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吟余忽惆怅》 分卷阅读1 ☆、归家 阿磊站在街角的路灯下,从这里望过去,可以看见宽阔的马路对面建筑物模糊而漆黑的轮廓;无比向往又不敢接近,如同一只向往光明的蛾。 一步一步缓慢地行走,脚边的矮灯散发着柔和清冷的光线,伴着花草的影子晕染了一条黯淡的路。两旁都是华丽明亮的房子,路上却没有人;偶尔驶过的汽车打着明晃晃的灯,让阿磊有些睁不开眼。 “滴答,滴答!” 似乎听见了水声…… 阿磊将左手抬起,呆呆地看了看,发现腕上的伤口仍像醒来时那样,结着厚厚的血痂,早已不再流血。 冷笑一声,脸上表情麻木,唇上挂着干燥未落的死皮;似乎感受到了脸上的冰凉,阿磊慢慢举起右手,轻轻地附在眼睛上。 才发现,原来此刻流的不是血,而是泪。 受尽万般宠爱,纵享千般得意的李家小少爷会流泪? 生在金银窝里,从来皆是恣意人生,带给他人百般爱恨痴缠的他会为一个男人自杀? 这真是赤裸裸的讽刺! 是蒙了眼,瞎了心窍!富家小姐爱上贫苦小子不顾一切私奔相伴,负心郎飞黄腾达后变心的戏码果然够精彩够狗血; 什么山盟海誓、至死不渝,什么如花美眷、情比金坚,什么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到头来都只是一场梦,一个笑话…… 站在一栋别墅门前,望着门口明亮的路灯,阿磊干涸的眼眶突然又有些湿润。 九年,原来他已经离家九年了。 熬过了千难万阻,熬过了七年之痒;最后却输给了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也许禁忌的爱情从来不被这个正常的世界接受,也从来不会给有情人白头偕老的信心;这般离经叛道,不为世俗所容的爱情,寿命也只有短暂的九年光阴。 阿磊输给了世俗纷扰,也输给了自己;离家时决绝而幸福的话犹在耳侧,如今却只剩下他形单影只暗自悲伤。 从相遇时刻,走向相知相爱,就注定了离别。 站在门前,恍恍惚惚过了近十年,阿磊重新回想当年那如烈焰般炽热的爱情,如今却只剩下残存的灰烬。 难道爱情真的无法在这个世界存活,理想终将会输给现实? 呵! 自己不就是个确凿的案例? 多少人暗中猜测着阿磊什么时候放弃,多少父母在背后教育着家中后辈,别像李家那孩子那般痴傻! “吱呀!” 门开了,伸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满眼好奇地看着阿磊。 门内透出的光线,和路灯交织将阿磊的身影切割成了两半;一半暴露在光明之下,一半隐没无形,在台阶上打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表少爷!可不要乱跑,明早还要上课呢…” 林妈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似乎正在找寻着谁;阿磊低头,与孩子那清澈乌黑的眼眸对视,突然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静平和。 “呀!小少爷!” “小少爷是您吗?” 林妈的声音提高了几度,惊讶中带着疑问,随即又失控般地在屋里高兴叫嚷着。 “小少爷回来了!” “夫人!小少爷回来了……” 阿磊心中有些忐忑,有些期待,还有些愧疚在萌芽,为着即将见到即将面对的人们。 蹲下身来,将染血的左手背在身后;阿磊举起右手轻轻靠近孩子的脸颊,却在即将触碰时因孩子怯怯地躲避停止。 阿磊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问道:“你妈妈是李清妍?” 许是阿磊眼眸中的死寂清冷让孩子有些害怕,小脑袋迅速地缩了回去;孩子轻巧而快速地退回门内,转头就跑到走廊尽头,再也看不见。 略等了一会,没有等来林妈,也没有等来林妈口中的“夫人”。 半小时后,阿磊的腿有些发麻,空荡荡的胃也开始反酸;一阵一阵的虚弱蔓延到四肢,让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不过,这种饥饿的感觉阿磊已经经历过许多次了,只要保持不动,不过多的消耗能量;即使全身都在抗议着,阿磊也能坚持很久。 李家小少爷,还能回去吗? 这里只有一个卑微懦弱又愚蠢无比的阿磊啊。 “站在门口做什么?” “还不进去!”冷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磊回头,却再也无法记起那个曾经对自己温和疼爱的父亲是什么模样。 岁月,果然无情而瞬逝。 穿着西装的中年人两鬓已然花白,曾经清亮温和的声线也变得冰冷沉稳,那双眼看向自己时再也不是满满的疼惜;当年那个拉着自己的小手,轻拍自己肩膀的父亲,永远不会再原谅阿磊的愚蠢。 不过九年,原来大家都变了,没有谁会在原地等待着曾经决绝离去的阿磊。 跟着父亲走进去,阿磊有些贪婪地打量着这个快要被自己遗忘的家;当初是怎样的决心,才让他狠心的丢弃这里的一切! 家中家具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布局也不像九年前那般温馨随和;每走几步都是带着锋锐的整齐严谨的摆设,让他想起了那个人的办公室。 商人,喜好原都是差不多的。 “林妈!” “替他上药包扎,另外把客房收拾出来。” 从进门开始就没有看过阿磊一眼的男人,扫视了一眼穿着劣质衬衫,一脸漆黑的皮肤中带着虚弱和苍白的阿磊;那眼中没有心疼,也没有指责,就像是遇见一个路上乞讨的陌生人般。 或许还有阿磊看不见的厌恶…一个让李家蒙羞的儿子而已…… 曾经天资聪颖、前途似锦的李清磊,早在九年前那场离别中永远地从这个家消失了。 候在厨房的林妈立即拿来医药箱,快速地为阿磊的伤口清理包扎,又细心地做了宵夜;待阿磊洗漱完毕上床休息后,才掩去心疼的眼神默默离去。 可,至始至终,林妈都没有跟他说过话,也没有像以往那般在他耳旁嘱咐唠叨。 躺在床上,家里的被褥没有童年中熟悉的橘子味清香。闭上眼来,阿磊才发现,早已丢弃在桥洞下的记忆原来仍然那么深刻。 或许一夜梦醒,醒来时,就再也没有疲惫。 原来有一天,自己真的回家了…… 回到那个当年走出时,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回来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一到两章,以前的完结文;接受文笔逻辑情节交流讨论,本马甲人设定位请看作者专栏。 争取尽快完结新文存稿,以全新的面貌重新振作。 ☆、失恋 从迷茫中醒来,看着天花板上陌生纹路,一条一条延伸到未知的方向。 这般躺了许久,阿磊才想起这里已经不是那个冰冷的 - 分卷阅读2 桥洞,也不是荆渊金屋藏娇的地界。昨夜半梦半醒之间做了许多梦,梦见荆渊回来找自己,说着无比悔恨痛心的话,求着让自己回去…… 又梦见他死在了桥洞底下,尸体找到时已经在炎热的天气下腐烂得看不出样子,只能与生平最厌恶的苍蝇作伴;接下来又突然掉落到自己的葬礼上,看见了晕厥在地的母亲和一脸肃穆的吊唁者。 阿磊努力地寻找荆渊的身影,无奈视角不知被什么给蒙住,只有针眼大小的一块,看久了还会晕眩和模糊。 朦胧中有人在对自己说话… “阿磊,等以后有钱了,我们就一起去国外结婚。” “阿磊,遇见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阿磊,我爱你!” “我要牵着你的手,把你牢牢地绑在手里,一辈子!” “阿磊…” 转眼间,明亮朦胧的光骤然退却,天空下着淅沥的雨。 “对不起,阿磊,那只是形式上的承诺而已,我最爱的还是你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你以为我不想?” “你以为我不想和你结婚,不想和过你一辈子?” “可我他妈做不到!阮嫣怀孕了……为什么她会怀孕,为…什么呢?” “孩子马上就要生了…”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父母,我辜负了所有人!” “阿磊,阿磊!你是理解我的,你那么爱我,不是吗?” “不要离开我,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 昨夜没有开空调,阿磊睡前盖在身上的被子孤单地躺在地上;清晨的风吹得裸露的皮肤有些凉,还有些未被吹干的汗水遗留在发间。 朦胧的梦还有些后劲,阿磊眨了眨眼睛,看着窗外的天发呆。几分钟后才慢吞吞地起来,拉着缓慢的步子走进客房的浴室,洗去一夜的燥热。 轻轻下楼时,林妈正在厨房准备早餐;墙上的挂钟正好被平分成两块,指针交汇成一条水平线,静静地反射着窗外的晨光。 阿磊走到餐桌前坐下,抱着双手,解开手腕上洗澡时不小心润湿的纱布,伤口沾水后些微的疼痛让整条手臂都开始抽痛。 阿磊一边摩擦着左手的伤口,一边发着呆。伤口虽狰狞却不深,一道连着一道,昭示了当时的犹豫和悲意…应该很快就会愈合的。 昨夜伤口清理出来后,林妈松了一口气,也不像刚看见伤口那般着急担忧。原来到最后还要自己证明,李家小少爷怕死怕痛,连割腕都做得这般傻气和戏剧化;不够决绝,不够认真。 墙上的指针渐渐往上,二分之一的平衡被打破,琉璃般的镜面荡起波澜,放佛一张歪着嘴角正在嘲笑的脸。 小孩子扶着楼梯走下来,一步一步带着轻快,看见餐桌旁的阿磊后,眼睛里盛着满满的好奇。 慢慢地接近,孩子吃力地拉开凳子,在阿磊对面坐下。 林妈端来早餐,放在孩子身前,挡住了阿磊的视线。 “呀!小少爷起这么早。” “可要吃些早餐?我过去备着”,说话间,林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伸手摸着小孩的头,一脸疼爱,“表少爷快些吃,时间有些不够了,待会让司机注意着别开太快,就算上学迟到了也没关系。” 阿磊起身走进厨房,取了些剩下的食材,零零碎碎地混在一起做了个炒饭,就着还剩半盒的牛奶,一个人慢慢吃着。 林妈端着餐盘走进来,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没有说。 “爸不准我接近他?” 林妈犹豫着,点了点头。 阿磊加紧吃完最后一点炒饭,放下碗筷闷闷地轻笑,道了一声:“好的,我知道了”,临出门时,又回头对林妈说了一句“麻烦您了!” 林妈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台上的碗筷静静地立在那儿,林妈一时怔怔地站在门口,说不出话来。 阿磊走出门,太阳才刚刚越过树梢,偶尔会遇见几个晨练的人,有些好奇地看向他这个陌生人。自从离开家后,就习惯性地起得早;以前每天早上都要洗衣服,买菜,打扫房间,准备早餐…现在什么也不也需要了。 这九年过得不像个落进平民窟的金凤凰,倒向是他荆渊家养的狗。 荆渊胃不好,是前些年饭局上喝酒喝的,受不得寒热生冷,辛酸咸苦也要不得,所以最喜欢阿磊做的糕点。阿磊和他在一起后,过的是恨不得一天当做两天用,一个人干两个人的事,每一分钱都恨不得节省下来的日子;阿磊的肩颈似乎还感到一些熟悉的酸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下班去糕点店兼职,学着做糕点的日子就成为了人生中不可更改的程序。 坐在湖边的凳子上,阿磊又在发呆。 似乎失恋的人总是想要脱离这个世界,沉浸在满满的回忆之中;一刀一刀地划着自己的心,直到爱的感觉逐渐渗进伤口中,逐渐消失,再也找不着。 强迫着自己不要想,嘲笑着自己的愚蠢和懦弱,悲泣着自己的不值和可怜。 若要找回曾经的爱,就是揭开那脆弱的伤疤,在伤口中抠挖出曾经的至死不渝。 谁还有勇气回头呢? 那么痛,那么绝望! 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阿磊又笑了起来。 真是可笑!哀哀戚戚地像个小女人,没了就没了;要怪只怪自己太天真,不过九年而已,难道今后的九十年李清磊都要为那个人自怨自艾,以泪洗面? 谁没伤心过? 要死要活的,还有一丁点当年离家的魄力吗?这恍若隔世的九年里还没有把自己变得铜筋铁骨,百毒不侵? 夜里,阿磊站在别墅外面,大约已经等了半个小时。 没有进食的胃又有些不适,阿磊皱着眉头压下这种感觉。 等到夜深,像昨晚一样跟在父亲身后进了门,安静地站在客厅看着他坐在沙发上取下眼镜,抬手揉着额头,似乎很累。 “林妈,明天配一把钥匙给他”,说完,李父又抬头打量着阿磊;颓丧中带着伤悲的他,就像一只在外面撞得满身是伤的小兽,一瘸一瘸地回到洞穴,找了个角落轻悄悄地呜呜哭泣着。 李清磊也许是个狠心绝情的家伙,但李铭却做不到…他大概是个多情的人吧。 “明天去公司,找阿妍安排些事给你;再去银行办张卡,当做你以后的工资卡。” “家里不会给你其他帮助,一分一毫都要你自己去挣;每月的房租和生活费按照租住普通公寓市价的一半来给。” “办完后陪你妈妈出去逛逛,买些合适的东西,这次不算在生活费里。” 见阿磊抬头,男人挥了挥手,“吃完饭进去休息,李家不养废人”。 阿磊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卡在喉咙说不出来 - 分卷阅读3 ,慢吞吞地转身向客房走去。 “一个月后,公司有场宴会,你和我一起去。” “好” “我知道了,爸…” 阿磊关上房门,最后一个字咽进喉咙里几不可闻;但他们彼此都明白,阿磊说了,李父自然也听见了。 ☆、婚礼 圈子里最近有个不大不小的新鲜事,李家那位为爱痴狂的小少爷回来了,放弃了,也失败了。 各家父母们心情愉悦地和自家孩子传授着这个阶层自古以来不可打破的爱情定律,后辈们心神恹恹地接受了事实,纷纷偃旗息鼓,暂且压下为真爱不顾一切的热血。 看起来光鲜自由的孩子们,无论在外面玩得多么昏天黑地,爱得如何死去活来;回到家里还是注定要娶妻生子,安定下来的。 家族的财富和事业才是他们耐以生存和延续的东西,人不能太现实,但也离不开现实;人不能太理想化,但吃不饱的时候没有人会去谈理想。 李家没有特地办酒会,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 唯一可寻的迹象不过是那位小少爷去了李家名下的一家公司,做了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目前看来,李铭似乎并没有将家业重新交到儿子手里的想法。 蠢蠢欲动的人们暂时按捺下来,静静地观望着。 人生的大河似乎是由一盆又一盆的狗血汇成,再加以一杯又一杯的杯具,最后细火慢炖,酝出醉人的芬芳。 临近年会时,出了意外。 李家大小姐李清妍如今在公司担着副总的职务,又恰逢本市年会,每天早出晚归地忙得不可开交;李大小姐平时将宝贝儿子养在父母这边,也是为了方便照顾。只是阿磊回来后,李大小姐就突然将孩子接了回去,说是平时见不到太想孩子。 李清妍没有时间看顾小孩,李宅的保姆每天仍旧过去照顾;可孩子接回去不过几天就病了,先是高烧不退,断断续续治了半个月都不见好;后来又请了相识老中医来看,说是孩子先天有些不足,心绪饮食上都要仔细照顾,平日里若不注意,很容易就发展成大病。 阿磊听说母亲心疼地哭了几场,又拉着李清妍好说歹说,才又将孩子接了回来。 此后,阿磊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孩子;说是搬到了隔壁的别墅里,每日出门时间不同,自然也就见不着了。 过去那个只顾着争职位争名分的女人,也许是见着孩子这般可怜的受罪,心里那份压抑许久母性再也阻挡不住,突然一齐爆发出来,泛滥成灾;毅然弃了所有的事业心,每天只在家陪着孩子吃药,公司里的事情大多都交给旁人去做。 李父不放心,无奈之下只得一边照应着下面的琐事,一边又顾全的大局;至于在公司上班的阿磊,却是谁也不会提及的。 阿磊这段时间也算安分,每日认真学着公司的事务,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外人看来,阿磊整个人都沉淀下来了,变得稳重成熟,近乎沉默寡言;每日穿的也只是前些日子陪着李夫人悄悄出门买的两套衣服,任谁看了也不相信这位是李家的少爷,公司老板的儿子。 阿磊知道,母亲是个有傲气的人。 一辈子身份高贵,从来都是最耀眼的天之骄女,自小便被人捧在手心里疼宠着;长大后又有了一段令人艳羡的豪门婚姻,婚后第一胎就生了儿子,自然是众人都捧着她依着她,从来没有哪里不顺心不如意的。 即使后来发现有了李清妍这个意外,她也绝不自毁长城,失了自己的体面;当年那个李家大少所谓的真爱,生下女儿后就拿着钱去了国外……至于那个被留下的女儿,不过是个花几分钱养在外面的可怜小丫头片子罢了。 母亲最怕听见别人的指点和取笑,也容不得身上有任何污点;在她的人生领域里,她要永远是那个令人羡慕的女人,那个幸福完满的李太太。 如今,她是不愿带着儿子出门的。 当初的非议早已过去,流言蜚语也早就灌了一耳朵;但李太太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带着儿子出门约会玩乐、四处炫耀的李夫人。 亲生儿子一去不回头,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不知死活;当年不看在眼里的私生女却进了家门,每日每夜每时每刻地代替阿磊喊她妈,对着自己的丈夫叫爸。 阿磊不知父亲为何会有这样的嘱咐,也不知道母亲对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何态度;有时候真觉得,别说奢求母亲的原谅,她就是恨自己也是该的。 因为李清妍的旷工,李家太太这几年又只在家过着豪门太太的悠闲生活,再不曾参加任何聚会;当一份简洁精美的结婚请柬被送到李父手中时,能陪他一同出席的人选已经非常明确。 阿磊临时充做人头,跟着大老板一同坐上了飞往prais的航班。 这家人定的婚期也是奇怪,此时距年会还有不到半月,这也意味着众人参加婚礼后就必须马不停蹄地回程,以确保不会错过年会的前期准备;更何况结婚请柬本该提前至少三个月发出,这样突然袭击实是让主客双方都有些尴尬。 茫茫黑夜中看向那小小的窗,阿磊总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快要折翼的鸟,翅膀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无力,越来越虚弱,越来越低… 荆渊的婚礼,应该也快了吧? 没有等来自己的婚礼,如今只能在别人的婚礼上做个无聊的看客;当年毫不犹豫地说出相爱一辈子的那个人,到底是可悲可叹,还是可歌可泣呢? 曾经的承诺,曾经的誓言,不过都是前生的一场梦而已。 一行人下了飞机,入住婚礼主办方准备的酒店;待一夜休息过后,就是一对新人的好日子。 异国的夜,没有了当年的纷繁灿烂。 阿磊有些失眠,又有些怀念以前那段纵情声乐的日子,当年怎会觉得这座冰冷的城市那般美丽有趣呢? 第二日,阳光灿烂,是个结婚的好日子。 阿磊换上林助理带的礼服,跟着父亲走出酒店。真正走进婚礼现场后,阿磊才有些茫然地发现,为何那新娘的照片那般眼熟,为何那新郎的名字似曾相识……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这世界上也许有第二个叫荆渊的人,或是自己曾经认识过另外一个也叫荆渊的;他今天结婚,新娘也是自己曾经见过的,对吧? 世界那般小,真是巧啊… 这定是场可怕的噩梦! 这是阿磊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判断,可徒劳着叫自己赶快醒来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父亲拉着胳膊走了进去。 阿磊条件反射地想要挣脱,却突然一愣,眼中渐渐弥漫出绝望。 李父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冷冷地看着阿磊,就像多年前看着阿磊走出家门那般,一句话不说,却让阿磊明白 - 分卷阅读4 了他的立场和决心。 “你是我李铭的儿子!记住,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要畏缩,不要后悔!” “李家的儿子不做懦夫!” 恍惚间,铭刻在幼年时期的话语回响在耳旁,那般严厉,那般,无情。 疼! 胳膊被抓得好疼! 原来会有疼痛感? 原来这不是梦…… 李父看见了阿磊眼中的哀求和脆弱,仍旧牢牢地抓住他;抓住这个曾经挣脱引线独自高飞,最后却跌得粉碎的风筝,不容许他回避,不容许他逃走。 李铭的儿子,从来只有让别人喊疼的,什么时候会蠢到把自己给弄伤!走进人群,相熟的人纷纷过来问候;李父拉着浑身僵硬地阿磊一一回应着,无视人们脸上探究的神色,脸上始终带着礼节性的微笑。 那边新郎带着一众伴郎出现,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新郎身旁的都是些风度翩翩的成功人士,有继承家业的少年公子,有白手起家的励志青年;他们年轻而富有朝气,商界下一代的希望都在这些人身上。 这变换多端的商场风云,是时候交由他们去主宰,去创造! “荆渊,没想到啊!不声不响地,这么快就定下来了,还奉子成婚;哈哈!我该恭喜你新婚快乐,还是祝你早生贵子呀?”周围的人纷纷起哄着,这般喜庆的好日子,放下平时的拘束和规矩,调笑几句也是无伤大雅的。 “还不是哥们给力,牵的红线够粗!你看看,他现在哪还有一点当初那个妻管严的模样?结婚过日子的还是要找个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 说话的是荆渊的发小,在荆渊公司进入正轨后就辞了原先的工作,过来担任部门经理的职务。公司可以信任的人不多,他就是荆渊的左膀右臂。 “呀!你还别说,这外面的野花虽然香,这家里的花还是要经得住考验才是!” …… 一群人到哪儿都是众人的焦点,那些玩笑声也越来越清晰,似乎正在往这边过来。 “新郎官儿!这大喜的日子怎么绷着个脸呢?” “来,笑笑!笑一个!” “哈哈,你看,新娘还在那边看着你呢!”带了几分揶揄的问候,让人听出了来者不善的味道。 朝着这人指的方向看去,调笑的人们顿时熄了话头;不约而同的一片静默,让旁边不明真相的人看着有些好奇。 突然,新郎官拨开了挤在身边的人。 新郎官的父母正一脸带笑地接待着宾客,那边的新娘刚画好了妆容,在父母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护着已经显怀的肚子走出来。 莫名的安静让所有人变了脸,新郎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既惊又喜地看着阿磊。 阿磊这才看见荆渊脸上的神色,有做新郎官的喜色,也有新郎官的帅气。真好,盼了这么多年,总算见到过他做新郎的样子,人生也不算太遗憾……虽然和他结婚的另有其人。 “阿磊,你…” 荆渊一脸惊疑,很快又转为狗血剧中的情节怎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阿磊更想将手中的酒杯砸向这个一脸无辜询问自己为何会离开的人,荆渊大老板可真是贵人事忙,同住九年的爱人消失了这么多天,难道他一点也没有担心过,寻找过? 人人都知道李家小少爷回了家,他竟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仅存的理智让阿磊压抑住心中快要爆发情绪,看向一旁津津有味地见证着这场婚礼闹剧的人们。 旧情人和新婚夫妇的重逢大戏,糟糠之妻和红颜知己的年度相遇;还是恶心的同性恋惨遭抛弃心有不甘,大闹婚礼现场哭求新郎回心转意的精彩戏码? 新娘父母一脸嫌恶地瞪着阿磊,神情中带着浓浓地防备。 阿磊的手有些发抖,连李父什么时候放开他的都不知道。当初那两个跪在地上涕泪交加,苦苦哀求自己离开荆渊成全自己女儿的老人,现在恨不得用眼中的怒火将他烧成灰烬。 从前荆家父母人前对自己不理不睬,人后却冷嘲热讽;虽然最后无奈认同他们,可记忆中的那些冷言冷语无情谩骂袭来,让阿磊的心仍然有些疼。 阿磊从来没有见过荆渊父母这般和颜悦色的样子。 他们在看到阿磊出现后瞬间变了脸色,那如临大敌般紧张戒备的架势,似乎随时准备着在阿磊扑向荆渊时一把冲过来护住自己的宝贝儿子;免得被他这种人沾上,一辈子都甩不掉身上的污点。 明明都是一样是长相啊!可人不再是以前的人了… 还有,那边的新娘子,那个将产检报告亲自送到阿磊面前的女人,正泫然欲泣地遥遥望向荆渊;可将视线移到阿磊身上时,又带了泫然欲泣的哀求和黯然,似乎在哀求着阿磊不要再破坏她的爱情,她的婚姻,还有,她的幸福。 母亲的天性让她紧紧护着自己的肚子,在阿磊转头看向她已经微微显露出来的腹部时,女人顿时惊慌无比地轻声抽气,退后半步,侧身将半边身子藏在了自己父母身后。 “新娘子挺怕我的,先说好,我可离她远远的;以前的事不用多说了,新郎官还不快过去陪老婆。” 还是说不出那句新婚快乐,阿磊转身,脚步飞快地离开婚礼现场,回到了场外的车里。 李父稍稍应酬了一会,很快就出来同阿磊一起回酒店拿行李,定下了最快回鞍市的机票。 航班到达时,因时差的缘故,鞍市这边已是深夜;一行人凌晨出发,飞了将近十个小时,落地时都有些疲倦。 李父此时却报出一个地名,带着阿磊去了鞍市最混乱的红灯区。 以前和那帮狐朋狗友胡乱花天酒地乱混的时候,阿磊也没有来过这里;这边太乱,是疾病与贫穷蔓延的地界,充斥着绝望和颓废,甚至也许还弥漫着腐烂的尸臭味儿。 这里有醉生梦死,这里弦歌彻夜不绝。 被父亲一把拽下车,阿磊呆呆地看着他绷着一张冷漠的脸,对自己道:“李清磊,你自己好好看看!” “你给我好好看看这条街上的人!打架的,买屁股的,吸毒的……再好好看看你如今的模样!” “李清磊!你和他们有区别?” 你不过比他们多条退路而已,没了李家,没了这条退路,你会过得比他们更下贱!”李父这些年做惯了大老板,喜怒不形于色;许久没有这般发过脾气,几句话下来血压飙升,捂着额头靠在车门上,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就把你变成这副模样?” ”那我生你养你十几年,你母亲疼你宠你十几年;我怎么没有把你 - 分卷阅读5 给教好了?让你不喜欢男人,让你对我们那么有一丁点的孝心?”一把扯下颈间的领带,李父抖着手指着阿磊,见他瘫坐在地低头不语的样子,情绪越发失控。 “你有本事!跟着男人一走就是九年,就从来没有想过家里面是什么模样?” “你真行啊!到亲生父亲的死对头面前下跪,求他帮你的男人?” “你真他妈的有良心!” 说话间突然抓起阿磊的手腕,“看看!看看!当时怎么不多划几刀,再划深一点?” “就算死在大街上也没有人给你收尸,现在回来每天这副失恋了,被男人一脚踢开了,要死不活的样子……你觉得自己恨可怜?” “不!你……” “爸!别说了!” “求您,别说了,爸…” 回家以来第一次,哽咽而又清晰地叫出了这个称呼,却是这般情形之下。 “一周后的年会,别给李家丢人!” 扔下这句话后,李父坐回车里,吩咐司机开车离去,留下阿磊一个人呆坐在这红灯酒绿之中。 ☆、退路 爱情,从来都没有退路。 不会因为什么原因而有偏差,爱上,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啊!当爱已离去,再次相见,彼此之间的那点回忆,究竟还算得上爱吗? 有时候真相并不可怕,事实发生的那一刻人往往是没有感觉的;但过后总在心底催眠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在意,都过去了。可是人都喜欢自虐,总是在回忆中后悔,想着当初犯过的错。 阿磊经常对自己说:就这样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可心里总是会不知不觉地去想,总是压抑不住地去回忆;在不断地反思中,一次次地承认自己错了,承认自己后悔了,承认自己是个失败者,可这又有什么用呢?还能挽回吗? 当初一心爱上荆渊的人是自己,和父母决裂的也是自己,如今这般浑浑噩噩痛苦不堪地还是自己。 有时候真想大醉一场,忘掉这所有的一切;抛开身边所有的人,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一天一天得过且过地耗完这一生。同时又可怜地妄想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最好一梦醒来发现自己还是个孩子,不会遇到他,不会走向这般境地。 阿磊和荆渊之间,没有谁欠了谁,也没有谁对谁错;爱情本来就是无法定义的,无所谓公平或者不公平,爱上了,谁还管那些无聊的东西呢。最多是在年少时荷尔蒙和叛逆感的催化下,少年人抛却了所有的牵绊,不在意所有的阻碍,最后坚定而又决绝地奔向毁灭的过程而已。 到了儿,伤心的也只有阿磊一个人,这没有公平可言。 抬手呆呆看着手腕上的伤,阿磊有些茫然,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什么感觉。明明已经不在意了,为什么会被一遍又一遍地提起? 难道人犯了一次错,走错了一步路,就永远也无法回头了? 不知不觉间,原来已经失掉了所有人的信任;不管是同情还是嘲讽,也不管是善意的安慰还是冷漠的言语,都一遍又一遍地鞭打着阿磊潜藏在内心的伤。 原来那里早已成为不可触碰的禁区,一旦提起,便痛彻心扉。 也许父亲早已看出,却没有和风细雨地为自己疗伤;而是选择了一种最为直接和残酷的方式,将阿磊心中的伤疤揭开,徒留阳光下一片血肉模糊。 突然,阿磊将手腕凑近,有些痴痴地伸出舌头细细舔舐着,一下又一下,就像湿漉漉的羽毛划过皮肤。 这样舔了一会,又露出白牙,恶狠狠地咬了下去!伤口刚刚结疤,不过几下,就被咬出血来,浸透薄薄的纱布,染红了嘴角。 路过的人偶尔看向这个又哭又笑奇怪的家伙,没有人投以同情的眼光。这街区可怜的人太多。人生几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没有见过比你更惨的人时,千万不要说这个世界自己是最不幸的那一个。 “帅哥!” “要不要试试?” 候在阴暗角落里等待顾客上门的小混混凑过来,神秘兮兮地介绍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包你用过之后飘飘欲仙,忘掉一切烦恼!” 阿磊转身,摆出拒绝的姿态;此时的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不要有人过来打扰,不要有人和他说话。 “哎!别急着拒绝嘛!这可是好东西,保管你用玩之后,心里无论有多大的事都不是事。” 小混混不死心,继续缠着阿磊推销手里的货。 “你再说一句,我马上报警!” 阿磊抬头,死死地盯着小混混,本来冷酷的气质却被遗留在眼角的泪水破坏;小混混无聊地吹了个口哨,一边骂着阿磊“玩不起”,一边回到自己的地界继续晃悠。 这里本来就不是可以久留之地,阿磊将手撑在地上,爬起来叫了辆车;没有回家,随便找了个酒店,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下午,手机早没了电;打开来看,也不过是几条电信公司的通知短信,没有人问阿磊去了哪儿,也没有人会主动和阿磊联系。 恍恍惚惚有些头痛,就像宿醉刚醒一般;阿磊草草洗漱,整理昨天没有换下的礼服,再叫了一份午后甜点,就着电视里本市青年才俊渊清集团董事长结婚的新闻填饱了肚子。 连死都不怕的人,还在在意什么呢? 自从离开荆渊以后,就觉得这个世界如此虚幻;可李清磊还活在人世,还在见证着这人间一桩桩的悲欢离合,还在看着荆渊家庭美满、事业有成。 再回到家里时,又是一个孤独的夜。 门打开时,林妈带着惊喜的眼神看着阿磊,碎碎念地催他快去收拾收拾,等吃完饭后就好好休息;楼上传来小孩子的笑声,李母正在教孩子学钢琴,断断续续的声音中偶尔会有几句李母的赞语,无外乎是夸孩子聪明,赞他学得快之类的话。 李清妍听见楼下的动静,开门出来时,阿磊正好抬头望着楼上的房间;姐弟俩的眼神有一瞬间的交汇,但很快又各自移开。 李清妍不敢看阿磊,是因为孩子;而阿磊不敢看李清妍,是因为他早已没了直视别人的勇气。 …… 十年前的李清妍不过是活在李氏余荫下的一颗棋子,自出生起她就注定是个不得李家承认的私生女。 阿磊离开后,一个留着阿磊血脉的孩子出生;李清妍做了这个孩子名义上的母亲,待孩子长成,李家的传承便要重新交托给这个孩子。 阿磊幼时曾觉得圈子里的规矩太过残忍,无论是对私生子女还是对他们这些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无数的仇怨误会都在这种复杂的血脉关系中滋生,每一代的交替动荡都淘汰着一部分可怜的牺牲品。 现在想来,真正残忍的不是规矩,而是这 - 分卷阅读6 些子女的父母。 当爱情死去之后,就只剩下利益的纠葛;如若从来不曾有过背叛与伤害,就算终有一日走散了,也曾有美好的过去值得珍藏。 作者有话要说: 孩子试管,后面会出设定;未免争议,先做解释。 具体对错,真伪,情仇,后文一一道来。 ☆、宴会 “呀!小磊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回来不走了吧?你也真是的,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怎的回来也不通知我一声?” “去国外这些年还好吧,这次回来是要子承父业?” 阿磊前倾酒杯,和来人手里的杯子轻轻一碰,脸上带笑。 此前已经重复多次的说辞再次出口,“刚回来,抱歉!还没来得及去拜访世伯;这次回来只是给姐姐打打下手而已……” 不需要言辞举止的尊敬,无需刻意维持着体面;反正来人也只是故意凑过来试探李家的动向而已,阿磊不需要遵守那些无用的礼节。没有人会在意阿磊是否有尊敬前辈,也没有人会问责他的举止言行;寒暄过后,人们唯一关注的仅仅是他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 “小磊你才回国不知道,这几年咱们鞍市可出了个风云人物;短短几年就把一个小公司经营成了现在的渊清集团,势头直逼李6两家,那可真是个人才啊!” “说来也是巧,这集团中还有一个字和你名字相同。” 愈加放肆的探究和打量汇集在阿磊身上,周围的人也时不时地不经意看向这边,阿磊咧唇笑了笑,露出白白的牙齿;继而又端起手里的酒浅浅地抿了一口,“嗯,是挺巧的!” “巧是巧,不过也有不巧的地方……” 这人不依不饶地说着,“不巧这位前些天刚结婚,新郎官的时间可是宝贵得很啊!这不,这次年会都没有过来,本来是想帮小磊你引见引见的,如今这…也没有条件不是。” “世伯客气了!” 阿磊讲了句客套话,“我还有些事情,今日就不陪世伯多聊了”,语气中带着敷衍,却没有任何人们预料中的情绪表现出来。 阿磊脚步悠闲地走到另外一边,和一位打扮干净利落的职业女士交谈起来。 许久,众人觉得无聊,不再注意这边。 “你不应该过来的。” 干净利落地说话方式,就如她这个人一般。 阿磊摇摇头,回答道:“没关系,我能应付!” “可我并不认同你应付的方式”,女人一脸不赞同地反驳阿磊的话,“病人应该听从医生的医嘱,就你目前的状态我并不建议你待在这种场合。” 阿磊又笑了,脸上挂着轻松和愉悦,“可我们签过合同,你只负责观察和控制病情,但不能强行扭转病人意志,让我听从你的‘医嘱’,不是吗?” 女人轻微地皱了下眉,嘴角下沉,带着些探究地看着阿磊。 “医生你不高兴,你在疑惑?你发觉自己无法感知到我现在的心理状态。” “也是,你的专业知识仅限于如何扭转畸形的性向,和心理学虽然有些交叉,但不多…”见她不发一语,脸上也没有了表情,阿磊一口喝完杯中的酒,补充道:“当然,我相信您曾经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心理学高材生,只是工作从事的方向不一样而已。好吧,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互不相犯,和平共处,ok?” 两人的交谈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随后就是漫长无聊的等待。 鞍市的几位大人物在房间里划分了下半年的项目工程,再平衡了各方的利益冲突;外面酒会上的人利用这次机会打听到了想要的消息,遇到了想要认识的人,有的人同想要合作的对象达成了初步商洽…… 这么重要的日子荆渊却没有来,因为新婚之际,正在和娇妻一起共度蜜月,多么幸福甜蜜的理由啊…漫长而又无聊的宴席总有结束的时候,有什么是永远不会结束的呢? 夜逼近,茫茫的黑暗之中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阿磊取出比平常多一倍的药量,和着水吞了下去;等喝完杯中的水后,慢慢地平躺下去,盖上被子,双手握在胸前,最后闭上眼进入梦乡。 明天又会是个晴朗的日子,谁会真的开心,谁又在痛苦着,有什么意义呢? 你那里万花竟放,春色似锦。 那我,还有什么可以牵念的呢? 爱情终将化为一份可望不可即的回忆,没有谁是谁的必须,也不存在生生世世不可分离的诺言;曾经的错误,只需要岁月蹉跎中潜移默化的矫正,最终每个人都会走上自己的路。 这路上,没有荆渊,没有晴天。 ☆、蜕变 日复一日地,走在曾经最不愿应付的场合;灯红酒绿间看尽了这地界圈子里的肮脏事,酒水入喉谈笑风生,阿磊终究做了那个合格的继承人。 可那真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感觉,明明自己不是这样,却要硬生生地被塞进一个模子里;再带上厚厚的面具,和一群又一群的人吃着山珍海味,听着优美悦耳却毫无新意的歌声,再谈些意味不明的话。 商场上的人,都把自己的心藏起来,藏在了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没有弱点,无懈可击并不是十全之策;最好放一个烟雾弹,让人深信不已,方能让人投其所好,最后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 “李少,这个月刚进的雏儿,听说您要过来,都给您留着呢!” 阿磊一把揽过打扮清纯的男孩,带着人出了包房;虽然从始至终没有一句话,但大家心知肚明,李少要了人这笔生意就算成了! 这是皆大欢喜的结果,这是一笔双赢的交易。 一觉醒来,宿醉的后劲还残留着,床边坐着个人;阿磊的眼睛有些酸痛,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也不需要看清,只不过是短暂的相遇罢了;一夜的欢情只是这一生中一颗毫不起眼的灰尘,没有一丝痕迹。 昨夜两颗心互相抚慰取暖,却未曾走向灵与肉交流的最终境界。 不想承认自离了那人起,阿磊再没有看清他人的能力;这之后来来去去了许多新人,无论是否带了荆渊的影子,他都没有留意过。 快一年了,又是一年的年会。 十月怀胎转瞬即逝,荆夫人母子平安;荆家在鞍市最好的酒店摆的酒宴,阿磊在宴会上看见过,那是个健康可爱的孩子。 第二天的报纸上,那一家三口看起来如此幸福快乐…… 阿磊感觉身上的束缚和重压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许是夜色迷人酒香醉心。 第一次不再拒绝,第一次放纵;才发现原来不是非他不可,原来是真的回不去了。 以前,阿磊常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 分卷阅读7 一遍又一遍地说:“你真可怜!” 现在,阿磊时常对着镜子发问,问过许多问题,虽然都没有得到过答案。 是“该不该”,还是“对不对”呢? 最后这些问题全都被一句话掩盖,阿磊问自己:“你敢不敢面对?” 没有遇到狗血剧中温柔善良的男配,也没有另外一个人出现在阿磊的生命里,对他说:忘记吧!忘记从前的一切,让我,来爱你! 叮咚的铃声,从舒缓的前奏开始,打断了阿磊的思绪;坐在床边的男孩轻微地抖了一下,似乎被吓着了,回头看了看阿磊,乖觉地取过柜子上的手机递过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昨夜尽兴,所以阿磊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 划开屏幕接了电话。 “喂?哪位?” 声音中伴着清晨的沙哑,不知道电话那边是否能够听出品过酒色之后,其中所带的几丝性感和慵懒。 “喂?” 等了几秒,那边仍然没有人说话;阿磊皱了眉头,有些不耐烦地放下电话,抬手准备挂掉。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又重新举到耳边,抱过坐在旁边的男孩,冷冷地吩咐了一句,“叫给我听!” 昨夜那个悲伤温柔的人不复存在,男孩见惯了欢场之上的恩宠和厌弃,也见惯了这群人朝惜暮弃的变脸,对阿磊突如其来的冷酷不曾错愕,甚至大概领会了恩主的意思。 男孩羞涩的呻吟响起,暧昧的气息渐渐流转在这个昏暗狭窄的空间。 因为阿磊不同于昨晚那般温柔的动作,男孩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痛苦;声音顺着阿磊耳旁的电话,传到不知名的另外一头。 “阿磊,我离婚了。” 许久未曾听见过的声音响起,话筒中留着淡淡的尾音和叹息,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沧桑。阿磊却发现自己已然无动于衷,没有深、破镜重圆的戏码;你不腻歪,我还嫌恶心! 最终阿磊再无耐心等对方回复,也没有给荆渊任何解释的机会就按了关机键;随后手机黑屏,被扔在床脚,孤零零的。 怀里的男孩怯生生地看着他,不敢说话。 阿磊此时才看清男孩的长相,若有所思地问男孩:“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男孩茫然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阿磊说的话,“我问荆渊给你多少钱!” 这时,男孩的脸上突然露出几分心虚和慌张,靠在阿磊怀里不说话。 阿磊不再追问,推开男孩下床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会所。 回家的路已经走了将近一年,归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但每一次都会有一些新的发现。 在长椅上入睡的流浪者,每天晨起练太极的老太太,市中心角落里那家卖粥的店铺…生命如此鲜亮而充满活力,让人有些舍不得沉沦于现实和真相之中;也只有这段路,才能让阿磊悄悄凿穿附在身上的模子,静静地呼吸着这廉价的自由。 那女人又要笑自己了,不过一个电话而已,这辛辛苦苦建造的堡垒就有些崩溃的迹象;什么时候才能不这般脆弱,什么时候才能像父亲那样冷漠坚强呢? 还有这次的生意恐怕又要让李清妍发飙了吧… 毕竟她的人还在和昨晚那些人讨价还价,自己这边就已一锤敲定;女人总是喜欢紧盯着眼前的利益,想要这个,又舍不得那个。 可机遇一闪而逝,哪会等你慢慢想好之后再供你选择。 商场之上没有朋友,只有利益;但人情是最好的粘合剂,人们渐渐习惯把感情当成一笔交易,用来稳固双方的合作关系,自然就淘汰了李清妍那样中规中矩的谈话方式。 不过半年,就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了以前自己最厌恶的东西。 深夜之中不再依赖药物的作用求得安睡,阳光之下也不再害怕人们的唇枪舌剑和探究眼光,以前那个稚嫩天真的阿磊早已蜕变,不再害怕,不再孤独。 可为什么还会问自己,你敢不敢面对? 一切都迟了,错过就是错过,何况你从来不曾道歉。 ☆、失眠 失眠,又一次来袭。 白天的时候忙忙碌碌,阿磊的心被填得满满的,什么也不去想;一切如常地和公司里的人讲话,回家后称赞林妈的饭菜,偶尔再为母亲做碗宵夜。 可真正躺在床上时,记忆却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有时候真想回到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改变一切的经过与结局;但很快,又带着对爱情残存的不舍,自弃般地说服自己,承认事实吧,就这样吧。 闭着眼睛,思绪便纷繁复杂;每日行事,却总觉得心里缺了一块。 阿磊不想选择,想一个等待命运审判的人,等待着命运将自己推向不知名的远方。若能够承受,便苟延残喘;若不能承受,就在心底轻轻告别,再找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离去。 这真够痛苦的,从来不曾走出的人,永远活在岁月的煎熬之中。 “你最近的用药量有些大?”许久不见的女人刚进门就直截了当地问道,“是又受刺,“你很顽强,在这一年来的低落情绪中也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若是普通患者,恐怕早就崩溃,引发另外的精神疾病。” “可你觉得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就这样压抑着过一辈子,让那个男人影响着你, - 分卷阅读8 不过一句话,就会让你情绪波动睡不着觉;不过一次会面,就让你强撑的坚强轰然破碎?” “你开始有抑郁倾向了?”看见阿磊手背上的牙印,女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初期症状是不能控制地想要伤害自己,继而从这种行为中构建虚幻的救赎和快感。” “呵”,阿磊停笔,放松身体躺在椅子上,带着漫不经心的姿态,“江医生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不过是只不听话的小猫留下的痕迹而已;难道你的职责就是一定要证实我有病,我不正常?”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情绪的变化,但女人仍旧看到了阿磊憔悴的脸色和眼底的青灰;还有那朦胧的眼仁,显得整个人在漫不经心中带了些不可掩饰的脆弱。 “你在伪装,你在哭泣!”女人笃定道,“你失眠,没办法走出以往的记忆;同时伴有轻微的焦虑和厌世。阿磊,别忘了我是个医生!” “这一年来的治疗毫无成效,就是因为你对我的排斥;你拒绝接受我的帮助,时时刻刻一个人在痛苦中挣扎。” “阿磊,你是否感到孤独?那样的生活不累吗?” “来之前我问过你家里人,这些天你每晚都待在家里,吃完饭后就回房间,并没有什么不听话的小猫把你的手咬出印记!” “阿磊,你是要我明确地对你的行为作出专业判断吗?” “今天是吹什么风?到底是我不正常还是江医生你?” “来我办公室说这么多话,口渴吗,我让秘书替你倒杯茶?” 阿磊起身向着门口走去,身后却传来了她的笑声。 “哈哈哈!” “阿磊,你从来不愿承认自己的脆弱,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只是在错误与悔恨中惩罚自己,不是吗?我知道以前的事让你无法对我产生信任,可你就不想救你自己,不想摆脱现在的境地吗?我可以帮你!” 江漪如的声音柔和,听起来带着无比的真诚。 阿磊没有回头,打开门走了出去,“我享受现在的生活,喜欢现在的自己”,又补充道:“你不是我,怎会知道我的感觉?至于那个人,一个微不可见的瑕疵而已,我连擦掉他的心情都没有,你觉得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 “当年的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当年在疗养院治疗时,你从始至终都说着不会放弃他的誓言;你说过无论什么情况下,这辈子就算死也不放弃。” “你还说过,你爱他!在电击治疗意识恍惚时,喊着他的名字!” “够了!”阿磊拉起江漪如的手,将茶杯放在她手上,凑身俯视,和她对视着。 “别再观察我的反应,也别用这些话来达成你所谓的刺绪,不是吗?” “好了,ok!我知道,我该走了。” “希望下次再见时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发生。你可要再撑久一点,再过半年,李家就不会再请心理医生监控你的情绪了。” 临出门时,江漪如又调侃道:“我可不想在我的任期招来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 语气中带着轻快,又有着妥协和同情。 “你恋爱了?” “什么?”江漪如有些意外,意外阿磊在这种情绪波动下仍在观察着自己的心理医生。 “平常的你不会这么多话。” “只有爱情才会让女人变得愚蠢和无聊。” “江医生,慢走不送!” “anyay,祝你好运!” 江医生莞尔一笑,走出了办公室;举止间仍带着以往的干净利落,但在衣着打扮和行为举止的小细节上,却有了些改变。 果然,爱情会完完全全地改变一个人;不过,这和阿磊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每个月的心理评估没有问题就行。很快地掩饰好自己的情绪,一大早就如此耗费心神,近段时间的失眠让阿磊有些疲倦。 “李少!总经理让您现在过去一趟。” 门外传来秘书的声音,阿磊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了”,拿起门口的西装外套,一脸平静地打开门走出去。 ☆、幻灭 几分钟后,李唐盛世集团总经理办公室,阿磊同父异母的姐姐正坐在椅子上带着几分探究地打量着他。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怪异而沉闷。淡蓝色的墙纸上挂着几幅浅淡晕染的山水画,还有一股女人独有的香水味儿弥漫着,让阿磊有些不习惯。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许久,李清妍才结束打量,先开口道,“不过,你知道为什么你为公司谈成了这么多笔生意,父亲却一直没有任何表示吗?” 阿磊抬头,眼里带着几分未曾流露人前看好戏的戏谑,他对李清妍故弄玄虚的问话不感兴趣。 “你不知道吧?” “父亲最看不起的就是偷奸耍滑钻空子的人,你以为你这样做事能够长久,这样达成的利益关系就会牢靠?” “我告诉你,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商场上的规矩并不是你看到那样,李清磊,不要以为你在这里呆了一年就摸透了游戏规则。” “我不想哪天因为你的错误费时费力,也不想为你的愚蠢买单!” “说完了?”阿磊平静地问道,“总经理,我可以回自己办公室了吗?” “你…”许是因为长期以来的这种无用的沟通方式,又或许是这一年来的情绪积累和压抑在心底的不满再也控制不住。此刻,姐弟俩维持了一年的平静与默契瞬间倒塌…… “我和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说这些做什么,你就作吧!作死了也不过骗来一场盛大的葬礼,骗来别人几句同情惋惜而已,还指望有人为你伤心?为你流泪?” “说真的,堂堂李家少爷,做人做得这么失败也是你的本事!” 李清妍自小便活在私生女的阴影之下,总是温和自卑的样子;做了李氏副总之后也是谨小慎微,甚少这般失控,更何况是这般字字句句戳人痛处。 “好了,你走吧!” 阿磊没有说话,转身慢慢地退出总经理办公室;一边摸着手背上的牙印,一边走回楼下自己的办公室。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听见。 若不这样,这世上的李清磊估计早已发疯,或者早已不见了吧… 不 - 分卷阅读9 再隐藏自己的伤口,将之暴露在人前之后,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人们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提起,那些冷嘲热讽的话也逐渐让阿磊不在意了;仿佛只有这样的不在意,才能让他坚持下去,支撑着自己活过这漫长的日夜。 李清妍不过是靠着自己亲生母亲牺牲所谓的真爱,换得李氏主人几分可怜罢了。 那李清磊呢?名门之后,生来便是天子骄子,可骄子最后握在手里的,还剩下什么呢? 最开始,阿磊只是在心底的最深处,开辟了一个小小的空间,把一切的情绪和话语通通扔在里面;虽然偶尔失眠时被不经意地掉落其中,一遍又一遍地咀嚼。醒来过后,人前的阿磊又是那般正常;学会了伪装,自然不再感到脆弱。 可就像墨汁滴落在白纸上一般,那个世界的黑暗渐渐扩散,逐渐晕染;干涸的沙漠使得希望的绿色逐渐枯萎,变成了易碎而黯淡的尸体。在这般封闭之下,心城渐渐被黑暗笼罩,渐渐变成一座死城;不再期待,不再相信。 或许自己真的有些撑不住了吧…… 也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永远告别这个世界,就会再也不想和这里有任何的交集,不想去看,不想去听。这样的日子越来越觉得无力,也越来越觉得虚幻;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留恋的地方,也没有可以呼吸存在的空间,这些时日过得无比的艰难与压抑。 唯一的真实,就是冥冥之中即将到来的命运审判。 快些吧!快些到来…… 也许会解脱,也许之后就什么也不会感觉到了…隐藏于黑暗之中的你,将荒芜奉为赞歌的你,何时才会破壳而出,迎来又一轮的新生呢? 最近一次和江医生见面是三天前,阿磊第一次请她帮忙;阿磊需要一个契机,打破固化的平静格局,还有众人之间维持的平衡。 也许,这将是阿磊拨弄命运的开始。 从一片虚无中醒来,阿磊感觉有些累,仿佛睡了很久;身周的摆设有些陌生,身上穿着套深色长袖睡衣,房间里开着空调,手脚却并不冰凉。 难道昨晚又喝断片儿了?那帮家伙肯定又随便找个地儿把自己扔下,自个儿快活去了……待会见到他们一定要好好控诉一下,这群见色忘友不顾哥们身心健康的家伙! 阿磊起床,习惯性地拉开衣柜门,整整齐齐的西装领带摆满衣柜;和前几次的恶搞有些不同,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伸手挑出一件勉强看得过眼的,再翻出未曾拆封的内衣,阿磊汲着拖鞋慢吞吞地向着浴室走去;脱衣服,放水,刷牙,还带着些早起的迷糊;抬头一看时,阿磊整个人却突然愣住,脸上的表情有着说不出的惊恐。 迅速地穿上衣服,在看到手腕的伤痕和手背上的牙印时,又呆了几秒;揉揉脸,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场景。阿磊打开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面的摆设,有些像自己家,又有些不像… 手里紧紧攥着不停响动的电话,却不知道怎么关闭声音,这难道又是他们的恶作剧? 但这一次的技术含量似乎有些太高了… “少爷今天起这么早?” 厨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阿磊有些不会变得奇怪和扭曲,不确定地向林妈问道:“林妈,现在是几几年?” “啊?今年?” “2o17,怎么了?少爷?” 阿磊神思恍惚,颤抖着,甚至有些站不稳。 “哦…我就问问……”挣扎着挪动脚步,想要回到房间,半路上遇到了下楼来的李清妍;阿磊一副见鬼似的模样,直勾勾地盯着这个女人。 李清妍本来不打算理会阿磊,但他这副模样着实有些渗人;不得不瞪了一眼回去,眼里满是警告。 阿磊有许多话想说,有许多问题想问;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转身回了房间。 “哎!少爷,我去给你盛碗粥。”回答林妈的是一声轻微的反锁。 茫茫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阿磊摸索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终于打开手机找到类似拨号盘的东西;接着输入一段熟悉的号码,等了许久,那边却只是一片忙音,有个女声在里面一直说着:“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一瞬间,阿磊嘴角有些发麻,心里揪着一团乱麻,酸酸的,引得肚子也有些隐隐作痛。 这到底是怎么了?这是怎回事? 这不是玩笑! 不,这是个玩笑,一定是个玩笑! 一个无聊的恶作剧… 不敢出门,不敢看手机上的日期,也不敢抬起自己这张面目全非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阿磊的嘴角有些干,精神仍然亢奋着,意识却有些恍惚;仿佛带了一副眼镜,灵魂透过驱壳在窥探着外面的世界。 “少爷?今天不去上班吗?已经迟到了……” 林妈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惹得阿磊浑身一阵发颤。 “啊!不!”短促的一声惊叫,声音中带着惶恐,“我感觉不太舒服,可能着凉了;待会请个假,今天不上班了。” “那好,少爷…你,没事吧?” 林妈迟疑的声音传来,“你好好休息,饿了就出来吃点东西。” 房间重归寂静,阿磊却越来越害怕绝望;心中乱糟糟的,渐渐又有些崩溃。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一觉醒来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所有人都变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自己疯了?难道这只是个梦? 纷繁复杂的思绪塞满心底,闷闷地让人喘不过气。 ☆、迷失 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门外又是一阵敲门声,阿磊条件反射般的蜷缩起来,埋着头不敢看那边。 “您好!很抱歉,如此无礼地上门打扰您!” “我是江源福利院的院长,去年您在网上填了一份资助意愿表,用于我院残疾儿童的医疗费用;由于数额较大,所以我想和您当面谈谈,可以吗?” 不是林妈!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柔和中带着干练,应该是个十分温柔自律的女人。 福利院?资助?自己什么时候向福利院捐款过? 阿磊有些犹豫,门外也安静下来,似乎在等着阿磊回应。 几分钟后,落锁开门的声音传来;很快,阿磊看见了 - 分卷阅读10 站在门前等候的女人。 “对不起,我身体不是很舒服,我们长话短说吧!” 阿磊的声音中带着防备与拒绝,但又有几分习惯使然的礼貌和犹豫;比先前那个游戏人生、自由散漫的李少爷多了几分稚嫩和无辜。 女人上前拉住阿磊的手臂,不容阿磊挣脱,迅速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脸和善地看着阿磊。 “我替孩子们感谢您的爱心,也对您抱以最真诚的祝福!” 客套话说完,女人继续道:“最后当面确认一句,您确定要将名下的所有私产和在李唐盛世所持有的股份的十分之一捐助给江源福利院?” “不是应该先签订协议,再和福利院财务科那边商谈,最后设立专项资金吗?院长你……”阿磊有些意外的问道,听到自己想要将公司的股份捐出时,整个人都有些感觉身处梦幻、如在云端;公司的股份可以捐赠出去?确定父亲不会灭了自己这个不孝子? 心中疑惑万千,也让他暂时抛却了醒来后笼罩在心底的恐惧。 似乎从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人生就已偏离的轨道,去向不知名的远方。 “你…不认识我了?”女人的脸上带了怜悯,“还以为你会多撑一段时间。” “你说什么?” 阿磊甩开女人的手,踉跄着退后,,毫不在意当事人是否在场。 “当初他表现出初步的情绪抑郁时,我就建议过,如果不采取强制措施和药物治疗,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看向深受打击难以接受的李母,女子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不说话的李父。 “李先生,我们的合约还要继续下去吗?” “如今这种情况,单单靠药物治疗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但当事人的意愿,我不能违背。” 李父一眼扫向瘫坐在地的阿磊,“合约作废,今后要麻烦江院长费心治疗了;家属这边没有意见,至于当事人…”李父眼里泛着不明的情绪,冷冷道:“他如今应该没有表达意愿的自主权了。” “李铭!” 李母回身拉住正要离开的李父,却被他眼底的冷酷震慑,呆呆地看着李父离开;再回头看向阿磊,眼中无比心疼,更多的却是无奈。 “阿磊!好好治病,听医生的话!” “不,妈!不要!” “你救救我,妈,我不要!我没有病!” 阿磊节发展了;所以大纲和以前那篇文的内容会在本章之后出现分支和偏离,阿磊要开始复仇走事业线了。 ☆、重逢 十年前被送到疗养院的阿磊,病历上记录的病因是同性恋,治疗结果为病人逃走,治疗失败…… 忐忑的等待是最为痛苦的煎熬,那份不安足以让人焦虑、失眠、厌食。 冥冥于未知之中的命运总是让人恐惧,不禁对此心存敬畏。 铁床,铁窗,铁栏杆。 白的刺眼的墙,还有那密不透风紧紧关闭的门。 阿磊孤独地待在这里,空白而苍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里寂静得可怕,不知道在前方等待着的审判究竟是怎样的无情。 明明存有微弱的希望,却在这无尽的等待和纠结之中痛苦地劝服着自己放弃,明明希望如此渺茫,却又如此顽强地去祈祷、去坚信。 这样的拉锯战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最终的审判何时才会到来,全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这使阿磊在心底一次又一次绝望地揣测祈祷。 为什么会将自己的人生推向如此境地,为什么从来没有真正地自由过、放松过?为什么所有的选择都是被迫的、错误的,最后被命运无情的玩弄? 成为别人笼中的一只宠物,被掌握着,被束缚着,等待着未知的痛苦和折磨;这滋味实在不好受,让人越加恍惚,越加绝望。 连那可怜的爱情,最后都沦为筹码。 “院长!” 敲门声响起,女人抬头,助手正拿着文件站在门口。 “进来吧!”女人继续翻动手中的资料,低头一边阅读,一边问道:“刚送来的那个怎样了?” “是李清磊?” 见她点头,助手开始汇报,“从昨天下午两点三十一分入院到现在的表现来说,他很安静,精神波动不大;有些失眠和厌食,应该伴有焦虑和恐惧,不确定是否存在幻听或者其他症状。” “院长,刚送来的病人就这样不采取任何措施让他独自待在病房里,会不会不太妥当?”助手试探性地问女人。 女人放下手中的资料,将食指与拇指由上至下轻轻地摩擦着,“你安排个温和一点的病人搬去和他住一段时间;他一直是我在跟进治疗的,院里不用再安排其他医师了。” “好的,院长!” 女人抬头,仔细描摹着这间 - 分卷阅读11 宽大的办公室。 淡蓝色的天花板,洁白的墙上铺满了阳光的白;柔软舒适的沙发,晶莹剔透的花瓶,还有里面散发着芬芳的花朵。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美丽而柔和,但这间专为有钱人开放的疗养院里,却有那么多的不可说,不可见的东西存在。 满心谋算的亲人,精心布局的情人。 阿磊,你所拥有的,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喂?” “嗯!” “已经安排好了,你随时可以过来。” 女人放下电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目送它们逐渐消散。 荆渊到时,正是傍晚。 疗养院隐隐约约沐浴在阳光之下,背光处却是暗沉的夜色,就像一个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洞窟。 黑色的车从厚重的铁门外穿行而过,进入了郁郁葱葱的树林;远方是一片平缓的草坪,阳光一寸一寸地减少,不可避免地沉寂在黑暗之中。 “咔擦!” 是门锁转动的声音,阿磊有些迟钝地转头;脸带茫然的见那门一寸一寸地移开,一寸一寸地揭开未知的一切。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高大而成熟,算不上英俊;只有一双平凡的眼,眉毛浓厚,额头有些宽,整齐的头发贴在耳旁,添了几分柔和。最出彩的是那略高的鼻梁,就像一座秀美的山脉,蜿蜒而下,将不出彩的面容公平而毫无违和感地划分。 他的嘴唇很普通,一般人的厚度,唇色带着淡淡的红。阿磊曾经一次又一次痴迷着,沉浸在这张装满无数甜蜜爱语的唇里;所有的海誓山盟,所有的生死不离,只要这张脸这片唇还在,都永远不会被人遗忘,不会被抹杀在岁月的无情之中。 这个男人算不上英俊,却有几分沉着迷人的气质。 “阿磊?” 男人向门里望了望,捕捉到阿磊惧怕的眼神后,回头看向身后的女人。 “他忘了许多事,也不再记得你;有些正常的恐惧和焦虑而已,问题不大。” 男人点头,“多谢您了,江医生!”礼貌地道谢之后,男人带着一丝征询问道:“我能和阿磊单独待一会吗?” “可以!” 江漪如拔出门上的钥匙,转身离去。 男人走进房间,慢慢地靠近阿磊,皮鞋摩擦着地面,缓慢落下的声音回响在这寂静的空间。 虽然看见阿磊随着自己的接近愈加不安颤抖,男人却仍旧执着地向前行进;等走到阿磊面前之时,一把抓住这只瑟瑟发抖的小兽,把他按在自己怀里,不言不语。 时间与空间默然停驻,岁月的河静静流淌。 感受着怀中的人不安而虚弱的挣扎,感受着他的绝望与悲伤,感受着他渐渐无力的抵抗。 僵硬的身体依然僵硬,但木然之中又带了精神上的疲惫;逐渐地安静下来,逐渐地沉睡…… “阿磊…”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还记得我们的承诺吗?” “我说过不会让你离开的…” “你说过,我们这辈子都会在一起,永远爱着彼此…” 带着咏叹的语调,带着回忆的伤痕。 阿磊窝在男人怀里,睁着眼,听着男人一句又一句陌生又熟悉的话语。 似乎有什么感觉,存在于未知的空气中,但却只能徒劳无用地去寻找,去追逐;远远地看着,看不清楚,也触碰不到。 男人抓起阿磊的手,伸出食指仔细地触碰着那些狰狞的伤痕;又慢慢地凑近,用淡红色的唇一笔一划慢慢地描绘,不管是崭新的渗血的牙印,还是一层又一层裸露的刀疤。 阿磊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神情中带着拒绝和愤怒,却怎么也无法挣开男人的束缚。 男人放下阿磊的手,低头将唇凑到阿磊耳侧;渐渐濡湿了他贴在耳侧的几缕碎发,还有那不够圆润却白皙柔软的耳垂。 “阿磊!阿磊!” “我的阿磊啊…” 突然,男人松开了束缚,急促地喘息着,喘息中又带了几分痛苦的呜咽。 但很快,男人又平静下来。 阿磊在男人松手时,就已飞速逃开蜷缩在离他最远在角落里,戒备地看着他。 “阿磊!记住,我是荆渊,你的爱人!” ☆、结盟 自我乃终极现实 先于创世又是万物之源 但谁又能发现自我找到潜藏在每个人内心的自我 ——《卡塔奥义书》(katha upanisd) “医生,为什么天空是蓝色的呢?” “医生,为什么草坪是绿色的呢?” “医生,为什么你要穿白色的衣服呢?” “医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你身后有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她的头发是黑色的,她的脸是白色的哦!” “医生,为什么…” …… 因为有个人把我放逐到这里,如同观赏宠物一般,爱看我痴狂的样子。 “把这个安排过去可以吗?院里已经没有一个病人想和他同住了。” “嗯…一个话唠,一个‘哑巴’,待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呀!阿磊是什么颜色呀?是一种新的颜色吗?” “呀!阿磊的头发是黑色的哦!” “呀!阿磊手上的颜色比我多呢!” “阿磊,阿磊,你最喜欢什么颜色呢?” “闭嘴!6二白!” “啊?啥?” “啊李石头,我跟你拼了!不许叫这个名字!” “阿磊还记得我呢?” 刚才还叽叽喳喳幼稚无比的人疑惑地凑近阿磊,支支吾吾哇呀呀地说着什么,一脸傻笑道:“哈哈哈哈!难道是太爱本帅哥,就算失忆也还记得俺的音容笑貌?” 没有先前医生在时那般阴郁恐惧的模样,阿磊抬头赏了他一个白眼,不说话。 “哎!不要不理我嘛!石头你就不问问我怎么会在这儿,不问问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我大明河畔的小清荷啊,你难道忘了十年前曾经爱过的我吗?” 抬手扶额,“6二白你再不闭嘴,我就叫人换病房”,阿磊推开面前毛茸茸黄呼呼的头,“说重点!你是在精神病院待久了,所以被传染了?还是染色体变异了?” “阿磊——”拖长的声调随着阿磊起身向门口走去的动作波澜起伏,等到阿磊抬手准备按下呼叫铃时,这人才焉儿了气儿,妥协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石头,你别按,我好不容易在这找到个能正常说话的。” “你怎么进来的?” 阿磊直接问道,印象中这位6家二少应该是在一年前就出国旅游去了;不过鞍市稍稍有些势力的人家,谁没有几件不为人知的秘事。 “石头,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唉,真是一言难尽呐!就 - 分卷阅读12 我那哥哥,你知道;去年老爷子病了,他答应只要我放弃继承权,让老爷子对我死心,就放我出国。为了去过俺那自由自在的脱缰野马式的美好生活,我可是牺牲小节,把眼光放得长远。” “怎么样,不错吧?再过些日子,爷就是一条不羁任性的好汉!” 唱作念打一番,这6二少也终于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交代清楚;不过出于两人相识一番的人道主义,阿磊毫无感情地提醒了一句:“两个月前6远哲就当家了。” “这…”6二少挠了挠头,一脸嬉笑道:“这不是售后服务不到家,还有些细节要修改,就耽误时间了。” “那你就好好进行你的售后服务,别吵!” “哎!阿磊!阿磊,你说是不是我这傻装的不够精彩,不够好笑,所以6远哲还没满意?”“看在当年一起青梅竹马的情分下,你就不同情我,安慰一下我吗?” “额,好…我不打扰你,我不吵,ok?”6二少摊开双手,安抚着站在门边一手已经放在呼叫铃上的阿磊。 不过初次交锋,就变成这般模样,也不知他的这个售后服务要拖到什么时候。 若是阿磊不进来,他应该早就可以出去了。 半月后,院长办公室。 “进来半个月,怎么样?” “感觉还不错!”阿磊的脸有些苍白,神情中却带着愉悦和轻松,“说吧,你的条件。” 没有惊讶阿磊如此清醒的精神状态,听见他一如既往地单刀直入,一向严肃认真的江漪如也不由得勾了勾嘴角;有这种一拍即合的合作伙伴,也不失为一件顺心如意的事。 “你觉得我要什么?” 也许女人的本性中就藏有叛逆因子,特别是面对男人;在与男人进行谈话和接触时,总想让自己得到关注和理解,却又任性地坚持着自己的神秘,维护着自我思想的深度。 这往往让一般男人感到莫名其妙,甚至偶尔会让人觉得有些无理取闹。 “李民胥一年后会被送去国外”,阿磊耸肩,刚进来时穿着刚好合适的病号服如今有些松垮,衣领中隐隐露出锁骨的棱角,旁边有着细腻光滑的凹陷;肤色却有些暗淡,削减了几分美感,“你只有一年时间,我希望一年之后,江民胥和你,永远都不会再回鞍市!” “多谢!” 江漪如沉默了一会,只吐出短短的两个字。 一句谢语之后,阿磊和她都知道,两人的契约已经达成。以前不过是合作共赢的小打小闹,如今却是背水一战的绝地反击,最终阿磊和她都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既已达成共识,有些问题也需要共同商榷。 “和你一起的6远启,你打算怎么安排?” 阿磊低头想了想,额头紧绷,嘴角处也有几分僵硬,“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抽疯的样子,看情形是冲着我来的”,接着又补充道:“给他想要的,自然有人捞他出去。” “6远启运气不好,本来6家二少不管实事,6家也没有培养他当继承者的心思,不过是个只知玩乐的米虫。去年继承人6远哲拒了家里安排的婚事,6家就有重新培养扶植继承人的打算,可惜6老爷子病得太快,不然6远启还真有可能代替6远哲成为6氏掌权人。” “他既然有了那心,就要承担失败的后果。” 6家是李家的死对头,这次听江漪如说起6家的事情,阿磊才知道6二白这几年的遭遇。 “依你们的交情,我也多少能猜出他提前半年进来等你是为了什么,真的不需要处理一下?” “只要不会妨碍我们,就随他去;他爱装精神病,就随他装!” “好,那我就不管他那边了。” 江院长一如既往地干脆,不再多说。 拿起桌上的病例,似乎想到了什么,江漪如带着几分少有的戏谑道:“不过我要加快治疗,让6二少早些康复才好!” “那个男人,你是认真的?” 见江漪如这般,阿磊有些好奇地问道。 女人抬头看向阿磊,黑白眼仁之下让人看不出情绪,“你放心,我并不认为爱情就是生命的唯一;也不会把一个男人,当做世界的全部。” “我不是你,阿磊!” ☆、6家 “可是…” 阿磊有些犹豫,又带着几分伤感“爱情,难道……” 阿磊的话被江漪如抬手打断,“阿磊,到了今天如果你对爱情的认知还是你十几岁的模样,这个我没意见,也理解;不过,你问一问自己,你曾经无所畏惧坚定遵守的,现在的你还敢相信吗?” “这世上有太多的俗人,他们的爱情没有山盟海誓,也不够轰轰烈烈;他们在一起的理由也不够独特,不够破釜沉舟。或许在一起就仅仅只是因为到那个时候,突然寂寞了,想有人陪了;很多人的爱情无法茁壮成长,也不能幸福美满的团圆。” “世人都有许许多多的理由,缅怀逝去的爱情;但归根结底是他们要不起爱情,你知道吗,阿磊?你和那个人要了爱情,比那些不敢不愿的人多走一步;是的,你们走得远一些,也走在了前面。如果有个爱情的勋章,一定会颁发给你们;可你有回头看看,你拿了多少东西来换这场轰轰烈的爱情?” “哈!院长,我都要为你鼓掌了”,不过几分钟,阿磊脸上约定达成的喜悦消失殆尽,“不过是作为朋友,有些小小的好奇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呢?” “你的这些话,我当年都听了一箩筐,没想到今天还能被你这个爱情辅导师抓着机会继续治疗;好了,既然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重回故地,物是人非,我相信你会对这些话有不同的感受和看法。” 扶着门把,阿磊开门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江漪如的脸上也带了几丝少有的笑意;这个从来不允许人生有任何瑕疵和失败的女人,总会在各种妥协的背后,寻找一击致命的机会,赢得最后的胜利。 侧身挡住有些颤抖的手,阿磊平静地打开门,抬脚走出。 “我是失败者,而你,只是个拒绝者而已。” “我们都不配说爱情。” 听到阿磊临走时的话,江漪如心中有些茫然,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打开笔盖,在独属于阿磊的病历上画上完美的句号;到了这时,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如今的阿磊到底是痊愈了,还是彻彻底底地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也许,再坚强的人也会脆弱;生而为人,总是矫情地为着些情情爱爱,最后落得个生生死死、怨恨嫉妒的下场。 阿磊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打垮,但这样的他,在今后的人生中无论走过多少男男女女,都不会再有任何一丝的心动。 就像自己这个唯利是图的女人 - 分卷阅读13 一般,爱情是什么?真心又值几价?最重要的是此刻的开心,不是吗?如果注定要痛苦,又何必贪恋过程中的甜蜜和幸福呢? 阿磊说得对,江漪如是个拒绝爱情的女人;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从来都不需要这种矫情又无聊的东西。 “大哥!” 6家大少抬头看着从精神病院回来的弟弟,比进去时瘦了些,肤色带着久不见阳光的苍白,衬着黑黑的眼仁,人看起来却更加精神。 “回来了?” “嗯!”6二少的眼底带着犹豫和兴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这位城府深厚、算无遗策的亲生哥哥。 “大哥,我们的约定,还作数吗?”见6远哲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示意他继续说,6远启渐渐鼓足了勇气,“你说过,这次如果我能拿到对6家有用的消息,你会送我离开鞍市,给我最大的自由;还有,家里每月都会给固定的零用,对吗?” “嗯!” 6远哲淡然地承认曾经的诺言,这种利益交换对6家掌权者来说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6远启开始一条一条地梳理自己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 “江源精神病院的院长江漪如应该和阿磊有些关系,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李清磊这次进院是装疯,不排除他要配合李夫人的动作,早前李夫人就想带着李氏几近一半的家产出户,李家最近应该有大动作。” “还有,那个渊清集团的荆渊,就是李清磊当年跟着人跑的那个,每周都会过来看他,这是余情未了的节奏啊!哈哈!” “大哥?” “嗯,还有其他的?” 6远哲没有理会6远启的玩笑,6家两兄弟生来就性格不同,一个沉稳睿智,一个浮躁无能,自然界限分明、对比明显。 “如果只是这些,二弟,你应该明白,我是没有理由给你自由的。” “能得到老爷子的支持,你的能耐,应该也不会只得到这些东西。” “这…大哥,还有一件事。” “那个渊清集团的荆渊每周都会过来看李清磊,最近市里不是有个地产招标项目?那个发布招标有些猫腻,据说荆渊和那边已经联系好,这次6李两家估计都只能在其中走个过场。” 见6远哲漫不经心、兴致缺缺的样子,6远柏咬着牙,一脸的忐忑和焦急。 “还有,6家那个表少爷似乎不是李清妍的儿子…我猜应该和李清磊有些关系!” 听到这,6远哲的脸上才有了几分兴趣,“果然,以你的能力总会有让人意外的时候”,打量着6远启脸上半白半红的神色,6大少爷语气中带了愉悦,“你说孩子的事是李清磊故意让你传话的,还是他真的有那么笨,让你知道这些?” “大哥…” 6远哲打断了自家弟弟忐忑不安的话,“我会信守承诺,你抓紧时间收拾,自己选个日子离开!”说完,又抬手轻轻抚摸着身侧光滑的椅把,“二弟,你永远都是6家人;但你要知道,从今以后,鞍市永远不会成为6家二少的落脚地!” “我明白,大哥!” 对着一脸严肃冷漠的大哥,6远启做出了这个自以为能够让自己从此幸福自由的承诺。 谁也无法预料,后来的愧疚和错过,才是一笔让人无法估算的亏损。 曾经毫无芥蒂共享青春的朋友,曾经和乐融融毫无隔阂的家人;如今都已被甩在身后,徒余一个寂寞独行、漂泊远方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6二少的人设,从原先没有几句话的背景板提到颇具影响力的配角。 ☆、相见 和荆渊再次相见,是在半年以后;并没有久别重逢的思念,也没有物是人非的怅然。 这半年来张家与赵家的斗争愈演愈烈,李父和李母的离婚官司也成了豪门年度大戏的舆论观点。这场离婚案从宣布伊始就注定了其旷日持久、波澜起伏,李清妍是女方最大的武器,一个只比自己儿子大半岁的私生女,怎能不让世人想入非非、唏嘘不已? 终于,在这个不是很合适的时间点,李母适当地爆发了,因为这些年走过的寡淡岁月,也因为一个再次从精神病院消失的儿子;但世人不会关注这些,世人眼中的李家继承人,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是那个带着李家血脉回归的大小姐。 除了荆渊,偶尔他还会到精神病院,到阿磊曾经住过的病房里待一阵子,或是住上一晚。 从来没有人寻找过这个消失的人,也许他们怜悯地希望给他最后一点自由,也许终有人会觉得茫茫人海中没有他的音信,总让人还有祝福的希望,愿他平安快乐。 这些都只是阿磊闲来无事时无聊地猜测,这会让他从内心深处感到愉悦;只有这样,阿磊才会觉得自己对他们还是有影响、有价值的。以这般妄想维持自己可怜理智的阿磊,自然不会介意自荆渊的妻儿父母从国外回来以后,他再也不曾去过那间阴暗孤寂的病房。 每每想到他那可爱的孩子,美丽的妻子之时,阿磊的心中没了爱恨,也没了波澜,一切的变数都成了计划中的一部分,装点荒芜的心田。 也许到了今天,阿磊才明白,和荆渊之间即使曾经有爱,最后也将变为本能的性;依靠着荷尔蒙的相互吸引最终走到一起,终归是性别错了,输给了天伦之乐。 可爱本就无错,如果人生可以再来一次,阿磊仍会爱上荆渊。 在茫然无措、乏味无趣的人生中,终于遇到一个人,让自己眼前一亮,让自己不顾一切,那样的爱情又怎会屈服于世俗的阻挠之中呢? 感受着荆渊时时望向这边的眼神,阿磊抿了抿干燥的唇,在心底泛起一丝冷意,没有曾经酸涩的感觉。 即使猝然相逢,两人面色依旧丝毫不变,一切如常;这岁月将彼此历练得波澜不惊,再也没有当初的炽烈如火。 约莫过了一刻钟,等荆渊身周的人聚得多了,再也无暇看向这边;阿磊起身,在走廊的转角处抽了根烟,看着徐徐上升的烟雾,越加觉得这日子空荡而苍白。 一墙之隔,里面多的是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一门之隔,这一个个休息间里也多的是纵情享乐的浮世男女。可是阿磊明白,自己再也融不进去了;就像一条横亘的天河,没有向往的恒心想要靠近天河中灯火通明的邮轮,结局不过是淹没在那茫茫波涛之中。 去年在公司混过一年,也有几个认识阿磊的;但那些躲闪的眼神从来不敢直面阿磊的打量,也不敢近前。 因为阿磊现在的打扮,也因李家摇摇欲坠的巨头地位;以后这鞍市谁说了算,在这一汪浑水之中仍看不清楚。 阿磊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 - 分卷阅读14 两年浑浑噩噩的痛苦日子,流失的不止是这颗心的精魄,还有这具躯体所有的光华神气;如今的阿磊,清瘦了,憔悴了。 阿磊曾经站在镜子前,仔仔细细地打量过自己;有一个让人不得不承认的事实,阿磊真的老了,越发黯淡粗糙的皮肤,偶尔呆滞无神的眼睛;还有那一头干枯焦黄的头发,如今哪里还有以前秀雅俊美的李少爷。 现在有的,不过是一个形容枯槁的李清磊而已;没有亲人,也没有爱情。 古人云: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诚不欺人。 这剪裁得当的西装,以前是相得益彰,现在却成了人靠衣装;靠着这华衣美服,勉勉强强有了从前的几分□□的李少爷,也只是一个泯于众人的闲人罢了。 荆渊倒还不错,一副神采奕奕的精英模样,哪还有当初那个坚强挺拔的穷大学生模样;看来离了李清磊,荆大老板的日子仍过得有滋有味。 再深刻的习惯都可以改,阿磊习惯了荆渊不在的日子,荆渊自然也能离了阿磊。 动身回转,没有如想象般偶遇追寻出来的王子,这光鲜6离的宴会之中,没有谁可以随意退场。闲闲地捡了几口水果,阿磊召来侍者,由他引出门去,离了酒会。 第二天出门晨时,见到守在门外的人,阿磊笑了笑;无视来人“老板有请”的言辞,自顾自地越过他们,像往常一般跑了一圈。 回来时,那人还候在门口,门口的蓝色牵牛花正好落在他的肩上;见阿磊回来,他立即看了过来,仍是那套说辞,只是少了些冷然傲气,多了几分请求的意思。 “抱歉,我身体不好”,阿磊抬头,眼底的青灰和那黯淡粗糙的肤色在晨光下一览无遗,回绝了来人,“不方便见你们老板,也请不要在这里打扰我的生活。” 来人不好再劝,只犹疑地说了一句:“荆总吩咐一定要将您接过去。” “哦…”阿磊打开门走进去,临关门的时候才淡淡回了一句,“要见我,就让他自己过来。” 这房子是李母的,不是嫁妆也不是投资,这里是她原本预备给自己儿子儿媳的婚房。 阿磊走过略微有些昏暗狭长的玄关,里面两个人正在桌前吃饭;见满桌清淡营养的早餐,阿磊如往常般道了声谢。 “还没到预订的时间”,女人轻轻擦去孩子嘴角的奶渍,粉嫩的指甲称着淡灰色的绢布,在阳光下泛着的晶莹;可女人说话的语气中,却带了几分不满,“你的身体还没好全。” “可”,阿磊点头微笑,自回来后,他越加爱笑了;“我等不及了啊!” “三个月,你好好准备,可以提前带着孩子走了。” “祝你好运!” “多谢!” 阿磊绅士地上前接过女人手中的绢布,目送着女人抱着孩子走上楼后,才转到另外一边,坐下来静静地吃着早餐。 ☆、母亲 “我经常看见一个小孩子趴在窗外冲我笑”,晚饭后,阿磊自言自语道。江漪如没有回答,替孩子整理好挽起的袖口后让佣人带走。 “多久了?周期如何?” “好几天了”,阿磊为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说道,“每次路过窗户的时候,都能看见,很可爱的小孩子,**岁的样子;每次都看着我都笑得很开心,眼睛像黑葡萄一样。” 见江大院长脸上浮现了熟悉的凝重,阿磊不再继续描述。 “我帮你开两种药,每天按时吃”,说完又想了一想,补充道:“我还是建议你考虑下,找个时间回院里看看。” 阿磊摇头,“只是做梦而已,做的时候觉得挺有趣,醒来后还有些后怕;明明是三楼,怎么会有孩子冲我笑?” “你…” “你也知道,半年前装病那次有几天是有些恍惚,但人是清醒的;酒喝多了而已,你检查过了。” “好自为之!” 江漪如没有劝阿磊,喝完杯中的牛奶后走到阳台,半卧着翻看那本已经读了三分之一的书。 “最近压力有些大,不过还好,你别担心。” 江漪如坐在那儿没有回话,阿磊只好一个人慢慢坐下,慢悠悠地吃着早餐。 早餐后过了十来分钟,传来了门铃声;佣人开门后直接带来人进来时,阿磊刚从厨房洗碗出来,身上还围着一条淡绿色缀满绣紫荆花的围裙。 荆渊踩着皮鞋,一身整齐肃穆的西装;对比之下,生生成了云泥之别,却唤醒了往昔的回忆: 愿你每一次疲惫的时候,都有一个家让你无所顾忌、放下一切。 愿我每一次回家,都有你在等候着、微笑着,给我世上独一无二的最珍贵的爱…… “你来了?”阿磊一边脱下围裙,一边示意荆渊往客厅方向去。 “嗯!” 淡淡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一如往昔,一如那个他想念多年为之神魂尽赴的灵魂之音。 其实阿磊还有一个梦境没有告诉江漪如,那里有油腻又浓厚的香菇鸡的味道,还有一张凌乱的课桌;每个夜里,他都会回到那个下午,每个下午他都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每一本书、每一支笔,将它们放进书包里,再和同桌,和相识的每一个同学道别。 书包厚重的肩带压在身上的感觉,窗外阳光刺眼明亮的感觉,仿若真实。 在梦里,总是会寻找,会失望;醒来时又无比懊悔地骂自己,原来连梦境都已容不下他的存在了。 再次相见,没有曾经沧海,也没有旧情依依。 荆渊一直沉默着,偶尔抬头认真地打量阿磊几眼;阿磊不急着说话,只是任这个曾经给自己无数欢乐和悲伤的人,静静告别往昔的时间。 “阿磊,你值得更好的,但我不甘心”,临走时,荆渊用他那依旧漆黑如墨的眼看着阿磊,说下了这句话。 十年相伴,你我不该如此错过,荆渊心中这般想到。 阿磊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看着他进到车里,望着那越来越远逐渐消失的黑点。 也许,我们的爱就像那汽车尾气一般,不过是即将消散的垃圾,还曾经惹得整个世界都唾弃嫌恶;也许,李清磊真的应该放下,放下曾经的一切,不再扮演那可怜兮兮的痴情人。 “他知道了?” 不知何时,江漪如已走到身后,洞若观火。 “看样子,应该是的”,阿磊抬手关门,语气中带着些遗憾,“还以为每个被戳穿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带点无地自容……” “他不一样”,江漪如说,面对你时他永远不会。 “嗯,他不一样…” 此后,这里似乎成了真正的世外桃源;人们遗忘了这里,再没有人来打扰,也没有人特地跑到这里来静候一场没有清茶与笑语的会面。 梦里的孩子愈加清 - 分卷阅读15 晰,阿磊却再没有做过那个忙碌而幸福的梦;江漪如忙着为李明胥办理退学手续,忙着收纳他所有的生活用品。这个曾经干脆利落得近乎冷酷的女人,因为一个孩子变得如此柔和慈爱。 再次见到母亲时,是一个有着灿烂阳光的午后。美丽优雅的贵妇人带着一副大大的墨镜,从车里慢慢走下,走到正在阳台上晒太阳的阿磊眼中;她阳光下的肌肤仍然那般莹白光滑,比之阿磊堪堪有些红润的肤色,两人看来,并不像一对母子。 可她并没有上来,看着那扬长而去的车,阿磊听到了如鼓点般逐渐逼近的手机铃声。 许久,阿磊才接通了这个熟悉的号码。 “阿磊…”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失真,女人的犹豫和叹息却无比明显。 阿磊勾起嘴角笑了笑,“我帮你,最后一次,我的母亲!” “我…阿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来不及回答,电话的另一头已是急促的忙音,听得阿磊有些烦躁,连温暖的阳光也突然带着难以忍受的热度,让人皮肤发烫。 如此平静而颓废的休息了大半个月,三月之期越来越近,应该,也是时候了结这一切了。 该来的总会来,该离开的,也不要放不下。 国庆后,李家的离婚案终于在一场轰轰烈烈的新闻报道中结束,母亲赢得了李唐集团的四成股份,还有李铭名下七成的资产;在将集团股份分别卖给李家几个叔伯之后,李母远走国外,自此周游各国音信甚少。 阿磊父亲手中仅余的一成股份已不足以掌控集团,新的掌事者被选出来,结束这个李6两家二分天下的辉煌时代。 期间,荆渊和6家6远哲趁火打劫,瓜分了李氏许多项目;鞍市的天下已是6家独大,作为后起之秀的渊清集团同李唐并驾齐驱局面。 出乎意料的是离婚案后,李父在鞍市的一个小镇上开了一家烧烤店,和曾经的李大小姐李清妍一起经营;旁人看来,他们的生活忙碌辛苦、普通无趣,曾经的集团掌权人已经低落到尘埃里面,再也无法引起人们的注意。 听说,李清妍的母亲当年也住在这个镇上,家中靠着一个烧烤摊维持生计。 青春年少,鲜活而美丽的少女,不知引来多少钦慕眼光;命中注定灰姑娘要与年少多金的王子开始一场可悲可泣的真爱故事。 上半辈子钱对李父来说不过是一个数字,如今的钱对李父来说仍然只是一个数字。 阿磊过去时,父亲正和在后厨洗菜的女儿说着话,脸上挂着的笑让小店变得无比温馨,“当年你妈妈说过,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这里开个烧烤店,一家人衣食无忧、平安快乐!” 这个阿磊从未见过的慈父,只是李清妍一个人的。 早已麻木的心突然有些酸痛,阿磊没有靠近;在远处静静地看着那父女二人脸上满足而幸福的笑,从前掩藏累积的疲累突然就涌现出来,差点将他冲倒。 直到年老,上一辈的纠葛依然无法释怀;曾经以为胜负已定的,到如今却死灰复燃、真情依旧。若要再问一句爱与不爱,不过是蠢人的执迷而已。 阿磊最后没有进去,也没有再打扰他们的生活。或许于李父,母亲和他只是可有可无的装饰;或许于李清妍,自己和母亲只是她人生的噩梦。 所幸,从此以后各人安好,父慈女孝。 只是阿磊突然有些后悔,不曾后悔幼年对父亲的敬仰和儒慕,而是想到曾经有一个女人,那个生命中唯一一个爱过自己的女人;那个女人曾经那般痛苦悲伤,在这无聊的岁月里独自前行许久。 阿磊做为她最亲近的人,并没有看清她骄傲背后的酸楚,不曾好好陪伴过她甚至毅然离开了她。也许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离婚的理由,并不是源于对李铭的失望;也许,从始至终,阿磊走过的每一步路途,经历过的每一分苦痛,她都会看在眼里,衡量着死心的阈值。 作者有话要说: 预警:要开始撒狗血了,前面沿袭以前的情节内容,写得比较压抑;现在加了十章进来,主要就是阿磊式打脸虐渣的过程。 前期荆渊出场不多,从下章开始就是他“一往深情”的主场,此外还有前面伏笔的揭露。 如果能忍受前面的痛苦□□看到这里,就能看到作话告诉大家,后面稍微有些爽点的十二章来了;26章完结4个番外,每天两更八天后完结;细纲已定,不会复合,若有建议欢迎提出。 算时间,9月17号完结,旧文古耽虐文三月不知心底事接档贴出;定时两更,国庆后正式开新文。 ☆、6家 四月十日,正是暮春时节;荆家广发请帖,为荆焱举行三岁生日宴。 阿磊和江漪如带着李民胥到场时,荆渊父母正站在门口迎客;今天过来的都是些亲朋好友,久未相聚的早已开始推杯换盏,厅中热闹喜庆。 阿磊过来,兑现了荆渊的一个要求。 荆家父母接过阿磊的请帖,满脸堆笑地请他们进去,言谈面色没有丝毫不悦;小寿星荆焱正牵着父亲的手在厅里乱晃,旁边的人问起他的母亲在哪,他便带着小酒窝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回答,说母亲去国外念书了。 说话的人回头见阿磊站在门口,从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荆焱抬头看父亲没有制止,开心地接过来;待那人走后,放开牵着父亲的手,跑到厅中的蛋糕后面悄悄拆开绸带掀开盒盖看了一眼,又耐心地拴了个蝴蝶结放到旁边的礼物桌上。 李民胥比荆焱大了九岁,自小被外婆灌输各种礼仪知识;刚才在门口处就见那小孩拉着父亲乱晃,现在又见他悄悄在那拆礼物,轻轻扯了扯江漪如的袖子,示意自己先进去,然后皱着眉头走到小孩身边把那歪歪扭扭的蝴蝶结拆开重新拴好。 荆焱一脸崇拜地听他讲礼仪规矩,虽然听不懂但仍连连点头,缠着让他把其他被拆开的礼物蝴蝶结重新拴一遍。 “定好时间一定会通知伯父伯母”,阿磊笑着回答荆桓的问题,被介绍为未婚妻的江漪如挽着他的胳膊也点头称是,礼貌周到。 “爸妈,人差不多齐了,先去吃饭吧!” 见李民胥带着荆焱坐在蛋糕桌旁边拴蝴蝶结,荆渊走过来让父母先去吃饭;家里办宴不像鞍市的那些日常酒会,荆家父母坚持要到门口迎一迎亲朋好友。 带着阿磊和江漪如落座,荆渊去各桌敬了一轮酒,随后带着李民胥走到厅中说了些吃好喝好的客套话,让他许愿吹了蜡烛,请亲朋自行选择下午的娱乐活动。 荆渊说完后,荆父站起来先向亲朋敬了杯酒,看向他道:“你这孩子啊,才一轮酒就喝醉了?你和阮嫣复婚的事还没说 - 分卷阅读16 呢,当初本来就是你对不住人家,折腾了一遭把人都气到国外了;我们做父母的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也不好催你们。千好万好不如先好,等她毕业回来后你们就去把结婚证领了,到时候再请大家来家里好好聚聚哈!” “这也是雷雷的生日愿望,是不是?” “是!”小孩子欢快地鼓着掌,奶声奶气地回答。 荆渊第一时间看向阿磊这桌,见他正笑着将剥好的虾放到江漪如碟中,仿佛丝毫没有听见荆父说的事情。 “爸,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当初离婚也是好聚好散;现在阮嫣在国外已经有男朋友,您别让大家误会,影响到她以后的生活,也耽误了人家。” “伯父,这一年公司的事情太忙,阿渊也是最近几天才知道阮嫣有了男朋友,我替他敬您这杯赔罪酒,您别生气!” 荆渊的发小站起来对荆父赔笑道,说完一口闷了满满一杯白酒。 “五哥,这强扭的瓜不甜,你再喜欢的儿媳妇也要渊仔喜欢才能成事呀!你家渊仔有本事,现在把公司做得这么大,还愁娶不到合意的媳妇儿么?” “也是,是我还以为他俩还有感情,想着再找不如原配,就一直想撮合他们;既然这两个孩子没缘,我也不能强求。大家就当我今天没说过这事,阮嫣是个好孩子,当初我和渊仔他娘都喜欢她;既然现在她有了好归处,我们也不能耽误她。” 说完李父开了瓶白酒,倒满后向大家重新敬了酒,此事略过不提。 “这荆家的好戏,是一出接着一出呢”,江漪如侧身在阿磊耳旁说道,“民胥和那孩子倒是玩得投趣,要不要叫他过来?” “这些我以前就看过,别理他们”,一次又一次,既让人看到荆渊的无奈和坚持,又令人不忍感叹;过了这么久,荆家还是这样,阿磊一个字也不会再信。 生日宴结束后,亲朋各自离去。 荆渊驾车带阿磊回到了以前住的出租屋,进门打开灯,单间配套的房子摆着一张木床,靠门这边立着一个缺了一扇门的衣柜;荆渊侧着身子走到窗户边,掀开遮尘布坐在床上。 不到三十平的房子没有电视书桌,也没有厨房阳台;阿磊站在门口没有过去,只低头玩着手机游戏。 一百多平的房子被隔成了四套单间,当初住在这里时阿磊时常惊醒,隔音极差的房子里住着另外三家生活作息各不相同的人;楼下时常传来的烧烤烟气还有河渠腐臭的味道,床边偶尔出现的蟑螂尸体…… 这一切的一切,仍在记忆中如此清晰而鲜明,唤醒了阿磊封闭已久的感观;只要待在这里,就能想到那些声音,那些气味,还有,那些日子。 住了四年后他们就把这里全部买了下来,没有拆掉隔板,其余三间房子仍然租给原来的租客;只是这一间,虽然已经没人居住,但陈设却是一如往常。 记忆里的人已然变了模样,纯白的心上沾了抹不去的印记,让人难受得想要割掉。 “怎么带我到这里来,这味道太难闻了,赶紧走吧”,阿磊捂着鼻子,语气非常的不耐烦。 荆渊没有想到阿磊是这样的反应,明明当年,明明当年他们度过了无数甜蜜的时光,在回忆中寄托了点点滴滴幸福的爱意,至今想来仍旧让人心头发痒。 当初没钱租房时,阿磊和他一起住在桥洞底下;洞下堆了许多久未清扫的粪便,偶尔还会有老鼠从身上窜过,阿磊虽抱怨过,但从来没有过这样嫌弃的表情。 明明这里是见证他们爱情的地方,无论之后住了多大的别墅,吃了多贵的菜肴;荆渊都还记得和阿磊在这里的每一个相拥而眠的夜晚,记得窗上午后阳光略过的白衬衫,还有后来那一道道夹杂着油盐蒜香的家常菜。 荆渊愣了一会,约莫过了几分钟后才站起来。 床尾离墙太近,荆渊先前侧着身子过去裤腿上蹭了不少白灰;站起来的时候些许白灰簌簌落下,深灰色的地面多了几点白痕。 抬头默默地看了一会阿磊,荆渊盖好遮尘布后直接从床上走了过来;两人关门离去,久未打扫的地面里只留下了两串孤独的脚印,宽大清晰,深深拓在这间可能不会再有人进来的房间。 坐上车后,荆渊带阿磊去了李家名下的酒店,这是阿磊常来的地方。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房号,离上次两人在电话中不欢而散已经过了两年;阿磊心中苦笑,迫不及待地从那个地方逃离,没想到荆渊却带他来了这里。 是要提醒他两人分开之后的互相背叛,还是在增加他想要挽回的筹码? ☆、恳求 明珠蒙尘,旧爱难寻,世间之事大多有此结果。 刷过房卡后,阿磊开门径直走向浴房;浴房隔音极好,外面的人就算仔细去听也无法听到任何声音。 荆渊坐在沙发上等候,茶几上放了瓶红酒,本是要先开了醒一会,等阿磊出来时刚好可以一起喝;但不知不觉间,等阿磊出来时,荆渊已经喝了大半瓶。 阿磊出来时没有和他说话,直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了;荆渊默默地喝完剩下的红酒,去了浴房,很快就出来关了壁灯,侧躺在大床的另一侧。 两人之间隔了四五十分的距离,将厚厚的被子拉成一条直线;空调温度开得略低,没有被子遮盖的脊背有些寒冷,荆渊转身面向阿磊,只看到在窗外霓虹灯照射下若明若暗的身影。 隆起的被子仿佛成了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山,在昭示着往昔的旧爱已经成了一场模糊的梦境,再也无法找回。 “荆渊,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便再也不可能挽回!” 阿磊的声音突然响起,给了荆渊本来寂静冷硬的心重重一击。 荆渊何尝不知自己所犯的错无法弥补,在一日一日的煎熬与孤独之下,他就越来越想念那个曾经那般爱过自己的阿磊;越发触摸不到,就越想要看见他的身影。 等到阿磊眼中再也没有荆渊,才知道曾经的自己是多么幸运。 “阿磊,我爱你……”荆渊只说了这一句话,眼眶就湿润了起来,喉间的哽塞感让他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本来想问,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本来还有一丝希望,想要回到曾经的日子。 可这一切的一切,到了真正面对阿磊时,他却再也无法问出来。 从前,荆焱没有出生的时候,荆渊不曾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大的过错;到了初为人父,为孩子以后的人生开始规划打算时,他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站在阿磊的角度上想过他的悲伤,想过他的气愤和绝望。 从来没有人能够教他,怎样才是无私的爱。 一份爱情中,有了无法跨越的鸿沟,又怎能重修于好? 当初借阿磊帮母亲争 - 分卷阅读17 夺股权时,荆渊曾借机让阿磊许他一个承诺;本想在一切事了之后,阿磊能许他一段时间,两人一起重温相爱的记忆。 如今真到了这一天,才发现再也没有可能。 晨光熹微,阿磊起身换好了客房送来的衣服,荆渊却是一夜未眠。 “此后相见,不要做这样的深情模样了吧……” “你我之间,已再无可能”,纵然曾经视爱如命,但阿磊此生都不会再原谅荆渊。 阿磊说完后,没有等荆渊的回答,直接离开了酒店。 回来时,江漪如正在为孩子检查书包;阿磊一夜未归,江漪如也不问他去了哪里,只是催促着李民胥快些吃饭,莫要上学迟到。 阿磊回房补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揉着酸疼的胃,喝了些瘦肉粥,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一周后,荆家父母亲自登门拜访,带的礼物摆满了客厅的茶座。 这次,他们不再端着长辈的架子,或是刻意刁难打击阿磊,或是责怪阿磊教坏了自己儿子,或是兴高采烈地告诉阿磊阮嫣怀孕的好消息。 他们只是可怜而悲苦的讲述着身为父母对孩子的期望,恳求阿磊念及当初的情分劝一劝固执的荆渊。阿磊耐心地听他们讲了一上午的“家常”,答应一定会将阮嫣接回国,荆家父母才满意地离去。 早在昨天,阿磊派去接阮嫣的人已经回了邮件;阮嫣不肯随他们回来,但她希望能够亲自见阿磊一面。 阿磊用过午饭之后,便提着箱子坐上了去国的飞机。 见到阮嫣时,她正在学校图;静谧阳光洒在羊绒大衣上,沉静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并不像生过孩子的人,能让荆渊失了分寸的人,总是那般美丽单纯。 和阿磊见面后的第二天,阮嫣就办了休学手续,准备和阿磊一起回国。 在机场门口处,两人暂作分离。 司机送阮嫣回荆宅,得了消息的荆家父母早就站在门口热情地接阮嫣回家;而阿磊却坐出租车去了城中一处破败荒废的地方,那里曾经是一家蛋糕店,四年前就被划入拆迁范围,曾经的店铺早已关门,橱窗上画满红白交错的油漆,里面稀稀拉拉地放着几个架子,再也没有明亮的灯光和空气中飘散的甜香。 江漪如选了新西兰作为定居地,学校期末考试过后,阿磊为李民胥办好证明手续,亲自送他们过去;江漪如的职业并不符合新西兰的移民条件,阿磊半年前在新西兰准备了两套房产,为李民胥联系了当地的私立学校,一切都已安排得当。 新西兰是旅游胜地,人少地广,风景优美;江漪如想留阿磊多住几天,也好趁此机会散心。 阿磊却整天抱着电脑待在家里,电话会议一开就是几个小时;虽不在国内,却已经收拢整合了李氏大部分股权,加上原本分在名下的股份,一年时间阿磊就已经成了李氏的四大股东之一。 阿磊不喜欢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你争我夺,也不喜欢那些人情往来利益交换;回来之后也从来没有争夺李氏的心思,若不是李清妍时时刻刻端着大小姐的姿态训斥他,逼迫他,若不是母亲虽不曾给过一句暖心的话却为他奋起反击,阿磊定然不会像今天这般做一个勤奋忙碌的人。 阿磊当年去求6家家主,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公司之后,荆渊就将公司一半的股份放到阿磊名下;如今清算财产时才发现这几年的分红累积起来已近一亿,阿磊全都捐了出去,不日股权转让合同就会正式生效。 荆焱生日宴那天分别后,荆渊再没有见到过阿磊;同阿磊的委托律师商议股权转让时,荆渊突然有种和他自此彻底了断,今生再也不可能有任何联系的错觉。 岁月年华,时光匆匆,总在失去后怅然若失。 ☆、游玩 终于在准备离开的前一天,阿磊放下了手中的事出门散步;彼时江漪如正带着孩子在领居家做糕点,湛蓝的天空下一栋栋房子中香甜的味道被海风卷向小岛的每一个角落。 走过摆满花木的民居,虽然没有绿意盎然的春色,在清新的空气熏陶下眼中的蓝天白云仿佛一幅完美的油画,一步一景,处处都是令人心醉的宁静与美好。 七月是新西兰旅游的淡季,街上没有多少游客驻足拍照;阳光逐渐迁移,照在阔别一夜的街上,些许被房屋切割成一片一片的,就像三三两两泛着金色的水泊。 “你到底是抽了哪股子风,大晚上打电话让哥儿几个飞来陪你逛新西兰?” “要不是静静说想来滑雪,谁理你?” 时断时续的人声传来,听着有些耳熟,阿磊拉紧了风衣领子,低头快步向前准备直接回家。 “大冬天的,连朵花都看不见,也不知你们出来瞎逛啥,还不如在酒店睡觉…” “严铮,是你自己要跟我们出来的”,温柔的女生说起话来也是娇弱可人的,让两个抱怨的人顿时没了后话。 “大石头?” 不确定的声音突然响起,刚刚走过去的几个人转头回来跑到阿磊面前,“真是你啊”,一行五人除了严氏兄妹,赵家和邬家的小儿子,还有6远启,都是阿磊曾经最要好的朋友。 “咱们可是好久没有聚齐过了,看来二白果然有吉祥物光环,哈哈!”赵茗山是赵伯父的老来子,平日娇惯溺爱养成了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赵家邬家虽在商场地位上不如6李严三家,可他不像邬君翊那般谨慎小心,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掺着几分真心,让人讨厌不起来。 刚一见面,不知有心还是无心,他就把6远启给卖了。 “石头,今天我们要上山滑雪,去不去?明天下来大家再一起吃个饭,好好喝几杯!” 旁边的邬君翊看着兴奋的赵茗山,面上满是宠溺和无奈,也不知相识十几年,赵茗山有没有察觉这个人的情意。 “我不去了,你们也知道小时候学滑雪我就摔怕了,这些年都没划过”,阿磊笑着拒了赵茗山的邀请,“你们好好玩,我定了明天的飞机,等回国了咱们再好好聚聚。” “哎,那行,君子别忘了提醒我!” 几人寒暄几句,没有以前的亲近感觉,也就有些尴尬地道别离去;一直站在原地的6远启倒是让阿磊有些茫然,大约是快到中午了,年轻人火气大受得住寒,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在日均十度的新西兰穿得稍显单薄。 “阿磊”,6远启捧着手哈了一口气,白色是雾气逐渐蒸腾到阳光里面,不见的踪影。 “你今天有空吗?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明明彼此年龄相近,偏他笑起来像个大男孩;尽管叫他名字时还有些犹豫,邀约的语气却一如往昔,以前他总是这般征求阿磊的意见。 “阿磊,你喜欢吃巧克力吗 - 分卷阅读18 ?” “阿磊,今年你的生日宴会我能来吗?你想要什么礼物?” …… “你约了他们过来,现在要让他们自己去玩?” “我来这儿,就是为了你啊…” 6远启笑着说道,没有掩饰,直接明了地说明了理由;这比江漪如和他大哥为他们精心安排的偶遇更简单直白,只愿以后和阿磊见面的日子里没有任何牵绊瑕疵。 本来听惯了6远启跳脱轻快的语气,陡然间这含在唇齿之间呢喃的话语让阿磊有些起腻。 看着那明亮清澈的眼,眼中有这里的蓝天白云,也把眼前人印在了其中;虽然心中曾有几分微热,暧昧的气息却在话落之时就被掐断,若能和6远启有几分感情,就不会有后来的荆渊。 两人相识多年,熟悉彼此的习惯和情绪;今天这场邀约,阿磊是必须要答应的。 “以前胆子小,很多东西都没有玩过”,6远启和阿磊是一对难兄难弟,害怕的东西也就那几样,“我想去蹦极,可要舍命陪君子?” “君子?你是君子?” 还是不会找重点,阿磊带着他去站点等大巴。 一路花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车窗外的风景时时刻刻都像一副美丽的画卷;看得愈久,心也越加平静。 等看到卡瓦劳大桥时,6远启才开始紧张起来;因为是淡季过来的人并不多,两人很快就称完体重领了编号,上桥之前两人还花了十分钟做了个自我心理安慰。 玻璃门外就是观景台,两人穿好腰带站在一旁等候。 两人前面只有一对情侣在准备,女孩很快就兴奋地跃下,她的男朋友却在犹豫之后选择放弃;女孩子先前鼓励他时虽然是威逼利诱,见男朋友放弃后却没有生气,两人解下身上的绳索和安全带后,牵着手跟随工作人员去选照片。 最后一次检查所有的绳索设施,被推倒边缘的时候6远启闭着眼睛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嘴唇抖着说了句话,一头扎了下去。 “你大爷我这次真的是舍命陪君子——啊————-啊——啊!” 跌宕起伏的叫声回响在碧绿的河畔之上,本来心跳加速不敢看下面的阿磊也被这叫声吸引,看着6远启在空中上下弹跳加顺逆转体五周半,一时间心情就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待会拍下的视频一定要买下来,这应该是唯一一次全程观看6远启惊叫的机会了。 等到阿磊准备时,吓得不轻的6远启软着腿坐在玻璃房里,中气倒是十足,缠着工作人员多设几台装备,一定要全方位拍摄阿磊的蹦极全程。 站在边缘的时候,阿磊闭上眼睛,阳光和风萦绕着感观,脑海里飞速地略过一幕幕看不清的画面;闭紧双眼使劲清空脑海中纷杂的一切,滞留一片连眼皮上浸透的太阳光也无法占据的黑暗。 重心前倾的那几秒,仿佛是一场艰难的拔河;等到真正将自己交予未知的深渊之时,自由落体的失重感掩盖了所有的声音,等绳子缓冲的力道传来后,阿磊才开始惊呼,一声高过一声,发泄心中所有的抑郁。 从皮划艇上下来时,6远启把装有视频和照片的u盘递给阿磊,相视而笑,畅快淋漓。 “潜水,去不去?” “去!” 本想再体验一次蹦极的6远启干脆利落地答应了阿磊第二个邀约,两人叫了辆车去最近的潜水点。 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由于下午的活动两人吃了个潜水套餐,午休一个小时后开始跟教练学习潜水注意事项;等到真正下水时,已经是三个多小时后。 午后的阳光烙在海面上,呈现出一片明亮的光带,仿佛心头永远不曾消退的印记;在海面之下,那些光亮却越来越稀少,越往下越黑暗。 明明在岸上看起来如此清澈明亮的海水,真正置身其中时才明了那些不过是视觉上的假象,肉眼所见的颜色没有摄像机里那般纯正的蔚蓝。两人潜得不深,无缘看见脚下更深更远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只要待在这下面,就放佛远离了以往熟悉的世界。 海的腹中孕育着宁静,只有偶尔略过的游鱼和高地招摇的水草。 从来没有见过海下的世界,就从未体验到生命的寂静和造物的神奇。 潜水结束回到镇上时,已是傍晚。 昏黄的街灯下,两人捧着两碗酸辣粉,吃完后共用一瓶矿泉水漱了口。 “再见!” “再见”,阿磊。 两人转身,在异国的街道上背对彼此缓缓离去;海风吹来了傍晚的云彩气息,那是燃尽一切之后的疲累感,纵使还有不屈挣扎的光和热,却再也无法阻止夜幕的侵蚀。 6远启继续他的四处流浪,放逐曾经向往自由的身心。 阿磊回归纷纷扰扰的世俗,为了曾经活过来的勇气和,不甘! 阿磊从来不曾承认过,可若没有这份不甘,他早已成为一具桥洞底下无人知晓的尸体;若没有幡然醒转的决绝,日复一日的煎熬之下麻木的灵魂只会人永远无法走出爱的囚笼。 作者有话要说: 一、勿考据,希望没有写成旅游攻略,作者从来没有去过新西兰,也没有蹦极潜水过,参考资料写了这几个情节,是因为作者觉得这样的过度会给以后的剧情留下铺垫,也继续填充人物性格发展的形象丰满度。 二、后期修文会在前面第五章宴会加一两千字,补充后期出现的人物;更完后捉虫修文修bug,三个以上,五个为标准,标记达标就修章节,一两个的就不修了。 三、憋缩有钱人不会坐大巴不会排队不会干嘛的,这是我在写时想到读者可能会出现的疑问;1、阿磊的生活经历决定;2、有钱人任性的理由支持;3、出门旅游说走就走,愿意非常牛地打个电话让助理安排好一切接待事宜前呼后拥地玩一趟,还是期待其中未知的新鲜感?有些人希望安排好躺着玩,花最少的钱得到更好的服务;有些人无所谓损失,只看心情。 世间人千千万万,他们只是我笔下独特的个体;在遵循常识常理的时候,偶尔也可以做做不一样的自己。 ☆、错过 回到家时,十几个小时的奔波让人疲累不堪;看到院子里高低错落的大小花卉后,阿磊更加头疼。 打电话问过专门打理花卉的匠人后,才知道自从他出国后荆渊每天都会送花过来,刚开始是新鲜的花束,一两周就会凋谢;匠人说漏了一句他平日喜欢养些花草,从此荆渊那边几乎每天都会送一两盆花草过来,直到现在院子已经完全放不下了。 阿磊上楼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后同匠人还有临时请来帮手的人,一起将花木分类摆放,加了几个木架调整空间;有些养得好又重复的品种都挑出 - 分卷阅读19 来,匠人设计好摆放层次后搬上车送去了荆宅。 还有些难得的品种,算过价钱之后阿磊也等价搭了些原先养着的花草送去,并让去的人告诉荆家不必再送这些过来。 再相见已是几天后的周末,荆渊虽知道了阿磊回来的消息,但身在外地分身乏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好公司的事后,就亲自过来找阿磊。 来时阿磊刚起床吃饭,邀他一起吃了碗面之后,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喝茶,倒是比上次过来待遇好了许多。 “阮嫣回来了,孩子最近怎样?” 荆渊皱紧了眉头,“孩子很好,阮嫣去a市旅游了”,虽然知道阿磊是故意问起,故意用话来扎他的心,可荆渊却不能谴责,不能反抗,纵使心痛也无法像商场利益权衡那般及时止损。 曾经相爱的人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分离后的每一次见面,阮嫣都如跗骨之蛆一般横亘在两人中间,成为不可回首的过去… “荆渊,你是个很好的人,负责任有本事”,阿磊缓慢地说道,似乎在斟酌着措辞,“李清磊曾经爱过你,爱到愿为你放弃一切,为你去死也行。” “阿磊!” 听到阿磊这般说,荆渊蓦地抬头叫了他的名字,似乎有些许掺杂着希望的绝望从心底冒出,让人无比难受。 “你先听我说完”,没有让荆渊打断,阿磊继续道,“有时候我也在想,爱究竟是什么,是记忆里的那些触及真心的快乐,还是一次次让人清醒的痛苦?” “和你在一起的这十年,我不后悔;但人都是会累的,荆渊…可能我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爱你。” “朋友亲人的闲言碎语会让人难过,但你的关心和爱护曾经为我抚平了所有的不开心;再艰难的日子我们也一起走过来了,只有一件事,只有阮嫣和她的孩子出现,是我们永远无法过去的坎儿。” “以前一直不觉得我们的爱情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没有孩子只是别人的眼光和评判;当年为了离开家,父母绑着我去做了试管婴儿,绑着我在疗养院治病,经历过这些我没有放弃,也如实告诉了你。” “可你要负责任,你要给阮嫣一次结婚典礼,给她一个交代;这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到现在我仍然无权评价你我这些年的对错,也不会计较谁比谁更爱对方,付出多与少。” “每次看到你,我就难过,难过得像是被世界强行排挤出来,满心一片空白一无所有。” “回不去了,荆渊!” “你再也找不回阿磊”,阿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荆渊做了最后的结语,“我也累了…” “别说等我的话,你等不到,今生今世我都不想看见你等我;每等一天痛苦一分,等久了,我怕我会后悔爱上你!” 荆渊第一次流泪,听阿磊说再也找不回,说他累了,心里难以宣泄的梗塞突然就落到肚子里,砸出一场翻江倒海的动静,砸得血肉模糊,百骸俱冷。 从不轻弹的泪水盈满红红的眼眶,决绝的话仿佛在拷问责打他的灵魂,终于在阿磊说完后,泪水顺着脸颊留下,挂在嘴角,封住了一切的话语。 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商人,素来健谈的荆渊,只有在面对阿磊时,才会这般讷讷说不出话。 不知道荆渊是否听进去,也没管他什么时候离开;阿磊说完后,上楼抱了个纸盒就自己开车出去了。 一路上脑海容不下任何思绪,只有不断倒退的街景和越来越接近的目的地。 阿磊来到了桥洞底下,这些年城市绿化清扫程度加大,桥洞已经不像原来那般脏乱,市民偶尔也会在清晨傍晚过来散步。 阿磊到时是中午,烈日正盛,几个流浪汉正在桥洞歇凉;见阿磊抱着纸箱子过来,虽有些好奇多看了几就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阿磊打开纸箱子,拿出几张照片点燃烧了,气味有些难闻;把以前的日记翻开,撕了几页引燃烧掉,才刚开始就有些好笑,又收拾好东西回到车里。 瞧见荆渊的车就停在后面,阿磊重新抱起纸箱子下车,打开荆渊后车门将东西放进去,对回头一直看着他的荆渊道:“荆渊,这十年有个人爱过你;点点滴滴都在这个箱子里,我将它们送给你,希望以后的你更懂得珍惜。往事已了,惜取眼前人…” 在开始烧日记那一刻,阿磊终于发觉,自己对荆渊的爱已然不再。 一旦错过,就是万劫不复,此心再难回转。 晚上和江漪如视频时,她那边已是午夜;阿磊的心理测评结果出来后,江漪如非常惊讶,在这短短几天时间里,阿磊的精神状态竟然改善了不少。 谈及他回国后的所见所为,江漪如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磊做事从来不求目的结果,从来只要顺心顺意;开玩笑般地和江漪如说起他的底线,只要人不欺我,他便不会负人。 江漪如听后沉默半刻,才问:“阿磊,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那也要看具体是什么事,你我之间也没多少可以隐瞒的事情或者对彼此不好的交集”,阿磊一边吃晚饭一边答道,“原来江医生也有需要让病人开导的时候,我的性格和处事方式,江医生还会不了解么?” 江漪如知道阿磊向来不会计较小事,李父李清妍那般对他,也不过是被拔了爪牙偏安一隅;可她即将要做的事,也许永远不会得到阿磊的原谅。 作者有话要说: 等江漪如以后真正看清阿磊的时候,就会知道原来不是他不计较,而是计较的时候没到。 ☆、夺子 平静的日子再起波澜,年末6远哲结婚的消息出现在新闻报道中,阿磊才知道江漪如的心上人原来是他。 曾经许诺远走国外的人即将回来和6远哲结婚,直到此刻曾被阿磊搅得浑浊无比的局势才霍然明朗;在这场纷繁的斗争中,6氏夫妻成了最后的赢家。 李家表少爷李民胥被江漪如带进了6家,改名6民胥;曾经李家认定的第三代继承人,成了6氏的养子。 世事万物,造化弄人。 阿磊虽有些意外,但也不甚在意江漪如的隐瞒,她是去是留阿磊不太关心;李民胥最终何去何从长成怎样的人,只要时时关注必要的时候稍加引导即可,阿磊不希望他重复自己的童年,成为财富与规则的继承人。 虽然阿磊承诺过不会再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之中,但无论是在6家还是在新西兰,阿磊都能给他应有的教育和生活。 江漪如这样的女人,冷静聪明,永远在复杂的利益关系中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阿磊和她的联盟没有多少牢固值可以测量,她从始至终为了 - 分卷阅读20 李民胥做这些的动机根本站不住脚,阿磊没有深究。 她配合阿磊的病情打破了李家的平衡,从那苍白荒凉的病房中,救回过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疯子。 母亲随后发来的邮件,让阿磊大致猜到了江漪如这般做的原因。 最亲的妹妹难产而死,她心里是恨着李家的……尽管得到了想要的补偿,尽管这十几年来她看起来那般尽心尽力地为李家做事。 阿磊曾经承诺将李民胥交给江漪如,由她带往国外抚养成人;曾经的约定已被打破,久未联系的母亲却在邮件最后向阿磊提出要求:你对这孩子没有感情,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他送给江漪如,如今她要嫁6远哲,请尽快把民胥送回我的身边。 勿回勿念,静候佳音。 第二天,阿磊开车去了李铭和李清妍开的烧烤店;上午店里一般不营业,李清妍将菜买回来后就出去了,只有李铭坐在店里整理成串。 见阿磊进来,李铭给他端了个凳子,放在水盆旁边;阿磊坐下后拿了一根竹签,将洗好的韭菜苗慢慢穿上去,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韭菜苗又有些细,花了五六分钟才穿好歪歪扭扭的一串。 父亲接过他串的韭菜,摇头一把全取了下来,放进一旁的盆里,那里面是分出来太细不能穿成串的韭菜。 “中午吃韭菜炒蛋?” “你爱过我吗?” 两人同一时间,各自问了对方一个问题。 前者是家常语气,征询意见的疑问不太强烈,只是在说一个决定。 后者语气太轻,还未说出就已没有勇气,是一个儿子对父亲最后的希望。 阿磊愣了下,回答李铭的问题。 “吃吧!” 李铭点头收拾还没弄好的烧烤串,把水盆板凳搬到厨房,将那些分出来的韭菜切细,拿出鸡蛋准备午饭。 严父慈母,阿磊以前总以为父亲是个严父,虽然对李清妍有些偏爱,但还是在乎自己这个儿子的;从阿磊懂事起这位严父就教他人情往来,让他学习熏陶各种规则世情。 那时母亲总说父亲是为了阿磊将来好,为了阿磊以后不会走弯路,不会吃亏…… 他不知道阿磊认清那些人情往来后的厌倦害怕,不知道阿磊独自一人面对那些千变万化正反不一的道理时的痛苦纠结;也不关心他什么时候生病发烧,甚至连阿磊不喜欢吃香菜韭菜的喜好,他都不知道。 他给了阿磊很多东西,教会了阿磊很多道理,却原来从没有站在父亲的角色上给予真正的关心和爱护;到现在一切都简单明了,穿不好韭菜的阿磊只能得到他的摇头否定,没有言语的指责,没有真心的爱护。 自从阿磊问出那句话后,两人都各自沉默着一起做午饭,默契地忽略刚才的问话。 阿磊和他吃完了那盘韭菜鸡蛋,又帮着洗了碗后才离开烧烤店,自出门后,再也没有回头。 李铭站在门口看了一会,转身回厨房,端出水盆继续做上午没有做完的事情。 晚上下班前,阿磊的司机赶到烧烤店把车开了回去。 年后的日子是忙碌的,各家的酒会宴会,礼品往来;还有公司年底的账务审核,董事会议。阿磊没有闲心和花匠一起侍弄花草,也没有心思管李清妍又是第几次创业失败。 法院的传票在正月十六那天送到了6夫人手上,阿磊以法定监护人的身份要求江漪如将李民胥尽快送回,并尽快办理户口迁出手续;亲子鉴定和当初李母与阿磊的监护人转交文件已经提交到法院,这是一场不用开庭就已经知道胜负的官司。 趁着媒体还没有听到风声,李民胥在二月初就被送到李母那里,祖孙二人一如往日那般相处,和谐融洽。 阿磊同意调解后,在调解室见到了刚刚结婚的6夫人,这是江漪如回国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虽有些精神不济,江漪如的妆容仍就延续了以前的干练风格,结婚后又添了几分精致;进来时挽着6远哲的手,和他一起坐在阿磊对面。 律师及见证人说明情况后,双方签好调解书,不到十分钟就出了法院。 “阿磊,还记得当初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江漪如没有问阿磊为何将孩子给了她现在又要回去,也没有谈及以前结盟时交换的条件和约定;早在和6远哲定了婚期之后,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李民胥回来,你我两清。” 说完这句话后,阿磊就上车离开了。 江漪如已经走到她想要到的地方,曾经的因缘际会,恩怨因果,便如云烟消散,雁过无痕。 可江漪如做过阿磊的盟友,知道他曾经是如何打破鞍市的平衡,如何将李父拉下来的;也知道他现在仍然特别关注着李清妍屡战屡败的创业进程,知道荆渊一次次的认错和忏悔…阿磊对于背叛者,从来不会心软。 如果不能一击即中,就会后患无穷。 阿磊的两清和原谅,江漪如不是赌徒,没有勇气去赌输赢。 作者有话要说: 15章题目打错了,作话标记一下,修文的时候改。 ☆、入局 四月,阿磊被起诉违背他人意愿,与其发生不正当关系;告他的是几年前荆渊安排的那个孩子,正好卡在追诉期内,曾经在那个酒店留下的记忆似乎都太美好。 江漪如知道阿磊是一匹蛰伏的狼,正找机会准备将他们咬下一口肉,所以先下手为强。 一时间新闻媒体闻风而动,富二代蔑视法律无法无天的爆点新闻足以让他们博得极大的关注,还未开庭,此事已在全国闹得沸沸扬扬,阿磊成了罪大恶极人人喊打的坏人;无数自诩正义的人扛着旗帜开始谴责他,抨击他,要求法院从重判决。 酒店进出的监控视频,当事人声泪悲泣的述说,社会价值观对此类事件的初判,已经将阿磊牢牢地钉在耻辱架上,日日声讨。 阿磊住的地方被波及,清晰的照片也被爆出来四处传播,曾经的病情经历也被挖出来…… “为什么要把他的病历也传上去?” 晚饭时,江漪如有些气愤地问6远哲,“他曾经是我的病人,作为医生我有责任对他的病情保密。” 6远哲为她盛了一碗汤,笑道:“缘缘,你还是太善良了;既然决定要让他翻不了身,就要找到敌人身上所有能够利用的弱点。” “如今他的情形,还差一份病历吗?” 江漪如反问道,并不赞同他的说法。 “那好,听你的”,6远哲心里评估了下现在的局面,答应江漪如不上传阿磊的病历。 “老公,谢谢你!” “吃饭吧!” 6远哲嘴角含笑,眉眼间俱是爱意。 - 分卷阅读21 七月,天气转热,骄阳似火。 开庭这天,几十家媒体记者扛着摄像机等在法院门口,等着第一时间知晓这次案件的审理结果,并拍到第一手的当事人采访记录。 阿磊下车时戴了顶鸭舌帽,搭配着衬衫西裤有些奇怪,用帽子挡住记者的相机挤进了法院后,才摘下帽子在被告席等候。警方立案调查后阿磊就被暂时收押,鉴于情节严重及社会影响较大,不予取保候审。 今天是阿磊第一次坐在宽敞明亮的地方,看到如此壮观的人山人海;拖到现在才审理,6家夫妇是想看他的精神状况会不会出问题吧。 阴差阳错,当初没有上传真正的病历,倒是让网上的舆情坚决抵制阿磊以精神鉴定等原因逃脱制裁;如今只差一份判决书,阿磊就再也翻不了身。 6家夫妇候在外面,等到阿磊判决书下来之后,就可以申请取消其对李民胥的监护资格,与李母争夺抚养权。 从取证到开庭,大家等了三个多月;从开庭到判决,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法官根据被告律师提出的原告长期从事不正当职业证据链,包括资金往来凭据和相关证人证词,还有当初同阿磊一起喝酒签合同的几个人亲笔写的书面保证;还有阿磊从回家到现在的体检报告及心理评估,以及参照原告当庭翻供的行为,判定罪名不成立,阿磊当庭释放。 原告前期的供词及其连同媒体方对执法部门进行施压的行为,暂时取证调查,待后期进行追偿。 阿磊拒绝了律师在网上发布公告和接受媒体采访的建议,只在庭外和6氏夫妇打个照面就离开了。 案情的翻转也会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进行公示和解答,此案中的两位当事人在这之后寂静无声,没有再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之中。 几家深挖阿磊个人信息并引导舆论的媒体在几个月后6续收到了阿磊的起诉书,在赔偿了相应数额的赔偿金后,各自在自己的期刊网站之上正式道歉,没有掀起多大的浪花。 又是波折的一年,余温过后就是冷寂。 新一年的年会即将开始,6远哲有些焦躁。近一年来,阿磊联合他的外祖父严世人死磕6家;又有荆渊在旁虎视眈眈,时常搅局,让人时时刻刻都不得安生。 当初的案件阿磊虽有自己的安排,但荆渊在外主持大局奔走各方也出了不少的力;和6远哲的火拼的过程中,阿磊并不介意荆渊渔翁得利,却没有料到荆渊会为此受伤。 阿磊感到医院时荆渊还在手术室,荆家父母和阮嫣都候在外面,看到阿磊也不曾和他打招呼,只像看到陌生人一般。 “怎么回事?” 阿磊向荆渊的发小兼助手询问情况,同时出于关心向他了解渊清集团最近有无比较重要的项目。 “不知道,最近公司拿了好几个大项目,得罪了不少人。” “本来公司的资金链就出了问题,现在渊子又出了事,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撑过去。” 荆渊这位发小说话滴水不漏,从来不讲不用的废话;不过两句话,虽未曾明说,却成功地把阿磊的怀疑目标引到了6远哲身上。 至于那几个项目…好不容易争到的项目,不能功亏一篑。 “公司差的资金暂时从我这里调,等几个项目上了正轨后再按银行贷款利率算好退回来”。 曹嘉得了阿磊的准话,不再等荆渊这里的结果,过去和荆家父母说两句话,他就要马上回公司召各部门准备宣传和签约的事情。 阿磊等到荆渊出手术室,向主治医生咨询过病情后,下楼在医院一楼的楼梯拐角抽了一夜的烟;等到天色将明时去外面买了碗粥,放在荆渊病床旁。 阮嫣陪床未起,阿磊没有叫醒她,出了医院打车去荆渊公司。 一夜时间,宣传部很好地应对了这次紧急事件,资金链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渊清集团的股价并未有多大的波动。 阿磊到时还不到上班时间,在楼下玩着游戏等了一个多小时,下来吃早餐的曹嘉才正好看到他;顾不得刚加了一夜的班,带他上去看昨晚拟的融资合同,又删改了几条。 “渊子还没醒,下午的签约仪式就只能走个过场了,顺便做个正面宣传。” 阿磊点头应是,一边吃着曹嘉秘书买来的早餐,一边继续开局打游戏;他的流动资金大部分都投进了渊清集团,以前的几个单子也给了外祖父,接下来两年都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有的是时间打游戏了。 ☆、阮嫣 阿磊不太相信荆渊的伤是6家做的,6远哲的手段不会这般温和,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给6氏下绊子;更何况有了6远启的帮忙,这段时间都比较顺利。 近段时间和6远启视频,6远启正在和当地人一起庆祝新年,脸上时常画得花花绿绿的;他也给阿磊寄来了两箱纪念品,里面全是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 “还没离开?” 阿磊一边刷着日常任务,一边和6远启聊天。 “没呢,没呢!新年集会有十多天,我准备在这儿多拍些素材。” 6远启在国外无所事事地飘荡了几年,突发奇想地想做个记录片,整理各国的风情民俗。 “上个月发给你的样片看了没,感觉怎样?” “还行”,满屏密密麻麻的树叶子,感觉像丛林历险记。 “嗯嗯,那地方空气太好了,可惜你不在,没有在森林的怀抱中体验生命的美好;平时多看点绿色植物,照顾好你的小身板。” “嗯,谢谢!” “喂,石头,每次我说十句你回一句,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吃亏?” 6远启在那头抱怨到,镜头也切换到前置,露出一张看似伤心欲绝的脸。 “吃亏了?找你的叔伯们补回来呗,他们都时刻盯着我呢”,阿磊放下手机,把平板支架取了平放在桌上,“要是哪一天把你带歪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找我拼命?” 镜头转换的时候66续续有些杂音,6远启听不太清阿磊刚才的话,大致的意思倒是懂了。 “他们管得了什么,我现在都这样了也没见他们有什么表示;石头你别管他们,一群胆小怕事的墙头草。” “可这些墙头草现在在帮你对付6远哲呢”,阿磊回道。 “那还不是他们得好处,打着我的名义拉仇恨”,6远启打断了阿磊的话,苦兮兮地抱怨。 为了躲6远哲,今年整个六月他都赖在这个世界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村落里,把脸画得跟当地人一样每天唱唱跳跳过新年。 “好了,你注意安全”,阿磊重新立好平板,已经换了套家居服;稍乱的碎发搭在额头上,含笑对 - 分卷阅读22 着镜头道: “仲夏节,芬兰见。” 说完后阿磊先挂了视频,那头6远启呆了两秒,才用手使劲搓搓脸,迅速收好平板跑上街,顶着几道被搓得深一块浅一块油彩在广场上和当地人一起手舞足蹈欢庆新年。 六月中旬,荆渊出院回家休养;阿磊定了六月二十的票,出发之前让人送了份礼物去荆家,算是聊表问候。 第二天,阮嫣就以荆家父母的名义过来向阿磊表示感谢。 阮嫣到时,阿磊正在院子里给花草浇水;他刚起床不久,开了一夜空调的房子正打开窗户透气。 阮嫣把提来的礼物堆放在花园的桌上,坐着等了一会后,又站起来走到阿磊旁边看他浇水剪枝;这次她穿了一身碎花连衣裙,素淡的妆容,格外清新素雅。 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她都不远不近地站在旁边看着;阿磊走到哪里,她便挪着小碎步去哪儿,唯唯诺诺伏低做小的模样一如从前。 荆渊最爱阿磊的肆意飞扬,仿佛一轮永不寂灭的太阳;两人真正在一起生活后,阿磊虽不曾有多么温柔解语,但也为他付出良多。 相恋之时是荆渊追着阿磊,体贴关心;相守之后是阿磊等着荆渊,尽力照顾。 这般柔弱纯善的阮嫣,一点都不像从前的阿磊;能够走近荆渊,最终被他接受,也许正是她身上有着阿磊没有的东西。 “进来吧!” 阿磊放好花盆,站直身子拍了拍手,一边走一边取手套,把手套扔进门口水池后转头对阮嫣道。 “…好,好的”,阮嫣跑回去提礼物,又急急忙忙地挎着礼物赶到门口,向一直等在这的阿磊躬身点头道谢后,才低着头走了进去。 这样胆小柔弱,又有礼貌的姑娘,真让人不忍心下手欺负。 准备早餐时,阿磊顺便为她热了杯牛奶,放到沙发旁的矮桌上。 “谢谢您!” 阮嫣小声道谢,侧身端起来抿了两口,又放回原位。 “我这次来,是代伯父伯母谢谢您这段时间对公司的照顾”,讲到正题,阮嫣先说明了来意,“这些礼物都是伯父伯母准备的,让我带过来,一定…您一定要收下才好”。 “嗯”,阿磊手里端着的牛奶已经喝了半杯,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声,朝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谢谢您!” “这…这是我本人的,我的真心话”,阮嫣站起来鞠了一躬,“把我接回来,还帮荆渊公司”。 阿磊放下牛奶,一手撑着下巴盯着她笑,慢吞吞地吐了三个字,“不用谢!” 这模样让阿磊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阮嫣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唯诺结巴的模样,不善言辞,稚嫩纯善;快三十岁的人群里,还有这样的人吗? “我…这是我的检查单,您看看”,穿着无袖白色连衣裙的女人从口袋里拿出盖了红章的检查单,轻轻地放到阿磊前面。 “伯母让我来找你,荆渊还不知道。” 女人坐在对面不敢看阿磊,只垂眸盯着面前的桌布,脸越来越红,声音越来越小。 “你是谁?”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当时阿磊瞟了眼检查单,直截了当地问了两个问题。 “我…我……” “你不用回答了,我会亲自问荆渊,餐费aa”,阿磊起身付了钱,头也不回地走出咖啡厅。 人们总认为咖啡厅是个谈事情的地方,阿磊并不这么觉得。 第二次见面约在图书馆,彼时阮嫣刚抬头看见她,就吓得站起身碰到了凳子,弄出好大的声音;两人在图书馆门口聊了几分钟,她就决定尽快办好休学,回国,回到荆家。 “您最近还好吗?” 见阿磊一直看着自己,阮嫣有些紧张,绞尽脑汁纠结地找话题。 “我很好”,阿磊拉回了思绪,脸上仍挂着笑,尽量平和地回答她的问题。 “谢谢您接我回来,我很感绪。 “那我就先说声谢谢了”,江漪如笑着道,“我们以前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我说过,你的说客很好。” 阿磊没有正面回答江漪如的问题,“我想出去散散心,严家和荆渊那边究竟在做什 - 分卷阅读23 么我不清楚,你家6大总裁如果遇到荆渊,麻烦顺便帮我转告件事。” “去年我借了些钱给他发小,好久都没有曹嘉的消息了,让当老板的人帮我催催。” 阿磊当时和曹嘉签的融资合同共有三期,一月一期;三期到账后半年内还款,本就是起到过桥作用的钱现在早就过了还款期限。 “好!” 江漪如听懂了阿磊的意思,最后说了些井水不犯河水意思的话,又表明此次之后就和他真正两清。 阿磊心不在焉地听了几句,等到互道晚安的结束语说完,就立刻挂了电话;打开床头柜翻了翻里面的药盒,发现没有要找的药,才记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那种药了。 每见阮嫣一次,就糟心许久。 悠闲地养花种草,买菜做饭,这样过了两三天后,阿磊改签机票,提前去了芬兰。 无视荆渊的电话短信,也拉黑了曹嘉的联系方式;6远哲的律师帮他写的催告函,算算时间应该已经送到荆渊公司那边。 曹嘉一开始还发短信过来问阿磊情况,说了些看在原来的情分上宽限时日的话;阿磊没有回复他,后来就早中晚定时定数打电话过来,阿磊翻记录时手滑把他放进了黑名单。 荆渊仍是些日常问候,早安晚安道得比当初追阿磊时还勤快;在知道了曹嘉借钱的事后也依然没有变化,这事对他在阿磊面前日常刷存在感的行为没有任何影响。 等到了国外,暂时停用这个手机号后,就再也没有那些电话短信,阿磊这样想着,提前去了芬兰。 阿磊初到芬兰这几天,饭后出去闲逛一两个小时,看当地人为仲夏节做准备,偶尔也帮帮忙,日子倒是过得不无聊。 两天后,6远启也提前到了,晒得发亮的脸印着一嘴白牙,还是那样活泼跳动朝气蓬勃;只是一张嫩脸晒成了老腊肉,以前掐得出水,现在就只能掐出油了。 两人也和当地人一样,和邻居一起去摘了白桦树枝和紫丁香布置在房间里,又买了些金盏菊,沾沾节日的喜气。 芬兰靠近北极,一年有超过四个月都是冬天,仲夏时节是这里日照时间最长的,仲夏节对芬兰人有着非常重要而独特的意义;与生俱来对光明的喜爱,庆祝珍惜这美好的夏日,让他们离开城市走进乡村,在海边湖泊旁点燃篝火,载歌载舞。 仲夏节前夜,阿磊就能在阳台看到远处海港上的巨大篝火,熙熙攘攘的人们在那里围坐着,欢歌笑语顺着海风传过来,仿佛还有啤酒和烤肠的香味。 海岸线之间是一片昏黄,太阳似乎在这里终于成功地挣扎出日夜的束缚,光明驱散了黑暗,再没有夜和日的边界。 6远启和当地人一起去海边游过泳后,才回来拉着阿磊去中心广场;在一群穿着民族盛装的当地人中,两人却并未显得格格不入。 扮作谷物女神的女孩是邻居家的孩子,平常活泼好动的她现在表情庄重,眉梢洋溢着喜悦;头上戴着蓬子菜花编织的黄色花冠,走在最前头引着人们到麦田去。 鼓乐齐鸣,颇具民族风格的音乐响起,6远启来回左右转动着摄像头,想要把这些全都记录下来;阿磊笑着看邻居家的小女孩准备开镰收割的麦田,小脸蛋上满是紧张和感。 6远启唱完后,从背后变出一束鲜花,七种颜色错落七种。 阿磊想到了仲夏节的传说,回过神来时,下面的篝火堆里已经没有6远启的身影;回头向屋里看去,才看到他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 许是暮色太过昏暗,阿磊看不清他的表情;那束花上却沾着露水,仿佛仙女遗落在人间的珠串,太过珍惜与梦幻,阿磊要不起,也要不了。 6远启没有走过来,阿磊回头继续望向远方的篝火;两人这般待了两三个小时,桌上的酒瓶全都空了… “晚安!” 阿磊站起来走到6远启身边,轻轻说了这一句话。 6远启笑了笑,把花放在门口的花台处;捡了自己刚才和的酒瓶,慢慢走到到阳台边上,收拾阿磊吃过的餐盘酒杯。 “晚安……” 我的石头,我曾梦中,一时冲动爱过的人。 第二天阿磊起来后,花台上已经没有那束花的踪影。 阿磊揉了揉泛疼的额头,吃了些厨房备好的热粥,出门去逛了大半天;回来见隔壁的房门还没有打开,本想敲门问问,又想起昨晚的事,转身回了房间补觉。 等下午被饿醒之后,在厨房翻到些食材,做了几个小菜;阿磊去敲隔壁的门,发现没有人应答,开门进去才发现6远启并不在房间里。 独自吃了晚饭后,阿磊去领居家还前些天借的剪刀时,才从他们口中知道,早在今天早晨,6远启就已经离开… 阿磊一个人走回来,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才摸出口袋的钥匙开门进去。 极致的欢娱后,就是杯盘狼藉的离别。 ☆、温情 阿磊在芬兰住了半年多,从温度适中的夏到寒冷的冬天,邻居家的女孩在十月的时候结婚时,阿磊还送了一串浅黄色的流苏花冠给她,上面编制了许多篷子菜花。 再次回到鞍市,院里的花草稀稀拉拉地没有精神,尽管没有芬兰的冬天那般冷,这些花草还是忍受不住冬天的温度。 阿磊给它们建了个花房,又把荆渊这段时间送来的几盆花全都送了回去,再珍贵稀有的东西也抵不过喜欢。 到了年末,渊清集团最后一笔尾款打到了阿磊账上;看来今年是个大丰收,荆渊不仅提前还了钱,还以自己的名义打了一笔分红给阿磊,阿磊将钱捐了出去,一个人在家准备些年货。 荆渊连着送了一个月的东西,偶 - 分卷阅读24 尔是些小点心,偶尔是两盘家常菜,卖相一般。 送来的人都说是荆渊自己做的,阿磊有时候收下尝两口,有时候又让他拿回去;满一个月的时候,给荆渊打了电话。 “这是你第一次打电话给我”,接通没一会,荆渊就接了电话,环境有些嘈杂,但很快就变得安静。 “这一个月,你一共送了七种点心,九道菜过来;其中有三种点心我不能吃,会过敏;有三道菜加了我不喜欢吃的东西,另外有两道菜是我喜欢的。” “你知道吗,荆渊?” 阿磊的问题,荆渊无法回答;就像以往每次相见,面对阿磊那些决绝的话,他都没办法说出任何恳求挽回的话一样。 两人刚刚在一起时,阿磊是个不会做菜,更不会做点心的小少爷。 缺钱的日子里荆渊耗尽了所有的精力和时间奔波赚钱,挣扎着开公司的无数应酬喝坏了胃;阿磊一个人支持着家用,以前两人天天吃饭店外卖,后来没有锅碗的家里开始有了油烟的味道,阳光下的白衬衣逐渐泛黄。 在荆渊的记忆里,家里的桌上总会有他喜欢吃的菜;偶尔带去公司的点心,甜度适中,比那些卖得又贵又好的餐点更好吃。 荆渊记得酒醉之后从身上轻轻掠过的那双手,还有随之而来温热舒服的帕子;水温触及额头,缓慢地蔓延到全身,最终阿磊会擦干他脚背上的水,将它挪进温暖的被子里。 酣睡一宿,醒来时会有温热的清粥咸菜,午饭时是酸甜可口的… 正因为记得,所以现在没办法回答。 “你现在做的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迈不过心里的坎儿;我越不答应,你就觉得越愧疚,越不想放弃。” “荆渊,以后不用再送了,好好珍惜眼前人。” 可我从始至终,眼前就只有一个你。 “好!” 心里那般想,最后说出了答应的话;一次又一次的无力感,让从未服输的荆渊挫败沮丧,阿磊就像年少时印在梦中的月,看似触手可及,却遍寻不见。 独自一人站在菜场门口,荆渊突然觉得迷茫和孤独充斥在灵魂中,一颗心变得空落落的。 这般兜兜转转过了三年,阿磊再没有6远启的消息;前段时间托人打听终于有了消息,知道了他如今安好。 这一年,李清妍创业失败,被人骗了大半钱财,公司财务卷款跑路;在外借的几分利天天上门催债,生意人除了银行在外借个几分利很正常,但最怕就是转不过手的时候,只能倾家荡产。 这次血本无归,又赔掉了父亲大半资产,李清妍心情欠佳,去了疗养院休养;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李父仍旧让她放宽心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准备卖了经营几年的烧烤店套现。 阿磊买下烧烤店后,去疗养院探望他们时,把门面产权和经营权还给了李铭。 “小时候,总觉得我的父亲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他也是爱我的;他打我是因为我去别人家宴会没有向长辈问好,还跑去和其他孩子一起打游戏;他骂我是因为我期末考试没有考到第一名,不能免试上学校的高中…” “妈总说你都是为我好,恨铁不成钢;那时候我很愧疚,叛逆期到了也只敢私下悄悄做些事,规矩懂事地照着你的安排上高中读大学,交应该交的朋友,学应该学的东西。” “有次家长会,妈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你工作忙一直没有回家,我拿五百块雇了个人,跟老师说是我堂哥,那次我考了第一名。” “不懂事的时候还奇怪,为什么爸妈就像陌生人一样,后来见多了,就知道了;妈从来不会在我面前哭,其他人抱怨自己妈妈受了委屈和父亲吵架时,我都没有说话……” 李铭听着阿磊的话,拿起他带过来的东西看了看,又放回桌上,“我现在收下,你会更开心,对不对?” “是,我会很开心。” 阿磊非常坦诚地回答他。 “我暂时不会接受,等你姐姐心情好些了,我带她到处走走,再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她不是那么脆弱的人”,阿磊笑道,“我问过医生,她的精神状况还好。” “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李父抬头问道,“你希望我这样说吗?” “我不知道,随便你吧”,阿磊顿了顿,原本平淡的语气变得急促,“是她欠我的!” 李铭拿起刚才放回的资料袋站起来,俯身靠近阿磊,就这样盯着他看了一会才说:“她不欠你,是我欠了你,现在都还完了。” 说完后,就带着东西走了。 阿磊尚来不及收拾心情,兜里的电话就突然响起来,接过电话后,本有些郁结的心情才慢慢舒缓,等下一桩心事了结之后,就再没有烦心的事情……6远哲也该尝一尝千夫所指的滋味了。 等江漪如知道一切后,不知是何心情。 只是这桩心事还未步入正轨,荆家的喜事倒是先传遍了鞍市,荆渊和阮嫣又有了一个孩子。 父母的劝说,阮嫣的温情,终会让他再次妥协。 阿磊送了一百零二朵香水百合过去,送给纯真美好的阮嫣。 卡片上写了两句话:永不磨灭的爱情,一生不会凋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题目取的无情,温情更好。 ☆、曲终 时光匆匆,曾经再美好的爱恋也在岁月点滴中逐渐消磨殆尽。 当年6远哲能为了江漪如反抗家里安排的联姻,几乎失去了6家的继承权;而八年后的两人,已经是相敬如冰,形同陌路。 6远哲对江漪如的感情,就像是突然见到一处从未看过的风景,从最初的震撼惊奇,喜爱陶醉,慢慢地就变得平淡乏味。 江漪如厌倦了商场上的名利交际,也厌倦了6远哲日复一日、层出不穷的酒会应酬。 6远哲做得了鞍市的主,却做不了从此不早朝的君王;被推上了这个位置,注定他要背负这6家的责任与光荣,背负着几万人的生计,注定要为6家更上一层不断打拼。 孙茹是鞍市大学医学院的大三学生,课余时间都要勤工俭学贴补家用。 6远哲下班后经常去沁团园亲自排队为江漪如买她最爱吃的糕点,一件事只需要二十一天就可习惯,何况是这么多年的来来往往;即使感情不如以往,这个习惯也依旧没有改变。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6远哲刚走到沁团园门口;沁团园隔壁的奶茶店就是孙茹兼职的地方,偶然地一个抬头,6远哲就看见了他。 小姑娘热情洋溢、干脆利落地忙碌着,她的身上有一股独有的干劲,饱含着新鲜和朝气。 6远哲派人调查了她的家庭情况,勤工俭学的孩子注定早 - 分卷阅读25 熟;两个弟弟辍学打工,只有她一个上了大学,所有的学费生活费都需要自己承担。 两个多月的豪车鲜花,奢侈礼物攻势,给孙茹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影响;最开始她还有勇气坚定拒绝,但在一番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之后,逐渐松动妥协。 一夜春宵,仿佛找回了年少时的感觉;在这腐朽的名利场上,只有这种感觉才能给人带来最大的成就和舒适。 6远哲没有料到,女孩第二天就报了警。 不到半个月,媒体蜂拥而动,6氏股份因这个消息持续下跌,损失惨重。 江漪如本想为6远哲做不在场伪证,再买下酒店监控和孙茹谈好合适的价码,这件事就可以顺利地揭过去;却没有料到孙茹第二天就和警察一起调好监控并做了检查。 医院的鉴定,酒店的监控,6远哲这一次洗不掉身上的罪名,6家的一切很快也都要和他没有关系了。 一个多月后,临近开庭前,孙茹却突然改口不再告他;庭上没有当事人的确认,警方虽然提交了证据,多方活动之后这事最终算是过去了。 6远哲和江漪如因为这件事,虽吵了几架,但夫妻不离不弃、互相扶持的这段日子过来,感情倒是略有回温;6远哲一朝被蛇咬,减少了在外应酬的次数,也更懂得珍惜。 江漪如出事后找过阿磊,耗费许多人力时间,无奈都没有找到他;等到了年末,听别人说他回来了,才打电话过来。 “我不知道该不该谢你,但这个电话是必须打的”,接通后没有过多的问候寒暄,江漪如直接切入正题。 “不用谢,以后才是真正的两不相欠。” 听到阿磊的回复,江漪如这段时间一直猜测的事情得到了证实;一年打击,两个月谩骂,抵他当初半年牢狱。 “阿磊,你真记仇。” 记仇又心软? 江漪如的心中始终不解,不能和伤害等值的报复,就算成功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我不会再记得你们。” “江医生,再见了!” 再见不如不见,不了这桩事,又怎么能做回李清磊…… 当年诬告阿磊的那个孩子,因诬告他人并煽动社会舆论造成影响巨大,虽然阿磊没有公告媒体并追究责任,也被关了两年。 当初怯弱单纯的孩子,本想吃几年青春饭后安安份份地过日子;经历这件事后,人生突然拐了个弯,看尽了冷暖,最后回到了当初想要离开的地方。 出来后他拒绝了阿磊资助其读书的安排,重操旧业;两年不到就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头儿,找他办这些事是最合适的。 他最开始挑了个有病的,被阿磊拒绝后,才换成了孙茹。 孙茹需要一个机会,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重男轻女的父母,离开黏在她身上吸血的弟弟。 你情我愿的事情,就不存在什么诱惑逼迫;事成之后孙茹能够毫无牵挂地离开这里,6家的赔偿金足够让她的父母和弟弟满意,未来的日子里她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在某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成就自我。 鞍市荆家独大,阮嫣时常发信息过来,都是些千篇一律的感谢问候的话;只是阿磊长期在国外,不常看见她的信息,这次回来看6远哲和江漪如,倒是被这些短信刷屏了。 到了八月,正好是暑假的时候,阿磊主动邀请荆渊一家出国旅游。 阿磊先去泰国和6远启会合,等阮嫣和她父母带着两个孩子到时,他们已经把附近的景点全都走了一遍;一行人悠闲地去了几个网上强烈推荐的景点,吃吃喝喝和谐融洽地相处了一个多星期。 等荆渊到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可以很乖巧地喊阿磊和6远哲叔叔,完全没有最开始时怕生的样子。 “最近应该很忙吧?” “嗯,有点。” 年会后的两个月,历来都是最忙的时候,可一想到阿磊就在这里,荆渊就有些静不下心。 这几年,父母只关心和亲戚们旅游购物;阮嫣常回家陪父母,和娘家的亲戚们看房买股票。两个孩子读书认字,都交给了家教老师;有时候荆渊不在家,就非要等到半夜才睡… 阿磊本就是顺便问一句,正因为知道现在是最忙的时候,他才请阮嫣带着孩子们出来旅游;阮嫣没办法让荆渊陪他们一起,只能让父母陪着,可明明忙得不可开交的荆渊,最后还是来了。 三天后,两拨人在机场告别;阿磊和6远启一起去瑞典,阮嫣父母和荆渊一家回国,荆焱已经在读小学二年级了,要提前回去补课。 准备去排队过检时,阮嫣听到阿磊叫她名字,回头看见阿磊和6远启正站在刚才道别的地方,朝她挥了挥手。 “好好保重!” 虽然隔了几十米听不太清,但阮嫣看懂了阿磊的嘴型;她知道,此时阿磊一定带着笑,黑漆漆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看穿了她隐藏在灵魂里的所有自卑和虚伪。 阿磊这一次是在告诉她,只要他出现在荆渊面前,她所有的努力和心思都会被瓦解;若是再触及底线,便是万劫不复。 也许是在荆家老父老母的苦苦劝说之下,也许是为了可爱又聪明的孩子好,也许渊清集团的老板需要给世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阿磊猜到了结果,无法猜到过程;但阿磊给阮嫣的这一切,随时都可以收回。 阿磊从不后悔,不后悔将荆渊的前妻孩子接回来,再送到他的身边;也不后悔将荆渊离婚的消息透露给那两个一辈子“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父亲和母亲,让他们痛哭流涕地求着儿子复婚。 当初接他们过来时荆渊说过,他的父母都是老实人,吃过苦受过罪,让阿磊好好待他们。 从来都是荆渊逼自己,阿磊想反击一次,也想赢一次。 可最后的输赢,阿磊突然不那么在乎了。 渊清集团在荆渊的手里从一个初涉江湖的少年小子成长为今日的武林泰斗,荆渊人生中最辉煌璀璨的时刻也随之到来;只是再也没有一个叫做阿磊的人,在角落里静静看着他,为他开心,为他心疼。 当初阿磊倾尽所有的痴情,荆渊苦苦追寻的愧疚……一切都仿若不可抗拒的命运,让爱情逐渐走向毁灭。 阿磊没有再见过荆渊,不再关注商场上的风云变幻,了却心中所有的症结后,不再寻找那个刻在心底的身影。 也许,当初阿磊不那么冲动,再隐忍些。 也许,当初荆渊不那么霸道,再温和些。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再重提的意义,当荆渊授意合作商为阿磊安排玩物时,就已经昭示了他的自大和这份爱情的不平等;当荆渊和江漪如合作给阿磊换药时,就已然把两人的爱情推向那不可知的深渊。 怪阿磊太过计较 - 分卷阅读26 ,怪世事无情弄人。 你从来不能奢望,一个习惯被别人关心爱护的人,某一天会因为你的离去学会关心爱护。 自此以后鞍市再也没有了阿磊的踪迹,毫无预兆,毫无痕迹,永远地远离了人们的视线;好像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爱过一个人。 也许人们偶尔会提起,渊清集团掌权人的风流韵事,李氏家族的不肖子孙,离经叛道的同性恋……这些都与阿磊,再无关系。 许多年后,一个风流多金的6家少爷,一直追逐着某块石头;从南到北,从山川到河流,从暮春到晚秋。 某一年里,阿磊在一个清幽的寺庙中,接受了一个人,很像荆渊,又不像;材米油盐一辈子,并不清楚到底爱不爱。 此去经年,生活没有什么可以记录的;留有几篇番外,暂作离别之用。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后修皇叔,国庆后开新文。 ☆、番外:荆渊 一、 阿磊在疗养院失踪后,荆渊再次见到他时,已经是半年以后。 原本以为和江漪如的约定,会把自己最爱的石头永远留在那个地方;在思念和愧疚侵袭的时候,总还有机会远远地看着他。 有人说爱就是放手,但真正爱上的人,有几个甘心放手? 这世上最残酷地不是与爱人的分离,而是那种爱人终将不爱自己的预感;所以荆渊更加不愿意放手,想要找一个牢笼,想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把阿磊珍藏起来。 荆渊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想要阿磊怎样了。 曾经以为不过只是一场虚假的婚礼,不过只是父母可怜的期望,竟会毁了他与阿磊那至死不渝的爱情;荆渊当时并不后悔,甚至有些责怪两个人的爱不够坚定。 若爱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就要理解他,认同他;为他承受岁月的风霜,为他受些必要的委屈,不是吗? 阿磊的决绝曾经让他那般深爱,现在却也令他如今无比无奈、陷入绝境。 荆渊不愿承认,也不愿相信,是自己的自私和懦弱让阿磊离开。 短短十年,渊清集团已经是鞍市数一数二的存在,谁不说他荆渊年轻有为、才干出众? 他和阿磊终于有了幸福的资本,终于不再在最为卑微艰苦的底层摸爬滚打,不再为三餐住宿愁眉苦脸,怎么最后就成了这样? 人都是贪心的,有了花好月圆就想要完美无缺;殊不知那只是镜中花、水中月,最终回头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得到。 把父母接来时,有着阿磊在身侧陪伴着,那是荆渊这一生最为得意高兴的日子。 可是,他们的感情是于世不容的。 父母从最初的反对到最后的妥协,多少的坎坷艰辛都被他和阿磊相携相伴走了过来;到了最后成功的关口,没想到他荆渊还能摔一个大跟头。 年老的父母,声声的哀泣,两鬓的白发,让荆渊不得不进行最后的反击和妥协。 也许,只需要一个孩子,就能让自己此生最爱的几个人从此不再相互指责,不再伤心哭泣;也许,只需要一个孩子,他和阿磊的爱情就能走到最终的平衡,从此摆脱束缚,任君无忧。 …… 荆渊如今已不再是那个穷小子,也不再是那个可以爱阿磊爱到山崩地裂、不顾一切的人。 夜的黑太浓,掩藏在白日里的毫不在意总会爆发在孤独的瞬间,将他淹没,将他冲垮。 谁也没有想到阿磊会再一次出逃,所以当这个人再也没有踪迹时,有些人感到庆幸,有些人陷入慌乱。 这一次,荆渊知道阿磊再也不会光着脚跑进自己的房间,伴着皎洁的月光和满头的大汗,对他说:荆渊,我们走,带我走吧! 荆渊,我爱你! 也许是时光的审判终于满了刑期,也许是他的阿磊终于告诉他可以刑满释放。 所以,阿磊回来了。 二、 看到阿磊和他曾经的妻子一同出现时,荆渊这一年里一直飘摇在半空中心突然就落了地;也许这一生,只有阿磊才能给他安宁和幸福。 但,这一年的辗转反侧也耗尽了荆渊所有的侥幸,也渐渐告诉他一个残酷的真相——他们的爱情,再也无法复活。 死的爱,便如浇透了水的死灰,黏在岁月的脚底,渐渐消失殆尽、灰飞烟灭。 在宴会上看见阿磊时,他正看着厅中的人群痴痴地笑着;带着三分戏谑三分落寞,余下的就全是几分莫名的情绪,让荆渊猜不透,却从其中透出浓浓的悲哀。 曾经荆渊是最懂阿磊的,懂得他的快乐、他的悲伤,懂得他每一次呼吸间的情绪和感受。 这让荆渊感到恐慌而无力,就像阿磊离开的这些日子中的空白一样,无法挣脱,无法遗忘。 荆渊迫切地想要和阿磊见上一面,最好有一桌简单的饭菜,一杯普通的白开水;就像那无数个他们曾经经历过的晚餐一样,两个人看着彼此,说出心里的话,分享所有的喜悦与悲伤。 可真正看到阿磊时,荆渊却后悔了。 他的阿磊,他曾经骄傲美好的阿磊,再也回不来了…… 是怎样的自私,才能够让他下出那样的决定? 用一场肮脏的交易作为挽回的筹码,再理直气壮地求他回来。 拿一瓶罪恶的药丸满足相守的奢望,再心安理得地把他囚禁。 你值得更好的。 …… 比我更好,更爱你的人。 可我却,永不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的第三第四待我通读一遍再写,以后修文补上。 ☆、番外:江漪如 我是个平凡的人,读了几年大学,通过自己的努力进了一家疗养院,做一个普通的精神科医生;这般平凡的日子让我感到满足,至少不会因为衣食忧虑,也不会因为家族亲人互相倾轧而孤独。 我骨子里的好胜和自律,是我走到今天的原因;虽然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想那些有钱人一般光彩耀人,成就斐然。 我的生活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地偏差,因为我为此做了最完美的规划;而我的亲人,则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财富,我的快乐源于他们,我努力的动力也源于他们。 我这辈子犯得最大的错,就是等不及,等不及成功。 我想要在自己年轻时,就尽快地走向成功,尽快地得到所向往的有限的自由;所以我答应了院长,作为他的助手治疗一个患有性取向异常的孩子,尽管我内心里从来不认为这是一种精神疾病。 因为我的喜好,我要去强行改变别人的喜好。 那个孩子很坚强,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没有向我们屈服过。 院长开始着急,甚至采用了一些 - 分卷阅读27 比较极端的治疗方法;我每每看到那个孩子时,仅存的善良让我痛心,也让我自责。 可此次若是成功,我至少可以节省十年的时间,完成我的理想。 所幸,这并没有持续多久;似乎是那家人改主意了,想要用其他的方法达成他们想要的结果;既然第二代已经无法延续血脉,那家人就决定让另一家医院做一个试管婴儿。 我无法想象那个孩子得知这件事时会是怎样的心情,尽管有数之不尽的财富,可在亲人眼里,他仅仅是一个延续血脉的工具;每每想到这里,我都觉得不寒而栗。 我不需要太多的财富,也不需要多么高的社会地位,我只愿和家人们一起平安快乐地生活;所以我努力赚钱,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到时候我会自己开一家疗养院,在闲暇时带着家人们一起出门游览胜景风光。 可我没想到,真正拿到那笔钱时,我的理想永远没有可以实现的可能了。 我得到了一笔钱,可以让我节省十年的奋斗时间;我也得到了这家疗养院,可以让我的理想完成一半。可另一半,永远不可能再实现了…… 我没有想到,我应该早点注意到的;我无比愧疚,愧疚我竟然在妹妹难产去世后,才知道原来她就是那家人选中的代孕者。 也许我一开始决定参与这件事,就是一个错误。 若我没有答应院长,我的妹妹也不会被那家人选中;仅仅因为省事和保密的原因,我的妹妹,在那般如花的年纪,永远地离开了我。 父母伤心不已,总是追问我原因;可我却一句话也无法回答,自此以后,我再也无法面对我的亲人。 我得到了一些东西,可我失去了更多。 夜来梦醒,我总在后悔,后悔当年对她不够好,后悔自己不该讲理想说给那个傻姑娘听。 我们想要什么自己挣,想得到什么自己努力就行,为什么我要等不及,想要走捷径呢? 可惜再也没有人依在我的肩膀上,眯着笑弯了的眉眼,叫我姐姐。 我无法回头了,我心中潜藏的悔恨让我无法回头。 我终于成为了李家信赖的医生,也成为了这家疗养院最年轻的院长;我将这家疗养院改名为江源,如今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源于我唯一的亲妹妹。 那个刚出生的孩子被送去李家,养在李家大小姐那里;而这位天真的李家少爷,还在为他可笑的真爱永不屈服着。 这家人也真是报应! 以为有了足够的钱,就可以事事顺心如意了? 私生女登堂入室,而这位继承人却在这里执迷区区情爱。 我江漪如等着看李氏破败的那一天。 后来,遵从我那老板的意思,我故意放走了这位李少爷;看着曾经娇生惯养的人浮沉在这光怪6离的世界,看着他的无奈他的挣扎,我竟感受到了愉悦。 九年一晃而过,那对生死不离的野鸳鸯的爱情也终于走到了尽头;当我真正看到那个已经退却稚嫩的孩子自杀时,我仅存的愉悦突然退去,化为浓浓的感伤和恐惧。 我竟然毫不犹豫地救了他,救了这个可怜又可恨的罪魁祸首。 也许,是我有了一个新的计划,计划着将李家从高高在上的天境,永远地拖入深渊。 果然,阿磊回了李家,我也重新成为了他的精神评估医生。 有6远哲在背后支持,我的计划有了最为牢固的保障,我开始肆无忌惮,开始成为一颗潜藏在李家的毒瘤,看着他们从内部渐渐腐烂。 假装和荆渊合作,转头我又开始利用阿磊。 我厌恶自己,可我却无法停下来;妹妹也许永远也不会相信,她的姐姐今天会变成这个样子。可一日一日过去,我越来越觉得自己一无所有,越来越感到孤独。 只有仇恨,才能让我的生命有少许的色彩,不至于如一潭死水,黯淡无光。 我成功了,也等到了李家破败的这一天。 也许,我又做错了一件事。 我违背了和阿磊的约定,带着妹妹唯一的血脉嫁给6远哲;我开始害怕阿磊的报复,想要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曲曲折折,几番折腾,我和阿磊终于两不相欠。 我从来也分不清,我和6远哲之间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利用多一点。 我也永远不会知道,阿磊会不会在某个地方看着我,嘲笑我这可怜的人生。 我恨,亦怜。 愿你的伤,永逝在岁月之河! ——为我的妹妹,也为我心中曾经的弟弟阿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