里逃出,却连累了云家,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云铖钺眉毛一抖,持剑的手稳稳当当对着小儿子,只是手臂被许月容和云修泽拉着,一时“无法下手”。 “你这孽子,当初何必去招惹那妖女!” 云修明虚弱地目光从人群中扫过,忽然看到一个熟人,便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他:“我初入江湖,谁都不认识,哪里知道那是魔教妖女。当初你,对,就是你,你们一群人调戏一个女子,我以为你们才是邪魔外道,唉!诸位好汉,为何维护正义时一定要像那妖邪之人般口出污言呢?唉!当日我云修明误判局势,今日以命来偿,苍天有眼,只望日后再没有无辜之人趟我的后路!” 他激动地说完,便闭上眼,昂起了脖子。 被他指过的林飞羽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是,云小公子当初,似是确实不认识魔教妖女。” 人群又是一阵窃窃私语,云铖钺满目疲倦:“没想到我云家当了几十代正道豪杰,竟在今日成了与魔教勾结之辈!” “这……” “大家不要误会云前辈,我相信前辈。” “云家确实不可能跟魔教勾结吧。” “我早说了云修明是无辜的,你们非不信。” “刚才要求直接冲进去的,不就有你一份?” “你!少废话……” 拉扯着云铖钺的许月容红了眼眶,怒斥道:“三人成虎,谁还会在乎真相如何,云铖钺,你怎敢为了谣言就害了我儿!” ☆、第三十二章 与前院大门口的喧嚣不同的是,后院十分静谧。 躲在云修明房间调息的女人,远远便感到了来者的气息。 来者脚步轻盈气息稳定,是个练家子,却没有丝毫遮掩自己的意思。 于是宁有思也没有躲藏起来,而是站着,与推门而入的女人打了个照面。 “宁护法,跟我走吧。”云竹意站在门口道。 宁有思没有迟疑,跟在她身后,两人向外走去。 两人都没有多言,一直到一间杂物房,云竹意打开一条隐藏的密道:“请。” 宁有思站在密道前:“你竟这般信任我?” “我不是信你,我是信修明。”云竹意浅浅一笑,“更何况,等你走了,我便将它填了,信不信也就没什么了。” “那还真是劳烦姑娘了。” 正如云竹意信任的不是她而是云修明,她信任的也不是云竹意而是云修明。 在云竹意让她躲去云家的时候,带她来到这条谁知道有没有出口的密道的时候,她选择相信的,是云修明。 宁有思转身向密道走去,半截身体刚隐入黑暗,身后,云竹意忽然开口。 “墙边那些菊花,是三个月前种下的。” 她站在密道入口处,昏暗与黑暗在身上分界,宁有思轻声反问:“你是什么意思呢?” 云竹意眯起双眸:“什么时候,你对我家熟悉到翻墙的时候都不需要看看脚下了。” 宁有思若有若无地笑了声,随即整个身体钻入黑暗中,顺着这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道离开了。 云竹意将密道关上,重新遮掩起来,随后匆匆忙忙赶去大门口。 她到的时候,先前冲动开口说云修明与魔教勾结那人正红着脸道歉。 局势正好,云竹意扶着胸口佝偻下脊背,走到人群中间。 “不知诸位聚在我家门口,所为何事?” “魔教妖女在附近失了踪迹,我等怀疑她潜入云府,云姑娘,可否行个方便让我等进去找人?” “这倒是无妨,只是……父亲,您这是做什么?修明在家老实呆了那么久,今日又是为何这么待他?” “说来惭愧,是我等说错话让云少侠受了委屈。云老前辈息怒,我等绝无怀疑云家和魔教勾结之事!” “原来如此。父亲!咳咳……诸位侠士嫉恶如仇,难免一时冲动。在座各位都是武林栋梁,何必为了一个妖女伤了和气?”云竹意言辞切切安抚老父,“那妖女既然在附近失去踪迹,咱们家人少,防御不足,许是真被她钻了空子,父亲,不如就让他们进去搜寻,咱们也好安心。” 闻言,尚不清楚云竹意先前去做什么了的云修明身体有一丝僵硬,他按捺住内心的焦急,用目光隐晦的传达给云竹意疑问, 云铖钺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伸手将剑插回剑鞘,只是还抹不开面子,背着手重重哼了一声:“竹意,你有伤在身,来这操什么心!” 云竹意收到小弟的不解,便扶住云修明的一边胳膊暗中一掐,示意其稍安勿躁,脸上苦笑:“何止我有伤在身,修明不同样因为……罢了,父亲,捉拿妖女事重,让他们进去吧。” 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这群人进家中搜查,云修明只能选择相信云竹意。他微微垂头,克制自己不要做出破坏家人计划的行为。 那群侠士早已被云家这出戏搞得心虚气弱,心地软弱地都道过了歉。此时见云竹意如此深明大义,不少人低声夸了夸她识大体,同时对自己对于云家先前的无礼与误会更加愧疚。 “前辈,都是我们的错,您千万别误会云少侠。” “前辈!时间紧迫……” 云铖钺紧抿双唇,听够那群人道歉解释后,才终于后退一步:“去吧,省的捉不到妖女,又要怪罪老夫拖延时间!” “多谢前辈!” “修泽,竹意,牛大牛二,你们去带路!” “是,父亲/老爷!” 那群人得了应允,也不敢像先前那样嚣张地冲进去,而是拱拱手,尽力显得礼貌行事。 人群散开,原先拥挤热闹的门口空旷起来。 云修明松了口气,彻底软下去,靠着三阳咳嗽起来。 许月容心疼地拉过小儿子,真气自掌心灌入,为他调息,许久,原先在云修明经脉间作乱的真气才消失。 “父亲,二姐,她……” 云竹意轻轻点头:“嘘——别担心。” “……嗯。”知道现在不是谈这个时候,云修明也就没继续追问。 三阳带着没戏份了的云修明去偏厅休息。 这一宿不知闹到 分卷阅读40 多晚,云修明的精神在担忧中紧绷着,太过紧张与虚弱的身体陷入半梦半醒中,直到被外头的人声吵醒,才发觉那群人搜完了要走了。 闹剧落幕,三阳悄声道:“小少爷,咱们回去休息吧。” “等等。”云修明挣扎起身,待听着大门落锁,只剩家人的脚步声后,一瘸一拐的迎了上去。 “爹,娘,大哥,二姐……” 他挨个叫完人,却不知接下来该从哪说起。 “你受了伤,先去休息吧,别的明天再说。”云铖钺轻拍一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云竹意已经褪去了在那群侠士面前虚弱的样子,腰杆挺直:“不用担心,她已经安全了。” “……好。” 千言万语在喉间翻涌,最终只憋出一个“好”字,云修明咬牙,不让自己在家人面前红了眼眶。 夜已深,人四散。 躺回自己的床榻的云修明闭上眼,心中思绪万千,一时难以入睡。 许久,“一定一定不要辜负自己的家人”成了睡前最深的念想。 杭州6府。 搜捕了半个杭州城,最终一无所获的众人,跟着今天的主人公回去了6府。安排众宾客休息后,6宛君才终于卸去人前的强硬,眉目间露出些许疲惫。 他没让任何人跟着,身上穿着红艳艳的喜服,走的路也挂满了红绸与灯笼,然细细看去,却怎么也不像一个喜事临门的新郎官。 当他穿过黑夜,见到自己的父母,与之私下议事时,已经到了凌晨。 “父亲,母亲。”6宛君微微行礼,眉目间的疲惫已经消失不见。 “宛君,辛苦你了。”6鹄坐在太师椅上,并不对6宛君没捉到宁有思的事感到生气,“魔教妖人诡计多端,今日前来定是早有准备,捉不到人也正常。” 彭姝道:“那女人太可恶,竟在今日捣乱,难不成就没个治她的法子?” 6鹄同样头痛:“她过来道喜,真实目的虽然不知,却是咱们先动的手,且她没真的伤了谁,这传出去,她还真算不上有错。到时候纠缠久了,少不了那些煽风点火的人,把过错全推给宛君。” 这对夫妻两人说了会话,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方法。 见妻子愤愤不平,6鹄干脆转移了话题:“今日林飞羽那孩子受了点小伤,毕竟是在咱们家受的伤,宛君,明天你去看看他,帮他补补身体。” “是,父亲。” “林飞羽……”提到林飞羽,6鹄便想起了林家,“说起来,神火教与正道已有多年相安无事,捉拿妖女这事,还是林家带头做的。” “是,苏州那次,正是林家一手策划的。” “武林大会将近,看来这次,林家的野心不小啊。”说到这里,6鹄挂起了个轻蔑的笑容。 听丈夫儿子讨论起武林的事,对这不熟悉的彭姝干脆闭上嘴不再插话。 “林家这一动作,只怕是贪心不足蛇吞象。”6宛君淡淡应着。 “宛君,你也莫要小瞧了林家,你看今日林飞羽的表现……呵。”6鹄摇摇头,显然不屑再谈论林家,“宛君,你千万别学他,稳扎稳打才是正道。你实力不弱,武林大会也该让你露露面了,到时候你们对上,可别输了。” “我会打败他的。”话很平淡,却有着绝对的自信。 “好,好!不愧是我6鹄的儿子!” 6鹄哈哈大笑,惹得妻子掐了他胳膊一把:“小点声!” 见丈夫儿子谈完正事,彭姝提醒道:“宛君,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虽然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你别忘了还有人在等你。天都这么晚了,别在耽误了,快去快去!唉,也不知淑儿会不会怨你,你可得好好哄她。” 6宛君唇角微微一抿:“好,儿子先退下了。” 他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忽然停下:“父亲,母亲,小妹那里派人看过了吗?” “婉仪啊。”彭姝伸出手指揉揉眉心,“喜宴时就回去了,现在也该歇下了,明日再派人去看吧。” “今夜这么乱,还是派人去看看吧。” “也好。” 既然儿子都开口了,彭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便派人去6婉仪所在的院子看了看。 丫鬟来到院前,抬手敲了敲:“湘姑姑,绿杏姑娘,小姐睡了吗?” 门内没有回应,顿了顿,丫鬟又连连敲门问了几次,都没有回应。 按理说小姐的院子里总会有人守夜的,难不成守夜的那个偷睡了? 丫鬟十分不解,匆匆返回,跟老爷夫人说小姐的院子里没人回应的事。 “真是不守规矩的下人。”彭姝抱怨道,“算了,今天晚了,别去打扰小姐了,明天我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那几个丫鬟,在6家待久了竟然连规矩都不懂了!” “夫人莫气,用的不顺心换人便是。” “唉,我这一天天的竟操些没用的心……” 屋内的话音渐渐消失,灯火熄灭,人已入睡。 ☆、第三十三章 “混账!” 饱含怒意却被硬生生压着的声音在6府一角响起,这座刚经过喜气冲洗的宅子里,正招待数十位宾客。 老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 因此,即便气得想一掌拍碎一道墙,6鹄仍生生克制住了自己。 他有什么办法?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乖巧懂事的小女儿跑了,还留下一封书信威胁他们敢派人追就要把“6家女儿跟野汉子私奔”的事捅出去。6鹄觉得自己没气死都算是好脾气了,毕竟,身边的妻子,已经气晕过去了。 仆妇扶着夫人,看着老爷沉着一张脸攥紧拳头,许久,他才阴森森地开口:“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你们都明白吧?带夫人回房,去请大夫过来。” “是,是!” 侍立一旁的丫鬟赶紧应答,小跑着去请大夫,其余人带着夫人回卧房休息。 别看6老爷平时惧内,也不怎么动怒,可在6家待久了的下人都知道,真正下手狠辣敢要人命的,正是他! 经过一阵兵荒马乱,彭姝终于醒来。 此时,6宛君正站在外间与6鹄谈话,唯有6家新妇陪在她身边。 6宅还住着几十个宾客,这些人里大部分会在今天离开,但说不准是否还有人要借住。6婉仪虽留下书信威胁他们不许去追,但不追是不可能的,毕竟6家只有一个女儿。 “此事必与魔教那左护法有关!”6鹄猛的一拍椅子扶手,“她一来,人就丢了,难不成是魔教带走了婉仪,想用婉仪来要挟6家?” “6家素与魔教没有过节,她应当不至于用一个闺中女儿来要挟6家。”直到此时,6宛君的脸上,仍是一片波澜不惊。 “上次正道追捕魔教妖女,保不齐他 分卷阅读41 们会不会发疯咬到无辜的人。” “那他们应当先对付林家。” “该死!林家,一定是林飞羽把她引来的……对,婉仪根本不愿意嫁给她表哥,她一定是趁乱跑了,这不肖女竟胆敢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来!” 怒火中烧的6鹄已经不顾理智,逮谁咬谁。过了好一会,他才恢复正常脸色,坐直腰身:“这件事,不能传出去。” 当然不能传出去,传出去了,那丢了未婚妻的彭家表哥,恐怕就要去彭太守那闹了。 几不可查的嘲讽在青年唇边一闪而逝,他恭恭敬敬略一躬身:“自然。” 而此时,导致6家兵荒马乱的罪魁祸首,褪去了锦衣华服,正坐在一家简陋的农家小院里休息。 逃跑,从昨日上午便开始了。 忙于婚礼的父母下人,无暇顾及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小姐,只在婚宴时将其叫出露个面,还因为不见外男的规矩需要蒙面。 6婉仪早就溜出了6家,蒙面代替她的是湘娘。婚宴时宁有思过去捣乱,给湘娘和绿杏制造退场的机会,免得待会彭姝要和女儿说话发生意外,也好让湘娘和绿杏早点离开与6婉仪汇合。 现在,6婉仪、翟景与湘娘、绿杏已经会合到了一起,他们正在等待第五个人。 翟景端来两碗粥,坐到6婉仪身边:“吃点东西,别饿着了。” “多谢。” 细微的喝粥声响过,6婉仪神色淡淡,似有伤怀:“也不知道大哥会不会怨我。” 翟景宽慰她道:“怨不怨的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婉仪,他若真心那你当亲人,就该理解你。” “可惜平日里我要早晚请安,时间不足,太容易被母亲发现追上。否则,也就不必在大哥成亲这天离开了。” “我看你大哥这新郎官也没个新郎官的样,来场好戏热闹热闹反而喜庆。” 6婉仪失笑,听他讲些歪理邪说逗趣。湘娘和绿杏也出来了,不似这几个身怀真气的精力充沛,绿杏此时揉着眼睛直打哈欠。 “咱们接下来去哪。” “继续往神火教的方向去,待会吃过饭便动身吧。” 湘娘随口问道:“不用等你们左护法?” “沿途有我留下的记号,她会追上来的。” “她该不会出事吧?” 湘娘已经把那日自己看到听到的说给了这两人,她还在杭州城的时候没听说魔教妖女被抓到的消息,但在她离开后,宁有思是否已经顺利逃脱就不得而知了。 翟景笑道:“祸害遗千年,她定不会有事。” 既如此,几人都没有异议,吃了饭便继续赶路了。不知道6家会有什么动作,他们不敢停留太久,路上换了几次装扮与马匹。 终于在半路时,单枪匹马的宁有思追了上来。 成功会面后,宁有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痛揍了翟景一把,舒爽的出了一口气。 靠在6婉仪臂上直抽气的翟景痛吟道:“你对那群正道下手那么轻,对我却这么狠,宁有思啊宁有思,你是不是打算弃暗投明了?” 微卷的发尾垂在胸前,宁有思笑的妩媚:“待我弃暗投明,第一件送给正道的礼物,就是你的脑袋。” 翟景清咳两声:“话说,那天你怎么不多带两个人去闹,一个人也不怕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只是不想跟他们动真格的。” 人带多了,不好管理,武功不及她的反击时下手没定数,容易见血。江湖人骨子里都藏了些凶性,见了血了,这事情就没那么容易平息了。 翟景满含深意道:“是因为云修明吧?难道不是因为他,你才处处克制自己?哎哟喂,狠辣冷酷的魔教妖女都要变成心地善良的圣女了……” 宁有思活动五指,笑的亲切:“就你话多。怎么,事情闹大了,难道6姑娘就开心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话题扯到心爱的婉仪身上,翟景立马直起身解释道。 6婉仪温柔地望着他微笑,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就此,6婉仪成功摆脱桎梏自己十六年的“家”,几个人一起往神火教去了。 而经历6宛君大喜之日的云家,在帮着魔教妖女逃跑、洗脱自己嫌疑后,开诚布公地谈了一场。 云修明老实交代了自己与宁有思的一切,当然,云铖钺是不可能积极支持小儿子与魔教妖女厮混的,他只是十分没有威慑力的要求云修明忘了宁有思。 云铖钺与许月容年轻时也是在江湖上混了许久的人物,近些年虽不像年轻人一样活跃了,却不代表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他们有自己的判断,也有对儿子的信任。 许月容温声道:“修明,我和你爹不是那种老古板,以后啊这种事直说无妨。你失忆了,很多事不清楚,其实神火教魔教的称呼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老事了,自从这一任神火教教主继任,神火教作风改了许多,只是以往的印象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神火教虽然还顶着‘魔教’的称呼,却也不是滥杀无辜之辈,不过他们行事离经叛道,下手不留情面,与正道之人彼此看不起,这名声也就从没洗白过。宁有思这人,正道嘴里确实没什么好话,但细细数来,却也没真做什么坏事。我和你爹不像别人对他们抱有偏见,再说,你这孩子素来善良,你喜欢的不可能是大奸大恶之辈,修明,你也得相信家人也是相信你的。” 云修明被许月容说的有些羞愧,他嘴唇微颤:“是我的错。” 他的家人自始至终都选择了相信他,他却迟迟没有回报同等的信任…… “所以。”许月容忽然笑的满脸慈爱,“下次宁姑娘来,你就别总让人家躲着了。” “夫人!” 方才才跟儿子说“你给我忘了那个女人!”的云铖钺无奈叫道,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云修明偷偷看一眼云铖钺,又看到娘亲大哥二姐皆笑的带着丝丝诡异的慈爱,他吞咽一口口水,连连点头:“谢谢娘!” 虽然父亲貌似严厉地要求他不能与宁有思在一起,但是……反正有亲娘在,他怕啥? 只是,虽然家人不介意他与宁有思联系,但在宁有思逃跑后,他就再没有收到对方的消息了。 一方面,这代表她真的安全了,另一方面,这也代表他可能又要很久见不到她了。 一边为她感到高兴一边为自己感到伤心的云修明,养了几天伤后,大夫便宣布他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可以拆掉那些束缚了。 身体重新变得灵活,云修明在患得患失间决心好好练武。 他已经发现自己的弱小,他太弱了,弱到根本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人,甚至无法与对方并肩作战,最糟糕的是在一开始还拖累了她! 但练武不是他想练,想练 分卷阅读42 就能练的。 凭借着身体记忆,他照葫芦画瓢总算能把剑法使得好看些了,却始终无法融会贯通的将内力与剑法相配合。 他知道原身是个小天才,这是他偶尔听到下人闲聊时得知的。 他们感叹小少爷失忆前天资聪颖,失忆后却什么都不会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云修明心里着急,反倒更不得要领。 云修泽在旁指导他时发现了这一点,安慰他道:“欲速则不达,修明,不要着急。” 云修明擦一把汗水,叹道:“为何我总也不开窍?” 难不成他真的没有练武的天分,他脑子里刻着的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影响就这么深厚? 云修泽道:“开窍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你小时候也是如此,迟迟不能开窍,别的小孩都是五六岁就练出内力开始习武,你却直到八岁那年,受玉鹭道姑指点,才忽然领悟功法精髓,此后练武便令人刮目相看了。” “原来我小时候也这样啊。”云修明尴尬地笑了笑,他倒有点想找玉鹭道姑,看她能不能让自己这个西贝货也开个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章增添新内容:(在云铖钺许月容讨论完6家和彭姝的关系后) 许月容发完脾气,又担忧起来:“你说,如果修明真的……对魔教左护法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你待如何?” “那小子已经长大了,就是我想拦,只怕也不会听我的。” “我现在一想起师侄的样子,就害怕修明将来也成了那样。”许月容咬了下唇,“师兄是真的糊涂啊。” “别担心,你不是你师兄,修明也不是你师侄,会没事的。” “要是真到了这一天,就算外人都怀疑辱骂,我也不会拦着修明,云铖钺,你明白的吧?” “我明白,明白。无论如何,孩子们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第三十四章 基本上,每个武侠世界,都要搞搞武林大会这种东西。 中原武林大会五年一次,今年定在十月初的洛阳。 像这种五年才有一次的,与武林盟主之位有关的盛会,武林势力是绝不会错过的。不仅仅是为了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也是为了向江湖展示己方实力。 现任武林盟主高策年近五十,实力深厚,是正道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他已经连任二十年武林盟主,今年主动提出让贤,想找年轻人来接任。 有高策镇场,没人敢胡来,年纪比他大的都歇了心思,不然厚着脸皮上场也会被高策再打下去,而年纪比他稍小的也能试试,不过大部分武林人还是要面子的,年过不惑的都不大好意思去争,大部分都是派后辈去争的。 云铖钺和许月容两人没什么野心,对武林盟主这种干的多吃的少的位子丝毫不感兴趣。不过毕竟是五年才有一届,让孩子们去见见世面也好。 因路程遥远,云修明身体也比不得其他人,云氏三兄妹要提前大半个月出发。 临走前,云铖钺仍然不忘提醒云修明快点忘了宁有思:“武林大会群英荟萃,你去见见世面,多结交些朋友,别整天惦记那魔教妖女。” 云修明连连点头应是,心里却在嘀咕这朋友是随便能交到的吗? 云铖钺叮嘱完小儿子,又叮嘱大儿子与二女儿:“你们两个也是时候露个面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藏着掖着只会让别人看笑话。修泽,竹意,不求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多与他人切磋做到心里有底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修明,你武功虽然尚未完全恢复,也可以在前期与他人切磋积累经验。武林大会不单为选拔武林盟主,也是为了让年轻人们互相比拼展露风头的,前几场切磋定是武功最低微者上去,到时候你也上去,多锻炼锻炼。” “是,爹。” 定下出发日期后,三人便开始准备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行李马匹都有下人来准备。 对了,这段时间云家两兄弟又赞了点私房钱,云修泽又去见了两次龙兰,各种委婉的表达了心意,对方并没有拒绝。同样的云修明旁击侧敲了几次爹娘,他们对儿女婚事的看法还蛮开明的,虽然龙兰身份的刺的灵动双眼默默看着他,龙兰轻轻摇头:此事莫要再提。 云修泽的心跌到谷底,他强撑着听完龙兰的曲子,勉强写道:在下将要离开两月,两月后可否再来听姑娘奏曲? 直到这种时候,他都不愿意赌气般离开,更不愿让对方以为自己一去不回是因为厌恶了她。 龙兰落笔:静候君归。 这一下,跌在谷底的心再次上升,至少这意味着,龙兰还没有嫌恶了他。 出发的日子到了,被龙兰婉拒的云修泽面上仍带了丝郁色,已经听过大哥悲惨故事的云修明心里打了个突,他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布上大哥的后路。 而云竹意因离开时间过长不得不将手头的事摊派下去,与兄弟不同的是,云竹意没什么心情谈情说爱,她更多牵挂的是商铺的事。 就这样,三个人各怀心事向着洛阳出发了。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神火教中,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把一个纯情少年的心搅得乱七八糟的宁有思面见了宁无心。 翟景带着6婉仪等人休息去了,宁有思去跟他汇报自己在杭州闹得那场乱子。 当宁有思走到书房门口时,忽然听到里面一个略显耳熟的女声笑道:“宁大教主,十年未见,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宁有心浪荡的声音随后响起:“自湘娘离开,我这心也就跟着离开了,万不敢变老,免得湘娘哪日回来认不出我,我可就真的罪该万死了。” 随后,是一阵男女嘻嘻哈哈调笑声。这一下,宁有思就明白了,十年前不知什么时候这两人曾经勾搭过。 想起宁无心那遍布整个江湖的情人,宁有思也不觉得奇怪。 她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宁教主,我可以进去了吗?” 随后,门被打开,湘娘笑着走出来理了理有些乱的发丝:“宁护法快进去谈正事吧,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多谢。” 书房被这两人玩得有些乱,宁有思就 分卷阅读43 当看不见,关上门,跟他说了说6宛君婚礼那一闹的前因后果。 宁无心听完,也不关心别的,就关心她玩的开不开心,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凭什么你说走就走,我就得老老实实待在教中干活?” “难道不是你故意把我往杭州引得?”宁有思理直气壮。 宁无心:“……” 差点忘了这码事的宁无心转移话题:“你怎么不把云修明带回来?” “……带他回来?” “翟景抢了人家小姑娘回来,你怎么就不能跟他学学,把云修明也抢回来!” “我抢他做什么?” 宁无心丝毫不留情面:“你既然总放不下他,那就让他成为你的人。” “谁说我看上他了!”宁有思一急,嘴硬不肯承认。 压根没说“看上”这两个字的宁无心笑着摇摇头:“他总比陈敕彧那小王八蛋强吧?” 听到那三个字,宁有思皱眉:“别提他。” “好好好,我不提。对了,先前奸细那事,已经彻查完了,苏长老送来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奸细一事事关重大,神火教高层秘密商讨了……不足半个时辰的半个时辰。 宁无心一拍脑袋,就决定带人去正道讨个公道,正好武林大会要开始了,他决定去武林大会上讨公道。 其余人见教主主意已定,纷纷表示支持。 反正神火教教主最大,只要不是打算灭教,教主说做什么那就做什么去吧。 同样因武林大会而意动,决意派大弟子下山一争武林盟主之位的苍山教掌门,正言辞切切叮嘱着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弟子。 “此次武林盟主之争,你可以一试,拼尽全力去做吧,不要再因外物而错过机会了。” 陈敕彧一板一眼地回着自小养大自己宛如父亲般的掌门:“弟子明白。” 事已说完,苍山掌门本该放大弟子离去,他却没有直接放人,而是沉默半晌,开口说道:“敕彧,你年纪也不小了,这次洛阳武林大会定有不少好女子,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有喜欢的女孩子就……” “掌门!”陈敕彧打断师父,“弟子心里只有苍山教,无心嫁娶之事,还望师父理解。” “敕彧!”苍山掌门同样淡漠眉眼坚毅,腰间悬剑服饰规整。云修明侧身让路,对方却停在身前,忽然开口:“掌门心中挂念师叔,望师叔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他老人家。” “啥?” 云修明还没反应过来,跟在他后头的大哥按住他肩膀,友善一笑回道:“我会记得告知家母的,也请师兄替我们兄妹三人问候下师伯。” “好。” 那人说完,好像特意看了云修明一眼,又好像没有,就这么止住话头下楼去了。 云修明一头雾水,放下行李后问道:“那人是谁?” 云修泽给他解释:“是娘师门苍山教的弟子,和咱们平辈,五年前娘回去探亲的时候你也跟着去了。” “原来如此,我都不记得。” “无妨,本就不熟,不记得也没什么。” 兄妹三人安置好行李便下楼吃饭,大堂内的说书先生已经讲到了高策力压群雄当上武林盟主的情节。 在出发前,家里人跟他讲了不少武林中出名的侠士,其中自然包括高策这个武林盟主。 高策在正道的名声很盛,算是不少少年侠客的偶像。云修明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这几日说书先生不仅说了高策的故事,还讲了不少武林轶事。比如江湖中最有钱的是个书生、高策曾和别人闹出过桃色故事、有位大侠逛青楼差点被娘子剁了小丁丁…… 没过多久,武林大会终于开办了。 武林盟众早就租借了一大片空地搭建了三个比武台,台下摆了不少长凳,不过数量还是不足以所有人坐着,最终不少人自带坐具,更多人是站着的,四周建筑的高处也全被人站满,足以见武林大会的热闹。 云家兄妹三人站在边上一栋小楼的二层楼道内,位置正好俯瞰全局,还有屋檐挡着太阳。 大概所有某某大会都要先来个领导发言,在比武台后的明显看出位置超然的“裁判席”上,最中间的一个男人站起来讲话了。 讲的内容不做赘述,无非是鼓励众侠士踊跃参与之类的。 云竹意指着他介绍:“那就是高策高盟主。” 云修明细细看去,看清他面貌,是个四十左右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标准的正道大侠。 随后高策坐下,身边又站起两人说了下比赛规则,云竹意和云修泽一一指着席上的那几人介绍。 武林人不喜啰嗦,所以主持武林大会的那几人稍稍说了点介绍清楚规则,便宣布开始。 规则如下,一共有三个比武台,第一局连比三日,想参加者即可上台,三个比武台同时进行,台上的人连胜三人即可参加第二局。比武需点到为 分卷阅读44 止,不可故意害人,更不可取人性命。 这规则有不少漏洞,也不算绝对公平,但运气也是实力一种,故无人质疑。 台下先是骚乱了一会,然后有三个人各自上了三个台子,不一会也各有对手上去交锋了。 由于众所周知的潜规则,第一日上台的基本都是……菜鸡。 云修明原本看的十分欢乐,谁知,身边的人忽然推了推他肩膀:“修明,你也去试试。” “我?”云修明诧异,虽然出门前云铖钺是叮嘱让他上台涨涨见识,但实际上他很清楚自己的水平,上台只会丢人吧。 “练武不仅仅是靠自己,与不同的人交战更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云修泽道,“你莫要担心,你并非最差的,你看台上的人,其实并不难打败。” 云修明伸手向下一摸,按到剑柄上。说实话,他并非不想亲自体验武侠的潇洒与地围了过来。 “来来来,修明,来重新认识下老朋友。”薛靖之笑的一脸古怪,指着这两人介绍,“这是我表弟,薛安庆,以前也去你家玩过。这是我妹妹,薛如珏,以前你俩关系可好啦,我爹都差点要给你俩定亲了呢。” “……???”云修明有些尴尬地看向这个个子矮矮的小姑娘,她看起来才十四五岁的样子。“我真的不记得了。” 薛靖之挤眉弄眼:“不记得也没关系,现在重新认识也不晚。” 不知有没有听出亲哥话里意思的薛如珏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满藏不敢置信与伤心:“小明哥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抱歉,真的不记得了。”面对小萝莉泫然欲泣的表情,云修明不自在地摸了摸发尾。 “那我们以前所有的一切……你也都不记得了吗?你对我讲的故事也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什么、什么什么一切?还讲故事?难道原身以前真的和这小姑娘有什么不好明说的特殊关系? 云修明顿时悚然,开始怀疑原身是不是跟她早恋过?不过就算原身和小姑娘之间有过什么,他也不可能像原身一样对这么小的小女孩下手啊!更何况他现在心里有了别人。 “抱歉啊小妹妹,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诶靖之,我突然想起来大哥找我 分卷阅读45 ,我先过去了,回头再见!” 说罢,云修明装作一脸焦急,摆摆手就往楼下疾步走去。 薛靖之在身后哈哈大笑,连叫了他几声,也不知是哪来的这么大心看自己妹妹的热闹。 当然,急着走掉的云修明没有发现,站在他背后的薛如珏眼神中露出的不止是伤心,还带着一丝深究。 大哥和二姐也没在一块,这里江湖人众多,有不少是曾经历练时认识的朋友,正好借此机会和遍布大江南北平日里见不到面的朋友们叙叙旧。 云修明找到大哥的时候,他正在和两个朋友聊天。见到弟弟表情不对的挤过来,云修泽先帮他们彼此介绍了一下,随后问道:“怎么了修明?出什么事了?” 云修明道:“大哥,有些以前的事想问下你。” 那两个朋友见状后心里清楚云修明是不想把自己的事告诉给不熟的人,便笑着说自己要去找别的朋友。 双方告别后,云修明拉着大哥去了个角落,焦急问道:“刚才我碰见薛靖之了,他还带着他妹妹薛如珏!” “喔,是如珏啊,怎么了?” “大哥,你老实说,我以前和薛如珏……咳,关系如何?” 云修泽恍然大悟,笑道:“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如珏以前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你和她关系不错,那时候如珏整天和你在一块,薛世伯见你们关系亲密差点就要给你们定亲了。” “我和她不会真有什么关系吧?” 云修明一脸菜色,看的云修泽忍不住笑:“薛世伯是真心要为你俩定亲,不过,你和如珏都拒绝了。” 闻言,云修明连拍胸口,连连说道:“还好还好……” 既然原身和薛如珏都亲自拒绝,那想来两人间应该没什么让他接受不了的关系。薛如珏实在太小,如果原身真的和她有什么,云修明会控制不住地觉得继承原身躯壳的自己是变态。 “但是呢,”大哥笑眯眯地来了个转折,“虽然你们两个都拒绝了定亲的事,但是那时候如珏整天跟在你身后,薛世伯会觉得你们彼此有意也是难免的。就连现在薛世伯还是觉得如珏喜欢你,而你则是个勾引了如珏的小混蛋。” 云修明:“……” 云修泽再补一刀:“虽然如珏说她对你不是男女之情,可惜,薛世伯和靖之似乎都不相信。” 云修明欲哭无泪,他决定了,不管原身和小姑娘之间到底有什么爱恨情仇,下次见着薛如珏了,他一定要绕着她走! 第一局比武三天,在第三天云修泽与云竹意便上台了。 三兄妹皆顺利进入第二局。 到了第二局,人数大大减少,还是三个比武台,规则改为连胜两人进入第三局,但这一次不是车轮战,而是战胜人后第二天再上台比第二次。 第二局比试,人数虽少,但实力不弱且相当的对手交战起来更为耗时间,约莫也需要两日才能比完。 这一次,云修明上了比武台,明显感受到对手的实力非第一局对手可比。 对方是少有的用红缨枪的男人,三十来岁,袒露胸膛,豪气冲天。他自我介绍叫吕英。 云修明不敢大意,关注全部精力对待这次比武。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云修明明显感到体力不支,他出招的速度越来越慢,而对方似乎还很轻松。 看来这次他的运气不太好,一上来就遇见了一个实力强悍的对手。 终于,一着不慎,佩剑被挑飞,闪耀着寒光的枪头直指云修明的眉心。 “我输了。”这个时候,云修明已经可以大大方方的面对自己的失败,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有进步的空间。 “承让。”吕英收枪,客气地应了一声。背在身后握着枪的手微微发颤,对方只看到他胜利时云淡风轻的样子,却不知耗到现在他也险些绷不住了。 云修明走到佩剑落下的地方,弯腰拾起,起身的时候眼角余光正好扫过一个略显眼熟的人。 那不就是前两天在同一个客栈碰见的娘的师侄吗,不过虽然在同一个客栈,后面几天却再也没碰到过。 他正对着自己的比武台,显然方才的表现都被他看到了眼里,而现在,也正看向自己的方向。云修明没有多想,对着他笑了笑,却看到对方一下子便侧过了脸,看向了另一边。 怎么,难道刚才不是看自己? 虽然想不明白,不过反正也不怎么认识,云修明也没在意,捡了剑便下台了。 台下云修泽与云竹意正守着,见弟弟脸上没有不愉的表情,皆松了口气。两人就云修明方才的表现各自分析了一下,指出了他的不足,三人讨论地起了兴致,干脆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练习改进起来。 第二局比试,云修明虽然出局,云修泽和云竹意却都顺利通过了。 云家一下子有两个年轻人进入第三局的消息,顿时传进了洛阳所有武林人的耳朵。 要知道,第三局可是一共只有九个人啊,单云家就占了其中的九分之二。这一下,原先一直低调处事的云家重新进入大众视野,其实力也不得不被武林人重新估量。 因为大哥二姐而变得同样成为众人焦点的云修明,此时却没有心情管别人对自己与兄姐的指指点点和接近。因为在这期间,他得知了另一个消息,一个震惊到让他完全没心思关系别人眼光的消息。 在云修泽云竹意比赛期间,云修明独自寻了个凉快地观战。 就在这个时候,先前计划要“绕着走”的薛如珏,穿过重重人海,也不知怎么就抓住了他。 乍一见薛如珏,云修明还有些尴尬,只想应付两句再找个机会溜走。 然而薛如珏却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她问云修明的第一个问题就让云修明不好回答。 ☆、第三十七章 “小明哥哥,我听说你和魔教妖女有一腿,是真的吗?” “噗——”云修明连忙往四周看,幸亏他这角落人不多,“嘘——小点声,你问这个干什么……不,不对,你怎么能说‘有一腿’这种话!你,你……” 薛如珏默默看他。 云修明呢!” “话本?”云修明愕然,忽然,一个念头在他脑中迅速划过,“小明哥哥”的称呼似乎和印象中的什么联系到了一起,“你说清楚点,什么话本?” 薛如珏小声解释:“小明哥哥,前年我去你家 分卷阅读46 住的时候,你跟我讲了很多精彩的故事,你都忘了吗,你说那是另外的世界,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有许许多多不同的世界。我说我想用你讲的故事写话本,你还指导过我呢。” 云修明嗓音有些颤抖:“你的笔名叫什么?” “吃瓜路人。”薛如珏也竖起一根手指,“小明哥哥要保密哦,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好,我不会说出去的。”云修明指向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扔想挣扎,“既然你叫吃瓜路人,那么隔壁小明……不会就是我吧?” 薛如珏默默点头。 “……我想静静。”云修明无力扶墙。 “小明哥哥,你没事吧?”看着云修明脸上纠结又慌乱的表情,薛如珏不由担心起来。 “我没事,如珏啊,先别和我说话,让我思考一下。” “嗯。” 薛如珏果然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云修明靠着墙,开始整理思路:隔壁小明把其他世界的故事告诉薛如珏还和她一起写话本,所以薛如珏是土著,笔名“隔壁小明”的原身就是穿越者! 原身是穿越者? 云修明忍不住抽了一口气,抬手抚上了脑后的伤疤。难怪,难怪他明明不小心露出过许多破绽,云家人却好像并不意外。看来,也许正是自己不时露出的不同,反倒让云家人认为自己就是原身了。 脑子里一片混乱,云修明不知道原身也是穿越者意味着什么,隐约中,却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被他顶替的原身,又去哪里了呢? 他会不会是……穿回自己的世界了? “小明哥哥,你脸色好差啊,没事吧?”在旁看着的薛如珏见云修明脸色越来越差,终于忍不住开口。 云修明不好跟她说自己到底在想什么,随口便道:“没事没事,我只是看他们都很厉害,心里不太舒服。” 薛如珏认真地安慰他:“小明哥哥你别担心了,你八岁的时候才开窍练功,是以前也不过练了八年,这样的你已经比很多人都厉害啦!虽然现在你都不记得了,但是再练八年,你一定会比以前更厉害的!” “……” “小明哥哥,我哪里说错了吗……”看着云修明一下子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薛如珏内心惴惴不安。 “不不,你没说错。”云修明艰难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假笑,“你只是提醒了我一点——真相可能比我之前想的更可怕。” 薛如珏抓着袖子捏手指:“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事,你哥哥在哪呢?你先去找他吧,我有点事,先回去了。” “嗯,那小明哥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再找你玩!” 强撑着挥别小姑娘,云修明脚步匆匆赶回了客栈房间,他刚一走进去便反手把门关上,抓起桌上的茶壶连灌了几杯凉水。 他怎么没能早些注意到那点呢,大哥早就对他说过的话:“开窍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你小时候也是如此,迟迟不能开窍,别的小孩都是五六岁就练出内力开始习武,你却直到八岁那年,受玉鹭道姑指点,才忽然领悟功法精髓,此后练武便令人刮目相看了。” 一个原本愚钝的人,忽然之间开窍,如果不是他已经知道自己之前的云修明也是穿越者,恐怕会觉得这只是一个小孩忽然打通任督二脉的小小传奇故事而已,可现在,他却忍不住怀疑,这是否就是“最开始的云修明”被“前一个云修明”穿越的证据。 更何况,如果他没猜错,第一个云修明八岁时被第二个云修明顶替,第二个云修明十六岁时被他顶替,那么等再过八年他二十四岁的时候,会不会……被第四个云修明顶替呢? 云修明忍不住伸手摸上自己的心口:“我去,这个身体最终不会变成筛子吧。” 那么到时候,他这个异界来客又会到哪里? 在原先的世界,他是出了车祸后才来到这里,就算八年后再回原先的世界,恐怕尸身早已火化。孤魂野鬼的,也许直接就消散在天地间了。 沉浸在对未来的惶恐中,云修明却不能找人倾诉。 云修泽云竹意比完武下台后,发现小弟不在台下,反而一个人忧心忡忡地躲在客栈不知在想什么。 他们询问了两句对方也不说,便没再多问,只是留了更多注意力放在云修明身上。 云修明面对云修泽与云竹意胜利的喜讯勉力压住了内心的不安,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些,免得影响这两人接下来的发挥。 在第三局开始前,有一天的修养时间。 净顾着想自己的事的云修明没注意最后都有谁进入了第三局,云修泽云竹意便为他讲了讲。 “除了我和竹意,剩下的七人里还有三个你该认识。6宛君、林飞羽、陈敕彧……” “6宛君我知道,林飞羽我也记得。”云修明问道,“陈敕彧又是哪个?” “就是娘的师侄。”不知为何,再说陈敕彧的时候,云修泽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前几天在客栈遇见的,你还记得吗?” 云修泽恍然大悟:“哦,就是他啊,我记得。在我第二局比试的时候,我还看到他在台下观战了。” 云修泽微微蹙眉:“他注意你了?” “应该不算吧,我也以为他在看我,不过好像又不是。”云修明也有些纳闷。 “……算了,修明,你不必与他过多接触。” “好。”云修明暗暗揣摩,难不成大哥对他有什么意见,看这态度似乎是。 云竹意继续为他讲:“剩下的还有赤崖宫宫主楚瑶燕……以及天山老人的弟子李至棠。” “荔枝糖?” “嗯?” “呃,没什么。”云修明挠挠鼻翼,笑道,“最后剩下的都是高手吧,大哥二姐,你们有几分把握?” 云修泽摇摇头,显然并不看好自己:“我的实力在这几人中只排末等,倒是竹意,有希望拼上一拼。” 但是被云修泽看好的云竹意,却不想拼到武林盟主的位子:“武林盟主有什么好当的,家里那么多事,再管上一个武林盟,我可不想累死自己。” 她摊了摊手,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我只想比到第二或第三。” 准确说,前三名都有十分丰厚的奖励,只是第一名还要当武林盟主,于是她就只想当第二或第三了。 “那也不错,到时候我在台下给你加……陪着。” “好啊。” 三兄妹说了会话,便各自散去修养。 第三局比武开始,比武台只剩下了一个,到了这个层次,对手间的比拼已经算是十分精彩让人错不开眼的了。 规则同样改变,抽签决定对手,九个人其中一人轮空,可随意挑选四个败者中的一个与之 分卷阅读47 比试,胜利的与之前的四个胜者一同进入第二轮,如此重复直到选出最后的胜者。 ☆、第三十八章 到这个时候,有不少没能进入第三轮的势力气不过离开,不过留下的还是大多数。 一大早,云修明便选了个好位置,这时薛靖之也带着弟弟妹妹过来了。 在与薛如珏的交谈中发觉原身与她确实没什么暧昧关系的云修明也不再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的,而是像看小妹妹一样看待起来。 薛靖之还带了板凳过来,又让一个跑腿的小孩去买了些果盘瓜子,几个人就坐在二楼栏杆边看起了比武。 像之前一样,高策起来说了第三局的规矩,随后九个人上台站好当中抓阄。 只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云修明又数了一遍,确实只有八个人在台上:“靖之,你看,6宛君没到。” 6宛君正是前阵子宁有思在杭州大闹婚宴的主角,带着人追到云家时两人打过一个照面。 薛靖之一看,也咦了一声:“奇怪,他怎么没来。” 按理说6宛君也不像是不守时的人,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迟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台下的人议论纷纷,都在讨论6宛君怎么还不到。高策一看天色不早了,只好宣布其余人先开始比试,6宛君这局先算他轮空,若是四场打完他都没到就算弃权。 其余八人抓阄完,留了两人到台上,其中还有个熟人——林飞羽。 林飞羽也算是与他结过梁子的人,虽然是个“误会”,但云修明还是觉得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眯起双眼细细看去,发觉林飞羽的面色比上次看到的还要苍白,身形愈发瘦削,脖子上的青筋鼓起,眼神阴沉。他的对手是个年轻女人,穿着黑衣红裙,听底下人讨论似乎就是那个唯二进入第三局的女子楚瑶燕。 这两人对上后依旧秉持不多废话的态度,直接开打。 比武台上剑影纷飞,叮叮当当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云修明先前没有注意这两人,看不出他们比之前有什么差距,薛靖之却是一直守在比武台下看了好几天的。 “奇怪,就算林飞羽之前留了一手,也不至于进步这么快啊。”薛靖之摸着下巴嘀咕,“难不成真的……” “怎么了?林飞羽有问题?”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啊。”薛靖之压低几人脑袋,小声说着自己听到的流言,“有人说林家为了夺回武林盟主,用了下作手段。” “什么手段?” “我知道我知道!”薛如珏兴奋地压低声音,“肯定是吃了能让人功力大涨的秘药!” “咦,这你都知道,不愧是我妹妹哈哈哈哈……”薛靖之打住笑声继续说,“你知道西月阁吧,其实西月阁不只是普通的青楼,那里只要给钱,什么都卖!听说林家就是去西月阁买了一种西域秘药,吃过后可让人功力大涨,林飞羽就是吃这药才进步这么快的。” 云修明不解:“林飞羽这么做不怕被人揭穿?” “嘿,你得知道西月阁之所以做了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他从不把自己的交易内容再卖出去。而且这只是流言,就算直接说林飞羽吃药,没有证据又能怎样?” “那大夫也看不出?” “听说这药吃了后没人诊断得出,因此动歪心思的人不少,就是这药太过难寻,价值千金……奇怪,林家怎么买得起,该不会把家底都卖了吧。” 林飞羽利用邪门歪道练功的事毕竟只是流言,虽然听过这个流言的人不少,却也不能因此就真的对他如何如何了。 云修明又看向台上,此时林飞羽与楚瑶燕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楚瑶燕节节败退,林飞羽却是越打越兴奋。 凭借着良好的视力,云修明清楚看到林飞羽脖子上鼓起的青筋与微微发红的眼眶,这个样子,确实不太正常。 没过一会,楚瑶燕主动避开林飞羽的剑向后一个空翻落到比武台外:“我认输!” 她没好气地说完这一句,对着林飞羽翻了个白眼就走掉了,一点都不在乎给不给别人面子。 台上的林飞羽紧握佩剑,身体微微颤抖,站了片刻,这才迈着沉重的步伐下台。 “林飞羽又不是凭借自己真本事赢得,难怪楚宫主会生气了,换我我也气。”台下的人愤愤不平地交谈着。 “有本事你也打进第三局,唉,可惜啊你又没本事又没钱的,只能在台下干看着了。” “可怜林老爷子,一辈子的英明啊……” 林飞羽就像没听到那些挤在耳边的话语一样,一步一步,目视前方离开了这里。他已经赢了,第二轮在明日,他要抓紧时间休息,抓紧时间练功,抓紧时间…… 第二场比武开始了,竟然是云修泽和陈敕彧! 云修明有些担心,那个陈敕彧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而且大哥似乎和他有些矛盾,应该不会有事吧…… 不过这两人彼此间倒挺彬彬有礼的,云修泽也没见有特,他不仅与之无关,更是一概不知。 “别这个表情嘛,那妖女是不是很漂亮?我听说她长得就跟妖精似的,看男人一眼男人就受不住了……” “停!”眼看着话题越来越往下流的方向发展,云修明连忙叫停,眉心皱起,“别说些乱七八糟的,陈敕彧和宁有思到底怎么了?” “好好,不说那些。”见 分卷阅读48 朋友面色不对,薛靖之时趣地打住了,“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 薛靖之边回忆边说:“这事当时闹得挺大的,说是陈敕彧初入江湖被魔教妖女给骗了,他一开始也不知道宁有思的真实身份。再后来宁有思的身份暴露,陈敕彧这才知道自己和一个邪魔外道……咳咳,总之呢,陈敕彧当着天下人的面说自己此后和宁有思再没一分干系。不过,我听说是陈敕彧的师父以死相逼,陈敕彧才与宁有思翻脸。” “……”云修明抿紧唇角,一时说不出话来。 谁知薛靖之还没说完:“本来这事到这就算完了,可惜,陈敕彧顾着撇清自己,宁有思却不乐意就这么放手。那时候,宁有思单枪匹马就闯进了苍山教,非要陈敕彧亲自跟自己说清楚。后来我也不知道苍山教上发生了什么,宁有思平安离开了,陈敕彧也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想静静。”云修明扶额,忍不住看向台上正和大哥打的难解难分的陈敕彧。 苍山教的大弟子,人模狗样的,武功高强,还与宁有思有那么一段过去……云修明忍不住酸溜溜地腹诽对方:长得帅有什么用,一张死人脸看着就丧气,还是我帅气又可爱,看着心情好!武功高有什么用,看样就打不过宁有思,还是我机灵跑得快,与宁有思互补!有过去又怎么了,都五年了,忘都忘光了,哪像自己和宁有思近期的经历令人印象深刻…… 云修明不停自我安慰,旁边薛靖之还不住地问:“修明修明,你不是也和宁有思在一起过……” “我什么时候和她在一起过?!” “诶,你们不是在一起被人追过吗……” “……继续。” ☆、第三十九章 薛如珏双手捧住自己带着点肉感的脸,好奇问道:“小明哥哥,宁有思是不是真的跟江湖传言的一样好看呀?” 江湖传言宁有思就是妖精,看哪个男人一眼,哪个男人就会跟丢了魂儿似的迷上她。 “江湖传言都是夸大其词,不过……”云修明忍不住翘起了一点嘴角,随即压下,“她确实很好看。” 薛如珏又问:“我听说她长得不太像中原人,所以大家都说她像妖精,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宁有思的长相有些像混血儿,跟中原人的面貌还是有些差距的,而混血儿一般都比较漂亮。 薛如珏还想再问,云修明却看到比武台上的比试已经结束。 大哥输了,陈敕彧赢了。 “我去找大哥!”匆匆留下一句话,云修明急忙起身下楼去。 “怎么又去找大哥……” 听到身后薛靖之的嘀咕声,云修明忍不住汗颜,上一次是借口,这一次可是真的找大哥有事了。你看,大哥比赛输了,当弟弟的总得去安慰安慰吧。 不过云修泽并不伤心。 “我技不如人,输也正常。” 云竹意也围观了这场比对,她信心满满:“等着,我给你报仇。” “好。”云修泽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两场比武过去,日上中天,高策等人宣布休息,剩下的两场下午再比。 这时,云修明忽然想起6宛君来:“大哥,二姐,为何6宛君还没到?” “不知道。”这两人也有些奇怪,不知6宛君出了什么事,“武林盟已经派人去找了,这里这么多正道侠士,应当不会出事。” “放心吧,没事的。”忽然,一个陌生声音从背后传来。 云修明转身一看,差点没被再次闪瞎眼。他迅速举手遮了一下,这才看清来者何人:“啧……你是……” 现在二姐曾介绍过,这个真正穿金戴银的年轻男人的称号——金银书生。 金银书生扇着玉骨银片扇,笑道:“在下游谦仁。你应该就是竹意的弟弟云修明吧。” “正是我。” 开口就是“竹意”,这人跟二姐关系不错?还有他的名字,真是……扑面而来的恶意啊。 游谦仁显然是和云修泽、云竹意认识的,关系似乎不错,不过云修泽和谁说话时都很温和,云竹意和谁相处时都很淡定,所以这关系到底如何,还真不好说。 游谦仁的扇子扇来扇去,耀眼的光芒在地上闪来闪去。他是来邀请三人共进午膳的。 “我在不远处定了一个包厢,几位赏脸陪我一次?” “不必了,我们的客栈还有位置。” “竹意,你跟我客气什么呢。”游谦仁扇子一收,之前被扇面遮挡的硕大红宝石戒指开始反射诱人的红色光芒了,“你下午的对手是从西北来的,西北那里的路子你不清楚,容易吃亏,让我给你介绍介绍吧。” 提到下午的对手,那确实是个江湖里的生面孔,云竹意之前只看过他一场比试,路子确实和常人不同。 于是她犹豫了一瞬便答应:“好,带路吧。” 游谦仁心满意足地带着人去订好的豪华包厢吃了顿豪华午餐。 这顿饭着实不错,不过云修明心里有事,没吃下多少。另外三个人讨论对敌招数讨论的兴起,也顾不得吃饭。 到了下午,先上场的就是云竹意,她的对手路子很野很难对付,费了一番功夫才胜利。 就在云竹意胜利后,消失了整个上午不见人影的6宛君出现了。 当他出现时,众人不仅开始嘀咕嘀咕起来,还带上了一丝丝隐含深意的笑。 云修明伸长耳朵一听,才知道,6宛君被人发现时正躺在一个风尘女子的床上! 据说他浑身酒气睡得不省人事,武林盟的人把他背回去,一直到刚才才醒来。 “看不出来啊,6宛君竟能做出这种事来?”云修明有些诧异,看模样6宛君实在不像是这种人。 薛靖之伸手捂住妹妹的耳朵,露出一个是男人都懂得笑来:“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温柔乡就是英雄冢啊。” “他才成亲不到三月。”云修明还是觉得不太对,“就算不知节制,也不该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犯错吧。” “修明,你还是太小,不懂男人啊。” 云修明嘴角一抽,心想我的真实年龄说出来吓死你个小年轻。 同为男人,他知道确实有很多男人没有性道德,或者说认为在“性”方面不需要约束自己,但是他同样清楚,稍微有些脑子的男人都不会让享乐如此直接地毁了自己的前程——他们更喜欢接受慢性的摧毁。 6宛君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也不感兴趣。因为“在青楼醉酒睡过头”的□□,不少人对6宛君包括6宛君背后的6家都产生了不少看法。 谁让之前6家在江湖里就已经留下了不良形象,现在来这么一出,就更不用提了。 第四场比武,其中一个人格外出色,就连云修 分卷阅读49 明都看得出他实力强悍来。薛靖之介绍道:“这就是天山老人的亲传弟子李至棠。” “原来他就是荔枝糖!” “是啊是啊,你听过?” “听过一点点啊哈哈。” 李至棠这人也算是标准的江湖侠客了,少年英雄,行侠仗义,现如今年近三十,朋友满江湖,惩善扬恶的事都够客栈的说书先生再说个三天三夜的了。 按照先前高策等人的照顾,6宛君这一局算是轮空,在第四场比试结束后,他可以挑选一个败者与之比武,胜者进入第二轮。 想来6宛君也是有骄傲的,他选择了上午第一场比试、到现在休息的最久的楚瑶燕。 楚瑶燕见他选了自己,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个飞身上了比武台:“趁着天还亮,赶紧开始吧!” 之前碰见一个作弊的,让楚瑶燕输的又憋屈又恶心,现在有翻身的机会,她哪能不了6宛君一秒钟,随后又想起自己。 那一日在西月阁,伪装成青楼女子的宁有思差点把自己便宜占尽…… 当时怎么就把她给拆穿了呢!云修明捶床,捶着锤着又想起她根本没有开口说过喜欢,也许不拆穿,她也不会做什么。 云修明:锤枕头! 随后他又想起,就算宁有思喜欢自己,那么自己……真的敢回应这份感情吗? 如果仅仅是世俗不容,外人不许,他愿意与她携手共度风风雨雨,愿意与她对抗世俗的看法。可是如果隔在两人中间的是鬼神呢…… 穿越到底是什么?在发生之前,他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没有信过这世上真有如此荒诞不羁的事情发生。这种扭转时空让灵魂转移的力量,也只有鬼神可以做到了吧? 倘若他先前的推测是真的,八年——八年之后他就要离开,那么他还有资格与宁有思在一起吗?八年后替代自己的那个人,与宁有思又会如何看待彼此与他? 心烦意乱的的云修明从床上爬起来,一摸茶壶,已经空了。 他有些口渴,便拎着壶下楼,想找找看厨房有没有开水。 客栈里一般都有一两个守夜的跑堂睡在大堂内,这时却没见人,也许失去茅房了。 云修明摸到厨房,从窗户看到里面有亮光,便敲了敲门:“有人在里面吗,方便让我进去吗?” “诶,进来吧进来吧。” 云修明推门进去,竟然看到白日里讲故事的说书先生也在,对方看到他也有些吃惊:“少侠有事吗?” “水喝完了,我来接点。” 说书先生年纪不轻,却还没娶妻生子,他一直在这家客栈住着,住了快十年了。以上都是说书先生白日里自己说的。 “我也是喝完了水,哈哈,老朽对这客栈比较熟悉,就自己过来烧一锅。少侠等会吧,水要过会才开。” “有劳先生。” 云修明耐心应了,把壶放到灶台上,静静站着。 突然,说书先生开口:“少侠有心事?” “先生怎么知道?” 说书先生摸了摸标配的山羊胡,得意笑到:“我说了这么多年的书,谁心里藏着故事,谁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看便知。” “我心里确实有事。”云修明悠悠叹气,入秋的夜晚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寒意,在这漫漫长夜,云修明募地有一种倾诉的欲望。 “有件事,有个人,我不知该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这件事可是红尘事,这个人可是心上人?” “诶,你怎么知道?”云修明摸摸鼻尖,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 说书先生小声笑了笑:“像你这种为情所困的年轻人,我见多了,有什么难处不妨与我说说,我保证,将来讲出去不带你的名字。”他又慢吞吞补了一句,“除非你成名。” ☆、第四十章 云修明说:“我有一个大秘密。” 说书先生:“什么秘密?” 云修明:“不告诉你。” 说书先生:“……” 云修明又说:“这个秘密普通人接受不了,我怕我的心上人也接受不了。” 说书先生沉吟:“这……你们之间感情可够深?” 云修明答:“我不知道,我还没跟她说我喜欢她呢。” 说书先生:“……” 云修明道:“之前已经发生过一次不好的事,将来恐怕会再发生一次。这件事若不告诉她,我不能安心与她在一起,这件事若告诉她,我又怕她不能接受。” “既然将来会发生,无论少侠说不说,也改变不了事实。”说书先生劝道,“也许到时候,少侠不说对方也会知道,反倒过来埋怨少侠不信任她。” “你说得对,我怎能在一开始就选择不信她。” 水已经烧开,云修明灌了一壶,与说书先生道谢后回房。 第三局第二轮比武开始。 云竹意、林飞羽、李至棠、陈敕彧、楚瑶燕五人抽签,这一次轮空的是楚瑶燕。 第一场开始,云竹意上台,她的对手竟然是把大哥打败的陈敕彧。 云修明一看台上的是亲姐和前情敌,脑子一热,从人群中穿过,生生挤到了最前排。 薛靖之见兄弟那么激动,觉得自己也不能落后,于是拉着薛安庆、薛如珏也挤了上去:“修明,等等我!” 台上两个人已经打了起来,云修明在台下看的激动不已。薛靖之瞅瞅台上,又瞅瞅台下:“修明,你是不是跟陈敕彧有仇啊……噢——我懂了,是……唔,唔!” 云修明一把捂住他的嘴:“少废话,我只是……看不惯他赢了我大哥而已!” 薛靖之赶紧点头,示意:我懂我懂。 待嘴被放开,薛靖之赶紧呼吸几口:“那你跑这么前干什么,你又不能亲自上台去打他。” “我虽然不能亲自打他,但我可以给我二姐加油啊。”云修明一撸袖子。 “什么加油?” “就是打气,鼓励她,给她助威,给她支持,懂了吗?” “懂了懂了,要怎么做?” 云修明矜持地清了清 分卷阅读50 喉咙:“看准时机,一起喊‘二姐,必胜’。” “……”薛靖之委婉地说,“这不太好吧?” “你不是我兄弟吗,不是说我大哥就是你大哥,我二姐就是你二姐吗?” “你大哥确实是我大哥,但是你二姐……比我还小诶。” “那就喊‘云竹意,必胜’!” “好!” 台上的比武臻至白热化,云竹意与陈敕彧打的不可开交,一时间看不出谁更胜一筹。 时间越久,云竹意体力上的劣势显现出来。云修明伸手一拍薛靖之:“准备!” “咳咳……二姐!” 台下忽然传来小弟的呼唤,云竹意有些疑惑,却因对手太过难缠而不能分神。 “——必胜!” 云竹意:“……” 薛靖之已经拉着薛安庆嗷嗷喊起来:“云竹意!必胜!云竹意!必胜!” 云竹意一个踉跄,险些没把自己撞到陈敕彧的剑上。对面陈敕彧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像是想笑又不好意思的样子。 云竹意咬紧牙关,假装没听见台下那几人傻乎乎的助威声。但实际上,她还是受到了影响,窘迫使得动作越发不自然。 云修明嘴里喊了几句,听薛靖之比自己还不好的云竹意本打算就此走掉,就连台上的陈敕彧也收敛了笑容打算走下台去了。 谁知这时,突生变故。 人群外围一阵骚乱,一个响亮的声音传遍整片广场:“武林大会群杰相聚,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参加呢?” 人群自外围向内迅速让出一条路来,一个穿着滚金边玄黑长袍的男人率领一干手下突然出现,可谓是嚣张至极地打乱了整个武林大会。 为首的黑衣男人武功奇高,眨眼间便来到比武台上,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抬手轻飘飘拍出一掌,随后还没来得及下台的陈敕彧飞出老远摔到了地上,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苍山教的弟子们忙喊着大师兄跑过去扶他。 台后主位上的高策等人一见来人,纷纷站起身。 武林侠士们见来者不善,自发往后退,与来者形成对立之势。云修明等人也被人群裹挟着行动,身不由己的站到了来人对面。 高策从人群中走出,走到众人前方,沉声道:“宁无心,你这是做什么!” 风流俊美的男人笑嘻嘻道:“高盟主,别来无恙。” 从身边人的谈论中,云修明得知这群人竟然是神火教教主,站在最前面名为宁无心的则是他们的教主。 神火教…… 云修明呼吸微微一窒,不可自控地在神火教众中寻找起宁有思来。 被旁人遮掩而只露出一半的高挑身姿一下子便抓住了他目光,就像磁石一般,吸引着他的一切注意力。 宁无心见高策走出来,就好像见了老朋友一般轻松惬意:“你这武林大会又没说不许我来参加,本座可是诚心诚意想当武林盟主的。” 高策却道:“本届武林大会只邀请年轻人参加。” 宁无心道:“你看本座哪里不年轻?” 从云修明的角度,只能看到高策的侧脸,他似乎扬了扬唇角,又好像没有在笑:“若我没有记错,宁教主应当比老夫年长一岁。” “老夫”两个音咬的格外重,特意提醒宁无心已经年轻不轻了的事实。 然而宁无心的脸皮哪里是一般人能够撼动的:“本座的心还是年轻人的心。” 高策无奈:“宁教主一定要这般?” 宁无心伸出一只手,点点头:“请高盟主赐教。” 高手对招,之前还显得精彩绝伦的比武顿时成了幼儿打架。只见以宁无心、高策两人为中心,半径三十尺内无人敢靠近。 这两人都未使用武器,仅靠肉掌互搏。蕴涵深厚内劲的掌风逸散到四周,让无意间擦过的人脸颊生痛。气场恐怖如斯,原本还在谈论说话的人们不自觉住了嘴,整个比武场只剩下这两人打斗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快到他人看不清楚的一刹,高策猛地后退,唇角洇出一丝鲜红。 “高盟主!” “实在是欺人太甚!” 高策在正道声望极高,是正道的领路人与脸面,此时他被宁无心打伤,就等于整个正道被宁无心打了脸。 宁无心优哉游哉地拍拍衣袖,看一圈义愤填膺好似下一秒就要扑上来的众侠士,挑眉笑道:“咦,我现在算不算武林盟主,快叫声宁盟主来听听。” “你不要欺人太甚!” 冲上前扶住高策的一人忍不住愤怒开口,高策却抬手示意众人冷静。 内力在体内游走一圈,滞涩感消失,高策直起身道:“宁教主到底有何目的?直说无妨,何苦胡搅蛮缠?” 方才两人交手,好似打的你死我活,实则不然,两人都没有真下狠手。高策深知对方更胜一筹,也知道在这种级别的高手面前,人海战术是无用的。 宁无心微微一笑:“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他手自后一招,站在教众中的宁有思拽着一个人走到前面,手一推,那被捆成一团的人便在地上滚了两滚。 “高盟主,都说你公正严明,你可得为本座做主啊——”宁无心抬起袖子假模假样一擦脸,悲叹一声,好似背了天大的冤情。 ☆、第四十一章 让武林盟主为邪魔外道做主? 宁无心真不是故意来搞笑的? 当然,纵有 分卷阅读51 千百种荒唐,在不对等的实力下也得受着。 高策毫无怒意:“宁教主不妨把话说清。” 宁无心道:“高策,明人不说暗话,自你我上位,二十多年来我神火教可有做一件犯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我神火教可真如他们嘴里那般滥杀无辜罪大恶极?” 高策看向宁无心,带着丝丝无奈:“没有。” “既然没有,你们这些天天行侠仗义的正道侠士闲着没事骂骂我们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对我教中柔弱无依的小姑娘下毒手!” 柔弱无依的小姑娘宁有思:“……”她伸手轻拉宁无心的袖子,差不多的就行了啊。 “宁教主……” 地上被捆着的人身上的绳子不知什么时候断掉了,他爬起身,战战兢兢的却不敢逃跑。 宁无心用脚尖踢踢他,冷哼一声:“你说,苏州林家是不是受武林盟指使在神火教安插奸细?是不是你们说好了一块来抓我教中护法的?” 众人目光齐齐汇聚到人群中的林飞羽身上,包括他之后,林飞羽的父亲林潼。 不知何时,林潼也来到了现场。他与林飞羽站在一起,身前的人齐齐让开,在林家父子与神火教见让出了一条路。 林飞羽下意识去扶身体虚弱的父亲,却被对方挥开了手。 林潼面不改色:“宁教主,林家确实参与了围攻贵护法的事,也确实往贵教安插了探子。”他顿了顿,又说,“但此事与武林盟无关。况且,宁教主敢说,神火教就没往正道插进一个钉子吗?” 宁无心笑道:“你既然承认了,那就好办。只不过,我教护法与林家无冤无仇的,你却对她下那等毒手,你说,这到底是为何?” 被宁无心推出来的奸细看向林潼父子焦急道:“师父!他们带……” 宁无心收回手,哎呀一声:“真吵。” 林潼看向正前方被点了哑穴的弟子,眼底划过一丝愧疚:“事情既已发生,多说无妨,那探子任由神火教处置。” 宁无心气笑了:“这人本就是我们抓到的,要杀要剐自然是神火教说了算。林潼,你这也不说那也不说,我替你说!不就是林飞羽这个废物什么都比不过人家,你们就想抓了宁有心立个功,好在今天让林飞羽名正言顺的当上武林盟主吗!” 被点破心思的林潼面色发青:“魔教人人得而诛之……” “高盟主!”宁无心叫道,“你看你看,他们就是这态度,你说你给不给我做主!” 高策看向林家父子,这两父子如出一辙的瘦弱苍白:“林大侠,此事却是你们有错在先。宁教主,你想让他们如何?” 宁无心挂着得意地笑,往四周看了一圈,被他看到的人无不下意识后退一步。 “林家也是武林盟的一员,现在出了这种事,武林盟也要负责!” “武林盟自然不会推卸责任。”高策皱眉。 “好!高盟主既然要退位了,我也不为难你,我要下一任盟主和武林盟的人一同立誓,不得再故意为难神火教,不得无故与神火教动手,我们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神火教也不许故意为难江湖正道,更不许滥杀无辜。” “这是自然。” 宁无心跟武林盟说完了,又看向林家父子:“你们伤了我教护法,害我教损失惨重……就拿你们一半家产来抵吧。” 林潼咬牙:“宁教主!” 人心向来复杂多变,即使刚才还处于同一阵营,下一秒又会因别的东西而彼此相对。 站在林潼和林飞羽身边的人之前还在气愤神火教的嚣张,在宁无心打伤高策后又开始恐惧起神火教的武力,随后神火教指责林家,已经被强者震慑住的众人反到开始隐隐埋怨起林家来,直到高策和宁无心达成协议,这些人也下意识地站到了神火教那边。 “林家也是太过分了。” “神火教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林家竟然如此贪图名利!” “林家应当答应神火教。”不然,宁无心发怒,连累了他们怎么办。 孤立无援地林潼心知自己不能不答应,也只得闭上眼强忍着被人看笑话的羞恼道:“好,我答应,只是请宁教主宽容些许时日。” 他虽失望在众人面前被丢了面子和里子,但还好,计划还没有彻底失败…… 然而这时,宁无心却笑道:“当然当然,想来林大侠为了买密欢罗该把家底都掏空了吧,我这么善解人意,自然要给林大侠时间筹备钱财了。” 林潼猛地睁开眼,死死看向宁无心,面目狰狞:“你说什么?!” 站在他身边的林飞羽,同样下意识攥紧了握剑的手,与父亲不同的是,他早就知道,这件事迟早会被人发现。 众人一阵哗然,早在前几日,林飞羽台上表现优异的时候,不少人就在台下互相讨论过,怀疑林飞羽吃了药。 密欢罗,正是流言中可信度最高的西域秘药。吃了可以让人短时间内功力大涨,只不过不能多吃,吃多了,人也就废了。 “咦,林大侠自己做的事,为什么要问我说什么?难不成我说的不对?” 小道消息流传也就罢了,如果真能证明林飞羽吃了药,那么他也就丧失了争夺武林盟主的资格了。武林盟再不济,也不会让一个靠邪门歪道练功的人来当盟主。 “你有何证据!”林潼挣扎道,为了保密,每一次他都是委托西月阁买的药,有西月阁作保障,他不信别人能找到自己买药的证据。 “证据?”宁无心笑了,“我还真有,只不过现在不在我手中。” “荒唐!连证据都没有……” 神火教徒忽然从中间让出一条小路,一个人被轮椅推着到了前方,林潼的话戛然而止。 先前被人群包围,这人还被斗篷遮住了身体,故而没多少人注意。现在,斗篷被揭开,坐在轮椅上的人露出真面目。 “林老前辈!” 已经有人克制不住自己的惊讶低低叫出了声。 林潼僵直着身体,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走到父亲面前的,他张了张嘴:“……父亲。” 林老前辈,这个年轻时也曾辉煌一时,做过武林盟主的男人,此时头发花白,缩在轮椅上的身躯异常瘦弱。 他扬了扬瘦骨嶙晓的手中攥着的一叠纸,苍老沙哑的声音仍掷地有声:“证据!在我手中!” “噗通!”林潼跪到了老父面前,泪流满面。 “糊涂啊!林潼,你怎么比我——还糊涂啊!”林老爷子浑浊的眼角同样流出一行眼泪来。 在林老爷子出来的那一刻,林潼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林飞羽默默走上前,林家祖孙三代老弱病残聚在一起的样子,似乎昭示了这个也曾辉煌过的家族的未来。 “爷爷。” 林飞羽同 分卷阅读52 样跪到了林老爷子面前:“父亲只是不想让您留有遗憾。” 林老爷子伸手拍了拍林飞羽的脑袋:“好孩子,是林家对不起你。” 自从去年,林老爷子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了,只能躺在床上消磨一日又一日的时光。被病痛折磨的老人逐渐神志不清,不停的在过去的辉煌与如今的没落间挣扎。 直到有一日,守夜的林潼听到父亲不停地梦呓:“潼儿,对不起……对不起,你本来也可以当武林盟主的!潼儿!飞羽,飞羽!我是盟主……都是我的错……” 林老爷子陷入昏睡的时间逐渐比清醒的时间更长,在他反复被梦魇折磨的日子里,林潼发现林家已经成了父亲的心病。 他开始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并在大半年前,正式下定决心。 被神火教带来的林老爷子,是靠翟景的药来支撑身体的。他扶着轮椅,缓缓缓缓站起身:“今日之事,皆因老夫而起!这两个孽畜,都是为了让老夫开心,才做出这等蠢事!” “林潼、林飞羽暗害神火教护法在先,林家愿把所有家产奉上,望宁教主放过林家一马。林飞羽服药作弊,有违江湖规矩,不诚不义,退出此次武林大会。林家自作自受,在此立誓,林潼林飞羽此生再不踏出江南,林家子孙后辈,永不参与武林大会,更不参与盟主之争!” 林老爷子沙哑苍老的声音在人们耳边回响,宁无心缓缓笑了:“好。还是林老爷子明事理。” “父亲!” 说完那番誓言,林老爷子便虚弱地坐回了轮椅上。林潼颤抖着抓住父亲的手,不知作何解释。 “你啊,以后……家里的事,就让飞羽做主,你给我在家好好待着!” “是!父亲!” 林家得此结局,也是众人没有想到的。不过这样处置,各方都能接受。 宁无心得到了个还算满意的结果,于是挥挥袖子,有人搬来个宽大豪华的椅子放下,宁无心便坐到上面:“诶,你们怎么不继续比了?我还等下一任武林盟主出来好立誓呢。” 围观众人:“……” 在场众人都想赶紧把这尊瘟神送走,于是高策再次出面,把林飞羽从比武人员中剔除,剩下的人继续比。 到这个时候,众人才想起来,那个宁无心一来就被打吐血的倒霉蛋陈敕彧。 一直暗暗盯着宁有思无心自己伤势的陈敕彧发觉众人都在看自己,不由晃了下神:“……怎么了?” 扶着他的小师妹恨铁不成钢:“高盟主问你伤势如何了?” 陈敕彧擦去唇边血迹,对着高盟主等人行了一礼:“在下自知不足,愿意退出接下来的比试。” 他有伤在身,即便不退出,也赢不了,更何况没有伤的时候,想要胜过李至棠也有很大难度。 比试就这么荒唐的继续下去了。 最终胜出接任武林盟主之位的毫无疑问,是李至棠。 当然,在他们比试的时候,台下的宁无心不停挑刺,顺便嘲讽现在的武林正道啊就这种水平云云,惹得众人敢怒不敢言。 然而,本该和宁无心一块挑刺,往常也确实同样招人记恨惹人注意的宁有思,破天荒的沉默了。 没人注意为何这个魔教妖女忽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除了三个人。 一个是一直注意宁有思连自己的伤都顾不得的陈敕彧。 一个是自宁有思出来后便和对方时不时来个眼神接触笑的傻不拉几画风清奇的云修明。 第三个,则是迟迟不得到宁有思回应的宁无心。 宁无心吊起眼尾顺着宁有思走神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在人群中浑身气场就不一样一下子撞入眼帘的云修明。噢哟,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这两人在众人都没发现的情况下,对上眼了?! 新盟主选出来后,李至棠代替武林盟,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宁无心代表的神火教重新立了誓言。 誓言立下的那一刻起,神火教和江湖正道正式斩断过去的恩怨,笼罩在神火教身上几十年的邪魔外道的阴影洗去,双方就此和平共处。 宁无心虽然把林老爷子带来了,却不打算再把他带走,就让林家人自己玩去吧。当然,宁无心看在林老爷子识相的份上,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真不知道你们得罪了谁,对方处心积虑地要你们永无翻身之际。哎呀呀,真可怜啊。” 林家人怎么想的,以后又会做出什么举动已经不重要了。 在场众人无不欢欣鼓舞,只等神火教离开好来庆祝新盟主的诞生了。 然而,宁无心又开口了:“等等,既然林家受到了惩罚,那当时其他追杀我家护法的人,也得给我个说法吧!” 这要求也不算过分,李至棠问:“宁教主还待如何?” 宁无心笑道:“你们人多,我懒得一个个追究。这样吧,那群人里最过分的那个跟我走,任我处置,我保证不要他的命,呐……就那个……”宁无心伸手一指,穿过重重人群指向了云修明,然而下一息,还没等他手指定,腿就被猛的一踹,宁有思一拍他胳膊,让他换了个方向。 宁无心委屈巴巴地把手换了个方向,心里酸溜溜地想着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就会往外拐一类的话,然后没好气地指向陈敕彧:“就他了!” 宁有思牙一咬,低声道:“你在胡闹些什么!” 她不让他指云修明,是担心云修明不好做,却没想到宁无心搞事之心不死,竟然指了陈敕彧。 宁无心才不理她,不耐烦道:“喂,小子,出来!” 扶着陈敕彧的小师妹鼓起勇气开口:“那次围攻妖……宁有思,我师兄又没有参与,凭什么带他走!” 宁无心呵呵一笑:“小妹妹,这话就不对了,谁说我只是要算半年前的账,五年前的账就不能算了吗?” 早在五年前他就想去苍山教算账了,偏偏被宁有思拦下,幸好宁有思想得开没有受太重的心伤,不然…… 之前他一出现就打伤陈敕彧,不只是给在场众人一个下马威,更是为了出口气。 虽然陈敕彧这家伙早就不值一提了,但是拿来出口气也不错。 苍山教小师妹急的团团转,被她扶着的大师兄也挣开了她的手,眼看着就要走过去任神火教宰割了。 就连身边那些知道五年前那场荒唐事的人也只想着息事宁人:“其实也算陈敕彧对不起宁有思,让他去给神火教赔罪正好。” “宁教主都说了不会要他性命,诶,这事……希望陈敕彧早点把这事了结了。” 只要不拖累他们自己,谁去牺牲都无所谓的。 小师妹恨极了这群欺软怕硬,见死不救的江湖侠士,泪珠儿都在眼眶中打转了,却又因自己武功卑微而不敢阻拦。 就在她要哭出来、陈敕彧要走到 分卷阅读53 宁无心面前的时候。 人群忽然一阵骚乱。 “慢着慢着!” 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穿过重重人群,随后,他本人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来走去,躲过好友想拦着他的手,赶在陈敕彧前面冲到了宁无心面前。 云修明手臂一伸,挡住慢他几步的陈敕彧:“放过我陈师兄,有什么尽管冲我来!” 然后,他迅速地看了面露焦急的宁有思一眼,补上一句:“要带带我走!” 呵,以为他不知道陈敕彧是宁有思的前男友吗? 傻子才会让前男友这种生物和心上人共聚一堂,鬼知道他们会不会旧情复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哟,小子,勇气可嘉呀。” 宁无心忍不住幸灾乐祸,这可怪不了自己了,是这小子自己找上门来的! 方一时冲动跑到了众人之前,迎接四周无数或怀疑或不解的注视,云修明反倒冷静了下来。 “宁教主,往事莫追究,陈师兄是我……娘家的师兄,说一千道一万他也不曾亲自伤过贵教护法。”云修明抱拳,“真要追究,不如追究几个月前的事,当初我不识宁姑娘身份,害得她受伤,又引得许多人追杀。宁护法受伤的责任,我不能推卸!” “有意思……”宁无心喃道,在他身后某人深深的呼吸几乎快克制不住了。 这小子说的大义凛然的,好似真是一个为义气牺牲的好师弟,实则如何,知情人心里门儿清。 落他半步的陈敕彧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本能的,夹杂着一丝嫉妒的憋屈,陈敕彧刚刚开口:“不必装……” “师兄!” 然而小师妹的呼喊,又迫使他从顺心而为的妄念中醒来,重新回到一个合格的苍山教大师兄的位子上。 “修明师弟,此事与你无关,你……” “陈师兄!”云修明飞速转身按住他的肩膀,“此事与你无干才对!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神火教来这里,为的是三月前的事,不是五年前的事。” “我……”陈敕彧一时无言,只好转头去看宁无心和宁有思。 宁无心微微耸肩:“我觉得,云修明少侠,说的有道理啊。” “多谢宁教主。陈师兄,苍山教需要你,你是苍山教的大师兄,谁被带走你都不能被带走。” “够了!” 忍无可忍,一直在教主背后不曾出头的宁有思,到底还是看不下去了。 她有些想生气,冲着那不知死活的家伙大骂一顿,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出头?你凭什么枉顾自己的身份,把自己抛进舆论的漩涡? 然而那少年扭头看来,蕴含着期翼与坚持的眼神深深望进了她心里。 宁有思一时语结,没好气地捅了下宁无心的背:“还不快完事!” “……哦。”宁无心无语,只好从贵妃椅上站起身,大咧咧一挥袖子。 “行啦,少废话,就你了,云修明是吧,给我带走!” 生活教徒闻言过去两个人,一左一右守着云修明往神火教那边走去。 许是不明真相的一些人,被这自我牺牲的少侠感动了,几声零零碎碎的“云少侠”在人群中荡了荡,不过更多的,还是逃过一劫的幸运。 神火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不一会,那乌泱泱一群人便声势浩大的离开了,徒留原地一片狼藉,以及一个被抛下的陈敕彧死死地目送。 而另一边,被亲弟弟坑到的云家两兄妹,也不得不露出一副哀伤的样子心虚地接受熟人的安慰,顺便头痛一番回家的时候怎么应付爹娘。 …… 与大部分人猜测的悲惨待遇不同,被神火教带走的云修明,刚脱离外人视线,进入神火教买下的别苑,便被宁左护法以权谋私带走了。 神火教徒大部分都散了,只剩一些和教主护法一起住在别苑里。 宁有思在前面没好气地大步走着,云修明摸摸鼻尖,默默跟着。 直到两人上了楼,进了房间,宁有思才怒而转身,看向云修明: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云修明笑道。 “那你……” 有些话,不可说的太过直白。 云修明道:“当时我说的不对吗?我说的很对,所以,我就该来此。” “你这是在胡闹!”宁有思气笑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别人会怎么看你,神火教又会怎么看你,你就不怕来了被剥皮抽筋吗!” “有你在,总不会有事的。”云修明心虚道,“你总不会看着我死吧?” “我不过一个小护法,左右不了教主的决定。他要是想取你性命,我可拦不住!” “那……”云修明迟疑了下,“那你尽力拦着试试嘛……” 宁有思:“……” “罢了,你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宁有思绕开他,便向着门口而去,打算自己冷静冷静,省的忍不住揍他一顿。 “不行啊。” 可惜云修明不肯放人,他伸出手,轻轻拦在了宁有思身前,没有强硬地态度,只是那一瞬间,带上了些许不似少年人的宽和温柔。 就这样,宁有思竟真的停下了。 “你不能走,我有话对你说。” 微微压低的嗓音带着万分认真,这样真诚的少年,有哪个姑娘忍心拒绝? “……你想说什么。” 问出口的一瞬,宁有思有点点懊恼,自己怎么又心软了? 而云修明却没在第一时间回答,他抬起手,扶到女人的肩头,面对面的不容逃避地看着宁有思少有的露出来的艳丽面容。 “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真心话一旦说出口,后面再说就容易了。云修明看着刹那间眉宇中带上丝丝慌乱的宁有思,继续道,“我想了很久,问了自己很多遍,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一个叫宁有思的女人。身份,地位,年龄……每一次,不管我用什么样的问题刁难我自己,我的答案都是:我喜欢她,我真心喜欢她。” 也许是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太令人慌乱,一时间,宁有思竟不知自己能说什么。 看着她张开唇瓣欲言又止的样子,云修明的心也不禁软了下来:“你不要为难,也不要骗我,更不要骗你自己。我只是实在不能欺骗自己,更不能试都不试就选择放手。宁有思,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身姿挺拔的少年微微垂首,看着心爱的女子,仿佛下一秒,他便会低下头来,吻上渴慕已久的唇瓣。 金童玉女的画面,无论谁看了,都会赞一声般配。 更何况身处其中的人呢? 恍惚中,宁有思的心跳越来越清晰,被这暧昧气氛催化的柔情,不可自抑 分卷阅读54 地使平日里艳煞逼人的女子成为一个纯然心动的姑娘:“我……” “等等。” 只是,云修明忽然皱了皱眉叫停。 糟了,差点忘了件事……云修明的神情带上了一丝忐忑:“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 “你相信鬼神吗?”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昨天没能更新,从今日起恢复日更,昨天欠下的更新我会在这两天补上的,爱你们么么哒! ☆、第四十三章 许是这问题太过莫名其妙,宁有思一下便从那旖旎的气氛中清醒过来,颇有些好笑:“我不信鬼神,怎么,你信?” “原本我也不信。”云修明略显纠结,“但是这世间无奇不有,令我不得不信。” “哦?你到底要说什么?” “嗯……要是这世上真有鬼,你怕不怕?” “鬼能有人可怕?” “那妖魔鬼怪你全都不信?” “不信。” 云修明叹气,事到临头,若此时不说,往后恐更不能说出口。“那这样吧,你就当这世上真有妖魔鬼怪好不好?我问你,要是你的亲朋好友里有这些,你怕不怕?” 宁有思轻笑:“好吧,那我想想……他们要是不害我,我当然不怕,要是害我,那我便杀回去。” “……”云修明不自觉间小了声,“那我现在算不算你的朋友。” “什么?”宁有思有些疑惑,“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好,你听说过借尸还魂吧……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湖骗术一类的。但是,你听我说。”放到背后的手忍不住攥紧拳头,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云修明深吸一口气,道:“我本不该告诉你,可是…可是你竟然喜欢我,你别反驳!我不是真的没经过感情的菜鸟,你刚才明明就是要说喜欢我的对不对?” “……”宁有思有些愣怔,她的心里渐渐有些不好的预感,可她看着这样的云修明,着实不忍再赌气,“好,我承认……我确实喜欢你。” 难得少有的,处于下风的宁有思脸上生出些许羞赧:“你又待如何?” “我不是曾经的云修明,半年前的云修明已经死了。” “……” 见宁有思一时没反应过来,云修明继续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不能骗你,谁教你也喜欢我,要是你不喜欢我,我倒能把这个秘密藏下去……” “够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看着宁有思脸色苍白下去,云修明知道此事的荒谬,也能理解她无法接受。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 “对不起。”云修明的掌心已经汗湿,他悄悄在衣角蹭了蹭,继续道,“但是我更不想骗你。 唉,要是你害怕,想杀了我……我肯定打不过你,但是能不能悄悄地别让别人知道。反正我迟早要走,死在你手里也不错。不过你肯定不会的……这倒是我无耻,谁教你那么好,我才敢把这些说出来……” “云修明!” 企图絮絮叨叨来遮掩自己慌乱的少年被一声呵斥停了嘴,他不再啰嗦,而是眨着双清澈的眼企图分辨宁有思的情绪。 “什么叫你迟早要走?!你给我说清楚!” 望着对面女子混杂了恐慌震惊与不舍的眼神,云修明忍不住笑了笑:“我猜啊,八年之后,我可能便会离开这具肉身。神话故事里说人死了都要去轮回,我本来也该去的,可是没去成,一睁眼便来到了这具身体里。呐,就是半年前,云修明磕伤了脑袋那次。” “本来,我都想把这个秘密守一辈子了,可是后来我又发现,这具身体在八岁的时候便已经被人穿……附体过一次了。所以,我真的很怕,我很怕八年后我便会离开,有新的孤魂野鬼来到这具身体里。” “你看,要是你不喜欢我,我便谁也不说,快活过完这几年,八年后爱咋咋地。可是你喜欢我……我……” 也许是事实太过悚然,宁有思一直沉默地听着,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自私还是不自私了。”云修明忍不住自嘲,“我想和你在一起,本来,我们也确实能在一起的不是吗。可是八年后呢……我不想让下一个云修明平白占了你对我的感情,我想让你知道我就是我自己,你喜欢的只有我。啊对了,我应该说,我是担心八年后新来的人利用这具身体对你做不利的事儿,我也确实担心你我感情深厚后,你发现真相更痛苦。” 云修明嗓音微颤:“请原谅我的语无伦次。” 气氛重归冷寂,仿佛空气凝滞。 半晌,那微微垂首一动不动的女人才开口反问:“半年前……半年前,云修明……死了?” “应该死了吧。”云修明苦笑,“除非他也跑去借尸还魂。”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宁有思咬牙切齿,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我只敢对你说罢了。” 见宁有思知道真相后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己抓起来烧死,这已经算得上莫大的鼓舞了。云修明忍不住带上了点期待:“宁有思,你看,我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你了,我的什么事儿你都知道了,那你……诶,你懂我的意思吧。” “无耻。” 明明是很沉重和荒谬的气氛,偏偏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把死水搅活。 宁有思只觉得心里乱的很,生出无力感。 云修明还待说点什么表忠心,或是讨好一下她,就见宁有思冲自己瞪了一眼,没好气道:“我要去静静,你自己休息吧!” “……噢。” “嘭——” 门被用力关上,把脸上带了点小委屈的云修明的视线隔断。云修明自己一个人,待在冷清的屋子里,不安渐渐萌芽。 不过……她都没把自己关起来,果然,虽然看起来很生气,实则还是不忍伤害自己啊。 想着想着,云修明又有些乐了。 等到仆人送来丰盛的晚餐时,云修明更加笃定,让宁有思接受自己,是有很大希望的。 次日清晨。 静静静的一夜未眠的宁有思从自己房间出来,心烦意乱的女子甚至顾不得收拾自己的姿容,打着哈欠便从楼梯上下去了。 “哟哟哟,啧啧啧……”坐在楼下啜着小酒的宁无心忍不住拍了拍桌面,“这么激烈?看这样子,是整整一宿啊。” “……满嘴胡言乱语。”宁有思无意和他开玩笑,“什么都没发生,你不要乱猜。” “哎呀,这样啊……”宁无心摸摸下巴,“太不争气了,太不争气啦!不行,肯定是嫌人多眼杂,我这就带着他们走!” “……” 宁有思一把把他的酒杯夺过:“你到底有什么事?” 分卷阅读55 大清早的守在别人卧房下面,一猜就没好事。 “喏。”宁无心敲了敲放在桌上的一封信,“有个任务交给你和云修明。” 信封上面一片空白,没有署名,拿过来摸一摸,里面也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什么任务?为何还要叫上云修明。” 宁无心大惊失色:“你和他到底怎么了?不仅没有……哎呀,你看不出来我这是让你们多相处相处好增进感情么。我不管,我是教主,我说了算!” “……罢了,你说吧,这信要交给谁?” “一定要和云修明一起去你知道不,有机会来个英雄救……算了。”宁无心偷偷把酒杯拿回来,“前武林盟主高策就住在洛阳,他家好找的很。待过个几天,洛阳这群人散尽了,你和云修明找个机会去他家里,把这封信……交给他夫人!” “你什么时候和高夫人……?” “嘿,这你就不用管啦。”宁无心拍拍手,心情大好,“得,我也该带人回家啦。” ☆、第四十四章 随着时间推移,洛阳拥挤的人潮逐渐散去。 云修明抽了个时间,去兄姐住宿的客栈与之私下见了一面。 不必多说,云修泽与云竹意便清楚根本劝不动云修明,只好答应他,回家帮他说些好话。 而宁有思那边待他的态度有些古怪,总是不知在想什么,又没见害怕的模样,许是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与他拉开了些许距离。云修明厚着脸皮当没发觉,这般相处下来,倒也平静和谐。 这日夜里,云修明正在盘算该做点什么讨好心上人,一直待他不冷不淡的宁有思竟主动找上门来了。 “云修明,跟我去个地方。” “好!” 问也不问,云修明干脆的答应下来。他本以为没什么大事,谁知下一秒宁有思便丢给他一套黑衣,让他换上。 “……” 虽有些不妙的联想,云修明仍乖乖把黑衣穿好了。 天空黑沉沉的,两人都未多话,宁有思带着云修明,却是往院子后门去了。 那后门平日里无人进出,只因地方太过偏僻。 出了后门,便是一条黑沉沉不见光的小胡同,胡同两边不知通往什么地方。 直到这时,云修明才憋不住开口问:“你要带我去哪?” “现在才问,也不怕我把你卖了……”宁有思手一抬,忽然丢来一个东西。 云修明赶忙接住,入手柔软,却是一块黑色的布帛。 “你要真想把我卖了,卖的钱可要记得分我。” 抓着一点话头便顺杆往上爬,云修明随口开了个玩笑。练武之人视力好,在这黑沉沉夜色中,隐约也能见到宁有思白皙脸庞攀上唇角的一点笑意。 “把脸蒙上。”但这笑意转瞬便被黑巾蒙上,宁有思催促云修明也把脸蒙上。“你还记得高策吗?” “我记得,武林大会的时候见过。” “待会你和我要去他的后院,可要跟紧了,别被抓到。” 蒙上脸的云修明露出眼和额头,看着他微微睁大的双眼,仍能清楚看出其中的诧异:“去哪做什么……喂喂,神火教不是已经和武林盟和解了吗?” “只是去送封信罢了。” “???”什么信不能光明正大的送,还得半夜偷摸送去。 不过宁有思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云修明也只能跟在她后头步履轻轻地走着。 这片小巷错综复杂,云修明又是第一次来,不一会儿便晕了头。而宁有思大概在白日探过路,没有丝毫犹豫地穿梭着。 有宁有思的提醒和带路,云修明虽第一次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倒也只觉刺激不觉害怕。 深夜无人,只偶尔远远传来两声梆子声。很是顺利便摸到了一座不算豪华的宅子后头。 云修明站在墙下,忍不住左顾右盼,生怕这时来个路人撞见自己做坏事。 正在此时,宁有思忽然将脸凑来:“喂……” “……嗯?” “待会进去,你不要说话,知道吗?跟紧我。” “好。” 便是蒙着面,窥不得全貌,那顾盼生姿的双眼亦是让他忍不住心跳加速。 院墙不高,两人轻松便翻了进去。 宅子里静悄悄的,这个时辰,想必都已入睡,只有那看大门的,还在熬着夜。 宅府不大,与云修明想象中前武林盟主应有的奢华大气不同,这座宅子处处透露着简朴。 宁有思去后院送什么信,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吧? 云修明跟在身后,心里泛起了嘀咕。 没过多久,两人便走近了后院的一间房。 房间也是黑沉沉的,宁有思伸手示意,让云修明不要再靠近,她自己一个人悄悄来到窗边,从怀中掏出小刀,伸向了窗纸…… “来者是客,何不敲门再入?” 就在一切顺利时,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忽然响起。 刹那间,宁有思脚尖点地飞身向后,而比她更快的是忽然打开的房门内出来的那人。 那人正是高策! 云修明一听声音,心里便道不好,顾不得许多便向宁有思那边冲去。 高策不愧是前任武林盟主,纵使在宁无心手上落败,也不是宁有思这种小年轻能轻易挑衅的。 宁有思根本来不及逃走,反被高策堵住了去路被迫交手。 云修明见她无法逃走,自己更不能丢下她一人,便跟着上去挡两招。 可惜前段时间他虽进步飞快,与宁有思加起来,却仍敌不过高策。 很快,两人便被点了穴道制住。 天上黑云渐渐被风吹散,月色清清照向大地。 “说吧,深夜来访,有何贵干?”高策老窝被人盯上也不恼怒,仍是不紧不慢问道。 许是认出了宁有思是女子,高策便只揭了云修明的蒙面,黑布被扯下后,云修明露出一个略显尴尬地笑容:“高前辈,晚上好晚上好。” “竟然是你?”高策惊了一瞬,便反应过来,“那这一位,难道是神火教的……” “……在下神火教护法。”到这时候,宁有思也不得不招了,纵是不说,揭了面巾也会被人出来。“奉教主之命,前来送信。” “什么信要这种时候送?”高策笑道,“不能让我看见?也对,你应当是得了消息,知道我白日出门去访友,晚上也来不及回来才对。可惜半路上得知我家夫人忽然招风病了,我又回来了。” “……”宁有思默然了一会,“你解开我,我把信给你。” 都说艺高人胆大,高策也不怕这两人耍诈,很痛快便给两人解开穴道。 宁有思掏出信,高策接过打开,借着月光一目十行看了下来,看着看着突然便笑了:“这信是给我夫人 分卷阅读56 的吧?宁无心啊宁无心……” “……”宁有思默默望天,高策和宁无心私交甚笃的事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让她来偷摸送信……啧啧啧。 只有云修明还搞不清状况,见高策和蔼可亲的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高前辈,你笑什么?” “我是笑,二十多年过去了,宁无心还是惦记着年轻时的事儿,不过是输给我一次……竟还想着找回面子,非要找我挑战。”高策说的不明不白,云修明还是有些纳闷。 “挑战?那天你们不是交过手了吗?” 见云修明不明所以,高策也忍不住笑着抖了老友的底,顺便吹嘘一下自己:“都是二十多年前的老黄历了,那时候我们是同游天下的好友,一块去……咳,我们一同喜欢上一个女子,对方选了我。无心一直不服气,总想找我再比比谁的魅力大。我自然不会答应,没想到他竟然要写信给我夫人,来要挟我答应这个比试。这人,也是够要面子的。” 虽有猜测却不知道实情的宁有思和云修明:“……” 他看完信便收了起来,又看向云修明。 “倒是你,可否告知老夫今夜出现在这的理由?”高策看了看宁有思又看了看云修明,“那日你主动要去神火教,我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不知云修明少侠作何解释?” 云修明讪笑:“我也不想,这不是被神火教控制了吗?” 高策好奇道:“哦?被什么控制了?” “被我的心罢了。” 云修明悠悠叹气,偷偷看了眼宁有思,不知自己这么说,能不能在她心里加点好感度。 宁有思心里怎么想的云修明不知道,不过高策倒是笑了起来,顾及着自己夫人还在睡梦中,他笑的声音也不大:“年轻人,确实要有些冲劲。” 许是被外人看了热闹,宁有思忍不住转移话题:“前辈,信我已经送到了,不知……” 高策又再次看向她,忽然敛了笑意,不知想到了什么:“左护法,宁有思……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 “前辈问这个作甚?”宁有思蹙眉。 “……也没什么。”高策微微移开视线,“我听说你是西域人,无心心善,收养了你。白日里见过你一面,有些面熟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手指]我又晚点了……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跟外人说道自己身世,难免有些尴尬。 宁有思沉默不言。 高策只好道:“两位离去吧,宁教主的信我已经收到,可莫要再来找我夫人了。她非江湖儿女,还望不要波及到她身上。” 云修明连连点头:“谨遵前辈教诲。” 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两人静悄悄地原路返回,高策站在原地目送他们消失在夜色中后,才回房关门。 离开高策视线后,云修明终于把提着的心放下了:“吓死了,没想到高前辈跟宁教主私下还有交情。” “嗯。”宁有思低声应了声。 大概是反正已经被抓到过一次了,两人往外去的时候便放松了警惕。 若从大门出去,被有心人看到不太好,两人还是打算翻墙而出。 谁知还没出去,忽然迎面撞上一人。 “谁?!”那人穿着白色亵衣,披着外衣,没有携带武器,看来是起夜碰巧撞上了。 宁有思与云修明对视一眼,刹那暴起,自这人两边向高墙冲去。 就在他们要逃跑成功的时候,背后这人竟叫出了宁有思的名字:“宁有思!” 宁有思一个恍惚,在墙上停顿了一下,就是这片刻停顿,便被这人追了上来。 三人冲出高府,落地之后,云修明才看清此人面容。 衣衫不整追出来的竟然是陈敕彧,也不知他是怎么认出蒙着面的宁有思,但云修明此刻却是露着脸的。 两前一后,三人在夜间飞奔。局势僵持,这样下去十分不利。宁有思便抬手示意,三人齐齐在一个暗处停下。 三人大眼对小眼,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云修明,你们、你们怎敢半夜闯入……”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陈敕彧忍不住死死盯着对面两人。 不过他话未说完,宁有思便冲了上去:“不能让他一直追着。” 云修明正站在他对面,清清楚楚看到男人眼中藏着的心痛,他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和宁有思配合起来。什么打架要一对一讲究公平,在此刻通通不成立。 那日武林大会,宁无心把陈敕彧拍的吐血,光用看的就知道他受的伤有多重。短短几日,纵使有高策这个比较了解宁无心武功的人帮忙疗伤,也不可能好的那么快。 再加上以一敌二,陈敕彧可不是高策,不一会儿他便被宁有思敲到后颈晕倒在地。 陈敕彧晕了,云修明忽然有些开心。 嘿,他和宁有思配合得越来越默契了,这可真是叫人高兴。 “有思,就把他丢在这吗?” 把人丢在大街上,万一今晚又有什么别的不怀好意的人路过,对他做坏事就不太好了。他虽然不喜欢陈敕彧,却丝毫没想害人性命。而此刻又已经远离了高府,带着人回去总觉得有些尴尬 宁有思好像在走神,一时没有回答。 地上躺着的是陈敕彧,她总不会想要死灰重燃……不行! 云修明看向宁有思,酸溜溜地开口:“喂,喂!想什么呢……人在地上躺着就不要多想了吧。” “没什么。”宁有思回神,冲他飞了个白眼,只是眼睛太过好看,白眼也像媚眼儿,“我只是在想,年轻的时候为什么会识人不清罢了。” 听她这么说,云修明就放松了:“你现在也很年轻。” “噗……”宁有思忍不住轻笑一声。 问题重归把陈敕彧送到哪,云修明不再紧张的关注宁有思,这样,他便接受到了四周更多信息。比如说耳中隐隐听到的嬉笑声,在远处,但不是很远,因为深夜人少寂静的缘故,故而传到了这里。 宁有思同样听到了,她眼神闪烁:“喏,你带着他,给他找个睡觉的地儿。” 半夜开门迎客能睡觉的地儿,不用想,就知道是哪里了。 云修明乖乖把陈敕彧扛上肩头,别说,还挺沉的。 两人向着嬉笑声传来的地方走去,专挑没人的后街小巷走,随便找了家秦楼楚馆把陈敕彧丢到里面的一个没人的房间。 哦不得不提,路上抗人的时候没注意,陈敕彧的外衣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不过反正他身上还有亵衣…… 这下没了追兵,两人可算是能歇一会了。 洛阳的花街很大,缺不了一个西月阁。 路过此阁时,云修明想起那天宁有思假 分卷阅读57 扮妓子的事儿,忍不住笑道:“有思,你看,又是西月阁。诶,你还记得那天吗……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解释,但是没有机会。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去西月阁寻欢作乐的,我真的冤,我可不是为了我自己。偷偷告诉你,你别跟别人说……” 云修明上前一步,凑到宁有思耳边道:“是我大哥喜欢上了一个龙姑娘,我是为了给他俩创造见面机会,你也知道我大哥自己肯定不好意思去的,可千万别以为是我啊。” 谁知他不过给自己洗洗白,宁有思竟停下了。难道八卦的魅力这么大? “你是说,你大哥喜欢上一个龙姑娘?” “是啊,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她叫龙兰。在杭州还蛮有名气的。这事儿你别告诉别人,你只要知道我没做混事儿就成。” “……修明。”宁有思的重点却并不在他到底是不是去青楼享乐上面,“你还是劝劝你大哥吧,有些事,你们不清楚,龙姑娘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云修明纳闷,“我知道烟花女子这个身份是不太好……但是,有思,我也见过龙兰,这姑娘人还是不错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有思叹了口气,“先回去,回去我再跟你说。” “好。” 她这话里有话的,又事关自己亲人,听得云修明心痒难耐,不过外面确实不方便说话。 两人便赶回别苑,回到云修明房间,点上烛火,这时云修明才迫不及待问道:“你想说什么?” “修明,你有没有想过,龙姑娘都是从哪来的?” 关于龙姑娘的很多事,他都是从薛靖之那听说的:“薛靖之跟我说过,西月阁从小收养了这些聋哑的姑娘,给她们安身的地方。” “天真。”撤去黑巾后的美人儿仍不住在烛光中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也只有那些想要心安理得享受她们伺候的人才会信罢了。我问你,天生聋哑的女孩是有,可为何个个长得漂亮?全中原几十座西月阁,多则四个少则两个,那上百个聋哑女人怎么个个花容月貌?” “你是说,有内幕?” 云修明不敢置信:“你的意思难道……她们不是天生的?!” 宁有思点点头:“天生的也有,可更多的……你莫要以为西月阁这等地方会真做好事。这群龙姑娘,个个都是西月阁花了重金培养的,不仅在于她们的才艺,还有……武功。” “我竟没看出来她们还会功夫。”云修明有些为自己的眼力羞愧。 “看不出来是正常的,她们都是受过训练的。而且我怀疑,她们都懂得唇语,只是平时装作不懂,用纸笔交流来降低客人警惕。”宁有思提醒道,“龙姑娘是西月阁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们为西月阁做事,知道不少西月阁的秘密。我恐怕你大哥,是没办法带龙兰姑娘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我来啦我来啦! 大家的留言我都看到了,呜呜呜呜特别开心,开心到不知道说什么好。 总之谢谢你们还在。 分享一个小剧场吧: 翟景x6婉仪 第一次治疗: 翟景:心狠手辣直接掰断小姑娘快哭吧哈哈哈! 暗恋对方后: 翟景:婉仪这是我新研发的麻药快尝尝甜不甜! ☆、第四十六章 真相如此残酷。 云修明不禁担忧:“这事儿我大哥肯定不知道,他早已情根深种。不行!我得赶紧告诉他,好做应对,不能让他做无用功。” 不过,话刚一说完,云修明又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神火教人质。 于是他矜持地轻咳一声,道:“护法大人,不知道贵教有没有去杭州的任务,要不我帮你一起做呗?” 这人真是没个正经样儿,什么时候都能开个玩笑。宁有思轻哼一声,道:“要那么些借口作甚,我陪你回一趟杭州便是。” “真的啊?”云修明便瞬间笑弯了腰,微微倾过上身凑到她脸前,“多谢护法大人,想让我怎么报答?以身相许行不行?” “别闹。”她伸出手指抵到他额上,轻轻往后推了推,“再闹,我就不放你回去了。” 云修明便顺势直了身体:“好,我不闹。但是……这都好些天了,你还没想好吗,关于我们,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宁有思神情颇为复杂地看着他道:“你莫要问了,等我想好,会告诉你的。” “也罢。”云修明笑道,“你慢慢想,仔细的想也好,不要勉强自己。” 话到这便聊不下去了,宁有思便离去,顺口嘱咐了句好好休息,说罢又有些懊恼,怎么对着他就狠不下心来呢? …… 官道尘土飞扬,不远处,修了个供过路旅人休息的小茶馆。 茶馆不大,只提供些茶水吃食,算不上美味,却量大实惠,是不那么讲究的江湖人常来的歇脚处。 此时正值晌午,几个桌子都快坐满了人,小二不停穿梭其间,送上一盘盘饭食和热茶。 秋末冬初,凉意渐重,虽说习武人并不在乎这点温度变化,但能让自己吃喝的舒坦些又何必去啃干巴巴的干粮呢。 当然,这些不讲究的江湖人坐下休息的时候,是不会浪费说话的机会的。 只见一桌二个兄弟,地上放着沉沉的大刀,饭没吃几口,酒已经喝了两坛。 其中高的那个说道:“大哥,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一直不知该不该告诉你。唉……眼看着就要回家了,我,我,我!我一定要说!” 紫衣大哥问道:“二郎,你到底要说啥?少废话,快说快说!” “大哥啊,你也知道,前阵子武林盟和神火教求和,现在神火教的人在外头都光明正大贼嚣张了!”二郎给自己灌了口酒道。 “这我知道啊?” “我,我我……我是想跟你说,咱们出门前,你走得早,我落在后头……唉,就是……嫂子她……” 一听跟自己媳妇儿有关,紫衣急道:“你嫂子咋啦?快说啊!” 二郎看了看他大哥,一咬牙,道:“嫂子跟我说,她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怕你不接受,其实,其实她也是神火教的人!” “什么?!” “她想让我转告你这件事。咱出门在外离家半个月,正好你也考虑考虑。就是我怕你伤心,之前一直没敢直说。” “难怪这几天你老跟我提神火教……”紫衣大哥一双眼睁得圆圆的,不知想了些什么,随后垮下身体,嘴巴嘟嘟囔囔。 这兄弟两人之前聊天高涨的气氛泄了,一块蔫了下去。不再胡天胡地的侃,而是大口大口的喝酒。 而邻桌,坐在角落里的两人默默吃完饭,带上斗笠就要离开。 只不过这小茶馆有些挤,过道 分卷阅读58 被紫衣大哥给挡住了。 于是这两个戴着斗笠的高个子的那个开口道:“朋友,借过。” 大概酒喝多了,又被妻子身份的事闹得脑子晕乎乎的,紫衣大哥愣了半晌儿还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却不是起身让路,而是一脸愁苦地抓住了斗笠人的衣角:“大兄弟!你说我咋办啊我,我我……我娘子她是……神火教的。” 最后四个字说的格外轻,还带了点心虚。 斗笠人被他抓住衣角,见这人又喝醉了耍酒疯,无奈只好伸手把衣服往回拽了拽:“没事没事,这有啥,我未来娘子也是神火教的。” “真的?!”谁知一听这大兄弟和自己同病相怜,紫衣大哥反倒来了劲儿,“你不怕外人碎嘴子?” 在斗笠人哄了那一句后,他身后稍矮的那个同伴便悄悄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只是一点不痛罢了。 隔着斗笠,紫衣大哥看不清这位大兄弟的脸色,但听他语气却是带着笑意的:“外人是谁?既然是外人了,我为什么要管他们怎么想?反正我和自己的内人过得开心就好了。” “有道理!”紫衣大哥两眼放光,“大兄弟,谢谢你啊!太谢谢你了,以后你跟你娘子,好好过,一定好好过!” “好好好,那……我可以出去了吗?我赶时间。” “诶,好好。”终于意识到自己挡了道的紫衣大哥扶着桌衍晃悠着身子让开了路。 这被堵得两个斗笠人终于能出去了,他们去外面牵过喂好了的马,一同骑上继续往目的地前去。 一路无言,策马奔驰。 赶了一路,终于在城门落锁前赶到了杭州城。 这一次,两人光明正大的牵着马走了进去。 不过刚入城几步,云修明,也就是那高些的斗笠人忽然停住了:“糟了,我就这么回家,该不会……” 一张愤怒的老脸从脑海中浮现,伴随着腿上隐隐传来的痛意,云修明狠狠打了个哆嗦:“不行,我不能回家!咱去找个客栈先住着。” “哦?”宁有思有些奇怪,“你不是急着告诉你哥吗?直接回家跟他说不就完了?” 云修明笑得勉强:“我想了想,为了这一时半会就付出一条腿,有点得不偿失。” “噗嗤。”宁有思听他这么一说,便反应过来,忍不住打趣道,“原来是怕这个。我还以为你这腿都断习惯了呢。” 见她不仅不体贴,还反过来嘲笑,云修明忍不住哀怨地看向她:“也不知道我这腿是为谁断的……” 被这七分哀怨三分纵容的眼神一盯,宁有思有些扛不住,扭头看向街边:“好了好了,既然你不想回家,那就不回。也不必找客栈,神火教在这里有据点,跟我来。” 云修明也不废话,跟着宁有思走了好一会,找到了神火教据点。 两人将马和细软放下,便向云府而去。赶着时间,也来不及吃顿晚饭,云修明怜惜心上人,便让宁有思去吃饭,自己一个人回家即可。 “这可是我家,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要是明早我还没出来,你再捞我。” “……”宁有思抿了抿唇,未涂胭脂的唇被血色充盈鲜红欲滴。 “你别担心,我就是真被我爹发现关起来了,也一定找人给你送信。” “我才没有担心。”宁有思喃声道,“哪有你这样主动想着当人质的。” 话已至此,宁有思只好和云修明分开,自己去找个地方吃饭。只是越吃越烦躁罢了。 而这边,有上一次回家的惨痛经历的云修明,来到云府后墙,默默翻墙进去。 自己的家自己最熟悉,一路畅通无阻,摸进了大哥的院子。 大哥不在,可能是在吃饭,云修明在院子中等了好一会才等到云修泽回家。 看见云修泽反手把院门关上,走进房间后,云修明终于松了一口气,可算回来了,也不知等这么久,宁有思会不会胡思乱想。 “谁?!” 而听到卧房内呼吸声的云修泽第一时间警惕起来。 云修明从暗处站出,道:“大哥!” “修明?!” 看到小弟突然出现,云修泽又惊又喜:“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神火教了吗?” “没。我是听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急着回来告诉你。”云修明道。 “什么事?”云修泽不解道。他也不过比弟弟早回来几天。 “是关于龙兰姑娘的。” 一听龙兰相关,云修泽不禁敛去了脸上的惊喜,向门外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问道:“她怎么了?” “大哥,你知不知道,西月阁的龙姑娘,其实是他们特意训练出来的……” ☆、第四十七章 “怎会如此……” 昏暗的室内,云修泽皱紧眉头。 方才,云修明已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得知实情的云修泽不可避免的心疼起龙兰来。 “大哥,我只知道这些,事实是否有偏差,我不敢保证。” “无妨。”云修泽道,“之前我便有过怀疑,只是没有证据,我只当我自己想太多。此事……我要去见她。” “现在?” “对。”云修泽道,“对了,你偷偷来见我,是不打算回家了?” 提到这里,云修明有些心虚地笑了两声:“嘿嘿……我这不是被神火教带走了嘛,现在就回家,不合适不合适。” “你啊……那你现在在杭州,难道宁姑娘也跟着你来了?”云修泽无奈地看去,咽下了那句见色忘亲。 “嗯,她也来杭州了,不过我是一个人回家的。”云修明道,“既然你要出去找龙兰,那现在就走吧。” 事不宜迟,兄弟两人偷溜出去后,便奔着西月阁去了。 夜里正是花街热闹的时候,到了西月阁,云修泽求见龙兰,却被告知龙兰正在接客,不便相见。 “修明,你先走吧,我在这里等便是。” 不知龙兰什么时候才能有空,云修泽只能在这里等下去。云修明想想自己在这待着也没用,外面还有一个人在等自己,不如早些回去,于是便答应了。 这样,云修明离开了,云修泽一个人默默等着。 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被告知可以见龙兰了。 自打从洛阳回来,他这还是第一次来找龙兰。 不是不思念,只是有些胆怯。 装饰风雅的房间熏香袅袅,门被轻轻推开,抱着琴的龙兰姑娘与记忆中一成不变的行礼入座。 待外面人都走净,云修泽才执笔挥墨与龙兰交流起来。 当然,这向来以礼待人的云修泽先是文绉绉问了好,随后重提赎人之事。 不出所料,龙兰仍旧拒绝了他,只是这次知道了实情的云修泽没有分神去伤感,而是提笔沉思片刻,委婉问道:‘ 分卷阅读59 姑娘可有难处?吾愿全力解决。’ 龙兰却是看着他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提笔写道:‘公子所指何事?’ 她在这客来客往的西月阁待着了这么久,心眼儿再多的人也见识过,哪里能看不出云修泽别有所指,只是她不确定,这男人具体想说什么罢了。 ‘姑娘不愿跟我离开,是自己不愿,还是不能?’ ‘公子为何这么问?’ ‘听闻一点传言,我知姑娘为难,惟愿姑娘知道我心。’ 龙兰看着纸上两行字,美目缓缓闭上,复而睁开,提笔答道:‘贱妾何德何能得公子垂青……’ 然而她字未写完,看到云修泽双唇微启,轻轻叹了一口气。握着笔的手轻轻颤了一下,才继续写道:‘妾身惶恐,斗胆问公子一句,若前路艰险,公子可愿负重前行?’ 紧紧盯着纸上每一个字的云修泽一瞬间仿佛被春风拂过,仍不住露出惊喜的笑容,提笔回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云修明随便吃了点东西填肚子,便赶回了神火教据点。 据点里的人刚看到他时还有些惊讶,毕竟在杭州的神火教教徒,对杭州名门正派的人物都是有所了解的。他们也听说了杭州云家小儿子被教主带回去当人质的消息,却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能瞅见这小子被自家左护法带回来。 据点管事的叫茅子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茅子妄一见云修明回来,便赶紧过去,小声提醒:“哎哟喂,小公子,你可算回来啦。左护法一直在等您呐。” 云修明谢过他提醒,向内院走去,刚进去,便看到院中石桌便坐着的宁有思。 她身前摆着一壶酒,还有一盘果子,却一口酒没喝,一口点心没动。 云修明走到她身边坐下,笑道:“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去?” “习武之人,这点冷算什么。”宁有思淡淡道。 云修明拿过酒杯倒了两杯,一杯推到她面前,然后两杯相撞发出一声清亮的声音:“喝杯酒吧,暖暖身子。” 这人啊,连杯都碰过了,才来问她,真叫人没办法。 宁有思只好举起酒杯,与他共饮。 见她喝了酒,气氛缓和了,云修明仍笑意不减:“你是不是担心我?” “担心什么?你说得对,回自己的家,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没有抱怨,还顺着他之前的话说,却叫云修明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你担心我,回了自己家,不忍让家人挂念,被亲情困住,主动不出来,对不对?” “……”宁有思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还担心自己迟迟不肯给我答复,我歇了心思,不肯继续跟在你身边。” “……没有。”她小声反驳。 “那就是我想多了。”云修明斟酒,“诶!糟糕!” “嗯?” “你看我整天想着么多,我心事这么重,天天担心你会烦我不要我,思虑过重肝火郁结,该不会哪天把自己整出病来吧?” “……” 宁有思举着酒杯的手顿住了,唇角微颤,忍了一会才扭头哼笑:“你什么时候生病,让我清静清静也好。” 见她笑了,云修明便停了口。 在沉沉夜色中,两人慢慢喝光了一壶酒,微醺的酒香围绕四周,仿佛把一切寒冷驱散。 这一天他们到底没有继续深聊下去,只是在彼此心里,坚定的信念更甚。 次日,云修明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大哥,于是找了个机会又偷溜回家,与云修泽见了一面。 见面之后,云修明庆幸自己没有不负责任的把话说完便不管。 原来昨夜里云修泽与龙兰商讨后才发现,龙兰早就想离开西月阁了,并默默准备了数年,打算找到合适的时机便把西月阁扳倒。 “……”云修明忍不住按紧太阳穴,“你是说,其实在你露出喜欢龙兰的意思之后,龙兰就开始观察你、调查你。噢——然后她发现,你确实是个可以信得过的人,因为你太傻了?” “修明!”被亲弟说傻的云修泽哭笑不得,“别这么说,她不是这个意思。” “开玩笑开玩笑。” 喜欢龙兰的不在少数,痴迷龙兰的也有不少,但这些人到底是否愿意帮她,是否愿意为她对抗整个庞大的西月阁,又是否有这个能力呢? 这么多年,西月阁有许多想摆脱其控制的人,却始终没有一个能成功逃离的,因为西月阁上上下下,除了龙姑娘,全都被阁主用药物控制了。 而龙姑娘,培养起来不易,怕用了药物损坏她们的美丽精巧,故而是西月阁唯一没有被用药控制的群体。但碍于身体上的缺陷,还有身边监控她们举动的人,龙姑娘也没有办法从西月阁逃离。 “龙兰搜集了许多西月阁犯下的罪行,还有一些同病相怜的女子,也愿意帮她。但西月阁势力庞大,牵连甚广,揭露他不是我一人能做到的。” “大哥,事情到了这等地步,我想不能再瞒着爹娘了。” “没错,我会告诉爹娘这件事。还有,修明,我希望你也能帮我。如果可以,我希望神火教也能出手,西月阁亦正亦邪,有很多方面是正道不了解的。你之前知道的那些消息,正是从神火教得知的,我想有神火教相助,胜算更多。” 云修泽又道:“况且神火教虽与正道和解,关系却仍不算融洽,神火教若出手,西月阁一定想不到,这样一来也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云修明点头:“这事我会与宁有思商量,我比你更希望神火教出手,若他们出手……神火教与正道关系也能更好一些。” 这样,神火教帮正道——或许没那么多正道出手,但至少算是帮了云家,这样在爹娘那里,也算挣了好感度了。 “咳……那,那我陪你去见爹娘?” 云修泽好笑地看着他:“你说呢?” “行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走出大哥的院子,云修明默默看了眼青天,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看在我打算做好事的份上,让老爹下手轻一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 要糖的等等!昨天那章不甜咩?? ☆、第四十八章 杭州6家。 6宛君来到父亲书房,反手带上门:“父亲,您叫我有何事?” “宛君,你来了。”6鹄有些疲倦地放下手中的册子,“上次你与我说的事,我想了想,仍需试探。” “父亲打算如何试探?” 6鹄猛地睁开双眼看向他:“你再把当天的情况详细说说。” “是。”6宛君回想了一下,道,“那日我忽然收到西月阁通知,说是有了婉仪的踪迹。于是我立刻赶过去,谁知他们却只告诉了我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分卷阅读60 之后,我碰到一个几年前的旧友,他说难得一见,要与我喝一杯。我推脱不过,便和他在西月阁的大厅里喝了几杯,之后我便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安置在了一个妓子床上,我想尽快赶回武林大会,却发现浑身乏力。那天晚上,我找了个大夫,他说我被人下了软筋散,须得喝药熬上几日才能恢复。” 说到这里,6宛君眉尾轻轻抖动了一下,速闪过一抹厌恶。他实在痛恨那种无力的感觉:“我不敢轻举妄动,便托人去寻了那天的妓子和我那位‘朋友’,谁知他们早已消失不见。三天后药效消散,我找了个借口去洛阳那家西月阁又探了一次,他们却道什么都不知道。孩儿觉得此事必有蹊跷,西月阁总阁正在杭州,说不定能从这边察觉什么消息,于是便赶了回来。” 听罢,6鹄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沉吟片刻:“发现婉仪离开后,我便派人去查了,谁知却一直查不到她的踪迹。若是婉仪一个人逃走,怎么可能做到这等地步,一定是有人帮她!先前我怀疑是神火教,便托西月阁去查,西月阁迟迟给不出答复,我以为是神火教防守太严密……现在看来,说不定是西月阁自己不肯把消息透露给6家。” 6宛君不置可否,静静站着等待父亲做决定。 6鹄眉头紧紧皱起,自言自语道:“这是为何?难道是婉仪先我们一步买通西月阁,让他们帮着逃走?不,不对……如果是这样,他们没必要再在洛阳的时候对你说有婉仪的消息。宛君,你确定你那个朋友是被人指使的?” “我与他好几年不见,醒来之后身上什么也没少。却耽误了比武时间,还被下了药。” “你可知他是哪家人?” “一个江湖游侠,无门无派。” “此时头绪太乱,不能妄下结论。你那时正在比试,如说有人想害你,那比武台上剩下的几个都有嫌疑。” “那父亲打算如何?” 6鹄道:“西月总阁阁主,人称六公子,据说天下没有他不能挖出来的消息,却少有人能见到他的真面目。宛君,你就当从没怀疑过西月阁,去西月阁坐坐,最好叫上个信得过的朋友,就当是去玩乐的,看看他们什么态度,若来问你,你说要买那天下药的人的踪迹。” “是。” 6宛君微微弯腰行了个礼,正要转身就走,却忽然被叫停。 “等等!” “父亲?” 6鹄道:“记得安抚好淑儿。你才成亲没多久,便聚少离多,一出门两个多月,回家又要去往青楼跑,哪个女人心里都不能好受。我知道,这是你母亲挑的妻子,可就算你不喜欢,也得给她安安心。” “孩儿知道。”6宛君仍毕恭毕敬道,仿佛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任务,而非与自己生活息息相关的另一半。 “我知道你心里有数,你这孩子,做不出糊涂事。”6鹄又道,“不过,现在还不知西月阁到底是敌是友,你去了仍需多加小心。对了,你若去了西月阁见到云修泽,便劝他一句让他收收心,至于他听还是不听,那便随缘吧。” “是。”6宛君答应了下来。 父亲说的这事,他也有所耳闻。 早在好几个月前,云家两个儿子时不时便跑去西月阁的事,已经被不少人知道了。还有传言道,这兄弟两人看上了同一个女人。不过之后。云家三个孩子全都跑去洛阳,数十日才归来,这流言也就平息了。 可惜回来的时候只有云家大子和女儿,却没有小儿子,而云修泽才回来没几天,又开始流连西月阁。 这下子流言重生越燃越烈,什么云修泽云修明为一个青楼女人争风吃醋,于是云修泽就在外头把自己亲弟弟解决了好独占那个祸国妖姬,什么为了这个青楼女子,云家父子大吵一架之类的…… 哦,吵架这个是真的,6家也听说了。 6家和云家好歹同为杭州武林正道的两大世家,6鹄听说云修泽和云修明的事迹后,忍不住深深同情云铖钺生了两个讨债鬼,顺便暗自骄傲一下自己的儿子。 6宛君领命之后,便出了书房,打算回自己院子。先预先安抚一下妻子,待天晚些,便去西月阁吃花酒。 他刚走出两步,变碰上从院门进来的管家。 6宛君受了管家一礼,眼睛却看向他手中信封:“这是给谁的信?” “是给老爷的。” “既然是给父亲的,那就送进去吧。” “是。”管家直起身,从6宛君身边走过,向室内而去。 而6宛君却在原地停了一步,他方才看到那信封上面的印记……是云家。 随后,6宛君按班就部地回自己院子,安抚妻子,其中秘密自不能与她全部说明,但幸好彭颖淑温婉柔顺,不需他过多解释。 之后派小仆去通知外面一个小世家的朋友,说要请他喝酒叙旧。 外人谁不知6宛君大少爷总是一副冷淡模样,能被他主动请喝酒,对外面的小世家的人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荣幸。那朋友自不会拒绝,顺利约好时间。 待天色微暗,6宛君带上钱财,往西月阁而去。 到了阁内,那朋友早了一步来,已经安排好房间。 6宛君道:“我请你喝酒。” 那朋友笑道:“6大少请喝酒,我是受宠若惊啊。不过酒钱你付,别的钱,可得我来!” 6宛君没什么意见,欣然入座。便看见朋友叫人上来,点道:“可否请阁内龙姑娘奏曲一首?” “公子想请哪一位?这四位姑娘现今都有客人,公子想见,还得等上一等。” “这样吧,你就看着,哪位先有空,就请哪位过来。” “是。” 6宛君是知道西月阁龙姑娘作用的,他轻抿一口酒水,暗自思量。若要叫龙姑娘来,也好……正好借她们之手,向西月阁内阁传达自己来的消息。 西月阁的外阁即明面上的妓女歌姬,内阁即做买卖生意的,江湖人这么叫也是为了便于区分。 过了好半天,那被叫来喝酒的朋友费尽心神勉强自己和6宛君搭话,6宛君还是不冷不淡。他实在是累了,这说好的叙旧,也不能只自己一个人叙呀,虽然两人之间也没那么多的旧。 朋友也猜不透6宛君叫自己过来到底是干什么的了,但他不敢得罪6宛君,渐渐地也闭上了嘴,默默喝起酒来。 终于,门被敲响,那该来的龙姑娘,终于过来了。 伺候龙姑娘落座的侍女向6宛君二人行了一礼,道:“此乃龙兰姑娘,而且有何需求,可用纸笔写出。” 6宛君微微一怔,若他没有记错,传闻中把云修泽迷得丢魂落魄的那女子,正叫龙兰…… …… 一个不起眼的 分卷阅读61 小院子里,云修明爬上房顶,低头向下看去:“你说,你那些鸽子真的有用吗?” 飞鸽传信诶,他只在电视剧和小说里见识过,在虚构的故事中他们确实能做到把信传出去,但是故事里也经常出现鸽子被人打下来吃肉的情节啊! “有用没用,也不是你站在屋顶能看出来的。还不下来?” 宁有思靠在院中一颗枯树树干上,环臂抱胸,看向房顶上的云修明。 而云修明嘿嘿笑了一声,从屋顶跳落地上,拍了拍衣角蹭上的灰尘。 宁有思看着他蹦上蹿下不安分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一个无奈而慵懒地笑来:“你啊,是不是腿没被打断,非要蹦高证明一下?” 云修明嘴角一抽,道:“咱能不提这个了吗?” 那天他为了正义,英勇无畏地跟大哥一块到了爹娘面前,那什么内幕案情还没来得及说呢,云铖钺就要动手!幸亏他这半年来历经磨难,别的不提,逃跑那绝对是一流的。 他就在家里兜圈子跑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耗得云铖钺没了脾气,答应不动手。 那之后兄弟二人,啊,还顺便叫上了云竹意看能不能帮自己说说好话,兄弟二人老实交代了各自的情况。 那天云家是相当的混乱,主要混乱于云铖钺纠结不知道该先揍哪个儿子,许月容都拦着不让他动手。只有云竹意例外,默默在旁嗑瓜子儿。 一直闹到半宿,云家父母总算接受了大儿子的恋情。 说实话,一个和青楼名妓,一个和魔教——阿不、现在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神火教左护法,这两人无论哪个都让当父母的有些堵心。 但再气,这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他们又怎么忍心,让孩子在遭受外人指点之前就先受到亲人的伤害呢? 一家人把话说开之后,彼此间关系更进一步。 之后的重点,便放到了西月阁之上。 云家一家人商讨过后,定下了计划。第二天,云修泽还在迷恋青楼妓子并为她与家人大吵一架的消息便流传开了…… ☆、第四十九章 这是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烟雾缭绕,空气中充满了燃香的味道。 这味道和烟雾来源于供桌上小香炉,香炉后是一块制作精美却只简单刻了“林珠瑶”三个字的灵牌。 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微微弯下腰,手中握了软巾,正细心地擦拭香炉旁飘落的香灰。 而另一个年轻人衣饰华美,正站在旁边看着那人擦拭的动作。 等他擦完了,把软巾放下后,年轻人道:“父亲,您安排我准备的东西,我准备好了。” 原来这两人是父子关系。 其中的父亲开口说话,声音却无比阴森:“既然准备好了,那就交给她吧。” 年轻人应下,他转身的时候,腰间挂着的牌子随着动作动了动,上面竟然刻了“西月”两个字。 年轻人从这个房间离开,又走了一段昏暗的路,终于走到了光明处。 候在外面的仆人见到他,便恭敬地弯下了腰:“少阁主。” 少阁主笑了笑,露在阳光下的,赫然是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 他让仆人起来,命令道:“叫龙兰来见我。” “是!” 仆人领了命,赶紧跑去找龙兰,而此时,龙兰正在自己的房间休息。 要敲开龙姑娘的门,得要拉动门口的一根长绳,长绳被拉几下,龙姑娘屋内悬着的羽毛扇便会扇动几下。 绳子刚拉了一下,门便被打开了。 西月阁内部的人都会手语,仆人便用手语通知龙兰去见少阁主,然后前方带路。 龙兰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一路到了少阁主的小楼,循命进入。 而少阁主,已经准备好了东西。 他笑意盈盈地按住龙兰的肩膀,道:“桌子上的东西,你拿回去好好看看,什么时候能用上,龙兰……我相信你。” 龙兰便微微行了一个礼,用手语表示服从命令。 而桌上的那些东西,也没什么,不过是些伪造的证据罢了。 …… 这天夜里,杭州突然降温。 第二天,竟飘起了细细的小雪花。 初雪乍临,杭州的百姓都开心地不得了,包括那花街,都多了不少相约咏雪的文人墨客。 西月阁更不必说,这天夜里格外热闹。 大厅里搭了个台子,舞姬仿佛不怕冷般穿着薄纱献舞。 不过在热闹的景象,也吸引不了云修泽,他坐在二楼栏杆旁的一张小桌上,虽看向楼下的人群,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 这时,一个花枝招展的老鸨扭着腰走了过来:“哎呀,云公子,让您久等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们龙兰姑娘她今晚没空……” 云修泽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你先前不是说,我在这里等半个时辰便能轮到我吗?” “这……”老鸨捏着手绢挡到嘴前,眼珠儿向左下方转了转,“这不是,突然来了点儿事么……云公子若不嫌弃,奴家给您安排别的姑娘来,您看如何?” 然而云修泽却态度坚定:“无需他人,可否请你告诉我,龙兰遇到了什么事脱不了身?” 老鸨讪笑:“也没什么,只是昨日里有个客人久等不到,便约今日,没想到他之前一直没来,刚才突然到了。哎呀,奴家跟他说了龙兰姑娘要来伺候您,可他非说我们在耍他,若不让龙兰姑娘伺候他,他就……就,就要跟您比划比划,这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啊,可怜我们小龙兰,再吓着……” 云修泽蹙眉起身,道:“有何不可?” “啊?!” “不是要比划比划么,带我过去,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老鸨捏着手绢,在胸口拍了拍:“我的好公子,您可别吓唬奴家,那位咱们惹不起,您就别为难奴家了。” 云修泽唇角微翘,皮笑面不笑:“哦?连我也惹不起,那我更好奇那位是谁了。” 说罢,他便向印象中常见龙兰的房间而去,老鸨好像受惊一样追在他后头,一边疾步走着一边喊道:“公子!云公子!哎呀,这儿可不能闹起来啊,公子!” 大步走到一扇门前,云修泽刷的推开,里面响起一声尖叫,却是不认识的两个人。 那老鸨看他要继续这么开门找下去,只好拽住他衣袖唉声叹气:“我的好公子啊,奴家真是怕了你了,我带你去便是!” “请。” 老鸨便在前头带路,一扭一扭地时不时叹口气。直走到三楼的一个房间前停下。 “喏,就是这儿了。”老鸨一边敲门一边对云修泽说。 门敲了两声,里面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露面的,竟然是个熟人——6宛君。 6宛 分卷阅读62 君与云修泽俱是一愣,气氛有些尴尬,而房间内,则传出了动听的琴音。 透过门缝,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点儿属于龙兰的浅白色衣角。 “云修泽,你找我有事?” 6宛君反倒开口先问。 云修泽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只好沉默,以眼神示意身旁的老鸨:“……” 老鸨便娇笑着对6宛君挥了挥手绢儿:“哎呀,两位公子原来是熟人,这就好办了,6公子,您还记得刚儿奴家说的,那要等龙兰姑娘的客人么?正是这位云公子!您看,您二位打算……” 6宛君却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老鸨:“我跟他不熟。” “确实不熟。”云修泽同样冷淡道,“我从不跟半夜强闯的强盗做熟人,更不跟半路强抢的土匪做熟人。” 6宛君:“……” 老鸨看气氛不对,不禁偷偷后退了半步,强行劝和道:“云公子可千万别这么说,我看6公子要是早知道是您在等啊,定会礼让的。” 谁知6宛君冷笑一声道:“这你就说错了,谁不是个等,凭什么就要我让。” 老鸨乖乖住口了,她是发现了,这两人只能越说越对立。 云修泽又看了一眼门缝内,那隐隐的香气与龙兰身上的似乎别无二致。 他暗中攥紧了拳头,随身转身便走:“没有下一次。” 而6宛君,则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原地的老鸨见一个走了,一个关了门,这才慢慢把微微佝偻的身体站直,娇滴滴哼了一声便去做别的事了。 而云家大公子和6家大公子,正在抢一个女人的故事,也开始在坊间流传起来…… 次日,云修泽又来到了西月阁,这阵子他似乎和家里有些撕破脸皮,开始光明正大的越来越频繁地出没在西月阁。 今天,他终于能够如愿见到龙兰。 在听过一曲后,终于忍不住一个男人吃醋的心,写道:昨日为何要见6宛君? 龙姑娘可以随意选择见不见普通客人,在同等身份的客人里自然也能选择去见谁。 龙兰看了纸上的字,微微咬住下唇,美目盈盈一望,这一眼,便让云修泽忍不住红了脖颈。 他忽然觉得自己争风吃醋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龙兰没有怪他,只是略显哀伤地继续奏起曲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补昨天的。 今天还有两更,但是不知道啥时候能码完,可以留着明天看 ☆、第五十章 自打杭州下过第一场雪,天就变得越来越冷。 云修明仍住在神火教那个小据点的客房里,这天,茅子妄给他添了个火盆。 虽说习武人身体强健不怕冷,不过茅子妄一番好意,他也不好拒绝。 因燃着火盆,屋里暖和许多,待到了半夜,火盆熄灭,睡梦中的云修明察觉冷意,反倒迷迷糊糊醒了。 明天还是不烧了,多加一床被子得了,半夜起来添炭太麻烦了。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披上外衣,打算去柜子里抱一床被子出来。 谁知忽然,门外不远处传来一声轻轻地开门声。 云修明瞬间清醒。 他往门口走去,透过门缝看向院子。 只听见极轻的脚步声,随后那人出现在视野中,从身型背影来看,竟然是宁有思。 宁有思手里提着一捆用布包起来的东西,直接向着墙走,这是打算翻墙出去呢。 云修明来不及多想,便在她翻墙后紧跟着开门出去,顺便把外衣好好穿上,呃,吸取陈敕彧的经验教训。 宁有思到底要去哪? 云修明有些糊涂了,因为宁有思的行为实在不像要去做什么任务交易什么消息的样子。 她走得不是昏暗小巷,而是不紧不慢地顺着普通街道走。 只走到隔了两条街的一个十字路口,才终于停下,而四周,除了偷偷跟在后头的云修明,并没有其他人。 宁有思向四周看了看,云修明下意识把自己藏好,没让她发现。 而随后,她竟然原地蹲下了! 难道地下有什么秘密通道? 显然不是。 云修明有些纳闷,看她也没什么事要做的样子,都打算直接走出去问她干嘛了,毕竟他躲藏是下意识的反应,而非真的跟踪狂。 可是…… 宁有思打开了那个布包,露出了一捆厚厚的黄纸。 云修明便默然,悄悄地把刚迈出半步的脚收了回来。 他站在暗处,静静看着宁有思掏出火折子,几张几张的烧起纸来。 火光照亮了一小片天地,宁有思便在光中缓缓烧纸。 背对着的宁有思,让云修明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可是莫名的,他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悲伤与迷茫。 就像被夜风卷起的灰烬,不知道会飘往何方,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意义。 纸烧到一半,云修明慢慢向她走去,然后在她身边蹲下。 他从她手中接过黄纸,跟着烧了起来,在安静的夜里,不自觉的声音便变低了:“你怎么不惊讶。” 宁有思边烧纸边道:“我听出了你的脚步声。” 在寒冷的夜间,即便火光不住跃动,那灼热还来不及散发温暖,便被凉风吹走。 云修明问:“你在给谁烧纸?” 宁有思答:“你不必问。” 两个人并排蹲着,皆是看着那小小的火堆,移不开视线。 云修明叹道:“你是给云修明烧的纸,是吗。” 这一次,宁有思没有回答,云修明也无需她回答,继续说道:“到今天,我来到这里,便满了一年。” 许久,宁有思才小小的嗯了一声。 最后几张纸没入了火堆,云修明扭过脸,看向宁有思,小心问道:“你是不是哭了?” 宁有思摇头,看着眼前的火光渐渐熄灭,道:“我早就不哭了。” “你是在帮我烧纸吗?” “……” 寒意早已把云修明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浸透,他摸了摸自己的手,冰凉,于是用力搓了搓。搓出一点热度来,慢慢伸过去握住了宁有思的手,而宁有思既没有拒绝,也没有跟他打闹,安静的仿佛变了个人。 只有一双勾魂摄魄的眸子,看向云修明的时候,仿佛蕴含了情绪万千。 “回去吧。” “嗯。” …… 云修泽和6宛君,险些撕破脸皮。 连着好几天,两人都在各种争抢与龙兰见面的机会。 “噢哟!都是那个狐狸精搅和的呀!” 路边的人窃窃私语,云修泽面不改色,熟门熟路摸进西月阁,这天6宛君没来,听说是被他爹给骂了,估计有两天是不能来这儿了。 也因此 分卷阅读63 ,他很顺利地约到了龙兰。 关上门,燃上香,奏完一曲,云修泽坐到了龙兰身边。 而龙兰姑娘,则柔顺的依偎到了他怀里。 短短几日,两人关系竟进展神速。 显然,这其中6宛君的功劳很大。 云修泽温柔地环抱住龙兰,轻声道:“若是你能听见,该多好……兰儿,只要是你想,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而龙兰看着他唇瓣在动,有些迷惑,取过纸笔推到他面前。 云修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头写道:“上次你说6宛君险些欺负了你,他家人欺凌百姓,官商勾结,愧对正道,我回去问过父亲,他说若真是这样,定不能坐视不理。只是缺乏证据,不好处理。兰儿,不知道西月阁这里能不能买到这些证据?若能,我便买了这些替你出气。” 龙兰对他盈盈一笑,答写:“阁主听闻郎君愿意出面,早已备好了证据。6宛君仗势欺人,奴家险些受辱,阁主早已看不过去,却碍于立场无法出面,而今郎君愿意接手,奴替西月阁拜谢郎君。” “这样再好不过,你且等着,明日我便率人打上门去,定教他向你赔礼谢罪。” “多谢郎君。” 龙兰起身,向他行了一礼,随后便从桌子下摸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来。 这里面就是所谓的6家罪证。 云修泽接过,打开看了几张纸后忍不住露出愤怒的神色:“岂有此理!” 他将那罪证重新收好,提笔写道:“事关重大,我需尽快回去与家父商量。” 龙兰十分体贴:“当以正事为紧,祝郎君此行顺利。” 云修泽点点头,然后将那几张写了字的纸拿起来。他是要把这些纸放到桌上的一个小瓷盆里烧掉。 这是例行公事,每一次云修泽过来,走之前都会把写了字的纸烧掉,不仅是他这样,应该说每一个用纸笔与龙兰交流过的——除了写诗词等用来夸人——客人,都会这么做。不过是避免留下什么把柄。 这一次,他同样打算把纸烧掉,龙兰却拉住了他的衣角,示意他等一下。 随后,她重新执笔,却是恳求云修泽把这几张纸留下。 云修泽不解,写道:“兰儿可有用处?” 美人叹息,让人忍不住怜惜,她答:“奴人微言轻,恐此事有不妥,若郎君被6家倒打一耙,可用此纸证明此事乃西月阁指使。” 云修泽自然感动的一塌糊涂:“多谢兰儿如此替我考虑。” 两人又温声软语地依偎了一会儿,云修泽才终于带着指控6家的罪证离开。 待他离开,龙兰缓缓地把身前的纸墨笔砚收拾好。 在她身后的角落里,墙面忽然静悄悄地打开了一道暗门,这暗门极其精巧,若没有打开根本看不出这里有暗门。 一个扔到人群里毫不起眼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来到龙兰整理好的纸墨前,拿起写了字的那几张,细细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忍不出笑出了声,这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仿佛积压了几十年的愤怒,全在这一刻化为了畅意。 而龙兰,恭敬地站在他身边,温顺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fg倒了,三更完不成了……只好放到明天了 ☆、第五十一章 杭州云家,一向低调,但论起武林中的地位,却丝毫不低。 不过一天时间,便号召了不少人马,浩浩荡荡三四十个,都是杭州绿林界有头有脸会武功的人物。 这群人在云家相聚,云铖钺当众抖露了6家的罪行,果然引起众怒。 他们开始商量待会去6家如何拿下6鸿和6宛君父子,而云修泽,此刻却到了西月阁,把龙兰带了出来。 别怕,只是去当个证人,我要6宛君当众向你赔礼道歉——云修泽如此写道,龙兰自然没有意见。 只不过,是有多久,她没有亲自走在外面的街道上了呢? 外面的人只知道去花街里寻欢作乐,里面的人却不能出来尝尝自由。 连脚下的石板路,触感都是那么陌生。 少有的几次外出献艺,也是坐着软轿,脚不沾地来回的。 根本不曾有这种慢慢走着的机会。 周围的环境也是陌生的,没有浓艳的脂粉香,没有浮夸调情的动作,一切都是那么的质朴而真实。 她蒙着面纱,露出的上半张姣好的容貌也引来旁人的频频注目,然而她早就习惯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丝毫没有不自在。 只是有些寂寞。 在外面,她没有纸,没有笔,懂得手语的人更加少,没有办法沟通的时候,就好像被单独隔离在了另一个世界。 云修泽牵着她的手,慢慢带着她一路走向了6家。 走到6家所在街道的一个拐角处时,已经到了巳时。 他们约好巳时三刻在此相见,然后一同攻入6家。 龙兰望向云修泽,捉住他的手,伸出手指,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道:“有把握吗?” 云修泽反握住她,轻轻捏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 她相信他,他也相信她。 人们终于来齐。 云铖钺作为领头人,叩响了6家大门。 门童扯着嗓子,一边问道谁呀,一边打开大门。 而堵在门前那一大群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吓了他一大跳。 “诶,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云铖钺不怒自威,迈步向内走去,开门的门童想拦他一拦,被淡淡扫过一眼后下意识缩回了手。 这群人一看就不好对付,还不好说话。两个门童互相暗示了一把,咽了口吐沫,拔腿便向6宅里面跑去,边跑边喊:“来人啊,有人闯进来啦!” 6宅的前院宽广,云铖钺等人也不往里走,只站在院中等这座宅子地主人到来。 他们三四十个人把院子站满了,云修泽护着龙兰,站到了最后。 没多久,这宅邸主人,6鹄和6宛君便来到了众人面前。 6鹄盯着这群人左右打量了一遍,沉声道:“不知诸位何意,不递拜帖前来。若老夫没有记错,老夫也没有请诸位来此喝茶吧?” 云铖钺背着手,慢悠悠道:“老6,我没那么多心思跟你废话,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清楚。” “你才要把话说清楚!” 6鹄怒哼一声,伸手指向这群人:“不明不白的,你还带了这些人来,你是把我6府当成菜市,想进就进?!” 云铖钺丝毫不怂,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这信封正是龙兰交给云修泽的,用来指控6家罪行的。 他拿着这信封向6鹄挥了挥:“别装了,你和彭太守勾结,搬空粮仓,强买良田,再高额出租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6鹄气笑了:“就凭你手里的一封 分卷阅读64 信,就想给我定罪?” 云铖钺不慌不乱:“当然不止这些,你家里定还藏着与彭太守勾结的证据,不过不急,待我们一笔一笔的把账算完,再去你家搜查。” 6宛君一直站在他父亲身侧,在6鹄与云铖钺你来我往时,他正细细看向那群人。 都是一个杭州城的,彼此间即便不太熟,也都打过照面。 其中站着的,还有上次他借口约去西月阁吃酒的朋友的家人。 而透过这些人,他看到最后面站着郎才女貌一对佳人。 那两人也正好看向他,亭亭玉立的女子微微颔首,向他打了个招呼。 云铖钺又数落了一通“6家罪行”,最后怒其不争道:“我本以为你这人虽然阴险奸诈,教出来的儿子还算得上正人君子,谁知他竟然跟你一个德行,竟然欺凌一个弱女子!” 6鹄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儿子,6宛君向他轻轻摇头,他便又理直气壮的跟云铖钺对骂起来:“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说宛君欺凌弱女子,你口说无凭,是何居心?!” 云铖钺向后招了招手:“谁说我没证据,人我都给你带来了。修泽,带龙姑娘过来。” “是!” 云修泽应了一声,护着龙兰慢慢穿过人群向前走去。 在人群中穿梭而过,龙兰却似乎有些紧张,她抓着云修泽的手,不时向四周看几眼。 缓缓地,这两人终于来到众人前面,与6鹄父子对峙。 事关自己,6宛君不得不开口:“我没有欺凌过她。” 龙兰垂首,身体微微倾斜,仿佛依偎在云修泽的怀中一样。 云修泽道:“龙姑娘都告诉过我了,你还想逞强?” 6宛君道:“你有亲眼看到?” “我虽没有,但不代表别的人也没有。” “那么,你是找了证人来?” 云修泽微微一笑,低头看向正在他手心中写字的龙兰:“当然。” “那证人是谁?” 云铖钺、云修泽、龙兰、6鹄与6宛君,全都面向众人。 云修泽伸出手忽然指向了其中一人:“就是他!6仁乙!” 霎时间,除了站在原地的龙兰和那被指着的6仁乙愣了下神,其余人全部暴起,转瞬间便扑向此人。 而这6仁乙,本是杭州城中的一个普通世家的二流高手,恰好与6家同姓,势力却天差地别,在愣了那一瞬后,便反应过来,风一般猛地向大门冲去。 大门是敞开的,为了降低他的戒心,在人们都进来后,自然不可能特意再把它关上。 本该是个二流高手的6仁乙,却有着一流高手的功力,离近冲到他前方的几人,只能使他的脚步慢下半拍,随后便被一拳击退。 但这半拍也足够了。 那大敞着的门外,进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手握碎骨鞭的女人,她站在门正中,不偏不倚,长鞭带着风声遽然袭来,迫使6仁乙后退。 而他一后退,便不得不面对云铖钺与6鹄的联手。 站在门口的另外一个人,则慢慢把门关上了:“诶,打打杀杀的多不好,万一吓到路过的小朋友就糟了。” 那6仁乙一人面对两个高手,根本应付不过来,没一会,便被打伤倒地,被众人团团围住。 他满含恨意地扫视一圈,狠狠盯上了后方的龙兰:“是你!” 龙兰却根本听不到,无悲无喜地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众人的背影。 6仁乙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于是他不再看龙兰,而是怒视云修泽:“你竟敢耍我,好小子,没想到临到头来我竟看错了人……” “你到底是谁?”6鹄站在他身前,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6仁乙听到他开口,终于将视线对准了他,而这一次,他的眼中,恨比愤怒更多。 一个人道:“他若不肯开口,我们直接把他的易容卸了便是。” 有人附和道:“这个主意好,请几位前辈先将其定身……” “不必了。”地上的“6仁乙”咬着牙阴森森地开口,“何必那么麻烦,我告诉你们可以,只不过……恐怕6鹄大侠,不、愿、意!” ☆、第五十二章 “6仁乙”这么说完,大部分人都看向了6鹄。 6鹄面不改色:“哼,老夫有何不愿意的,西月阁阁主的真实身份,恐怕全江湖的人,都想知道!” 西月阁阁主,也就是人称的六公子,这是好多年前西月阁兴起时便有的称呼,一直延续到今日。 六公子一边咳嗽一边笑了两声,抬手抹去嘴上的血渍:“我没想到,三十年了,我竟然又输给了你。” “你……”三十年这个时间,让6鹄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六公子仰面,从左到右看了一圈:“怪我太心急,哈哈……竟然小瞧了你们,没想到你们正人君子,竟然也会下套!” 云修泽凉凉地回他一句:“不过是利用你利用我的心思来利用你罢了。” 六公子气的差点又咳出一口血,伸手捂住胸口,恨声道:“龙兰竟敢背叛我!你是什么时候控制她的?!” 云修泽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我从来没有控制过她,是她自己想要反抗你的控制。如果不是龙兰,我们还真拿你没办法。” 6鹄同样赞赏道:“龙兰姑娘早已把你的种种罪证交到我们手里,原来我这些年处处发展不顺,还有你的功劳!西月阁阁主,此时此刻,你的西月阁应该都被我们拿下了,老夫想要问问你,你处处针对6家,试图利用云家来构陷老夫,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前来围观,到底是为何!” “你真想知道?”听到6鹄说西月阁被拿下那句时,六公子忍不住屏息,眼中露出了丝丝怒火,“不知道6鹄大侠还记不记得,三十年前的那场大火?” “……” 6鹄忽然沉默,片刻,他才微微颤抖地开口:“是你,竟然是你……原来如此,你竟然在我身边隐藏了二十多年,你在对我报复!” 这时间跨度太久,站在父亲身边的6宛君难得迷茫,那时候他还没出生,根本不知道父亲在说些什么。 只有在场的一些年纪大的人,联想到6家与大火,才能够想起那时发生过什么。 云铖钺还记得,那个时候,6家风头正盛,比起低调的云家,6家才是绿林界提起杭州时第一个想到的世家。 只不过盛极必衰,一切都被一场大火改变。 三十年前,6家因为一个男人,闹出了一场荒唐的戏剧,随后,一个夜里,一场大火悄然而至,把这个家族从云端摔到了淤泥里。 六公子大笑:“对啊,我就是在报复你,6鹄,你该死,你娘该死,你儿子该死,你所拥有的一切,都该死!” 而6鹄却 分卷阅读65 有些疲惫,灌注在脊梁的傲然与愤怒一下子荡然无存,他似乎无力地耸下了肩膀,道:“6鸿,三十年前,你报复的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六公子——6鹄口中的6鸿愤怒地扭曲了表情,“你这个最不该存在的人还没死,我又怎么能觉得够!” 6鹄与6鸿……这名字实在是太像兄弟俩了。 云修明暗自想到,没想到西月阁阁主还有这种大秘密。 在那没有被打断腿的侥幸的日子里,云家就想好了对策——偷偷联络各方势力,打西月阁一个措手不及。 谁知云铖钺与6鹄一通气,发现西月阁正在针对6家。 因那阁主行踪不定,恐强攻打草惊蛇,因此在发现西月阁有意用女色利用云家对付6家的时候,他们便将计就计,同时暗中联络中原其他地方的正道人士,以求一举把西月阁的全部势力连根拔起。 龙兰告诉他们,西月阁主早在几年前便开始筹备对付6家,他曾瞄准许多目标,但都不满意,一直到云修泽出现在西月阁并表现出对她有意,6鸿便开始注意到这个年轻人了。 所以考察云修明的,是6鸿与龙兰两个人。 而早就有反抗之心的龙兰,也做好了自己的准备,她确定6鸿对6鹄的恨意,确定他不会放过亲眼看着6家被打倒的机会,因此才有了今天。而她出现在这里,这是为了找出伪装成别人的6鸿——她早已把6鸿行走的姿态与小动作牢牢印入心中。 这几个月的大戏走下来,6鸿最终还是输了,输给了他从未怀疑过被自己牢牢掌控的奴隶。 6鹄道:“够了!我再问你,林家……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没错,就是我。”6鹄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除了我,还有谁能持之以恒地害他们?” “你报复6家也就罢了,为何连你母亲的娘家也……6鸿,你真是个疯子!” 6鸿哈哈大笑:“我为何不报复他们?林正明那老不死的为了自己的盟主之位,对亲妹妹的遭遇视而不见,让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子无依无靠,最终被你们害死!他不是最在乎武林盟主的位子吗?那我就要毁了它!我给林潼下毒,毁了他身体,给他妻子下毒,毁了林飞羽。呵呵……没想到这孩子还挺倔,好!那我就故意引诱他吃药,再在天下人的面前,毁了林家的名声,我要他们世、世、代、代,永远都不能再坐上那个位子!” 场中只有6鹄疯狂地宣泄,其余人皆是静静看着他。 待他吼完,呼哧呼哧地喘气时,6鹄慢慢将握紧的拳头松开:“够了……一切都够了……你的罪行,我们会昭告天下,让天下人来判决。6鸿,你输了。” 谁知6鸿忽然诡秘一笑:“谁说我输了?” 他竟忽然跃起,仿佛没受伤般——不,甚至比之前没受伤的时候还要强大! 他强行击退几人,重新向门口冲去,双目圆瞪,眼眶中尽是深红血丝,额头青筋鼓起,整张脸充斥着血色,一副好像嗑了兴奋剂的样子。 云修明被他吓了一跳,只听云铖钺大喊一声“小心!”,紧接着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宁有思已经挥着鞭子迎了上去。 碎骨鞭猛地抽到6鸿身上,竟生生击碎衣裳布料,带出一串血花。 6鸿怒吼一声,却不得不迎战云铖钺与6鹄两人。 他方才趁着擦嘴的时候,偷偷吃了秘药,功力大涨,与云铖钺和6鹄交起手来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更胜一筹。 出于几十年的仇恨,6鸿拼了命般攻击6鹄,一个不妨,6鹄竟被他一拳打到胸口,震退吐了一口血。 6宛君赶紧扶起父亲,而此时,代替6鹄的是宁有思。 宁有思不愧是当上一教左护法的人,火力全开的情况下,丝毫不输一些老前辈。 且她肆意惯了,没有正道人顾及那么多规矩,想怎么打就怎么打,6鸿被前后夹击根本脱不了身。 随着时间推移,6鸿渐露颓势,毕竟是靠吃药在短时间内强行提升功力,根本不能坚持多久。 眼看着自己真的要逃不掉了,6鸿咬牙对着宁有思大喊:“我知道你的身世,你放了我!我告诉你你的父亲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这段时间,更新太不稳定,太抱歉了,所以我会尽力多更一点,有空就给你们来个二更补偿一下,虽然不一定能做到…… ☆、第五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 o8o5日修改部分剧情,不影响后续阅读 “我知道你的身世,你放了我!我告诉你你的父亲是谁!” 此话一出,在场人的心无不提了起来。 事关身世,这个曾经的魔教妖女,会不会临阵倒戈? 宁有思手中不停,对着6鸿忽然妩媚一笑:“真的吗?” 6鸿喜道:“当然!” “好,那我放了你。”然宁有思却忽然冷下笑容,刁钻又灵活的鞭子趁着6鸿因惊喜而露出破绽的那一刻猛地缠上他的脖颈——“咔”一声,凝固了狰狞表情的脑袋便软绵绵歪倒一边,随即扑通一声,整具尸体倒地。 “我放你离开这个人间。”宁有思收回鞭子,卷起挂到腰间。 6鸿就这么死去,一时间在场众人都有些荒唐的感觉,踟蹰一会儿才66续续对宁有思道谢。那之前看到她时隐隐的敌意也都散去,似乎经此一役,众人终于接纳了神火教。 6鸿虽然死了,但他留下的西月阁却是个十分麻烦的烂摊子。 以云铖钺、6鹄为首,这帮人忙碌起来,开始处理后续事宜。 他们要去绞杀杭州西月总阁,还要与武林盟等势力通信,共同处理中原其余地方的西月阁。 宁有思无意参合进去,她一转身,看向了云修明——正一脸惨白地扶着柱子。 宁有思有些迟疑地走过去:“你没事吧?” “没事。”云修明艰难地笑了笑,“趁我爹他们忙,咱俩赶紧溜,不然我就跑不掉了。” “好。” 云修明转身打开大门,扭头看了一眼宁有思,忽然发现她正把伸出一般的手往回缩。他笑了一下,干脆自己伸过手去,拉住了宁有思:“快跑!” 两个人趁着众人不注意,顺利地偷溜回了小据点。 回到自己的地盘后,云修明总算是放松了些。只是一闭眼,眼前仍会浮现躺在地上的6鸿狰狞的面孔。 宁有思依着门框,看向坐在桌边握着茶杯却喝不下去的云修明:“你害怕死人?” 云修明道:“怕,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着别人在我面前被杀死。” 闻言,宁有思沉默了一会,又道:“那你怕我吗?” 云修明便看向她笑了笑:“我不怕你,不仅不怕,还很喜欢。” “咳。” 分卷阅读66 宁有思轻咳一声,“你真是……” 她话只说一半,似嗔似怒,而云修明随即又换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我觉得我今晚可能做噩梦。” “这我可管不了了,要是早知道你没见过人死,我就饶他一命,可惜啊,你又没提前告诉我。”宁有思眨眨眼睛,对他说道。 谁知云修明又失落了回去,低声道:“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人死。” 宁有思愣了下,有些不解:“怎么?” “在我原来的世界,我见过一次……出车祸,那人当场就死了。” “……车祸?” “你可以理解为被十头疯牛加起来撞飞。” “哦。” 云修明继续道:“这个人就是我。” 宁有思不知道要不要安慰他,但他提到往昔,宁有思便关上了门,坐到他对面,静静听他讲述。 “死的时候很痛苦,但是很快,一切知觉都被剥夺,我仿佛脱离了我自己,隐隐约约能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那是我,又好像不是我。” 云修明道:“很快,我连那隐约的可能是幻象的视觉也感受不到了。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原来生命是如此渺小。” “我来到这里后,和你一路同行,每天都生活在危险中,我不是不后悔的。” 宁有思咬了下唇角:“你后悔那天为我出头?” 云修明道:“我不是后悔这个,我从未感谢过那恰到好处的时机地点,让我与你相遇。我是后悔,为什么起初没有好好克服障碍,让自己变得更厉害点,至少不要拖你的后腿。” 他扶住桌边,温和地看着她:“我本来就很庆幸,能重活一场,遇到你之后,我便更加惜命。有思,我很开心能遇见你。” 宁有思有些不自然地露出一丝略带羞意的笑:“嘴儿倒挺甜,怎么,现在不怕了?” 云修明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怕还是有点怕的,不过这些事说出来就好多了……我本来不打算再多提以前的事,今天竟突然想全都告诉你。生死之事,我这都经历过一遍的人,还是看不开啊。” 宁有思安慰道:“你来此处时日尚短,待去江湖上多历练几年,见得死人多了,就看开了。” 云修明:“……谢谢。” 云修明默默松开了手,嘴上说着谢谢,但他确实不太想再看到死人。 有些事,说出来就好多了,云修明缓了一阵,阴影渐渐从脑海中散去,他也有心思去吃饭了。 天色晚些后,茅子妄突然派了人过来找云修明,让他去一个地方。 经过上午的一番打斗,宁有思消耗甚多,正在休息打坐。 云修明便独自赴约,到了地方一看,等着自己的竟然是云修泽。 “大哥?你找我?” 云修泽笑道:“找你一次还真不容易,先前都是你主动回家,你不回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 云修明问:“啊哈哈,毕竟我只是个人质,人质嘛!” “好了,说正事。”云修泽道,“西月阁已经被我们控制了,里面的人该抓的抓该救得救,都安排妥当了,只是他们的少阁主却带着一些人逃掉了。” “那怎么办?” “只能尽力去捉了,他是6鸿的儿子,不知道掌控了什么机密,不过6鸿已死,西月阁都被我们掀翻,想必他也搅和不起什么风浪。” “那就好。”云修明笑道,“这次咱们把能救的人都救出来,也算是一件大功德了。你和龙兰姑娘,应当也没有阻碍了。” “你啊。”云修泽无奈地看他一眼,继续道,“我来除了告诉你这些,还是来带你回家的。” 云修明一听回家二字,忽然有些抗拒:“啊,我要回家吗?” “事情都解决了,你和宁护法又共同出现在了大家面前,现在回家,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云修明狡辩道:“那我名义上还是神火教的人质呢,别人不在意,总得给神火教一个面子吧?” 云修泽哪能不知道他是为何,但想到爹娘,仍劝道:“你当真不想回去?你就不怕爹娘伤心?” “……” “这阵子,为了防止西月阁发现我们的计划,你一直没有回去过,只在白天在爹的面前露了一面,这么久了,你还是不回家住,爹娘该怎么想?” 云修明只好道:“……我要回神火教一趟,哥,你先回家吧……晚上我回去。” “好,你想好了就好。” 云修泽不再多说,与弟弟分别,两人向着两个方向离去了。 ☆、第五十四章 云修明赶回了据点。 宁有思还在打坐。 他坐在院中石桌,静静等着。 天色晚了,不知何时,冬夜的风悄悄刮起来,像绵密的针刺向皮肉。 宁有思终于出来,看到坐在那等她的人时,还有些迷茫:“你有事找我?” 云修明站起身,跺跺冻得有些发麻的脚,笑道:“有事的。宁有思,我得回家了。” 宁有思一下子清醒过来,沉默片刻道:“好,你走吧。” 但云修明没有立刻走,反而向她提出了邀请:“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宁有思有些可笑,摇了摇头:“我跟你回去作甚,那是你家,又不是我家。” 云修明不死心:“你跟我回去做个客人,我娘之前还说过,有空带你回家玩。再说,我一个人质,你总得看着我点吧?” 他这么坚持,宁有思之前那点不悦全都烟消云散了,却还是拒绝:“我不会去的。云修明,你要回家就快些,天已经很晚了。” 云修明还待再劝,却见宁有思走到他身边轻轻推了一把,笑着对他说:“事情没完之前,我不会离开杭州。” 他知道她的意思,只好放弃,带着丝丝缕缕不舍,离开了这里。 等他回到家中,迎接他的是数日不见得父母。 云铖钺对着小儿子先是例行公事的训了一顿,随后又有些心疼:“你这孩子,那天怎么就跟着神火教走了呢!” 云修明只能以傻笑应付了事。 许月容推了把丈夫,让他少问这种心知肚明的事,她道:“那宁姑娘……怎么没跟你一块过来?” 云修明道:“她有事要办。” 云修明虽是找的借口,许月容却发掘出些许心酸:“宁姑娘年纪轻轻就当上神火教的左护法,平日里一定很忙。修明,你可要好好对人家……” “……娘,我跟她,八字还没一撇呢。” 许月容有些吃惊:“这样啊,是我突兀了。” 慰问结束,云修明不禁好奇起了白日他们的成果:“爹,娘,西月阁现在怎么样了?我大哥和二姐呢?他们怎么不在家?” 云铖钺道:“现在大局已定, 分卷阅读67 无需担心。现在修泽和竹意正在外头处理剩下的事儿,他们也该学着接手这些事情了。” 云修明听他这么讲,便安心了,突然又想起白日里演的那场戏,不禁八卦道:“爹,白天那个西月阁阁主,你知道他和6家到底有什么渊源吗?他怎么那么恨6家?” 提到这,云铖钺不禁回忆起往事,感慨道:“自从知道他是6鸿,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好久好久以前发生的事了。 这场悲剧甚至可以追溯到五十年前。 6鸿与6鹄是一对兄弟,取鸿鹄之志之意,6鸿是6鹄同父异母的哥哥。只不过小时候6鸿并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只小了两岁的弟弟。 6鸿的母亲叫林珠瑶,是江南林家美名远扬的女儿,她有一个的哥哥叫做林正明,是江湖有名的少年侠士。6鸿的父亲叫6琦坤,是杭州6家的独子,风流俊美玉树临风。才子佳人,当他们结合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天生一对。 很快,林珠瑶怀孕生子,她性情温柔体贴,丈夫宠爱有加,哥哥当上了武林盟主光宗耀祖,儿子活泼可爱,所有人都在羡慕她的生活。 这样快乐的日子,她本以为可以过上一辈子。 但是意外来的猝不及防。 在6鸿八岁那年,6琦坤突然带回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他说那女人是他真正爱上的女子,而那个小男孩根骨极佳,他实在舍不得6家族谱上没有这孩子的名字。 男孩叫6鹄,一问,只比他小两岁。 林珠瑶本来就是温柔小意的性子,默默哭了很久,但6琦坤哄她一哄,便接受了这对母子进家门。 6鸿很讨厌这对母子,那个女人刁蛮任性,偏偏父亲就吃她这一套,他每天看着父亲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扭头就会发现母亲躲在自己的小院默默流泪。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尤其在6鹄根骨比他好,那女人又比他母亲受宠的情况下。渐渐地,6鸿的性格越来越阴暗,与6琦坤也越来越疏远。 但是他慢慢长大了,学会了隐忍和伪装。而林珠瑶却因为长期郁郁寡欢,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6鸿很害怕,还是个少年的他偷偷跑去苏州,想要找大舅帮忙,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只想找一个能帮他的人想想办法。 但是林正明很忙,他不在苏州,6鸿只好给他留了一道口信。 再后来,林珠瑶病了,病的卧床不起。而林正明只送来一封信,问他情况如何,6鸿求他快些过来,把林珠瑶带走吧,她清醒的时候不愿意离开6家,6鸿没办法强迫母亲,他只能求救大舅。 可是信送出去后,却如同石沉大海,一直到林珠瑶去世一个月了,林正明才满怀愧疚地赶来,向他说对不起。 这个时候的6鸿,心里已经被仇恨充满,他拒绝了大舅想要带他走的要求,默默地留在了无人关心的6家。而6鹄的母亲,一跃成为正妻。 再后来,一个寂静的夜晚,一场大火突然烧了起来。 “6家的人,基本都死光了。只有6鹄和一些仆人,幸运地逃过一劫。那天……我也在,我和6鹄那时候还是玩的比较好的朋友,那天我们约好去夜猎,为了留出肚子去山上吃烧烤,他特意没有吃晚饭。那些饭里都被下了药……他翻墙出来后,我们一块往外走,谁知道没走多远,后面的天突然变亮了……” “6家被泼了很多油,火太大了,我去很多户人家求救,他就和一些没被下药的仆人拼了命的抬水灭火,可是来不及了。最后6家什么都没剩下。6鸿消失了,找不到他的尸体,也找不到他的人。” “6鹄一无所有,仅剩的仆人也逃的逃,跑的跑,最后只剩下两个人还跟在他身边。6家地一些分支全都想争夺没有被烧毁的那点财物和地位,他没有精力去找6鸿,而之后,6鸿也一直没有出现,渐渐地,我们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了。” “后来6鹄娶了彭太守的女儿,借助彭太守的势力,反而把6家分支给收归己有了。在那被烧毁的6家原址之上,重新建立了一个6家。” “但是6家发展不太顺利,而且林家同样,经历了不少磨难。现在看来,是6鸿潜伏在我们身边,在一点一点地报复啊!” 故事听完,云修明才明白,原来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过往。 往事如烟,这段被时间淡化的悲剧,随着6鸿的死,终于画上了完结的句点。 除了他的儿子,只不过这些悲剧都是上一代与上上一代的事儿了,不知道那个少阁主,有没有继承他爹复仇的意志。 西月阁被攻下,不仅仅是杭州总阁被攻下,在计划中,全中原地西月阁,在这两天66续续都被攻下了。 随后,新的武林盟主李至棠赶来杭州,与云铖钺、6宛君一起,向全中原武林公布了真正的西月阁犯下的累累罪行。 除了令人骇然地龙女真相,还有一份长长地名单,里面是与西月阁进行密欢罗交易地势力与人物,此名单一出,不少名门正派都发现竟然还有自己人吃禁药,如此一来,少不了自我清洗。 另外,还有西月阁伪造证据密谋嫁祸致使两方势力冲突,从而从中获利的记录;还有干脆强抢豪夺,最后杀人灭口的记录;还有与一些势力做交易帮着对方害人的记录…… 种种罪行一出,整个中原武林都震荡了一番。有的势力发现原来两家发生冲突都是西月阁搅得浑水,于是重新交好。而有的恰恰相反,发现自己家最近频频遭殃,竟然是好兄弟门派借着西月阁的手在背后捅刀,于是与之彻底决裂。 当然,这些波及范围太广,就不一一赘述了。而现在摆在武林盟面前的最紧要的问题是——西月阁那么多女人,该如何处置? 那些女人里,不了解西月阁真相,单纯是被卖入阁中,还有亲人在家的,给一笔钱财让她们回家便是,可更多的,是无处可去无亲可依的女人。 就在众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江湖上几个只招女子的门派递出了援手。 赤崖宫、明月观、百花门…… 甚至明月观观主玉鹭道姑亲自到了杭州,来接手这些苦命的女子。 她们不强迫这些人跟她们走,只带愿意走的人走。 最后,这些女子,大部分都跟着她们走了,还有零星几个,自己离去了。 哦对了,龙兰一直在帮忙处理西月阁的事儿,在西月阁女子们有了归宿后,她才放手。 云修明一直以为她跟大哥在一起,直到有一天,在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偷溜跑去神火教据点时,突然看到了龙兰。 “诶,龙姑娘怎么在这?” 宁有思替她答了:“那天我出去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正好看到她,她不 分卷阅读68 愿意被别人收留,又一时没有地方可住,我记得她认识你大哥,便把她带回来了。” 云修明了然,便客气地关心了龙兰几句,龙兰果然会唇语,她还会手语,可惜云修明看不懂,所以回答问题的时候,龙兰还是用笔写。 不过他最开始关注龙兰,就是因为大哥倾心于她,为了撮合这两人,他可是费了不少心。 现在障碍都被扫清,云修明很为大哥开心,只是面对这姑娘,他不好直接问姑娘你啥时候跟我大哥回家?这对古代女子来说,似乎有些唐突。 于是便委婉试探:“西月阁已经倒下,龙兰姑娘未来有何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好像不该写小明上辈子的事儿……好像吓跑了不少人。 顺便,少阁主很委屈,他戏份那么少,你们还欺负他e=(?o`)))唉 ☆、第五十五章 “龙兰姑娘未来有何打算?” 龙兰执笔答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想去四处看看。” 她自幼被困在阁中,自由于她就是水中月镜中花。别说杭州城,连离开西月阁的次数都寥寥可数。 现如今一朝重获自由身,她最想做的,不过无拘无束在这世间遨游。 云修明能够理解,但想到云修泽,忍不住开口问道:“此事我大哥知道吗?” 龙兰轻轻摇头,见云修明欲言又止的样子,提笔写道:“我与他本是云泥之别,何苦纠缠。望少侠不要把此事告知于他,待年后,我便离开,再不打扰。” 她态度坚决,云修明不好再劝,只能保持微笑,以表赞同。 当然,亲疏有别,虽然答应了龙兰保密,但一回家,他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云修泽。 然而云修泽丝毫没有意外,也没有过多的情绪外露。 云修明奇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云修泽有些好笑:“此事我心中已有抉择,你就不要替我担心了。” “好吧。”云修明摸摸鼻尖,他能做的都做了,至于这两人到底怎么选择,不是他能决定的。 隆冬已至,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即便在西月阁的事情平息过后,宁有思也没有提出离开杭州的事儿。 在某一天,这个神火教据点挂上了一个牌匾,上书神火教杭州分坛,算是彻底在杭州过了明路。 还顺便把旁边的宅府买下来打通,又66续续来了不少新人,把这个分坛做大了。连云修泽,都能假装路过顺手拜访来和龙兰聊聊天了。 这段时间,云修明仍日日往外跑,借口带宁有思这个神火教护法了解杭州以便将来更好更快发展分坛,两人把杭州玩了个遍。 连相处模式,都慢慢地回归最初的模式,某些哀痛在那个深夜随着飞灰渐渐地消散了。然而默契的是,某个分界线仍存于两人之间,谁都没再开口相问,更不必故意打破这层窗户纸。 这或许正是彼此之间更加了解的表现,即便不说出口,彼此的心意与顾及也能够懂了,这样,于云修明来说,只需等待一个契机,彻底打破两人之间的障碍,那剩下的一切,便足以顺理成章的发展下去。 他对达成he结局,具有无与伦比的信心。 然而,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在这看似顺利默契又细水长流的发展之中,仍潜藏着一个大大的威胁,这个威胁,来自于…… 雪对杭州而言,已经下了好几场。 随着某个重大节日的来到,杭州城也越来越热闹,四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要过年了。 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春节,云修明默默地给前世的自己又烧了一次纸,算是做个彻底的告别。 这些天来家里拜年的人不少,云修明被爹娘抓着应付各种亲朋好友,实在脱不开身出门去。 而他也再次邀请过宁有思来家做客,仍被拒绝了。 没有办法,年夜饭肯定是要在家里吃的,他只好跟她约,吃完年夜饭就去找她,再跟她单独吃一次。 宁有思听他这么说,显得很是高兴,弯弯的双眸流光溢彩,整个人似乎都变得如烛火般温暖:“好,我等你。” 对于她来说,年其实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是个什么特别重要的节日。 她有好多次,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这个“年”的,还有好多次,是和别人热热闹闹吃过酒后,转身回头,仍与往日一般无二的平静度过的。 但是似乎从这一次开始,这个节日对她来说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多了点难得的单纯的喜悦与期待。 同样期待的是云修明自己。 在餐桌上吃年夜饭的时候,急迫地一家人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云铖钺实在看不下去,道:“你吃慢点吗,这一时半会儿的,还能让人跑了不成?” 云修明放下饭碗,抹了抹唇角:“爹,娘,我吃饱了。” 许月容笑道:“那你要出去了?” “对,我可能得明天才能回来。”云修明道,“放心,我在外面一样守夜,我的心绝对属于云家的列祖列宗。” 云铖钺:“……” 当他没看到吗,就吃那么点东西,就敢说自己饱了,还不是一颗心全跑到外人身上了?不要脸的小混蛋,还敢提列祖列宗! 云铖钺心里虽骂了一句,却并没有阻拦于他。 而许月容从怀里掏出一封五个红包,分给了三个孩子,云修明拿到了三个:“这其中两个红包,送给宁姑娘和龙兰姑娘压岁,就当是我们做长辈的一点儿心意。” 云修明笑着收到怀中,对爹娘拱手道谢:“谢谢娘,谢谢爹,吉祥如意过大年,来年顺顺利利一切平安。儿子我先出门了。” 云铖钺不耐烦地挥手:“快走,少废话。” 云修明便从椅子上离开,拔腿往外走,还在餐桌上的云修泽看了看他,也笑了笑说道自己吃饱了。 云修明出来后,便迫不及待赶去赴约。 到了神火教杭州分坛,敲门进去,此时这里竟然无比热闹,原来这分坛里不少人都拖家带口的一块来过年了。 茅子俊见到云修明,就知道他来干嘛的,于是客气了两声过年好,便让他自己去里面找宁有思,自己则仍回去和兄弟们喝酒吃饭。 宁有思正在等他,摆了一桌酒和点心吃食,还在墙上挂了年画。 云修明敲门而入,笑道:“我来晚了吗?” 宁有思道:“不晚,我也刚和教众兄弟吃了些。” 知道她没有自己同样能过个热闹的年,云修明放心了许多,他掏出怀中一个红包,塞到宁有思手里:“喏,我娘给你的压岁钱。” 宁有思有些意外,捏着红包笑了笑:“替我谢谢令堂。” 谁知云修明却拒绝了:“我才不帮你,你要想谢,就 分卷阅读69 去我家自己谢。” 宁有思把红包放到枕头下,听他还不死心想让自己去家里,忍不住逗他:“那我该以什么名义去拜访,嗯?” 云修明卡了一瞬:“……您随意?” 噗…… 宁有思笑了一声,出乎云修明意料地,她竟然答应了:“好,我明日便去给令尊令堂拜年。” 云修明还有些吃惊,揉了揉耳朵:“你竟然答应了?!” 宁有思倒了两杯酒,与他对饮:“你娘连红包都给我了,我不管出于何种身份,都该去前辈家拜个年,不然不就太失礼了?” 这事儿对云修明而言算得上是意外之喜,随后他又想起龙兰,便问道:“我娘还给了龙兰姑娘一个钱包,你知道她在哪吗?” 宁有思闻言,摇了摇头:“你这红包是给不出去了,她今天刚离开。” 云修明哪能想到她走得这么急:“不是说等过完年再走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要走,我总不能强拦着。” 龙兰的离开令人猝不及防,云修明无奈,只好找了个人跑腿,拜托他把属于龙兰的那个红包送交给云府的云修泽。 除夕是个阖家团聚的日子,云修明总觉得宁有思跑来杭州不能回家过年,有自己的一份责任,所以他想更多地陪陪她。 坐在一起,对着挂在墙上的年画,两个人边喝酒边聊天,打算一块守个夜。 这酒水入口绵软清香,没有辛辣之味,云修明就当普通的米酒喝了,谁知这酒喝着不冲,后劲却挺足。 渐渐地他有些上了头,感觉自己有些发晕。 云修明扶着脑袋笑道:“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以前的事儿,不公平,我的秘密你都知道了,我却还不知道你的。” ☆、第五十六章 “秘密?你想知道我什么秘密?” 云修明一只胳膊支在矮桌桌面,撑着脑袋笑望过去:“都行,跟我讲讲你以前的故事。” 宁有思却道:“我没什么故事可讲的。” 见她这般不配合,云修明只好自己想到哪问到哪,他拿着酒杯放到嘴边,半掩住自己略显紧张的样子:“那你能跟我说说……你的身世吗?” 宁有思哪能看不出他小心翼翼地样子:“我的身世很简单,我是个孤儿,是宁无心收养了我。还想问什么,嗯?” 云修明舔舔唇角,继续问道:“那天6鸿说他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你为什么不问他,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宁有思摇头:“过了这个年,我就二十有六了,二十多年来,我的生父都不曾出现,现在再告诉我他是谁,又有何意义?更何况,那种情况下,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她说的漫不经心,是真的不在乎的样子。云修明却觉得有些心疼,伸出抓着酒杯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要是有机会,你会想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吗?” 拍在她肩上的手轻柔地滑下,宁有思反抓住险些泼到自己身上的酒杯:“知道就知道了,不知道也无妨。宁无心待我很好,我不觉得被亏欠过,也无需谁再来补偿。” 云修明醉了,宁无心将酒杯放到自己面前,劝道:“你不要喝了。” 但显然和一个醉鬼讲道理是不行的。 他们原本盘坐在榻上,上面放着一张矮桌,两人是坐在桌子两边的。现下云修明慢吞吞挪过去挨紧宁有思,他在她耳边唉声叹气;“可我说要陪你喝一晚上的。” 宁无心挑了挑眉,抬手拿起酒杯自己饮了下去:“罢了,你就再喝一杯,只能再喝一杯,知道了吗?” “好。”即便是醉了,云修明仍是好声好气,只是行为举止迟缓许多。 他一点一点抿着酒水,又问她过去曾遇到过什么精彩的故事。 宁有思只道没甚可讲,谁知云修明好奇地她那边一伸脑袋,身体便倾了过去嘴巴便磕到了她耳朵上:“……” 他晃悠悠直起身,一双被酒气氤氲的双眼盛满了无辜与好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宁有思伸手揉了揉耳朵,深吸一口气:“罢了,你想听什么?” 云修明满意地笑了:“你第一次闯江湖的时候,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儿发生吗?” 被温暖的烛火照亮的窗纸,一双人形剪影越靠越近。 新的一年在人们美好的祈愿中到来,时间继续向着未来一往无前。 慢慢地,那被烛光牵引跃动的影子融为了一体慢慢倒下,低声喃语终于被火烛燃烧的噼啪声覆过……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阵震得桌子都微微颤动地响声从院中传来。 云修明嘶了一声,边抽气边扶着自己酸痛的脖子直起身来。 他觉得自己浑身酸痛僵硬,头也痛,眼皮子也睁不开。但很快,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呵气声,知觉复苏,他正与另一个人靠在一起。 云修明睁眼一看,昨晚的记忆回笼,顿时什么都想起来了。 原来昨晚不知什么时候,他便醉的靠着宁有思昏睡过去,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宁有思同样睡了过去。 那张矮桌已经被挪到了地上,两个人就这么缩在一张小榻上互相靠着睡了一晚,直到被鞭炮吵醒。 宁有思同样醒来,抻了个懒腰:“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这么挤了一晚上,身上的衣服早就变得皱皱巴巴,凑近一闻,还满是酒臭。云修明边按着宿醉的脑袋边道:“大年初一都要放鞭炮的。对了,昨晚……不好意思啊,说好要陪你一起守岁的。” 宁有思走到衣柜前,转身对他笑了笑:“你已经陪了我一晚,够了。小明弟弟,姐姐要换衣服了,记得闭眼。” 云修明:“……” 他赶紧在榻上转过身去,却注意到了另一侧的床。 宁有思为什么宁可陪他挤一晚,也不去睡床……? 身后传来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云修明问道:“问个问题行不行?” “问吧。” “昨天晚上我睡过去了,你怎么、怎么不去床上睡?” 窸窸窣窣地声音停了一下,随后再次响起直到停下,宁有思道:“我换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闻言,云修明从榻上下来,继续追问:“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宁有思换了一身浅红的新衣裳,衬得人精神极了,她轻轻打开门,笑道:“大概我也喝醉了。之前你睡得房间还留着,去换洗一下吧。” 她显然不打算多解释什么,好在云修明也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 出了房门,鞭炮已经放完了,地上一片红色黑灰的纸屑,空气中弥漫着放完炮杖的火、药味儿,隐隐地雾气有些朦胧。 云修明找到自己之前住的房间,里面很干净,显然有人经常来打扫,衣柜里还有几套备用 分卷阅读70 衣物,他也没多想,便换上了,然后洗了把脸。 收拾好后,有人来叫他去吃了顿饭,还喝了解酒汤。 宁有思答应过他,今天去他家拜访,虽然是以江湖小辈拜见前辈的名义,也足以证明彼此关系拉近了许多。 宁有思确实没有食言,不过她却让云修明先回去,自己要准备些礼物再去云府拜访。 “第一次去拜见前辈,总不好空手见人。” 云修明理解,便开开心心地自己先往云府去了。 大年初一,街上很多店铺都关了门,此时人们大多在家歇着,或者出门拜年,因此街上人不是很多,显得有些冷清。 云修明一路回到家,叩响了大门,门童见到他回来,惊喜极了:“少爷,您回来啦,我可想死您啦!” “新年好啊。”云修明拍拍他的肩膀,掏出一颗银珠塞他手里,“过年好好玩。” 门童接了银珠开心极了,眉开眼笑地应了,转身把门关上,一扭头,视线内便不见了云修明的踪影。 糟糕!忘了提醒小少爷了…… 而此时的云修明,正迈着欢快地步伐,去爹娘的院子里。 奇怪,怎么家里这么安静…… 他有些疑惑,走到院门前,云竹意恰好走出来:“修明。” “二姐,过年好!”云修明笑着先拜了个年,谁知云竹意却没什么喜色。 云竹意拍拍他的肩膀:“过年好,你……小心。” “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大……呃,你换新衣服了?”云竹意递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刚开口要说什么,便走神到那一身与昨晚不同的衣服上,随后院里面传来云铖钺的声音: “云修明你回来了?” “嗯嗯。诶!爹,娘!过年好!” 云修明一听里面在叫自己,便应了声,毫无防备地走了进去。 云铖钺与许月容正坐在堂屋里,听到小儿子的脚步声,一起抬头看向他。 直到这时,云修明终于察觉出气氛有点不太对。 他脚步开始迟疑,最终停下:“过……年好?” 他发现这两人的目光挪到自己的衣服上,又想起二姐的问话,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妥。 他们该不会是以为自己昨晚干了什么什么不该干的然后…… 云铖钺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云修明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慢吞吞走到云铖钺面前,试图解释:“那个,我昨晚啥也没做,我发誓是真的……” 云铖钺嘴角一抽,站起身来冷笑道:“你昨晚是什么都没做,小兔崽子,还不都是你带坏了修泽!” 作者有话要说: 酒后乱x是不可能的 ☆、第五十七章 关大哥什么事?! 云修明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出现一片阴影,他下意识弯腰躲开拔腿就跑。 云铖钺一拍桌子,大喊一声“你给我停下”。 云修明可不会傻到真的停下,他冲出堂屋,仗着地势宽广,才敢回头,身体仍保持随时往外冲刺的姿势。 “爹!大年初一,您不能这么对我!” 云铖钺十分心塞,一个两个的,个个都不叫人省心:“小兔崽子,今天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家里,哪也不许去!” “凭什么?!”云修明想都没想便开口反驳,“我干什么了你要关我禁闭?” 许月容正拽着云铖钺胳膊呢,省得他一冲动,又上演一出父子相残的戏码:“云铖钺你给我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动手!” 云铖钺被夫人拽着,行动受制,只好按捺下揍这小兔崽子一顿的冲动:“你!你!云修明,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摸不着头脑的云修明只好向许月容求救:“不是吧娘,我就换了身衣服,我爹至于这么冲动吗?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做!” 许月容也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道:“你大哥,昨晚走了。” “什么?”什么叫大哥昨晚走了?云修明隐隐猜到什么,又不敢确定,“他走了?去哪了?” “我哪知道他去哪了,他只说自己要去找龙兰那姑娘,我跟你爹拦都拦不住,他半夜就走了。”许月容掐了一把云铖钺胳膊,埋怨道,“你爹这人就是别扭,昨晚修泽走的时候,他连送都不送,今天就知道朝你发脾气。云铖钺,年纪一大把了还迁怒孩子,你羞不羞啊!” 云铖钺:“……” 他忍不住给自己辩解几句:“要不是这小混蛋起的好头,修泽能迷上龙兰吗?” 许月容一扯他胳膊,道:“龙兰那孩子挺好的,聪明又善良,修泽那么大的人了,你瞎操什么心?” 云铖钺忍不住跟自己夫人解释起来,越解释越委屈,反被许月容训了一顿。 云修明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是逃过一劫。 这时门童过来通告,一个自称宁有思的女人上门拜访,还带来了些礼品。 许月容和云铖钺俱是一愣,忍不住共同看向了云修明。 许月容忍不住猜测:“修明,你昨晚真的没被……” 云修明语气坚决:“没有!” 他解释道:“昨晚收到娘的红包后,她便说要来拜访。” “那好,快请宁姑娘去前厅坐吧。” “是,夫人!”门童得了准信,麻溜地跑回去为来客引路。 云铖钺许月容和云修明也同样去了前厅,接待神火教左护法。 宁有思到的时候,手里提了一个不大的礼盒。 “晚辈宁有思,见过二位前辈。” 许月容接过她手中礼物,笑的一脸慈爱:“好孩子,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宁有思要比许月容高些,越过许月容的头顶,便能看到那对父子,云修明正在后方对着她偷偷笑,云铖钺则有些不知该怎么应对的感觉。 宁有思把礼品交过去后,给二位抱拳行了一礼:“此次前来,是想祝两位前辈新年吉祥,喜乐安康,多谢前辈赐予的压岁钱。” 许月容听她说吉利话,更开心了,同样送了句祝福,一扭头,给云铖钺使了个眼色:人家来这么久了,你也不说句话? 云铖钺只好道:“宁姑娘同喜,新春吉祥。” 年拜完了,宁有思直起身,好像想再说点什么,却苦于实在没有经验,而不知该说什么。 她维持着微笑,看了眼云修明,又重新看向许月容:“那……晚辈就告辞了?” 许月容是真心想挽留她:“宁姑娘不如留下吃顿饭吧,大年初一,也让我们家热闹热闹。” 然而宁有思实在不适应这种气氛,更不适应与许月容这样慈祥的长辈相处,她抿抿唇,婉拒道:“晚辈私下还有些事,恐怕来不及在外用餐。前辈的 分卷阅读71 好意晚辈心领了,若有下次,定来赴约。” “也罢。”许月容不好强留,“宁姑娘若是有空了,随时过来即可。” “多谢前辈,晚辈先告辞了。” 宁有思走的毫不留恋,留云修明一个人眼巴巴看着,等她身影彻底消失了,耳朵忽然一痛,原来是云铖钺看他不争气的样子又忍不住动手了。 “爹,你能不能轻点?”云修明呲牙求饶。 云铖钺冷哼一声甩开手道:“你和你大哥,一个比一个‘痴情’,把用在女人身上一半的心思拿来练武,早就比今天强了!” 这话说得就叫人不爱听了,云修明直接回怼:“子不教父之过,您说我和大哥之前,能不能先看看自己和我娘?” 云铖钺:“……” 云铖钺猛地一抬手,云修明嗖地跑出十几米远,隔空求救许月容。 许月容自不会看着丈夫欺负儿子,有她在,云修明至少是不用挨打了。 但大概是云修泽昨夜“私奔”一事给云铖钺的刺了,时隔数月,两人再次踏上苏州这片土地,记忆中的那些事儿,竟仿佛昨日才发生过。 宁有思记得清清楚楚,她道:“我当然记得,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替我出头。” 云修明道:“还好我天生善良,见不得别人欺负弱小,这才没有错过你。不过因为你,我可是错过了醉仙楼的招牌菜,这次可决不能再错过一次了。” “你不是说要来看阿强和阿巧吗?” “饭也要吃,人也要看。” “嘁。” 去醉仙楼的路还有印象,两个人直奔目的地。 年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大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醉仙楼开着门,新的一年客人依旧不减,甚至比往日更加热闹,毕竟苏州的达官贵人都喜欢在这儿请客吃饭。 把马交给跑堂的去照顾,一楼已经被坐满了。云修明和宁有思没那么多讲究,便没定包厢,只是到二楼找了个空桌坐下,点上醉仙楼的摘牌菜。 等菜期间,小二还送了一壶清酒暖身。 醉仙楼里比外面暖和的多,两人将斗篷解下,闲聊了起来。 重回初遇之地,心中感慨万千。云修明道:“当初情况危急,幸好阿强和阿巧帮了咱们。当初我给他们留了块玉,让他们去杭州找云家,不过一直没收到他们的消息,后来,我跟大哥打听了一下,林家把那块玉买下来当证物了。这两个孩子现在应该还在苏州,也不知道现在有钱了,会不会搬家。” 宁有思道:“阿强在那片不是混的很开吗,到时候打听一下便知道了。” 两个人打算吃完饭,便去打听一下阿强阿巧现在在哪,看看这两个孩子过得如何。 这时饭菜正好送上来,然而一楼忽然一片座椅移动的声音响起,十分引人注目。 云修明与宁有思所在的位置对向醉仙楼大门的方向,从这里向下看去,只能看到人群中心那人的半个侧脸,而此人正被团团包围着。 历史仿佛重演了,只不过这一次云修明与宁有思不再是主角,而是观众。 中间那人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势单力薄,却显得临危不惧。 云修明忍不住看了眼宁有思,似乎当初,她也是以一个弱女子的形象,站在众人当中却没有丝毫畏缩。 莫名的,云修明心中已经忍不住偏向了这单打独斗的少年,不过现在的他,可不是那个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先出手的愣头青了。 站在众人中央那少年朗声道:“卧虎帮就是这么对待帮里的兄弟的?”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他冷笑道:“识相的,就把你妹妹交出来 分卷阅读72 ,看在大家都是兄弟的份上,老子保证,绝不为难你!” 少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妹妹不在这里。” 带头的男人当然不信:“别装了,你小子给脸不要脸,吃里扒外,以为俺们都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俺就让你知道,啥叫赔了妹妹又折兵!” 狗腿小弟大声叫好:“好!把人抓出来,抓出来!” 这群莽汉丝毫不守规矩,上去两个人就抓住了那少年。 云修明本来在犹豫要不要出手帮他,谁知那少年却一点儿都没有反抗,只是高声喊道:“你们卧虎帮太放肆了!怎么敢在这里动手!” 带头大哥哈哈大笑,小弟们便一拥而上,去堵一楼的小二和掌柜的。 那些普通客人,见事情不对的时候,便躲到了角落里,小二和掌柜的也是一脸焦急不解,该通报消息的通报,在一楼盯着的继续盯着。 掌柜的见这群人不仅仅是对付彼此,竟还牵连到醉仙楼,只好硬着头皮出来,问道:“不知客人有何事需要小人去办?” 卧虎帮凶巴巴道:“那小子藏在你们这一个小姑娘,把她交出来!” 掌柜的愣了下:“什么小姑娘!客人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卧虎帮的还待继续逼问,谁知刚才还老老实实的少年忽然出手,趁抓着他的两人不备,挣脱了开来。 他一动,卧虎帮其余人也躁动起来,那带头的大哥怒极:“别跟那老不死的废话了,直接给我搜!还有你们,把他给我抓起来!” 卧虎帮的小弟们听令,一把推搡开掌柜的,在醉仙楼里大肆翻找。 掌柜的阻拦不及,暗暗记下了这个仇。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 而二楼的云修明和宁有思,同样吃了一惊。 那少年虽然出其不备地动手,可始终双拳难敌四手,渐露下风。 在他打斗的时候,两人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正脸——正是提曹操曹操就到的阿强! 而这时,从醉仙楼后院内涌来一堆手持长棍的护卫,局势一下反转。这下子也不必再考虑了,云修明放下才用来吃了一口菜的筷子,无语道:“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宁有思哈哈笑道:“去吧,这次,你总该能真的把人救出来了。” 底下,醉仙楼护卫已经开始和卧虎帮混战起来,局势混乱,云修明趁他们不注意,悄悄落了地,一把将阿强从人群中拽出,抓着溜出了醉仙楼。 他刚拽着阿强从醉仙楼里出来,便看到一群官兵向醉仙楼冲来。 下意识的,他便抓着阿强躲到了醉仙楼后面。 阿强呼哧呼哧喘着气,一边扶着墙,一边掐着腰,脸上难掩惊喜:“你怎么在这儿?” 云修明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倒是你,你说说,醉仙楼里那是怎么回事?” 阿强比记忆中的更高更瘦了,还黑了点,他已经过了变声期,不是那把公鸭嗓子,这才让云修明听他说话时没听出来是熟人。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变得比以前更深沉了,眉宇间也多添了一丝狠厉。 “说来话长……”阿强捋顺呼吸,打算跟他说一说。 云修明忽然抬手打断:“等等,阿巧没事吧?” “阿巧没事。” “那就好。”云修明拍了拍他的脑袋,这孩子虽然长高了些,却还是赶不上自己滴,“你先别说,你有思姐姐也来了,等她出来一块说,省得浪费你口水。” 听闻宁有思也在,阿强的眼中明显划过了一丝惊讶。 显然,他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还呆在一起。 云修明又问:“对了,你们现在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 阿强道:“搬家了,待会我带你过去,不过得先去接阿巧。” 云修明笑道:“那正好,待会去你家借住,欢迎吗?” 阿强撇撇嘴:“欢迎。” “……”死孩子真不可爱。 醉仙楼里的动静渐渐平息,云修明走到路口,看到官兵把方才还神气的卧虎帮全押了起来,给带走了。 宁有思披着斗篷,手里还拎了一件,牵着两匹马,走到了大路中。 她站在原地等着,云修明便知道已经没了危险,带着阿强走到她身边。 随后,宁有思把他的斗篷丢给他,云修明接过,才忽然注意到阿强穿的不多。 外面的雪不大,却仍有零碎的雪花在飞舞,他低头看去,阿强的手已经冻得通红,手背上还有冻疮的痕迹。 云修明有些不悦,把自己的斗篷披到阿强身上,道:“小屁孩年轻的时候不拿身体当回事,老了就该后悔了。你这是怎么照顾自己,阿巧看了就不担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三章修改了些剧情,把回忆初遇和前世表妹的部分删去了换成了一点新的,不影响后续阅读。所以本章回忆了下初遇。 ☆、第五十九章 “你才比我大几岁。”阿强嘟囔了一句,开始给这两人带路。 他们先去接的阿巧。 阿巧被藏在一户普通人家里,门敲开后,看到久别重逢的大哥哥大姐姐,阿巧,但也不好一直打扰。 阿强阿巧在前面带路,云修明和宁有思便在后面跟着。 他们走的方向与印象中的贫民区相反,到了地方,是一片安详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居住区。 四周环境不错,住在这个平民区,对兄妹两人来说至少应该保障了安全。但从方才发生的那些来看,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兄妹两个的新家不大,被布置得很温馨。只不过看样子,最近应该有好些天没正经打扫过了,显得有些冷清。 云修明把门关上,把马拴好,一边帮着烧火炉好让屋里添些热乎气,一边问道:“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了?” 到这时,阿强却有些犹豫的看了眼阿巧,似乎不知到底该不该说。 阿巧这个做妹妹的,反而比阿强痛快:“哥,你说吧,你不说的话,那我就替你说啦!”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继续隐瞒的了。阿强也清楚,能再次相遇云修明与宁有思,且这两人摆出一副愿 分卷阅读73 意出手相助的态度,已经是上天垂怜,若能借这两人的手,把困境给解决了,自己和妹妹也不必再担惊受怕下去了。 “你们两个离开后没多久,那群抓你们的人就找到我们了,他们把你给我的玉佩翻出来带走了,留下了一些钱……” 故事是这样子的。 玉佩被换成了银票,阿强和阿巧两个小孩拿着这一大笔钱,决定展开新的生活。他手里没了玉佩,倔强的少年也不好意思再去杭州打扰,于是打算继续留在苏州。 第一件事,自然是离开这个鱼龙混杂的贫民区。 阿强很快选中了新家,也就是现在住的地方,在牙行付好定金,只等文书办好一切落定便可带着阿巧搬过去。 可他万万没想到,曾经一起在贫民区里摸爬滚打的兄弟竟然背叛了自己。 有一点需要事先声明,阿强阿巧家里没有大人,想要立足,就得证明自己的实力。因此阿强加入了一个贫民区里的小帮派——藏龙帮。凭着少年一股子狠劲儿,在藏龙帮里也算是有了点地位,有了几个拥簇的兄弟,这就么他护住了自己的小家。 然而财帛动人心,一天,那位曾经帮着阿强去给宁有思买药的兄弟,找了个借口把阿强引开,藏龙帮的帮主带着其余兄弟,到他家里把所有的钱财都抢走了。 “兄弟,你这可就太让人寒心了,打算偷偷搬去平民区?自己过上好日子了,就把我们给忘了!” 藏龙帮的人倒打一耙,而阿强与阿巧势单力薄,根本无力抵抗。 雪上加霜的是,平民区买的那座房子,开始催尾款了。 新生的希望已经被抓住了尾巴,阿强怎么可能就此放手? 于是他低下脑袋弯下腰,求牙行再宽限几天。他让阿巧先去住着,自己转身便投靠了另一个与藏龙帮有摩擦的卧虎帮。 他要借助卧虎帮,把自己的钱给抢回来。他想的很好,也计划的成功了。那笔钱财对这些小帮派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因此卧虎帮借着阿强的由头,与藏龙帮混战一番,最终成功拿回了大部分银票。 不过到最终,分到阿强手里的,只有一成,付了新房的尾款,所剩无几。 阿强是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这点,有眼光的都不会看错。卧虎帮的帮主虎哥很是得意,因为藏龙帮的帮主青龙目光短浅又贪财,才让自己最终既得了人又得了财。 但是——好景不长,虎哥有些高估自己了。阿强在为过上新生活而拼命,这让虎哥有了一种错觉,就是自己拯救了阿强一家,自己对阿强一家有恩! 矛盾产生于一个不巧的傍晚,因为和藏龙帮又起了摩擦,阿强受了点小伤,迟迟没有回家。阿巧很担心他,便忍不住出来寻他。 很不凑巧,刚张开的阿巧出现在了虎哥视线里。更不凑巧的是,虎哥看上了阿巧。 阿强自然不肯把自己的妹妹交给这群宰渣,尽管他一直在与他们为伍。虎哥一看,我对你有恩情,你却不念我的好,非跟我作对,你怎么配当我兄弟? 于是接下来,虎哥开始不断给阿强穿小鞋,本来这些阿强都忍了,他只想找个机会,攒些钱摆脱这群人。可谁知人渣渣起来没底线,虎哥竟然亲自下手陷害阿强,让阿强一人落入藏龙帮的陷阱,险些丧命。 事已至此,忍耐解决不了任何办法。而虎哥也与阿强彻底翻了脸,威胁要带人上门强抢阿巧。 没有办法,阿强只好让阿巧先躲起来,自己一个人想办法对付这两群人。 他很清楚,自己一个人没钱没势,想对付这两个帮派,只能借助别人的力量。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那改变自己命运的两个人——云修明和宁有思。 他是知道这两人当初在醉仙楼被埋伏,而埋伏他俩,导致醉仙楼遭殃的那群人并没有受到惩罚。 可这是因为那群人早就与醉仙楼通过气,而不是因为醉仙楼好欺负。 醉仙楼能在苏州开这么些年,并成为出名的苏州第一楼,绝不是好惹的。听说之前也有过蛮不讲理的客人,最后都被客客气气请出去,也没能拿醉仙楼怎么样。 阿强实在没有别的可以跟人交换的了,他只能去蹭免费的助力。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人家,但他也没办法。 于是乎,阿强开始在卧虎帮散播一些小道消息,先是让卧虎帮听说有人在醉仙楼大闹一顿打坏醉仙楼大门都没事的消息,随后又散播自己认识醉仙楼后厨一个帮厨的,想要把阿巧藏到醉仙楼。 虎哥也不算太蠢,事先还知道去打探打探。而宁有思当初打坏醉仙楼大门的事是真,事后无人赔偿道歉也是真,只有醉仙楼好欺负是假消息。阿强也特意以买卖山珍的理由和那帮厨的见了一面,给跟踪自己的人透了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和帮厨的约了时间把阿巧送来。 剧本已经写好,不负众望,在今天,阿强成功的引导卧虎帮的人在醉仙楼大闹一场,顺便还托人去告了官。 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只要能及时脱身,不会引起醉仙楼注意。而卧虎帮这个混混帮派,可就要遭殃了。即便被关进衙门的只有一部分人,剩下的人还在逍遥,但只要醉仙楼想要报复,他们就会忙的焦头烂额。 因此,阿强打算趁这个机会,把阿巧送走。 “哥哥!”听完阿强讲述,连阿巧都吃了一惊,“你不打算跟我一块走吗?” 阿强飞速抬头看了一眼云修明,又看向阿巧:“阿巧,云大哥当初说他家里愿意庇护你我,你就去他家好吗?” “那你呢?”阿巧急问。 “我太弱了,可我想保护你。”阿强咬唇道,“我要找个师父,拜师学艺,等我变强了,能保护你了,我就去接你。” 这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关爱,也是一个少年对未来的抗衡。阿巧的泪珠儿在眼中打转了两圈,才低声道:“哥,你真傻。” 阿强抬起手,笨拙地拍了拍阿巧的胳膊,似乎想要安慰她,但已经习惯用冷酷伪装自己的小少年,做起这种事来,总显得青涩的可爱。 看着这两个孩子,还没分别就开始伤感起来。 云修明不得不打断他们:“好了,现在还不到分开的时候呢。阿巧,你要是愿意,我就带你回我家,我家里父母还有个姐姐,人都很好,你不用担心。不过在此之前嘛……” 云修明捏了捏拳头,指骨嘎嘣作响:“我云修明——还有英明威武的神火教左护法的恩人都敢欺负,我看这个藏龙帮和那个卧虎帮,都不用混了!” 宁有思双睐微眯,唇角弯弯,一只手轻柔地搭上阿巧的肩膀:“好姑娘,受了这么多委屈,姐姐帮你出气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你们猜测的剧情,我不能 分卷阅读74 剧透,所以猜的剧情我就不表态啦 ☆、第六十章 苏州城贫民区。 藏龙帮大院中。 脸上一道疤瘌的青龙大哥一边喝着热酒,一边瓮声瓮气的和小弟们讲自己的宏图大业。 “要我说,还是咱们帮主英明!那卧虎帮一群傻子,竟然被衙门的人给逮了,这不是白白送给咱们一个好机会?” 小弟不遗余力地拍着马屁,似乎已经看到藏龙帮吞并卧虎帮的美好局面。 青龙听着吹捧,心情不禁飘飘然,不过他还没有真的以为这么简单就能吞并了卧虎帮:“行了,别拍马屁了。想吞并他们,还得把卧虎帮那个二当家的给解决了,也不知道这人能不能收买。他跟了卧虎帮这么些年,要想让他弃暗投明,还真有点难度……” “别怕啊这位大哥,有难度算什么?我们帮你解决!” 就在此时,一道悠扬声音凭空传入,藏龙帮的院门忽然被一脚踹开,在场众人无不被吓了一跳。 青龙眼皮一跳,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嚣张的踹门而入的三人中,竟然有个老熟人,正是曾经在帮里当了小队长的阿强! 看这架势,青龙哪还能不明白这是老熟人寻仇来了,不过他就带着两个人过来,未免太胆大了。 青龙帮小弟见这两男一女如此嚣张,不给老大面子,怎么能忍。 先前拍马屁的小弟跳脚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我们帮主在此,容不得你们撒野!” 青龙也很好奇,那两人是何来头。他能当上帮主,总得有比其他人强的地方。 比如说眼力。 这一男一女,先不说穿着打扮就不似他们这些街头帮派,光说浑身气场,这两人往那破旧的院门口一站,跟四周人对比,就像鹤立鸡群般醒目。 云修明从容地走近,道:“在下阿强他表哥,这位阿强他表姐。诶,阿强,都有谁欺负你了,指出来我看看。” 阿强跟在他后面,冷着一张小脸在人群中看了一圈,伸手指向一个正缩着身子往旁人身后躲得人。 “他。”阿强抿抿唇,道,“还有帮主,和藏龙帮的所有人,全都背信弃义!” 这已经被指名点姓了,青龙不得不站出来:“阿强,你这是想带人来打架,我看你是上次被打傻了!我劝你们老实点,省的动起手来说我藏龙帮以多欺少!” 云修明回头一看,宁有思正闲闲地靠着院门,看戏般看着院里。 有宁有思在门口守着,云修明就不怕这群人逃跑了。 于是他好脾气地笑了笑,却不容拒绝地继续走近,一直走到最初被阿强点到的人身前。 这人咽了口唾沫,强撑道:“你想干什么?!我劝你老实点……” 云修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往后一甩:“阿强,这人交给你了!” 他出手太快,在场人都没料到此人竟然说动手就动手。 青龙无法犹豫下去,他再退缩,就太丢脸了,于是青龙怒吼一声:“给脸不要脸,给老子把他们抓起来!” 听了老大指令,在场人无不对着最招人恨的云修明动起手来。可惜事不遂人愿,这云修明就像泥鳅一般,在人群中穿来滑去,别人碰不到他的衣角,反倒被他一个接一个抓着丢飞出去。 三脚猫功夫的混混们此时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个正经会武功的人。平日里,他们对着武林人士,那都是躲着的,毕竟论实力双方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除非对方是个弱鸡连个混混都打不过。 阿强已经抓着那人厮打起来,这是他曾经的兄弟,也是最初背叛他的人。他的怒气与辛酸,全变成了拳头,发泄了出来。 当然在场最惨的,除了这个人,就是藏龙帮帮主了。 青龙本来没有动手,看情况不对,他就想逃跑了。奈何云修明一直盯着他,看他转身要跑,便拽着一个人直接砸了过去。 也许是怕一个人不够砸的,之后接二连三……最终,青龙被自己的一堆小弟给活埋了起来。 而其余想要逃跑的人,也全被守在门口的宁有思一鞭一个抽了回来。 待阿强发泄完,被他压着揍得那人已经鼻青脸肿一脸血了,他站起身喘着粗气往四周一看,满院里尽是躺着痛哭流涕的人。 “怎么样,阿强,还想怎么弄?” 阿强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冽的空气灌入肺中,让刚刚沸腾的热血平息。他抹了把脸,道:“从今天起,我跟藏龙帮的恩怨一刀两断。云……表哥,表姐,走吧。” 云修明从他身边走过,拍了拍这小子的肩。 藏龙帮算是解决了,但还有一个卧虎帮。 仍是阿强带路,不过他在到卧虎帮前,忽然提醒道:“卧虎帮里有个二帮主,我们都叫他老河,他这人不简单,会些武功。说实话,卧虎帮能有今天,他的功劳不小,你们要小心些。” 小孩既然已经提醒,云修明自然多留了个心眼,他可不想犯轻敌的错误。 到卧虎帮的时候,明显能发现这里的气氛和藏龙帮完全不一样。 也难怪,帮里那么多顶梁柱都被官兵抓了去,剩下的正焦头烂额想怎么把他们捞出来。 院门是大敞的,看门的小弟正跺着脚搓手取暖,见阿强带着两个人过来,不禁吓了一跳,随即怒气冲冲拦到三人面前,向卧虎帮里喊道:“来人啊——阿强来了!!!” 刚经历了被阿强陷害导致折损大批生力军的倒霉事,整个卧虎帮都对阿强恨得牙痒痒。 虎哥正和老河等人讨论如何花最少的钱捞最多的人,听外面这么一喊,顿时怒火上涌。 好啊,我没去收拾你,你反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于是当机立断,卧虎帮的人雄赳赳气昂昂冲了出来,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阿强撕个稀巴烂。 虎哥作为老大,当仁不让指挥小弟:“让他们进来!” 云修明三人也自然毫不犹豫地走了进来。 就在云修明以为只要像在藏龙帮那样直接开打即可时,虎哥忽然眼睛一眯,摸摸下巴,猥琐开口: “哟——阿强!是不是知道后悔了,才带这么个漂亮妞过来,想让老子原谅你啊?!” 他看的是宁有思,站在后面披着斗篷戴着兜帽。 宁有思顶着自己本来面目混江湖已经很久了,自从神火教与武林盟签好和平协议,她就很少再用易容掩饰自己的真面目了。 平日里,这张异于常人美得妖异的脸确实十分引人瞩目,但却很少有人胆敢调戏她。一个人好不好惹,在江湖上混的久了,只肖一眼,就能看出。 而离开杭州北上之后,为了保暖,宁有思时常穿戴厚实的斗篷遮风,她那半张脸一遮,秋冬里又少有人有闲情逸致顶着寒风冬雪去细 分卷阅读75 看别人相貌,就更不引人注意了。 没有想到,这色胆包天的卧虎帮帮主,具有一双十分善于发现美得眼睛,还有一颗想要包天的色胆。 云修明的笑容一下子消散,他扶了下额头,按住阿强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道:“你就是卧虎帮帮主?你们二帮主呢?” 而宁有思,比起那色胆包天的虎哥,她更关注于云修明的变化。 虎哥见阿强和漂亮妞都不搭理自己,这一个小白脸出来说话还是问别人,不禁有一丝丝不满:“我虎哥在这,你有话直说!” 阿强直接点出:“他后头那个穿深蓝衣裳的瘸子就是老河!” 那瘸子在虎哥身后,露出半张老脸来,正阴沉沉盯着云修明三人,被阿强指出时,有些不安地动了动,随后小声在虎哥耳边说了些什么。 虎哥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随即仿佛认怂一般,磕巴两句,道:“两位好汉,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嘴贱,还请见谅!不知两位来此有何贵干,我虎哥一向爱交朋友,两位尽管开口,能做的我一定做!” 他这态度转变的太快,反倒更让云修明重视了老河。 方才一定是因为老河看出了什么,然后警告了虎哥,虎哥才这般反应。 但云修明并不想交朋友,他道:“很简单,把你们从我这位小表弟手里抢走的钱,全都还给他,然后让他揍一顿出出气。顺便——我很欣赏您的二帮主,不知道能不能请他出来聊聊天?” 虎哥有些为难,回头看了一眼老河,咬牙道:“那些钱不是小数目,我一时半会凑不出来。好汉,阿强,你们也知道,我那牢里的弟兄还等着拿钱去赎,这样吧,我先凑一半,剩下的等凑齐了再给你们,成不?” 事实上,要钱只是顺道的。阿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于是虎哥派一个心腹去取钱,随后和老河一起,走到云修明身前,谄笑道:“这是我们二当家的,我们都叫他老河。好汉,找他有事?” 云修明饶有兴趣的摸摸下巴,问道:“卧虎帮能发展到今天,这帮主能当上帮主,你没少在其中出力吧?” 老河难堪的笑了一下,道:“好汉过奖了。” 这老河一看就是走的军师路线,虎哥约莫只是他的傀儡。 云修明十分好奇,老河是何来头,竟然能判断出自己会武功且是卧虎帮现在无法对付的。 然而他还没开口去问,身后的人忽然走上前来,走到他的肩边,道:“你认识我?” 老河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宁有思,随即低头,道:“不认识。” 宁有思却明显不信:“是吗?既然不认识,那你方才为何一直看着我?你看着我的时候,又是在回忆什么?” ☆、第六十一章 宁有思话音刚落,老河几不可见的绷紧了一下身体。 老河解释道:“我只是看女侠长得不太像中原人,好奇多看了几眼。” “你不必解释。” 然而宁有思却忽而一笑,左手猛地伸出去扣老河命门,老河敏捷一躲将手后缩,可那素白玉手穷追不舍,仍他挣扎几番,还是被牢牢扣住了命脉。 当即那老河脸色便变得难看起来,宁有思试探过后,冷笑一声道:“看来前辈身上有不少故事,经脉被毁,却仍修出了些真气。有如此奇诡内功的,不知是哪位前辈,来此隐姓埋名了?” 虎哥已经被这两人震得不敢打扰,只能悻悻看着自己二当家的如何应对。 老河是个五十多岁的瘸子,又老又丑。十多年前,他来苏州逃难,在贫民区混着因身有残疾,时常被欺负。 虎哥当时年少气盛,还未完全长歪,便顺手把这老瘸子带到了自己的地盘,叮嘱他:“你要讨饭,就在这片,别的地方都已经被别的乞儿霸占了,你去了,讨来的东西也会被抢。” 后来,在某次帮派冲突中,老河突然找到他,给他说了些敌方的漏洞,虎哥借此大获全胜。也因此,他把老河带入卧虎帮,成了帮中一员。 渐渐地,虎哥发现老河诡计多端,眼光毒辣,是个江湖经验颇丰的老鸟,他便开始更加倚仗他,直到现如今,老河成了卧虎帮的二帮主。 老河想要把手缩回,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江湖小卒,不值一提。” 他在暗中与宁有思较劲,但事实上,他那好不容易才修炼出的一点点内力,根本无法与宁有思抗衡。 而宁有思在细探过他内力之后,确认自己从没见过哪门哪派有这种属性的内力,却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宁有思猛地松手,老河一个不稳,向后踉跄几步摔倒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一直在旁观看的云修明忽然发现了什么:“他脖子上的纹身——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他是谁了!” 惯摔在地上以致衣领被扯开了些,露出了脖子下方的蓝莲花纹身的老河猛地抬手将纹身捂住,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宁有思迅雷般移至他身前,五指成抓抓住那片布料猛地一撕,三朵蓝色莲花便完全露了出来。 “他是蓝河!” 蓝河见身份败露,顾不得许多,忽然一抬手,一片褐色粉末迎面扑来。 然而宁有思在看到他纹身时便已猜到他的身份,早有准备,掌风一运,那一片褐色粉末便被反扑回去。 老河猛地捂住口鼻开始咳嗽,不一会儿脖子和脸上便一片通红,他开始伸手不停地挠着自己,向一旁的人大喊:“水!拿水来!我要水!” 呆立在旁的小弟被他吼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抬了几盆水过来。 老河先是猛地灌了几口漱口,随后便让他们把水泼到自己头脸之上。 泼完后,他才仿佛感觉到了寒冷,脸色颜色始终通红,还被挠破了。但似乎没那么痒了,开始瑟瑟发抖。 云修明看他自讨苦吃,心中气急,若是方才宁有思不小心中招,现在变成冰棍的科就该是宁有思了。 他拉过宁有思的手,细细看了一遍,确定白白净净没有一丁点发红,才松了口气:“要怎么处置他?” 蓝河,这个名字,在现在来说,其实不怎么出名,听说过的人应该不多。 而云修明,也是巧合之下才恰好听到的。 正是那次洛阳城武林大会,云修明所在客栈的说书先生讲的。 据传二十多年前,高策还不是武林盟主的时候,就已经是个乐于惩恶扬善的江湖大侠了。他最出名的一件善事,就是当初追着恶名远扬的采花大盗蓝河,一路追杀几千里,直至将人追入西域大漠,将其解决。 当初的蓝河,诡计多端,善于变化,不知多少清白女儿被他糟蹋,却没有一人知晓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脖子下方刺了三朵蓝色莲花的纹身。 后来高策千里追 分卷阅读76 杀为民除害,虽没有带回他的尸首,蓝河也确实没再出现在江湖之中。 这段故事,说书先生讲的是千番惊险、万般曲折,云修明听罢心中既佩服高策,又唾弃无耻的采花大盗。由于莲花纹身这个特征比较独特,云修明也就记住了。 当然,连云修明都知道的事儿,宁有思更不会不知道。 宁有思反手抽出云修明的佩剑,锋利的闪着寒光的剑尖直指虎哥。 虎哥吓得两股战战,鬓角直冒冷汗:“女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真的不知道老河以前跟你们有仇,我什么都不知道!” 宁有思将剑尖又指向老河,看着虎哥逼问道:“你真的不知道,此人是谁?他可是三十年前,江湖出了名的采花大盗蓝河,怎么,你一帮之主,连二帮主的来历都不知道?” “我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卧虎帮又不是什么正经帮派,谁还管帮里成员以前是干啥的啊!”虎哥简直想给她跪下了,不过保命要紧,这女人一看就不好惹,于是他话头一转,“还得多亏了二位好汉,不然我还要一直被他蒙骗!” 虎哥见宁有思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并不再逼问,只觉得自己说的话对了她心思,于是大着胆子走到老河身边猛踹一脚:“都怪你这老淫、、贼!要不是你在身边引诱,我怎么可能对小姑娘动歪心思!老不死的!今天我就要你给好汉赔罪!” 老河方才中了自己的招,此刻还虚脱着,躺在地上浑身湿淋淋如落水狗般,只能不停喘息,寒冬让水冰冷刺骨,寒冷带去了他体内的温度。老河红着脖子,一边喘一边厌弃地看了一眼虎哥,沙哑着嗓音道:“废物。” 这轻飘飘两个字让虎哥一下子涨红了脸,被自己人当面羞辱,他的面子就像被踩到了脚底一般。 宁有思看着这场闹剧,忽然有些无聊了:“蓝河,我听说你对旁门左道多有钻研,当年不知你是怎么从高策手中逃过一劫的,不过今天,你没那么好运了。” 蓝河忽然笑的撕心裂肺:“哈哈哈哈哈……逃?我躲躲藏藏这么多年,没想到啊!没想到还是逃不开他!哈哈哈哈哈,你要动手,就快点!” 他笑得古怪至极,宁有思眉梢轻轻一挑,正待拿剑取了这人性命,忽然顿住。她扭头看向云修明,迟疑道:“你想怎么处置他?” 云修明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向宁有思。他挠了挠头,道:“要是报官的话,官府会怎么处置他?” 阿强在身后拉了拉他的袖子,道:“衙门把他抓了也关不了多久,按你们说的,二十多年前的死人,官府更不会管了。” 云修明叹了口气,上前两步,轻轻拉过宁有思的手,将剑从她手中拿回,然后扔给了虎哥。虎哥手忙脚乱的捡起长剑,心中已经猜到:“好汉,我……” 云修明道:“你帮里藏着这样一个败类,留着只会后患无穷。不是你说的吗,你是被他教唆的。既然如此,就由你这个帮主亲自杀了他,你杀了他,我们饶你一条命。” 即使他本来也没打算取虎哥性命,但用来威胁人,还是可以撒撒谎的。 虎哥一听,正大喜过望打算答应,地上躺着的老河却怒道:“小辈,你敢羞辱我!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高策会遭报应的!” 那老河骂完,不等虎哥动手,忽然抬手,猛地向自己胸口击出一掌,随后他眼珠暴突,张口啊呜吐出一滩血来,身体一阵抽搐后,躺在地上了无生息了。 云修明看的一阵恶寒,方才老河自杀时,他便遮住了阿强的眼睛。现在见他死去没动静了,这才松手。 虎哥还没来得及动手,老河就自杀了,他有些悻悻,不知这两位好汉会拿自己怎么样。 这时,宁有思忽然补充道:“你去把他的脑袋砍了。” 虎哥一个哆嗦,迟疑道:“这……人都已经死了……” 宁有思幽幽道:“他二十多年前也死过一次……” 这种人,诡计多端,能假死一次,就能假死第二次。不把他的后路彻底断了,宁有思是万万不会放心的。 虎哥没办法,只好拎着剑,就要往他脖子上劈。不过宁有思忽然又叫停,把那佩剑要了回来,重新插回云修明腰间的剑鞘。 “用你们自己的刀。” “……”虎哥不敢质疑,乖乖照做。 云修明知道论行走江湖的经验,宁有思只多不少,且她说的有道理,便没有对这血腥的行为提出异议,只是坚持遮着阿强的眼睛,顺便自己也扭过头,不去看这恶心的场景。 将老河彻底杀死后,虎哥叫了两个吓得直哆嗦的小弟来把尸体拖走。随后谄笑道:“两位好汉还有何要求?实不相瞒,其实卧虎帮一直都把阿强当自己人看,之前都是误会!对,都是老河,都是那老淫、、贼在中作乱……” “你不必解释了。”云修明见到死人,心情郁郁,打断虎哥道,“我们来之前,阿巧就嘱咐过要替她讨个公道。” 他说着,忽然伸出双指,闪电般在虎哥身前击了两下,随后又在他丹田处猛地拍出一掌:“虽然你只会一点三脚猫功夫,不过这功夫能支撑你当帮主,那就一块废了吧。” 虎哥脸色煞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被击倒在地,却丝毫动弹不得。 丹田被击碎,这待遇跟老河生前也差不多了,他今生的练武之路算是到此结束了。 虎哥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不禁绝望的看向了阿强。 而阿强,却是对着他冷冷一笑,袖子一撸,从怀中掏出一把刀来: “阿巧说了,她要你断子绝孙,再不能作恶!” ☆、第六十二章 此话一出,虎哥险些目瞪眦裂。 被封住穴道动弹不得的虎哥,不停地用眼神表示哀求。 云修明看他如此可怜,伸手拉住了阿强的手腕:“不行!” 虎哥心中欣喜万分,不停用眼神示意:大侠,好人啊,救我! 云修明把刀子从他手中夺过,严肃道:“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干这种事呢。还是我来吧!” 虎哥:…… 别以为他会忘记方才虎哥调戏宁有思那一幕,他在某些方面,可是十分记仇的。 阿强反拉住云修明,坚持道:“不行,我要替阿巧报仇,我来!” 云修明:“不不,我要替你表姐报仇,还是我来吧!” 阿强:“不行,我来!” 云修明:“你让开,我来!” 阿强:“我来!” 云修明:“我来!” 宁有思:“……” 她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走到虎哥身边,猛地抬脚往下一踹——虎哥猛抽一大口气,两眼翻白,不能动弹的身体也由于剧烈的疼痛而 分卷阅读77 一阵哆嗦,随即晕了过去。 云修明和阿强:“……” 宁有思挪开脚,若无其事地对着云修明笑了笑。 一股渗着血丝地液体从虎哥身下蔓延开来,四周的男人不禁感到了一阵寒意,悄悄夹紧了双腿。 宁有思看向这群险些吓破胆的男人,开口问道:“钱呢?” “这!这这!来……来了!” 刚取钱回来,就碰上这凶残一幕的两个人看傻了眼,闻言,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生怕慢了一步,这女魔头就要把自己也废了。 阿强接过装着银票的木盒,粗略数了数,对着宁有思点了点头。 钱要了回来,仇也给报了。这个地方,是时候离开了。 走之前,云修明故意吓唬人道:“不要整天为非作歹,我们可是会时不时回来探亲的。” 卧虎帮众:“表哥表姐慢走!” 此间事了,云修明和宁有思便打算把阿巧送去杭州。 而阿强,却打算自己一个人拜师学艺,最好就在苏州附近。 他们的父母都是苏州人,即便从他们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兄妹两人也一直眷恋着这片故乡。 云修明一巴掌拍到这小子背上,无语道:“你也不小了,这么一个人跑出去,谁会收你?再说了,万一那群混蛋看你一个人,报复你怎么办?” 阿强固执道:“我总会找到愿意收我为徒的人的。那群人,我才不怕。” 这孩子从小到大一直在苏州生活,根本没有真正在江湖上行走过,对外面的世界,尚充斥着少年人的憧憬与幻想。 事实上,云修明是想过让他学些云家的功法的,可惜阿强的根骨不合适,学了也不能有多大进步。 但云修明也不想放任他一个人胡闹,想了半天,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林飞羽。 不过,当云修明找到林家的时候,才发现林家已经搬了家,搬到了一个小宅子里,看起来毫不引人注目。 云修明带着阿强,叩响了林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林飞羽,他仍是一副脸色苍白的样子,身体单薄,比之前见到的几次还要虚弱的样子,但是那笼罩眼底的沉重不知何时消散掉了,竟让他显得有些轻松。 “云少侠,你找何人?” “找你。”云修明看他好像一阵风就会被吹倒的样子,说话都莫名心虚了起来,感觉自己就像个欺上门的恶霸。 林飞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阿强,露出个浅淡的笑来:“云少侠是来讨债的吗?之前林家对少侠……产生误会,多有得罪,是飞羽的错。只是家中现在实在没有余钱,长辈病重又离不得人,所以一直没能上门赔罪……” “你误会了,我不是来为那件事而来。”云修明赶紧打断他,说明来意,“实不相瞒,这次登门拜访,是想找你问点别的事儿。” 林飞羽本来身体就不好,用那禁药后更是变得虚弱。而停药后的反噬,也让他吃尽苦头,因此他这具身体,说是被毁的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门口风大,他咳嗽了两声,侧身让出路来:“进来说吧。” 云修明便拉着阿强进来,至于宁有思,毕竟和林家有不小的过节,便没跟来。 林家里面也很简朴,院子不大,一呼吸,满是药味儿。 林飞羽带着两个人到客厅坐下,倒了两杯清茶递上:“家里只有这个了,凑合喝吧。那么两位这次找在下,是为何事?” 云修明开门见山:“我是想让你帮这孩子看看,苏州有没有哪个门派愿意收他为徒。” 林家毕竟曾是苏州的老牌世家,纵使没落,曾经的人脉与消息,都是难得的资源。 林飞羽拉过阿强,探了探他的根骨,沉吟片刻道:“他这般年岁,想正经拜个师门学艺,恐怕很难。就算有人肯收他,想练出名堂,恐怕也要花上别人几倍的时间。” 这是实话,哪家收徒不是从小收的,练武须得尽早,不然再好的天赋,比别人少练十年,也是吃亏的。 阿强默默垂下了头,神色有些黯然。 不过——林飞羽话音一转,又道:“我看他骨骼经脉,还算强健,根骨也较为适合我家传心法,若真想习武,不论门派,不如就先跟着我练。” 家传心法,向来都是各个世家不外传的宝贝儿。林飞羽说出这种话来,委实让人吃了一惊。 云修明道:“这,这合适吗?” 林飞羽捂着嘴咳嗽两声,苦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云少侠,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林家已经没落了,你看我,我现在这个鬼样子,我真怕林家就此断送在我手上。” 云修明在知道前因后果后,心里对林家确实挺同情的。杭州6鸿6鹄的恩怨被揭开后,林家重新被提起,大部分人都在同情这一家倒霉蛋,尤其是林飞羽,纯然是被前代恩怨拉下水的。 林飞羽说出这番话后,云修明心里便明白了他没有说出口的意思。 他是怕自己的孩子像自己一样虚弱,甚至他可能根本不会有后代。 云修明摸摸鼻尖:“天无绝人之路,以后会好起来的。” 林飞羽摆摆手:“莫要安慰我了,我心里都明白。实不相瞒,我最近也正在相看徒弟,阿强来了,也可跟着一起练功。当初是我把他的玉佩换了,也不知耽误了这孩子多少机缘,今天给我个机会补偿他,算我将功折罪吧。” 云修明见他说的诚恳,想来是真心想收下阿强。 不过阿强到底要不要留在林家,还得看他自己。 云修明看向阿强,温声道:“你觉得如何?” 林飞羽同样补充道:“你不必为难,我并非全是为赔罪才要收你,你的根骨确实适合我家心法。你若不想拜我为师,也可以先留在这,待我慢慢帮你找个师父。” 阿强抿了抿唇,出乎意料的没有犹豫,直接开口应下了。 “我、我愿意拜你为师。”阿强道,“我知道你以前很厉害,你的祖父以前是武林盟主,我们苏州人都很崇敬他,我相信你。” 林飞羽微微一怔,睫羽轻颤,温和一笑:“好,那就这么定了。” …… 送阿巧去杭州的那天,林飞羽带着阿强来到城门口相送。 这兄妹两个之前就到底要不要离开要不要留下谈了很久,云修明和宁有思都不知道这两个小孩是怎么想的。 但最后的结果和之前一样,阿巧去杭州,阿强在林家。 这两人分开时,竟然也没有哭闹不舍,云修明还有些佩服两个小孩的坚强。 等身后送别的人变成小黑点后,云修明好奇问和宁有思同骑的阿巧:“阿巧,你哥既然在林家学艺,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在林家呆着。” 他可不是突然这么问的,主要是阿 分卷阅读78 强在确定自己要拜林飞羽为师后,就提出过让阿巧也留在林家算了。之前让阿巧去杭州,不过是怕自己护不住她,但是林飞羽这里多护一个小女孩儿还是不成问题的。 阿巧裹着厚厚的斗篷,眼珠子一转道:“林家全是男的,一个姐姐都没有,我才不要在他家住。” 说罢,她又向后靠了靠香香软软的大姐姐,以实际行动表达自己对姐姐的需求。 她说的确实是问题,一个小姑娘家里其余人全是男性,确实有不方便的地方。 但是嘛——云修明根本不信:“撒谎。” 普通小姑娘这么说,他也许就信了,但是一个从小和哥哥在贫民窟相依为命的丫头——还提出让骚扰自己的坏蛋断子绝孙这种要求,怎么可能这么挑剔。 阿巧羞赧一笑,扭头看看后面,路已经很远啦,城墙只剩一线。 她道:“我告诉你,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云修明:“别,你还是不要说了,我不想知道了。” 阿巧笑嘻嘻:“那我也要告诉你!” 她笑完,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小脸却忽然露出一个有些伤感的表情:“我想像有思姐姐一样厉害。” 宁有思微微低头,嗯了一笑,笑道:“你也想学武?” 阿巧连点了好几下头:“我想!可是我哥哥不让!小明哥哥,你有个姐姐,她一定和你一样厉害,是不是?” 云修明笑道:“她比我厉害。” 阿巧望向他,眼中满是期待:“哥哥不想让我受苦,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永远都靠他保护。我也想保护哥哥啊……至少不给他拖后腿嘛。其实,我一直都在背着他偷偷练打架,但是还是不行。小明哥哥,我……我能不能跟着云姐姐学几招,我就学一点点,只要能保护自己,不给哥哥拖后腿就够了。求求你啦……” 原来她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才能忍下与亲人两地分隔的不舍,在冬天义无反顾地踏上未知的旅途。 云修明自然不会让她失望:“好啊,不过教你多少,还要看我姐姐。到时候,你嘴甜点多讨好讨好她,她一高兴,说不定就教你了。” 阿巧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更加明亮,像是冬日突然放开的春花,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嗯!谢谢小明哥哥!” ☆、第六十三章 把阿巧送到杭州后,云修明没敢回家,与云竹意在外面见的面。 对于弟弟送回来一个小姑娘,云竹意没有意见,尤其得知这女孩当初帮过云修明,她便更加了几分喜爱。 不过嘛,云竹意看向并肩站着的两人,唇角一勾,道:“你走后父亲很生气。” 云修明摸摸鼻尖:“我错了。” 云竹意道:“已经过去了,就不要想了。反正今天带阿巧回去,父亲肯定会再给你记一笔。” 云修明:“……” 如果当初没有碰见宁有思,今天的他本来就该在江湖的某个地方见识世面。父亲真是钻了牛角尖,希望他能早日想开吧。 云修明再次谢过阿姐,离开了杭州城。 “走吧。” 苍茫古道,两匹骏马向北奔腾。 醉仙楼终于吃到了,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这一次,他们打算换条路线。 目的地是神火教总坛所在的渭南,不再从苏州绕行,直奔渭南的方向而去。 不过这边路比较偏,多树林山路,沿途城镇较少。 马蹄哒哒作响,在半黄半青的林间前行,山路崎岖,待看到一片有些平整的地方时,云修明和宁有思下了马,让马儿歇一会。 更重要的是,趁机解决一个麻烦。 “朋友,跟了我们这么久,有什么事不妨出来说。”云修明对着来时的路,气沉丹田,大喊出声。 在普通人看来,除了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并没有其他声响和异样。 但在云修明和宁有思的感知中,却有一个人呼吸忽然变得急促。随后一个人影晃过,疯狂向旁逃离。 真是怂包,连露面都不敢。两个人追到跟踪者方才站的地方,一条布条被树枝勾住,宁有思取下一看,摸了摸上面的花纹,皱眉道:“是苍山教的人?” 苍山教?云修明听到这三个字,脑子里瞬间浮现了一个人名——陈敕彧。 苍山教的人闲来无事跟踪干嘛?难道是为了宁有思……? 这人动机不纯,让他这么逃掉实在放心不下。宁有思便叮嘱云修明在此看好马和行李,自己追了过去。 对于宁有思的实力,云修明很有信心,不过关心则乱,这又涉及到某个前情敌,他难免还是心神不安。 马被拴在一旁的树上低头吃草,云修明摸摸水囊,入手冰凉。也不知宁有思何时能回来。云修明便往一旁的林子里去,打算捡些柴火烧个热水喝。 然而他刚捡了两根柴火,灵敏的耳朵边听到有人正在靠近。 宁有思回来的这么快? 不!不是宁有思!因为靠近的不是一个或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他瞬间反应过来,何为调虎离山之计。 云修明不露声色,又捡了一根柴火,这才直起腰,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的往回走。 身后的脚步声忽然加快,那三人似乎不打算继续隐藏了。云修明目测了马和自己的距离后,发现已经赶不及了,干脆把柴火一扔,拔腿便跑。 “站住!” 一声娇斥从身后传来,云修明不由有些吃惊,来的是女人? 事实上,追过来的是两男一女,另外两个人,却是从旁抄路,堵到了他身前。 云修明被三人包围,定睛一看,却是笑了:“哟,这不是苍山教的师兄弟吗?怎么,找我有什么事吗?” 原来这三人,竟然是武林大会那时和陈敕彧站在一起的同门,当日陈敕彧要被神火教带走时,这三人中的女孩,也就是陈敕彧的小师妹还阻拦过。 云修明也不知这三人姓甚名谁,但见他们面上愤愤然的神色,心中就有了计量。 哦……估计是为了陈敕彧被丢青楼的事儿。 那小师妹持剑对他,丝毫不客气道:“云修明,你这无耻混蛋!” 云修明装无辜:“……啊?您几位找我到底什么事儿,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费这么大力气困着我,不会就是为了骂几句吧?” 三人中那穿着黄衫的男子道:“云修明,你自己做过什么你清楚!我们知道你失忆了,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妖女迷惑。你!你怎么敢那么对陈师兄,无耻!” 云修明:“……我觉得我可以解释一下。” “不必废话了!你既敢戏弄师兄,今天,我们就教教你什么叫尊重前辈!” 小师妹一句话说完,便和两个师兄一同扑了上去。 云修明心里苦,三打 分卷阅读79 一是不是有点不要脸?他反手抽出佩剑,叮的一声挡住刺来利刃。 “就算是要报复,也该让陈敕彧自己来吧!你们三个算什么?!” 黄衫师兄十分不平:“你连一句师兄都不叫,师伯平日里都是这么教你的吗!今天我就替师伯好好教导教导你!” 云修明反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师伯是自己的娘许月容。 云修明与这三人对过招后,清楚自己不是三人合力之敌,如此拖下去,还不知会被这三人怎么样。 他的优势在于轻功,但此刻被包围,脱离不开。 云修明笑了笑,一边防守,一边向那小师妹的方向过去:“小师妹是吧!你这么生气,是因为陈敕彧逛青楼?” 小师妹一个手抖,怒道:“胡说八道!明明是你陷害的!” 云修明继续道:“哎呦喂这怎么能叫陷害呢?软玉温香哪个男人不喜欢,说不定他还要感谢我送他去青楼呢,不然为什么他自己不过来教训我,反倒你们几个跑过来了?” 他这么满嘴胡言乱语,气的那小师妹胸脯不停起伏,原本与师兄们配合的剑法也乱了套,让云修明瞅准时机冲了出去。 “混账!你别跑!” 不跑才怪呢,云修明不仅要跑,还要继续气他们几个:“你有这功夫追我,怎么不去追陈敕彧,陈敕彧——你师妹吃你的醋要杀人啦救命啊!” “你闭嘴!”身后女孩尖叫一声,气的发疯的状态下,竟然速度爆发了。 云修明倒吸一口冷气,暗道一句可怕,拔腿狂奔根本顾不得方向。 身后那两个苍山教的男弟子同样愤怒,边喊边追:“云修明你给我站住!” 云修明听后,竟还真的放慢了一丢丢速度,但这并不是因为想通了想让他们揍一顿了事,而是因为前方的路——断了。 他跑着跑着,前面竟然出现了一个又陡又深的大坡。云修明紧急刹住速度向左转弯,却看到黄衫师兄也冲了过去。 距离不占优势,云修明咬牙,打算扭向另一边,可谁知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破空声。 余光一扫,竟是那愤怒的小师妹把剑当成了暗器来用。 眼看长剑就要扎到自己身上,云修明这前后左右用力卸力本就导致了下盘不稳,一惊之下身体后仰,竟直接从坡上栽了下去! 这坡又陡又深,云修明一路咕噜咕噜滚下去,眼前天翻地覆,还时不时来点腾空之感。 剑已经脱手,甩的老远,下方一块大石头越来越近,他甚至来不及护住头脸,便一头撞了上去! 咚—— 剧痛之后是涌灌全身的麻木,这一撞,云修明只觉得自己脑浆都要被震了出来,鼻腔一阵酸楚,但还来不及感受更多的痛苦,他便陷入了昏沉黑暗之中。 “糟了!怎么办!” 站在坡上的三人,眼看着云修明一路滚下去,头撞到大石头,然后趴在坡底一动不动,不禁也生出了惧怕之感。 他们本就只打算教训教训这小子,根本没想着伤害他,更别说取他性命了。 小师妹方才的愤怒已经被后怕取代,她有些慌张:“怎么办?他不会有事吧?” 苍山教师兄看了一眼云修明,有些不确定:“他都没有流血,应该没事吧。” “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他毕竟是师伯的儿子,当初在苍山,他……” 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奔跑声——是那个魔教妖女! 黄衫师兄咬牙道:“那妖女会管他的,咱们赶紧走!” 小师妹纵使心里后悔,也只好跟着师兄们跑掉,现在是他们理亏,那妖女又是个不好惹的,正面对上就糟了。 而之前,被引走的宁有思追上那名苍山教弟子之后,得知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便连忙赶了回来。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她一路追着打斗的痕迹而来,奔至坡前,发现了摔在坡底的云修明。 看着他生死不明躺在地上的那一刻,宁有思的心竟然剧烈的痛了一下,她毫不犹豫跳了下去,探完云修明的脉搏,发现他并无大碍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猛烈的愧疚。 当初,他伤的比现在还重,头上的鲜血流了一地,自己却看也没看一眼,就把他抛在了原地。 等自己赶回去时,只剩下那块沾了鲜血的石头,人已经被带走了。 宁有思抹了一把眼,把地上的人抱起来,向上爬去。 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失去的已经不能挽回了,但至少,这一个云修明,她不能再失去了。 ☆、第六十四章 这是近来年最冷的一个冬天。 大雪过后,整座苍山,都被白色覆盖。 雪停了又下,飞舞的雪花,轻飘飘的就把来者的脚印覆盖。 冬雪下的太久,久居此地的人已经看到失了兴趣,全都躲在屋里取暖。 苍茫天地间,四周一片空旷,高高矗立的山门,也被雪覆盖。 本该寂静无人,在这扇门前,却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高的,披着长长的黑色斗篷,上面堆满了雪花,轻轻一抖,抖落一捧。 矮的,裹着厚厚的白狐裘衣,明明是个小孩,却意外的带了几分成熟。 那高的人,刚从山下走上来,走到这山门前,遇到这个矮的,便停了下来。 那矮个子的小孩本来看见一个不认识的人,并没有往心里去,可他走出几步,回头一看,却发现那人就站在山门前停下。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雕塑,帽檐遮着脸庞,看不出神情。 小孩有些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不进去?” 那人便慢慢转了过来,反问道:“你是苍山教的弟子?” 哦,原来是个女人,还是个声音十分动听的女人,可是在这飘着雪花的寒冬中,烈风带进耳朵的声音,也仿佛夹杂上了悲凉。 小孩笑道:“我不是,我是客人。” 那个女人似有些踟蹰:“那你认识苍山教的大弟子吗?” “我认识,你找他有事?” “嗯,你能不能,帮我把他叫出来?” 那小孩伸出手,拍去落到睫毛的一片雪花,走近到她身前,仰面看去:“外面这么冷,我带你进去找他好了。” 女人的兜帽挡住了光线,让容颜显得有些暗淡,还有纷飞的雪花在视野中捣乱,然而即便如此,那小孩还是被她的容姿震了一下。 是个漂亮姐姐,可是看着不太开心的样子。 女人摇了摇头:“你让他出来,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你不必问我的名字,只要告诉他,有故人来讨个说法即可。” 那小孩年纪虽小,心里知道的却 分卷阅读80 不少。他笑眯眯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只是开口顺便夸了夸,想让她心情好一些,美人伤心,总叫人怜惜。 “好啊,为漂亮姐姐跑腿,是我的荣幸。” 这女人听罢,嘴角微微翘起一丝,随即又平息下去。 “谢谢你。” 她就站在山门前,看着那油嘴滑舌的小孩,蹦蹦跶跶一路跑进去。等了好久好久,白雪在她身上覆了薄薄一层,她才看见那小孩一边喘气一边跑过来。 小孩跑到她身前,扶着膝盖喘了会气,本就穿的厚实的身体一弯腰,整个人更像一个雪白雪白的毛球了。 他对着她摆摆手,喘够了气,才直起身道:“对不起啊,他不想见你。” 这个结果,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却在证实的时候,仍不可避免的感到心痛。 女人站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好像没听见一般。 可那小孩离近了一看,才发现她眼角隐约闪烁着泪光。 “姐姐,你别哭啊!”他有些慌乱,连忙从怀里掏出来裹着小手炉的暖烘烘的帕子,踮起脚尖往她脸上举。 那女人抓住他的手,接过帕子,却是蹲了下来,脸上闪过千般复杂的情绪,最终定格为讥讽。 她轻轻地把帕子塞回他的手中,道:“我没有哭。小弟弟,能不能再帮我跑一趟?” “好吧。”小孩把帕子收起来,少年老成的叹了一口气,问道,“你要说什么?” 那女人笑了笑,道:“你去跟他说,若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他还不肯来见我,那么——神火教宁有思,前来拜访苍山教,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小孩吃了一惊,一双眼睛睁的圆溜溜:“你是魔教、啊不,神火教的人?!” 宁有思复而站起身,与方才失落孤独的女子不同,仿佛换了个人般,一瞬间变得强势起来:“是啊,你害怕?” 小孩小心翼翼地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来:“不怕不怕,我这就去跟他说!” 他说完,转身就跑,比方才过来的时候跑的还快,一双短腿搅得地上的雪都飞溅了起来。 他一路跑到苍山教内部,奔着苍山教大弟子陈敕彧所在的房间去了。 “师兄!陈师兄!”小孩夺门而入,冲到陈敕彧身前,“那个女的是魔魔魔魔教的!” 他一边喘气一边把宁有思的话重复给陈敕彧听。 陈敕彧听罢,却皱了皱眉:“我不是让你不要再去见她吗?” 小孩顿了顿,嘟囔道:“我就是看她挺可怜的,再说,我不去告诉她,难道让人家一直白等啊……” 陈敕彧轻叹一声:“你不要再去见她了,很危险,我……我去……” “你也不许去!” 可就在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苍山教掌门的声音。 那小孩顿时缩到了一旁,看着苍山教掌门走进来,训斥自己的大弟子。 不过那掌门没让他多听,便让他出去玩去,小孩心道,你就是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故事,小说里多了去了。 小孩离开掌门教训大弟子的地方,躲开那群想捏他脸蛋的师兄师姐,避开堆雪人的同龄幼稚小鬼,一个人在苍山教里逛来逛去。 天渐渐黑了,他回到客厢,和娘和苍山教弟子们一同用了餐,陈敕彧没有过来,听说是被关了禁闭。 再之后,他又找了个借口出去玩,却在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山门口。 沉沉夜色中,一个更黑的暗影伫立着。 她还在这里等啊…… 小孩借着山门,躲了躲,探出一个脑袋,问道:“喂,天黑了,你不找个地方休息吗?” 宁有思似乎也很惊讶,这孩子在听了自己的来历后,还敢过来见自己。 她道:“我在这里等他。” “他不会来了,掌门把他关起来了。” 宁有思没有说话,那小孩等了半晌,见她这么死心眼,心里的同情渐渐占了上风。 “森林那么大,你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宁有思:“……” 见女人不说话,也没有生气的迹象,小孩继续嘚啵起来:“你说你何必呢,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呢?” 宁有思:“……我只是想要个说法。” “诶,难道他分手都不给你理由吗?渣男啊,不过既然这样,用什么理由分手重要吗?”小孩痛心疾首道,“分就分了,潇洒一点,让自己过得更好才是对前任最大的报复!” 宁有思:“我没想报复他。” “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能遇到比他更好的男人,别等了,向前看!” 宁有思:“你说够了吗?” 小孩猛地反应过来,缩了下脖子,讪笑道:“喂,我最后认真说一点,自古正邪不两立,苍山教这么多人,你在这里很危险的。” 宁有思又不吭声了,那小孩就知道自己根本劝不动。 夜深了,他再不回去,娘就要出来找人了。 小孩便跑了回去,跟娘亲道了句晚安,回到自己房间,跟往常一样洗漱睡觉,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下了床,穿好衣服,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点心,偷偷跑到了山门旁。 那女人已经不在原地了,不知去了哪里,小孩便把点心放到山门前的石墩上,这才跑回去睡自己的觉。 第二天,神火教宁有思如约而至。 太阳升起的那一刻,魔教妖女闯入了苍山教之中。 那一夜过去,雪已经停了,她放下了兜帽,肆无忌惮的露出一张艳光四射的脸蛋。 而山门之后,苍山教已经躺了不少弟子,全是先前阻拦她却没有拦住的人。 而现在,得知神火教左护法已经闯了进来,苍山教掌门便带了一批弟子前来,终于把宁有思拦了下来。 苍山教掌门站在众弟子之前,冷眼看向这魔教妖女:“神火教左护法,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宁有思仰着脸,略显苍白的脸蛋,在露出笑容之后一瞬间鲜活起来:“我要见陈敕彧。” “老夫劝你赶快离开。” “我要见陈敕彧!” 重重人群之中,一个偷偷溜过来的小孩拉着某个师兄,听完对方叽里呱啦八卦出来的故事,默默看向了那个魔教妖女。 这个姑娘,还真有点可怜啊…… 他看着那两人吵不过两句,那魔教妖女竟然向着掌门动手! 众目睽睽之下,她这是找死吗?! 幸好苍山教掌门自持身份,不肯让其他弟子动手,可即便如此,他年长这妖女几十岁,百招过后,那个叫宁有思的女子也露了下风,渐渐有些扛不住了。 就在这时,人群一阵骚乱,小孩看过去,却是陈敕彧跑过来了。 陈敕彧过来了,试图拦到两人中间, 分卷阅读81 结果那掌门一看弟子过来,怒火中烧,更是下了死手,原来他方才一直多有克制。 宁有思快撑不住了,她已经受了些小伤。 陈敕彧……陈敕彧扑通一声给掌门跪了下来。 可是那掌门已经气红了眼,陈敕彧此举只是火上浇油,根本拦不住掌门。 小孩……小孩冲到他们旁边,喊道:“师叔——怎么突然打架啊——” 小小少年清亮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一出,那掌门猛地发现还有个孩子在这儿——他忽然心里一惊,收功后撤。 “你走吧,不要再来苍山教了!”掌门对着宁有思说道,又转头,勉强露出个和蔼的笑容来,“乖,回教内去。” 小孩道:“师叔,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呢,她要见陈师兄,现在陈师兄已经来了,就让他们说两句吧!” 掌门憋气道:“你不懂,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然而宁有思已经和陈敕彧对视上了,她捂着胸口气息凌乱,死死盯着陈敕彧:“你凭什么?!” 陈敕彧看着她,缓缓站了起来:“你已经看到了。” 宁有思苦笑:“你真是一个孝顺弟子!” 掌门哪里能容这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话,咬牙道:“够了!你这魔教妖女,当初伪装身份,勾引我教弟子,如今竟还敢不知廉耻的找上门来?老夫劝你早日想开,莫要再来纠缠!” 宁有思嗤笑一声,道:“过了今日,你求我来,我都不会来!” 她握着鞭柄,指向陈敕彧,道:“我最后问你一句,你也觉得,你师父说的对?” 陈敕彧的脑袋僵住了,站在原地,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掌门一看自己弟子这样,哪里能忍,干脆同样逼到:“你是想气死我吗!” 半晌,陈敕彧迟钝地点了点头,宁有思终于被他气笑了,扬起鞭子抽了过去,却被掌门一把抓住这根本没带多少力气的鞭尾。 “妖女,你不要太放肆,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就在他们又要打起来的时候,那还站在一旁被忽略了的小孩又开口了:“师叔!别打了!” 掌门有些尴尬,这孩子是外嫁的师姐的儿子,今年十二岁,是第一次被师姐带回来探亲,就遇见了这种糟心事儿。 他道:“去找你娘去!” 可那小孩却道:“这个姐姐跟陈师兄两个年轻人的事儿,您一个长辈插手多欺负人呐。还有这个姐姐,你得尊老爱幼懂不懂,我看你们反正想说的都说完了,就各回各家得了。” “你啊,别闹……” “我说的不对吗,本来就没多大点事,退一步海阔天空。我的天呐——我一个小孩都知道,你们俩大人能不能懂点事,这过年期间得喜庆!打打杀杀不吉利……” “行了行了,别说了。” 掌门被他一搅和,攒的气也消了些,哼一声把鞭尾甩开,对宁有思道:“你走吧,苍山教不欢迎你。” 宁有思抿了抿唇,看向那一直一直沉默的男人,最终把鞭子收了回来,讥笑一声:“好,好!陈敕彧,从今往后,你我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她披着斗篷,转身向外走去,走出几步后,忽然停下,目光落到了那小孩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听她突然问自己,愣了下,随后弯起双眸笑了笑: “我叫云修明。”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比较肥吖,有没有发现我最近越来越肥啦(▽) ☆、第六十五章 我叫云修明。 刹那间,眼前的画面如水墨般晕染,从清晰到模糊,又从模糊扭曲为清晰。 整个世界仿佛被外力加速了一般,人事物的一举一动被冲散为碎片,一切都在不停前行,碎片围绕着中心的小孩不停闪现,成千上万幅画面同时跃动。 混沌重来,云修明怔然伫立,时光飞逝,原地的小孩抽条拔节般飞速成长为一位挺拔少年。 他恍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云修明是……” 还未等他想明白,如碎星般闪烁的碎片忽而融为一体,化为一片虚影迎面扑来,封埋得记忆破土生芽,他又一次陷入了往事之中。 这一次,还是一个冬天。 “我的乖乖,怎么这么冷。唉——早知道这边这么荒凉,我就换条路走了。” 云修明牵着马,打算找个避风的地方歇会脚,再往前方出发。 只是还未等他找到地方,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动静。 这动静不太对劲……他遮眼望去,见是一个人由远而近的狂奔而来。 他跑得非常急促慌乱,还时不时回头看看——哦,他的身后,正追着一个策马的人。 云修明本打算默默当个路人,可谁知前面正狂奔的那人看见他后,竟似发现了救星般狂奔而来。 “救命——少侠救我!”那人连滚带爬扑倒到他身前,哭嚎道,“有人要杀我,少侠救我!” 云修明心里一惊:“这么大仇?!” 那人见他很好说话的样子,便抓着他爬起身,绕道云修明背后急急道:“我不知怎么得罪了那女人,她就要杀我,少侠救救我,不要让她杀了我!”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云修明又是初入江湖没多久,哪里想到第一次遇到江湖恩怨便严重到要取人性命的地步。 这人又求到头上了,放眼四周,除了自己,确实无人能再帮他,云修明只好答应:“好好,你别急……” 那骑马追来的人转瞬间已经来到了身前,云修明被逼无奈,拦到了她前面:“姑娘,不知这位兄台如何得罪了你,不如你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离得近了,云修明才看清这要取人性命的女子长得美艳动人,眼角眉梢毫不收敛的露出妩媚春情。这女人实在太过漂亮,相貌又带着些混血儿的异域风情,隐隐还有些眼熟,云修明看着看着,竟被她的美色震得浑僵了几息。 女人闻言停下了马,她坐在马背上,对着敢拦自己马的小公子笑道:“怎么,你想救人?” 她笑的甜蜜蜜,云修明都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无理取闹了:“姑娘,凡事留一线,何苦要取人性命呢?” 她忽然歪了歪头:“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云修明摸摸鼻尖:“不知。不过姑娘若愿意,也可以跟我说一说,这位兄台若真做错了,我一定不拦着姑娘。” 那马上的女人忽然弯起唇角笑了几声,她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持着长鞭,忽然指向云修明,眉梢一挑冷笑道:“蠢货,让开!” 云修明哪料到这女人翻脸的这么快,只是愣了一下,一道鞭影便伴随着破空声迎面袭来! 云修明大惊,连忙闪避,反手拔剑来挡:“喂,你……” 可那女人凶残异常 分卷阅读82 ,又仗着骑在马上的优势,没几招便把云修明逼的根本分不出心神说话。 她一边牵着马,一边不耐地与云修明缠斗,忽然开口:“你看看他做的好事!” 云修明下意识回头一看,差点没气吐血,原来方才那人,竟然偷偷牵了他的马,现在正骑在马上往远处逃呢! 而他这一回头,被那位兄台气的分了心,那女人毫不客气钻了他的破绽,凶狠一鞭直接抽飞了他的佩剑,随后鞭如蛇缠般裹袭上身,云修明被她一边卷起,一下子甩到了旁边。 身体被迫腾空,视线眼花缭乱,随后被大力惯飞,云修明狠狠摔了出去,更惨的是——这片路崎岖不平,他的脑袋不巧正砸到了一块石头上。 咚—— 好痛……脖子上忽然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最后在被黑暗淹没之前,云修明只来得及看到那马上的女人策马向前追去,丝毫没有分给自己一个多余的眼神…… 好痛啊…… 云修明在一片黑暗中□□出声,他的头好疼,诶……不对啊,这应该是一年前受的伤了,怎么脑袋还是这么疼…… 对了!自己好像,又磕了一次脑袋! 他忽然想起一切事情,所有的故事融会贯通。 神智瞬间清明,意识忽然回落——云修明猛地睁开眼睛,室内昏暗的光线映入眼帘。 他微微侧了下头,余光看到床前趴了一个人。 宁有思。 这三个字浮现出的一刹那,云修明的呼吸不可自抑的乱了一瞬,仅此而已,伏在床前小憩的宁有思便警觉地直起身睁开眼: 她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你终于醒了。” 云修明小声的嗯了一声:“我昏了多久,这是哪儿?” 宁有思揉了揉眉心,笑道:“你已经睡了三天了,这是过路镇上的客栈。” 她站起身,走到桌边,摸了摸桌上的水壶:“水都凉了……你等下,我去叫人弄点热水热粥。” “好,辛苦你了。” 云修明扶着床柱,自己慢慢的坐了起来,脑袋还有些发疼,内里更是带着失重感,他越摸自己有点脑震荡。 趁着宁有思出门去找小二,云修明晕晕乎乎走到屏风后放了水,在她进门前赶紧系好腰带净了手坐回床上。 忙乱一阵后,云修明终于喝上了一口热水,吃上了粥。 云修明吃着吃着,心思已经转了几百转,他终于还是吃不下去了,把碗放下。 宁有思敏锐道:“你怎么了?” 云修明吞吞吐吐道:“我先跟你道个歉,对不起。” 宁有思有一瞬间的惊吓:“你摔坏脑子了?” 云修明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好像闹了个大误会。” “到底怎么了?” 云修明尴尬地笑了两声,道: “那个,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借尸还魂的事儿吧……他闹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人看不懂吗?就是讲的五年前的事儿。可能时间太久你们忘了。 指路三十五、三十八章。五年前许月容带云修明去苍山教探亲过,正好是五年前宁有思单枪匹马去闯苍山教的时候。 顺便恭喜你们猜对了,云修明只有一个。(づ ̄3 ̄)づ ☆、第六十六章 “误会?” 宁有思不知何意,这种事怎么会来误会呢? 云修明默默伸手放到她手背上,女人纤长略小的手被他完整覆住,轻轻动了一下,却没有抽开。 云修明道:“我都想起来了……是我搞错了,失忆之前的云修明,和现在的,都是一个人——全部都是我。” 宁有思霎时退后一步,将手抽了回来:“……你,你说什么?” 云修明静静看着她,坚定道:“我恢复记忆了。” “……” 宁有思有一瞬间的想要逃避,可随即,露出一个似喜似悲的表情:“你全都想起来了,所以一直都是你?一直都是你……混账,我还当你真的……真的……” 云修明见她险些垂泪,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都是我乱说,十八年来全都是我。我不是借尸还魂,我是投胎的时候忘了喝孟婆汤。” “可是,可是你说的什么八年一次……” “是我想岔了,想复杂了,我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骗了。” 什么八年一次,哪那么复杂,之所以以为八岁的时候被人穿,实际上不过是因为玉鹭道姑传授武功的路子跟云家不同,偏巧适合他,所以他才在八岁那年领会武功。 宁有思失力般一下子坐到桌边,扶着头,咬唇笑着叹气,好似被气到又好似释然了。 半晌,她心绪平静下来,才满眼复杂地看向云修明:“你全都想起来了,包括那天我……” 她要说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云修明一手扶着头,慢慢走到她身边半蹲下:“是。有思,所以,虽然我虽然让你产生了误会,可是你也害的我失忆。咱俩就算扯平了好吗?” 他伸出小指放到她身前,虽蹲着,目光中却是一片柔和。 宁有思抿了抿唇,才伸出自己的小指跟他拉勾:“对不起,那天我不知道是你,你……五年前你才那么点儿,你变化那么大,我认不出来。” “这不怪你,毕竟五年前只见了一面,我也没认出你来不是么?” 云修明并不怪她一年前的残暴行为,只是有些好奇:“不过那人到底做了什么惹你那么大气?” 宁有思有些无奈又有些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不知道,也敢出来见义勇为。” “我的错。” 和她小指相勾之后,云修明就好像忘了要松开一样,直接拉着她的手坐到椅子上听她讲。 宁有思微微勾了勾手指,却触到了对方更多的肌肤,便不再动了。 她道:“那人本是我神火教的一名弟子。你知道,神火教的人多半较为不羁,可我们也不是毫无底线的。那人却仗着自己的身份和一身二流功夫,欺辱良家妇女,还想把那一家人灭门。” 云修明一怔,随即急道:“那你后来抓到他没,不会真让他跑了吗?罪过罪过,我真蠢……” “抓到了。”宁有思点点头,语气稀疏平常,“你虽然拦了一会,不过我还是抓住他了。”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是怎么处置的?” 宁有思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杀了呀。当时追上他之后,我就把他杀了。” “……噢。”云修明揉揉脑袋,差点忘了这个江湖自有一套规矩。 说完那人的下场,宁有思似有些不好意思:“杀了他之后,我去翻你马上的行李,看到了有你姓名的信物,才知道你是谁。对不起……等我赶回去的时候,你已经被别人救走了。” 分卷阅读83 云修明却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摸了摸下巴:“诶,你说你明明认识我……那在苏州的时候……等等,你该不会是故意接近我的吧?” 宁有思的俏脸一下子红了半边,她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人设计了。我本来没打算出现在你面前,只打算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云修明惊道:“你还跟踪我?!难怪呀,我说怎么那么巧,我想去醉仙楼,就碰到了你。” “……”宁有思咬牙,“你这傻子,要不是我一直跟着你,你以为你出门的那段日子能那么平安?” 云修明嘿嘿笑了两声,拉住她的手:“竟然跟在我后面,嗯?打算做好事不留名?你也傻,两个傻子正好凑一对。” 他哪能不知道她的顾虑呢? 那个时候,她还是人人喊打的魔教妖女,不论是出于愧疚还是别的什么心思,愿意委屈自己待在阴暗处,只为保护他的时候不添烦恼。此情此意,倒叫云修明汗颜了。 宁有思看着他,目光悠悠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孩子,她道:“我不想伤害你。” “我知道。” “我更不想害死你。” “我都明白。” “所以……所以……我没有害死你,我没有害死五年前的云修明,我没有……” “你没有害死他,他一直都在,只是很混蛋的忘了过去,还很差劲的误导了你。” 宁有思微微抬首,看向了少年的脸,眸中似有水光。 云修明同样看着他,满目柔情,他静静地贴近她,低声道,“我知道你对我有多好。有思,我从没想过,原来咱们的缘分那么深,我曾无数次感动,令两人忘了外界的一切,宁有思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两人开始向危险的方向转去。 然而乐极生悲,当云修明下意识想要伸手抱起宁有思时,一个没注意脑袋猛晃一下,顿时眩晕感遍布大脑,头皮扯到撞伤处痛感袭来,脚下一滑,啪叽摔坐到地上。 “嘶……” 他伸手按住脑袋,闭眼缓了好一会眩晕感才退去。 一睁眼,宁有思已经散去面上红霞,秋波一飞,伸出手来:“你啊,起来吧。” 云修明默不作声被她拉起,乖乖爬回床上躺好。 这个时候,他深刻意识到,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有伤的人,没有资格做“咳咳”的事! 云修明躺好后,忽然有些害羞,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剧本拿错了一般。 宁有思坐到他床边,帮他掖好被角,忍笑道:“你有伤在身,还是克制为好。” 云修明冷静地抹了一把脸,他好像被嘲笑了:“是谁先主动的?” 宁有思伸手往他脸上一掐:“我呀,怎么,不喜欢?” “喜欢喜欢。”脸蛋被掐着,云修明说起话来都有些含糊不清,“对了,我还有问题想问,你那时候跟在我身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宁有思缩回手,含糊道:“嗯……在你出门之前。” 事实上,云修明是联想到自己二姐曾说过的话罢了。他追问:“之前是有多前,诶,你在我骨折的时候能摸到我家里来,你是不是早就到过我家里了?” 宁有思眼神漂移几下,随即云淡风轻地瞥向他,道:“是又怎样。我发现拦路的倒霉蛋是你之后,就打听了你的消息。得知你昏迷在家后,我放心不下,便一直守在你家,想等你醒了后便走……谁知道你一醒来竟然失忆了。” 此时此刻,想起那段时间的愧疚难安,宁有思已经能平静面对了:“知道你失忆后,我放不下,便一直在附近守着。你真笨……竟然什么都忘光了,连武功都不会使,就这样,还天天想着出去闯江湖,这叫我怎么能放心。” 云修明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她:“你一直一直都在?” 她轻轻点头,眼神却明显在逃避什么,似有一点点心虚:“我害你沦落到这个地步,怎么说都要负起责任。” 云修明有些怀疑:“那你怎么不派别人保护我,你可是左护法……好啊宁有思,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就觊觎我的青春帅气了,不然怎么一直守在我身边,等一暴露,就对我这样那样的调戏!” 他大呼小叫的,抓着她的手不放,直嚷着让她负责。 宁有思又好笑又好气,猛地俯下身凑到他脸前,芳容攸而放大,彼此呼吸间的热气都能感知的到,好似诱惑一般:“要我负责?” 云修明势要今天定下名分,毫不退缩地回望过去,女人两颗黑琉璃般的瞳子中清晰地倒映出他的样子来:“你对我又夺心又夺身,当然要负责了!” 分卷阅读84 纵使混迹江湖多年,放浪不羁,被不少人骂过浪·荡·淫·贱,宁有思还是被他的无耻给深深震到了:“……夺身?” 云修明理直气壮:“刚才,我这辈子的初吻被你拿走了!你不负责谁负责!” “……你想要我怎么负责?” 云修明眼睛一亮,上身猛地一挺,昂着脖子就要借这极近的距离亲回去,可他又忘了自己脑袋上的伤,只不过挺了一下脊骨,连宁有思的唇一点都没碰到便晕的栽了回去,捂着脑袋直抽气。 宁有思被他凄惨的样子逗笑了,轻轻低头在他唇角吻了一下:“我答应你,对你负责便是。” 云修明听她这么说,乐极,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抓着人不放,嘴巴咧的老大笑容克制不住:“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我答应了。” “那我们现在是情侣了?我们是恋人了!” “是是是——”宁有思轻轻按着他的肩,无奈道,“小心点,先把你的伤养好。” 回复她的是少年一连串的傻笑,停都停不住。 见他这么敌的角度来看,云修明那日把对方丢到青楼还不留银子外衣的做法也确实不太地道,也是在“过分了一点”。 矛盾都是一点一点升级的,今日我对你过分一点点,明日你对我在今日的基础上过分一点点,最终就会变得不可开交。 云修明道:“看在这次我因祸得福的份上,先放他们一马。等哪天要是再不走运的碰见他们,我就亲自教教他们做人。” 倒不是他放大话,在恢复记忆之后,原本在潜意识中对武道的隔阂终于彻底消失。他失忆时是靠不停重复练习加之身体过去的记忆,才勉勉强强好像正在重新练“回去”。 而事实上,他的一切并没有消失,只是随着记忆一同被潜意识封印,现在恢复记忆,曾经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的回来了,甚至因为失忆时期对轻功的偏爱,现在的他在武道上比失忆之前还要完善。 宁有思见他信心满满的样子,便笑着答应下来。 两人休整过后,继续向着魔教总坛的方向出发。 途中云修明忽然拉着她拐了点弯路,借口顺路来玩非要带她去某个城里。 只不过这城里有名的景点也没去,特色的小吃也没吃几样,云修明便忍不住露出了真实目的,一脸无辜地拉着她去了街边的装饰雅致秀美的一家店。 “诶,你看,这个店是卖啥的呀?好像不少姑娘家来往,走走走,咱们进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有伤在身的小明不能做坏事吖 ☆、第六十八章 这店看着并不怎么热闹,进出的也全是姑娘家。 明明是云修明想去,却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宁有思也不点破他的小心思,配合地走到门口。 谁知刚要进店,门口的侍女却拦下了云修明:“公子,本店只收女客,还望海涵。” 云修明戳戳宁有思胳膊,哎呀一声:“既然这样,你就自己进去吧,一定要好好看看。” 他伸手遮住嘴,轻轻弯腰,凑到宁有思耳边小声道:“我很好奇里面是什么,你要记得仔细看。” 宁有思无奈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随后被侍女接引进去。 而云修明,实际上心知肚明这里卖的是什么。此店不收女客,他便到对面的茶馆坐下,喝些热茶等人。 等了一刻钟,宁有思终于从那店里出来。 她手里拎了个布包,显然是买下了东西。 云修明笑眯眯地迎了上去:“买完了?怎么样,里面的东西还好吗?” 宁有思沉吟片刻,缓缓道:“你当真不知里面的是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笑着摇头,见宁有思并没有排斥的表情,放心不少。可随机,宁有思便拉住了他的领子,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你真的不知道……送给心上人,立体剪裁的……嗯?还怕我嫌你轻薄孟浪……” 云修明猛然受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宁有思伸出食指一点他额角,笑道:“翟景是神火教的人,你以为他不会告诉我?” 没想到自己早就暴露的云修明不禁有了丝尴尬,早知道翟景那混蛋不守信用告密,自己干嘛还要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引宁有思过来。 云修明挠了挠鼻子,唾弃翟景这个叛徒:“他明明答应过我保密的。算了……你,咳,穿着还合适吗?” “合适是合适,不过嘛……小明弟弟,现在害羞做什么,在别人面前不是挺大胆吗?” 她毫不放弃调戏他的每个机会,却也暗自心动于少年的细心温柔。 女人和少年并肩走着,笑意盈盈地说着话,冬日暖阳拂煦,好似金童玉女般,让路过的人赞一声般配。 …… 路途再遥远,也有抵达目的地的一天。 在冬天还未彻底结束的时候,两人便抵达了神火教总坛。 神火教总坛设在一座山上,山上的树木大都光秃秃的,但残枝败叶下已经偶尔能见到一抹绿意了。 左护法带着一个男人回教的消息,在两人还没进山门的时候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神火教。 全教上下俱都躁动起来,以宁无心这位盼着退休盼了好多年的不着□□主为首,对云修明这个名义上的人质表达了如 分卷阅读85 火的热情。 归教当天夜里,便举行了盛大的晚宴来接风洗尘。 宁无心见这两人时时刻刻都分不开的腻歪视线,一开心,搬了好几坛酒,抓着云修明豪饮起来。 而宁有思也许久未见教里的兄弟姐妹,自被他们拉着去玩耍了。 云修明推辞不过,跟着也喝了半坛子,搞得自己晕晕乎乎的。 宁无心边喝边问两人独处这段日子都发生了些什么,云修明自觉这是在见长辈,于是十分客气地挑着能说的讲了讲。 他这边还没讲完故事,酒碗又被宁无心倒满,云修明苦笑道:“宁教主,晚辈真的喝不动了。” 宁无心笑道:“你都没有醉,怎么能说自己喝不动?小子,你这样可不行啊,江湖儿女怎么能不会喝酒呢?” 云修明无奈,只好举起酒碗道:“小酌怡情酗酒伤身,这是最后一碗。” “行行行,你说的算。”宁无心倒是挺好说话的,笑眯眯看着他喝下去,然而眯起的眼睛里十分不怀好意。 云修明又灌下一碗,脸上渐渐泛红,把空碗示意给他:“前辈请随意,恕晚辈不能再陪了。” 虽然宁无心说他没醉,可实际上,他已经头脑发飘了。宁无心伸手敲敲酒坛,突然问道:“你打算在我教待多久?” 云修明一怔,慢了半晌才答道:“晚辈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听他这么答,宁无心摸摸下巴,若有所思:“也是,你可是我神火教的人质,我不放人,你岂敢自己跑掉。” 这话其实非常不讲理,毕竟云修明属于自己送上门来的。然而已经醉掉的云修明只是对着他客套地笑了笑,便偏着脸用目光去寻心上人去了。 而他的心上人,正被一群男男女女围着,那群人似乎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儿,时不时地放声大笑,彼此举酒对饮。 他静静看着她,四周的一切喧嚣也尽都散去。不知是不是感到了背后的视线,宁有思忽然回头看来,隔空对着云修明笑了一笑。 明明是妩媚艳丽的容貌,可偏偏笑的纯粹而爽朗,和以往看到的都不一样。 这也是宁有思的一面,卸下一切防备,只是单纯享受着快乐的江湖儿女。 云修明回以一笑,肩上突然微微一沉,注意力被拉回,耳边传来宁无心的声音:“喂喂,别看了,你小子喝醉了吧。” “晚……辈……还……好。” “不好不好,我看你很不好。诶,小庚,快快,过来,扶云修明少侠下去休息!” 宁无心大教主又热情又果断,等云修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架到了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打扫的很干净,装饰的温馨而雅致,床帘绣着花儿,屏风精美,博物架上摆了不少东西,墙上也挂了各种物什。东西一应俱全,木桶热水毛巾也全都备好了,显然对住客很上心。 被叫做小庚的男人道:“云公子,那边晚宴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教主请您先休息。” “多谢。” 被冷风吹了一路,此时的云修明已经有些清醒了。 小庚离开,他便把门关上,自己泡进木桶里缓了缓,待水温有些凉了,便站起身拿过毛巾擦拭身体。 就在此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靠近,这脚步声太轻太轻,待他发觉时,门忽然被吱呀一声推开。 “谁?!” 哗啦一阵水花声,云修明条件反射地蹲回水里,随即反应过来,身前有屏风挡住呢。 那人静默了片刻,才道:“是我。” 却是宁有思的声音,云修明有些诧异:“有思?这么晚,找我有事么?” 这一次,宁有思沉默的更久了,才道:“……这是我的房间。” 云修明:“……” 气氛忽然变得很尴尬,云修明一下子反应过来宁无心的险恶用心。 “抱歉,我不知道,你先等下,等我穿好衣服。” “哦——好啊,你慢慢穿。” 可是屏风外传来宁有思带着隐隐笑意的声音,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云修明不禁心跳如擂鼓。 ☆、第六十九章 咚咚咚…… 氤氲的水汽已经渐渐散去,明明是温凉的水温,却莫名觉得燥热。 云修明伸手抓过衣服,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屏风前面。 他不自觉地吞咽口水,可随即,被烛火映在屏风上的人影忽然拐了个弯,去床上坐着了。 “……” 他也不知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飞快地擦净身上水渍套好衣裳出来。 宁有思正闭着眼睛靠在床头养神,长而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安静至极。 云修明走到她身边,伸手为她拨开一缕凌乱的长发:“困了?” 女人慢慢应了一声,睁开双眼,仰面看他。樱红水润的唇微微翘起一角,她抓住他的手,轻轻向自己的方向拉来,纵不发一言,仍传达了引人遐思之意。 被她拉住的人,正处在最不经撩拨的年纪,呼吸微微一窒,云修明反按住她的手:“早点休息。” “……”那本含邀请之意的双眸忍不住露出了些许迷茫,宁有思顿了顿,道,“今晚不留下?” 那站在床边的少年,温柔地俯下身在她额上吻了一口,忽然变得成熟而坚定:“还不到时候。” 一吻过后,云修明直起身,掐紧手心以克制生理上的冲动,维持表面的冷静:“你休息吧,我找别人带我去客房。” 宁有思摸了摸方才被吻的地方,忍不住摇了摇头:“正人君子……你等一下。” 她下了床,走到自己书桌旁,打开一个暗箱,从里面掏出一块令牌,随手一抛丢给了云修明:“这是左护法令,见令如见人,你拿着它,有什么事就找教里人办。” 这块令牌如此贵重,宁有思轻易给了自己,云修明便放下了方才担心她被拒生气的心。 宁有思继续道:“也不必去客房,你先去隔壁的书房睡一晚,明日我叫人把这院里的房间收拾一下你再住。” “好。” 第二天,宁有思院里便收拾出了一个新房间,云修明毫不客气地成了主人。 不过即便在同一个院子里,两人也并不是一直呆在一起的。 而也是在神火教里的时候,云修明才直面了神火教左护法这一身份的真正含义。 教务繁忙,宁有思总是得去处理各种各样的事务,大多是教主推给她的。身份高,别的教众甚至连不常见的右护法对待宁有思都是亲中带敬地。 连带着云修明,这个“左护法的小男宠”——这称呼是云修明偶然听到教中弟子八卦说的——根本不用拿令牌开路,就能在神火教里狐假虎威的使唤人。 由于经常见不着宁有思,云修明除了每 分卷阅读86 日练练功看看书外也没什么别的事儿干,便只能四处转悠转悠,顺便拜访一下以前的老朋友翟景。 翟景现在带着6婉仪,和几个小药童一起住在后山的药园里。 办洗尘宴那日,他带着6婉仪过来露了个面便走了,显然是担心6婉仪不适应那么乱糟糟的环境。 说实话,看到6婉仪的时候,云修明还有些惊讶,等她解释过后,他也理解了她的选择。 生而为女,在这个时代,往往要做许多身不由己的事儿,还总要被人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控制与指责。她既有勇气反抗,云修明也便送上了祝福。 不过毕竟和她不熟,有些话不好当着人面说,幸而6婉仪十分聪敏,识趣儿地主动离开了。 待两个男人独处,云修明一掌拍到桌上,怒斥翟景这个叛徒。 翟景喊冤:“她是左护法,我这个小喽啰怎么敢隐瞒情况!” “那你告诉她了,你好歹也和我通个气啊!太不够兄弟了!” 翟景摊手:“对不住了兄弟,不过好歹我也帮了你安置好了那几个女人,算扯平了呗。” 这事不扯平也不行,都过去那么久了。 云修明来这也是为了别的事,也便打算不再纠缠于此。 可翟景却突然摸着下巴笑眯眯道:“不过,我真是没想到,你这种名门正派的公子哥,竟如此关怀女人的肉身……” “……” 云修明冷笑道:“是啊,怎么,你有意见?” 翟景连连摇头:“不不,我一点意见都没有,我还得感谢你,我家婉仪也算是少受点苦了。” “既然如此,你想不想让她受更少苦?” “……”翟景忍不住用一种奇奇怪怪地眼神看他,“你又想搞什么?” 云修明伸出食指勾了勾,让翟景把头凑过来,嘿嘿笑道:“我有一个想法,需要你的帮助……” …… 大概是发现了云修明的寂寞,宁有思偶尔办事的时候会叫上云修明一起。 云修明自然是很乐意的,既能学习又能和爱人在一起,何乐而不为? 只不过唯一有一点点苦恼的就是,在那几个爱八卦的弟子嘴里,他和宁有思的爱情故事越发曲折凄美了,十分狗血。 他本来很不解,为何他们会八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根本没发生过的情节,直到他收到一封信。 这封信来自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薛如珏。 在云修明恢复记忆之后,他也想起了自己和这个小妹妹曾经的相处。 这小姑娘住在云家的时候,跟自己玩的十分要好,她写的话本里的现代背景,也都是自己讲给她听得,这也是两人之间的小秘密。 薛如珏突然写信过来,云修明才发觉自己都要乐不思蜀了,待在神火教也不少天了,却都没想过要给亲朋好友写个信汇报一下情况,实在惭愧。 而至于薛如珏为何要写信给他,云修明看过后,才了解了情况。 信里,薛如珏告诉云修明,她新写的话本已经卖出去了,是以云修明和宁有思为原型编造的,让他有空去买来看。 看到这里,云修明总算知道,为何最近那群弟子提到他时会八卦出一些不存在的剧情了。 再往下,信里的语气突然低落,满是苦恼。 原来,薛伯父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撮合云修明和薛如珏,他始终独断的认为女儿喜欢云修明。 直到云修明“被妖女迷惑”,来到神火教,薛伯父终于放弃撮合两人,但反过来,他又开始担心女儿痴恋云修明过度,毕竟薛如珏也没少拿云修明当挡箭牌,来拒绝外面追求她的男子。 薛伯父总是旁敲侧击地问薛如珏是否有看中的少侠,试图让她出去和那些男人见面玩耍,好不再“迷恋云修明”。薛如珏很苦恼,她无心情爱,只想宅在家里看看话本编编故事,自己玩自己的。 可这种情况愈演愈烈,薛如珏不知该向谁求救,身边的人——爹娘哥哥,全都不理解自己,她思来想去,只能写信来求救曾支持她鼓励她的修明哥哥。 鉴于薛如珏和自己远隔千里,具体情况云修明也不知道,他想了想,干脆毅然决然地把锅背了,于是给薛如珏回信,出了个馊主意。 这主意便是——让薛如珏假装深爱自己不可自拔,而在外人眼里自己正在神火教生死不知,薛如珏必须无暇分身地来给自己“念佛祈祷”啊,若家人还想让她去相亲,可表现地伤心欲绝小哭一场。 这主意是否管用,还得看具体情况,云修明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信寄出去后,云修明也很好奇薛如珏的新话本到底写了个什么故事,便独自下山去买。 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走走。 山脚下的渭南城里有不少书店,云修明先是在街上逛了逛,体会了下这座城里的民风民俗,还尝试了特色小吃。 这里街上治安不错,虽然是原先的魔教地盘,可城里的老百姓反而很亲近路上的神火教弟子。 自从云修明来到神火教,他身上的衣物由神火教置办,衣领上也添了神火教的标志。 店铺主人看到,具是无比亲切热情。这种密切的关系,和正道门派与其庇护下的百姓一般无二,天底下的普通人,哪来那么多江湖情仇,还不是看谁对自己好。 云修明感慨过后,找了家书店进去。 一问老板,吃瓜路人的新书卖的火热,只剩最后一本还在架上。 那老板接待惯了喜欢吃瓜路人书的客人,指了方向,便让云修明自己去看去了。 云修明顺着他指的方向,找到那个书架,架上果然只剩一本书了。 云修明伸手去取,却忽然发现眼前一暗,原来书架对面来了另一个人,而此时此刻,他也正伸手拿向这本书。 “《妖女奇侠传》,啧啧啧,现在的话本子,一个比一个敢编……” 这声音极其耳熟,云修明从书架的空处看去,才终于发现来者是谁。 ☆、第七十章 “宁教主怎么在这?”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书店内,神火教教主如此巧地与他看中同一本书,让云修明不多想都难。 宁无心拿着书翻了翻,漫不经心道:“路过。” “那我不打扰您了,再会。” “等等。” 鉴于两人之间的武力值差距,即便对方装的破绽百出,云修明还是不得不保持微笑停了下来。 “宁教主有何指教?” “哎哟小明,都这么久了,还跟我客气!” 宁无心拿着书走到云修明身边,毫不客气地搭肩勾背,书一抖,翻开第一页:“你看过没有?” “还没,正要买。” “那这本给你了。” 宁无心显然不是为了这本书来,不过 分卷阅读87 找个由头想和云修明说话。云修明道了声谢,拿着书付过钱,走了出去。 而宁无心就跟哥俩好似的,一点没有架子,搭着他絮絮叨叨:“我跟你讲啊,这故事里的女主角,哎呦喂那叫一个惨啊,从小没了爹妈,饥寒交迫……” 宁无心搭着云修明的肩,路人看不出来,只以为是对哥们一起走路,实则宁无心暗自发力,半是强迫地带着云修明走进了一家酒馆包厢。 云修明有苦说不出,一路上听了满耳朵的剧透,还得配合地嗯嗯啊啊表示赞同,不然宁无心就会揪着他一直追问他说的对不对。 等坐进包厢,跑堂地送了美酒上来,宁无心总算是剧透完了。 他剧透了个爽,倒了两杯酒,一声“干”,自己先喝了个痛快。 云修明却喝不下去,只用指腹摩挲着酒杯,等待宁无心闹够了说正事。 那话本里的女主角叫做柳絮儿,是个孤儿,身世凄惨,后来成了魔教妖女,与正道男主角的爱恨纠葛十分狗血曲折,万幸结局是个好的。 宁无心把故事讲完,问:“柳絮儿怎么这么可怜,你说,你同不同情她?” “同情同情。” “唉……那正道大侠,最后和柳絮儿一块归隐山林,你觉得他如何?” 莫非他是想借这个故事敲打自己? 云修明斟酌一二,道:“我觉得他……还好,还算有担当。” 宁无心点点头:“确实算个有担当的汉子。只是柳絮儿身世那么凄惨,我这心里头,想着怪难受的。” 这故事儿跟宁有思云修明两人有些牵扯,宁无心的话也就多了分别的意思,云修明试探道:“宁教主莫非是联想到有思的身世了?” 宁无心抬起袖子,虚伪地擦擦干干的眼角,道:“是啊,我家有思从小跟亲生父母分离,长这么大了,都不知道生她的是谁。我心里头一直犹豫,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她的爹娘到底是谁。” 云修明早就知道宁有思是婴孩时期便被宁无心收养的了,他一直以为宁有思的亲生父母应该已经去世了,而二十多年宁有思都不知父母身份,想来宁无心也许不认识。 但今日来看,宁无心却分明是故意隐瞒的。 云修明怜惜宁有思,不禁生出些许不平:“不知教主有什么难言之隐,小子愿闻其详。” “太好了!”宁无心笑嘻嘻道,“我一直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哎呀,幸亏有你啊,我现在告诉你,以后,就由你来判定要不要告诉她吧!” 云修明:“……”好像被坑了,他默默举起酒杯轻抿,冷静一下头脑。 “其实,你已经见过她爹了。” “谁?” “高策。” “噗——” 云修明赶紧擦净沾到下巴的酒水,不敢置信道:“你说谁???” “高策啊。” 宁无心摊手:“听清了吗,前武林盟主,高——策——” 一个前魔教妖女,亲生父亲是前武林盟主? 云修明抬起双手用力揉了揉耳朵:“真的是那个高策?!” “是是是,别怀疑了,不然我也不至于纠结这么多年啊。”宁无心叹气道。 “那、那高策知道他还有个女儿吗?” “当然不知道。”宁无心悄悄翻个白眼,身子一侧,曲肘抵到桌面,惆怅道,“这件事情,到现在为止,只有四个人知道,你、我、她娘和她娘的一个侍女,啧,也不知道那侍女现在还喘不喘气……” 这已经是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故事了,宁无心边回忆,边讲述。 二十多年前,宁无心还未继任神火教教主一位的时候,隐藏身份闯荡江湖,认识了高策,两人一见如故,成为了朋友,即便他的身份很快暴露,高策也没有与之断交。 那时候,江湖上有一个恶名远播的采花大盗,名为蓝河,是邪道中人也鄙夷的存在。碰巧,两人偶然发现了他的踪迹,高策决定为民除害,宁无心便陪着他,一同追杀蓝河。 三人前逃后追,一路追入西域大漠。 蓝河所修内功极其淫邪,可以女子为鼎炉,夺其精气化为己用。两人追着追着,发现自己进了一座女多男少的城镇,一打听,原来此处是西域拜月教的领地,而拜月教内高层弟子全为女子。 两人在此人生地不熟的,又语言不通,想找到善于隐藏自己的蓝河极其困难,只好暂居此处慢慢寻找。 宁无心这人,天生不正经,入了此地更是快活似神仙,每天喝着小酒看看街上的异域美人儿,哪还记得去找蓝河。也就高策,每天兢兢业业地寻踪觅迹外出打听。 一日,宁无心喝了个半醉,拎着酒壶踉踉跄跄回客栈房间,结果一掀门帘儿,迎面却是个大美人。 下意识的,宁无心便吹了个口哨,还未等他问这美人儿来作甚,迎面便被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有够狠的,把宁无心扇的彻底清醒了,他可是会功夫的,纵使醉了,也不是轻易能被打中的,由此可见,这美人儿够辣。 幸好高策及时出来解围,原来这美人儿是拜月教的弟子,名讳阿依,会中原话,最近拜月教中有人被榨干精气而亡,她出来打听后,便打算和高策宁无心联手。 有了阿依帮忙,高策与宁无心终于揪出了蓝河,只是蓝河跑的太快,他们又追出去老远,终于在大漠深处,高策把剑捅入了蓝河的胸口。紧接着,阿依看出即将有风暴来袭,三人便抛下蓝河的尸体,离开了。 在这段日子里,宁无心和高策都喜欢上了阿依,而阿依却只喜欢高策,宁无心只好退出,不想看他俩卿卿我我,宁无心便与之分开自己跑去西域别的地方吃喝玩乐,反正西域这么大,难得来一趟,得玩个过瘾才行。 但意外很快发生了,几个月之后,一个夜晚,宁无心见到了狼狈的阿依。 “救我,求你救救我!” 宁无心低头看看她难掩鼓胀的小腹,摸摸下巴,便把人放进了自己的院子。 阿依不止是一个普通的拜月教弟子,她还是拜月教圣女,而拜月教圣女必须终生保持贞洁,即便下一任圣女继任、她成为拜月教主。 若阿依怀孕的事被教中人发现,会受火刑而死。 宁无心选择帮她,帮她隐藏踪迹,顺利产下一个女婴。而高策,根本不知道她怀孕的事儿。很久之前,阿依便选择与高策分开,也是分开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暗结珠胎。 阿依产女之后,便把女儿托付给了宁无心。她还要回去做自己的圣女,她有自己的职责所在,不能轻易离开,又因有此身份,即便逃跑,也会被拜月教追杀至死,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跟着自己东躲西藏。 离开之前,阿依想了许久,还是请求了宁无心,不要告诉高策 分卷阅读88 此事。一来,高策是光风霁月的正道大侠,未婚生子乃是污点。二来,高策若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定会回来找她,多添困苦。 宁无心大笑两声,答应了下来。 一个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他终究不能拒绝。 宁无心带着小有思回了神火教,一直放荡不羁最厌恶束缚的宁无心,深思一夜之后,强逼上任教主退位,自己继任。 再之后,在宁有思懵懂无知的襁褓时期,宁无心以雷霆手段血洗神火教,镇压一切不服之声,强按着一个臭名昭著的魔教向中立势力发展…… 故事讲完,宁无心冷哼一声,一把把酒杯往桌上一扣,道:“这么多年,我真是搞不懂了,我到底输在哪里?论武功,我比他强,论家世,我坐拥一座山,论美貌,我比他那满脸褶子好看多了!” 云修明:“……” 感情当初您让我和有思半夜给高策送信,背后还有这种故事…… 宁无心确实显得年轻,风流俊美,一派招蜂引蝶的模样。有此不平,也……也正常…… 他又笑道:“你有没有发现,故事总是那么相似。不同的是,不同的人会让后面的故事变得不一样。” 云修明苦笑道:“不知那位拜月教圣女为人如何?” 宁无心皱眉:“为人如何?又凶又狠,还无情!” 他这摆明是夹带了私人恩怨,云修明摸摸鼻尖,心中悲叹,这一次,宁无心可真是甩给了他一个棘手的问题啊。 ☆、第七十一章 宁无心不知去了哪里,云修明回神火教的半路,就丢了他的踪迹。 那话本突然变的烫手,云修明拿着它,从头看了一遍。 看着看着,他下定决心,把这个问题交给宁有思,让她自己选择要不要知道这一切。 当天夜里,宁有思回房后,便看到坐在桌边的云修明。 烛光澄明,云修明露出封面,向宁有思展示了这本故事:“你看,妖女奇侠传,吃瓜路人写得。” “我听说过。”宁有思走到他身旁,接过书来翻了两页,遂不感兴趣地放下。 云修明拿过书来,手指卷着书角,迟疑片刻,道:“这故事的主角,从小失去父母,后来变成了魔教妖女。你知道这是以你为原型写的吗?” 宁有思点点头,并不惊讶:“我知道,有人跟我提过。” “她的父母早已去世……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也许还在人世?” “修明,你想说什么?”宁有思有些不解,却又好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神色淡淡,并无悲喜。 云修明仔细看向她的脸,想看出她的心情好坏:“我知道了你父母的事,有思,你想知道吗?你想知道他们是谁吗?” 宁有思愣了一下:“你从何知道的?” “是宁教主,他亲口告诉我的。” 云修明看不出宁有思心里到底是何种想法,她微微垂眸看着烛火,眉头轻蹙,又好像一派平淡。 思考了片刻,便道:“既然如此,那你说吧。” 她的生命轨迹不可能重头来过,二十多年,全然不知自己身份,现如今,突然得到,竟好像落叶飘入池塘,只带起一圈淡淡涟漪,随即重归平静。 云修明握着她的手,把从宁无心那里听来的故事复述了一遍。 听完这个故事,宁有思的眉间透出淡淡迷茫:“原来高策……就是我的父亲。” 身份上巨大的落差,难免会给人带来各种幻想,幻想若当初如何如何,今日便如何如何。 云修明安慰道:“事已至此,我所知道的便是这些,你想和他相认吗?” 宁有思抿紧唇瓣,摇了摇头:“没有必要。” 她的神色由怅然渐渐化为坚定:“我已经见过他了,既然前半生毫无干系,后半生也无需相认。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我想……看看那个生我的女人,我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云修明握紧她的手,笑道:“好,我陪你。” 既然下定主意,宁有思便雷厉风行地安置好教务,带上一些行李,牵了两匹骏马,与云修明一同向西域而去。 从宁有思得知自己身份,一直到出发那日,宁无心没有露过一面,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但教内又经常能发现他的踪迹。 他在躲着宁有思,宁有思也不戳穿,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初春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云修明与宁有思牵马下山时,山路两侧洒满了粉白的花瓣。 云修明笑道:“不知此行耗时多久,能不能赶得及回来吃上鲜桃。” 字句里,已然把神火教当成了自己第二个家。 他抬起手,顺手从枝丫上折下一枝桃花,桃花盛放粉白剔透,昭示着无限春色。 这支桃花被他插入了宁有思发髻中,鲜嫩婉约的桃花与魅色凌厉的宁有思并不搭配,可她每走一步,带着那只桃花轻轻颤动,整个人都变得活泼可爱起来,叫云修明看了忍不住微笑。 从渭南到西域,还要往西北而去,路途遥远。 本该越往北天越冷,但正是入春时节,一路走来,反倒一直处在春日里。 桃花谢了,别的花再开,走着走着,春色愈浓花香愈深。 虽是一趟寻亲之旅,可既无时限,又无任务在身,两人一路游玩,倒更像是旅游了。 一路走走停停,待到边关处,已经入了五月。 到这里,两人便需要找个会讲西域话的向导了。 结果他们刚找了一个向导,对方一听,两人要去拜月教,哎呀一声便道:“不行啊,现在不能去拜月教,拜月教乱着呢!” 云修明按着宁有思手心,示意对方稍安勿躁,问道:“拜月教发生什么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哩,好像是拜月教出了什么乱子,最近他们的地盘都戒严了,寻常人轻易不放进去,就是外头……也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二位想去西域哪里玩不行,何必非去拜月教,还请三思。” 拜月教竟在此时出了乱子,虽然不知有多危险,但两人是非去不可的。这位向导不肯带路,他们便找别人,可连找了几人,都被拒绝了。 谁叫那拜月教又远又危险,他们只想赚个糊口钱,可不想参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最后,两人只好花高价请了一个向导带路到拜月教外面,再往里,那向导就不肯去了。 没办法,云修明和宁有思告别这位向导,向语言不通地拜月城而去了。 云修明想到宁无心讲给他的故事里,圣女阿依是会说中原话的,所以指不定拜月教里还有其他人也会中原话。 拜月教大本营所在的古城被笼统地称为拜月城, 分卷阅读89 城墙是一片昏黄色的,与远处的大漠的颜色融为一体。 地面是混着砂砾的干涸土地,生长着细叶厚质的植被。 两人站在外头,远远看去,果然城门、城墙上四处都有穿着统一服饰的人来来回回巡视。 城门口并无几个人进出,偶有人想出去,也会被细细检查一番,还要出示类似于手令的东西。 云修明侧耳细听,却只能听到叽里咕噜的声音,他们这几日跟着向导学了一点西域话,却还是听不懂。 之前那向导,好心地教过他一些说法,可以在进城的时候试一试,但好不好使就不保证了。 云修明便和宁有思牵着两匹骆驼,走到城门口。 城门守卫一见两个陌生人要进城,便迎了上来拦住他们,张口一顿叽里咕噜。 云修明很是艰难地从这飞快的质问里辨别出了“谁”的字眼,张口用仅会的几句西域话道:[我是中原人,来祭拜月神。] 城门守卫一愣,伸手又指着宁有思叽里呱啦两句。 宁有思同样听不懂,只好重复云修明的话。 但显然没这么简单,那两个守卫:叽里咕噜瓜拉巴拉…… 云修明讪笑道:[我是中原人,听不懂。] 守卫:滴啦嘎啦叽里呱啦…… 云修明:[我是中原人,听不懂,进城,祭拜月神。] 那两个守卫终于不耐烦了,伸手把他往外推了一把,张嘴好像骂人似的说了几句,还举着□□扬了扬好像威胁。 这就是不欢迎了。 云修明微笑着跟他们挥挥手告别,与宁有思牵着骆驼重新离开守卫的视线。 他被那两个守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也听不懂对方最后又没有骂脏话。 宁有思边给骆驼顺毛边笑道:“天真。” “先礼后兵,先礼后兵。”云修明又看了一下城墙上走来走去的守卫,笑道,“先找个地儿,把骆驼拴好。” ☆、第七十二章 西域其实并不全是沙漠,也是有山有水有绿洲的地方。 但偏偏拜月教所在的这块地儿,后面便是沙漠,十分干旱。 小片的沙土地连着大片的戈壁滩,附近城镇不多,只有少少连成片的一些人家。 两人找了户人家,付过银子,把骆驼寄养在此处,吃饭补充体力,再把水囊充满,待天色微暗,便向着拜月城而去。 拜月城是座很大的城池,方圆几百里,再没有比它更大的了,按理来说,应当十分热闹才对。 但也许是因为拜月教出了乱子,因而到了晚上,戈壁上的风声凄厉,吹着地面的沙土搅得天空昏沉,倒显得拜月城寂静而凄凉了。 这么大一座城池,总会有破绽所在。 事实上,城墙上的守卫并不太多,但白日显眼不可硬闯,到了晚上便方便许多。 两人绕道侧面,看守的人更少,于是使了招声东击西,用丢掷石子发出的声音引开守卫视线,乘机翻入城内。 月色虽如水清明,但高大的城墙与建筑投下的阴影却更黑暗了。 两人借着这阴影,成功隐匿,混入城中。 到了远离城墙的城内,果不其然,即便现在并不算深夜,大街上也没有多少行人。 之前那向导指导过,拜月城内往后,有一个大祭坛,每月的十五晚上,拜月教都会在这个祭坛祭祀月神,而今天正是十五。 从大祭坛再往后,是一片不高的石山,拜月教依山而建,宫殿修进了山腹,想见拜月教的人,就得爬上那座石山。 两个人一路顺着向导指的路,找到了那个祭坛,祭坛仍在举行祭祀,但四周并没有向导描述的盛大景象,只有一些人战战兢兢跪拜在四周。整个祭坛,非但不显得热闹快乐,空气中反而隐隐带出些紧张的气氛。 在祭坛上的窈窕女子,正背着两人,祭拜月神。 她应当是拜月教的圣女,祭拜月神,是圣女的职责。 在宁无心的故事里,宁有思的娘也是拜月教圣女,名叫阿依。 云修明偷偷往旁边看去,果然宁有思正盯着祭坛上的那个女子,但很快她便回过神来,祭坛上的妙龄女子应当不是自己母亲。 果不其然,那女子很快站起身,向四周看来,露出了一张在月华下十分美丽的面容。 她有着西域人典型的高鼻深目的特征,乍一看好像与宁有思有些像,但只不过都是因为有些西域人相貌罢了。 云修明凑到宁有思耳边,小声安慰:“别担心,我们去拜月教里找,说不定她已经当上教主了。” 宁有思回以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在那二十多年前的悲剧故事里,阿依因为拜月教规不得不与亲女分别,但即便如此,她就能逃过一劫吗? 宁有思没有吐露过一次她的担忧,云修明也没有问过。 他们都知道,却也不敢想象,躲了几个月流落在外的圣女,孑然一身回到拜月教,迎来的将是何等的狂风暴雨,以致于知道生父活着却不肯相认的宁有思,千里迢迢赶来,除了想见她一面,更多的无非是想确认她是否安好。 祭祀月神的整个过程不算太长,待台上的圣女祭祀完后,一行拜月教弟子抬着蒙着白纱的轿子,载着圣女往拜月城深处去了。 云修明和宁有思悄悄跟在后头,打算跟着他们一块回拜月教。 他们缀的很远,听不清人声,但清脆的铃铛响却一声接一声。 拜月教不算远,那石山光秃秃地,上面却修了一座很是宏伟的宫殿。 凭借着优越视力,云修明记下拜月教的路线,两人在拜月教进入宫殿后,从石山侧面爬了上去。 云修明找到一处便于隐匿踪迹还可以看到拜月教内的地方,他借着月光与教内的火光,看了半 晌,突然发现了些什么。 于是拉了拉宁有思,指向拜月教后面。 “你看那边,那个圣女身边的人。” 拜月教圣女回到拜月教后,便在一处宫殿前停下了,这时殿内忽然走出几个人,为首的那人却是个中原年轻男子。 宁有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盯着那中原男子看了半晌,双眸一眯:“有些眼熟。” 那拜月教圣女从轿子里面下来,将手搭上了那中原男子的手,与之举动非常亲密。两人边笑边说着话,但离得甚远,听不清楚。 那中原男子打扮的也是中原人模样,穿着锦袍腰环玉佩,手中还握着一把扇子时不时扇两下。 一行人走入殿内,外面抬轿的人也就散了,只剩几个侍卫守着。 云修明道:“一个中原男子光明正大的和要守贞的圣女待在一起……啧,有阴谋。” “他的身份应当不简单。” “我们怎么办?” “我观察过了,那些侍卫弟子,包 分卷阅读90 括圣女,武功并不高深,你我小心一点潜入进去,先打探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那男人的身份。” “好。” 要说云修明恢复记忆以来最开心的是什么,排第一的是自己不用再担心与亲人爱人生离,那排第二的就是武功终于回来了。 所谓恃强凌弱的快感,云修明终于能享受享受了。 就是欺负这些拜月教弟子武功不如自己,两人几乎算是光明正大的潜入了拜月教。 想要打探消息,还得去找那圣女和那几个中原人,没办法,西域话听不懂,只能指望这几个会中原话的了。 那圣女和中原男子进入的宫殿是往后连着的,两人一路听着墙角,终于找到了他们所处的房间。 寻了个偏僻的角落,两个人蹲在一块,听起了墙角。 很幸运,那中原男子估计也不太会西域话,中原话与西域话掺杂着和那圣女你来我往的调着情,嘻嘻哈哈。 想来这两人如此快活,屋里应该是没别人的。 待他俩嬉闹完,那圣女婉转地叫了一声:“则歌——我们就一直这么跟她们耗着吗?” 被称为“则歌”的男子笑了两声,道:“不然呢,宝贝儿,别担心,她们已经是入了瓮的鳖,只能等死了。” 圣女幽幽叹息:“她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能安心。” 男子哄道:“不管她什么时候死,这拜月教已经是咱俩的了,宝贝儿,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行,万一她还有什么后手怎么办?” “呃……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怕你不能接受。” “你说来听听。” “用火药炸如何?她们既然缩起来,那我们干脆直接把门炸开,然后把她们都炸死!只是不知你舍不舍得。” 这法子太过狠毒,圣女犹豫了半晌,终于狠声道:“这都是她们逼我的……不能怪我。” “好!那就明天。” 那圣女语调一变,哀婉道:“此事末了,我就真的没有退路了。则歌,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对吗?” “当然了!” “那你以后会回中原吗?” “这……宝贝儿,你知道,我父亲的仇不得不报。中原,我一定要回去,但是你放心!等我重建西月阁,宝贝儿,我带着你一块去中原,不管是西域还是中原,我们都不分开好不好?” “你发誓?” “我发誓,这辈子都不离开你!” 圣女显然是被自己的情郎哄开心了,随即又是一阵嬉笑,再之后,里面的声音渐渐暧昧起来…… 云修明听着里面的发展越来越不对,估摸再听下去只能有损斯文,也听不出别的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他戳戳宁有思,两个人便静悄悄地离开了这地儿,另寻了无人处。 方才那叫则歌的男子说了西月阁三个字,云修明很快便联想到了西月阁逃走的那部分势力。 他能说出“重建”这个词,很有可能就是6鸿逃走的儿子6则歌。 云修明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宁有思,宁有思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西月阁能源源不断地出售西域秘药,显然是有西域势力与之勾结。现在看来,这6则歌逃跑后躲进西域,也正常。” 只是令人吃惊的是,6则歌与拜月教圣女竟然是这等关系。 “你说,这位圣女嘴里的‘她’是指谁?” 宁有思看一眼天上的月亮,眼神渐渐变得凌厉起来:“不管是指谁,显然,这个‘她’的处境不太妙。这位圣女……也许是造反了。” 若是平时,这个圣女反抗不人性化的教规啊,造个反啥的,云修明还能给她鼓鼓掌叫声好,但是她竟然和西月阁少主勾结在一起,拜月教内乱还有可能牵扯到宁有思的生母,云修明也只好很遗憾地捣个乱了。 毕竟6则歌这等败类,即便逃入西域一辈子不回中原,他有机会都是要把他抓了的,更何况从他刚才的话语中来看,他是想着东山再起的。 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个败类,就绝不能放任他继续作恶。 ☆、第七十三章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那圣女一看便是领头的。 只是西域路数诡谲,不敢随意出手,恐对方还有什么别的筹码。 先前宫殿外头的人散去后,云修明观察过那几个显眼的中原人的去处,此时正好潜入过去,趁着夜深,悄悄带出一人。 此人是个中年男子,身材矮小,睡的正香。 云修明将他提溜到无人处,夜风吹拂而过,中年男子一个寒颤把身子蜷缩起来,迷迷糊糊伸手去摸被子。 可他不仅没能摸到被子,反倒摸了一手的沙土。 中年男子猛地惊醒,睁眼后便要张嘴大叫,云修明早预料到了,在他没醒前便给他点上了哑穴,此刻的中年男子,只能惊骇地睁大眼,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他两股战战,坐在地上,直起身却不敢跑,只因脖子上架了一柄寒光奕奕的剑。 云修明半蹲到他身边,笑道:“第一,我已经把你的穴道封上了,你不用想着逃跑;第二,在你喊出声音之前,我会先把你的喉咙割破;第三,我知道你们是西月阁余孽,所以不要想骗我。” 那男子惊吓过后,被冷风一吹,也渐渐冷静下来,对着云修明点了点头,于是云修明便将其哑穴解开。 男子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云修明呵呵一声,道:“现在是我问你问题,你少废话。” 男子:“……你想问啥?” “我问你,拜月教发生了什么?那圣女是怎么回事?拜月教主呢?” “没,没什么……我们少主和圣女是朋友,所以来此处避难。教主最近在闭关所以不管外面的事。” 也许是云修明看起来比较好糊弄,那中年男子眼珠子一转便开始撒谎。 云修明将剑刃往他脖子上贴紧了些,冷声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不敢杀你吧?” 中年男子屏住呼吸,紧张道:“我只是个小喽啰!什么都不知道!” 此人显然是个滑头,不好对付,任云修明威逼利诱,险些气的直接给他一剑,都不肯说真话。 宁有思走到云修明身边,拍拍肩:“我来。” “你来吧。”云修明叹气,自己真不适合干这种活。 待云修明让出地方,宁有思抬手却是给此人点上了哑穴,随后,取过云修明的剑刷地一下斩了下去。 细微的噗嗤声响起,中年男子猛地弹跳一下,紧接着又被定了身,只能僵直躺在地上,额角直冒冷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食指被砍成两截呲血。 宁有思将剑刃上的血一点一点蹭到他脸上,笑道:“你只有十根手指,我却没有那么多耐心。你猜猜,你要撒几次谎,我便会 分卷阅读91 把你的十根手指全砍下来?” 中年男子的脸色惨白,他张了张口,在哑穴被解开后,颤抖着嗓音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下一秒,宁有思迅如闪电般为他点上哑穴,抬手便将其中指无名指连着小指三根手指一同砍下。 背后的云修明忍不住双手交握,用力捏紧,他隐隐觉得自己手指有些痛。 那中年男子险些痛晕过去,地上血流不止,宁有思待他面上表情不那么狰狞后才为他点开哑穴,道:“现在,你知道了吗?” “我知道,知道了!” 他再也不敢试图撒谎了,这女人太狠辣,跟方才那位小公子一看就不是一个路子的。 他便抽气边道:“从我们跟着少主逃到这里后,拜月教的圣女便派人秘密接应了我们。圣女和我们少主早就看对眼了,但是拜月教的教规在那,他们不能在一起。我们少主想借拜月教的势力东山再起,所以他让圣女偷偷给教主一派下毒造反。我不知道她们下了什么毒,拜月教教主和她的属下功力大减,被我们逼到了后殿。后殿是修在山内的,她们把石门关上了,里面的人出不来,我们也进不去。” 宁有思又问:“从她们被关进去,到现在过了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我们的人一直进不去,不知道她们还活着多少人。” 宁有思沉默片刻,又问:“你对拜月教的人熟悉吗?” “我都听不懂她们的话,怎么可能熟啊!” “好,你起来,带我们去后殿。” 中年男子愁眉苦脸道:“行行行,那你们能不能让我先把手包一下。” 宁有思把他的手掌用他衣裳上的布条包了包,点穴止血,随后便一手拎着他后衣领,将其拎起。 云修明默默接过自己的佩剑,跟在后头。 中年男子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他穴道一直被点根本动不了,只用嘴给宁有思两人指路。 一路避开夜间巡逻的守卫,远远瞧见那黑魆魆的建在山腹内的后殿入口。 但那石门前守了不少人,宁有思与云修明根本无法靠近。 此路不行,两人只好再原路返回。 随后,两人又逼问了这中年男子一些讯息,待其没有利用价值后,宁有思抬手将其打晕,条件反射般就要取其性命。 云修明,拉住了她,轻轻摇头。 宁有思见他如此,只好轻轻叹气,将这男子点上死穴藏到石山狭缝无人处。 一夜时间,太过仓促,两人只能分道而行。 宁有思离开前,取下了自己的发簪,这发簪是木制的,然内藏玄机,可以从中拧开,中间被挖空,里面是白色的粉末。 她把这发簪交到云修明手上,道:“此药可使人手脚无力经脉堵塞,不能动用内力。” 然后又将自己的鞭子取下,在鞭柄处轻轻拧了下机关,鞭柄末端便送出一条圆形的格子,里面同样装了一包药。 “此药可使人浑身麻痹,脏腑受损,口嗑鲜血。” 云修明小心接过,诚心发问:“会死人吗?” “三日之内服下解药便不会。” “好。” 她细细叮嘱了云修明这些药的用量,临走前,还是不放心道:“小心为上,若她们发现了你,就先离开。” “我知道,你也是。” 这个夜晚太过紧急,宁有思也不再多说,借着夜色掩护,向外离去。 云修明拿着两包药,回忆之前从那中年男子口中逼问出的讯息,找到拜月教的厨房,做了一次背后下毒的小人。 厨房也有人看守,但这看守的弟子却偷偷睡了懒觉,正好方便了云修明。 拜月教显然等级森严,厨房也有不同供给高层与供给普通弟子的两个,云修明将那克制内力的药下到看起来就高级些的厨房,唔……吐血的也放一点。 剩下的全放给了另一个厨房。 下完药出来,云修明绕开夜间巡逻的拜月教弟子,向拜月宫殿南边摸去。 那中年男子也并非熟知整个拜月教内的情况,比如那存火、、药的地方就不知道。他说之前拜月教很多宝贝都存在后殿,但显然后殿被拜月教主一系占据,圣女想要存放宝贝就要另寻他处。 而拜月教南边看守最严。 因6则歌和圣女的关系,他们这群西月阁弟子在拜月教内活动范围很大,很多地方他都去过也没看出什么,唯独南边那处宫殿,是不被允许接近的。 因此,云修明便打算摸去那处宫殿,探一探是否有火药被存放此处。 ☆、第七十四章 大漠的清晨是带着寒意的,这寒意直浸人骨子里。 等太阳雾蒙蒙地出来,阳光驱散清晨稀薄的雾气,便开始渐渐燥起来。 拜月教的侍女如往常一样,静悄悄地将膳食送到殿堂之内。 衣衫不整、半敞胸膛的6则歌靠着华美的椅子,享受美酒佳肴。 待他吃了半餐,圣女的侍从悄悄走到他身边,用手指了指室内,他便知道,圣女麦莉苏醒了。 娇媚的女子刚刚在服侍下穿好衣裳,正坐在镜前梳妆。 6则歌走到她身后,挥手示意侍女让开,自己握着雕花金梳为麦莉梳起头来。他见识过的美人无数,更知道如何讨一个女子欢心。 待两人甜甜蜜蜜你侬我侬地收拾好装扮,用完早膳,6则歌轻轻握住她的手:“该动手了。” 经过一夜甜蜜,麦莉已经不再犹豫。 她反握住6则歌,道:“走吧。” 圣女带着自己的情人与侍从,来到南殿,守卫向她深鞠一躬,随即让开。 自从麦莉设计教主等人,逼得她们躲入山中殿,整个拜月教经历了一段混乱时期。 并非所有教众都信服于她,但为形势所迫,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支持圣女。 南殿守卫队长就是麦莉新提拔上来的,她是在麦莉造反那日最早叛变过来的几人之一,只因她也有了不敢告知教派的情人。 整个拜月教,除了圣女和教主必须保持终生贞洁外,普通的弟子也不能随意谈情说爱,只允许在到了年龄后与拜月教外门男弟子相恋。 这个守卫队长坎曼尔,在圣女造反当日便叛变,麦莉为了吸引更多人的支持,特意当众提拔了她,委以重任。 因此坎曼尔不仅在这当守卫,还有一个滑稽的右月使之称。至于真正的左右月使,正陪着教主一块关在后殿内呢。 坎曼尔行过礼后,问道:[圣女大人,您要取什么东西?] 之所以到现在还叫她圣女而不是教主,是因为只有拿到拜月教的教主信物才能上位,而此时这个信物还在真正的教主手里。 麦莉道:[去放火、、药的库房。] [是。] 分卷阅读92 南殿临时充当库房,因时间问题,修缮不完,只能多派几个人守着。 这里的库房,只有麦莉与坎曼尔有钥匙。 到了存□□的库房,打开门后,麦莉站在门口看了看,几箱子的黑火、、药摆在架上好好地。 坎曼尔站在她身边面无表情。 她走近打开一箱看了看,伸手摸了摸弹药粗糙的外壳,笑道:[这可真是好东西,来人啊,搬两箱跟我走!] 有两箱弹药,被搬了出去,以圣女和6则歌为首,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后殿而去,事情向着最糟糕的一面发展。 后殿的石门厚重而威严的立着,只这一道门,嵌在山石间,前方则是平坦的平台,其余地方则全是嶙峋的山石。 麦莉拉着6则歌,向后退了几步,她指挥拜月教的弟子将箱子打开。 这些黑火、、药十分危险,拜月教的弟子俱都远远散开。 两个被命令了的弟子,拿了几颗弹药,挨着石门凿了个小坑,将弹药放入,点燃后便赶紧跑开。 麦莉见她们点上火,便扭头躲进了6则歌怀里,6则歌一手捂着她的耳朵,一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却是兴致勃勃地盯着那门。 然而一息两息过去了,石门处仍是静悄悄地,6则歌察觉不对,轻轻推了把麦莉。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麦莉不敢亲自上前检查,便还是派那两个弟子过去看:[废物!你们把火点燃了吗!] 那两个弟子诚惶诚恐,不得不忍着内心的忧惧走上前看,却发现引线确实已经烧完,只是弹药完全没反应。 她便拿起弹药,举给圣女看:[圣女大人!你看,是它有问题!] 麦莉皱皱眉:[算了,换新的试试。] [是!] 然而又换了两颗新的弹药,仍然不炸,麦莉有些气急败坏,让弟子将弹药放到地上检查。 6则歌看出异样,抬腿便要过去看,麦莉下意识地拉住他:“你不要去,危险。” 他对着她笑了笑,道:“没关系,我有分寸。” 但麦莉始终放心不下,拉扯之下,便跟着6则歌一块过去了。 6则歌半蹲下,捡起一颗弹药检查了下,拿到鼻子前嗅了嗅,随后掏出小刀顺着引线的地方刺入,挖出一些黑色粉末,在手指前捻了捻,神色瞬时变得严肃:“这些弹药里面都湿了!” 他用衣角擦了擦手,站起身时忽然踉跄了下,麦莉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担忧道:“你怎么了?” 6则歌只觉得自己胸闷气短,但还能忍,便笑了笑安慰道:“我没事,有事的是这些弹药,都被水淹了。” 存放的好好的弹药,怎么会湿掉? 麦莉瞬间想到坎曼尔,她不悦地指着弟子道:[去把坎曼尔叫过来,再搬两箱新的□□过来!] 然而还不等那弟子跑去叫坎曼尔,反倒有另外两个弟子冲了过来,边跑边喊:[不好了,圣女大人!外面有人打进来了!] 拜月教中忽然响起一声轰隆巨响,麦莉大惊,问道:[说清楚,发生了什么!] [外面有人……呼、呼……有人突然进攻,还带着□□!] 又是一声巨响,只是这一次,响声不是从拜月教前传来,而正正是从她们身后传来。 麦莉猛地扭头,只见高大宏伟的石门与地面摩擦而开,带动着脚下大地隐隐颤动。 洞开的石门之内,黑暗被阳光驱散,由深色中走出一行人来。 麦莉神色巨变,看着最前方的女人,咬牙道:[你果然没死。] 那是拜月教的教主,一个成熟而美艳的女人,此时十分憔悴,消瘦的令人害怕,双眸触到阳光时有些不习惯地躲闪了一下:[我当然不会那么轻易死去,麦莉,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四周的已经被她收服的弟子们,看到教主出来,不禁窃窃私语起来,既是心虚又是胆怯,她们看看教主,又看看圣女,迟疑片刻后还是选择了站在。 最初便与圣女密谋造反的那些人,更是坚定选择麦莉一边。 而教主身旁,也依次站着那些刻板守旧的月使、长老们。 麦莉下意识地抓紧了6则歌的手:“好啊,看来你是准备好退位了是吗……” 然而就在此时,站在她身旁的6则歌忽然弯下腰,啊呜吐出一口血来。 “则歌!你怎么了!” 麦莉吓了一大跳,赶紧扶住6则歌,此刻的情郎看起来十分不妙,脸色苍白至极,嘴角沾着鲜血,四肢微微颤抖,看起来跟中毒已久的教主不分上下。 拜月教的情况瞬息万变,外面又忽然响起了爆炸的巨响,不知是何人所为。 而在后殿所侵的石山之上,一个年轻男子忽然出现,几个起伏便从山石上落到地面上。 他拍了拍衣角上尘土,笑道:“看来药效不错,终于发作了。” ☆、第七十五章 “你是谁?!” 云修明指着自己道:“我是谁?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情郎快死了。” “是你下的毒——卑鄙!无耻!” 云修明挠了挠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圣女:“我觉得还好吧……向你学习嘛。” 被圣女下毒的教主轻飘飘地看向麦莉,麦莉无言以对。 虽然被突然状况打乱,自己的情郎也中了毒,麦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召集自己这边的弟子聚集到一起。 “你别以为下毒我就不敢杀你,你以为我拜月教对毒性一无所知吗,笑话!杀了你,我照样可以解毒!” 云修明不得不提醒她道:“解毒不要时间吗?你不怕毒没解出来他先死了?我好心提醒你,不仅是他,你的拥簇们也全都中了毒,只不过中的少,时间短……也该发作了。” “不!”麦莉急忙向四周看去,果然,已经有几个面如白纸的女子歪歪扭扭站立不稳了。 她还在仓皇于局势地转变,这些弟子们若真的都中了毒,失去战力,那仅凭自己一人是敌不过教主她们的,尤其此时,教主身边竟还有一个中原男子相助,而拜月教内还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 她怎么能想到,自己曾经对别人做过的,如今统统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此时忽然一阵哗然,原来那之前在拜月教内乱炸的人终于攻到了这边。 拜月教内圣女的人和6则歌的人抵挡不住来者手中的□□,只能狼狈地向后殿主子在的地方逃,谁知他们刚逃过来,便发现主子这里也同样情况不妙。 6则歌的手下一见主子面如白纸口吐鲜血,焦急地赶忙冲来接住他:“六公子,您没事吧!” “我还好……”6则歌忍着身上剧痛,咬牙回道,他方才吃了一颗秘药缓解身上的毒性,只是 分卷阅读93 不知能抗多久。 他扶着自己的手下站起身,看向硝烟弥漫中走出来的那些女子。 为首的,是个面容普通的女子,她身后站着的,却是先前归顺麦莉的一些弟子。 麦莉看向坎曼尔,恨声道:[你骗我?] 坎曼尔毫不心虚,绕过麦莉,向教主走去:[参见教主。] 那教主穿着宽大的袍子,身材极其瘦削,她拍了拍坎曼尔的肩膀,道:[你做的很好。] 而那名面容普通的女子,却看着教主呆了一瞬,云修明在心里默默叹气,方才,他看到教主真容的时候,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那女子手中握着一把长鞭,正是易容后的宁有思。 她看向麦莉与6则歌,道:“还想抵抗吗?” 虚弱地靠着仆从的6则歌,阴狠目光从云修明与宁有思身上扫过,忽然笑了笑:“我知道你是谁了,宁有思,没想到你和云修明能找到这里来。不过你们也不要开心的太早,真以为我们手里一点筹码都没有吗?!” 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圆筒样的东西,道:“我能藏这么久,就不会一点后手都没有。不知道宁护法有没有听说过暴雨梨花针这个名字?” 宁有思看向他手中的暗器,忽然嘲讽出声:“我当然听说过鼎鼎大名失传已久的暴雨梨花针,不过……你这武器似乎有些太新了,是西月阁自己做的吧?威力当真能有传说中那般厉害?若真那么厉害,怎么当初6鸿受死那日不用?” “你!”6则歌一听自己亲爹被打死这事儿,就忍不住动怒,胸腹一阵翻涌,喉间血腥之气蔓延,他生生压下这口血,道,“它有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宁有思耸肩:“何苦,不出三日,你便会全身溃烂而亡,我何必与你逞一时之勇。” 这话听在麦莉耳中,让她又惊又惧,她扭头看向四周,已经有十来个弟子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中毒的人不多,若真动起手来,自己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只是对方手中不知还有多少弹药,况且6则歌也中了毒…… 她忍不住握紧自己的手,看向拜月教主:“你不要忘了,解药在我身上!” 云修明插嘴道:“你也别忘了,6则歌需要的解药也在我们身上。” 麦莉冷冷地盯着他,直盯得云修明有些赧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这么看我干什么,6则歌还在旁边啊……” 麦莉:“……” 宁有思手中不仅有长鞭,还有一个黑魆魆的弹药,她放在手中抛上抛下,走到云修明那边,道:“既然你的人中了我的毒,教主又中了你的毒,何不交换解药呢?” 麦莉冷声道:“你以为我傻吗?我把解药交给你们,你们再把我炸死?” 这倒是个问题,双方彼此互不信任,又各有牵制,各有威胁,不管是谁,都不敢去冒这个险。 云修明看看天色,天已经大亮,他笑道:“那我们就都在这里呆着吧,6则歌6少主,你呢,也不用怕被毒毒死,因为过不了多久,我们的人就会赶过来把你们一锅端了,到时候给你解了毒,咱一块回中原哈!” 6则歌:“……不用了。” 比起回中原被人羞辱后死去或一辈子当个阶下囚,他还不如现在就自杀! 6则歌按住麦莉的肩膀,咬牙道:“把解药换过来,咱们走!” 麦莉驳斥道:“那我岂不是功亏一篑!” 她根本不情愿就此放弃,但6则歌痛苦的样子又令她十分心痛。挣扎许久后,麦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琉璃瓶,道:“交换解药可以,但是,我怎么知道你们给的是不是真的药?” 宁有思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笑道:“我也同样不相信你们,这样吧,你们派一个中毒的人试药,教主这边也派一个识货的人验药,就在中间,如何?” 此法折中,倒还算公平。拜月教主那边基本都是中毒的人,只是中的毒不同,教主身上的最烈最难解,这段时间,他们躲在后殿内全力为教主解毒,也只能减缓毒素发作,也因药材等的不足,那些中毒没有教主深的人,反倒先牺牲了。 拜月教主派出的是一个长老,麦莉派出了自己的心腹,心腹拖着一个中毒的弟子,双方拿着解药走到中间,彼此交换验药。 长老将那药液沾到指腹闻了闻,用舌尖试了下,随后对着教主点点头。而麦莉的心腹将一颗药丸喂到中毒弟子口中,不过片刻,那弟子便好转起来,不再咳血。 彼此验证过后,便拿着药回到各自的阵营。 麦莉连药都没给6则歌喂,便招呼一声走,带着自己的人飞速撤退。 在她们撤离过后,原地却留下了那些中毒的弟子,她们都躺在地上,根本无力逃走,而麦莉也不会费心带她们一起。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看到局势转变,又本就对圣女不满的弟子,同样留了下来。 这些人向着教主等人跪拜,重新表达自己的忠诚。 而拿到药的教主,一直强撑着让自己不在麦莉面前丢了气势,以免她反扑,此刻终于忍不住,面色苍白地吐出一口血。 其实她的状态十分糟糕,方才强撑着,也不过是为了营造一种自己没有6则歌更急迫需要解药的样子,以此来给麦莉压力。 拜月长老急忙拧开琉璃瓶,扶着教主,喂她服药。 服下解药的教主,靠着自己的心腹,虚弱地喘息片刻后,才平静下来。她扶着身旁人的手臂,强撑着站起来,拱手对着云修明与宁有思弯腰。 云修明与宁有思反应相同,俱是吓了一跳赶紧向旁避开。 云修明避开后,又去伸手扶她,笑的一脸亲切:“您别这样,都是我们做小辈应该的!再说那6则歌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是我们的仇家,就是为了自己,我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祸害拜月教啊!” 他这嘴一张,叭叭叭说了一通话,说的拜月教主忍不住笑了笑,道:“无论如何,还得多谢两位及时相助,不然现在我们都已经被炸死了。” 云修明一被夸就有些不好意思,他眼神一瞟,看向旁边的坎曼尔,道:“也不全是我们的功劳,还有这位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此事才会如此顺利。要不是她提醒我圣女精通毒术,及时换了下毒的方式,早上她们就该发现不对了。” 坎曼尔的中原话并不太好,拜月教内会中原话的一般都是高层,像她们普通弟子大多都不会讲,也没有讲的机会。而她属于比较聪慧的一种,曾跟着月使长老学过一些中原话,虽不精通,但磕磕绊绊也能听懂大概的意思。 再加上这段日子,圣女被中原人迷惑,她留心之下,更是偷偷学了不少中原话。 坎曼尔对着云修明、宁有思各行 分卷阅读94 了一礼,害羞地笑了笑,对着教主道:[您从小收养我,教我武艺,抚养我长大,坎曼尔这辈子都不会背叛您。] 拜月教主抬手摸了摸她的长发,脸上带了些慈爱:[好孩子。] 这两人之间温馨和谐,云修明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宁有思,她好像忽然便看向了地面,也不知在想什么,一言不发,面无异色却似乎有些走神。 自圣女麦莉那伙人逃跑后,她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云修明在背后偷偷伸过手去,勾住了宁有思的手指,他拉着她的手,面上笑容不改,道:“既然那群人离开了,教主还是抓紧时间整治一下拜月教吧。至于其他的事,待您身体好些后再提不急。” 听这千里迢迢递来援手的少侠如此说道,教主便松开了坎曼尔,遮唇轻咳道:“大恩不言谢,阿苏,待两位大侠去休息,其余人,听我号令……”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补上了=3= ☆、第七十六章 西域的风沙太大,一片荒芜寂静。 然而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中,却仍有勃发的生命。 一小片难得的绿洲,一个支撑拜月城生活的湖泊,在大漠中,是最亮眼的景色。 宁有思坐在被风沙侵蚀的厉害的石头上,鬓边长发被风吹起,发梢拂过修长的脖颈,那里与脸上是两种颜色。 云修明伸出臂膀,轻轻揽住她的肩:“不打算相认了吗?” 宁有思轻轻点头:“嗯。” 当云修明第一眼看到拜月教主的时候,便知道她一定是那个叫阿依的圣女。 倒不是说阿依与宁有思多么多么的相似,而是她们的眉眼间,有着天然的让人一眼望去便能认出的联系。 大抵母亲与孩子总归是有某些地方相似的,即便宁有思的容颜处于西域人与中原人之间,让她两方看起来都有些不同。 单单去看宁有思与阿依,想必是看不出什么的,毕竟西域人都高鼻深目,在云修明看来都有些像,可将两个人摆在一起时,就能发现她们之间源于血缘的纽带。 宁有思自然也能认出来。仓促之间给自己易容,便是为了避免突然遇见她,可当真面对面的时候,她的心里竟忽然有一种后悔与幸好交缠的情绪。 云修明自然不会勉强她,便道:“那就等6则歌伏法,咱们就离开。” “好。” 拜月教经此一役,损失惨重,但她们并未气馁,这几天重整旗鼓看起来发展的不错。 教主等人脱离困境后,一边着手处理教务,一边为自己解毒,因此拖了几日,才终于有时间召见云修明和宁有思。 同时,宁有思先前传出的讯息也收到了回应,中原武林盟的人不日便会赶来支援,缉拿6则歌众。 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积毒愈久,亏损愈多,不难看出教主身上还残留余毒,仍显得十分虚弱,包括其余的长老月使等人。 云修明看到这一众面色苍白的或年长或年少的女子,愈发觉得不容易。 阿依教主此次设了宴,来感谢云修明和宁有思出手相助,同时商讨联手之事。 筵席之上,作为贵客,云修明和宁有思有幸坐到了教主阿依身边。阿依身体虚弱不便饮酒,便以茶代酒想敬了云修明两人。 坐在席上的拜月教众,因身体原因,安静的显得有些蔫儿,她们才解毒没多久,又被困了许久,吃起东西来也慢吞吞的兴致不高。 这就显得云修明和坐在阿依另一边的功臣坎曼尔吃饭吃得香了。 对,没有宁有思,宁有思这没毒没伤的,看起来却和拜月教的人差不多,同样兴致缺缺的样子。 在众人面前,云修明也不吝于展示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时夹些她爱吃的食物放到她碗里。许是西域人比较开放,这里的女子也没有对他的行为表现出一样的看法。 在桌下,他悄悄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宁有思的手,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劝太多,只希望她能尽早走出这个坎儿。 不过宁有思身为贵客,阿依不可能注意不到。 这几天来,阿依从未能够和宁有思说过一句话,她躲避的态度阿依很清楚,却还是忍不住关心道: “宁姑娘是不是吃不惯这里的菜?” 拿着筷子的手停在碗边,宁有思客气笑了笑,道:“并非如此,只是我最近没有什么胃口。” “可是水土不服?我们拜月教里的大夫医术还算过得去,等下叫她给宁姑娘看看。” 宁有思:“不,不必如此,我只是、我只是……” 她忽然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在这个时候,她竟难以自控地克制起自己来,无论想到了哪个借口,她似乎都能找到给阿依带来伤心的理由,然后排斥掉。 顾虑阿依的心情,竟然在此刻占据了她最多的想法。 云修明悄悄握住她的一只手,笑着代她答道:“多谢教主关心,她啊,只是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有些想家了。” 被握着的手从方才紧张的乱动到放松,云修明勾住她的手指,悄悄在掌心中画了一个小小的心。 阿依含笑看了眼宁有思,又看向云修明,点点头:“西域与中原,确实遥远……既然如此,我便不多操心了。” 此时吃的喝的也差不多了,该谈正事了。 云修明告诉了自己所知的有关6则歌的情报,阿依也将自己所知的告知。那西月阁,实际上并非只与麦莉勾结,只不过在西月阁被摧毁后,曾经与他们做过交易的西域势力都躲得远远的。 只有麦莉,为了情郎,义无反顾地帮助了6则歌。 在之前,这两个人因距离遥远,一年见不上几次,麦莉还能按捺住自己的冲动,等情郎到了身边,明明触手可及,却碍于身份与教规只能偷偷摸摸的,无法痛快的亲密,这就叫麦莉心中的愤恨越积越多了。 也许还有6则歌在她身边不断洗脑的原因,渐渐的,麦莉终于彻底倒戈,在6则歌的怂恿下,开始计划篡位。 不得不说拜月教的教规着实过分了些,那些年轻弟子里,不少都对此心存不满。麦莉便偷偷收拢这些心存不满的弟子,在时机到来时,给教主等人下毒造反。 不过作为教主,总要有比圣女强的地方,麦莉虽然下了毒,可阿依等人却躲进了后殿内,关上了石门机关,而这个机关,是只有教主才知道的,平日里,进出后殿的这道石门始终敞开,以致于很多弟子都当它真的是个摆设而不知其能关合。 除此之外,后殿虽修于山中,好像全封闭了,实则仍有与外界通信的渠道,这就不方便告诉外人了,总之教主等人出于种种顾忌,一直躲在后殿内,但仍能与外界联系。 阿依道:“我已经派出众弟子去搜寻麦莉的行踪了, 分卷阅读95 想必那6则歌应当与她不会分开,两位可先在教中休息,一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 云修明拱手道:“那便麻烦贵教了。” “何须如此客气,那是你我的敌人,我们本该联手,协力辑敌。” “那就合作愉快。” “自然自然。” 不得不说,有本地势力帮忙就是好,刚说完合作愉快没多久,拜月教的弟子便发现了麦莉与6则歌的行迹。 只是这两人手段阴险狠辣,普通弟子不敌,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向西逃去。 收到消息,云修明宁有思与拜月教迅速出动,向着他们逃离的方向而去。 武林盟派来支援的人也终于赶到,带头的是个叫柳生的男子,虽名字文质彬彬,但看起来威武雄壮。 他自我介绍道自己是边关内的人,因此才能这么快就赶过来,也是因为靠着西域近,平日里没少吃沙子,才看起来是个糙汉,实际上内心十分温柔善良。 麦莉与6则歌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正是垂死挣扎。看起来很快就要落网。 阿依却看着她们逃跑的方向蹙起了眉头,这个正在慢慢恢复自己的强大的美艳女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道: “在拜月城附近,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传说西边有一座鬼城,那座城空无一人,每到夜晚,就会响起无数野鬼哭泣的声音。” 云修明挑眉:“您是说,他们想逃去这座鬼城?” 阿依点点头:“若只是传说,我也不会如此笃定。只是我们拜月教的人才知道,这座鬼城是几百年前被遗弃的一座城,曾经的拜月教,曾经的拜月城都在那里,只是后来水源枯竭,人们无法生存,便搬到了现在的拜月城。” “那那里既然不能住人了,他们逃过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非也,虽然几百年前水源枯竭,可是大漠一直在变化中,人类永远也无法揣测神的旨意,那座鬼城之下的暗河,说不定现在又开始有水出现了。” “虽然我不信神,不过,还是希望神啊保佑一下我们吧,让那条河先继续干着吧。” ☆、第七十七章 事实证明,不管西域的神能不能听懂中原话,有没有保佑那条河继续干着,这座曾经的拜月城如今的鬼城,仍然成为了麦莉等人最后的避难所。 荒芜凄凉,被黄沙淹没了地面,曾经的建筑物,在这几百年间被损毁的不成样子。 沿着依稀能看出来的干道走入,泥土沙石墙壁被侵蚀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坑,风在这里穿梭,每抚过一片街道,就会带起响不停的呼啸。 他们一路追得很紧,在鬼城之前,亲眼看着麦莉等人的衣角消失。 起风的时候,沙漠里不易留下脚印,众人沿着麦莉等人留下的踪迹追入城后,就再不能找到他们的踪迹了。 拜月教与武林盟的人四散而入,去搜查麦莉与6则歌。 不过小半天功夫,便都回来汇报,没有发现。 众人聚在鬼城中,寻了处还未坍塌的高墙,在下面阴凉处歇脚。 阿依道:“地面之上没有人,那就只能是去地下了。那座地宫已经几百年没人进出,拜月教对其记录不多,只有它的大致信息,里面藏有许多机关,很是危险,若要下地宫,宜精不宜多。” 麦莉等人先入为主,此刻躲在地宫内,不知是否开启了其中机关,纵使地宫里的机关都已经不能用了,他们手中本也有厉害的毒药与暗器,令人忌惮。 此次出来追击的拜月教中人,唯阿依、月使娜拉功夫最高,也是对这前拜月教地宫了解最深的两人,是一定要下去的。 此外,云修明、宁有思与柳生也要下地。 再往外数,其余人参合进去都有些危险了,他们便只打算这五人下地宫。 可没料到,此时远处忽然走近一人,他拉着一头骆驼,面上含笑,看起来脚步不急不缓十分从容,可走的却丝毫不慢,转身便来到了众人面前。 在场众人无不吓了一跳,随后柳生惊喜道:“高前辈!” 原来来人竟是前武林盟主高策。 在场除了一些拜月教的小弟子,再无人不认识他。 然而比起柳生的惊喜,其余几人却都显得五味陈杂起来。柳生喊完人,眼神往旁边一瞟,看着身边人都有些奇奇怪怪的眼神,心里忽然跳了跳。 云修明维持了表面的平静,笑着拱手行了一礼:“前辈,你怎么来了?” 高策同样敏锐地感受到了在场气氛的古怪,只是他没有多想,因为这里站着一个人,正静静地不起一丝波澜地看着他——是阿依。 高策道:“我之前有事来到附近,听说拜月教出了事,便赶紧赶了过来,看来我来的还不算晚。” 他回答完云修明的问题,便看向了阿依,道:“听闻此事与中原有关,教主是否介意我来插手?” 二十多年的时光过去,两人曾经的恩怨情仇俱已随着时间逝去,此时此刻面对面站着,彼此双目交接,里面再不起一丝波澜。 毕竟历经这么久的时日,别说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就连对方的脸,都忘得差不多了。 就好像两个普普通通的单单曾经认识过的人一般,无需多想,无需介意。 阿依点点头,平淡道:“有高大侠相助,再好不过。” 多一个帮手多一分胜算,此事就算是这么定下了。 宁有思虽然易容了,却也总不能一直当透明人般不说话不动手,而她只要把武器一拿出来,曾经见过她的高策便会认出来她的身份,因此,与其让高策认出来后好奇她为何躲避他,还不如大大方方的介绍。 宁有思也晓得这个道理,只是心里头还有些别扭,幸好脸上易容,看不太出什么情绪。 她便道了句:“晚辈宁有思,见过高前辈。” 而高策向来体谅他人,只以为宁有思有什么不便,倒也没有多想。 于是休整过后,六个人拿着各自的武器,以阿依为首向拜月教地宫而去了。 那地宫在曾经的拜月教深处,走到附近,依稀还能看出拜月教的模样来,虽大部分建筑都已经被风沙损毁,但标志性的祭坛还在。 地宫入口就在祭坛正后面的大殿内。 入口处已经被损坏掉,高策伸手挪开遮挡的石块,向地面看去。 “有人为的痕迹。” “果然是进去了……”阿依喃喃道,随后却制止了众人从此进入的想法。 她道:“这个地宫并非只有这一处出入口,他们既然从这里进入,难保不会在里面设置什么机关。诸位,把这里堵上,随我来。” 阿依作为地头蛇,知道的比众人多,众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三个男人走去坍塌的石柱前,推了一块巨石过 分卷阅读96 来,把入口处牢牢堵住,以防麦莉等人再从此处逃跑。 随后,阿依带着他们绕到拜月教外面的一处枯井旁,道:“这个入口并未记载进我教的记录中,我也是从前教主口中得知的。诸位下去后,底下短道,进去后有块砖石摞的墙,旁边有机关,打开机关就能进去。” 众人按她说的,依次跳到井底,底下果然有个矮矮的圆筒样地甬道,空间逼仄,爬进去后,空间渐渐开阔其来,人也能站起来了。 在末端,果然有一堵砖石墙。 这里黑咕隆咚的,幸好众人都能夜视,月使娜拉还带了一颗夜明珠来照明。 夜明珠的荧光照亮了这块空间,众人向墙上看去,果然有一个突起的样子古怪的弯角机关。 娜拉走上前握住弯角,谁知她刚刚用力转了一下,这弯角便断了下来。 云修明看向断面,道:“这机关恐怕是不能用了,直接破墙吧。” “也好,反正这里也不会再有别人过来了。” 这墙并不难破,高策将手掌贴到墙面之上,内力涌出,将其震出裂纹。 随后众人小心的将其破开,避免发出太大响声,引起麦莉等人的注意。 钻进地宫,里面比外面还要黑暗。 幸好有夜明珠提供一些光亮,足以看清四周。 阿依在前面,带着众人走了一段路之后,在一个分叉口处停下。 她道:“我只知这里大概的模样,具体路线不知,现在前方有三条路,看其走向,中间这条会通往第二层地宫,左右两条各往不同方向。诸位觉得接下来该怎么走?” 麦莉等人已经逃进来一段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 柳生挠挠头,道:“既然有三条路,咱们就两两为伴,分开去抓人好了,哪边碰见她们了,就喊一声。” 云修明点点头:“我没意见。” 几人都没意见,那就开始分组了。 阿依看了一眼众人,道:“我和娜拉对拜月教的路子较为熟悉,但只有两人,势必有一队单独进入的,待会我会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大家,那么你们想怎么分?” 高策与阿依有一段尴尬的往事,虽然除了他俩别人“都不知道”,但是单独相处难免难堪,况且两人又是这里功夫最厉害的,还是分别带一个晚辈为好。 高策道:“这样,我与柳生走中间这条路,先下去探一探。教主……” 阿依淡淡看他一眼,道:“我和宁姑娘一起吧。娜拉手里有夜明珠,我看云少侠似乎有些看不清路,他可以跟着娜拉一起用夜明珠照明。” 被迫看不清路的云修明:“……嗯,我没意见。” 宁有思经过这几日的纠结,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点点头:“我也没意见。” 随后阿依将自己所知晓的这座地宫的情况跟众人描述了一遍。 于是六人兵分三路,各向不同的路走去。 娜拉作为拜月教的月使,也会讲中原话,这也是为什么她能跟着一起下地宫的原因。 两人向左边那条路走着,边走边警惕地防备地宫内随时可能遇见的机关。 走出一段路,忽然触动了一个机关,墙上突现几个凹槽,随后几支箭软绵绵的滑了出来。 云修明捡起一支箭,借着光一看,上面锈蚀得厉害。显然这机关已经坏掉了。 如此这般,两人轻松不少。 云修明见娜拉和阿依年纪差不许多的样子,忽然有些好奇问道:“娜拉月使,你是什么时候进入拜月教的?” 娜拉虽不解他问这作何,但出于对恩人的感混杂了愤怒与失望,她道:“她想杀死教主,给教主下毒,幸好教主福大命大,度过了这一劫。无论如何,我们都会送她去月神面前忏悔的。” “那教规呢……” 娜拉看向他,刚想开口回答,忽然脚下一空,双眸瞬时睁大,在她身旁的云修明同样受惊,两人猝不及防,齐齐跌落下方的坑中。 没有想到,这地宫内的机关还有没坏的…… 落入坑中仅一瞬,云修明便张开双腿双臂,撑向这条上下中空甬道的墙壁,娜拉有样学样,直接把夜明珠松开,也撑向了墙壁。 手掌摩擦在粗糙的石壁面,一阵火辣辣的痛楚,随后两面墙壁越来越宽,想要施力也来不及时。 不过幸好这法子还是有用的,下降速度被缓住,两人摔到地上的时候,还不算太惨。 抬头一看,这高度起码有六七米,空间下宽上窄,施展不开拳脚,想从上方离开有些困难。而在身边,还躺着一具已经看不出面目来的干尸…… 云修明靠着石壁坐着,撕下两根布条,把擦伤的手掌缠了缠。 摔在地上的夜明珠出了一道裂痕,但幸好还能用,仍在散发光芒。 娜拉举起夜明珠,看向云修明,笑道:“小少侠皮肉这般嫩,为何还要跑来大漠受苦呢?” 云修明站起身来,一边看向四周,一边答道:“为了抓6则歌。” 娜拉摇摇头:“你要是一开始就奔着他来,为什么不多带几个帮手呢?” 云修明一哽,道:“实不相瞒,若没有贵教圣女出手,我想我们两人应当足 分卷阅读97 够了。” 娜拉咧嘴笑了笑:“嘿嘿,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和宁姑娘了。” 从上方出去的可能性太小,云修明试着爬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干脆坐下歇着,便恢复体力边想办法。 娜拉见他闭目养神,也就同样没再发声。 四周十分安静,只有细微的呼吸声。 然而渐渐的,另一种声音忽然钻入云修明的耳中。 他猛地睁开眼,边凝神细听,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 不是从上面传来的,这声音是从……云修明用剑鞘拨开那具干尸,在他背后,有一个小小的参差不齐的洞,而洞口处,是一只干瘪的耗子干尸。 他向干尸背后看去,靠着洞的地方被啃咬的乱七八糟,原来,这里竟然有个耗子洞。 把两具干尸都拨开,云修明侧耳细听,确定有声音从洞中传来,而且距离不是很远。 他仔细听后,面上表情一变,急道:“有人在动手!” 不知是谁和谁碰见了,正在打架,他一定要及时赶过去支援! 娜拉掏出自己的短刀,和云修明一起,两个人一边用内力一边用刀剑,在这耗子洞处开凿起来。 此处墙壁果然不算太厚,且越向外,外面的石头越碎,根本不用多大力气,扫开即可。很快,两人便破开了能让人进出的洞,洞的另一边,是一条横道。 从洞中钻过去,站在外面看,才发现原来是这里的石壁被人给破坏过,导致下面被打出了碎纹,后来又被老鼠给钻了。 出来后,打斗声变得越发明显。 两人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终于,在又穿过一道石门后,发现了缠斗的双方。 这是一个高而宽阔的石殿,地上已经躺下了好几个人。 柳生正靠在一边的石柱上,捂着胸口喘气,他受了很重的伤,只能眼睁睁看着高策单打独斗。 ☆、第七十八章 石殿之内,一片狼藉,四周的铜灯已被点燃,照亮了殿内众人。 高策一个人,与麦莉、6则歌等人交手,以一对多,对方又出手狠辣擅用暗器□□,饶是前武林盟主,时间长了也感到吃不消。 云修明等人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高策在措手不及中被一只暗器击中。他闷哼一声,手中招式不乱。 而靠着石柱而坐的柳生,大腿上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流不止。 “云少侠!娜拉月使!” 柳生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不禁惊喜叫了一声。 云修明只来得及对娜拉说一句“帮柳生止血”,便提剑冲了上去。 场面一时十分混乱,麦莉和6则歌一见高策有帮手赶到,脸上不禁露出紧张的神色。 云修明见高策还能撑住,便没有胡乱插手,而是从外围,将那些见缝插针的小喽啰一个一个的打倒踢开。 有了云修明的帮助,高策那边压力大减。 感到吃力的变成了6则歌与麦莉。 6则歌一见本处于上方的自己落了下风,他一直压着的没有说出口只打算关键时刻用来救命的筹码,终于说了出来:“高策!难为你千里迢迢赶来见老情人!” 高策眼皮一掀,丝毫不慌,稳稳当当继续攻击6则歌与麦莉。 然而此事在场不知道的,只是单纯有些好奇6则歌到底想说什么,在场知道一半的高策又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说的,只有全都知道的云修明,心脏狂跳起来,下手越发狠厉。 6则歌诡谲一笑,大声喊道:“你只知道这里有自己的老情人,还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女儿吧!” 他话音刚落,高策双瞳猛地放大,一派沉稳中终于露出了难得的一丝慌乱:“你说什么?!” 然而6则歌刚张口要回答,头顶便猛的传来一声巨响,吸引了所有人向上看去。 下一瞬,所有人齐齐后退,而石殿上方忽然破了个大洞,两个人影随着巨石一同落下。 烟消弥漫中,一道长鞭如蛇蟒般暴起,卷起地上石板,裹着些呼啸风声向6则歌砸去。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6则歌只来得及举起双臂护在身前,便被那石板猛地撞到殿内石柱之上,随后在石板与石柱的挤压之间,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转眼间整个人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般。 麦莉大喊一声则歌,顾不得其他,便向6则歌跑去。 然而阿依比她更快,在她还未跑到6则歌身边的时候,便趁其无防从后一掌击出,将其击晕。 四周的麦莉余孽们,死的死伤的伤,方才与高策云修明缠斗的那些,跑得慢的被乱石击伤,跑得快的见两个主人大势已去,便瑟瑟发抖地跪到了地上。 宁有思从乱石中走出两步,忽然目光一凛,疾步走到云修明身边,抓住他的手,眉头微微蹙起,问道:“你受伤了?给我看看。” 云修明见她担心,只好解开一只手上的布条露给她看,笑道:“只是不小心擦伤了,并无大碍。” 那边的6则歌生命力顽强,一边咳血,一边举起颤抖的手,指向宁有思:“你……” 云修明见他说话都是发的气声,恐怕伤得太重,再不治就要当场去世了。 他便拍拍宁有思,对高策道:“前辈,西月阁还不知私下藏了多少秘密,6则歌不能这么死去,先保住他的命,然后拷问吧。” 高策恍然得知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神情有些恍惚,听到6则歌这三个字,终于清醒过来,点点头,疾步走了过去。 云修明也拉着宁有思向6则歌走去,打算帮忙。 高策先是将那块石板搬开,给6则歌点穴止血,随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她是谁?!” 方才宁有思与阿依从上面攻下的时候,并未听到6则歌的话,因此此刻宁有思眼中露出了淡淡的好奇,便用眼神询问云修明。 云修明嘴角一抽,将宁有思拉过来面向自己,比了口型:女儿。 接收到讯息的瞬间,宁有思便绷紧了浑身的肌肉,一副又紧张害怕又隐隐带了点说不出期待的感觉。 她背对着高策与6则歌,面对云修明抿唇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莫名不敢转身。 云修明看她这样,心里既是好笑又是恋爱,又悄悄地比着口型:高策不知道。 那边躺在地上的6则歌,断断续续无力地喘息:“想知道……哈……怎么、怎么……不去问……老……情人……哈……” 他一副说不出话的样子,高策也清楚,与其问他,还不如亲自去问阿依。 高策站起身,转过来,从云修明的角度,能清楚看到他眉宇间的迷茫与痛苦。 高策的脚步十分沉重,他向阿依那边走去,一边挣扎一边走着,不知自己 分卷阅读98 到底该不该询问阿依。 云修明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好笑,可回头一看宁有思——宁有思正紧张地看着高策向阿依走去的背影,眼中同样是挣扎。 那些好笑瞬间就变得不好笑了,云修明轻轻叹了一口气,余光扫向躺在地上的6则歌。 危险! 奄奄一息的6则歌,手中不知何时举起了那个仿制暗器暴雨梨花针,此时正正对准了背对着他的宁有思! 电光火石间,云修明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被灌注真气的剑以从未达到过的速度出招,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那把长剑已经从6则歌的喉咙处斜刺穿出后脑。 鲜血沿着剑锋流下,沾到云修明的手上,他忽然猛喘一口气,松开了手。 半跪在地上的人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我杀人了!”而是“幸好!”。 6则歌双眼瞪得如铜铃般,云修明却看着这可怖的扭曲的脸,一边咬紧颤抖的牙关,一边将那暴雨梨花针从死人的手中取下。 背上忽然传来柔软的触感,宁有思从背后紧紧抱住他。 耳边被烙下一个亲吻,她轻声道:“修明,谢谢你。” 云修明忽然松了一口气,他将手上的血渍擦干,拉住宁有思的手,慢慢站起来,深深呼吸调整好面部表情后,才从宁有思的怀中挣开,转过身来看向宁有思:“我没事,他该死。” 6则歌,罪该万死! 第一次亲手夺去一个人的性命,云修明并不后悔。 比起看到宁有思受伤害,他宁愿去做一个刽子手。 宁有思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抓紧。 两人彼此对望,千万种柔情在眼神中传递。 不过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并未引起那边人的注意。 因为在那边,所有人的目光都汇向了高策与阿依。 这两人面对面站着,彼此对峙,神色奇怪,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一般。 云修明虽说并不后悔杀了6则歌,可也不愿意在这具死尸身边多待,他连剑都不想要了。 云修明便拉着宁有思,也向高策那边走去,去看看,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第七十九章 昏暗的地宫中,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 男人一脸失魂落魄,女人若有所思。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向来为他人着想的高策仍在开口前小心斟酌了语句,以免这一切都是误会却连累阿依名声。 他微微握起双拳,终于问出声:“阿依教主,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或许有个孩子?” 阿依眸光一闪,冷冷淡淡道:“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贵夫人有没有生孩子,难道高大侠自己都不清楚?”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高策感到口中微微苦涩,倘若6则歌说的是真的,那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阿依,该怎么面对夫人,又怎么面对那个二十多年都不知晓的孩子了。 云修明牵着宁有思,走近,刚好看到阿依教主抬首轻轻向这里投来一瞥。 宁有思的手瞬间握紧了他。 阿依道:“你现在来问,又有什么意义。” 高策咬牙:“所以……就是有,她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的。”火把燃烧发出不停的噼里啪啦声,跃动的火焰照出的人影虚幻而缥缈,阿依喃喃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她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人生,我不会让你去打扰她的。” 这个强势而美艳的教主,面对相绝二十多年的血脉之时,眼中竟不可自抑地流露出些许柔情与慈爱,她看向高策,这个角度与方向,又好像透过高策在看另外一个人一样。 阿依道:“今天与你再相见,绝非我愿,也罢,今日把话说清楚,日后便不要再见了。我和你,哪一个都不无辜,你我亏欠她的,永远都补偿不了。你没有资格做她的父亲,我也没资格做她的母亲,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打扰她——高策,她……她什么都知道了,她若想认你,自会去认你,她不想认你,你把我杀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话音落地,两行清泪从她颊上滑落,宁有思再也忍受不了,挣开云修明的手便冲向石殿外。 云修明顾不得其余人,拔腿便追去。 身后阿依含泪看着两人背影,朱唇轻启,双手紧握,欲言又止,终究没敢追上去。 高策看向阿依,又看向外面黑暗的甬道,终于意识到故事中心的主角到底是谁。 他仍不住后退两步,痛苦的闭上双眼,原来自己的女儿,就是好友的养女。 …… 沙漠里的一切都是干燥的,连眼泪都会比寻常更快的干掉。 连绵大漠,漫天黄沙,连石头也是沙子的颜色。 宁有思坐在鬼城的一个屋顶上,从这屋顶的形状来看,想来几百年间应该没少受磋磨,一半已经塌陷,还有一半顽强的歪斜的靠着下面乱七八糟的石头,勉强保持一个屋顶高高在上的尊严。 云修明爬上来的时候,感觉脚下有些晃,风一吹,鬼哭又响,好像一群丧气鬼在身边歌唱。 他坐到宁有思身边,也不说话,像她一样,伸出一条腿曲起一条腿,支着下巴看这无垠大漠。 不知过了多久,宁有思终于开口:“原来她心里有我。” 云修明一边欣赏清天沙海一边反问:“那你呢?” “我不知道。”宁有思的语气中带了一点点郁闷,“她竟然认出了我,还有高策……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太奇怪了。” 云修明抬手搭上她的肩,将她揽入怀中:“是他们欠你的,你信我,他们更不好意思面对你。这样想想有没有自在一点?” 易了容的女人微微一笑,普通的脸也好像多增了不少光彩。她道:“他们都已经发现了,我好像不能再假装不知道了。” “要认下她们吗?” “认不认又能怎样,我已经二十六了……” 亲生父母出现的太晚,已经无法对她的人生造成太大的影响。 只是心里有些怪异,既想亲近偏又抗拒。 云修明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只是开解道:“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认与不认,也只是表面行为。人能伪装起来,却不能欺骗自己,有思,认与不认,顺心就好。” 宁有思靠在他的肩头,缓缓侧脸看向他,道:“我的心太乱,不能顺心,便顺势吧。” 既然她已经想开,云修明知道她的心情转晴,忽然狡黠一笑,道:“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特别厉害啊?” “噢?厉害在哪?” “你干爹是前魔教的教主,你娘是西域教主,你爹是中原武林前盟主。这算起来你就是中西合璧正邪两立的武林高手二代啊!” 宁有思被他说的哭笑不 分卷阅读99 得,直起身子在他脸上亲昵地轻拧了下,嗔笑道:“你倒真会胡言乱语,我可没叫过那老不羞的干爹。” “意会意会。” “不过,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今日这般境地,可离不了他的功劳。” 听宁有思说的咬牙切齿,云修明不禁在心里默默同情了一把宁无心。之前躲了那么久,是因为宁有思心里乱没空计较,待这边的事情结束,等她回到神火教,说不定就有好戏可以看了。 方才宁有思一时冲动跑出来,此刻冷静下来,不禁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赧然,这么轻易就被牵动心神,真不像平日的她。 两人聊完天,便下了这半个房顶,向先前众人集合的地方赶去。 阿依教主、高策等人都已经从地宫中出来,先前他们在地宫中的对话,稍稍聪明些的人都能听出来这其中有多么骇然的故事。 只不过心里吃惊亦或是有别的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往外去说,毕竟阿依与高策的身份实力都比他们高的多。 云修明与宁有思走回来的时候,迎面几个知情人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也对,别说这些听故事的人了,就连故事的几个主角身上,都有些别别扭扭奇怪的气氛。 此时天色已经半黑,众人燃起篝火,打算在此休息一晚再走。 他们本身携带的行李不多,但是在地宫中发现了不少麦莉等人留下的物资。正好补充一下粮食和水。至于休息,这边建筑物虽大多损毁,但清理出个临时睡觉的地方还是很容易的。 最大的篝火上面正热着食物和水,这是优先供给这里最高身份的人的。 作为拜月教的恩人,前几日云修明、宁有思与阿依教主是一个级别的待遇。 此时,阿依正坐在篝火边烤火休息,沙漠的白天又热又燥,但夜里却十分寒冷。 宁有思见到她,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坐了过去,离她身边一米远的地方,与往日差不许多,既没有近也没有远。 娜拉看到这一幕,低声用西域话交代了拜月教的弟子几句,于是四周的人都散了开去,空出那片地方给这母女二人。 高策站的远远的,静静看着她们,没有上去打扰,他很清楚,自己还没有资格说多余的话。 而云修明,不知何时站到了高策身边,抱着胳膊跟他一起看那两个女人。 枯枝杂草燃烧起来,烟雾随着热浪上涌。 宁有思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阿依笑了笑,看向了她,面容温和而平静:“当娘的,哪有认不出自己孩子的道理。不管你易容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来。” “咳……你以前就知道我?” “我曾经去中原看过你,宁无心不知道,我也不敢露面。我对不起你,也亏欠了他,我……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今天我说的句句实话,无论你选择怎样,我都不会强迫于你。” 宁有思沉默片刻,道:“你很好,我也骗不了自己。我本来只是打算来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阿依的语气中带上了小心翼翼:“有思,你……你是不是,愿意认我,你原谅我了吗?” “原谅?”宁有思听到这个词,不禁挑了挑眉,看向自己的母亲,道,“我从未怪过你,更不曾怨恨,谈何原谅?” 阿依有些手足无措,她已经不再是曾经天真活泼的少女了,历经近三十年的时光,她已经成了数百个女子的领袖,习惯站在高处为座下弟子遮风避雨,也习惯了处理外界随时袭来的一切意外与恶意。 可此时此刻,她只是一个为自己没能尽到母亲责任而心存愧疚的普通女人。 阿依试探问道:“你想怎么称呼我?” 宁有思眨眨眼,道:“娘亲。” 阿依瞬间泪流满面。 那一边,云修明看着她们忍不住露出了微笑,身旁的男人却忽然沉声问道: “云少侠,你与宁姑娘关系不菲,你可否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云修明先是摇摇头,随后点点头,笑道:“我当然知道,她是按她自己心里想法想的,你想知道,就去问她。至于我,只负责支持她的选择。” 高策沉吟片刻,道:“你说的对,只有她能选择。” 作为局外人,云修明看得清楚,可事关挚爱,他也不忍只说风凉话。便道:“虽说决定权在她,但你总要把自己的态度表达出去,人心隔肚皮,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彼此心里想法?” 高策有陷入了沉思。 云修明说:“世间多少误会就是因此造成的。高前辈,您阅历比我深,有些道理应该不必我多说。”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这句话,云修明没有意料到,他对高策了解的并不算深,大部分的英雄往事也是从说书先生那听来的,至于高策的私事家事,唯一近距离接触到的便是被宁无心坑去送信的那次。 高策淡淡道:“我娶妻多年,却没有一个孩子,本以为此生注定没有亲缘,却不曾想,上天早就把这份缘送到了世上,可惜当初我没能把握住。” “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我不会奢望她亲近我。”高策垂下头,看着篝火边的母女,微微笑道,“知道她的存在,对我而言便是天赐喜事了。” 随后,高策又开始一个人思考起来。 那边篝火上的食物已经烤熟,香味顺着风飘来,一直飘进云修明的鼻子里,他伸手摸摸肚子,觉得是时候犒劳犒劳它了。 追杀麦莉等人时时间紧迫,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好好吃饭休息,而今他们已经被抓住,捆成一串被人看守着。 胜利的一方放松下来,自然不会再去折磨自己。 见宁有思与阿依气氛不错,显然该说的都说完了,云修明便笑呵呵地走过去,一撩衣袍,坐到了宁有思身边。 昏暗的角落里,只剩高策一个人寂寞地站着,远远看去怪可怜的。 不过这时候云修明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分去同情他,他也无意特意讨好阿依与其拉近关系,仍是顺其自然不卑不亢。 对他而言,从杭州到渭南,再从渭南到西域,远赴千里,心甘情愿地吃沙子、与人争斗犯险,为的不过宁有思一人罢了。 胜利之夜终将过去,云修明和宁有思手拉手躺在一个能看到半边天空的空屋子里聊天。 宁有思告诉他说,她和阿依相认了,但是这段关系仍然对外保密,因为阿依的身份。 她告诉他,阿依说自己已经想开了,她曾经受过的苦,何必坚持下去再去折磨别人呢?她会借着麦莉造反这件事,把拜月教的规矩好好改改。 届时,母女两人便不必再顾虑那么多。至于外人的看法,阿依被自己的内心 分卷阅读100 折磨了二十多年,已经不再在乎了。 至于高策,宁有思道她还没有想好,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吧。 而现在最重要的,则是…… 宁有思侧着身子,在云修明的脸上亲了一口,水润双眼弯起,笑道:“修明,我很开心,你一直在我身边。” 此时的云修明,就好像真的只是个纯情的少年一般,心里绝无杂念,只是单纯的欢喜,看着心上人快乐,自己也跟着快乐起来。 他勾着她的手,反亲了她一口:“我也很开心,能有你陪伴。” 言语似乎不能表达两人的心情了,云修明搜肠刮肚,回忆上辈子曾背过的古诗,只不过想起一句又否决一句,似乎不管什么诗,在此刻都不合适。 最终的最终,他只能憋出“真好”两个字。 有你在我身边,真好啊。 看了半夜星星,聊累了的两人依偎着睡去,睡梦中的手仍然牵在一起…… 返程的时候,高策终于沉默不下去了,找了个机会,和宁有思单独聊过。 这次云修明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宁有思回来的时候,并无不悦的表情。 宁有思告诉他,她与高策,彼此心知肚明对方的身份,只是她实在开不了口叫爹。 至于高策,他说无论宁有思愿不愿认他,只要她提出的要求,他都会尽自己最大能力去做。只是有一点,他家中妻子心思细腻,他有女儿一事,还需时间坦白。 从鬼城往回走,要连着两个白天一个夜晚不停赶路才能找到可供休息的驿站。 一行人累了个半死后,终于赶回了拜月城。 随后就是处理这次事件了,6则歌死了,却还有几名属下活着,被高策和柳生等人带回中原去了。 临走前,高策想送点什么给这个跟自己并不亲近的女儿,可摸遍全身,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好送的。 只好叹一声气,便离去不碍人眼了。 剩下的拜月教的那些人,自有拜月教处置。 阿依本想多留宁有思与云修明住一段日子的,这段时间她和宁有思相处融洽,多年亏空的心被填补,这种满足是前所未有的。 只是她想的了未来,想到自己答应过得,要把拜月教变成一个崭新的拜月教的誓言,便狠狠心,放宁有思与云修明回中原去了。 她没有宁无心那么果决狠辣的手段,想要把拜月教上千年的教规改掉,必定要花很长一段时间,到时教内动荡,让有思留在这儿,也不好看。 当云修明与宁有思回道神火教,已经是七八月盛夏光景。 甫一回教,便有人给云修明送了三封信。 云修明揣着信,却没有时间看,而是跟着气势汹汹的宁有思去找宁无心的麻烦,看个乐子。 宁无心正在后山湖泊中的亭子里取乐,隔得远远的,便能听见男人与女人嬉笑逗乐的声音。 他正抱着一个女人,一边说笑一边喝酒。 云修明并没有继续走近,而是原地停下了,嗯……看看宁有思这架势,恐怕宁无心讨不了好啊,该,让你推卸责任,把这么重要的事儿强压给我。 云修明靠着树,幸灾乐祸地看着宁有思向亭子靠近,然后宁无心发现了来者不善的宁有思,受惊兔子般从石椅上跳起,一把把那女人扛到肩上,随后踩着水面便跑。 那边相残的父女俩渐行渐远,云修明好笑地摇摇头,便回自己的房间看信去了。 第一封信是大哥写的,里面讲道他和龙兰正在满世界的游玩,过得很好,让他不要担心。 第二封信是二姐写得,例行公事般问好,把家里的事说了说。 说道父亲母亲早就不生气了,阿巧这小姑娘很会讨他们欢心,阿宝从外面叼回来两只小野猫,一个公猫竟然开始做奶爸了。 家中一切都很好,只是最近找上一个小麻烦,让他一切不必挂念。 作者有话要说: 831+91二合一章节√ 送上小剧场一则: 宁无心:年已过不惑。 云修明:而我刚十八。 宁无心:还有点零头。 云修明:前世三十三。 宁无心:我本风流人物,魔教教主。 云修明:不才仁义两全,正道少侠。 宁无心:拳打正道伪君子,脚踢武林盟盟主。 云修明:拔剑惩恶亦扬善,轻功飞快不断腿。 合:却被她欺负,哦——却被她欺负。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第三封信,是薛如珏的回信。 先前云修明写信给薛如珏出了个馊主意,现在正好看看她怎么样了。 云修明万万没想到,薛如珏不仅拿他当挡箭牌,而且把那馊主意升级,让“念佛祈祷”直接变成了出家! 信中,薛如珏快乐地告诉他,她跑去玉鹭道姑的明月观出家去啦,在那里做个挂名弟子,平日里写写话本,再没人催她去应付相亲。 而且,明月观内收留的龙姑娘们才情俱佳,某次薛如珏不小心暴露后,便干脆拉着她们一起编起了故事写话本,平日里和漂亮姐姐们玩耍好不快乐。 最后,薛如珏留下了劝言:“修明哥哥,千万莫要去明州府,我爹和哥哥很生气哩,他们说见到你定要打断你的腿,大恩不言谢,一切小心!” 云修明:“……” 算了,好人当到底,背锅要背全。 无论如何,她开心就好。 看完信后,云修明便把它们放起来了。 这些信,来自于他的亲人朋友,一张纸,上面满叙众生百态。 蝉鸣正响,生机勃勃的盛夏,忽然让他生出些许冲动。 一年半的时光,发生了太多故事,尤其在这趟来往西域的路途中,确认关系的情侣之间万般柔情无需多说。 这个世界很大,未来很长,还会有更多更多故事发生,但这一切,他都想要和心爱之人共同度过。 云修明研墨,执笔,在纸上写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八个字,然后看着嘿嘿笑了起来。 是时候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有一件事,恐怕说出来,别人都不会信。 这一年半里,他和宁有思没有发生过一次关系。 在外人眼里,宁有思以前是个不怎么正经的魔教妖女,还因为和陈敕彧的桃色新闻出了一把名,而云修明是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与宁有思成日待在一起怎么可能把持得住? 事实上,云修明本人不是什么坚持未成年不能做坏事的多么正经的人,也不是什么古板的必须有了嫁娶名分才能越界的人,天知道他本人克制的有多么痛苦。 而他之所以一直忍耐,甚至在宁有思有意之后还能残忍拒绝,只不过是因为他和翟景的大计尚未完成罢了! 云修明撸起袖子,把纸笔放 分卷阅读101 下,跑去翟景那里看看进度,顺便两人再讨论讨论。 …… 神火教出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别说云修明了,当天在现场亲眼所见的所有教众们,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是在做梦。 事情是这样的。 回忆起当初左护法从西域一路赶回来,回教第一天就跟教主打了起来。 神火教的教众们早已习惯左护法的大逆不道,见怪不怪。 只以为这也和曾经发生过无数次的闹剧一样,等两人闹完了,就没事了。 当天在教中的弟子们,像往常一样做着自己的事,可忽然,浑厚的钟声响起,连响三下。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停下了手里动作,齐齐赶去了神火教演武场。 山上大钟轻易不会响,只有在重要的事发生时才会响起。 而响三下,则意味着这件事极其重要,需要动员所有人。 演武场很大,是众弟子集合的地方。 云修明虽在神火教住了一段时间,却并不清楚这钟声的含义,只是好奇地走出院子看看。 从旁路过的人走的急匆匆,表情严肃,云修明害怕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便拉住一人询问。 那人告诉他钟声含义后,云修明也就跟着一同去了演武场。 他挤在一群弟子中,到了演武场后,看到最前面的台子上,站了两个人。 一个是宁无心,一个是宁有思。 而台子边上,神火教所有长老护法堂主……在神火教内的所有高层俱已到齐。 弟子们66续续赶来,把演武场站满。 宁有思挑挑眉,不解道:“教主,您有何要事宣布?” 方才她正追着宁无心要个交代,隐瞒她身世二十多年,还不许她出口气了么? 起初,宁无心确实是被她追得鸡飞狗跳,后来他把那陌生女人扔到边上,又带着宁有思跑回了神火教中。 宁无心惯来嬉皮笑脸的,很少生气。 与他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宁有思可以确信,这一次他也并没有生气,反倒心情很好。 只是很奇怪,在神火教中的时候,他忽然停下,难得的跟她对了几招。 当时身边苏长老与魏长老正好路过,看到这一幕,十分稀奇道: “教主今天吃错药了?” “应该不是,可能是在教有思新招式。” “有道理!” 宁无心的眼力耳力那么好,听到苏魏长老开口,便当机立断地撤招后退,刷一下闪到两人身旁。 他表情忽然变得严肃,抬手对着宁有思比了个停止的手势。 道:“好了,先别闹了,正好,你回来了,苏长老魏长老也在这,我有一件事要说。” 宁有思很有分寸,见他要说正事,便停下了手。 苏长老和魏长老同样好奇,到底突然要说何事? 谁知宁无心还要先保密,只是吩咐他们去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他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听到这里,苏长老的心里便是一咯噔,他几乎已经猜到要发生什么事了,只是没想到宁无心宣布的这么快,这么突然,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不过,就算不是他心里猜的那件事,只是宁无心突然想要瞎胡闹。 作为神火教的教主,苏长老等人也会满足他的要求。 于是山顶大钟响起三声,当是神火教内的所有人都集合到了演武场。 宁无心站在高台之上,清了清嗓子。 他从左到右,从前到后,看了一遍所有弟子,忽然欣慰地笑了。 这一笑,纨绔不羁的宁无心竟忽然有了些长辈的成熟的样子。 只不过成熟是转瞬即逝的,宁无心摸着下巴,动用了些内力,使声音传遍整个演武场,道:“今天!发生了一件让我非常痛心的事!” 神火教众人:“……” “站在我身边的,左护法宁有思!”宁无心离她远了几步,伸手一指,痛心疾首道,“她竟然以下犯上目中无人忤逆师长意图篡了我这个可怜的教主的位子!” 宁有思:“……” 宁无心作为一教之主,竟然当众胡说八道,宁有思冷笑一声:“是吗?” 此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宁无心的真实目的,以至于没能及时拦住他,毕竟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 台下的苏长老眼角一抽,他忽然怀疑自己猜的是不是正确的了。 教主他……今天该不会真的吃错药了吧? 人群中的云修明更是一脸懵逼,他是在场所有人里对宁无心最陌生的一个,虽见识过宁有思以下犯上,却不了解宁无心的底线在哪里。 因此宁无心这一窜成语和罪名出来,他是在场所有人里最真情实感担心的那个。 宁无心毫无畏惧,今天不成功便成仁! 他继续道:“当然是真的,你想篡位,还跟我动手。苏长老!魏长老!你们两个当时可是亲眼看到的,你们说,宁有思她是不是就这么大逆不道!” 苏长老看着台上两个人,只觉得自己心很累,揣摩不定宁无心的心思,他便委婉折中道: “方才……左护法应当只是跟教主开个玩笑,请教一下,左护法在教中多年,是绝不可能生出那种心思的。” 听他这么不配合,宁无心的脸一下子便沉了下来。瞬间,那个二十多年前把神火教搅得腥风血雨的男人回来了,他冷冷看向魏长老,道:“苏长老不肯说实话,那么魏长老呢?” 这个语气,这个眼神…… 魏长老忽然回忆起二十多年前那段血腥往事,男人狠辣的手段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魏长老心一沉,只恐怕今日,宁无心要来真的了…… 他虽然是看着宁有思长大的,可要在教主与左护法之间选,他必须也只能选择教主这边。 魏长老微微低头,不敢去看那个看着长大的孩子,道:“是,教主,我亲眼所见,教主所言都是实话。” 宁无心终于满意地笑了,而所有人,包括宁有思,心情都不禁沉重起来。 方才他说的那些可笑的话,似乎不仅仅是在开玩笑。 宁无心,真的要拿宁有思开刀吗? 夏日蝉鸣让人愈发烦躁,云修明咬咬牙,便从人群中挤着向前。 不管待会会发生什么,至少,他要在宁有思身边,与她一同承受。 宁无心拍拍手,笑道: “左护法,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教主?你的狼子野心,已经藏不住了。今日,你必须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面向众人,忽然诡谲一笑:“左护法当众谋逆,本座倍感痛心!此等罪行,实不能容,然,按照教规……” ☆、第八十一章 “按照教规么……历来,胆对教主出手的人,只有两个下场。” 宁无心忽然伸手捂住胸口,面 分卷阅读102 色一变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糟糕!我伤的好重,啊……咳咳,我不行了,左护法你赢了,我退位,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新教主了!” 众人:“……” 宁无心用实力告诉大家,他没有吃错药。 宁有思一撸袖子,气极反笑:“你这是在逼我?!” 当着所有人的面,赶鸭子上架,让她不得不接手教主的位子,宁无心,当真是……无耻至极! 苏长老偷偷松了口气,一溜小跑过去扶住宁无心:“教主,您没事吧!” “我有事,有事的很!”宁无心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把手指头上的扳指撸下来,向宁有思一抛。 这可是神火教教主的信物,万不能受损! 宁有思没得多想,便下意识接住。 瞬间,宁无心眉开眼笑,又立马变得愁眉苦脸起来:“我伤的太重了,咳咳……苏长老,还不快拜见新教主。” 宁有思拿着戒指,勉强维持住了自己在众人面前的仪态。 除了苏长老,其余的长老们也统统来到了身边,然后招呼弟子,对宁有思齐齐行礼: “拜见教主!” 鹤立人群的云修明,见身边的人全都弯着腰行李,于是默默蹲了下去,向边边上移动。 有思的表情好像很生气……嗯,任谁毫无准备地被赶上任,恐怕心情都不会好。 宁有思紧紧攥住这么扳指,仰面望天深吸一口气:“起身!” “是!” 神火教的新教主,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了。 而宁无心见事已成,再无回旋余地,也懒得装残,掐着腰好不得意。 宁有思将扳指带上,忽然看向他:“既然退位了,那你想做什么?” 宁无心道:“我当个闲散长老就挺好挺好。” 只是嘛,得意的总不能老是同一个人。 宁有思忽然展颜一笑,亲切而动人: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宁无心,你不是说你输了吗,当长老也可以。花堂主,从今日起,不得再给宁无心长老划一分银子的帐!” 花堂主嘴角一抽,回道:“遵令!” 宁无心:“……” 他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好狠……” 然而事儿是他亲自搞出来的,即便被欺负了,也只能委委屈屈忍受着。 苏长老和魏长老默默低着头,一点也不敢为宁无心说话。 反正……反正谁当教主谁最大,他现在,就是和自己一个级别的长老嘛。 教主之位交接后,宁有思更是忙碌了好一段时间。 事实上,她先前虽常帮宁无心处理教务,可却并非对神火教的一切都知晓的。 现如今成为新任教主,原本无法接触到的神火教更深入的事务与秘密,也全由宁无心交给她了。 不过作为教主,事实上并非要过手全部事宜。 因此忙过这一段后,宁有思就渐渐闲了下来。 闲下来之后,宁有思忽然想起云修明,便要去找他。 可他并不在院子里。 伺候的弟子道:“云公子去后山了。” “去后山做什么?” “钓鱼。” 宁有思一怔,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是否太过冷落云修明,连他有了新的爱好都不知道了。 她怀着些微内疚,便往后山去寻自己的恋人。 后山可以钓鱼的地方不多,最显然的,便是那次追宁无心的湖泊。 走至附近,果然远远的便看到云修明坐在湖泊上的石亭边上,手里握着一根钓竿。 她正待过去,却忽然看到有另一个人拎着酒壶走到了云修明身边。 是宁无心。 这两人关系看起来还不错,宁有思挑挑眉,下意识偷听起来。 云修明边等鱼儿上钩,边道:“宁……长老,怎么今儿有空来找我?” 宁无心摆摆手,道:“别叫我长老。” “为何?” “因为我长得一点都不老。”摸一摸自己的脸,宁无心深情看向水面上的倒影。 云修明保持微笑:“前辈。” 自恋完了,宁无心靠着柱子,翘起一条腿,边啜着酒水边问道:“你小子打算什么时候和有思成亲?” 云修明不慌不乱,答:“这自然要和她商量后再订。” “你倒是一点都不急,啧……我怎么觉得你并没有成亲的打算?” “这个问题么……不如前辈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回答您这个问题如何?” 宁无心睁大眼睛,看稀奇一般侧过脸看他:“咦,你小子胆子变大了?竟敢对我提要求?” 云修明淡淡一笑:“没办法,谁让我现在是教主的男人呢。” 宁无心:“……” 够无耻,他喜欢。 退居二线成长老的宁无心摸摸下巴,干脆应了下来,打算看看他想问什么问题:“好,我答应你,你问吧。” “前辈,我和有思在拜月城的事儿,想必有思已经告诉您了。我一直很好奇,为何那日高策前辈出现的那么巧,您说这是为何?” 宁无心面色一凝:“实不相瞒,这件事……我真的要回答你吗?” 云修明终于笑呵呵地转过头来,诚恳地看向宁无心: “本来有思只打算去看看她生母,却并未打算和高前辈有任何牵扯。您说,偏偏高前辈那么巧地出现,以致于有思连着生父一起认了……宁前辈,是你干的吧?” “没错,是我。”宁无心眉尾一挑,毫不心虚,“是我特意把他引诱过去的又如何?” 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云修明道,“您明明已经隐瞒了二十多年,让她以为自己无父无母,就这么长大了。偏偏,又把这一切告诉我,让我来决定要不要告诉她,我的决定就是让她自己决定这一切。” 看着这一直温顺的、好像随手就能被自己搓扁揉圆的,仅仅是因为宁有思喜欢才在自己这里留下姓名的少年人,褪去表面的温和顺从,变得坚定而强硬。 宁无心稍微有些惊讶,似乎是第一次正视这个人。 隐隐地薄怒在云修明眼底浮现,云修明道:“你应当尊重她的意见,尊重她的选择。她的人生是属于她自己的,你不应当如此肆意插手!” 宁无心不仅不生气,还觉得颇为有趣,道:“我对她有救命之恩,抚养之恩,授艺之恩,别说是插手这一次,纵使我让她死让她生,她也应当听我的。” “救她养她教她时,不也是你心甘情愿做的,她可曾有逼你?她不曾逼你,你何苦逼她?” “我不心甘情愿。”宁无心把无耻发挥到底,“我就是要插手,我乐意,你想把我怎么样?” 云修明陷入沉默之中,他忽然发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并非所有道理都能跟古人讲清的。而且这个宁无心……就是故 分卷阅读103 意来气他的吧? 云修明想通这一点,便忍下怒意,虚伪一笑:“我不想把你怎么样,反正现在宁有思才是教主,你再作,再作我就去打小报告,让她把你的酒也禁了。” 此人竟然如此恶毒,如此无耻,宁无心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对手。 他冷哼一声,道:“我已经回答完你的问题了,该你回答我的了。” 浮标忽然动了动,鱼线被扯紧,意识到有鱼儿上钩,云修明眼睛一亮,猛的一甩,把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甩到了石亭中。 他放下鱼竿,拿着桶,乐颠颠跑到鲤鱼旁,把它装进桶内。 前几日他来钓鱼,一条都没掉到,结果今天被宁无心在这吵吵一通,反倒钓到了一条鱼。 这神火教的鱼,果真非同一般! 宁无心见他只顾的自己的鱼,转过身来,不悦道:“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云修明拎着桶,站起身对着宁无心挥了挥手,道:“宁长老,别操心了,这是我和有思的事,您一个长老,就不要想着插手教主的婚事了!” 他说罢,拎着桶就往外跑。 宁无心在身后看的目瞪口呆,气得跳到栏杆上,撸起袖子喊道:“你敢耍我?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云修明头也不回,跑的飞快:“不好意思,我是教主的人,还请宁长老不要逾越!” 宁无心:“……” 他要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时至此刻,宁无心终于发现这个看起来还算纯良可爱的少年,跟陈敕彧一样,都是小王八蛋! 有思啊,我看走眼了啊!早知今日,我就该棒打鸳鸯了…… 宁有思看着云修明拎着桶跑走,脸上不知何时浮现的笑容终于淡化。 看起来他在这里的日子过的还不错,宁有思便安心了。 她平时不怎么来后山,此刻既然过来了,便打算顺道去看看翟景。 于是她没有在这两个男人面前露面,而是脚步一转,向翟景地药园走去。 走至附近,她忽然看到药园的大门被打开,随后,五六个壮汉一个比一个快地从里面跑了出来。 这群人面带菜色,神色惊恐,直跑到宁有思身前,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碰到了教主。 壮汉们赶忙停下,向着教主行礼。 宁有思惊奇道:“发生什么了?” 一个壮汉正待回答,突然身后的门再被打开,翟景走出来,乐呵呵道:“哎呀,教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见翟景出来,这几个壮汉瞬间犹如兔子受惊般躲到宁有思身后。 宁有思见他们如此惊恐,便挥挥手让他们赶紧离开罢了。 至于这发生什么了,不必问,就知道一定是翟景搞出来的。 宁有思走过去,问道:“你在做什么?” 提到自己做的事,翟景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有些得意,又有些怨念:“我在试药。” “什么药?” “避子汤。” ☆、第八十二章 “什么汤?” “避子汤。” 翟景推开门,邀请新任教主进来一叙:“教主进来坐坐?” 药园的前方,种了两小片药田,此时正开着紫白色的小花,随风摇曳。 空气中是淡淡的花香,清新不腻,从中间的石子路走过去,便是一排房子。 这两片药田里种的药观赏性大于实用性,真正用的多的药材都种在房屋后面的大药田内,还有一些药材,在此处无法生长,需得向外采购。 院子里,6婉仪正和两个小药童一起翻晒药材,她边晒,便给两个小孩讲故事。 宁有思笑着向她点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便走进堂屋坐下。 翟景沏了茶水,道:“教主大人,您找我有事?” “没什么别的事,只是顺路过来瞧瞧。”宁有思屈指敲敲桌面,笑眯眯道,“倒是你,弄避子汤做什么,难不成……”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敞开的屋门,看向药田旁的女孩子。 看好戏的表情在翟景脸上转瞬即逝,他端着茶杯,不疾不徐轻轻吹着热气:“不瞒教主,这避子汤并非我要用,而是——云修明少侠要的。” 听到这三个字,宁有思的表情忽然僵了一下:“他跟你要的?” “正是。” “……要便要了,为何还要试药?现成的方子不是有的是吗,呵,我倒不知道,他有什么需要的上避子汤的地方。” 宁有思默默磨牙,一时间不愿想,也不敢往那些不好的方面揣测。 偷偷观察宁有思表情的翟景,见她渐渐不悦起来,终于决定不给两人煽风点火了。 翟景道:“这个嘛,当然是为教主大人准备的了。” 宁有思神情恍惚起来:“为我?他……他不想要孩子吗……” “这也许是如此吧。修明不曾对我说过,他是否喜欢小孩,不过呢,他却说过更担心您啊。 古来妇女生产,便犹如闯鬼门关,遭罪得很,一不小心还会丢命。教主您不知道,修明少侠年纪虽小想的却多。他说这怀孕生产一事,不加防范,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中了招,也不知道一辈子会中几次招。 这么危险的事……云修明少侠不舍得您冒险。教主消消气,我看他并无二心,反倒把您真的放到了心尖上。” 听罢,宁有思也把方才那股郁闷伤心的劲儿给丢了,云修明真心几何,她并非不知。只是一时被刺激到也忍不住心里多想。 她轻咳一声,道:“我可没生气,这有什么值当生气的,他是我的人,日后如何,自然我说的算。不过,你没有告诉他我练过素女功?” 翟景啊了一声,十分无辜:“我……忘了。” “你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嗯?”宁有思也不继续拆穿他,懒懒地撑着下巴,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避子汤现成的药方那么多,何须费这么大劲,还找……男人试药?” 翟景站起身来,背着手,悠悠叹气:“这,便是云修明找我的真正目的了。” “嗯?” 每次遇到与云修明有关的事,宁有思总觉得不能以常理来猜测。 她干脆一拍桌子,威胁道:“少废话,直接说。” 背着手的翟景看向外面院子的6婉仪,不自觉笑了笑,这才转过来,对宁有思道: “教主应当知道,是药三分毒,况且是避子汤。古来数十种药方,没有任何一剂谈得上完全无毒无害,当今天下女子,凡服药者,体内必定留有毒素,身子必会受损。” “噢?他是打算找你做个不伤身的药方?”宁有思双眸微眯,食指敲着桌面道,“那你呢,也是为了6姑娘才答应下来的吧。” “既是为了她,也是顺手做点好事。教主 分卷阅读104 ,我还没说完,别急。” 翟景继续道:“是药三分毒,世间怎么可能存在毫不伤身的药方,就连那些补药,一不小心吃错了,还会害人呢。 因此,云修明真正要我做的,是给男人喝的避子汤。” 敲击桌面的声音停止,宁有思收回手:“你说……什么?” “这女子体格大多比男人弱,受药性所损更甚。因此,云修明便要我做给男人喝的避子汤。不过这想法确实不错,男人嘛,咳咳……阳精脆弱却源源不断,只消一些药性刺愿:“唉——世道不公啊!” 为了婉仪,日后的翟景必然也会喝这苦死人的汤药,凭什么云修明就能逃过一劫。 小心眼儿的鬼医送别新任教主,决定抓紧研发此药,务必以此造福广大男性同胞。 …… 鏖战数日,终于成功调到第一条鱼的云修明,兴冲冲拎着桶跑到了厨房。 他会做饭,但到底比不上这里的厨子,因此便把鱼交给厨子,在旁边指挥着做出了一道鱼汤加一道鱼子炒饭。 这,就是他准备的爱心晚餐。 拎着食盒,云修明走路带风,笑容满面,跟路过的神火教弟子们打打招呼挥挥手。 他最近新收到一封信,是二姐写来的。 信里毫不客气地问他还要在外待多久,问他日后有何打算,是否还会回云家。 云竹意道,她从他上次的回信中看出不少东西,她想确认一些信息。 想确认,她是不是该给自己小弟准备聘礼了。 看着这封信,再想想宁无心的催促,云修明同样陷入了思考。 这个时代的人,即便身处江湖武林,也始终被时态所限。生活在人群中,就免不了要适应其中的规则来使自己过的更好。 因此,云修明决定,找宁有思好好谈一谈。 他走到教主办事的地方,却被告知宁有思早就离开了。 拎着食盒,闻闻里面飘出来的香味,云修明顺着弟子指的方向走过去,同样不见宁有思。 天色微暗,云修明连转了好几个地方都没见到宁有思,难不成,她外出办事去了? 无奈,云修明只好拎着食盒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大不了回去等等,再大不了,就明天再和她谈。 晚风微凉,吹拂着树叶哗啦啦作响,盘满墙壁的爬山虎在暗色中更显浓绿,几只白的黄的蝴蝶绕着墙在飞舞。 走至小院前方,云修明抬头,忽然看到门边依着一个人。 那人身姿窈窕,静静看着他,面带微笑。 云修明喜出望外,几步快走过去,下意识便拉住了人的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食盒里的鱼还是热的,两人直接在院子里吃了这顿饭。 小门被关上,院中再无旁人。 吃到末尾,云修明把筷子放下,擦干净手和嘴巴,道:“那个,今天宁无心找我,跟我聊了会天。” “嗯,怎么了?” “他问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你怎么答得?” “我说,我要问你。” 这种时候,云修明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是第一次。 按理说,求婚应当浪漫点,可是他现在吃她的住她的用她的,搞什么名堂都是虚的,况且宁有思也不是那种喜欢华而不实的人。 面对宁有思,真诚远比浪漫有用。 他忍不住正襟危坐,表情严肃,问道:“宁有思,你愿意同我成亲吗?” ☆、第八十三章 “成亲?” 这两个字在舌尖上滚动,对面的人双眼亮晶晶,满含期待。 宁有思心头微微一跳,一种近乎于慌乱的喜悦滋生开来。 云修明满含殷切,握住她的双手,道:“你只要告诉我你的想法,不要勉强,不要为难——你愿意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宁有思认真看着他,忽然倾身,如同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随后双唇分开,她看着他,展露贝齿,唇角含笑,道: “我愿意。” “那你愿意与我成亲吗?” “我愿意。” 这一切都仿佛是水到渠成般,无需考验,彼此也不舍得拒绝。 听到她答应自己,云修明兴奋地蹦起身,握着双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一时之间,快乐多到宣泄不完。 宁有思支肘撑着脑袋,笑看他傻乎乎地边走边嘀咕:“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云修明终于停下,两眼放光,扑到宁有思身边:“我们进屋商量吧!” 作为神火教教主,婚姻大事,绝不能含糊! “好。” 两个人携手走入房间,共同说起对未来的规划。 …… “神火教的新教主,要成亲啦!” 这个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整个武林。 与先前宁无心退位,宁有思成为新教主的消息,一同成为了武林中人饭后津津有味地八卦消息。 “你们知道吗?听说宁有思这妖……咳,这个狠毒的女人,偷袭宁无心,抢了他的教主位子,现在在神火教里说一不二,风光的很!” “噢哟——这个女人挺厉害的嘛,不过神火教的人没意见吗,就让她一个女子当教主?” “我哪里知道这个,啧啧……神火教真是乱来。”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自然是越闹腾越有好戏看。江湖上四处都是对宁有思的传闻,当然也包括云修明。 洛阳城内,那个曾经住过云修明一行人的客栈内,说书先生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摇头晃脑: “想当初,这云修明少侠与宁教主的好事,还是老夫促成的呢!” “噫——”听客们一阵嘘声,笑着问道,“老先生,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 “这个证据嘛——自然是没有,诸位老爷,您要信我自然说的是真的,您不信,那就当我说的是假的得了!” 说书先生一合扇子,讲道: 分卷阅读105 “去年那场武林大会,想来各位都有印象,新老盟主交替,当时比武台上,那叫一个群英荟萃,个个都是少年豪杰!” “不过今天,老夫不提别的,只说说那云修明少侠,与现任的神火教教主的恩、怨、情、仇!” “当初,神火教还未与武林盟立誓之时,突袭武林大会,宁无心非要给宁有思讨个公道,要在武林大会上,带一个人走。” “众所周知,神火教的人狠心绝情,手段毒辣!这被他们带走出气的人,焉能保住小命?于是众人两股战战,垂首屏息,生怕这倒霉蛋是自己。” “就在此时,云修明少侠挺身而出!他要一人勇闯敌营,被神火教带走……就这样,云修明少侠终于感化了宁有思教主,有情人修成正果,神火教也再不作恶!” “噗——” 坐在听众席里的一人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茶水,他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水渍,笑道: “老先生,听您这么说,云修明是先喜欢上了宁有思,再被她带走,严刑拷打折磨后,终于用爱感化了她?” 说书先生摸了一把自己的络腮胡,笑呵呵看向这说话的人,打量了两眼后: “是啊,这位小兄弟,你别不信,江湖之大,无奇不有。等你再长大些,知道喜欢漂亮姑娘了,就明白了。” 这位小兄弟嘴角一抽,道:“……多谢指点。” 说书先生扭过头,继续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的听众们说起故事来。 人群之中不起眼的角落里,高策默默起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喜出意外,他收到了喜帖。 喜帖上的日子在金秋十月。 得知宁有思要成亲的事之后,这么久了,他的心里第一次泛起又酸涩又欣慰的感觉。 也许是这代表着,宁有思的人生,当真与他并无干系吧。 收到喜帖的不止是高策,而没收到喜帖的该知道这消息的人也都知道了。 杭州云家。 云铖钺拿着喜帖,不满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小子竟然胆敢自己定下婚事,荒唐!” 许月容一巴掌拍到他背上,把喜帖抢到自己手里,道:“荒唐荒唐,那你就别去了,我带着竹意过去,你在这看家吧!” 云铖钺又气又委屈:“你就知道向着那小混蛋……” 云竹意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道: “修明在信里写了,神火教没那么多规矩,不用我们准备太多聘礼。不过我想了想,对方是神火教教主,还是不能太寒酸了事。爹,娘,你们看我们这次准备些什么好?” 许月容拉过女儿的手,满眼怜惜:“辛苦你了,竹意。修明这孩子,竟然是你们三个人里成亲最早的……倒是累得你要操心这么多。” 云竹意嘴角露出一个淡而满意的笑,道:“娘,我并不累。我觉得……很好。” 大哥不知去向,小弟身入神火。 嗯,云家……是她的啦! 说实话,这件事,云修明自己也有些心虚。 不事先跟家人通信,而是决定好后通知他们。幸好云家人对他偏宠,竟也由着云修明胡闹。 婚礼定在神火教总教,作为新郎的家人,云家一家子带着聘礼千里迢迢提前赶去渭南。 噢,这里面还有阿巧,还有另一个……属于云竹意的麻烦——金银书生。 行至半路,云铖钺忽然剑眉一竖,怪道:“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许月容轻轻看他一眼:“怎么了?” 云铖钺张张嘴,最终还是把自己内心荒唐的想法压了下去。 他怎么也不好意思跟夫人说,他觉得自己出来这一趟,不是替儿子娶亲的,而是来看儿子出嫁的…… 后面,云竹意曾在信里写给云修明的小麻烦——金银书生游谦仁,坐在马车边上,摇了摇时刻反光的扇子,忽然遮住嘴巴,身子悄悄一歪,凑向云竹意。 “竹意,咱俩什么时候成亲啊?” 云竹意看了看他绣满金丝的衣裳,又看了看他手指上硕大的宝石戒指,眸光沉沉,道:“不急。” 游谦仁挂着风度翩翩的笑,道:“我已经答应入赘云家了,竹意,你为何还不肯给我一个名分?” “……等这次回去再说。” “好,你可别让我等太急,我一急,就喜欢砸钱,唉——” 云竹意:“……” 要不是看在他有钱还长得不错的份上,就是倒贴入赘,她也不可能答应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四章大结局 十月,是个好季节。 神火山上的树叶红的红黄的黄,还有一些绿的紫的,不同的色彩组合出不同的斑斓美景。 让人远远望去,便能看出这神火教内的喜悦与热闹。 教主要成亲啦! 这个消息早早就传遍了整个神火教,上上下下所有教中,无不眉飞色舞。 尤其是那年长些的,经历过三任教主的老人,恨不得在得知这喜事的第二天便让宁有思成亲! 你想想,前前任教主,一辈子光想着怎么扩张地盘打打杀杀,根本无心情爱,并未娶亲,然后就被宁无心杀了。前任教主宁无心倒好,天天和女人混在一起,可浑身的情爱都泛滥出去了,同样没一段正经感情更别提娶亲了。 终于轮到了宁有思,可以让神火教的人上下同乐。 这可以说算是神火教百年内唯一一次教主成亲,于是神火教的人,无不摩拳擦掌,势要把这婚礼办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婚礼所要筹备的一切,都有别人去负责。 云修明深刻贯彻做教主男人的准则,只动口不动手,狐假虎威地指挥神火教弟子装饰地方。 当然,说他一点也没动手是不正确的。 在渭南的风俗中,新娘子的嫁衣得要新娘自己缝制,礼服越精致华美越能体现新娘的心灵手巧,也寓意着婚后生活幸福美满,这也是渭南女人互相比试的一种。 不过宁有思贵为教主,忙于教务,不善女工,自然不会自己去缝。 只是因这风俗,为了讨个吉祥意思,她便捏着针线意思意思缝了两针,剩下的,自有绣娘去完成。 得知此事,云修明兴致勃勃地跑来秀坊,把两人的礼服都要来,捏着针也跟着缝了两下。 绣娘笑道:“公子真是有心了。” 云修明嘴里谦虚,面上的笑却忍都忍不住:“应该的应该的。” 随后云家人赶到渭南,没有住进神火教,而是在渭南租了个院子暂住。 这成亲嘛,婚礼前最好还是拉开点距离,不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 云修明乐颠颠地跑去找自己的家人,被云铖钺教训了一顿,也许是考虑到新郎形象的问题,这一次云修 分卷阅读106 明的腿没有断。 待云家人到了后,云修明见神火教里也没什么需要自己的地方了,便抓着宁有思狠狠亲了一口,然后按照原计划,去和云家人一起住,只等婚礼那一日。 这些天,云修明也与家人说了自己的想法,经过他的坚持,最终,亲人们还是妥协了,答应按他说的办。 终于,十月十日,这个万众瞩目的日子到来了。 这天天正好,蓝天白云,天气晴朗,清风徐徐,吹去秋日不多的燥热。 神火教山门大开,广迎天下来客。 喜宴在神火教前方的大广场上举行,这里早已摆好了百来张桌子,宴请众宾。 神火教上上下下,一直到山脚的歇脚处,都挂满了喜庆的红绸。 一大早,来宾便把神火教挤满。 手持喜帖的贵客有幸被安排到最中心的位置,其余散客则随意落座。 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拿着喜帖进来,他看了看乌泱泱的人群,根本无从分辨哪些是自己要找的人。 于是便拉住一个神火教的弟子,问道:“新郎的家人在哪里?” 那神火教弟子笑道:“他们还没到呢,小兄弟先坐着歇会吧。” 这个少年,正是阿强。喜帖被送到了苏州林家,然而因为誓言,林飞羽终生不得踏出江南,因此这一趟,只有他自己过来。 阿强知道自己的妹妹在云家,他已经半年没有见过小妹了,十分思念,只希望这一次能够见到。 为了招待来宾,神火教上上下下的弟子全部出动,就连翟景和6婉仪也出来凑了个热闹。 只不过翟景懒得应付客人,拉着6婉仪对广场上的布置指指点点。 “我看着绸花扎的不错,花样多,还不散,等来日你我成亲,也弄这样的……” 翟景正说得兴致勃勃,忽然发现婉仪始终不曾给自己回应。于是他不再盯着绸花,却发现6婉仪正看向某个方向。 他顺着6婉仪的视线看过去,人群中身姿挺拔的青年向他微微颔首。 翟景的心猛地一跳,直道糟糕。他怎么忘了,6宛君也有可能过来。 下意识的,翟景拉了一把6婉仪的手,向前一步,身子挡到了6婉仪身前。 出乎翟景意料的是,6宛君并没有要找6婉仪的意思,他看着他这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只是客气地笑了笑,就扭过头去跟别人说话去了。 就好像,并不曾看到自己出逃已久的亲生妹妹一样。 耳后轻笑声响起,腰被搂了一下又迅速放开。6婉仪安慰他道:“你不用担心,他不会为难我们的。” “我才没有担心……”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翟景眸子一眯,毅然决定找个机会向云修明讨教讨教,是怎么这么快让情人答应成亲的。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阵议论声,一道异域风景走来。 最前方的女人,美艳而威严,身份颇高。 新上任的左护法叫百诗,是个年轻姑娘,跟宁有思是关系颇好的闺蜜。因此,有些事情,别人不清楚,她却知道。 百诗笑着对阿依拱手:“拜月教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快请里面坐。” 阿依带来的拜月教弟子,都是西域的姑娘,在座的中原人瞧着她们昳丽的相貌,一时移不开眼。 阿依也并不在意被中原人看,这一路,从西域赶到渭南,这种打量的目光早已不能引起她内心的波动。 阿依向四周扫过一遍,看到坐在人群中的高策之时,目光停顿一瞬,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 她跟着百诗向里面走去,边走边问:“你们教主呢?” 百诗笑道:“教主出去接新郎官了,要等黄昏才会回来。” “……”阿依觉得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她对中原这边的风俗礼仪不熟,也就没多问,带着拜月教的弟子们去里面坐下吃酒歇息了。 时至晌午,一道接一道的美味佳肴已经被摆上桌,来客们先吃了一顿午膳。 这神火教只是发信告诉大家,婚礼要在神火教中举行,却没说具体怎么个成亲法。 来客们吃饱喝足后,见已经中午,婚礼的主角还没露面,不禁好奇地打听起来。 神火教弟子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让他们等着瞧便是。 广场正对着的大殿被装饰的极其华美,用来行拜堂之礼。 这里面很是宽敞,两边摆着桌椅,贵客可在这里观礼。由于来者众多,没有喜帖的客人只能站在外面观礼。 食过午宴,百诗忽然笑着来到阿依身边,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阿依掩饰不住的露出惊喜之色,随后起身,嘱咐弟子们好好玩后,便跟着百诗离开了。 婚礼昏礼,通常是在黄昏举行。 太阳西斜,吉时将到。 一阵喜庆的乐声从山下传来,众人议论纷纷,沿着山路向下看去。 只见一支长长的队伍沿着山路向上,最前方的,是一匹高头大马。 而骑在马上的,却是穿戴凤冠霞帔的宁有思! 宁有思骑着马行在最前,一道红绸从她的马身系到后面的马身上。 而这第二匹马的主人,正是穿着新郎礼服、盖着红盖头的云修明。 两匹马一前一后,带着后方的云家人向神火教内而来。 众人议论纷纷,终于,这只迎亲的队伍来到了他们身前。 鞭炮声忽然噼里啪啦的响起,红色的碎纸花铺了满地。 宁有思利落地跳下马,走到云修明身边,伸出一只手。 被红盖头遮着脸,只能看见下面的云修明嘿嘿一笑,撑着新娘的手跳了下来。 好像一切都反了过来,又好像并没有。 宁有思牵着云修明,一步一步向礼堂走去。 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的两人,坚定而毫不动摇,他们没有向外人解释的意思,也无需去体谅外人的心情。 云铖钺面带微笑,昂着下巴,才懒得看别人富有内涵的眼神。 他携手妻子许月容,一同走入礼堂,坐到了上面的四个主位之二。 而另外两个主位,则是坐了宁无心与阿依。 不知什么时候宁无心与阿依坐到了那里,直到宁有思与云修明进入礼堂,众人的目光随着他们而动,才发现主位上的两人。 那不是拜月教的教主吗?她竟然……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众人脑海之中,他们彼此确认过眼神,又确认这神火教不是在闹着玩。 而当宁有思走到他们前面,众人看着阿依与她的相貌,最终确信——宁有思真的是拜月教教主的女儿! 又是一个大消息,炸的众人晕乎乎。 现任的神火教教主是拜月教教主的女儿,这消息,从今天起,恐怕再也瞒不住了。 当然,神火教没有解释的意思, 分卷阅读107 江湖人也就难免有多猜的人。 比如……宁有思是宁无心与阿依的女儿,这个猜测简直太合情合理了! 听着身边人小声议论,高策默默低头喝了一杯酒,没有多说任何话。 吉时已到。 像唱歌一样好听的吉祥话,从司仪口中流出。 云修明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他都说了什么,眼前的世界是一片红色,从盖头下的缝隙里看,能看到两人红色的衣摆和鞋尖。 宁有思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微弱而清晰的脉搏从彼此相贴的掌心中传来,渐渐合二为一。 忽然,司仪的声音高扬:“一拜天地——” 云修明恍然回神,跟着宁有思转了个身,向着外面的天地一鞠躬。 “二拜高堂——” 两个人又转向主位高坐的四个长辈,鞠躬行礼。 “夫妻对拜——” 这一次手与手终于分开,彼此后退一步,向着对方行礼。 “礼成——” 阿巧笑着端来一个被红布盖着的大盘子,上面放了一柄玉如意。 宁有思取过玉如意,将盖在云修明头上的红盖头挑起。 随着盖头离开,一双满含深情与喜悦的双眼与之对上,两人微微一笑。至此,这场四不像的婚礼总算完成。 喜宴开始,云修明拉着宁有思,先给四位长辈敬酒。 宁无心将那杯酒喝下,笑道:“不容易不容易,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阿依没什么好说的,拉着宁有思的手,笑着端详女儿飞扬的神采,只道:“太好了,有思。” 今日这一切,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宁有思敬她一杯酒,微微一笑,又来到了云铖钺与许月容身前。 云铖钺看着这对新人,喉头滑动,终是只道:“无论外人说什么,你们两个,不许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云修明紧紧握住宁有思,笑道:“爹,你放心吧,我绝不后悔!” 宁有思反握住他,坚定道:“您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修明的。” 云修明:“……”怎么让自己媳妇这么一说,突然觉得怪怪的。 许月容还是准备了两个红包,一人给了一个,笑道: “做长辈的,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你们过得好,过得开心。修明,有思,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们且记住,我们几个,始终都在家里等你们。” “谢谢娘。” 这一场婚礼他没有选错。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今日把这婚礼颠倒,尚且体会了些愁绪,若真按常礼来做,且不说在外人眼里,一个神火教教主从此便会渐渐归类于某某妻子,单此时此刻,宁有思心里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哀情,尚未可知。 这个时代,这个江湖,对待女人从来不讲道理。 君不见,多少英姿飒爽的女侠,嫁人之后便渐渐销声匿迹,再被人提起时,便总要先说一句她是某某的夫人,仿佛离了她的夫婿,便不能说话了一般。 身居高位的,总是男人,只有一些坚守苛刻条规的门派,才轮得到女人上位。 就像拜月教,若不是千年的教规规定内门只收女弟子,规定圣女和教主须得终生保持贞洁,恐怕也逃不过被男人引起内乱的命运——就像赤崖宫。 中原的赤崖宫,本也曾是一个声名赫赫的门派,历任宫主皆为女子。 可偏偏上一任宫主为情所困,嫁了一个男人,之后,这男人高调进出,又把持宫务,肆意挥霍钱财,借着赤崖宫的势力搅风搅雨,好好一个宫主到后来还不如她的夫婿出名。 后来这男人哄得宫主另立了一个可与之在教内平起平坐的位子,引起众怒,楚瑶燕的师父领着众弟子把宫主囚禁起来,杀了这男人,才算平息此事。 而楚瑶燕,也由此年纪轻轻地便当上了新的宫主。 世道如此,你作为一个女子,嫁了人,便要被困于妻子的身份中。 全天下的人都在告诉你,理应如此,理应如此,纵使先前再清醒,也难保一不留神便被拉入俗世。 今日,云修明坚持把这场婚礼办的不伦不类,不过是为了告诉天下的人,她宁有思,神火教教主,即便是成了亲,也绝不会成为某个男人的附庸! 他不要宁有思嫁给他,也不要自己入赘神火教,他要自己嫁给宁有思! 世道不公,他便在自己身上给她找补回来,众生愚昧,他便亲自把这习俗打碎重塑! 大红的灯笼照着众人,无论这场婚礼在他们心里留下了何等荒唐的印象,此时此刻,也不会有人不识趣。 所有人都在笑着,至少表面如此,祝贺新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云修明拉着宁有思,一桌一桌给众人敬酒。 今日这场婚礼,大哥和龙兰并没有过来,到这里的只有一封祝贺的信和来自极北之地的礼物。 云竹意和游谦仁,带着阿巧阿强等人坐在一桌。 阿巧叽叽喳喳地跟哥哥说着话,说着这半年分别来自己遇见的新鲜事。 云修明与宁有思过来,敬了在座一杯酒。 就连阿巧,也端着一杯果酒回敬。 “二姐,今后……家里劳你费心了。” 云竹意摆摆手,无所谓地笑道:“你与我客气什么,今日大喜,你们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了,其他的,等过了今天再说。” “好!” 她又看向弟妹,道:“无论阅历还是功力,修明不及你,往后,我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就拜托你了。” 宁有思挑挑眉,擦了胭脂的眼角妩媚动人:“二姐客气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人欺负他的。” 云修明:“……” 婚礼之前的那些天,云修明一直是和家人住在一起的,因此,他也了解了云竹意与游谦仁的打算。 云竹意本打算一辈子不离家,最好只要一个自己的孩子,留着继承云家即可。 这事儿不知怎么的,被游谦仁得知了,他便死乞白赖的跑到杭州,要求入赘。 两人之间本就有些外人不清楚的过往,云竹意衡量再三,觉得此事划算,便答应了下来。 因此,现在这两人虽还没把好事定下,但也算**不离十了。 云修明笑呵呵地看着游谦仁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够闪瞎人眼的衣服与首饰,道: “我么,虽然打算在神火教长住,但总要经常回家看看。游公子,我二姐要是欺负你了,尽管对我说。” 他随时这么说,可实际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是让游谦仁不要欺负云竹意。 游谦仁非常好脾气地笑了笑,道:“放心放心,竹意对我好的很。” 看来这云修明还是不够了解竹意,竹意这人,岂是常人能欺负的了得? 敬了一桌又一 分卷阅读108 桌,有时还被起哄要连喝好几杯,云修明已经有些醉了。 他今日太过开心,没控制酒量,此刻有些上头。 走到角落里的一桌,云修明忽然顿了一下:“高前辈。” 高策笑着看向这两人,点点头:“有……有情人终成眷属,祝二位能够琴瑟相和,白头偕老。” 睫羽轻闪,宁有思举起杯来:“多谢前辈,也祝前辈与贵夫人……恩爱不离,一生安康,顺遂无忧。” 一杯酒落肚,看着这对佳人转身离开,高策忽然释然。 就这样吧,就这样,大家都好。 礼堂大殿内的客人们轮着敬的差不多了,两人向外面走去。 刚走出去,他忽然看到翟景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里向他招手。 云修明眸光一闪,拉住宁有思,笑道:“我有些醉了,外头就不跟你去敬酒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你还好吗?”宁有思抬手摸摸他有些泛红的脸颊,“醉了的话,就先去休息吧。” “嗯。” 云修明拉着她的手轻轻亲了一下,笑道:“今天是我嫁给你,按道理,我也该在洞房等你……有思,我等你。” “你去吧。” 明艳的笑容让云修明舍不得离开她一分一秒,只是想到翟景……嗯,他只能忍着不舍,去被装饰的喜庆而华丽的洞房等待。 没有人敢闹神火教教主的洞房,因此这边很是安静。 只有两个侍女在门口守着。 云修明一进屋,便看到床上绣着鸳鸯荷花的锦被上洒满了寓意早生贵子的红枣、莲子、花生和桂圆。 他随手捡了个红枣放进嘴里嚼着,又从桌上倒了杯茶水喝下,算是解解酒意。 不一会儿,翟景手里端着一个碗,鬼祟地进来,小心谨慎地把门关好。 “你过来了啊。”云修明揉着太阳穴。 “你知道什么是素女功吗?” “啥?” “没啥没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教主这药的事?” “就今晚。” “哦——” 翟景端来的药碗尚还冒着热气,云修明看着这黑漆漆的颜色,就觉得一定难喝得很。 他皱着眉头,端起药碗放在嘴边,临喝前,有些犹豫:“我刚才喝了酒,和这个不会犯冲吧?” “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心!” 看他磨磨蹭蹭,翟景无比热情地来到他身边,一手按着他后脑勺,一手托着碗底,逼他灌下一口。 云修明脑袋还晕乎着呢,反应不及,嘴里霎时弥漫极苦极涩的味道,他下意识一扭头,张口便把药汤喷出,直喷了翟景一身! 翟景:“……” 笑容险些维持不住,翟景一边假笑,一边掏出汗巾赶紧擦拭身上的药渍:“你这药还喝不喝了,当初信誓旦旦的是谁,可不能临头反悔!” 云修明的舌头险些被苦麻了,他倒抽两口冷气,怀疑道:“可你不觉得这药苦的过分了点吗?” 苦?当然苦了! 为了让云修明喝一次记一辈子,翟景特意往里面放了双倍黄连! 当然,实话是不可能在现在告诉他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云修明看着这苦死人不偿命的玩意儿,终于,心一横,眼一闭,咕嘟咕嘟大口灌了下去。 喝完最后一口,他紧紧捂着嘴巴,才没有让自己吐出来。 茶水、蜜饯、红枣、点心……连着嚼了好几口甜食儿,终于把嘴里那股苦味压下。 历劫成功,云修明扶着桌子,只觉得自己的酒意彻底清醒。 他看向只剩一点汤渣的碗底,喃喃道:“此等好事……决不能私自享用,一定要分享给大家。” “嗯?” “你的药方呢!赶紧找人抄它千八百份,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它!” 翟景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好主意!” 虽说自家研制的药方通常都是不外传的财产,但是这一剂药,翟景心甘情愿与天下人分享! 他拿着碗,挥挥手,面带笑容离开新房。 留下一个生无可恋的云修明。 这个药怎么这么苦,以后可怎么办啊……不行,得逼着翟景再改良改良! 云修明揉揉发苦的脸颊,把桌上的狼藉收拾好。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随后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夜风顺着门吹入,吹动流金绣花的裙裾不停拂动,好像燃着的烈焰,绝境里开出耀眼的花儿。 喝酒喝到眼睛亮亮、双颊绯红的宁有思站在门口,向他望来。 她的身后,还站着几个人,然而此时,她似乎也醉了,眼里只能看到云修明,而看不到身旁其他人。 她走进屋来,反手就把门给带上,跟着来的那几人被关在门外,闹了两句,见里面的人不搭理,也就走了。 云修明迎上去,接住她的手,低头闻了闻她身上的酒气:“怎么喝了这么多。” “我高兴。” 她靠着他,小声笑着,眼中全是喜悦。 云修明拉着她坐到床边,然后到了两杯酒,她一杯,自己一杯。 举着酒杯,云修明道:“这是今天最后一杯酒,只有你和我喝的合卺酒。” 喝了这杯合卺酒,婚礼就算正式完成,他们就该……入洞房了。 手臂与手臂交缠,修长的脖颈后仰,喉头滑动,酒水下流。 云修明看着自己的爱人,眼神渐渐变得火热。 他将酒杯放到一边,握住她的肩头,穿着火红礼服的新娘,美艳不似凡人。 两个人的身体渐渐靠近,温热的呼吸交缠,唇与唇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什么味道?” 宁有思忽然眉头一皱,抓住他的衣领,拉近,在他唇边闻了闻:“怎么有点苦?你吃什么了?” 云修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说,但是今天,我想告诉你。” “……” “我找翟景要了避子汤,有思,我不是不想和你有一个孩子,我只是希望未来的一切都是我们亲自选择的……” “修明,那你刚才……是喝药了吗?” “是啊!” 宁有思扶着自己额头,失笑道:“修明,我很开心,你如此有心。只是此事……是我忘了告诉你,我修炼过素女功。” “什么素女功?” “素女功是几百年前,邪道的一个女魔所练。她曾深爱过一个男人,却在怀孕后被其抛弃,因此性情大变坠入邪道。她选择放弃自己的孩子,并发明了素女功,修炼此功的女子,可自由控制自己是否受孕。” 云修明眨眨眼,满脸不可置信,问道:“这么神奇?可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这是女魔头练的功夫,况且也有体质根骨的限制,故此修炼它的女子很 分卷阅读109 少很少,你不知道实属正常。就连我,也是在初下山那年,突然被宁无心要求,才练此功的。” 原来如此,云修明不禁笑道:“宁前辈真的很关心你。” 舌根又泛起丝丝苦涩,云修明忽然想到了翟景:“那你练这功夫的事,翟景知道吗?” 对于翟景,宁有思毫无愧疚之心:“他当然知道!” 毕竟她只是要求他不说,却没让他这么热情地送药过来。 “太过分了!” 明明知道宁有思练了素女功,还来哄骗他喝药。这个仇,他记住了! 宁有思笑眯眯地瞟了下桌上的火烛,手一抬,将其隔空熄灭。 室内忽然陷入昏暗,云修明呼吸一秉,看着身前的阴影放大。 她一把将被子上的花生莲子什么的掀到地上,哗啦一阵碎响,随后遽然凑到他唇边道:“不要管翟景那混蛋了,明天,我替你报仇。” 温热的呼吸扑到他嘴边,一时间口干舌燥起来,云修明吞咽了下口水,轻声道:“好。” “修明,从今往后,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夫妻了。”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了。” “修明,永远都别离开我好吗?” “我答应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有思……” 呢喃的情话消失在唇齿之间,他和着她,在无限旖旎的春色中倒向床榻。 唇与唇相贴,发与发交缠。 对彼此的渴望,全都热切地发挥出来。 月光凉如水,衷情彼此的心,却始终火热。 过去种种,未来万千,聚汇于此。 云修明与宁有思,再也不分开。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此结局,感谢大家的陪伴,随后会有番外放出=3= 请容我给自己打个广告,嘿嘿: 1男主视角现言:《谋杀自己》 拯救世界,从自杀开始。 突然有一天,萧茗被告知,只有他才能杀死平行世界罪大恶极的自己,以此拯救世界。 萧茗想都没想就拒绝,然而,拒绝是无用的,在威逼利诱之下,萧茗迫不得已穿梭到一个又一个的世界里,与自己斗智斗勇。 目标只有一个:谋杀自己。 幸好,倒霉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另外几个人,跟他同样倒霉。 拯救世界靠自杀小分队,出发! 男主:表面温柔纯善宠物店老板 女主:真的直爽强悍雇佣兵女王 2女主视角古言:《人人都畏她》 畏,是敬畏的畏。 宇宙浩荡,有世界万千。 某一个世界的半神之体人界女王,被命运之神丢到了另一个世界去。 完全不同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体系…… 从女王变成皇帝的后宫,索菲亚的心态彻底崩掉了。 既然这个世界这么艹蛋,那就不要介意她再把它搅得乱一些了。 于是,索菲亚决定,抓一只公主过来煲……当新皇帝。 ☆、番外·十年后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山路正中央,十来个不修边幅的草莽壮汉将一驾马车团团围住。 驾车的书生瑟瑟发抖,问道:“好汉,在下只是外出寻亲,身上并无多余钱财……” “少废话!” 来者不善的匪寇小头头是一个扎着歪斜马尾、放荡不羁的少年人。 从书生的角度来看,这少年生的白嫩,身姿挺拔,看起来跟那群粗鲁的匪寇格格不入。 他手扛一把大砍刀,抬脚跨到马车上,伸出一只手,啪啪在书生的脸颊上拍了拍: “这位大哥,我看你是个读人呢,都讲道理,是吧?” 脸被拍了两下,如此轻践,书生却不敢露出一丁点儿的怒意,他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大刀刀刃,就觉得自己要紧张的晕了过去。 然而车内还坐着自己的妻儿,身为唯一能保护他们的人,书生并不敢晕:“是是,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柳笙绵十分满意书生的表现,这无疑让他的形象在弟兄们心里再次拔高。 他道:“我呢,不爱打打杀杀,所以咱们都好好说话。我家里有这么多弟兄要吃饭,大哥赏个面儿,借点钱花花呗?” 书生十分为难:“可是,小生手里确实没有余财,这路还远得很,实在没办法……” 柳笙绵面色一变,冷声道:“不给面子?” “不是不是……” “少废话,你不借是吧?老子自己搜!” 他一把把书生拽到地上,手向后一招,道:“来来,你们把他给我扒了,好好看看他身上有没有钱!” 把书生交给弟兄们,柳笙绵看向马车帘子,车轻轻晃动了一下,里面的人把自己缩成一团。 就在他要掀开帘子的时候,一个娇而脆的小孩声音忽然响起:“住手!” 哪里来的小孩? 柳笙绵眉头一挑,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茂密地树林中,一个穿着精致,长得玉雪可爱的小女孩正坐在一根粗粗的树枝之上。 柳笙绵眉头一挑,发现自己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喂,小孩,你这是想见义勇为?” 那小姑娘两条眉毛一竖,凶巴巴道:“不可以吗?” “噗……” 这小孩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要是年纪再大些,说不定柳笙绵还会忌惮一二,可她看起来才那么一点点,怎么看都不像有威胁力的样子。 “你笑什么?” 小姑娘看他一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不开心地噘着嘴,拍着树干三两下便落了地。 这利落的动作终于让柳笙绵重视了起来。 “我没笑什么,不过我劝你,赶紧离开这!” 柳笙绵比她更凶,拿着大砍刀在空中挥舞两下,虎虎生风,杀气四溢。 谁知这小姑娘看了一点都不害怕:“你放不放人?” “放人?” 柳笙绵故作大惊小怪,看着这小姑娘笑嘻嘻道:“我不仅不放人,还要把你一起抓起来!” 这小丫头片子不知从哪来的,看她一副细皮嫩肉衣饰精美的模样,想必是条肥羊。 把她给绑了,让她家里人交赎金,寨里的弟兄们也能吃上一口肉了! “无耻!”小姑娘骂完这一句,头一低,竟直直冲了过来。 柳笙绵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她的速度还挺快,待和这小丫头片子一交手,更是惊讶于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身手。 看柳笙绵与个小丫头片子打的难舍难分,一个土匪嬉皮笑脸道: “小柳哥,你怎么连个黄毛丫头都打不过了?该不会是怜香惜玉,不舍得下手吧?” 柳笙绵抽空子头也不回地骂了句“滚”,心里给自己打气,打算尽快把这小丫头拿下,省得在兄弟们面 分卷阅读110 前丢脸。 就在此时,小姑娘忽然抽身撤离,向风中飞叶般滑出几米远去。 “哟,怂了?” “略略略。”小姑娘忽然对他做了个鬼脸,扭头道: “师父师公,他欺负我!” 枝叶一阵窸窣作响,一对俊男美女牵着马从中走出。 其中男的身穿月白锦袍腰间悬剑,眸若灿星俊朗潇洒,女的一身紫衣长鞭绕腰,妩媚动人艳色无双。 这一男一女不管是衣着相貌还是周身气质,都属顶尖的存在,柳笙绵乍一见人,气势便弱了三分。 莫名的,他心虚地后退了两步:“来者何人?!” 这两人牵着马走到小姑娘身前,将其回护起来。 遂道:“在下云修明,不知几位……可否放过这位可怜的公子一家?” 他说的是缩在地上,外衣被扒光,荷包被抢走的书生。 柳笙绵咽了口唾沫,心想不能一开头就输了气势,便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放人?” 云修明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便不再废话,飞身拔剑冲了上去。 柳笙绵还没反应过来,腿上一痛,眼前的世界瞬间天地颠倒,啪叽一声摔了个大马趴。 等他扬起晕乎乎地脑袋时,跟他一起下山的弟兄们没一个还是站着的。 云修明走到他身前,弯下腰,抓住这少年衣领,将其提起:“怎么样?现在能放人了吧?” 柳笙绵:“……” 侥幸逃过一劫的书生,抱着自己的衣服荷包,连连道谢。 云修明摆摆手,让他离开。得知自己能离开这,书生赶紧爬上马车,驾着马带着妻儿飞快地跑掉了。 这土匪不好招惹,这几位恩人同样不好招惹啊! 这片地哎呦之声不绝,那小姑娘,也就是宁有思的徒弟,名唤苏晴,背着一只手来到柳笙绵身边,伸出小手指,嚣张地东戳戳西戳戳。 柳笙绵讪笑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苏晴笑道:“喂,你刚才不是要把我抓起来吗?” 柳笙绵:“我……我开玩笑的……” 宁有思靠着马,懒懒地看向这群土匪,道:“修明,抓紧时间。” “好嘞!” 云修明松开柳笙绵,一拍其肩膀: “小兄弟,我这个人呢,很民主的。你选一个吧,是你们主动走进大牢里,还是我把你们拖进大牢里?” “……” 一听要把自己送进官府,柳笙绵眼中瞬间闪过三分不甘五分愤怒还有两分伤心: “你们到底要怎样,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就是跑江湖的,官家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呵呵,有什么目的直说就是,何必用这个威胁!” 云修明摸摸下巴: “嗯,我虽然是个跑江湖的,但一向遵纪守法向往和平。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不要多想。” 柳笙绵咬咬牙,眼眶些微泛红:“不然……不然我们倒赔你钱总行了吧?” “诶小屁孩真难缠,快走快走。” 云修明在背后用剑柄杵了杵他的背,然后踢踢躺在地上的人,催促他们起来上路。 柳笙绵这次真的慌了,连着跟云修明哀求了好些句,见他丝毫不为所动,终于扛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云修明的大腿喊道: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我也不去坐牢!” 云修明无语低头:“你几岁了啊?” “十六了。” “我还以为你六岁呢!” “嗷——大侠,求求你了,求你别送我们坐牢啊,我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我也是有苦衷的,求你了——” 这少年坐在地上哭嚎哀求,其他的土匪竟也跟着有模有样的哀求起来。 苏晴悄悄伸出小手指,把两个耳朵堵上,跑到宁有思身边躲清净去了。 只剩下云修明一人,被这群大男人包围着哭求。 云修明终于受不了了,大喊一声:“停——” 哭喊声瞬间消失,土匪们宛如鹌鹑般瑟瑟发抖看着他。 “你们打劫的时候,人家求你们,你们就放了他们了吗?现在哭什么哭,敢犯法,就要做好坐牢的准备!” 柳笙绵抽抽鼻子:“大侠,我们虽然抢劫,可从不伤人性命。” “哦?” 见云修明似乎有听下去的意思了,柳笙绵赶紧解释道: “大侠,你有所不知啊——我们寨里的兄弟,都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我们没得办法,只能落草为寇。但是我发誓!我们只是跟他们要一丢丢银子……绝不曾伤过一人!” “哦豁,看不出来,你们还挺有节操的。” “是啊是啊,大家都不容易嘛……” “啪!” 一声脆响,云修明一巴掌拍下,把这小王八蛋的脑袋给拍的低了下。 “你爹要是知道你今天这个样子,他恐怕能气活过来!” “你……你认识我爹?” 柳笙绵眨眨眼睛,忽然结巴了,他看着这个锦衣男人,心里涌出一股酸涩: “你真的认识我爹?” 唉—— 云修明伸出手,拉着他起身,叹息道:“你爹叫柳生,十年前,我曾与他一起办过事。” 这个故事说起来,当真算得上是悲剧。 十年前,柳生在西域受了重伤,后来回到边关,伤未痊愈之时,被仇家找上门,不幸逝世。 云修明对此一无所知,哪曾想到与自己一起喝过酒一起吃过肉的朋友,竟如此突然地离开。 直到他和宁有思,带着小徒弟去西域玩,回路途径边关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女人。 是柳生的妻子肖芸,对着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垂泪。 十年之前,在回边关的时候,这个女人收到信,在城门口接柳生回家,还邀请众人去家中吃了一顿饭。 因此云修明和宁有思记得她的相貌。 此刻见她有事,自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上前询问一番,才终于知道,这十年来,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 柳生逝世之后,留下一对孤儿寡母,肖芸并不会武功,担心那仇家再找上门来,便收拾了细软带着才六岁的柳笙绵回娘家去了。 然而带着一个拖油瓶寄人篱下,注定要忍受不少白眼。即便肖芸每日努力织布绣花,哥哥嫂子的指指点点,仍给柳笙绵心里留下了阴影。 三年之后,一次偶遇,肖芸得以二嫁给一个小县令傅磊。 傅磊家中也有一个前妻留下的孩子,柳笙绵天性敏感,随着母亲搬过来后,总觉得继父和母亲都是偏心的,他只觉得傅磊对自己的好都是虚情假意,就连娘亲,都被傅磊的亲生儿子给抢走了! 日积月累,他不说,肖芸与傅磊也没有发觉这孩子的心里想了那么多。只知道他很叛逆, 分卷阅读111 不亲近人,心里始终想着亲生父亲。 终于,柳笙绵长大了,在又一次傅磊要求他去参加科举后,跟家里人大吵一架,离家出走了。 肖芸与傅磊四处找他不到,心急如焚之下,肖芸猜他也许会去柳生故居,便和丈夫一同去边关寻找。然而找了十多天,还是没有一点这孩子的消息。 就在此时,云修明与宁有思出现了。 通过神火教的关系网,终于发现,原来柳笙绵还在盛城的范围之内,只是他跑到山上跟一群土匪为伍了。 想到柳生,云修明心中不胜唏嘘,命运无常,意外总是发生在想不到的地方。 他想为这个交往并不深的朋友做点什么,便劝肖芸与傅磊先回去等着,他和宁有思,亲自来把这叛逆小子逮回去。 “都说虎父无犬子,怎么你爹好好一个正直的人,生出了个小强盗?” 柳笙绵脸一红,嗡声道:“我没做坏事。” “抢劫还不算坏事?” “我!我那是劫富济贫!” “我怎么看着你们贫富都劫?怎么,别人天生欠你们的?” “……” 云修明抬腿踢了下他: “走啊,怕什么进牢房,傅县令那么关心你,你不想进牢房就去求他!” 一个短头发的土匪突然开口:“小柳哥,你认识傅县令?” 柳笙绵:“……是。” 云修明笑呵呵揭他老底:“傅县令是他继父,怎么,诸位不知道这是县令家的公子爷吗?” “什么?小柳哥的继父是傅县令?!” “哇,你说你娘和继父偏心,从来不关心你,你才跑出来自己谋生路。原来你说的是傅县令!” “小柳哥,你真是……傅县令人多好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就是就是,傅县令就是个老好人,俺们虽然干抢劫的活,可从来不去他那片捣乱,他对百姓可尽心了,俺们做土匪的都不好意思去。” 方才还和自己一个阵营的兄弟们统统倒戈,柳笙绵又气又恼:“你们!你们懂什么!” 少年大喊一声,红了眼眶: “我想像我爹一样当个大侠,闯荡江湖,我不想念生!” 云修明:“大侠和强盗差的有点远吧?” 柳笙绵:“我是迫不得已……” “不识好歹的小屁孩,闯江湖多危险啊,你亲人担心你的安全,你倒好,什么都不会就敢跑出来。傅县令让你读书,学点知识有错吗?你以为你爹就是什么书都没读过就能当大侠? 我告诉你,你爹不仅能武,还会念诗,他是会武功,可不代表不学无术!” 柳笙绵低下头:“你说的是真的?” “你问我,为何不去问问你娘,这么些年,你跟你娘又说过多少次话,她才是最了解你爹的人。” “……她哪还记得我爹。” “她要不记得你爹,还带着你这气死人的拖油瓶干嘛?” “……” 云修明仰头看看天色,道:“走吧。” 这一次,柳笙绵没有吭声,云修明推了他一把,这小孩才不情不愿地迈动脚步。 其余的土匪见状,苦着脸哀求: “小柳哥,待会见了傅县令,你可得帮俺们求求情啊,傅县令虽然挺好的,可是也不待见俺们啊。” 柳笙绵很想大喊一声“我才不搭理他”,但一看见云修明的衣角,便憋了回去。 宁有思牵马过来,苏晴蹦蹦跳跳的,倒是没再上去挑衅柳笙绵。 云修明和宁有思骑着马,清闲悠哉地在旁边看守,苏晴坐在宁有思怀里,很没意思地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地上的柳笙绵等人走的气喘吁吁,直走了大半天,终于进了尚河县。 县城守卫一见到柳笙绵,便蹦起了高,戳戳身边的同伴:“那不是二公子吗!” “好像真的是!” “快去告诉县令!” “好嘞!” 一个守卫飞快地往衙门跑去,另一个赶忙迎接上来:“二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云修明已经下了马,看看面带菜色明显不想开口说话的柳笙绵,便笑道: “咦,什么二公子,这是我抓到的土匪,官爷,劳烦您带我去衙门。” “啊?” 那守卫根本摸不着头脑,不过看柳笙绵不吭声,反正也要送他去衙门的,便有些不确定道:“那……那跟我来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在小县城里,引得路边的百姓不停指指点点。 有眼尖的认出来县令家的小公子,便和身边同伴一同八卦起来。 搞得柳笙绵走出一段路去,脸变得通红通红。 远远地看到衙门的牌匾,还未走近,傅磊和肖芸便迎了上来。 肖芸双眼含泪,就要去抓柳笙绵,这熊孩子下意识避了一下,随即屁股挨了云修明一脚,一个踉跄迎上了他娘。 柳笙绵的一双手被肖芸抓住,众目睽睽之下,他羞恼道:“娘!你别哭。” “娘没哭,娘就是担心你。小绵,你以后有什么事,能不能提前跟娘说一声。” “……咳,我知道了。” 那边云修明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傅磊,这群土匪和柳笙绵要怎么办,还是看傅磊这个县令。 云修明道:“父母和孩子还是要多沟通一下的,不然这误会解不开,终会成大患。” “多谢提醒,老夫谨记。” 云修明和宁有思本打算在此休息一日,便继续往回赶。 只是傅县令感地留他们在县令家多住几日,苏晴也跟着撒娇,云修明与宁有思便恭敬不如从命地住下了。 晚间,吃过筵席,云修明和宁有思在院中切磋。 这是他们的日常生活之一,十年已过,现如今的云修明早非当日的吴下阿蒙。 避过刁钻如蛇的长鞭,云修明腰肢一弯,如泥鳅般滑到宁有思身边。 长臂一展,直接将人抱了个满怀。 宁有思娇颜一展,抬手轻轻推了下他的肩膀:“又进步了。” “是你教的好。” 昏暗的夜色中,两人含笑对望,男人低头将额头抵上她的额头,道: “我听说盛城有个寺庙很出名,那里有座塔,修了九层高。” “你想去吗?” “来都来了,明天去看看吧。” “好。” 时光不曾在女人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似乎和十年前没多少变化,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美艳张扬。 唯在她的眼中,沉淀下来的柔情如醇酒般醉人。 而昔日的少年却成长为今天成熟而强健的男人,青涩与轻浮俱已退去,就像是打磨好了的原石,由内而外散发出温润而迷人的光泽。 他就着这个姿势,一把把女人打横抱起。 耳边响起一声轻 分卷阅读112 笑,宁有思驾轻就熟地勾住他的脖子。 云修明想了想,先是把小院的门关上,随后抱着她走入房间,脚一勾把门带上。 院子里空无一人,片刻之后,院墙上忽然探出一颗小脑袋。 苏晴喃喃道:“难怪把我赶到别的院子里……” 她跳下围墙,觉得一个人好生无聊。一双大眼圆溜溜,转了几轮之后,小手一拍,决定去找某个倒霉蛋玩。 嗯……那个倒霉蛋叫柳笙绵,被关进了大牢里。 苏晴白日里来围观过柳笙绵被他爹娘送进大牢的盛况,刷了个脸,便被狱卒放进去了。 毕竟她只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孩,一点都没威胁力。 享受着贵宾待遇单独一人一牢房的柳笙绵,躺在稻草堆上闭眼假寐。 木栅栏忽然被敲响,一个熟悉的小孩声道:“喂,小土匪,你睡了吗?” 柳笙绵:“……” 他一下子坐起身来,郁闷地看向苏晴:“什么小土匪,会不会说话!” “你都被关进大牢了,当然是土匪啦。” “嘁,你找我什么事?” 苏晴靠着栏杆,一张肉嘟嘟的小脸被挤出印子:“我找你聊聊天。” “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当然有了!你说,你是不是被你爹娘冷落,才会想不开去当土匪的?” “……是。”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也是被我师父师公冷落了,所以来找你玩呀!” 柳笙绵:“……啊哈?” 苏晴才不管他情愿不情愿,总之,逗他很好玩,就足够了。 …… 次日,清晨。 苏晴缩在床上,打着哈欠,抓着被子就是不肯松手:“师父,你们去吧,我还想再睡会!” 宁有思揪住她的小肉脸:“困成这样?昨晚干什么去了?” “唔……没干什么啊。” 迷迷糊糊的小孩打死不肯说出自己干什么去了,不过知道她有分寸,宁有思也就没多逼问。 “我们可就只去一次,你不跟我们一起,以后就没机会咯?” “嗯嗯,你们去吧去吧,师父慢走……” 宁有思好笑地看着小徒弟,帮她掖好被角,便出去了。 云修明已经打听好了路线,带着宁有思骑马而去。 那座寺庙修建在山上。 此时正值五月,俗话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而到了五月,山上的桃花已经落尽,变得枝叶繁茂起来。 走在山间,远远望去,一片或浓或浅的绿色,其中还夹杂着零星的不知名野花。 到寺庙,将马拴好,云修明捐了一些香油钱,买香来烧。 他本是不信鬼神的,可前后两辈子,这种神奇的经历,让他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另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不管这是佛祖还是玉帝,抑或人们千万年的憧憬都是错的,他愿意随手祈愿一份美好。 云修明跪在宁有思身边,香烟袅袅中,双手合拢合眼祷告。 宁有思已经拜完了三拜,静静看着他祈祷。 良久,他终于睁开眼。 走出大雄宝殿,两个人向那座高塔而去。 这塔有九层高,捐了香油钱之后,两人拾级而上。 作为习武之人,一口气上九楼不带喘。 九层高塔之上的景色果然不同凡响,靠着栏杆,向四周眺远而望,山间美景一览无余。 “你方才在拜什么?用了那么久?” 云修明握住她的一只手,看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笑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柳生,世事无常,把我的亲朋好友们全都祝福了一边,祝他们莫生意外一生平安。” 宁有思哭笑不得:“难为你念了那么久。” 他忽然扭过头,对着她俏皮地眨了下眼:随后将她的手拉到自己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我第一个念的可是你。” “喂!” 宁有思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手扯了回来,似埋怨又似撒娇:“做什么?这可是庙里!” “这么高,别人看不到的。” 向下一望,僧人们都有各自的事要做,并未有特意向上看的。 “那……那还有佛祖呢。” 云修明伸出一只手拦紧她的腰肢,她靠在他的怀里,只要一扭头,就能蹭到彼此的脸颊。 云修明道:“不要紧,佛祖忙得很,没空管我们。就算看到了……我方才让他保佑我们恩爱永相随,就当表决心了。” 他尽是歪理邪说,宁有思早已习惯,微微侧脸向上斜眺而去,眼角尽是缱绻情思。 男人就趁此时机,飞快地偷了一个香吻。 随即唇边扬笑,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般看向远方。 在此圣地,做这种亲昵的事情,当真刺况,想必您也知道了。他一心只想练武,然后闯 分卷阅读113 荡江湖。 可我一个小小县令,并不懂江湖之事,也不认识靠谱的高手教他,只会教他念念书当个文人。 我思来想去,这孩子既然不爱念书,又何苦相逼。我想求云公子带他一程,让他去见识见识江湖,在公子身边,我也不必担心他的安危了。” 柳笙绵一直借着发丝的遮掩悄悄看向云修明,突然云修明向他看来,他一紧张,立马把头低下。 云修明沉思片刻,道:“我虽不会收他为徒,但也能教他些东西,带他见见世面。如此,柳笙绵你愿意吗?” 听到云修明说不会收自己当徒弟,柳笙绵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他既然还愿意教自己,柳笙绵当然不会拒绝。 少年惊喜地连连点头,道:“我愿意!” 傅磊给继子准备了马匹行李,四个人向着神火教出发。 出门一趟,不仅没少东西,还意外捡了个人回家。 在延绵不知几千里的路中,云修明与宁有思并肩而行,身后跟着柳笙绵与苏晴。 生机勃发的嫩叶在风的吹拂下簌簌作响,云修明忽然使了个坏,一戳宁有思的马屁股,双腿一夹马腹,两人的马一块向前跑出一段距离。 见离得远了,宁有思嗔视一眼,道:“做什么呢?” “你猜我为什么要答应带上柳笙绵。” 他故意来问她,宁有思却并不去猜。微微低头轻笑一声,发梢随着马身起伏而颤了一下又一下。 她驱马与云修明的马靠近,直到两匹马紧挨在一起。 就着如此近的距离,一伸手,宁有思抓住云修明的衣领向自己的方向扯来。 云修明无比配合地俯下身,唇便碰到了那温热甜蜜的柔软。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此时此刻,云修明并不知道西施到底长什么样子,却知道眼前曼丽的女子是自己眼里最美好的存在。 轻轻一吻过后,宁有思松开了手。 “小明弟弟,你是不是想让柳笙绵把小晴引开?” “不愧是我的有思姐姐,聪明聪明。” “可小晴是我的徒弟,你就这么把我的徒弟弄走了?” “那我把自己赔给你好不好?” “嗤……你本来就是我的!” 天朗风清,一条连绵不绝的路上,两个人骑马并肩而行,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个小尾巴。 阳光明媚,道路两旁的枝叶投下斑驳光影,蝴蝶在林间飞舞,鸟儿不时鸣唱。 男人与女人不时相视而笑,一起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