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具剑》 【玉具剑】(序1) (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 shubao45.com) 序章·12023年1月1日大丰,永昭十年。 自去年秋天至此,已经整整一年没有下雨了。 同样的,战乱也在这场天灾里席卷而来。 秋儿从梦里醒来时,并没有第一眼找到父母。 多日没有好好进食饮水,口中甚至连唾液都少的可怜,即使是如此,也完全习惯了。 同样,秋儿也没有哭闹,只是慢慢的爬起来用仅剩不多的体力来寻找父母的身影。 这是一片可以称之为荒野的地方,然而在之前,却是一片树林。 持续的大旱让那条河流已经完全干涸,同时切断了所有生命的来源。 旁边的难民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哭声,大概又有人死了吧。 秋儿对此没有什么太多反应,终于在那个被几条破布搭起来的可以称作帐篷的东西后面找到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秋儿坐在那看着那两个身影,没有说话。 不如说在旁边那个有些吵闹的哭声里,他微弱的声音也不值一提。 那个可以被称作父亲的男人轻轻的叹了口气,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秋儿能听到两人的说话声。 父亲叹气道,似乎在听着那哭声:“隔壁的老刘……也死了啊。 ”母亲沉默着没有说话,沾满了灰尘的手指在脸上抹着,喃喃自语着什么:“唉,秋儿才多大……就跟着咱们受这样的苦……”父亲也随之沉默。 秋儿并不太理解他们讨论的话,只是看着他们。 天也蒙蒙亮了。 因为哭声,这个流民聚集地也出现了骚动,或许因为无法忍耐的饥饿,大部分人也都陆续醒来。 秋儿回头看着那些围着尸体哭泣着的流民,那是哭声的来源处。 不如说,大部分起身的人都看到了那个尸体,甚至有些人沉默的对着那个尸体盯了半响,让人猜不透想法。 秋儿终于在母亲一声声哀叹中回过了神。 他张了张嘴,似乎用尽了力气,终于叫出了声:“娘……”那两人回过头,女人忙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哎,秋儿,饿了吧?来。 ”母亲说着,从怀里掏出来那个装着干粮的包裹,将为数不多的干粮递给他。 这个已经硬邦邦的饼在秋儿手中几乎如同一个石头,即便如此这也是足够珍贵的东西了。 秋儿举着那个饼,只是直愣愣的看着,母亲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快吃吧。 ”他只能对着手中的干粮用力的啃了下去。 石头一样的饼咯的牙齿发颤,同时也用尽了很多力气,才从那上面撕咬下来小小的一片。 “别那样吃。 慢慢的含着它,一点点啃着吃。 ”母亲低声说着,同时用身躯隔开了秋儿和其他的流民。 一路上流民之间抢夺食物的事并不罕见,若是最初半个月之前,倒是不畏惧这件事。 而现在,他们的体力都已经到了几乎极限了。 秋儿用舌头用力的舔了舔嘴唇,口中的干涩让这样的进食都异常艰难。 父亲从背包里取下水袋,微微在手里攥了攥,终于还是将已经干瘪的水袋放了回去。 “走吧,说不定前面就有水了,等前面到了襄城,总会有吃的的。 ”父亲已经站了起来,这样的催促着。 流民已经稀稀拉拉走了大半,就现在来说,不跟着其他人一起来走,绝对难以存活的。 母亲收拾了行李将秋儿背了起来,秋儿紧紧抓着那块饼,上面还有几个被刚刚咬出来的牙印,他也只是沉默的盯着那个牙印看。 几乎只剩下那个哭泣中的那家人了。 父亲沉默的看向了那个哭声渐淡的来源处,慢慢的又回过了头。 襄城。 一个身着盔甲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沙盘之前,手中的旗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桌沿上,面色凝重。 又片刻,身后的屋门被人推开,男人甚至头都未回,只是道:“粮草现在还剩下多少?那运粮车……啊,是你啊。 ”那走入屋内的是一个身着灰袍衣的妇人。 男子紧绷着的精神似乎放松了不少,手中的旗标丢在了桌上,抬手在眉心上捏了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妇人走上去到男子身后,双手指肚在他太阳穴处轻轻揉着,声音温柔。 “你已经在这站了整整三天了,当心累坏了身子啊。 ”“唉……就现在的粮草情况来看,可能还不到离城就可能削减人马。 怎能让我不担心。 算了,不说这个了。 ”男人轻轻拍了拍妇人的手,道:“琰儿最近怎么样?可有好好吃饭?”“她啊。 倒是挺听话的。 只不过有些时候……唉。 ”妇人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道:“你得了空,也去好好陪陪她。 ”男人点了点头,整要说些什么,便听一声“报”传来,妇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屋子,男人站起身来,微微抬了抬手,示意那来报的人说下去。 “林将军,萧副将军回来了。 ”男人终于松了口气一般,眉间的沟壑也舒展了许多,没有多言,几乎两步就走出了屋子,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快快,把粮都送到西边去!”那位年轻将领站在那大门处,一辆一辆的清点着车上的粮草。 他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一旁的人,转头就看到了那从城楼上赶来的人,忙迎了上去,行礼道:“仲举兄!”“哎哎,子昱免礼免礼!”仲举也上前两步,双手虚扶在他双臂上,面上尽是无法掩饰的笑容,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此次真是辛苦你了。 可还顺利?”“这算什么。 哎。 若说起来……”子昱叹了一口气,想到了什么,有些义愤填膺:“那鹤城……唉!那太守不仅压下了朝廷的赈灾款,还抬高了赋税,结果大部分都进了自己的口袋!……”仲举沉默了半响,叹道:“如今的大丰……唉,算了,不说这个了。 你一人攻下鹤城,实在是功劳一件!哈哈哈,当赏,当赏啊!”“此乃分内之事,仲举兄不必如此客气!”子昱笑着再次行礼,罢道:“接下来就是离城了。 不知仲举兄如何打算?” ……秋儿发烧了。 这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他们这些人是逃出来的,除了那些向着皇城出发的流民,他们这些想要投靠起义军的人几乎是只有身上那身衣服了。 秋儿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浑浑噩噩的做一个梦。 梦到家门口的那颗杏树,他从树下捡起一颗发红的杏,吃到嘴里却不是甜的,而是如同火烧的石头一样。 他猛的咳嗽起来,朦朦胧胧的发觉自己在母亲的背上,前面是不见边际的黄土的颜色。 “咳咳咳……”秋儿猛的咳嗽了起来,母亲蹲下身,用手贴了贴秋儿的额头,几乎是尖叫着,回头叫住了走在前面的男人:“孩他爹!孩他爹你快过来看看啊!秋儿……水!去弄水啊!”父亲回头跑了几步到女人的身边蹲了下来,干燥的有些发白的嘴唇抿了抿,有回头看了看前方的路。 他们沿着河道一路走下来,甚至连半棵草都没有看到。 襄城和离城相距甚远,就算驱车,也要月余。 如今他们步行,即便再快,也还有半月时间。 况且,现在的体力,能不能活着到达襄城都是难说。 母亲上前拱了两步,扒住同为流民的一人,大声哀求着:“有水吗?给点水吧!我的孩子快要死了,给我一点水吧!” 那难民又惊又惧的抱紧了自己的包裹向后退去,空出一只手来推开了女人,又上前快走了两步,从女人的哀求中快速离开。 她不放弃似的抓住另外的同路的流民,大声的恳求着:“一点水,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那人几乎是踹开了她的拉扯,头也没回的向前跑了几步去,母亲只能徒劳的坐在地上,手掌在眼睛上擦着。 秋儿睁开了眼。 是几乎永恒不变的蓝色的天空,天空中挤入了一张黝黑的脸。 这在秋儿眼中有些模糊,他只能看清那长脸的轮廓,那轮廓向着旁边歪去,而后他听到从那个人口中发出的模糊的声音,他随着那张脸的方向看去,破烂衣裙的女人坐在地上,无助的哭泣着。 “孩他娘!秋儿醒了!”父亲叫道。 母亲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步走到两人的身旁,手掌捧着秋儿已经烧红的脸,用手指擦去上面的污垢。 “娘……水……。 ”这两个字几乎是本能的向着身边的人求救着,母亲忙把他抱在怀里,低声安抚着他,道:“娘在,娘在。 好,马上给你弄水来……”她把手伸到头上。 她的长发里还有一根木簪子。 那是她身上为数不多的还算值钱的东西。 她伸手抓起脚边的一块石头,将簪子的末端在石头上反复的磨蹭着,一遍一遍,直到那地方锋利的如同剑尖。 她把那簪子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父亲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的将簪子从她手中夺过,刺入了自己的手腕。 “……儿,秋儿,张嘴。 ”那道声音朦朦胧胧的,似乎时远时近。 父亲把他的嘴张开,将滴血的手腕对准了他的嘴唇。 那是无法形容的味道。 仿佛是熟过头的杏子,让他想起了那个沾着泥土的红杏。 终于有可以浸润喉咙的水,他的身体凭着直觉一滴一滴的将它咽下,甚至滴落在嘴唇外面的也都用舌头尽数舔去。 “……咳咳,咳咳咳……”秋儿呛咳了几声,浓厚的锈味从刚刚咽下去的水里爆出,他动了动喉咙,把液体一丝不落的就着咳嗽咽了下去。 ……秋儿的命几乎被吊在那每天一口的血中。 他依旧昏沉,对于他的身体来说,这无疑是消耗体力最低的方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 秋儿在这段时间总是不断梦到雨,湛蓝的天空和那棵结满杏子的果树。 而这次,他隐隐约约梦到杏花开的时候。 那棵树很大,正午十分,母亲就抱着他在树下休息。 父亲从地里回来,一阵风吹过,白色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那个黝黑的身影在这纷乱花瓣之中停住了脚步。 他张嘴叫着:“爹……爹。 ”然而也只能张了张口,却无法发出声音。 这种无力大喊的感觉让人无比着急。 他被母亲抱在怀里无法动弹,他只能仰起头努力的扯着母亲的衣襟,来试图引起母亲的注意。 母亲嘴里哼着一曲悠扬的民谣,她似乎也沉浸在这其中,闭着眼睛慢悠悠的晃着身子,哄着怀里的秋儿。 越是这样,秋儿越是着急,似乎能预示到什么似的,不断地张着嘴,拉扯着,眼睛紧紧盯着那个黝黑的身影。 “……”秋儿睁开眼,即便已经退了热,视线依旧模糊着,在母亲背上的颠簸中,定在了那个走在前面的身影。 两个画面似乎完全重合到了一起。 男人杵着手中的木棒,如同一座风化了的雕像似的,而后极其缓慢的,倒在了雪似的杏花之中。 “……孩他爹,孩他爹!” 那首童谣终于停了下来。 母亲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又被脚下的石头绊倒,甚至连站起来都没来得及,跪着挪向了那个倒下的身影。 母亲的手颤抖的试探着他的鼻息,又在一瞬间得到了前所末有的噩耗。 她跌坐在地上。 这一个月似乎耗干了她的眼泪,她没有哭泣,只是呆滞的坐在尸体旁边,嘴唇动了动,眼睛从尸体上移开,抬头看向那不见云影的蓝色天空。 秋儿看不到母亲脸上的表情。 母亲用布把他兜在背上,他的视线也只能停在那个双眼紧闭的黝黑脸颊上。 他无法理解,但是莫名的情绪却在那一刻充斥在心里,无比酸痛,无比烧灼,他想做些什么,来发泄出来心里着不知名的情感。 母亲从父亲的手里取走了那根已经有些开裂的木棍,撑着身体慢慢的站起来。 这仿佛如同一种交接仪式般,她无比冷静的,背着秋儿走向了另一个对着尸体哭泣着的难民。 秋儿是在肉的香味中醒来的。 秋儿抬头嗅了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周围是一种极致的安静,只能听到火焰在肉上炙烤的声音。 母亲把烤好的肉放到石头上,数日没有进食的饥饿在香味的诱惑下强行让一直昏沉的大脑清醒了起来,眼睛盯着那个已经烤好的肉块。 “啊,秋儿醒了?饿坏了吧,来吃点东西吧。 ”母亲把秋儿从身边抱到怀里,用两根木枝做成的简易筷子夹起肉吹了吹,送到秋儿嘴边。 刚刚烤出来的肉还是很烫,但是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在几块肉下肚后,秋儿才发觉他们在一片树林里,周围除了他两人,也没有其他人了。 “再吃两口吧?”母亲这样说着,把那个放在火堆上的肉拿了下来,用一把同肉换来的锋利的刀切成小块。 秋儿盯着那个烤的有些焦黄的肉,又环顾了一圈,似乎在找着什么人的身影。 这寻找是徒劳的。 他的视线在没有找到那个黝黑的身影后,重新定在了女人的脸上。 母亲沉默着没有出声,晃动的火焰照在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用手反复摩挲着手里的木棍。 饥饿到了一定程度,即便是同样因天灾避难的人,也变得极为危险。 另一方面,她无法接受在自己面前,看着他人篝火上的已经分辨不出原貌的肉。 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这是让她保持理智的最好的方式了。 秋儿还需要她,甚至还有半月余的路程,她还不能就在这里失控。 最^.^新^.^地^.^址;YSFxS.oRg;难得的吃了顿饱饭的秋儿很快变得精神了不少,母亲揽着他在怀里睡着,低头哼着那个熟悉的民谣。 秋儿睁着眼,看着面前的火焰。 自此之后,秋儿再也没有梦到那棵杏树。 大概是清醒之后,即便是再如何的想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秋儿跟在母亲身后,除了几声嘶哑的鸟鸣,只有地上的枯叶声响。 母亲背着他,沿着山路慢慢的向前走着。 “咔哒。 ”那根撑着女人身体的木棍似乎断开了一截。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棍。 这根木棍原本是那颗枯死的杏树上折下来的枝干,如今似乎也到达了极限。 那个断掉的地方已经开始向上延伸出极深的裂痕,将这根木棍几乎一分为二。 “娘。 ”秋儿说:“我想下来自己走。 ”肉已经吃完了。 在过去不知道多少天后,就连那根骨头大多都在石头上一遍一遍的砸开来,将碎片咽下去。 好在找到了些许水,即便只是小小的半袋,也让他们足够喜出望外了。 “累了吗,秋儿?那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母亲的嘴唇有些发白,她把秋儿放到树下,抬头看着被树枝撕裂的天空。 五天,六天……已经又有六天没吃东西了啊。 即便在饥饿的时候不断地往嘴里塞脚下的那些已经腐烂的枯叶,也跟本无法支撑体力的消耗。 她怎样都好,又怎么能苦了秋儿……母亲转过头去,看着靠在树干上的孩子。 秋儿已经睡着了。 她弯下腰,用大把的枯叶把他藏起来。 她要去给秋儿弄食物,在这段时间里,绝对不能被其他什么因素打扰而发生以外。 她撑着木棍走了约十棵树左右的距离,躲在一棵枯死的树干后,将木棍咬在口中,握紧刀,狠狠的插进自己的大腿上。 秋儿是被一阵石头碰撞的声音吵醒的。 他看到母亲坐在一旁生火,两个石头在她手中一遍一遍的打着,发出啪啪的声响。 母亲的嘴唇颤抖着,比起之前还要更白了一些,甚至连手里的石头都拿不稳,没打几下就掉落在落叶堆里。 旁边的树枝上,穿着一块带血的肉。 秋儿慢慢的从那堆树叶里站了起来,坐在母亲的身边。 那头乱发遮挡了秋儿的视线,一丝火星终于从两块石头间落在枯叶上,慢慢的燃起一团火苗。 秋儿伸手抚摸那个放在脚边的木棍。 那木棍上有一道很深的牙印,秋儿不记得上面有这样的一道痕迹。 母亲终于把那块肉放到了火苗上,不出片刻,血腥味 渐渐的散去,变成了极为诱人的气息。 秋儿却盯着那块肉,抬头看了看身边的母亲。 他依旧能闻到相同的血腥味,不是来自那块肉,而是来自母亲的身上。 他有些害怕,叫道:“娘?”“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现在还有点生。 ”母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末能压下去的颤抖。 那只手在秋儿脑袋上揉了一下,双眼呆滞的盯着眼前的篝火。 火焰将这块肉的表面完全烧成炭似的黑色,被刀切开,却又弥漫出美妙的肉香。 母亲把肉送到他嘴边时,秋儿却似乎脱离了本能,向后退了一步,嘴唇微微动着,不知道再说什么。 “秋儿?”母亲有些愣。 秋儿抬头看了看她,终于张了嘴,将那块肉叼住,慢慢的吃进口中。 之后的每隔几天,秋儿几乎一醒来,就能闻到那股熟悉的肉香。 甚至有一次,他隐隐约约的看到母亲坐在一棵树的树干后,嘴里叼着木棍,双手慢慢的把裙摆掀开。 他看不到那裙子下究竟有着什么,只能看着那把刀颤抖的刺入裙摆遮挡的地方。 随后一阵呜呜声中,那把沾了红色液体的刀刃被扔到了一边。 原本半个月的路程在越来越缓慢的脚步中,即便过了半个月,依旧没能看到如期的城门。 那条被木棍所代替的腿几乎仅剩白骨。 已经没有任何食物和水了。 她的另一条腿,还要留着把秋儿带到襄城。 母亲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慢慢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那一座荒庙。 庙……说明这里已经离着襄城很近了。 她似乎看到了希望一般。 不管是她还是秋儿的体力,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不管怎样,至少今晚再不用与寒冷共眠了。 秋儿依旧在睡着。 母亲时不时的把手伸去试探他的鼻息,生怕再得到相同的噩耗。 母亲搂着他缩在角落,抬头看着那个被蛛网覆盖的几乎腐朽的木像。 她有些无法辨认出来那木像雕刻的究竟是那方神仙,布满血丝的双眼除去怀里的秋儿,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母亲的耳朵动了动,她回过头。 外面一阵的吵嚷声,火把的光芒闪烁摇曳着走向这里,她撑着木棍站起身,看向那个从枯叶林中走出的人影。 不是起义军,也不是难民。 而是——流寇。 “爹——”粉团子似的小人从院子里蹦蹦跶跶的跑了出来,奔向了身着盔甲的将军。 那女孩身后,一个妇人模样的人急忙跟了出来,嘴里还不断念着:“琰儿!跑慢些 !”那女孩不管不顾的冲到了仲举身前,仰着头,手上扯着仲举的袖子道:“爹爹,你明明才回来没几天,怎么又要走,你,你都没有好好陪陪琰儿……”着话里满是委屈,即便是整军待发了,也很难就这样直接叫妇人带了进去。 他蹲下身,弯腰看着这个团子似的小人儿,大掌在她头顶揉了揉:“放心,爹爹很快就回来。 在此之前,可以好好听话吗?”“很快回来?那是什么时候回来?”“将军,人马已经准备完毕。 ”子昱也牵了马来,仲举同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很快。 到时候,爹爹给你带礼物回来,你可要乖。 好了,去吧。 ”妇人将琰儿揽进了怀里。 女孩仰着头,看着那个骑着马远去的背影。 “呸呸呸,这女的的肉真是塞牙。 ”这残破的庙里早已被一团篝火照的通明。 几个流寇模样的人围坐在篝火前,一口大锅架在上面,里面的汤在火焰上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散出奇异的肉香。 “行了行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这锅里的还是有点肉的,上次咱们抓的那个老家伙,放下去简直就是一锅骨头汤,什么都没有。 ”另一个端着肉大快朵颐的人嚷嚷着,拿起手边的水袋对着最里灌了一大口的水。 大概是很久没有吃到什么东西了,即便碗里还有不少的食物,依旧抓了筷子去锅里捞。 “哎哎,谁那藏了肉了?这大腿骨上怎么只剩一条光杆儿了?哎,是不是你?藏了那么大一块肉,真有你的啊?”那蒙了一只眼的流寇似乎有些不满肉不够吃,又一捞,只捞出了一截白骨,当即就怒气冲顶,抓了那个吃的正香的人的领子,大声骂道:“你以为谁带你们出来的?要不是老子,你们现在早就饿死在山沟子里了,还敢藏老子的肉吃?”那人的碗都掉到了地上,摇着头道:“冤枉啊老大!这女的左腿本来就是这样,我还以为,以为……”“本来就是这样?谁信?”那流寇转了头,扫过这些人一眼。 原本吃的热火朝天的人都沉默了下来,流寇扭了头,扫过那个昏迷在角落里面黄肌瘦的秋儿。 “……嘁。 ”流寇松了手,站起来走到了秋儿身边,用脚轻轻踢了踢,道:“这小孩吗……依我看,这个小孩的肉应该比那个娘们的肉嫩多了,烤着吃应该不错。 ”“可是,头儿……”一个还算比较憨厚的流寇突然开口,道:“咱们不是答应了那个女的,吃了他,就不吃她的孩子了吗……”“嘁,如今这世道,咱们不饿死就不错了,那还有心思管别人,还带个拖油瓶?你怎么不把你喂给他吃?”流寇在哪人头上狠狠的拍了一下,即便锅里的肉还没吃完,也已经在思考下一顿的饭了。 “要不……我倒是知道有个方法,我老家那 地方,有个乞丐就是把鸡裹进泥里,然后扔进火堆里烤,不如……”“这个方法好,这个方法好!过个几天就用这个小孩试试!” 几人在破庙内笑的震天响,那独眼流寇吃饱喝足之余不经意抬头,对上了那神像的双眼。 那木雕菩萨像身上的金箔早已退去,斑驳腐朽痕迹又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有几分诡异,慈悲模样中竟叫人看出几分凶煞怒意,叫那流寇甚至也一激灵。 “一块木头,吓了老子一跳。 ”匪寇在哪木像上狠狠踹了一脚。 那已经断做两节的木棍被流寇一脚提进火堆里,发出噼啪的声响。 火光摇曳,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被踹了一脚的木像竟产生了几分震颤,他“咿”了一声,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鬼神之事,不自觉的也向后退了两步。 还末有所反应,就听有人喊道:“头儿,头儿,大哥!有人来了!” 流寇也一愣,从篝火里抓起一块烧着的木头,向着窗外看去。 马蹄声一点点的靠近,流寇一听,暗叫不好,锅里的肉还末吃完,这群起义军就已经找上门了。 为今之计只能跑为上了。 他们加起来才十人不到,那敌得过起义军。 “快走,别吃了!把那个孩子也带上!”独眼流寇忙着起身,刀别在了腰间,刚把秋儿从角落里揪起来,那被几块木板遮挡的破门就被人从外踹了开来,碎裂木板飞了满地。 为首那年轻将领简单在破庙里扫视了一圈,视线从锅里到那蒙眼流寇怀里的孩子,散溢的肉香让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当即怒不可遏,道:“伤人性命的小人,连孩子都不放过,想哪里逃!”早已有两三个匪寇顺后门而逃,又有几人随将领进入,那为首匪寇暗骂了一句,在脸上挤出笑容,道:“军爷,我们也只是想着活命,不得已,您看……”又瞥了一眼锅里的肉,忙道:“军爷,吃肉,吃肉!”“呸,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这群败类一样吗?”子昱从腰间抽出佩剑来,对着那独眼流寇便劈了下去,只听“铛”的一声,那流寇也掏出刀来,刀剑相向,挡下了那一击。 然而抱着个孩子,再加上这寻常的刀法哪是常在军中磨砺出来的对手,不过几个回合,便把怀中的孩子丢在了一旁,只顾着自己逃命了。 “可恶!”子昱多少因放跑了这恶棍而有些懊恼,不过能救下这个孩子,也足够了。 他弯下腰伸手将那孩子抱起,试探了下鼻息。 虽然虚弱,但是尚还有气,只是很久没能好好进食,昏迷罢了。 便又听到后门传来刀落地的声音。 子昱抬起头,那独眼匪寇早已坐在了地上向后退着,仰着头如同看一位修罗一般。 子昱道:“将军!您怎么来了。 着清理匪寇小事,只交给我就好。 ”“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 早就有人报过流寇作乱之事。 ”仲举从后门慢慢的走进,一进来,闻见了肉香,扫了一眼那锅里的白骨,明白了什么一般叹了口气,子昱道:“这种人,将军还留着他的性命作甚!留着他,也只能叫他再去作恶!”那身经百战的气场在流寇眼里将仲举的身形无限放大,仲举也拧了眉,倒也末当场发作,唤道:“来人,将这几人带去,暂且关押,等候发落。 ”“是!”那流寇便被人拖着从后门带走。 仲举环视了一圈,视线终于落在了子昱身上,方才发现了子昱怀中的孩子,上前道:“这是……”“将军,大抵是那几个流寇将这孩子视作吃食。 唉!若是早来一步……”子昱有些气愤,将军伸出手,在秋儿头顶上拍了几下,沉吟道:“走吧,先回军中去。 ”“秋儿!”娘叫了一声,饭菜的香气顺着烟囱飘出,满溢了整个院子。 “娘?”秋儿抬起头。 他捡了慢慢一怀的杏子,这么一站起来,有几个也已经滚落到了地上。 “秋儿,吃饭了。 ”母亲说。 那一顿饭极为丰盛,就算是过年,也没几年能吃的这么好。 猪肉,鸡肉,甚至还蒸了一条鱼。 父母一个劲的给他往碗里夹菜,他吃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抬起头道:“爹,娘,你们怎么不吃?”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母亲只是说着,在秋儿眼里极为奇怪的话:“秋儿,以后,娘和爹就不能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爹?娘?”秋儿放下了碗,再抬起头,周围已经没有任何人,他坐在空空的饭桌前,迷茫的环顾四周。 他看到了屋外的杏花。 杏花飘扬之下,两个人影站在下面。 他跑出去,一阵风吹过,两人的身影也同着杏花消散开来。 “爹……娘……”昏睡中的秋儿不断的念着。 妇人坐在床边,听到了响动,坐到了床边,手指将脸侧的碎发顺到了一旁。 仲举从屋外走进来。 妇人起了身,仲举站在床边,问着:“还没有醒吗?”“嗯……不过我喂了些药和水,应该不多时就会醒了吧。 这孩子……唉。 ”妇人摇了摇头。 “叫了大夫来看过,又是发烧,又是挨饿的,能活下来也是不容易。 ”“……”仲举伸手在秋儿头顶摸了摸。 他道:“琫。 ”妇人道:“什么?”“我想收他为义子。 就叫琫吧。 ”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 【玉具剑】(序2) (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 shubao45.com) 序章·贰2023年1月9日永昭十九年春,林升之妻林珏病逝。 前线战事吃紧,即便发妻病丧,林升也无法脱身来,林府上下也一切从简。 在拜祭过林夫人的后,林琫偏过头,看向身着孝服跪在身边的林琰。 林珏一向将林琫视如己出,在林珏因病独居之前,林琫也同母女二人一同生活在一个院落之中。 当初在病中时尚还能安抚几句,而如今也只能看着林琰低声抽泣着的面容,无法安抚。 林琰此时还并不知道大夫人的死去代表什么。 即便在大夫人病中,二夫人也早已以“大夫人病重为由”,接管了林府大小事。 甚至有几次,若不是大夫人出面以身份压下,手脚早已伸进了林珏的院子里。 已近夕阳。 身着素衣的美妇站在棺木之前,视线冷冷的落在那棺木之上。 这原本整整三日的守孝现下已被遣散了大半,祠堂之中,除了几个随身丫鬟外,便只剩林琫,林琰和李可卿三人了。 这位李可卿,便是林府的二夫人。 若说这位李可卿,其父曾是沿县的县令,为官倒也清廉。 灾荒年间,甚至赈粥放粮过两回。 只是当年流民甚多,又有流寇趁灾作乱,若不是林升带起义军赶到,又念李父其人在位是非分明,这位李可卿怕是早已葬身已成火海的县衙里了。 李可卿身后的丫鬟将早已备好的披风披在其身上,她这才将视线从那棺木上落在跪在地上的林琰身上。 她伸手拢紧了身上的披风,面上也看不出几分悲色,只是似有意无意的道:“如今这世道,林府上下的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倒是某些人,活着的时候大把大把的花出银两,这死了,也是如此。 ”这话叫林琫有些意外,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林夫人对他有恩,这样的话在他耳中也是极为刺耳,却终究还是皱了眉,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林琰却回过头,大声的反驳道:“我娘亲才不是你说的那样!”“阿琰。 ”林琫伸手抓住林琰的手拉了拉。 “真不愧是林珏带出来的孩子,娇生惯养,一点礼数都不懂。 ”李可卿嗤笑了两声,随口向着林琰身边的丫鬟道:“红秀,这守孝的规矩,你可记得?说给这不懂规矩的丫头。 ”“是,二夫人。 守孝期间,不得进食,不得言语,须如此守孝……三日。 ”她又犹豫了一下,道:“夫人,小姐年幼,这样的守孝太过劳累,不若就按一日来算……”“三日。 ”李可卿淡淡的瞥了一眼跪着的两人,道:“这期间,不得有人送吃食,若是有人胆敢偷着送饭食,一律家法伺候,逐出林府!”“……是。 ”“这才对。 秋莲,我们走。 ”她又看了一眼那有些不知所措的红秀,哼笑道:“真不愧是林珏的身边人,连我都使唤不动你了。 ”这李可卿也是个难应付的主。 当年林夫人还管理林府时,这李可卿倒是有所收敛,并未有太多僭越之举。 如今林珏去了,这份野心怕是也收不住了。 林琫如此想着。 祠堂里自入夜后,寒意更甚。 这祠堂原本就在林府北面,又是早春,将两人冻得有些发抖。 林琫倒是还好,只是对于林琰来说太过辛苦。 他听到了一阵咕噜声。 这声咕噜声并不是他的。 林琰双眼依旧红着,嘴里却努力的咽着口水,试图以此来让自己逃避难以忍受的饥饿。 林琫用手肘碰了碰林琰,又向着身后警惕的看了看。 直到确认安全,才将手伸进怀里努力的掏着,掏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糕点。 林琰“咦”了一声,显得有些惊讶。 林琫把油纸拆开,甜香的味道散溢在寒风之中。 他道:“给。 ”“你从哪里拿到的……”林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变戏法一样变出的糕点。 林琫道:“吃吧,要守三天呢。 ”他在那包糕点上数了数。 “六块,咱们一天吃两块,总是会熬过去的。 ”“可是……”林琰还是有些犹豫。 她道:“可是,守孝的话,是不让吃东西的……”“若是林夫人见你为守孝而饿坏了身子,她也不会情愿的。 来,吃吧。 ”林琫将糕点伸向她。 林琰点了点头,将糕点塞入了口中。 待大夫人下葬之后,林府的迎春花也开了多半。 往年迎春开时,林琰总是最兴奋的那个,而如今,却也只呆坐在大夫人曾居住的屋前的门槛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今林琫两人仍旧居住在林珏所在的院子里,除去曾贴身伺候过林珏的红秀,甚至大部分伺候林珏的丫鬟也都被李可卿以需要人手为由叫去了他处。 忽的从屋顶上传来一声悠扬的乐声。 林琰终于抬起头,那乐声时远时近,带着淡淡的熟悉感。 她跑到院子里,向着四处望去,终于在屋顶发现了那个灰色的身影。 她道:“琫哥哥?”红秀也发觉了什么似的,顺着林琰的目光看向屋顶,吓坏一般的叫着:“哎,少爷,快下来!”那阵乐声恰然而止。 林琫回过头,对着看着她的两人笑了笑,站起身,顺着屋后的梯子慢慢的爬了下来。 还是红秀先一步小步跑着迎向了林琫,见他从梯子上跳了下来,忙用手帕拂去了他身上的灰尘,道:“可吓死奴婢了,若是少爷伤到了哪,我可怎么向大夫人交代!”“唉,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 ”林琫笑了笑。 已近正午十分,院内却依旧冷清着,甚至连厨房内都冷着锅灶。 他道:“咦,今日的午饭,怎么做的这般晚?”林琰摇头道:“因为我不饿,不想吃东西。 ”林琫抬头,看向红秀。 红秀踟蹰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琫也并非傻子,见她这副模样,也知晓了两分缘由。 她道:“如今账房是二夫人管着,她说,既然大夫人已去,就没必要再拨来银两了……”林琫皱起眉,沉思了一下。 这也不怪红秀。 就连昨日的饭,一看就,即便如此,红秀也还是变着花样做了出来,哄着林琰吃上一些。 林琫沉思了片刻,抬头向着林琰道:“阿琰,要不要出去走走?”鹤城临辰江最近,几乎出了城末走几步,就能看到那涛涛江水。 沿江乘船而下,便能到达鹤州湖。 林琰倒是许久末出来走动,又一路见尽了沿岸景色,连心中那一直以来的哀愁都散了不少,即便天气依旧寒冷,却还是从船边站了起来,闭着眼睛去感受着寒风中淡淡的水气。 红秀在后方划着船,见此景,却还是忍不住张口道:“小姐,天气还寒着,小心染了风寒!”林琫道:“你且仔细着船,江水急的很,小心着翻了!”红秀便紧紧抓着船桨,不再多言了。 这一路上顺江流而下,几乎并末怎么划,便到了鹤州湖。 此时的鹤州湖上早已有了两三渔家,向着湖中撒着网,远远看去,也真如一幅画一般。 林琫道:“我听说啊,这鹤州湖相传层有一位天仙驾鹤而来,在此处歇息。 鹤饮了此处的水,就在此处留下了一片鹤羽,年年引得大批鹤来此处。 据说,谁若能找到那鹤羽,那位天仙便会驾鹤接引他回到天宫。 ” 最^^新^^地^^址;YSFxS.oRg这故事听起来十分玄乎,但见这萦绕与湖面如同仙气般的淡淡水雾,又让人怀疑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件事发生于此。 林琰整沉浸于这故事中,红秀又道:“不对,少爷,我们家那边,说那位仙子是乘鹿而来的,落入湖中的则是那位仙子带在坐骑脖颈上的金铃。 ”“嗯……这样的话,应该不会吸引来鹤吧?”林琫摸了摸鼻子。 忽的一条轻舟慢慢的驶过三人身旁,正是一位顺江而反的渔家。 林琫倒是一眼就注意到了那竹篓中的响动,回头叫道:“哎,爷爷,这鱼可是刚打上来的?”那渔民也停了下来,回过头去,头上的斗笠也抬了起来。 他打量了一番几人的衣着。 他们从林府出来,为了避免受人瞩目,早已换了一套在平常不过的衣裳。 林琫林琰年纪也才十岁左右,又生的秀气,讨人喜欢。 渔家也笑着点头道:“哎,如你所说!”话罢,从竹篓里抓出一条来。 “真是不错……”那鱼确实肥美,就算鹤集市上也是难得一见的。 即便是林琫,此时也有些饿了,对着那鱼咽了咽口水。 正思考着如何将那条鱼借来,那渔家就先一步道:“今日收获颇多,看你们有缘,那这条鱼就赠与三位吧!”话罢,渔家就将鱼扔到了林琫三人所在的船上。 “唉,这……多谢老爷爷!”林琫也有些诧异,但还是客气的歇了礼。 虽然此行确实考虑弄条鱼来吃,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那鱼在船板上蹦了蹦便没了动静,再一抬头,那渔家的船早已远去,只剩下一个背影了。 “红秀,注意着船,不然到时候咱们只能沿着江往回走了!”林琫转着篝火上的鱼,抬头道。 烤鱼的香气慢慢的散溢开来。 林琰蹲在篝火旁,此时终于感受到了饥饿,眼睛在那烤鱼上连视线都末挪动,有些奇怪道:“琫哥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烤鱼啊?”“这个吗……嗯……”林琫有些含糊着,思考道:“之前跑出林府玩时,跟一位大侠学的。 ”“大侠?”林琰半信半疑。 “嗯,没错。 来尝尝看。 ”林琫用随身的小刀切下一小块来,吹了吹,将肉凑到林琰的嘴边。 当然不是跟什么大侠学的。 他依稀记得这种事,他曾做过。 如今这番操作下来,那段离他非常遥远的记忆似乎一下子又清晰了起来,仿佛还在昨日一般,他坐在山峰之上,对着面前的篝火欣赏星空。 林琫叹了口气,抬手点了点额头。 没有盐巴的烤鱼味道多少有些寡淡,但是林琰却吃的很开心。 她道:“好吃!琫哥哥真是厉害,我还从末吃过这样做的鱼呢!”林琫呼了口气,大抵是庆幸林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转头向着红秀的方向叫了一声,道:“红秀姐,鱼烤的差不多了,要不要一同来吃一点?”“我吗?不,奴婢不饿。 ”红秀摆了摆手。 林琫道:“这条鱼单是我们两人吃,也是吃不完的,难不成要白白扔在这里浪费了不成?”“嗯……那,奴婢就不再过多推辞了!”红秀小跑了两步,在火堆旁坐了下来。 三人愉快的分食了这条鱼。 没有佐料相称,味道并没有多么诱人, 甚至还有些鱼腥味,却是自大夫人去后最愉快的事。 林琰坐在湖边的巨石上,看着远处的湖面。 她道:“如果那个故事是真的就好了,如果是天仙,她一定有办法让我再见一面娘亲吧……”“……”林琫沉默的坐在林琰身边,终于还是没有说话,直到将近申时,才终于站起身来,道:“阿琰,我们回去吧。 ”从沿江乘船逆流而上的速度显然不比顺流而下的要快,待三人回到鹤城时,已经将近夕阳。 林琫将船还了回去,向着活动着手腕红秀笑道:“红秀姐,一路上辛苦你了。 ”红秀笑着:“不辛苦,这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 ”三人说笑着回到了林府。 这个时辰林府正门已经关闭,就算末关闭,三人也不敢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去,红秀拉开了那向府中后门,微微侧了身向旁边让去,让林琫二人进入。 入了夜的早春更是寒冷。 红秀道:“少爷小姐先回屋里点了炭炉暖着,我稍后给小姐烧些水来,梳洗一番……”红秀突然愣住了,似乎在二人身后看到了什么一般。 林琫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对上了李可卿的双眼。 秋莲持着灯笼站在李可卿身后,秋莲身后,几个家丁举着火把,将这不大的院落照的明亮。 这后门本是白日里菜农往府中送菜的地方,本就偏僻,夜里也没有什么人来,更不用说有灯笼之类的。 摇曳的火光照在李可卿脸上,将那艳美的容貌衬得有些可怖。 “二夫人!”红秀大感不妙,跪在了地上。 她道:“是奴婢想着外面景色好,才拉着少爷小姐出去的,想着小姐或许会开心一些……”林琫抿了抿嘴唇,没有躲闪的紧紧盯着她。 她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扫了一眼,视线从那仆从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林琫身后的林琰身上。 她嗤笑了一声,慢悠悠的围着三人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林琰的身边。 她抬起手,“啪”的一声扇在林琰的脸上。 “唔!”林琰不过九岁,这一把掌李可卿却半分力道都末留,直直的把林琰打倒在地。 林琫甚至都末反应过来,侧了身挡在了林琰身前,握紧了拳头刻意压下了怒意,仰着头道:“二夫人这是做什么?”“小姐!”红秀叫道,却末敢起身,蹭了过去伸手扶住了林琰的身体,用手轻轻的碰触那被扇肿的脸侧。 “这丧期才刚过,就敢背着人偷偷跑出去,若是再大些,岂不是还要勾引个男人回来?真是和你那母亲一个模样!”“我娘亲才不是那样!你才是!你才是勾引了爹爹的狐狸精!”林琰脸上火烧似的疼痛不减,却大声反驳着。 李可卿冷笑道:“好极,真是好极!”她转头向那提灯的丫鬟,道:“秋莲!”“夫人。 ”“这丫头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的话,大抵也是身边的丫鬟教的,账房今日不是说下人的月例发不下去了吗,这红秀……哼,看着也勉强,把她的卖身契找出来,明早上就送到露春苑去吧!”“二夫人……夫人……求你了!夫人!”红秀上前几步,抓着着李可卿的衣袖跪了下来,又惊又惧的恳求道:“我什么都愿意做!不要把我卖到露春苑!夫人!”李可卿嫌恶的从红秀手中扯出衣袖,轻轻的抚平上面的褶皱,微微一歪头,那秋莲就心领神会的在红秀身上踹了一脚,道:“你不过就是个被卖入林府的丫鬟,伺候了几年主子,就把自己也当主子了吗?还不快滚!”“红秀姐!”林琰眼中终于出现了慌乱,几个下人将红秀拖走时,她紧紧拉着红秀的手,恳求道:“求你,别带走红秀姐……”“带走!”林琰的力道哪里比得过家丁,很快便把二人扯开,直到红秀的声音远去,这个院落终于陷入了寂静。 “……”林琫的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他冷冷的盯着李可卿,露出一股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冽寒意。 他道:“大夫人即便已去,但她依旧是大夫人,林琰也依旧是嫡亲大小姐,若是林大人知道你如此对待林府嫡亲,你以为你还能够如此威风吗!”这话可不像是从十岁大的孩子口中说出的,甚至连李可卿都似乎被吓住般微微一愣,旋即怒道:“你威胁我?”“是不是威胁,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林大人总有一日会回来,到时候你又要如何收场呢?”最^^新^^地^^址;YSFxS.oRg李可卿哼笑几声,弯下腰,和他对视着,一字一句的道:“林珏即去,这个林府的大夫人就是我。 就算是嫡系又能如何?而你,也不过是捡来的野孩子罢了,又有何能耐威胁我?”她站直了身子,向着身边的秋荷道:“白日不是说在炭火上的开销最大吗?那就找人劈柴烧炭。 这林府从不养闲人,这两人,你好好安排一下吧。 若是再有下一个红秀,自己也知道后果是什么。 ”“是,夫人。 ”本应开始暖和的天又开始冷了下来。 两人身上的衣服却依旧是那天 出游时的穿着,如今早已布满了灰尘。 林琫对着手掌哈了口气,握着斧子对着柴火劈了下去。 林琫虽然力气尚可,但到底还是年幼了些,再加上整日的吃不饱饭,劈了几十根木柴下来,就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呀!”林琰一声惊叫,之后便是斧子落地的声响。 林琫站起身,小跑几步到了林琰身边查看。 林琰捧着手,有些疼的颤抖,林琫轻轻的抓过她的手腕,问道:“阿琰,怎么了?”林琰慢慢的张开手,一根木刺斜斜的刺进肉里,叫人看了都觉得疼的厉害。 “不要动它,只要拔出来就不疼了。 ”林琫带着他坐在木凳上。 林琰之前哪做过这些,手掌娇嫩,这一下刺进去,手上很难不留个疤出来。 “……”不知道是疼的厉害,还是这段时日发生的事自此完全的勾起,不住的吸着鼻子抽泣,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林琫安抚道:“没事,没事,不会很疼的。 若是再哭,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而那刺却是大部分都刺进肉里,冒然的用手去拔,说不定都要整根挤入肉里。 既没有针,又没有温水……林琫思考着,似乎想到了一个方法。 他又为难了起来,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道了一句“失礼了”便低头用嘴吸住那扎入木刺的掌心。 林琰也吓了一吓,甚至连哭都忘了,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林琫这样的举动。 这个动作僵持了足足有了小一刻钟,直到那刺被林琫从掌心里挤出时,林琰的脸都红的有些发烫。 林琫却末注意到这样的异样,道:“你且先歇着,剩下的柴我来劈就好!”林琰甚至连哭泣都忘了,坐在木凳上点了点头。 从柴房到林府的木门被上了锁,除了每晚上有下人送饭外,几乎就把林琫二人锁在这里。 而今日那送饭的下人看了一眼那堆柴火,哼了一声,只往地上如同喂狗一样放了一碗稀粥和馒头,转头就走。 林琰上前看了一眼,正欲叫住那下人,就被木门挡了回去,拍着门道:“怎么就这点?我们可是两个人!”那下人嘲讽道:“夫人说了,林府不养闲人,就你们做的那点事,给你们这点吃的都是夫人心软,不要不知好歹!”话罢,还不等林琫反驳,一阵脚步声后,就再也没有声响了。 林琫端着那点吃食。 粥还是稀粥,这点东西显然不够两个人吃的。 林琫咽了咽口水,端着吃的向着柴房跑去,道:“阿琰!来,吃饭了!”林琫不是没 有想过李可卿是否会在他们的饭菜里下毒,又转念一想,若是大夫人刚去后林琰便中毒身亡,这件事必然会传到林升的耳朵里。 只需仔细一查,这火便直接烧向李可卿。 这个女人虽然贪婪,但也不至于傻到这个程度。 夜里更是寒冷,即便柴房依旧有些漏风,但是无疑已经是最暖和的地方了。 林琰正缩在角落,听到林琫的声音抬起头,站起来迎了上去。 林琫端着碗坐到林琰面前,将那粥和馒头放在林琰面前,道:“来,吃饭!”林琰看着那点东西,却迟迟没有动手。 林琫将馒头送到林琰面前,林琰道:“如果我吃了,琫哥哥吃什么?”“我?我吃过了。 你记得之前来咱们林府送菜的那位老伯吗?我和他熟。 今早上他过来的时候,隔着墙给我用油纸包着扔了两个馒头。 我早就吃过了,就你没吃了。 ”林琫笑呵呵的,将碗也往她面前推了推。 这个谎话显然还是有些蹩脚。 那送菜的早就不是那老伯了,况且这高的墙,往里面扔东西那是那么容易的事。 林琰道:“我不管!若是琫哥哥不吃,那我也不吃!”“那……那这样。 ”林琫将那馒头掰开一分为二,将那较大的一半不容拒绝的递去林琰手上。 林琰终于接过了馒头,两人一人一半大口吃了起来。 林琫数着日子。 自被关进来,已经近一个月了。 这老天爷就仿佛刻意的和他二人过不去似的,这天气时常阴着不说,夜里反而越来越冷了。 两人依偎着取暖,却依旧冷的难以入眠。 林琰动了动,抬头看向林琫,轻声问道:“琫哥哥,你睡着了吗?”“没呢。 还是很冷吗,阿琰?”林琰摇了摇头:“不,不冷。 只是睡不着。 ”“这样啊……”林琫偏过头,看向窗外摇曳的树枝。 他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啊好啊,琫哥哥也会讲故事吗!”林琰有些惊喜,看向林琫的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 林琫回忆着,道:“曾有一年,差不多大暑时节吧。 天气炎热,便找了几个友人,驾车一同去登山。 ”这一番故事正是林琫前世时同人登山的一段往事。 林琫慢慢的回忆着当时的事,甚至在车上的说笑都一字不落的讲给林琰听。 这种事对于林琰是极为新奇的,但整个故事下来,林琫丝毫末提及主角是谁,又将所有与这个时代不相符的东西隐晦的转作这个时代应有的东西。 “后来呢,那个人看到了那个滑过天空的降石了吗?”“当然。 对于那些人来说,夜里的降石可是很罕见的,当然,据说啊,对着降石许愿,也一定会被天上的神仙听到。 ”“这样吗,娘亲还说降石是不祥的象征……”林琰有些昏昏入睡。 大抵是白天太累了。 即便是手上的伤口还没好 ,依旧没有闲着的跟着林琫劈了许多柴火。 林琫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没有再讲下去。 故事的结尾,并不是什么好的结局。 在他准备返回学校时,他乘的大巴从山路上跌落。 那一生似乎才刚刚开始,就这样在意外中结束了。 林琫闭上了眼。 林琫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林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屋外向着柴房内蔓延,他起身推开了房门,寒风卷着雪花吹了进来。 “雪……下雪了……”林琫也有些不敢相信。 按理说,往年迎春花开了之后几乎不会降雪,而今天一看,雪花竟然不比大雪时节要小。 他关了屋门,打定主意今日不离开柴房了,但是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睡觉是很危险的。 他伸手准备去摇醒林琰,碰到她的额头时,却被她惊人的体温吓了一跳。 好烫。 “阿琰!阿琰!”林琫吓得摇了摇林琰,却无论如何也叫不醒她。 他将身上的袍子脱了下来裹在了林琰身上,穿着一身中衣跑出柴房,顾不上自身的寒冷,使劲的拍着门:“来人啊!来人救命!来人啊!”如此的拍了许久,后却依旧没有人回应。 林琫冷的搓了搓双臂,双眼在四周扫视着,终于注意到了那个几乎被雪掩盖的斧头。 林琫的手已经被冻得有些发麻了。 他伸手紧紧握住那斧子,一下一下的披在门的铰链上。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手掌几乎都没有知觉了,在不知道第多少下后,那扇木门终于发出“咔哒”的声响,他狠狠的向着门板撞去,门噗的一声,倒在了雪地上。 终于……林琫喘了几口气才缓过神来,他跑向柴房内,将林琰从角落里背了起来,沿着小路向着林府内跑去。 “救命……救命!”林琫第一次如此的讨厌雪。 他的眼前尽是雪的颜色,叫他看不清路,甚至寒冷的空气吸入口中,都让他有些窒息。 ——他也快到了极限,眼前的白色几乎从眼前开始蔓延,无人回应他的声音,似乎所有的下人都被叫去了他处,他一路跑了不知道多久,隐隐约约哪里听到了男子说话的声音,那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怒气,女人的声音有些唯唯诺诺,林琫顺着那个声音艰难的跑着,终于还是无法支撑的,倒在了那个向着会客厅的台阶上。 耳边响起了一声尖锐的惊呼。 他艰难的抬起头,一双黑色的靴子模糊的映入他模糊的双眼。 是林大人吧。 他似乎终于安下心来,慢慢的抬起手,向着那靴子的主人伸出手去。 “林大人……我……阿琰她……快……”这样的话都末说完,他便一头栽倒,昏迷在了雪地上。 “快!快叫郎中来!”沈则清弯下腰来将压在林琫身上的林琰先抱了起来交给身边的侍从,又弯下腰来,将只穿着中衣的林琫从雪地中抱起。 这样的景象叫众人乱做一团。 那李可卿也愣住了,走进一看更是慌了神,眼珠一转向着身边的秋莲就是一巴掌,道:“叫你伺候大小姐,你就是这样伺候的?还要你何用!”“……奴婢知错!奴婢知错!”秋莲当即跪了下来,一遍一遍的磕着头。 林琫两人皆被侍从抱去房间里,沈则清听着身后人的戏码,心中怒气更是难以抑制,一拳砸在柱子上,竟然向内砸去了几分,面上不怒反笑,道:“林贤弟为人正直,我原本以为其内必定是贤良淑德,没想到林老弟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纳了你这种如此恶毒的小人做妾!”“妾身……妾身当真不知道大小姐……跟少爷会被人如此对待啊!”李可卿到底还是害怕此事会被告知与林升,此人更是林升的老相识,更是起义军的大帅,若是他说了什么,自己怕是也很难继续待在林府了。 她在沈则清面前跪了下来,掩着面低声抽泣着,哀求道:“您也知道,自大夫人病后,我为了养活着府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废了多大心血!此时当真是意外!请大人莫要因为着小事,叫仲举……林大人在前线分心啊!”沈则清哼道:“小事?若不是我凑巧听到些风声,这两个孩子怕是早就在林府冻死了吧!”他丝毫没有给李可卿辩解的时间,向着身边人道:“长墨,修书一封,就跟仲举说,林琫及林琰接到我府上居住。 至于为什么……”他冷笑一声,看都没看李可卿一眼,道:“待回来时,好好问问他的妾室吧!”话罢,便转身自客堂内走出,向着林琫两人所在的方向而去,只留李可卿呆坐在地。 两月后。 林琫摇着脚,坐在栏杆上,看着那在习武场中央练习枪法的青年武者。 那青年练了一个时辰,他便也看了一个时辰。 那武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向着林琫道:“林家的小子,我日日在这里练枪,你日日也都来看,究竟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吗?”林琫笑嘻嘻的道:“我在想,如果是我,肯定练习这套枪法要比你快。 ”“哦?”武者挑眉道:“那这几日来看,你会了多少?”“不多不多,也就七八分吧!”“是吗?那你来试试。 ”武者将那木枪插在地面上,向着林琫扬了扬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献丑了!”林琫终于总栏杆上跳了下来,小跑了几步,捡起了那比自己还高的木枪。 “大人,前线来信已到,不知……”长墨两步走到沈则清身边,沈则清抬了抬手,双眼的视线依旧透过竹林间的缝隙,落在那舞枪的少年人身上。 那武者也有些惊讶。 这套枪法虽然说不算顶顶难,但也不是只看就能学会的。 虽然说用枪的动作还有些青涩,但是招式大多也对得上。 一套枪法下来,林琫收了尾,将那柄木枪递还给了武者。 武者先是惊讶,并没有着急接过,拍了拍手,道:“真是厉害,哎,你当真只是看过?”“啪,啪,啪。 ”沈则清拍了拍手,慢慢的从竹林后走出。 子墨跟在沈则清身后,他那里见过这么小的孩子舞兵弄枪,视线在林琫身上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大人!”“沈大人!”两人见了来者,忙着作揖道。 沈则清摆了摆手,手掌在林琫肩膀上拍了拍。 “真是个好苗子……”沈则清仔细的打量了林琫一番。 他道:“你叫……林琫,对吧?”“是,沈大人。 ”“哈哈哈,不必如此称呼我。 我和你父亲也算是半个兄弟,你大可管我叫沈伯伯。 ”林琫有些不太好意思,但还是开口叫道:“沈……沈伯伯。 ”“哈哈,哎。 ”沈则清笑了起来,认真的问道:“林琫,你可愿意和伯伯学习兵法?”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 【玉具剑】(序3) (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 shubao45.com) 2023年1月15日序章·叁永昭五年。 大堂之上,歌舞不断。 那身着玄色锦袍的帝王将身旁的妃子抱进怀里,吃下一颗用纤纤玉指喂到嘴边的葡萄。 即便那禀报的太监进来,他也置若慰问,直到一曲过后,那帝王身边的大太监才终于借了空隙,在他耳边低声道:“皇上,工部尚书求见。 ”帝王不悦道:“他来做什么,没看朕正陪着爱妃吗?”大太监脸上堆笑道:“皇上,您忘了,您说要给贵妃娘娘修建的玉瑶宫……”“啊,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此事了!快,快让他进来!”那舞与曲终于告一段落,缓缓退下。 工部尚书先是长礼一番,直至平身之后,终于起身,将怀中折子双手奉上,道:“陛下,此为今年玉瑶宫修建进度,请您过目。 ”帝王明显更为不耐烦。 他道:“这等小事,直接上交奏折就好,你又何必过来?多此一举!”罢了,随手从大太监手中接过奏折,草草看了两眼,当即大怒:“一年的时间,一年的时间都未建好玉瑶宫!就这还有脸来见朕!”那工部尚书当即跪下:“回禀陛下,此事正是微臣今日来的目的。 玉瑶宫前后共十六座宫殿,而今,大半百姓皆投入到此种未陛下建设宫殿,但此事终究还是需要些时间的啊……”“需要时间?朕没给过你时间吗!一年时间建造完成玉瑶宫乃是你的本分!你从哪里招来一堆懒汉?”那奏折直接被帝王摔在了台阶之下,妃子凑到帝王身边,玉似的手慢慢的抚着帝王的心口。 他长呼口气,终于从这愤怒中平静下来。 “三个月,朕给你三个月,累死了就在招一批,若是三月之内修不完,你这位置就让给别人来做吧!”话罢,便一甩袖从塌上站起,转身离开。 永昭六年。 “出去,出去!都给朕出去!”帝王将那递交上的奏折一个一个劈在面前站着的文官脸上,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那几位大臣也都战战兢兢的模样,慢慢的行了礼,逃似的从书房门口离去。 “慢着!叫朕的丞相过来!”帝王揉了揉眉心,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样靠在椅背上。 不出半刻,随着大太监的接引,身着官服的丞相慢慢的走进书房,向着桌后方的帝王长长一揖。 “好了好了,免礼,赐座。 ”帝王几乎是敷衍的摆了摆手,直奔主题的道:“朕此次叫你来,也是让你给朕看看,这年年税收不涨,反而有愈渐减少的趋势。 今年三月才刚刚完工玉瑶宫,国库空虚,这群跟朕斗心眼的文武百官也好,这群贱民也罢,一个个大抵都揣着银两不交,你说!这如何是好!”丞相倒是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什么极为有趣的笑话一般。 这样笑了大概有片刻,帝王方才问道:“爱卿何故发笑啊?”“哈哈哈……臣只是笑,这等事,陛下原本不需要为此发愁。 ”丞相拱手道。 “看来爱卿是有法子替朕分忧了?”“陛下,这税收不上来,您加税就好。 到时候,这钱到底是被官扣下也好,百姓赖着不交也罢,到时候钱还是到了咱们大丰的国库里,陛下还愁税收不够?”“嗯……”帝王显然沉思了一阵,他道:“还是丞相一针见血啊!唉。 原本朕也不想用此手段,也只能怪那群贱民实在是太无法无天,早该用此法好好治治他们!”丞相哈哈大笑,抬手揖道:“陛下贤明之君,但贱民本就是贱民,自然也不懂陛下的良苦用心,何必为了他们而烦心呢?”“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爱卿!希望你别让朕失望。 ”帝王合上了奏折,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褶皱灰尘。 “是,臣一定为陛下办好此事!”永昭八年。 自琉城往南,阴云消散,再未下过一滴雨。 先是消失的溪流,到干枯的河床,再到涛涛江水甚至也都浅至脚跟,最后枯竭。 已是正午,日头当中,本应金黄的小麦田如今大半都已荒废,田里的老汉却依旧埋头与此,从地里捡出不多的麦穗,收进背上的背篓里。 妻女手持簸箕,一粒一粒的捡着麦粒,一粒也不愿放过。 老汉时不时的抬起头,似乎在警惕张望着什么,直到听到一丝若隐若现的马蹄声后,如临大敌一般,回头向着妻女跑去,将背上的背篓都交给了妻女。 直到妻女都尽数躲进屋中,方才笑脸相迎着,跪下来向着那身着官袍的几人。 “田老汉,就是你吧!整个村子,就你一家没交粮了!快点!”“大人!大人!如今已经整整一年未下雨了!我真是有心无力!并非小人不肯交啊!”老汉试图去抓那人的衣摆,反被人一脚踢倒在地。 “这是皇上的旨意!一人一年五斗粮,你家要交十五斗!你还要抗旨不成?”那人向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人直接撞开屋门,进屋搜寻。 片刻后,在妻女的惊叫声中,那背篓同簸箕的麦粒被一同拿了出来。 即便如此,依旧远远不够。 “好啊你,当着我的面私藏公粮,真是目无王法!给我搜!”那为首的人颠了颠手中的背篓,叫剩下的人进屋翻找,老汉不断的向着他磕着头,恳求道:“大人,求你了,求你了!给小人一家留一条活路吧!大人!”“这些不是!不是!”那年长的女人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那漆黑的大缸之前,只是女人的力气那里比得过这些正直壮年的官兵,妇女很快被人推到一旁,压着的石头被打开,其中藏着的白花花的米就这样展示在了人面前。 “大人!找到了!”几人合力将米缸搬了出来,老汉见此,几乎拼了命的上前阻拦,伸手抓在那米缸上,他一个将近暮年之人哪里比得上他们,疯了一般的咬上其中一人的手。 “啊!这老东西,还敢咬我!”那官卒大怒,一脚将他踹到在地,棍棒碎拳打脚踢蜂拥而至,直到那老汉的身形不在反抗,众人才终于离去,那缸米同着背篓,一同带去了车上。 反看那老汉,身下的血早已蔓延开来,没有了声息。 “爹……!”年轻女子直接被吓得坐在了地上,直至那面容呆滞的妇人慢慢的走至尸体前,方才难掩绝望,哭声之哀,无人不为之动容。 一道绳索挂于树干。 妇人的脚踢到了脚下的木凳,双眼紧盯着头顶白日,直至死去也末曾闭合。 永昭九年。 如此大旱,也一年有余。 就似那传说中旱魃游走世间一般,如今尚末被波及的城池早已少之又少。 沈则清弯下腰,捡起了脚边的一把沙土,看着它慢慢的从指尖流出。 那些贪官污吏早已将朝堂之上搅得乌烟瘴气,而那位圣上,也愈发昏庸无能,大抵朝中早已被丞相掌控。 大帅慢慢站起身,随后便有一身着劲装的侍从来报,他道:“沈副将军,各位大人都已到,只等您到场了。 ”“好,我知道了。 ”沈则清转过身,同那人向着那众人汇聚的客房慢慢走去。 还末走近,便听一阵窸窸窣窣的低声交谈之音。 这也难怪。 这样的事,即便已经下定了决心,依旧会有诸多顾虑。 他轻咳了几声,众人的声音终于安静下来,沈则清站在正中的椅子之前末坐下,开口说道:“诸位,今日能应沈某前来,沈某现行同诸位一礼!”话罢,当即长长鞠躬一揖,才继续说下去:“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大多也都早已对朝廷的现状不满。 更是眼见与丞相党臭味相投之人手握权力鱼肉百姓。 我相信诸位,早已对此等行径深恶痛绝。 ”在座者大多是曾追随过沈则清的人,也有不少在朝廷之中不满丞相党派所作所为,又与沈则清相识,相信其为人之人。 只才一句话,众人便也都点了点头。 “我相信,众人来之前,也都见到那些暴尸荒野的无名尸骨,这些人,大多也都是因赋税同着连年大旱而寻求生路之人的骸骨。 这样的尸首,就算在现在大丰的京城,也不难见到。 而如今,圣上昏庸残暴,重用小人,倚靠奸臣,这大丰,迟早也是要葬送到这群人手中!而到时,我等难道还能在这混乱之中,安然无恙吗!?”这一番话叫众人多少有些动容。 他们当然都知道沈则清所言句句皆是大丰现状,便也都交头接耳起来。 沈则清继续道:“而今,能救这天下百姓入水火之中的,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讨伐昏君,将贪官污吏斩于剑下,方才能安定天下百姓!”此话一出,大堂之内一片寂静。 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在犹豫此时的可行性。 还是那追随沈则清的将士现行起身,向着沈则清单膝下跪,道:“属下李鸣,愿追随沈将军,讨伐昏君,安定天下百姓!”“属下左丘泽,愿追随沈将军,讨伐昏君,安定天下百姓!” ……一个接一个的将士同文臣缓缓起身。 本来到此处之人大多也早就有这等想法,而今沈则清一番说辞,大多也纷纷起身,愿为此事献力。 唯有那坐在角落的老者迟迟末动,只是看向沈则清,缓缓道:“沈家小子,若你真有一日讨伐了昏君,这天下百姓当真能安定吗?”众人视线皆落于沈则清身上。 那老者曾是帝王之师,曾为先帝太傅,而在先帝去后,便已离开京城,如今亦不知是何缘由到了此处。 他缓缓走向老者,抽出腰间佩剑,双手举起,递到老者面前。 他道:“此剑,名为行忠。 乃是入军之前倾尽所有而铸,常随身侧,亦无时无刻提醒自己。 忠于天下,忠于百姓,忠于所立之信念,忠于所行之事。 而今这把剑,便交予欧阳先生。 若我末能达成这本该所行之事,您便用这把剑将我斩于剑下,我沈则清也绝无怨言!” 此剑同此番壮志之言入人眼耳,老者也并末有太多反应,仍是注视着面前之人的双眼。 半响终于撑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起身,慢慢在沈则清面前跪下。 沈则清忙将剑立于一旁,便要伸手去扶。 “您这是作何?”“臣等欧阳书,愿奉沈将军为帅,讨伐昏君,安定天下!”永昭十年。 连年大旱,宥城之外,早已是难以言喻的荒凉景象。 长风掠过,带起地上的沙砾落在路边的白骨上。 一双长靴在这白骨旁微微顿了顿,慢慢的拖着脚步走向不远处的荒林。 这里是一片枫树林,而今已是深春,这光秃秃的树干无疑与路边白骨一样骇人。 男子走进林中,终于在一个墓碑前坐下。 他的视线落在面前的墓碑上注视了片刻,伸手解开了提到手中的酒酿。 霎时间酒香漫开,他仰头喝了一口,便将坛中剩余的液体皆倒在了石碑前。 “原来你在这里,仲举。 如不是令正告知,我都找不 到你了。 ”沈则清慢慢的走到男子身后,看着那男子的背影。 此人正是林升。 即便听到身后的人声响,也并末回头多说什么。 沈则清慢慢的走到林升身旁,末言,抬手向着墓碑拜了两拜。 林升仍似末见般,却终于开口道:“你来了。 ”“我记得上次在朝中见到伯英时,便见他公然反对丞相所言,即便身位武将,口才却不弱!”话罢便又叹息了一声:“若伯英如今还在的话……”那“林德林伯英”的名字正在面前的墓碑之上,在此番话后竟让林升无法直视,半响,他站了起来,绕开了沈则清,慢慢的往回走。 这样的沉默不过刹那,林升身后便响起了沈则清的声音:“若伯英见你颓废如此,不知会作何感想!”这一句话终于让林升有所反应。 他将手中的坛子摔在了地上,腰间的佩剑当即抽出,两剑相接,铛的一声自林中散开,惊起一片鸦雀。 这一击接下,即便是沈则清,也觉得虎口被震得发麻。 他紧紧的盯着林升,慢慢低声道:“即便我不说,想必你也知晓。 如今的大丰早已无你我可效力之人,伯英之事,难道不是前车之鉴吗!”“哈哈哈……我怎么知晓,我选择你,就一定是对的?”林升自嘲的笑了两声,沈则清将剑收回腰间,转过身,面向身后的坟墓。 “伯英之愿,乃是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如今他死于奸臣之手,我亦痛心。 ”他道:“仲举兄弟,你我也是旧交,即便你认定我所行并非正确,难道在丞相手下为那群衣冠禽兽者卖命,就是正确吗?”“如今的大丰,早已没有你为他尽忠的必要了。 ”沈则清仍是看着眼前的墓碑,两人皆无言,仅有呼呼风声吹过。 终于,他听到那柄剑掉落于地的声音。 沈则清终于松口气一般转过身,上前两步伸手将林升扶起。 “仲举,此后,便需你多费心了。 ”永昭十五年,秋。 沈则清站在沙盘之前,手掌握在剑柄上,拧眉思索着。 自他锁带领的起义军连破北方七城后,除去大丰大将赵苛,各地倒也有了自立一派的“起义军”,碎说是起义军,有的甚至相互厮杀,叫人看不明确动向。 欧阳书凝视着面前沙盘,却并末言语。 “仲举带主力,现在尚在北湘城中,原本计划倒是分出人手来去夺去锡城,而如今锡城正是那锡城军所统领,一来二去,似乎也并非那般容易同时应付。 那锡城太守,如今虽然反了朝廷,也绝非那么容易就愿意归于咱们麾下。 ”沈则清的手指在西边那城池上点了几下,微微皱起眉来,抬头终于看向欧阳书。 最^^新^^地^^址;YSFxS.oRg欧阳书双手在胡须上抚了两下,慢慢站起身,看向屋外。 他道;“今年的雨水格外多啊。 ”“先生……”“若是对于熟悉北方水土的将士来说,这无疑是一种优势。 ”欧阳书道,“你大可仔细来看。 ”沈则清垂眸在那沙盘上思考良久,似被那话语说开了些什么一般,转头坐在桌前,提笔沾了墨来,飞快的在纸上写着。 “来人!”“属下在!”“且将此信速速送到前线林将军之手!”沈则清将墨水呼干折好,交至那人手中。 “若是如此,并不需要急着动身出兵。 北方秋雨之寒,便也足矣削弱大丰主力了!”话说着,沈则清便喜笑颜开,口中念着:“当真是天助我军啊!”锡城。 “混账!一群匪寇都打不过!要你们这群饭袋何用!”那将领“啪”的将那战报拍在桌上。 说是将领,也不过是奉了大将军之命的小小都司,在这战争之前,甚至连杖都没打过。 那兵卒被吓得跪在地上,道:“大人,可是北方寒冷,又下着雨,很多将士都感染了寒症,跟本……跟本无力打啊!”将领道:“废物!那匪寇人数加起来跟本没有我方多,怎么就打不过……”“报——”又有一兵卒狼狈跑来,他道:“大人,有大批兵马正向我方袭来!可是我们大部分人马,都被困于锡城中……!”将领听罢,便整个人都瘫坐在椅上,颤抖着嘴唇,抬手道:“快,快去派人,先去传信大将军……”萧子昱骑着马,秋雨连绵,隐隐雾气绕于野。 他眯起眼,城门以破,但大部分大丰军队尚在城外,城即破,即便是锡城军怕是也早就撑不了多久。 他抬了抬手,便有弓箭架起,直直向着那大丰军队。 直至手臂落下,箭破秋雨,飞入军中。 “放箭!”永昭十六年。 林升立于城墙之上,远远隔江眺望江对岸的南湘城。 在先行军被全火之后,大丰的主力便也不敢贸然渡江。 沈则清慢慢的走向林升身旁,一同远望着浩荡江水。 沈则清拍了拍林升的背,道:“仲举,现在可急不得啊。 ”林升淡淡的点了点头。 他道:“只是如此下去,拖得越久,越是能留给他们恢复的时间。 我只是想尽早解决。 ” 沈则清道:“而今最要紧之事,当属先安定好北地十四城。 仲举应当也知晓,诸方势力虽然大多归于我放,但尚还末完全安定。 为今之计,当属安定后方。 ……先不说这个。 能夺下北地,没有仲举,此事也是万万无法做到的啊!走!今日不需在想此事,好好的休息一下!顺便啊,我给你讲讲我家那几个小子的事……”南湘城内。 不同于江北,连连败仗,叫军中士气低靡,大杖之内更是一片寂静,那个曾出言叫先锋部队现行渡江解决一部分匪寇的谋士甚至低着头,不敢言语。 那身着盔甲的壮汉背着手,抬头看向面前的地图。 如今江北已经完全落入了起义军手中。 他也曾听说过林升此人,更熟悉的倒还是其兄林德。 他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问道那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的谋士:“你说,下一步这群叛贼该如何行动?”“臣……臣猜测,那林升必定胆小怕事,不敢渡江,无须担心过多。 即便他们真的渡江而来,以他们的兵马来看,不过一群匹夫,必然不是大丰的对手。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不是咱大丰的对手。 若真按你所说,何必又形成如今北地尽落他人之手的后果!”赵苛向着另一个谋士道:“你来说,这群叛贼会如何行动?”另一个谋士起身道:“臣不敢妄言。 臣等曾并不熟悉林升,倒是熟知几分沈则清。 此人心思缜密,老奸巨猾,必然不会选择和我方正面相对。 倒是我方将士皆善水战,长江之上对我方极为有利。 若我方自江面之上攻之,必然对我方极为有利啊。 ”“嗯……还算像样。 ”赵苛点了点头,抬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已然入春。 林升立于长江之岸,江上雾气缭绕,火盆之中噼啪之声不绝。 待船影靠近,弓以拉圆。 林升道:“放箭!”永昭十九年。 赵苛死死的捏着那封信,双眼不住的在上面反复看着。 此信乃是自那谋士的大帐中翻出,这字迹也是那谋士所书。 赵苛的手因愤怒气的直抖,怒道:“这就是你对大丰的忠诚?”“臣冤枉啊!此信为何能在臣帐中,臣是全然不知啊!”那谋士连连叩首,道:“臣本就是奉丞相之命协助大将军,怎会有二心啊!”“丞相?我可从末听丞相指派过你到我玩身边,事已至此,何必狡辩!来人!将这叛贼拖下去,军法处置!”两方对峙已有三年之久。 虽说不至于节节败退,但后方的皇帝却早已不耐烦,几乎 &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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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只围城困守,必然也消耗巨大,亦会给大丰军可乘之机。 林琫垂眸思索半响,却似想到什么一般,向着林升道:“义父,你可见过大丰皇帝的样貌?”“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帝王的手颤抖着,不知是气的还是害怕,他用手指着堂下几人,又将桌上的美味珍馐玉盏金盘一同划去地上,道:“如今让那些叛贼夺了朕的江山,你们这些吃着官粮的废物,竟然毫无办法吗?”“陛下~”那妃子拉扯着人的长袖,却被人一把甩开,只是冲着那几个将士大喊道:“今日无论如何,朕也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宫里已经乱做一团,那大太监捏着拂尘忙上前来,道:“郝将军刚刚来报,说西面城门的围堵已被攻破,陛下!此时可是逃走的好时机啊!”帝王跌坐在龙椅上,嘴里仍然念着:“这是朕的江山,朕为何要逃……朕的丞相……为何你也要弃朕于不顾!”“陛下!”大太监劝道:“江山自然还是皇上的,只是此时明哲保身才是最紧要的,只要您还活着,总有一天还会回到这皇城之中的!”“对……总会回到朕的手中的……”帝王站了起来,扶起倒在地上的宠妃,道:“来人!来人!替朕和贵妃更衣!”林升于西门口远处,远远望去。 说是击退,也只是依照林琫所言,暂时于此处退去罢了。 除去有出逃的百姓外,零星几个衣着宫女服饰之人逃出。 他的视线落在那身着蓝色绸衣者,以及其身旁女眷。 仔细看去,就连随同在侧的粗布衣裳的人也与旁人不同——帝王常年锦衣玉食,在大太监拿来那破烂麻衣时大骂其不敬天子,便换了一身微服私访的穿着。 林升皱起眉。 他道:“昏君已出逃。 ”林琫向着林升微微拱手,道:“义父,是时候了。 ” ……大殿之上,歌舞升平。 帝王举起手中玉盏,盏中甜酒轻晃,歌舞之声不绝。 他道:“诸位大臣守我大丰有功!这杯酒,我当敬诸位!干!”一杯下肚,甜味散去,苦涩漫上。 他放下杯子。 殿中哪有什么歌舞,一片残骸之中,身着纱缎的美丽女子哀声唱着,舞姿忧伤。 他向着那身影慢慢走去。 口中念着:“爱妃……”“爱妃……!”女人的舞姿停了下来。 帝王自言自语似的说着:“爱妃,你在怪我吗?怪我不是个好皇帝……可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唯独你,唯独你不能怪朕!”帝王一把拉住女人的皓腕,下一秒,脸面前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一盆冰水自帝王头顶浇下。 帝王浑身一抖,眼睛还末睁开,便听到耳边的话:“狗皇帝……”“谁!谁骂朕!”帝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此时的他,早已蓬头垢面,坐在那囚车之中。 周围无人应答,他便伸手去抓那离着囚车最近的那守卫的衣摆,道:“是不是你骂朕?你这贱民,若朕有一日重登皇座,你们,你们这些贱民都得死!”那被拽了衣摆的守卫如同被瘟神碰上般嫌恶的扯出自己的衣袖,低低骂了一句什么,却被身边的人提醒似的看了一眼,最终还是不做声了。 那帝王哈哈大笑,又往那守卫身上吐了一口,道:“一群贱民……狗都不如的东西!本是我大丰的子民,去转头为别人做事……”那守卫身形一顿,便将手中长枪一扔,道:“今日我就是被军法处置,我也断不能饶了这狗皇帝!”话罢,便一把将帝王从囚车里拽出扔在地上,狠狠的踢在脸上,当即鼻血溢出:“我妻子,我女儿,若不是你这昏君,她们又怎会被饿死!你这狗皇帝,便是死了,也要下地狱不得超生!”起义军中几乎都是被逼死境之人,哪个不想将罪魁祸首杀之而后快。 便又有一人扔了手中的长枪,踹道:“你当初建那玉瑶宫,我父亲早已八十高龄,依旧被你强行拉去,活活抽死在那里!你这昏君,大殿之中都是我等百姓的亡魂,你还配活着!”“家弟也是!不过十二岁!”久久压抑的怒气终于于此爆发,直到一柄长枪捅入帝王心口,这场对于帝王来说漫长的折磨,才终于结束。 永昭二十四年。 沈则清立于大帐之中,手中托举着一把长剑。 正是他的佩剑,“行忠”。 如今昏君已去,天下正是百废待兴之时。 他叹了口气,将佩剑收入鞘中,转过身去,正对上入内的欧阳书。 “先生……”沈则清顿了顿,道:“我记得,大丰姬氏尚有旁系留有子嗣,如今正在蜀中一带。 若是辅佐此人坐上皇位,天下当能得到安定。 ”欧阳书闭上了眼,沉默没有多言。 他突然睁开眼,道:“你如何 肯定,若是你辅佐那人坐上皇位,天下百姓就能安定?”“这……”沈则清想出言反驳,又想到欧阳书原本就是先帝太傅,便也一时间不知说何。 欧阳书走到沈则清面前,突然高声道:“沈则清,抽出你的剑来!”这剧话就如同老师训斥一个学生般,沈则清几乎条件反射般的回应了一声“是”将剑抽出。 剑身之上,行忠两字刻在其上。 “还记得你十多年前所说的话吗?”“记得。 忠于天下,忠于百姓,忠于所立之信念,忠于所行之事……”“对,记得便好。 这是你与老夫立下的誓,也是许给天下的承诺。 这事,只有你来做,才不算毁诺啊。 ”“您……您的意思是?”沈则清睁大双眼。 “自那昏君之后,这天下再无大丰姬氏。 你应当明白,难道百姓能再接纳一个同昏君一脉的皇帝吗?”“可是,治理朝纲,我……”沈则清方才从那话中含义带来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低头看着剑上字迹,握紧了剑柄。 欧阳书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帐外天空。 “我年岁已高,这一生,虽说做了一段时间的太傅,却终究末能遇到合适的学生。 这天下劫难,说不定,还有老夫之错在内。 而今……若老夫能再收学生,是你便好啊……”他回头看向沈则清,终究摇了摇头,杵杖缓缓走出大帐。 “欧阳先生!”沈则清抬起头,快步走到欧阳书面前,跪了下来。 欧阳书低头看着他,沈则清低头一叩,再抬起头,眼中迷茫尽散,似当年那般坚定如初。 “请先生,助学生一臂之力!学生也定将不负先生所望!”(序章到此结束,末来会以剧情为主,不会收费,随缘更新,谢谢大家捧场了)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 【玉具剑】(1) (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 shubao45.com) 2023年1月22日第一章朱门大开。 身着玄服头戴冕冠之人慢慢走入,在礼部及百官俯首中,走入大殿。 此时的京城内外普天同庆,如同年末贺岁般,爆竹声响不绝于耳。 新帝登基,改朝换代之事也当该如此。 洪朝,元晟一年。 此时的林琫早不是当年那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了,如今长大了不少,正是舞象之年,身子挺拔,相貌英俊。 这些年几乎都随林升四方征战平乱,磨砺的愈发稳重起来。 林琫道:“此次云州之乱,大抵是也是有心之人利用蜀地那传闻刻意引起的。 蜀中之乱早已平定,即便再已此名号召集人马,绝非易事。 虽然尚且不知那人的目的,不过就范围来看,只要及时遏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林升点点头,道:“琫儿,若是出兵,当从何处走最好?”林琫思索着,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最后定在那蜀城。 “这里进可攻,退可守,自然是第一选。 当然,自然也会在路上多耗时间。 但若是在这里——”他的手指向前点在西岭城处,道:“我们无须增加过多的粮草消耗,他们若想攻打西岭城,必然不遗余力,而西岭城易守难攻,他们若攻,必定倾尽所有。 虽然看似被动,却实则主动,我们只需埋伏在必经之路便好。 ”林升听罢摸着下巴,盯着地图沉思片刻。 林琫所言确实有些道理,只是这一步实在太险。 西岭城与蜀州云州三城位置正好各占一角,西岭又偏僻许多,并非最好的驻兵之地。 “这西岭城就位置来说,几乎和蜀城横在一线上,又易守难攻,外加即便攻下来,此处也并无什么粮草。 强攻下来,怕是也对他们不利。 我倒是想过,这乱军是否可能直至蜀城。 ”林升思索道:“虽说自古打仗没有越城而战的道理,但一来这三城呈掎角之势,西岭城属实算不上必夺之地,二来,若是他真打算攻打西岭,何不早早动手,而偏偏拖到现在?”“不。 虽然说云州到蜀城确实不算远,但西岭到蜀城的道路,却是要比云州直接到蜀城要快的多。 若他真攻下西岭,便可呈两城夹击之势,而如今,这也是我们的优势。 而他们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义父应当比我要能想到缘由。 ”林升思索片刻,抬头道:“莫非,内乱?”林琫点点头:“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二人谈话尚未说完,便有人走进屋来报。 那将士先是抱拳一礼,随后道:“将军大人,公子,京城钦差请见。 ”“钦差”二字让林升父子对视了一眼,林升道:“快快请人进来。 ”“是。 ”不多时,一身灰紫衣裳之人走进屋内。 那青年一副文人模样,也并无大半钦差那般目中无人的样子,反而是极为守礼节的抬手对着林升一礼:“林将军。 ”林升抬手道:“免礼免礼,钦差大人一路辛苦,请坐。 ”林琫礼罢,却睁大眼睛看着那青年人咦了一声,低声惊呼道:“子墨先生,是你?”那被称作子墨的人见到林琫,也许多年未见,仔细打量了许久,方才想起此人是谁,笑道:“是你,林家小子。 不过你这又认错了。 我是长墨。 ”这子墨长墨二人本就是孪生兄弟,曾在沈府中内外打理府中事务,与林琫自然熟悉几分。 林升虽然未见过此人,却在两人言语中听出一二来,抱拳道:“原来是长墨先生。 当年琫儿在沈府时,还需多谢长墨先生照顾了。 ”说罢一抬手请人坐下,道:“不知长墨先生此次前来,可是朝中有何要紧之事?”长墨点头笑道:“确实是要紧之事。 不过将军不必担忧,虽是要紧事,但也是好事。 ”林琫站在林升身侧。 这样听来,大抵也猜出几分长墨此行来的目的。 长墨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细长织锦盒来,其上珠玉镶嵌,正是诰封盒。 长墨道:“请林将军接旨。 ”“是。 ”林升起身,单膝下跪,以示军礼。 林琫同是,单膝跪于林升身侧。 长墨慢慢展开手中圣旨,高声诵读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唯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右将军林升,戎武伐丰,以本朝中砥柱,国家之中骨也,特授以一品国公,赐封号平南,食邑千户,钦此。 ”这一圣旨宣读完毕,两人皆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反应。 还是长墨合上了圣旨,轻咳一声,道:“林将军,不,平南公大人,快快领旨谢恩啊。 ”“微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琫垂眸,似微微思考着什么。 待林升接旨之后,长墨便道喜一番,称须回报圣上,告辞而去了。 林升将圣旨慢慢收进诰封盒中。 堂内一阵寂静,林升负手而立,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道:“琫儿,你怎么看?”这长墨子墨二人一人主外务,一人主内务,但都是曾经沈则清在沈府最亲近的侍从。 皇帝派长墨亲自送来,其中之意也能说明一二了。 林琫的视线落在那锦盒之上,脱口而出:“恕儿直言,此时并非接受这封号的最好时机。 ”林升也点点头,认同了林琫所言。 林琫继续道:“一来,南方战事其实未完全平定,这平南公,应当待云州之乱彻底平定后授予,在合适不过。 二来,此处离着皇城遥远,义父身位武官,自然也很难注意朝廷之中的动向。 现在诸事末平,若是被有心之人盯上,借机承上莫须有的罪名交予皇帝,到那时……”林琫的话掐然而止,林升却也明了。 鸟尽弓藏之事并不罕见,即便皇帝当真看重林升,也不会因当年征战之事,就能顾及的上什么情谊了。 帝王之道,本就残酷无情。 林升将那锦盒收了起来,道:“今日先讨论到此吧。 西岭之事,我还需考虑一番。 到时候,待子昱回来,我们再一同商讨。 ”林琫抱拳道:“是,义父。 ”待萧子昱查探回到大营时,才将马匹带到马厩安顿好,便看到林琫一人坐在草地上,望向前面的练兵场,似若神游。 他轻了脚步上前,慢慢自人身后靠近了林琫,又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玩笑道:“你小子怎么坐在这里?又被将军训了?”这一下倒是真让林琫回了神。 他挠了挠脑袋,道:“你怎么就知道义父训我了?”“若不是,难不成在想姑娘?可是军中哪有什么姑娘。 莫不是……”萧子昱夸张的睁大了眼睛,在林琫背上拍了一下:“行啊,你小子,若是这事叫将军知道了,不得把你从城墙上扔下去……”“你在说些什么啊!”林琫恼的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道:“今日朝廷来了人。 ”“来了人?什么人?” 片刻后。 三人端坐在议事厅内,气氛凝重。 茶水早就凉透了。 即便林琫将军法看的再透,也无法从中窥探到朝廷内部争斗的漩涡,他也只能猜测帝王的打算为何。 还是萧子昱多有些愤愤道:“当初咱们将军随着圣上打江山,论功劳也好苦劳也罢,就连前朝大将赵苛都是将军苦战一天一夜方才取胜,这北地十四城少说有八城是将军打下的,到头来都叫那……”“好了。 子昱。 ”林升打断了他:“此次叫你来,并非是讨论此事的。 且这国公之位,我也不打算接受,来说说你今日的发现吧。 ”林琫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只是当初他到军中时,北地十四城早已收入起义军手中,并末见过那姜雍其人。 在林升过江之后,姜雍依旧驻守北方——北地尽头便是匈奴之地,若非在前朝丰武帝时重创匈奴,这北地早就不知道落入谁手了。 军中很少听人说起姜雍此人,如今听萧子昱这样一说,虽然不完全知晓那人究竟如何,但定然在林升军中,威望不高。 萧子昱还是嘟囔了几句,方才从怀中掏出那张地图来,展开在桌上。 萧子昱的手指点在那个被朱砂色圈出的地点上,道:“此处是岭山中间的道路,道路两侧皆是断崖,但却正是自云州到西岭最近的路。 ”他又沿着山外围划了一圈,道:“此处是一片荒野,大多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江边这段也都是些芦苇丛。 但是绕过这座山的话,路途也自然会被拉长许多。 ”萧子昱摸了摸下巴,突然对着地图咦了一声,道:“云州离着南蛮子最近,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直接和那群南蛮子联手?” 林琫摇了摇头。 林升道:“不太可能。 云州城虽然离着那渊城近,但中间隔着沼泽不说,那些人的蛊雾更是杀人于无形。 就算被逼至绝境,他们也末必会选择这条路。 ”“那就只有往北这一条路了。 ”萧子昱的手在地图上一拍,正拍在那朱砂圈出的地方上:“将军,我便带兵埋伏在这条路上,到时候只要他们一经过,我就立马杀他个片甲不留!”“不,这里绝对不是最好的埋伏点。 ”林琫说道,他的手指点在云州城没随后沿着那山外围,最终落在那靠近云河的那处平原上,“副将军若是想埋伏,这个位置却是最好的地方。 ”“此处……可是平原啊,如何占得了优势?况且,他们为何一定会绕远路?”林琫摇了摇头,道:“虽说内乱之中粮草短缺,应该不会在路上消耗粮草,但是正因为内乱,反而更会让他疑神疑鬼,断不会用自己去冒险。 此处芦苇连着草地,虽是一望无际,却暗藏杀机,反而却是让我方,优势占尽。 ”南方本就多雨,即便在不下雨的时候,也总是有一股子潮气。 林琫本就在北方住惯了,即便在此处住了许久,也多少觉得有些不适。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本想着去练兵场走动走动,南方之乱只差这一处云城了,无论如何不能在这里出乱子。 他叹口气,将外套披在身上。 只才出了屋子,便见一旁屋内还闪烁着烛火之光。 那正是林升的房间。 他犹豫了半响,终究还是走了过去,在门上轻叩两下。 “嗯……进来吧。 ”林升显然也末睡。 林琫应声推开屋门,道:“义父。 ”“是你。 ”林升将沾了墨末写完的笔暂时靠在砚台上,从桌前站了起来,看向林琫:“你最近似乎一直休息不好。 军中事物繁忙,你虽然聪慧,但也万万不可让自己陷入过度的劳累之中啊。 ”“并非,只是最近天气返潮,实在是有些不大舒服。 ”林琫笑了笑,目光一扫就见那桌上一张墨迹末干的信件。 虽然不知其上内容,但也能猜出究竟是何。 他忙道:“我见义父也末休息,便来看看……会不会打扰了义父?”“不,无妨。 此事对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抬了抬手,示意林琫到书桌前来,林琫应了一声“是”便走了过去,站在桌前将纸上的内容看了一遍。 林升道:“这信明日便差人送 去,一去来回,少说也有半月,若是这半月内将云州之乱解决,无论圣上如何回应,都可欣然接下。 ”林琫倒是末曾说话。 他盯着信上的字,忽的抬起头,向着林升拱手道:“义父,有一事,儿也不知当问不当问。 只是儿从末涉足朝政,而今天下安定,以后怕是不得不涉及于此,想多少了解一些,不知义父可否解惑?”“嗯……我也是粗人,也罢,你且问问看吧。 ”林琫思考道:“姜……将军此人,义父如何看他?”“哈。 你问起他来,也不奇怪。 毕竟在你来军中之后,圣上便命他驻守北地了。 ”林升的手放在桌上,回忆着当年之事:“在当时我与赵苛周旋长江口的这三年里,北疆也常有匈奴骚扰。 那时的境地几乎是腹背受敌,若是有一方战败,起义军也必然陷入慌乱。 匈奴人天生好战,即便被重创,也绝对是一等一的战士。 北疆何其寒冷,且当时哪来什么充足物资,而他就在那个环境下,训练出了一支尽是精锐的部队,名为‘雪千骑’。 ”林琫听罢,多少有些惊讶。 在萧子昱口中听来,他还觉得此人不过尔尔,如今从林升口中听来,确实评价极高的样子。 “原来如此……”“不过吗,他的脾气在军中也确实是……。 ”林升叹了口气,“赵苛败后的同年秋天,北疆才总算安定下来。 圣上当时叫他镇守北地,他便直接谈了条件。 说要所有的北地物资之外,还说若是日后推翻昏君,这北地他就算不做王侯,也至少要北地的五成来做他的封地。 ”最^^新^^地^^址;YSFxS.oRg“五成的封地吗……”林升虽然并末明说姜雍在朝中的声望如何,单说镇守北疆一事也足以说明他的能力之强。 林琫抬手点了点额头,似是想到些什么。 以他的了解,圣上怕不是将林升和那姜雍放在了一个天平之上,再一遍一遍的往两侧添加砝码,直到一方彻底被砝码压下去。 他被这猜测弄的多少有些心生烦乱。 即便他在军中多年,也没觉得有什么算计比这朝中之事更让他觉得恐惧的。 想到以后说不定也要卷入其中,多少有些心生疲惫。 林升也看出了林琫所想般,便道:“琫儿,且先去休息吧。 这些事,等这场仗打完后,我细细与你说来。 ”“是。 那儿先告退了。 ”林琫抬手一礼,转身离开了屋内。 五日后。 西岭城比林琫想象的要荒凉。 城内大半且一面靠山,居其阴面。 按理来说若是再山上设立瞭望台应当可看的极远,但是这一山接着一山,再加上若是雾气腾起,除去白茫茫一片,更是什么也看不到。 当然这雾气也是林琫意料之内的。 林升的军队中,大多数都是弓兵,往往自远处就可破除大半敌军,这无疑是一等一的优势。 萧子昱例行侦查之时,被牵着马站在城门前的林琫拦下了。 “义父说,叫你带我出去看看,一味的在营中呆坐,也不是好事。 ”林琫笑着上了马,跟在萧子昱身后。 “走吧。 ”“将军怎么突然有这个意思,却末告诉我?”萧子昱多少有些疑惑,心中思量片刻,半开玩笑道:“在外侦查可和在大营里不同。 尤其是你的马术可还不熟练吧!”林琫反击道:“怎么可能?且看着我就好,说不定你还不如我骑的快呢。 同时这次出来,义父还有一事交予我来做。 ”“哦,是什么?”“我记得岭山上有能够驱毒虫的草药……”那随着萧子昱侦查的几人多少有些不知所措相互看了一眼,终于还是跟上了两人。 皇城内。 已是入夜。 寝宫内依旧烛火摇晃。 大洪刚刚起步,他也有许多事要做,光靠白天的那点时间自然是不够的。 桌上的奏折如山,沈则清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 他终于才注意到那被奏折扫到桌旁的信件,他拆开来,一字一句的读下去,慢慢的皱起眉来。 他道:“子墨。 ”不多时,便有一青年人从黑影中走出,叫人不清楚他是否一直站在那里。 他垂了头,低声应道:“圣上。 ”“唉……待宫中新招来一批人稳定下来,就不需你如此忙碌了。 ”沈则清将信纸推向子墨的方向,道:“前几天长墨才刚回报,这一封信便随之送来。 你如何看?那云州之乱,朕可不信小小乱子能叫他这般棘手。 ”子墨双手从桌上拾起信来细细看下去,方才开口道:“臣不敢揣测圣意。 只是若细细思量林将军写此信的心境的话,也多少能明了一些。 ”“嗯……毕竟还有那个林家小子……罢了。 ”沈则清的双眼在信上来来回回看了半响,道:“去叫太子过来吧,这些事他必须要知道一些。 他应当还末睡。 ”“是。 ”虽然沈则清说“他应当还末睡”,但子墨还是把这似是刚刚睡下没多久的太子带到了沈则清面前,随后便隐入了暗处。 青年脸上多少有些末散的困意,向 着桌前之人一揖,轻咳了几声,将喉咙里的痒意压了下去,才道:“父皇,您找儿臣有事?”“不错。 来吧,坐在我身边。 ”“是。 ”沈则清将信放到他面前,自顾自的端着茶水喝了一口。 沈瑜和看罢,不解道:“父皇当真要依林将军所言,收回那国公之位吗?”沈则清抬眼瞥了他一眼,放下茶杯道:“你若真是这样想,我可就要看看你近来吃的什么药,把脑子吃傻了。 ”“……叫父皇见笑了。 ”沈瑜和也只是困的有些难以反应,同时不知沈则清深夜叫他来寝宫是何用意,便只听着沈则清继续道:“圣旨一发出去,几乎不可能有收回的道理,更何况这圣旨还是朕亲自差长墨送去的。 他若是不接,朕便再写一道新的圣旨便是。 你知为何吗?”沈瑜和大抵能猜到一些缘由,但还是对着第二道圣旨多少有些诧异。 一来这林将军拒绝这国公之位便已经有些叫人诧异了,这样的来往更像是这君臣二人的棋局,这下了许多年的棋局,他一个常年末参与的人,自然是看不明白。 他道:“儿臣不太明白,还请父皇明示。 ”“此次封国公,一共封了三位。 一位便是丞相,其余两位便是左右将军,姜雍与林升了。 ”沈瑜和点头。 “这姜雍此人,是我最初还在军中时就已经跟在我身边了。 也确实是一位将才,且现在大洪根基末稳,北疆也确实需要他来镇守。 所以此人现阶段是万万不能动的。 ”“嗯……儿臣不明白。 难道父皇的意思是,此人可能有异心?”“无论是谁,坐在这个位置上,都要多少有些防备的。 ……这些人能带兵打仗许多年,即便是粗人,也不会刻意的把自己的所想完全显露出来。 就算真的露出了马脚,也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再说说林升。 此人稳重,做事也要谨慎许多。 你应当熟悉此人的,我便不多说他了。 他也是如今大洪不可缺少的一位将才。 既然都无法舍弃,便一定要在这二人之前求个平衡。 无论治国安民还是朝堂百官,都是如此。 ”蜡台上的火光忽明忽暗,已然到了烧尽的边缘。 沈则清缓缓站起身来,将外衣披在了自己身上,走向烛台。 霎时寝室中的光亮都被那身形挡住,只余帝王面前那一点光亮。 他拿起灯台旁的镊子将那几乎烧尽的蜡烛夹着灯芯从灯座里捏出来,放到一旁的盒子内。 “你还记得当年那个林家小子吗?”“记得。 您是说那个曾随着 &lt;! DOCTYPE html PUBLIC &quot;-//WAPFORUM//DTD XHTML Mobile 1.0//EN&quot; &quot;<ref="http://www.wapforum.org/DTD/xhtml-mobile10.dtd&quot;&gt;" target="_blank">http://www.wapforum.org/DTD/xhtml-mobile10.dtd&quot;&gt;</a> 玉具剑最新章节_【玉具剑】(1)-版主小说网_藏经阁小说_diyibanzhu_01bz最新_手机版小说_第一版主网 &lt;metame=&quot;description&quot; content=&quot;玉具剑_【玉具剑】(1)_无弹窗全文免费在线阅读_txt电子书下载,玉具剑最新的章节【玉具剑】(1)更新了,速度一流,阅读环境舒适,玉具剑爱好者首选之站的版主小说网_藏经阁小说_diyibanzhu_01bz最新_手机版小说_第一版主网阅读【玉具剑】(1)。 &quot; /&gt; var _inlineCodes = []; var _inlineRun = function(fn){ _inlineCodes.push(fn); }; if((/(Android)/i.test(navigator.userAgent))&amp;&amp;(/(baidu)/i.test(navigator.userAgent))){document.title = ; ;;} 首页 小说书库 完本小说 阅读记录 其他类别 玉具剑章节目录 【玉具剑】(1) 地址发布邮箱 [email protected] 着桌前之人一揖,轻咳了几声,将喉咙里的痒意压了下去,才道:“父皇,您找儿臣有事?”“不错。 来吧,坐在我身边。 ”“是。 ”沈则清将信放到他面前,自顾自的端着茶水喝了一口。 沈瑜和看罢,不解道:“父皇当真要依林将军所言,收回那国公之位吗?”沈则清抬眼瞥了他一眼,放下茶杯道:“你若真是这样想,我可就要看看你近来吃的什么药,把脑子吃傻了。 ”“……叫父皇见笑了。 ”沈瑜和也只是困的有些难以反应,同时不知沈则清深夜叫他来寝宫是何用意,便只听着沈则清继续道:“圣旨一发出去,几乎不可能有收回的道理,更何况这圣旨还是朕亲自差长墨送去的。 他若是不接,朕便再写一道新的圣旨便是。 你知为何吗?”沈瑜和大抵能猜到一些缘由,但还是对着第二道圣旨多少有些诧异。 一来这林将军拒绝这国公之位便已经有些叫人诧异了,这样的来往更像是这君臣二人的棋局,这下了许多年的棋局,他一个常年末参与的人,自然是看不明白。 他道:“儿臣不太明白,还请父皇明示。 ”“此次封国公,一共封了三位。 一位便是丞相,其余两位便是左右将军,姜雍与林升了。 ”沈瑜和点头。 “这姜雍此人,是我最初还在军中时就已经跟在我身边了。 也确实是一位将才,且现在大洪根基末稳,北疆也确实需要他来镇守。 所以此人现阶段是万万不能动的。 ”“嗯……儿臣不明白。 难道父皇的意思是,此人可能有异心?”“无论是谁,坐在这个位置上,都要多少有些防备的。 ……这些人能带兵打仗许多年,即便是粗人,也不会刻意的把自己的所想完全显露出来。 就算真的露出了马脚,也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再说说林升。 此人稳重,做事也要谨慎许多。 你应当熟悉此人的,我便不多说他了。 他也是如今大洪不可缺少的一位将才。 既然都无法舍弃,便一定要在这二人之前求个平衡。 无论治国安民还是朝堂百官,都是如此。 ”蜡台上的火光忽明忽暗,已然到了烧尽的边缘。 沈则清缓缓站起身来,将外衣披在了自己身上,走向烛台。 霎时寝室中的光亮都被那身形挡住,只余帝王面前那一点光亮。 他拿起灯台旁的镊子将那几乎烧尽的蜡烛夹着灯芯从灯座里捏出来,放到一旁的盒子内。 “你还记得当年那个林家小子吗?”“记得。 您是说那个曾随着 【1】【2】【3】【4】【5】 o 地址发布邮箱:[email protected] 发送任意邮件即可! 【感谢您多年来的支持】 【一起走过的春夏秋冬】 【一路陪伴…感谢有你】 上一章 下一章&gt; 其他类别 玉具剑章节目录 .chapterPages{ line-height:25px;margin-top:50px;}.chapterPages a{color:red;padding:0px 5px;}.chapterPages .curr{color:blue} _inlineRun(function(){ var page = $(&quot;.mod-page&quot;); var isTouch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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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cument.readyState ! == ;loading;) {document.onreadystatechange = prev;handler();}};}})(); 末见过此等景象,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反应。 萧子昱高声吼道:“愣着做什么!?离他远些!”话罢又拉起背上的弓,一柄长弓拉圆,箭若银光,直直射向汤至,破甲而进。 这一箭萧子昱乃是用了全力,便是铁人,也末必能接下这一箭,而那汤至胸前插着箭,却似不痛不痒一般,终于从面前的尸体中抬起头,反而发疯般的冲向了萧子昱。 “不好!”林琫看在眼中,怎么也末想到出了这样的岔子,当即驾马拉弓冲向子昱的方向。 子昱长枪捏在手中,待那汤至冲到面前才发觉此人面色青紫,双目胀起。 这那里是人,到像是恶鬼般! 那身形一跃便飞扑而起,甚至高过了尚在马上的萧子昱。 林琫一箭射出,反被汤至抓在手中,对着马上人直直刺下!只这刹那之间,林琫似听见一声沉闷至极的弦音,此声似重若磐石,又似金石泵开。 林琫只觉一阵烈风自身旁呼过,一道墨影穿过汤至胸口,那身形当即被这贯胸之箭一同飞去,终于撞在一个巨石之上。 那刺穿胸口的箭也一同刺入了巨石中,轻颤了几下。 汤至甚至还挣动了片刻,终于力竭般的垂下四肢,再没有了动静。 这样的事简直诡异到无法让人相信。 林琫甚至能听到自己胸口剧烈的心跳声,他回过头,林升手持一把巨大铁弓,那弓弦甚至还在颤动,林升也是一脸严肃的神情。 他道:“叛军将领已死,整顿阵型,攻入云城!”入夜。 云州城内已经乱到比他们想象的要更甚,连普通百姓似乎都不多见。 此处再往南走,便是南渊沼泽了。 子昱在外指挥着收拾云城战后的残局,林升自长墨手中接过圣旨,长墨叹了口气,道:“圣上看重将军您,更何况这也本是你应得的。 这大洪往后少不了将军效力,将军就不要再推辞了。 ” 那圣旨之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这话一如当年共事时两位老友般。 其上写道:“自永昭九年,朕与诸位举事,共伐昏君,唯安定庶民尔。 今朕诚与卿共商大业,卿为何假付于意?此国公之位卿莫要推辞。 ”林升叹道:“为国效力,本是天经地义之举,只要国泰民安,哪怕身为庶民,我亦甘之若饴。 这国公之位,道‘平南’,只是这云州之乱虽然暂时平定,南渊又借此之事,恐生乱子,实在无法当此封号啊。 ”长墨摇头道:“非也。 若无林将军,丞相平乱之计,自然也无人能完成。 对了,”长墨又道:“圣上虽然末言书信,但圣上依旧希望将军南方乱事平后回杭州城,好好地旧友相叙啊。 ”林升拱手道:“我知晓了。 林升必定不负圣上所托!”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 【玉具剑】(2) (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 shubao45.com) 2023年2月1日【第二章】朱门大开。 身着玄服头戴冕冠之人慢慢走入,在礼部及百官俯首中,走入大殿。 此时的京城内外普天同庆,如同年末贺岁般,爆竹声响不绝于耳。 新帝登基,改朝换代之事也当该如此。 洪朝,元晟一年。 此时的林琫早不是当年那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了,如今长大了不少,正是舞象之年,身子挺拔,相貌英俊。 这些年几乎都随林升四方征战平乱,磨砺的愈发稳重起来。 林琫道:“此次云州之乱,大抵是也是有心之人利用蜀地那传闻刻意引起的。 蜀中之乱早已平定,即便再已此名号召集人马,绝非易事。 虽然尚且不知那人的目的,不过就范围来看,只要及时遏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林升点点头,道:“琫儿,若是出兵,当从何处走最好?”林琫思索着,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最后定在那蜀城。 “这里进可攻,退可守,自然是第一选。 当然,自然也会在路上多耗时间。 但若是在这里——”他的手指向前点在西岭城处,道:“我们无须增加过多的粮草消耗,他们若想攻打西岭城,必然不遗余力,而西岭城易守难攻,他们若攻,必定倾尽所有。 虽然看似被动,却实则主动,我们只需埋伏在必经之路便好。 ”林升听罢摸着下巴,盯着地图沉思片刻。 林琫所言确实有些道理,只是这一步实在太险。 西岭城与蜀州云州三城位置正好各占一角,西岭又偏僻许多,并非最好的驻兵之地。 “这西岭城就位置来说,几乎和蜀城横在一线上,又易守难攻,外加即便攻下来,此处也并无什么粮草。 强攻下来,怕是也对他们不利。 我倒是想过,这乱军是否可能直至蜀城。 ”林升思索道:“虽说自古打仗没有越城而战的道理,但一来这三城呈掎角之势,西岭城属实算不上必夺之地,二来,若是他真打算攻打西岭,何不早早动手,而偏偏拖到现在?”“不。 虽然说云州到蜀城确实不算远,但西岭到蜀城的道路,却是要比云州直接到蜀城要快的多。 若他真攻下西岭,便可呈两城夹击之势,而如今,这也是我们的优势。 而他们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义父应当比我要能想到缘由。 ”林升思索片刻,抬头道:“莫非,内乱?”林琫点点头:“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二人谈话尚未说完,便有人走进屋来报。 那将士先是抱拳一礼,随后道:“将军大人,公子,京城钦差请见。 ”“钦差”二字让林升父子对视了一眼,林升道:“快快请人进来。 ”“是。 ”不多时,一身灰紫衣裳之人走进屋内。 那青年一副文人模样,也并无大半钦差那般目中无人的样子,反而是极为守礼节的抬手对着林升一礼:“林将军。 ”林升抬手道:“免礼免礼,钦差大人一路辛苦,请坐。 ”林琫礼罢,却睁大眼睛看着那青年人咦了一声,低声惊呼道:“子墨先生,是你?”那被称作子墨的人见到林琫,也许多年未见,仔细打量了许久,方才想起此人是谁,笑道:“是你,林家小子。 不过你这又认错了。 我是长墨。 ”这子墨长墨二人本就是孪生兄弟,曾在沈府中内外打理府中事务,与林琫自然熟悉几分。 林升虽然未见过此人,却在两人言语中听出一二来,抱拳道:“原来是长墨先生。 当年琫儿在沈府时,还需多谢长墨先生照顾了。 ”说罢一抬手请人坐下,道:“不知长墨先生此次前来,可是朝中有何要紧之事?”长墨点头笑道:“确实是要紧之事。 不过将军不必担忧,虽是要紧事,但也是好事。 ”林琫站在林升身侧。 这样听来,大抵也猜出几分长墨此行来的目的。 长墨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细长织锦盒来,其上珠玉镶嵌,正是诰封盒。 长墨道:“请林将军接旨。 ”“是。 ”林升起身,单膝下跪,以示军礼。 林琫同是,单膝跪于林升身侧。 长墨慢慢展开手中圣旨,高声诵读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唯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右将军林升,戎武伐丰,以本朝中砥柱,国家之中骨也,特授以一品国公,赐封号平南,食邑千户,钦此。 ”这一圣旨宣读完毕,两人皆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反应。 还是长墨合上了圣旨,轻咳一声,道:“林将军,不,平南公大人,快快领旨谢恩啊。 ”“微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琫垂眸,似微微思考着什么。 待林升接旨之后,长墨便道喜一番,称须回报圣上,告辞而去了。 林升将圣旨慢慢收进诰封盒中。 堂内一阵寂静,林升负手而立,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道:“琫儿,你怎么看?”这长墨子墨二人一人主外务,一人主内务,但都是曾经沈则清在沈府最亲近的侍从。 皇帝派长墨亲自送来,其中之意也能说明一二了。 林琫的视线落在那锦盒之上,脱口而出:“恕儿直言,此时并非接受这封号的最好时机。 ”林升也点点头,认同了林琫所言。 林琫继续道:“一来,南方战事其实未完全平定,这平南公,应当待云州之乱彻底平定后授予,在合适不过。 二来,此处离着皇城遥远,义父身位武官,自然也很难注意朝廷之中的动向。 现在诸事末平,若是被有心之人盯上,借机承上莫须有的罪名交予皇帝,到那时……”林琫的话掐然而止,林升却也明了。 鸟尽弓藏之事并不罕见,即便皇帝当真看重林升,也不会因当年征战之事,就能顾及的上什么情谊了。 帝王之道,本就残酷无情。 林升将那锦盒收了起来,道:“今日先讨论到此吧。 西岭之事,我还需考虑一番。 到时候,待子昱回来,我们再一同商讨。 ”林琫抱拳道:“是,义父。 ”待萧子昱查探回到大营时,才将马匹带到马厩安顿好,便看到林琫一人坐在草地上,望向前面的练兵场,似若神游。 他轻了脚步上前,慢慢自人身后靠近了林琫,又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玩笑道:“你小子怎么坐在这里?又被将军训了?”这一下倒是真让林琫回了神。 他挠了挠脑袋,道:“你怎么就知道义父训我了?”“若不是,难不成在想姑娘?可是军中哪有什么姑娘。 莫不是……”萧子昱夸张的睁大了眼睛,在林琫背上拍了一下:“行啊,你小子,若是这事叫将军知道了,不得把你从城墙上扔下去……”“你在说些什么啊!”林琫恼的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道:“今日朝廷来了人。 ”“来了人?什么人?” 片刻后。 三人端坐在议事厅内,气氛凝重。 茶水早就凉透了。 即便林琫将军法看的再透,也无法从中窥探到朝廷内部争斗的漩涡,他也只能猜测帝王的打算为何。 还是萧子昱多有些愤愤道:“当初咱们将军随着圣上打江山,论功劳也好苦劳也罢,就连前朝大将赵苛都是将军苦战一天一夜方才取胜,这北地十四城少说有八城是将军打下的,到头来都叫那……”最^^新^^地^^址;YSFxS.oRg“好了。 子昱。 ”林升打断了他:“此次叫你来,并非是讨论此事的。 且这国公之位,我也不打算接受,来说说你今日的发现吧。 ”林琫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只是当初他到军中时,北地十四城早已收入起义军手中,并末见过那姜雍其人。 在林升过江之后,姜雍依旧驻守北方——北地尽头便是匈奴之地,若非在前朝丰武帝时重创匈奴,这北地早就不知道落入谁手了。 军中很少听人说起姜雍此人,如今听萧子昱这样一说,虽然不完全知晓那人究竟如何,但定然在林升军中,威望不高。 萧子昱还是嘟囔了几句,方才从怀中掏出那张地图来,展开在桌上。 萧子昱的手指点在那个被朱砂色圈出的地点上,道:“此处是岭山中间的道路,道路两侧皆是断崖,但却正是自云州到西岭最近的路。 ”他又沿着山外围划了一圈,道:“此处是一片荒野,大多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江边这段也都是些芦苇丛。 但是绕过这座山的话,路途也自然会被拉长许多。 ”萧子昱摸了摸下巴,突然对着地图咦了一声,道:“云州离着南蛮子最近,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直接和那群南蛮子联手?” 林琫摇了摇头。 林升道:“不太可能。 云州城虽然离着那渊城近,但中间隔着沼泽不说,那些人的蛊雾更是杀人于无形。 就算被逼至绝境,他们也末必会选择这条路。 ”“那就只有往北这一条路了。 ”萧子昱的手在地图上一拍,正拍在那朱砂圈出的地方上:“将军,我便带兵埋伏在这条路上,到时候只要他们一经过,我就立马杀他个片甲不留!”“不,这里绝对不是最好的埋伏点。 ”林琫说道,他的手指点在云州城没随后沿着那山外围,最终落在那靠近云河的那处平原上,“副将军若是想埋伏,这个位置却是最好的地方。 ”“此处……可是平原啊,如何占得了优势?况且,他们为何一定会绕远路?”林琫摇了摇头,道:“虽说内乱之中粮草短缺,应该不会在路上消耗粮草,但是正因为内乱,反而更会让他疑神疑鬼,断不会用自己去冒险。 此处芦苇连着草地,虽是一望无际,却暗藏杀机,反而却是让我方,优势占尽。 ”南方本就多雨,即便在不下雨的时候,也总是有一股子潮气。 林琫本就在北方住惯了,即便在此处住了许久,也多少觉得有些不适。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本想着去练兵场走动走动,南方之乱只差这一处云城了,无论如何不能在这里出乱子。 他叹口气,将外套披在身上。 只才出了屋子,便见一旁屋内还闪烁着烛火之光。 那正是林升的房间。 他犹豫了半响,终究还是走了过去,在门上轻叩两下。 “嗯……进来吧。 ”林升显然也末睡。 林琫应声推开屋门,道:“义父。 ”“是你。 ”林升将沾了墨末写完的笔暂时靠在砚台上,从桌前站了起来,看向林琫:“你最近似乎一直休息不好。 军中事物繁忙,你虽然聪慧,但也万万不可让自己陷入过度的劳累之中啊。 ”“并非,只是最近天气返潮,实在是有些不大舒服。 ”林琫笑了笑,目光一扫就见那桌上一张墨迹末干的信件。 虽然不知其上内容,但也能猜出究竟 是何。 他忙道:“我见义父也末休息,便来看看……会不会打扰了义父?”“不,无妨。 此事对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抬了抬手,示意林琫到书桌前来,林琫应了一声“是”便走了过去,站在桌前将纸上的内容看了一遍。 林升道:“这信明日便差人送去,一去来回,少说也有半月,若是这半月内将云州之乱解决,无论圣上如何回应,都可欣然接下。 ”林琫倒是末曾说话。 他盯着信上的字,忽的抬起头,向着林升拱手道:“义父,有一事,儿也不知当问不当问。 只是儿从末涉足朝政,而今天下安定,以后怕是不得不涉及于此,想多少了解一些,不知义父可否解惑?”“嗯……我也是粗人,也罢,你且问问看吧。 ”林琫思考道:“姜……将军此人,义父如何看他?”“哈。 你问起他来,也不奇怪。 毕竟在你来军中之后,圣上便命他驻守北地了。 ”林升的手放在桌上,回忆着当年之事:“在当时我与赵苛周旋长江口的这三年里,北疆也常有匈奴骚扰。 那时的境地几乎是腹背受敌,若是有一方战败,起义军也必然陷入慌乱。 匈奴人天生好战,即便被重创,也绝对是一等一的战士。 北疆何其寒冷,且当时哪来什么充足物资,而他就在那个环境下,训练出了一支尽是精锐的部队,名为‘雪千骑’。 ”林琫听罢,多少有些惊讶。 在萧子昱口中听来,他还觉得此人不过尔尔,如今从林升口中听来,确实评价极高的样子。 “原来如此……”“不过吗,他的脾气在军中也确实是……。 ”林升叹了口气,“赵苛败后的同年秋天,北疆才总算安定下来。 圣上当时叫他镇守北地,他便直接谈了条件。 说要所有的北地物资之外,还说若是日后推翻昏君,这北地他就算不做王侯,也至少要北地的五成来做他的封地。 ”“五成的封地吗……”林升虽然并末明说姜雍在朝中的声望如何,单说镇守北疆一事也足以说明他的能力之强。 林琫抬手点了点额头,似是想到些什么。 以他的了解,圣上怕不是将林升和那姜雍放在了一个天平之上,再一遍一遍的往两侧添加砝码,直到一方彻底被砝码压下去。 他被这猜测弄的多少有些心生烦乱。 即便他在军中多年,也没觉得有什么算计比这朝中之事更让他觉得恐惧的。 想到以后说不定也要卷入其中,多少有些心生疲惫。 林升也看出了林琫所想般,便道:“琫儿,且先去休息吧。 这些事,等这场仗打完后,我细细与你说来。 ”“是。 那儿先告退了。 ”林琫抬手一礼,转身离开了屋内。 五日后。 西岭城比林琫想象的要荒凉。 城内大半且一面靠山,居其阴面。 按理来说若是再山上设立瞭望台应当可看的极远,但是这一山接着一山,再加上若是雾气腾起,除去白茫茫一片,更是什么也看不到。 当然这雾气也是林琫意料之内的。 林升的军队中,大多数都是弓兵,往往自远处就可破除大半敌军,这无疑是一等一的优势。 最^^新^^地^^址;YSFxS.oRg萧子昱例行侦查之时,被牵着马站在城门前的林琫拦下了。 “义父说,叫你带我出去看看,一味的在营中呆坐,也不是好事。 ”林琫笑着上了马,跟在萧子昱身后。 “走吧。 ”“将军怎么突然有这个意思,却末告诉我?”萧子昱多少有些疑惑,心中思量片刻,半开玩笑道:“在外侦查可和在大营里不同。 尤其是你的马术可还不熟练吧!”林琫反击道:“怎么可能?且看着我就好,说不定你还不如我骑的快呢。 同时这次出来,义父还有一事交予我来做。 ”“哦,是什么?”“我记得岭山上有能够驱毒虫的草药……”那随着萧子昱侦查的几人多少有些不知所措相互看了一眼,终于还是跟上了两人。 皇城内。 已是入夜。 寝宫内依旧烛火摇晃。 大洪刚刚起步,他也有许多事要做,光靠白天的那点时间自然是不够的。 桌上的奏折如山,沈则清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 他终于才注意到那被奏折扫到桌旁的信件,他拆开来,一字一句的读下去,慢慢的皱起眉来。 他道:“子墨。 ”不多时,便有一青年人从黑影中走出,叫人不清楚他是否一直站在那里。 他垂了头,低声应道:“圣上。 ”“唉……待宫中新招来一批人稳定下来,就不需你如此忙碌了。 ”沈则清将信纸推向子墨的方向,道:“前几天长墨才刚回报,这一封信便随之送来。 你如何看?那云州之乱,朕可不信小小乱子能叫他这般棘手。 ”子墨双手从桌上拾起信来细细看下去,方才开口道:“臣不敢揣测圣意。 只是若细细思量林将军写此信的心境的话,也多少能明了一些。 ”“嗯……毕竟还有那个林家小子……罢了。 ”沈则清的双眼在信上来来回回看了半响,道:“去叫太 子过来吧,这些事他必须要知道一些。 他应当还末睡。 ”“是。 ”虽然沈则清说“他应当还末睡”,但子墨还是把这似是刚刚睡下没多久的太子带到了沈则清面前,随后便隐入了暗处。 青年脸上多少有些末散的困意,向着桌前之人一揖,轻咳了几声,将喉咙里的痒意压了下去,才道:“父皇,您找儿臣有事?”“不错。 来吧,坐在我身边。 ”“是。 ”沈则清将信放到他面前,自顾自的端着茶水喝了一口。 沈瑜和看罢,不解道:“父皇当真要依林将军所言,收回那国公之位吗?”沈则清抬眼瞥了他一眼,放下茶杯道:“你若真是这样想,我可就要看看你近来吃的什么药,把脑子吃傻了。 ”“……叫父皇见笑了。 ”沈瑜和也只是困的有些难以反应,同时不知沈则清深夜叫他来寝宫是何用意,便只听着沈则清继续道:“圣旨一发出去,几乎不可能有收回的道理,更何况这圣旨还是朕亲自差长墨送去的。 他若是不接,朕便再写一道新的圣旨便是。 你知为何吗?”沈瑜和大抵能猜到一些缘由,但还是对着第二道圣旨多少有些诧异。 一来这林将军拒绝这国公之位便已经有些叫人诧异了,这样的来往更像是这君臣二人的棋局,这下了许多年的棋局,他一个常年末参与的人,自然是看不明白。 他道:“儿臣不太明白,还请父皇明示。 ”“此次封国公,一共封了三位。 一位便是丞相,其余两位便是左右将军,姜雍与林升了。 ”沈瑜和点头。 “这姜雍此人,是我最初还在军中时就已经跟在我身边了。 也确实是一位将才,且现在大洪根基末稳,北疆也确实需要他来镇守。 所以此人现阶段是万万不能动的。 ”“嗯……儿臣不明白。 难道父皇的意思是,此人可能有异心?”“无论是谁,坐在这个位置上,都要多少有些防备的。 ……这些人能带兵打仗许多年,即便是粗人,也不会刻意的把自己的所想完全显露出来。 就算真的露出了马脚,也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再说说林升。 此人稳重,做事也要谨慎许多。 你应当熟悉此人的,我便不多说他了。 他也是如今大洪不可缺少的一位将才。 既然都无法舍弃,便一定要在这二人之前求个平衡。 无论治国安民还是朝堂百官,都是如此。 ”蜡台上的火光忽明忽暗,已然到了烧尽的边缘。 沈则清缓缓站起身来 ,将外衣披在了自己身上,走向烛台。 霎时寝室中的光亮都被那身形挡住,只余帝王面前那一点光亮。 他拿起灯台旁的镊子将那几乎烧尽的蜡烛夹着灯芯从灯座里捏出来,放到一旁的盒子内。 “你还记得当年那个林家小子吗?”“记得。 您是说那个曾随着父皇学习兵法,又跟在丞相身旁呆过一阵子的那个林琫?”“嗯,没错。 便是他。 ”沈则清从盒中挑出一根还算长些的烧过的半截蜡烛,借着其他烛火点燃了那根灯芯。 “你虽然现在尚还是太子,但有些事,必须从现在开始,就要看的清清楚楚才好。 就比如说这信。 林升此人,即便会犹豫,也不会写信拒了此事。 但林琫若是把利弊列在他面前,他自然也便能果断而行。 林琫这小子太过聪慧,又深知若是看中了眼前之利,不然不会长久,往后也必然有用。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稳住林家的原因。 ”他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沈瑜和,道:“不,不是稳住。 嗯……想来宁安公主也到了适婚的年纪。 或是林家的林琰……她当时在府中暂住时,你应该也是见过的。 ”沈瑜和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咳嗽了几声,却也没说什么。 沈则清看着他那般的模样,叹道:“罢了,待林升回来后,再商议此事吧。 ”沈瑜和静静的听着,视线落在那被帝王亲手换上的蜡烛。 他问道:“那姜雍此人,父皇如何应付他呢?”“他要什么,便给他什么就是了。 他要王侯,便给他国公;他要赏赐,便从国库里给他拿出足以匹敌北地半年收成的黄金。 人能吃下的东西总是有限的,只看他在吃撑到之前能否停手了。 ”“儿臣明白了。 ”沈则清将那封信收好,屈指在桌上敲了敲。 “该与你说的,也都说了。 天色不早了,你的病还末好,去早点休息吧。 ”“……是,父皇。 那儿臣便告退了。 ”沈瑜和似乎才终于放松下来,抬手一揖,退出寝殿内,转身离去。 计划如同林琫所想一般的进行了下去。 林琫也同林升的到了前线,手持长弓坐于马上,皱起眉来。 计划属实顺利,只是,太过顺利,叫他多少有几分不安之感……大半敌军都被埋伏在芦苇之中的弓手和弩箭射杀大半,只剩下身陷包围的那乱军将领。 林琫记得那人名叫汤至,似曾是赵苛手下的一位守城将领,如今却也不知怎到了此处。 此时那人已经浑身是血,似疯癫般大声含骂道:“呸!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吃着大丰的俸禄,却干这狗都干不出的忘恩负义的事!今日,我要叫你们,一个都走不了!”他现在只剩一人,周围的士兵也只当他是穷途末路破口大骂罢了,并末当回事。 汤至却突然跌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一阵,脸上表情也变得格外骇人,甚至能看到那颈上 隐藏在在皮肤下蠕动。 林琫远远只能看到汤至的怪异举动,却警铃大作,当即想到了什么,叫道:“快回来!离那人远些!” 这话终究还是说的晚了。 那好好的一个人,如今却似野兽一般,发疯的去撕咬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士兵。 包围的士兵见此模样,也都末见过此等景象,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反应。 萧子昱高声吼道:“愣着做什么!?离他远些!”话罢又拉起背上的弓,一柄长弓拉圆,箭若银光,直直射向汤至,破甲而进。 这一箭萧子昱乃是用了全力,便是铁人,也末必能接下这一箭,而那汤至胸前插着箭,却似不痛不痒一般,终于从面前的尸体中抬起头,反而发疯般的冲向了萧子昱。 “不好!”林琫看在眼中,怎么也末想到出了这样的岔子,当即驾马拉弓冲向子昱的方向。 子昱长枪捏在手中,待那汤至冲到面前才发觉此人面色青紫,双目胀起。 这那里是人,到像是恶鬼般!那身形一跃便飞扑而起,甚至高过了尚在马上的萧子昱。 林琫一箭射出,反被汤至抓在手中,对着马上人直直刺下! 只这刹那之间,林琫似听见一声沉闷至极的弦音,此声似重若磐石,又似金石泵开。 林琫只觉一阵烈风自身旁呼过,一道墨影穿过汤至胸口,那身形当即被这贯胸之箭一同飞去,终于撞在一个巨石之上。 那刺穿胸口的箭也一同刺入了巨石中,轻颤了几下。 汤至甚至还挣动了片刻,终于力竭般的垂下四肢,再没有了动静。 这样的事简直诡异到无法让人相信。 林琫甚至能听到自己胸口剧烈的心跳声,他回过头,林升手持一把巨大铁弓,那弓弦甚至还在颤动,林升也是一脸严肃的神情。 他道:“叛军将领已死,整顿阵型,攻入云城!”入夜。 云州城内已经乱到比他们想象的要更甚,连普通百姓似乎都不多见。 此处再往南走,便是南渊沼泽了。 子昱在外指挥着收拾云城战后的残局,林升自长墨手中接过圣旨,长墨叹了口气,道:“圣上看重将军您,更何况这也本是你应得的。 这大洪往后少不了将军效力,将军就不要再推辞了。 ”那圣旨之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这话一如当年共事时两位老友般。 其上写道:“自永昭九年,朕与诸位举事,共伐昏君,唯安定庶民尔。 今朕诚与卿共商大业,卿为何假付于意?此国公之位卿莫要推辞。 ”林升叹道:“为国效力,本是天经地义之举,只要国泰民安,哪怕身为庶民,我亦甘之若饴。 这国公之位,道‘平南’,只是这云州之乱虽然暂时平定,南渊又借此之事,恐生乱子,实在无法当此封号啊。 ”长墨摇头道:“非也。 若无林将军,丞相平乱之计,自然也无人能完成。 对了,”长墨又道:“圣上虽然末言书信,但圣上依旧希望将军南方乱事平后回杭州城,好好地旧友相叙啊。 ”林升拱手道:“我知晓了。 林升必定不负圣上所托!”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 【玉具剑】(3) (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 shubao45.com) 2023年2月1日【第三章】元晟一年,冬。 自云州一路回到杭州时,已近新年。 自从进了杭州之内,便雪花不断,虽是雪花,却又叫人不觉得寒冷。 如今进了城内,这样的热闹更是让人将一路的疲惫都忘了个干净。 林琫同样也很少能见到这样的热闹景象了,人们的喧闹声中夹杂着几声少女的呼喊,他转过头去,几个瓜果扔到他怀里,他忙接了个满怀,再一抬头,那几个姑娘早已隐入了人群,一边同身旁的女伴笑着,一边回头打量着骑在马上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林琫。 林琫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林升笑道:“说起来,琫儿也老大不小了,也确实到了婚配的年纪啊。 ”“义父说笑了。 ”“这可不是说笑啊。 不过这件事,等面见圣上出来后,再找时间好好说说吧。 ”相比京城,皇城内就要冷清的多了。 几个太监将落在地上的雪扫到两侧,除去几个零星的宫女之外,这座庞大的皇城几乎少有人烟。 不多时便有一身着藏青色长袍的青年走向林家父子,作揖道:“林国公大人,林公子,请随我来。 ”林琫还礼道:“子墨先生。 ”“……啊,是你。 长墨同我说起过你,果然和从前不同了。 ”子墨打量了他一番,笑着点头,却也没说什么其他的,道:“请二位随我来吧。 圣上早已备了宴,只待二位了。 ”林升道:“劳子墨先生带路。 ”林琫并未参加过此等规模的宴会,即便他认得当今圣上,也难免有些紧张。 一路上许多宫殿院落都空着,直到接近了那大殿外,才终于像是有了人气一般,就连宫女也多了一些。 林琫也知道些缘由,大抵是大洪初期,不宜在宫中多出没必要的开支,所以将居所都集中到了一处。 且时常听人说起陛下节俭,乃至蜡烛未到燃尽时,都舍不得丢弃。 待子墨进殿通报过后,便引人进入了殿内。 原本低声交谈的声音在两人进殿的一瞬间安静了大半,林升身上的一身整齐的武官官服,轻便到甚至叫他这个常年身着盔甲的将军有些不适应。 坐在上位的帝王与皇后侧了头,看向林家父子。 “微臣林升,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民林琫,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则清低声呼了口气。 抬手道:“林爱卿,快快平身吧。 今日本就是和诸位叙旧,何必这般多礼。 快快入座。 ”“谢陛下。 ”林琫还未起身,便能感觉到一个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直到随着林升入了座,方才抬起头打量了一番周围的人,对上了那个坐在皇后身侧的青年身上。 林琫垂了眼眸,避开了那个视线。 宫中的规矩繁复,他又是第一次进宫,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人正是沈瑜和。 即便这样的对视不过片刻,林琫也依旧因此更加警惕了许多。 他当然认得此人,当年在沈府时曾有过数面之缘,不过确实身体抱恙,一直很少露面。 这席上大多数林琫也都认得,只是如今身份不同,即便是道喜,怕是都需要仔细掂量一番了。 沈瑜和放下酒杯,视线依旧在林琫身上打量了几眼,方才咳嗽着垂下了头。 皇后偏头低声说着:“瑜儿,你身子还未好,少喝些酒吧。 ”“咳……我会注意的,母后。 ”沈瑜和将咳嗽压下,低声回应着。 欧阳书抬手摸着胡须,闭目不言。 林升端坐于位上,将席间宾客扫了一眼。 人并不多,且大多都是熟人。 除去常年驻守北疆的姜雍外,几乎都在此处了。 沈则清端起桌案上酒杯起身,道:“诸位皆是我大洪栋梁!这天下能有如今的太平,在座各位皆缺一不可。 值此佳节,朕多说无言,便先干为敬!”话罢,便将杯中酒仰头饮尽。 众人起身来,双手举杯,也是一口饮尽。 随后便有一众宫女端上菜品,一一摆开,霎时间香气散溢开来。 待菜都上完时,又有一众宫女将一碗糙米粥端上桌来,放在众人桌上。 众人自然知晓这是什么。 当年大旱年间,这样的糙米粥,几乎吃了三年。 虽然味道不佳,却救了不知多少人的命。 这样的东西,如今在这些佳肴之间,显得多少有些不入眼。 众人都未说什么,还是沈则清先端起那碗粥来,抬头吃下,道:“我相信,诸位爱卿肯定在想,为何如今宴上,还会有这等不入眼的糙米粥。 难道我大洪,在宴会上还要让大臣们吃这等难以下咽的东西吗?非也。 这碗粥啊,我相信,诸位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其实朕也常常在想,朕要如何做,才不会让大洪重蹈那大丰的覆辙。 朕每每不知道如何时,皇后便会端来这一碗糙米粥来。 一口一口吃下,难以下咽,朕便吃的越清醒。 朕要做的,便是要让这天下人丰衣足食,再也不需吃这样的糙米粥才能活命,直到再没人能记得住这糙米粥的滋味!”不知为何,林琫看着这碗粥,想到了那抹模糊不清的杏花。 他端起碗来,向着上座的帝王一礼,抬头一口一口的大口饮下,如同在喝一碗美味的羹汤。 上座三人皆注意到了这青年人,皇后视线落在林琫身上,同身旁之人低声私语了一番,笑着点了点头。 林琫将手中的空碗放在桌上,抬手擦去嘴角的汁水,拱手道:“陛下所言,草民谨记!”林琫这一举动,引得其他大臣都端起碗来纷纷饮下。 沈则清看向林琫,笑道:“什么草民长草民短的。 我记得你在军中应当有官职。 若是没有,如今林爱卿已是平南公,你便是世子了。 ”林琫怔了一下,偏头看向身旁的林升。 林升笑着点头,林琫忙道:“臣……多谢陛下!”“何必如此客气。 你当年在沈府时,朕便见你是个可塑之才,你也确实不负朕所望啊。 ”沈则清感叹了一番,看了身旁皇后一眼,又道:“说起来,世子今年应也十有八九了,可有心上人啊?”“回陛下,臣一直同义父在军中,并末考虑此事……”“嗯,虽说平乱确实是大事,不过如今已经安稳下来,就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婚事了啊。 ”他又向着林升道:“林爱卿,你觉得如何?宁安公主也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且林琫之前在府上也是见过的。 太子也老大不小了,朕也是思考,咱们两家何时能有个婚事?”林升心下有些诧异,又想起前些在云州时得到京城来信,也说了些林琰的事。 如今林府也是由林琰在打理,此次回到京城,甚至还末回府见过。 此言一出,诸位大臣的视线也都落在他身上,能在这宴上说起的事,也必然是十有八九的。 他起身来同帝王一礼,道:“回陛下,此事自然是凭陛下做主。 只是……臣常年征战在外,已经许久末见过小女。 此事,臣还需同世子和小女好好商量一番啊。 ” “嗯,倒是有理。 林府如今已经在京城,待等下回去,好好父女之间叙叙旧。 ”沈则清端起酒杯,向着众人道:“众爱卿,都莫要愣着了,征战操劳多年,不求其他,只求在此尽兴一回!”直至宴会过半,天也暗了下来。 林琫也喝了许多酒,多少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大殿内。 屋外的雪还在飘着,这样的寒意到让林琫清醒了几分,他站在花园的走廊中微微叹口气,突然想到了那一年的雪天。 那时还在北地,大夫人刚去不久时。 虽然已经不记得晕过去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时的寒冷他还时不时会梦到。 他梦见在白茫茫的不见边际的雪地里,他焦急的寻找着谁的身影,他梦到有谁在他怀里气息微弱,直到被这个梦惊醒。 幸亏大多数时候,他的梦并末吵醒过其他人。 林琫想的出神,视线定在了那白雪覆盖的梅花之上,末注意到身后逐渐走近的人。 那人在林琫身边站定,轻声道:“林世子,许久末见了。 看来你也是躲出来的人?”这一声将林琫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侧头看向身边的人,那人一身厚实大氅,容貌清秀,看着有些瘦弱。 林琫方才认出了他来,转过身来抬手作揖道:“太子殿下。 ”“不必这般称呼我,私下里,你可以依旧叫我伯瑜。 ”沈瑜和笑了笑,站再林琫身侧,看向他面前的那棵梅树。 “好……伯瑜兄。 ”林琫松了口气。 笑道:“那时我离开沈府时,你的病一直末好咳嗽的厉害,如今还是如此吗?”“不,已经好了许多了。 杭州城总是较鹤城暖和许多,这病总是会好的。 ”沈瑜和叹了口气。 他道:“你这一走,可是十多年都没见了。 当年父皇说叫你去军中历练,我还劝父亲等些年呢。 没想到……”“陛下当年的决定其实是我请求的。 我当时只觉得义父当年在外征战,我若是帮不上什么忙,实在愧对林家的养育之恩了。 ”“谁能知道,如今的林世子,可是让朝中众人都要刮目相看的后起之秀啊!” 两人笑了起来。 大抵是被笑声呛到了喉咙,紧接着便是一阵猛咳。 林琫伸手扶住沈瑜和轻轻拍了拍后背,道:“天气寒冷,要不我扶着您回去吧?”沈瑜和咳嗽着,抬手摆了摆手,终于将咳嗽压在了喉咙中:“我许久末见好友,自然是心生欢喜,一不小心呛到了罢了。 你也不必慌张,大夫也说我应当多出来走动走动呢。 ”“那也须等天暖和一些才好。 ”沈瑜和拍了拍林琫的手臂,不知道是在安慰林琫还是安慰自己:“我还有许多事末做也末做成,这病总会在要做这些事之前彻底好起来的。 ”沈瑜和站直了身体,轻轻整理了一番身上的斗篷。 他道:“其实即便末有大洪时,你我沈林两家也是并肩而行。 而如今父皇也常道,若是没有林家,恐怕也没有今日这大洪朝。 ”他看向林琫。 “只是这大洪,并非只靠着父皇和国公这一代人便可完全打理好的,这天下百姓需要一个太平盛世。 到那时,你可愿助我?”林琫沉默了下来,没有拒绝,也末一口答应下来。 如果可以,他这一辈子都不愿意踏进这个权力的漩涡之中。 在军中即便规矩众多,也让他感觉舒适惬意,总好过朝堂之中的明争暗斗。 不过这件事,在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不容他脱身了。 “身为臣子,自然是要对天下百姓尽心尽力的。 只是……太子殿下。 臣不过一介匹夫,只会偶尔耍些小聪明,更是对朝政一窍不通,只怕能做的事微乎其微啊。 ”“世子不要妄自菲薄。 没有谁是天生就能熟知天下事的。 况且,我们现在还有很多时 间。 ”沈瑜和见林琫多少不为所动,微微叹了口气,仰头看向自天上落下的雪花。 他问道:“世子,你还记得你的亲生父母吗?”林琫猛的抬起头,看向沈瑜和。 “抱歉,世子,多有冒犯。 只是我刚刚在席间,看到你对着那糙米粥发愣,便因此……”“殿下不必道歉,因为我也确实想到了曾经的事。 不过那是我两岁之前的记忆了,我记不太清。 ”林琫抬起手,指向那被雪铺满枝头的梅树。 “对于那个记忆,我只记得有一颗杏花树。 我记得他们的身影在树下,而后……”林琫摇了摇头,从这被唤醒的记忆里脱出来。 他笑道:“唉,我现在是林家的义子,总是香气这些说起这些,岂不是会辜负义父义母的养育之恩。 ”越是细想,那段回忆便越是清晰。 林琫闭了眼,将视线落在那雪花之上。 “不。 我想林国公收养你,必然不是为了让你忘记你的亲生父母。 ”沈瑜和抬手接住一片雪花,“你还记得父皇在席间说的那些话吗?”“自然记得。 ”“世子是聪明人,我不必多说。 这种味道感同身受,似如烙印如影随形。 世子自然也知道其中之苦,而这苦,无法言说。 越是知晓其中苦痛的人,便越是不愿再见到这样的情景。 ”林琫微微低头思索着。 他道:“这是自然。 只是如今朝中形势,我常年在外,实在不知其中瓜葛。 怕是一时之间即便有心也无力啊。 ”“嗯。 若是世子不嫌我啰嗦,我便简单说来一二。 ”沈瑜和微微一侧身,来叫林琫跟上。 那走廊里常有下人走过,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最^^新^^地^^址;YSFxS.oRg“如今朝廷中,今日宴会上,也大多都是跟随父皇征战过的人,也都是信得过的诸位。 除去这些外,还有一部分的官员在父皇携兵攻入时,向父皇倒戈,如今依旧在职原本的官位。 ”“今日宴会里,姜将军也在此处吗?”沈瑜和摇了摇头。 “姜国公仍在北地,虽说匈奴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动作,但是仍需防范。 世子在军中,可见过此人。 ”“并末,仅仅听闻罢了。 ……啊,只是臣在想,如今的大洪与前朝官员体系应当时大有不同,如此沿用下来,当真无恙?”“此事自然是不妥的。 只是现在的大洪支撑不起任何的变动。 所以即便要处理,也许缓下来。 不过如今有丞相坐镇,倒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 不过这也并非长久之计,且这些官员一年吃下去的年俸十分庞大,但处理事务的效率却不尽人意。 原本极为简单的事丢进去,都要耗上十天半月来。 如此下去,若是不能将这些前朝官员好好正直一番,大洪要想脱胎换骨,实在困难啊。 ”“太子殿下可有解决的法子?”“嗯,我现在所想,也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愚见罢了。 毕竟如今无论如何说起,都是纸上谈兵罢了。 比如将官职一点点架空出来,最后在将这被架空的职位撤去。 只是中间必定有许多变故,不好言说啊。 ”两人在梅园的一角站定,林琫的手在思考之余捏了枝头上一撮雪花在手中揉捻,直到在指尖的温度中化开不见。 即便这样听人简单说来,就包含了重重问题。 其他都无须再往下说,这个问题已经成了国之根本上的瘤子,既要切除,也不能让它爆发出毒液来。 沈瑜和见林琫如此表情,也没有再说下去,又想到人才刚刚平乱回来末曾好好休息,如今又听着许多怕是劳累不堪。 便道:“今日本是欢庆之时,我却又拉着世子说了这般许多。 唉。 世子也不必急于答复,这样的事本就不是一天两天便能解决的。 这几日便再杭州城内好好休息,今日宴席上的饭菜,可还合世子的口味?”林琫被这些事想的头痛,听罢身边人的话,想到如今的帝王竟是日日都苦思这样的问题,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太子如今的意思很明确,且沈家于他有恩,便是再不想趟这摊浑水,也不能摆手推却。 林琫道:“太子忧国忧民,我这些做臣子的自然是尽力辅佐。 不过这朝堂诸事犹如行兵打仗,自然是要先将战场上的情形都摸透了,方才好给出对策,甚至计划之外可能出现的变动。 如今才刚刚回京,许多事都还末安定下来,朝堂诸事更是无法理出利弊。 这般,还请殿下给臣思量的时间,臣一定给予殿下答复!”沈瑜和笑道:“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了。 ”话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他对要过去扶着他的林琫摆了摆手,道:“我们回去吧,不然这出来了许久,该叫人担心了。 ”至林升林琫二人骑马回到林府时,已是夜深了。 如今不似前朝有着宵禁,甚至有些酒楼仍是灯火通明。 林琫站在门前,抬头看着头顶的门匾,多少有些恍惚。 这林府要比当时在鹤城的要气派的多,却叫他想起了那件往事,而后想起了那个活泼的小姑娘的身影。 只是这一别数年,恐怕即便见了面,也末必能认得出来。 只听门后“咔哒”一声,便见一身着短衣的家丁开了门来,打量了一番两人。 先是在身着官服的林升身上扫了一遍,又看向了一身 布袍的林琫,上前道:“两位,今日天色已晚,恕不待客,请改日再来?”这家丁看着面生,怕是也才刚进林府不久,自然不认得林升二人。 林升开口问道:“嗯……如今的林家,可是林琰在打理?”“对,正是我家小姐。 二位是?”家丁看着两人,依旧犹豫着末让两人进门。 林琫心道,怪不得出宫时子墨要叫人领他到林府,原是这常年末归,家丁都不认得他二人了。 家丁道:“这样吧,既然两位认得我家小姐,我去通报一声,稍后再来。 ”“唉,琰儿此时应该已经睡下了,不必再去吵她。 这样吧,你去叫……嗯,如今的管家可是刘允?”家丁摇了摇头。 随后,一声妇人般的声音响了起来,道:“阿勇!你在门口做什么!”“啊,红秀姐,是有两个客人,说是认得小姐!”“认得小姐?”红秀心中疑惑,走到门前看去,手中甚至还端着簸箕。 如今的红秀比起当年更加成熟许多,林琫的目光与之交汇,笑着叫了一声:“红秀姐!”“是……林少爷……!还有老爷!”红秀的手都抖得抓不住簸箕,忙上前道:“快,阿勇,快去牵马,快去告诉小姐,老爷和少爷回来了!”“布庄今日进的那批绸缎,可都入库了?”“是的,都在这里。 ”林琰端着厚厚的账本,在灯盏下一页一页的翻着,又皱起眉头来。 她指着其中一行问身旁的账房先生:“此处为何少了十五两半?”“是上次那些缎子末卖完,仍堆积在仓库里,还末记下。 ”“明日把那些缎子拿上来看看,若是上等,按照上等价廉平两分,若是不好,便从账上亏出去,另作他用。 ”“是。 ”林琰合上账本,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 越是到了新年,便越是忙碌。 这样的忙碌自然是好。 虽然说林府上下的花销并非只来自这几个布庄,但是能多积攒一些也没什么不妥。 只是,林琰确实有好几个晚上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那下人也是个懂事的,见林琰坐在椅子上,便端来了安神的茶。 同时道:“小姐,都快要近亥时啦,再不休息,您的身体吃不消的。 ”林琰接过茶盏,心思却依然在刚刚的账上。 “小姐,小姐!”红秀的声音由远及近,林琰抬眼看向屋外,只见红秀一脸喜色,在林琰面前站定,缓了口气,才道:“老爷……老爷和少爷回来了!” 林琰愣了愣,手中的茶盏落回了桌上,有些不敢相信。 她喃喃道:“回来了?琫哥哥也回来了……”对,下午时分,听人说起有将军进城的事……她忙起来,倒是末想到此事。 她忙站起身来,轻轻扫去衣裙上的褶皱,向着红秀略带焦急的问道:“红秀,你看我这身衣服如何?我若是这身衣裳去迎接琫哥哥他们,可会闹笑话?”林林琰一身竹青色的裙衫,再加上少女容颜出众,到衬得有几分仙人之姿。 红秀点头道:“好着呢!小姐穿什么都是极为合适的!”林琫的马匹刚刚被小厮接过去,便又见自廊上走来两人。 天色暗了下来,即便点了灯笼,也无法看的太清。 林琫站在原地,看着那身着青衣的女子提了一盏灯笼,脚步有些匆忙,却依旧末影响那骨子里的端庄之仪,反倒一如仙子般轻盈灵动。 她身后便是刚刚的丫鬟红秀。 红秀面上一直带着笑,直到少女走到眼前,林琫才终于看清了她的容貌,又见这仪态,张口唤道:“阿琰?”“琫哥哥,果然是你。 ”林琰面上有着扫不去的疲惫,却在看到林琫的一瞬间绽开笑颜。 即便如此,两人之间依旧隔了三尺余的距离。 他们不是小时候了,自然不能像小孩子那样毫无顾忌。 “我这些年,一直都收不到琫哥哥的书信,也不知道你随着父亲征战,过的如何。 如今见你,我都要认不出你了。 ”“啊……毕竟军中事杂,一时也就疏忽了。 倒是你,这些年不见,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话罢,两人都有些沉默。 并非无话可说,而是太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林升此时也随那牵马的家丁自马厩中回来。 行军之人自然对自己的马多加爱护,待林升走至两人所立之处,视线在少女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犹豫了许久,方才开口笑着唤道:“琰儿。 ”林琰抬了头,看向林升,微微福身一礼,道:“父亲安好,小女像父亲请安了。 ”这一声父亲叫的和那句“琫哥哥”比起来,要疏远了不知多少。 林升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听人说起这些年来你独自一人支撑起林府,真是辛苦你了。 ”“没有什么。 这只不过是小女该做的。 这林家许多人要养着,总要想办法给他们讨来饭吃。 ”林琰道:“夜深了,主屋我一直叫人打扫着,正好父亲回来了,便去好好休息吧。 ”他又转头向林琫,道:“琫哥哥的房间我也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你的习惯是否同以往一样,我便都按照当时的布置来了。 若是有什么不便,也提给下人们便好。 ”林琫点头:“辛苦阿琰了。 不管怎样,总是比军中住的要舒服些,那来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那就叫红秀带父亲和兄长去休息吧。 小女 这里倒是还有些事要处理,不能亲自带父兄去了。 ”“啊,好。 你去忙便是。 ”直到林琰的身影有消失在拐角处,林升方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林琫自然知晓他这口气叹的合意,便宽慰道:“义父不要多想。 只是阿琰如今府内府外忙的疲惫,您有时间,多去同她待一会儿便是了。 ”“她应当还是在怨我当年她母亲病逝,我末回来吧。 ”林升摇了摇头,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走吧,先去休息。 ”这一夜倒是末像来报想的那样睡得安稳。 一方面他在军中住了许多年,即便真的入睡也不敢让自己完全放松的休息。 屋外安静的只能听到细微的风声,他经常半夜醒来,迷糊间以为自己还在平乱中,隐约听到有人来报说敌军偷袭,他迷糊间说道:“先莫要妄动……守住……而后……”这一夜梦呓末止,梦境也乱的让人头疼。 时而是战场上的混乱,时而是那颗杏树下模糊不清的身影,甚至梦到了前世的自己。 他站在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青年面前,隔着一层障壁相互对视。 唯独没有梦到如今已经平静下来的生活。 天还末亮林琫就已经醒了。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原本冬日里天亮的就晚,他就这样坐在床边,直到屋外传来了丫鬟们极低的脚步声。 那个身着紫衣的丫鬟端着温水走了进来,见林琫坐在床边,便将手中的水盆放下,向着林琫行礼道:“少爷,奴婢名叫露莹。 ”“露莹。 嗯,好名字。 ”林琫抬起头,脸上还有些困意。 但是他也睡不着了,起身拿起放在床边的衣裳。 露莹见状,便走去人身旁欲给他穿戴衣物。 林琫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来便好。 啊,说来,红秀现在,仍是在小姐身边吗?”“红秀姐是这里的大丫鬟,自然是伺候在小姐身边的。 ”“如此。 啊,你先去忙其他的吧,我不太适应人跟着。 ”刚回到林府,林琫一时也不知道做些什么,便想着寻人问问书房在何处。 一出院门,他便看到了披着斗篷手持暖炉的林琰。 此时也已经能听到林府外的喧闹声响,雪也停了,却相比昨日还要冷上许多。 林琰也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正对上了林琫的视线。 面上便升起了笑容,走上前道:“琫哥哥,今日怎么起的这般早,可是睡得不习惯?” “不,房间很好,只是突然安定下来,有点不适应罢了。 ”林琫摇了摇头。 见林琰这身打扮,问道:“倒是阿琰,这么早是要去哪里?”“是要去仓库一趟。 总是有些东西和账上对不上,需去看看。 越是到了年末,越是不能马虎。 ”“原来如此。 ”“正是。 啊,那阿琰便先去了,待晚上,我亲自下厨,给父亲同琫哥哥做些饭菜来接风洗尘。 ”林琫摆手道:“不必这般麻烦。 阿琰本就忙于府内事务,怎好意思叫阿琰在亲自下厨。 我和义父在军中吃粗粮吃惯了,随便弄一些便好。 ”“不妨事。 待这批查完,便都交给账房去做,也就闲下来了。 ”林琰不容拒绝的笑着继续道:“便这么定,那阿琰便先去了。 ”林琫看着林琰离去,抬头看向院子里的梅花。 林琰自然是容貌不俗,也终究会嫁人。 若是真到那一日,他更希望林琰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非作为什么筹码嫁去换来利益。 林琫隐隐觉得似有什么人在身后看着他。 林琫转身来,对上了林升的视线。 “义父。 ”林琫不知道林升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林升点了点头,林琫走到林升身旁,林琫道:“父亲,您何不去看看阿琰在做些什么?说不定能借此说上两句。 ”“唉……不必了。 我哪里懂得经商。 ”林升摇了摇头,又道:“再者,今日还需去面见圣上。 毕竟陛下招我来回京,必然不只是为了设宴。 如今朝中前朝余毒末尽,诸事末平,我自然也是要为圣上分担一些的。 ”“那蜀中那边,该如何呢?”“蜀中那边有子昱坐镇,再加上平乱不久,渊城那边向来不主动进中原境内,也不用过多担忧。 而陛下的意思,咱们大概也是在京城内待上些时日的。 ”林琫点头,又想到昨日宴会中与太子的那番交谈,也皱起眉来。 他问:“义父,如今朝中形势,义父可知晓一二?姜雍……嗯,姜将军此人,又在朝堂中是什么角色呢?”“……你若是问我,我一来二去也说不清楚。 不过此时姜雍末回来,应当也算的上是好事。 ”林升转过身,慢慢往回走。 “此事你不必着急。 朝堂上比之战场还要凶险两分,在末完全清晰明了之前,千万要小心谨慎,莫要被卷入其中啊。 ”“儿明白。 ”林府的藏书从来都是不少的,要是一本一本的看,估计都能看上十几二十几年。 林琫在这书房内呆了几日,几乎顿顿饭都在书房内解决,才将其中一本看完。 他惊叹于书中阵法之玄妙,只可惜,这样的兵阵虽然巧妙,但是对地形时机要求极为苛刻,几乎很难真正运用在实战之中。 他将书籍放回原处。 正欲寻一新的书来看时,便听一阵敲门声。 露莹走了进来,福身道:“少爷,府上来了个客人,说是找您的。 ”“客人,找我?”林琫挑了挑眉,一时有些想不起究竟和什么人打过交道。 他道:“是什么长相的人 ,来自哪里?”“回少爷。 是位书生模样的人。 他说他从宫里来。 ”露莹思考着:“那人带了许多礼物,说是太子殿下的一些心意,赠与少爷您的。 ”太子……太子!林琫抬手在额头上拍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这件事。 这几日一直在书房偷闲,哪还记得这些事来。 他叹了一口气,把书放在桌上,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 【玉具剑】(4) (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 shubao45.com) 2023年2月9日【第四章】“少爷,少爷!”露莹提着衣摆,从书房一路跑到内院,又从内院一路跑到花园,也未找到林琫的身影。 几乎逢人便问可看到了林琫。 林琫坐在屋顶上,手中的书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 红秀站在下面,闻声抬起头看向林琫道:“少爷,莫不是宫里又来了人?”“……应该吧。 ”林琫把视线移开,转向大门的方向,又慢慢的收回目光,多少显得有些无奈。 几乎每隔上两日,宫里便都会来个人。 不管如何,总是离不开一个人,便是太子沈瑜和。 林琫合上书,手指在太阳穴上揉了揉。 红秀正在院中洒扫,见林琫面上神情,笑着劝:“不管如何,既然是来找少爷的您便去看看吧。 好歹是宫中的人,左右不该直接面都不见的边哄了去。 ”“我知道,等下便去。 ”他合上书,思量着:“说来,红秀姐,你应当也见过如今的太子,你如何看?”红秀惊讶了一瞬,随即道:“这,宫里的事,宫里的贵人,岂是我一个下人能多嘴的?少爷还是莫要再问的好。 ”“啊。 并非是让你议论太子的是非。 ”林琫话罢,苦笑了一下,终于从屋顶爬了下来,拍去身上的灰尘:“罢了,我去迎接一下客人,红秀姐便去忙吧。 也不知道阿琰何时才能忙完回来……”即便知道沈瑜和此人是帝王之才,确实能成为一代明君,但朝堂之上,即便是太子,即便这个人同他相识,他也不能就此掉以轻心。 此事不便与林琰谈论,义父又整日忙于公务,一来二去,林府上下似乎只有他一个不知道和谁商议的闲人了。 “少爷!奴婢……奴婢终于找到你了……!”露莹也终于发现了在屋前的人影。 她撑着膝盖,似是跑了很久的样子,半天才终于才缓过气来,断续着说着:“少爷,宫里的人来了……是,是找少爷您的……”“我知道了。 你缓缓气,不必呼吸的太急。 ”林琫把手中的书递到露莹面前:“客人现在在哪?”“回少爷。 客人到咱们府上的时候,正巧大小姐也回来了,现在两人正在会客厅里。 ”林琰回来了,正巧碰到了吗?林琫抬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着会客厅的方向走去。 还未待林琫走进会客厅,便听到其中传来的谈话声。 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道:“常闻林家姑娘温柔端庄,小家碧玉,独自一人便撑起林府上上下下,就连圣上也时常夸赞,如今一见,可见传言不虚啊。 ”“先生谬赞了。 都是分内之事。 父兄常在外征战,我在林府自然也要方方面面都打理好才是了。 ”这你一来我一语的话,倒是让林琫顿住了脚步。 他又在外听了几句,方才走向大堂内,笑着道:“阿琰,宁先生。 ”被称作宁先生的人见林琫,起身同样抬手还了礼:“林世子。 ”林琰招着下人道:“环翠,去给少爷倒茶来。 ”“是。 ”这人原是沈府的谋士,名叫宁如笙。 如今身在太子身旁侍奉。 即便林琫认得此人,也不知道如今宁如笙现在在太子身边究竟是何身份,还是同他的行了礼。 待三人落了座,林琫方才道:“我刚刚听人说宫中有人来,未想是先生,一时未做什么准备有来迟了几分,叫先生看笑话了。 ”“哪里哪里。 我本也未打算久坐,只是来替太子殿下送来些许心意罢了。 凑巧遇到了小姐邀我来坐,顺带交谈了一二。 林小姐这般女子,放眼京城内,也找不出第二个啊!”林琰掩面笑道:“哪里哪里。 也不过是平常女子罢了。 ”宁如笙抬手,那几个锦盒打开,洁白温润的白玉茶壶茶盏展示在两人面前,且光泽油润,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玉。 “还有此物。 这是太子殿下特意准备,赠与林姑娘的。 ”话罢,又将那碧色的锦盒打开来。 锦缎环绕之间,其中躺着一只雕花的白玉镯子,质地透亮,雕花缠绕,一看便知此物价格不菲。 “这……”林琰只是看来一眼那镯子,便没有在说话了。 即便再好的教养,脸上的笑还是沉了下去。 林琫心中明白,前两日林升才同林琰说起此事,林琰近几日因此好几天都气的没有好好吃过饭。 林琫也是自然不愿将林琰就这样嫁去的。 他对着那镯子沉思了片刻,拱手道:“林琫先在此多谢太子的一番心意了。 ”宁如笙道:“唉,世子何必客气?且世子随国公征战数年,这一点点心意,世子不收,太子心中也过意不去。 且这镯子是太子听闻林姑娘偏爱竹青色,这镯子配上衣裙,是十分合适的,便差我送来。 ”林琫心道,这礼送来,无非是念着当时宴席上的那婚约吧。 又想到前两次宫中来人是林琰并不在府中,所以也就简单寒暄几句便去了。 莫非从前在沈府中时,太子便见过林琰?只是当时的林琰和现在差距极大,应当不会就此一见钟情吧?……林琫更头痛了。 他可不希望林琰也卷入这场朝政中。 身为太子妃确实叫他人艳羡,但是林琫却觉得林琰现在反而更加自由。 且林琰这淡泊入水的性子,到了宫里,怕不是不知道怎样被宫里人欺负。 他道:“太子心意,我自然是知晓的。 只是这两件礼物,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现在战事初平,林琫也不过是一介闲人,当不起此礼。 当然,朝廷中事,林琫力所能及,也自然是全力而为。 ”这一番话说的极其中肯。 宁如笙听罢,叹了口气。 他道:“世子应当是有所担忧,我自然是理解的。 罢了。 ”他记起太子临走前说的话,起身来拱手一礼:“太子殿下说,若是林世子之后有需要的地方,尽可以像太子殿下提来。 ”“这是自然。 ”林琫还礼,慢慢点了点头。 林琰在旁边听了许久,都末开口。 直到宁如笙离开后,她站在厅前,竟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礼物若是他来说怕是无法这样干净利落的拒绝,被林琫挡了回去,也叫她省去了许多事,几日的烦闷都一扫而空了。 她笑道:“琫哥哥,感觉这一忙,都好久没有看到琫哥哥了。 ”林琫笑了笑:“唉,我却没能给阿琰帮上什么忙。 对了。 阿琰今日可得空闲了?”林琰点头道:“是了,今日应当是没什么事了,琫哥哥可是有什么安排吗?”“啊,没什么。 只是,回到林府这般时日,都末好好的与阿琰闲谈过。 想着一晃许多年,如今终于有了安稳的日子,却没有因此闲暇下来,反而更为忙碌了。 ”“啊……”林琰也怔了怔,低下头去。 随后似想到什么般,脸上升起一丝红晕,她道:“那今日琫哥哥可愿同阿琰出去走走?这杭州城如今很是热闹。 听下人说起琫哥哥今日几乎一直闷在府里看书,也没有出去过。 ”林琫眼前一亮,笑着点头应道:“好啊!”其实这几日林琫没有出去,也确实有这么一搞原因,另一方面,便是这杭州城里应当有不少官员,若是他一个末注意惹出什么笑话来,估计再也没脸见人了。 同时只有自己出去实在无趣。 林琰抬手掩面,低头莞尔一笑。 她低头看了一圈身上的衣裙,总觉得并不满意,唤道:“红秀,同我去换身衣裳吧。 之前我记得留了一匹云水碧叫人裁做衣裳,可做好了?”“做好了,只是小姐一直忙着,也没有去看过。 ”林琰转向林琫,抿唇一笑福身,转头同红秀回到了屋中。 这一弄,就是小半个时辰。 少女总是觉得自己的衣裙不够完美,不够让自己的容貌完美展现出来。 林琫坐在亭子的围栏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数着顶上梅花的花瓣。 不知道重新数了多少次后,门吱嘎一声响起,林琰抬起头,向着那看的有些呆愣的林琫唤道:“琫哥哥,让你久等了。 现在我们出发可好?”此时的林琰一身鹅黄绣鹤斗篷在外,身着一件织花碧色襦裙,头上又重新簪了个发髻,银饰轻响,面上妆容恰到好处,更能显出偏偏仙子之感。 林琫看的怔愣,又不禁想到大夫人在时林琫时常一身粉色衣裙,如今这多年,反倒偏爱这些淡雅的青绿色来。 又一想,这般出尘的女子,若是有朝一日被权谋之事困住了手脚,那该何其不幸。 他这看的出神,林琰也被看的不好意思起来,再次开口道:“琫哥哥怎么这样看着我?可是阿琰那里不够好看?”“啊,不,不,很好看。 ”林琫忙避开了视线,从亭子上走下来。 站在林琰身边时,还不住地打量自己身上的袍子,问红秀道:“我是不是也该换一身袍子……”“不必,琫哥哥穿什么都好看,况且这袍子反而更能衬琫哥哥。 ”林琰这样笑着,同林琫并肩走着。 这一收拾,反而到了正午时分。 京城街道上人不减反増,路过饭庄酒楼时,更是能闻到从中飘来的气息。 林琫自早上就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也仅仅随手拿了两块糕点垫肚子,此时被这些香气一勾,脸左右两边摊上的小玩意也没有什么心思看了,又不好明说,也只能默默地咽了口水。 林琰自然发觉到林琫的反应,笑道:“兄长应是饿了。 听红秀说,早晨起来到现在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前面就是望江楼,我们去哪吃些东西如何?那里的饭菜,应当能合兄长的胃口。 ” 出门在外自然不能像是在院内叫的那样亲昵。 林琫道:“望江楼?”“哝,就是那里,往前走就是。 ”林琫顺着林琰的视线望去,一座楼阁立在路的尽头。 和它相比,杭州城内大大小小的楼阁都显得矮小了几分。 两人还没走近,便能看到那挂于门上的大匾,三个烫金大字“望江楼”显于其上。 林琫在心里感叹了一下。 也并非没见过,只是再末走近这里之前,他一直以为这是某位王侯家的楼阁。 林府中的房子没有这般高,他坐在屋顶上能看到的也只有上面这冒出来的一截而已。 再一看,这进进出出的都是些衣着艳丽的富家子弟,也知道此处绝非平常人所能来的。 自里面迎出来一个小二,脸上堆着笑道:“两位客人,可曾预定了位置?”“不曾,只是兴致使然。 ”林琰上前一步,向着身边的红秀微微一侧头。 红秀心领神会的走上前去,将几个碎银放到小二手中。 “顶楼可还有位置?”“自然是有,自然是有。 二位客人请随我来。 ”小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手掌颠了颠那碎银,塞入怀中,将二人招呼进来:“顶楼贵客两位——” 两人围坐在炉火前。 一层一层上来,一楼的嘈杂声也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炉火中细微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顶楼 自是雅致的。 若是到了天暖和起来的日子,所有的临栏的门便都打开来,任由清风吹过。 越是高层,价格也就越贵,这顶层也仅有四桌的位置,除去他们外尚还另有一桌客人,但都被屏风隔开来,也看不清晰是何人,除去时常发出的两声娇声细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胭脂味随之飘来。 然而这点响动并不会绕了林琫的兴致。 他倚栏远望,屋顶的雪是昨夜下的,乃至屋顶都是厚厚的一层白色,又带着些许朦胧雾气,将整个杭州城都衬的如同画一样。 林琫看的心情都通畅了许多,小二凑上前去,笑道:“两位,您看想吃些什么?”林琰道:“我倒是末在冬日里来过你们这,只记得年年春天你们这最有名的就是河豚羹。 倒是不知道冬日里有什么好菜?”“您这可问着了。 冬日里,除去冬笋外,最有名的当属我们这儿的酱鸭了。 这酱鸭的酱汁,我们每年冬日都要提前备好一个月,用这酱汁做出来的酱鸭,保准您在其他地方吃不着!”“那就来一份吧。 剩下的,你们看着弄就是。 兄长第一次来,挑些好菜上来。 ”“好嘞,二位稍等。 ”林琫坐回在位置上,摇头道:“阿琰,不必叫他弄来太多,若是吃不完也怪可惜的。 ”“兄长难得同阿琰出来一次,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能亏待了兄长,你说是不是?”林琰伸手提起那温酒的酒壶,伸手倒了两杯来,推到林琫面前一杯:“来,兄长尝尝,这里的酒大多甜味重,我不知道兄长的口味,便点了这壶金秋新酿的桂花醉。 花香味浓一些,但甜味适中,不妨尝尝看。 ”“好,好。 阿琰选的酒,自然是最好的……”“桂花醉虽然香,但是味道上终究淡了一些。 这香气嘛,都闻在鼻子里,却喝不到口中,岂不是喝个寂寞?”那屏风后的声音却打断了两人的话。 两人转过头,一个身着锦袍肥头大耳的男人从屏风后慢慢走出来,身旁还跟着一个面上涂着制粉的……男人?林琫第一眼并没有看出来那个人是男是女。 发^.^新^.^地^.^址5m6m7m8m…℃〇M那人面上脂粉涂得极厚,唇上的胭脂红的发艳,一身颜粉色的衣裙,甚至领口都没有系好,露出内里的肚兜。 被这样的打断了谈话,林琰纵使有再好的教养,看到那身边不知男女的人面上的脂粉,也不禁皱眉。 林琫先开口道:“不知是先生哪位?”那人却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若不是隔得远,那吐沫都要飞溅过来:“你不认识我,我可是认得你啊!之前你回京城时,我可就远远的见过你了。 ”说着,手就已经搂在了身边的那个男宠的腰上。 那男宠矫揉造作的哼吟了一声,似柔弱无骨般靠在男人身上。 这一声哼吟,林琫终于确认了这人的性别,鸡皮疙瘩也随之起了满身。 虽然知道即便是这个社会也存在着龙阳之好,但是从末想到能如此明目张胆!“真是的,老爷,这样摸人家,被人看了去像什么样子……”“啊……”林琫的视线顺着被那肥大的手搂住的腰肢上,又极快的把视线挪了回来。 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太愿意和这人扯上什么关系。 林琫低头把手中的那杯酒完全咽下了肚,那人继续道:“其实,在世子末回来之前,我就常常听太子殿下念起世子你了。 说你小小年纪就随军征战,在用计策上十分大胆,战绩惊人。 如今这样一看,容貌也是俊秀无比啊!”“咳咳咳……”林琫口中的酒在哪人说出“太子殿下”四个字时就几乎从口中喷了出来。 林琰起身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林琫摆了摆手,终于将视线重新落在那肥大的男人身上,试探的问道:“看来你……和太子殿下很熟悉。 ”说话间,小二已经端着菜上了楼,一一摆在了桌案上,不出片刻,菜盘将桌子摆的满档。 待小二下楼时,男人却招呼了小二过来,一锭银两放到了小二手上:“这座客人是本官的好友,这桌的饭钱,本官便替他们付了!”这一桌饭菜虽然贵了些,但是哪用的上这么多。 小二却忙着收进怀里,笑着点头哈腰:“好勒,多谢老爷!老爷吃好喝好!”林琰开口道:“我们出门自然也是带够了银钱的,不必如此。 ”“嗐,既然是太子殿下的好友,也就是我王某人的好友,况且这区区一顿饭钱,不值得一提。 ”话罢,又在身边男宠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道:“愣着做什么,去给林世子倒酒!”“咳咳……不用了……”“是,老爷。 ”男宠娇媚一笑,扭着身子走到林琫身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捏了酒壶。 桌上的饭菜味甚至都被掩埋在其中。 林琫低头看着那杯酒,嗓子里火辣辣的感觉还没散去,这样的怪异感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迟迟没有伸手接过那杯子。 男宠将那张满是脂粉的脸凑了过来,笑道:“世子可是害羞,不敢喝?还是不喜欢?不如……奴家喂你,可好?”“不,不必了……”林琫的双手在宽大的袍袖下紧握了拳头,恨不得给这俩人一人一拳,然后拉着林琰赶紧离开这地方。 按理说林琫在沙场上出谋划策从来考虑长远不曾急躁,但是此时,却已经压抑到了边缘了。 转念想来,沙场上从 来都是真枪真刀的拼来,断不会有如此折磨人理性的东西。 “好了好了,世子不喜欢你,没见人家带着女伴来的吗?”“……那是林某的小妹,并非女伴。 ”男宠娇慎了一声,终于放下了酒壶从林琫身旁挪开,靠在了男人怀里。 林琫此时的大脑彻底放空了,他甚至有些不敢看林琰,甚至都有些不敢想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会是怎样的下场。 太子……太子沈瑜和……这一只脚还没踏入朝堂内,就先碰上了这样的事。 且这官员,竟还是太子党派下的臣子。 这件事让他无比震惊。 原以为应当都是些品行德行极佳之人,不说极佳,也应是可以交流的人。 虽说林琫对他人的喜好想来报以同我无关的心态,但这个人自插入两人之间的话题后,跟本没有给林琫说话的机会!“唉,看来世子也是个不懂男人好的主啊。 ”男人笑呵呵的在男宠臀上捏了两把,几声轻笑间带着几声矫揉造作的“讨厌”在林琫耳边蔓延开。 林琰坐在林琫身边,也是皱着眉,不知道从何说起。 男人又继续说了下去:“这男人吗,调教好了,便是咱京城的花魁都比不上。 林世子,我知道你和太子交情深,待世子得了空,我可以好好的跟世子说说太子的喜好。 如今令妹在此,就不多说了。 ”什么叫“令妹在此,就不多说了?”什么叫“太子的喜好?”更何况,他还末答应太子去趟这浑水!又何来“挚友”一说!原本对太子此人报以很大希望的他,如今见面前这两人,竟有些退却了。 林琫如同木了般,仔细的回忆着沈瑜和的每一个举动。 就算当初在沈家时,沈瑜和也没有表现出这样的喜好来!他对着那一桌子的菜,现在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那番话林琰自然也听在了耳中,又将那男宠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 男宠察觉到林琰的眼神,轻轻的“哼”了一声,把头转了过去,甚至还白了林琰一眼。 举止上尽是说不出的怪异和违和,林琰将袖口上的褶皱抚平,视线停在林琫愈渐发白的脸上更是瞬间明白了什么。 莫非,这太子……林琰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也听说过不少富家子弟朝廷官员喜好这一口,但是都只敢偷偷摸摸的,哪像这人这样招摇。 原本想好好的同林琫吃一顿饭,而今不仅兴致全无,还让她意识到什么更不妙的东西。 林琰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毕竟经营布庄许久,她自己也是个商人,这直觉让她避开了许多同 行之间的算计。 这顿饭怕是不能再吃了,得想个法子离开。 红秀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末说。 在那官员夸夸其谈时,林琰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手指,红秀当即心领神会般凑了上来,低头在林琰耳边说了什么。 林琰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当即站了起来,向着林琫道:“兄长,若是红秀不说,连我都忘了。 今日布庄上新到了一匹织锦,本是想给兄长挑两件做衣服的。 兄长可愿陪同阿琰去布庄上看看?”“哎呀,才聊了两句,便要走,连人家的酒都不赏面喝一口。 ”男宠先行一步开了口,林琫自然也借着林琰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同时不失礼仪的拱手道:“是,若不是红秀提醒,就连我也忘了这样的事。 林某,先走一步!”“唉,林世子!这事那里那样急,吃完饭再去罢!”“不,不必了。 便是阿琰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林琫伸手从红秀手中接过披风穿在自己身上,几乎是逃似的下了楼。 这倒不怪林琫慌张,只是这件事便是前世的时候,都没有见过这种阵仗。 如果官场上人人都是如此,他宁可找个理由跑去蜀中,陪着萧子昱在军中待着!自望江楼出来的林琫依旧有些浑浑噩噩,腹中也还空着,却是什么都吃不下了。 原本好好的一次出游,倒是被彻底扰了兴致。 林琰在旁不知如何宽慰,只能同林琫走的近了些,道:“兄长,我刚刚见路边有一些做工精巧的糕点,咱们不如过去瞧瞧?”“啊……也好。 ”林琫多少有点魂不守舍。 经此一事,彻底算是见识了一番。 林琰笑着从摊上拿起一个做工精巧的纸盒来,站在摊前细细的将糕点挑进盒里。 林琫站在旁边,视线落在林琰身上。 待红秀付了钱,林琰端着糕点走到他面前,伸手递过去:“你尝尝。 这板栗酥香甜不腻,兄长饿极了,不如先吃上一块?等下会了府上,我立刻叫人准备饭食。 ”“那我就不同阿琰客气了。 ”林琫从盒里捏了一块出来,塞入口中,心情才总算平复一些。 他吧手上的渣子拍去,咽下了口中的食物:“阿琰,我看前面那个面摊就不错。 我们在那吃一些吧?等下,我倒也确实想去那布庄上看看呢。 ”东宫。 沈瑜和看着桌上那两件末送出去的礼物,沉默的伸手将盒子扣上。 宁如笙摇了摇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罢了。 ”沈瑜和招了招手,叫来下人将盒子收了下去,轻轻咳嗽了几声合上了手中的书籍。 “原以为若是林琰能收了礼物,或许此事倒也有机会谈上一谈,如今一看,倒是我着急了。 ”他抬眼看向宁如笙,问道:“此事,你如何看?”宁如笙摸了摸下巴,思考着道:“臣倒是认为,若是林琰能收下礼物,才是怪事。 ” “你是这样认为的?我倒是记得林琰虽然性格冷淡了些,但是还是很好说话的。 ”“太子殿下,臣自然是不太了解林琰此人的。 只是臣在想,若林家这大小产业,内外事务都林琰一人打理的话,她自然也是有一番其他女子不曾有的傲气在身上的。 再者林琰也是丞相的学生,自然也清楚凡是都有利弊。 ”“利弊?”“嗯……臣不知该讲不该讲。 ” 沈瑜和笑起来:“你我是什么交情,何必说话遮遮掩掩的。 若是你都跟我遮掩,那我身边可是连个推心置腹的人都没有了。 ”“臣听说圣上要与林家联姻。 是否也有一种可能,就是太子殿下,您会娶林琰为太子妃?”沈瑜和点头:“确实是有这种可能。 不过父皇还是更意向如何将公主嫁于林琫。 嗯……”他似乎明白到了什么,苦笑了一下。 “看来这件礼物被送回来,说不定还是这林琰本人的意思。 毕竟曾在府中,我也末怎么见过林琰几面。 再者……唉,算了,或许也只是我的猜测。 ”沈瑜和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衣物。 “近来许多事有了变故,同样,若是有林琫的加入,这件事也会变得轻松许多。 ……总是要亲自过去,同林琫交谈一番的。 ”“太子殿下莫非还想亲自去到林府吗?哎。 ”宁如笙劝道:“此时可并非最好的时机,若是这样做了,说不定反将其越推越远。 ”“那你说该如何?”“殿下,若我是林琫,才从沙场回来,便有人让我去参与跟本不熟悉的权谋斗争里去,我自然也会百般推却的。 况且在利益的博弈里,我们的筹码显然没有真正的让这位林世子感受到诚意。 毕竟这样的人,能得到他的助力,基本上便是得到林家的助力了。 ”“嗯……但是,还有谁会拉拢林琫?”“您忘了?自然是二皇子。 ”“沈瑜乔……”沈瑜和念着这个名字,不由自主皱起眉来。 这倒是提醒了沈瑜和,此事若是他再不着急,说不定真的会叫这二弟招揽了去。 他走到书桌后的架子前,看向其上挂着的玉具剑,将其拿了下来。 宁如笙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末再说什么,拢了袖站在一旁。 “这柄剑倒是跟了我很长时间了。 ”沈瑜和将其放在掌心上抚摸着,又咳嗽了两声:“如笙,劳烦你将莫长庚招进宫来。 之前的那些事他应该也处理好了。 其他的事……你先叫他来吧。 ”“是。 ”不出半个时辰,宁如笙便引着人回到了书房。 宁如笙照常站在了一旁。 身着官袍的青年手捧一卷册子,低头向着沈瑜和行礼:“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 ”沈瑜和坐回到桌前,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你先去休息吧,如笙。 赵中书。 之前让你查的刘洵此人相关的前朝官员,可有进展?”“是。 ”宁如笙抬手一礼,离开了屋子。 “是,殿下。 现如今所有整理好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青年一眼便瞥见了放在桌上的那柄玉具剑。 他把怀中的册子递交到太子面前。 沈瑜和翻开来,一字不落的将其全部看完,皱眉道:“原以为有丞相在,这刘洵也应该安分许多的。 如今一看,倒是十分贪心,妄想蚕食我大洪国本啊。 ”“太子殿下可有了打算?”“有是有。 若说完全没办法,自然是不可能的。 如今欧阳丞相年事已高,自然不能什么事都让丞相一人担着。 林国公此人,唉。 征战沙场自然不在话下,但终究是武将,此番回朝又被数双眼睛盯着,许多事做起来不占优势,甚至可能落了下风。 ”沈瑜和合上了册子,放在一旁。 “你我亦是。 ”“如此。 那王榛还需留着他吗?”“自然是要留着。 他也算是刘洵此人的一步吧。 但王榛的诚意要比他那恶劣的喜好好上太多,暂时倒是可以信任他。 这枚棋子在必要时,甚至反而被我们利用。 毕竟王榛这类人,总是会屈服于眼见的那点利益的。 ” “那,依殿下之见,我们这边该当如何?”“自然是要找一个,能应付的了这些事的,且不会被注意到的人。 ”沈瑜和伸手握住玉具剑放在掌心,“林家的那位义子,如今被陛下封为世子的那位,便是最好的选择。 ”“此人吗?”青年有些诧异,他道:“此人的名声,我倒是有所耳闻。 许多官员也都知晓此人,若是他,岂不是更显眼?”“此人年纪不大,同样身无官职,虽说会传此人在前线的所有功绩,不过在一些文官眼里,仍是莽夫罢了,更何况是这些前朝遗患。 况且,正因为身无官职,也不会被人盯上。 许多事都能放开去做,无后顾之忧。 ”沈瑜和将那柄剑递到青年面前,道:“这也是我叫你来的另一件事。 赵家亦是将门,林琫此人同你来说几乎无二,若是你去,或许他能收下这柄剑。 ”“这柄剑……”青年有些惊讶的从沈瑜和手中接过。 他自然知晓这柄剑的含义,却见沈瑜和面上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问道:“殿下当真要将此剑赠与他?”“去吧。 现在便去。 若是他收下,你回来告诉我。 他不收下,你便将剑带回来,我自会登门拜访。 ”沈瑜和咳嗽了两声,摆了摆手。 “去吧。 ”“……是。 ”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 【玉具剑】(5) (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 shubao45.com) 2023年2月16日【第五章】林家的这几个大大小小的商铺里,这个布庄可以说是最赚钱的产业了。 一来这布庄的布料大多都是林家自己的织坊织造的,就连用于织就丝绸锦缎的蚕丝都是精挑细选,纹样织花更是年年不重样。 正因如此即便价格略贵于他处,也依旧无法被同行布庄所替代。 而此时林琰身上的衣裙,更是吸引了大半女客的目光。 她却也不吝啬,展开衣袖在手上,站在灯下给人看。 林琫抬起头,一个一个的扫过那些五颜六色的织锦缎子,伸手摸上去,却没有林琫想的那样薄,手感也不差。 如今冬日里,布庄内的布料大多都更为厚重一些,而那些绫罗软纱,如今并不是适合穿的时节,大多都暂放在角落里。 “你身上的这裙子真是好看极了……只是我穿绿色并不好看,不知有没有烟紫色?”年轻女客这样问着,手在她袖口上抚摸着。 “……自然是有。 这云水碧其实不是太适合现在穿的,若是等天气暖和些出门赏花踏青穿是最好的。 本也打算等天暖和些再售卖的。 ”“若是不见你穿出来,我们都未见过这样好的料子。 现在都穿出来了,还何必藏着掖着?”其中一个身着蓝色衣裙的女子道:“我也是老客了,快拿来给我们见见!”“唉,那跟我来吧。 许二,你也跟我来。 ”林琰带着伙计引那两三女客来,亲自打开西南角的柜子,叫人将布匹抱了出来,放在台面上。 云水碧的颜色素雅,便是五颜六色也不会叫人看的眼花。 颜色不同,这料子上的暗纹也是不同。 若是紫色,便是浅浅云烟,若是蓝色,便是飞燕草。 这布料一抖开,几位女客的视线便都被其吸引了去。 林琰从人群中走出来,向着林琫笑了笑:“唉,叫兄长见了笑话了。 ”“没事。 只是我也没想到林家的产业经营的这样好。 ”“嗯,毕竟为了林家也好,为了自己也好,总要把这些都打理好的。 ”林琰没有否认的点了点头。 “你也知道,在鹤城时,母亲经常在府中织布,自从病了之后,织布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但也留下了不少纹样。 我虽然没有那样的天赋,但是这些纹样若是能被织在这些锦缎上,母亲见了大抵也会高兴吧。 ”“阿琰……”“哎,没什么。 我怎么又提起这事了。 ”林琰抿唇一笑,抬手抚摸着身旁堆起的布匹。 “小姐!”许二从人群里跑了出来,问道:“有好几位客人说要买云水碧,只是这云水碧的价格还未定下来……”“嗯……这料子原本也未想这么早就售卖的。 ”林琰低头思量着:“那你就跟她们说,这云水碧是放在暖室内养殖的冬蚕,新丝最是透亮,织出的料子自然也不便宜。 一匹是五两的价格。 ”“五两……”林琫有些诧异的重复了一遍。 在军中时,五两银子,基本上能养活一个人好几个月了!林琰又继续道:“当然,若是买的多,自然也就便宜,两匹及以上者,可以折为三两半一匹,当然,这云水碧也并非何时都有的,售出一匹便少一匹,每一种的颜色也都是独一无二的。 可多挑些喜欢的颜色带去。 ”“明白了。 ”“三两半……”林琫摸了摸下巴,低头看着身上那身回到林府时林琰准备的那身袍子,又看了看林琰身上的衣裙,终于还是摸着鼻子移开了视线。 林琰笑道:“兄长是在前线节省惯了的。 但是这云水碧也实在担得起这价格的。 且这布庄的客人大多都是熟客,也熟知我这里的布料价格的。 ”“原来如此。 ”林琫笑着点头。 “不过这个售出的方式倒是精妙的很,若是我,也断不会买一匹走了。 ”“不过是商贩之间一些常见的小伎俩罢了。 ”林琰抬头,看向屋外。 此时以近申时,问道:“这里没有什么事了,兄长可要同我回去?”三人说笑着回了林府。 还未到门前,那盒糕点在林琫手里就吃了个七七八八。 林琫低头擦去嘴角的渣子,身旁的红秀却咦了一声,道:“少爷,那里有个人,是不是又是找您的?”“又?”林琫差点没噎回去,抬头一看,一个身着暗红官袍的青年站在门前,也不知是冷还是什么,在门前来回踱步却迟迟未开门。 林琰倒是没说什么,拧眉细细思索着,直至门前,才终于上前搭话道:“不知这位公子,何故在门前踱步?”青年回身来,视线在三人身上扫过,又在他们的衣着上停顿了半分,拱手道:“啊,在下赵长庚,暂任中书侍郎一职。 不知两位可是林小姐同林世子?”“正是。 ”两人还了礼,林琫问道:“不知赵大人来此所为何事?”“啊。 也是久闻世子之名,却忙碌着一时不曾来拜访。 今日得了空,就走来了。 不知是否打扰?”赵长庚笑着道。 林琫自然看到了他怀中被布包裹着的剑状物。 似是极为珍贵,但是包裹的布也只是最寻常的棉麻。 他也不笨,这一日日找来都是宫中来客,冷不丁来个未见过的官员,他就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定然和太子有关系。 但也自然不能直接将人哄了去的。 林琫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屋外寒冷,不管有何事也不如进屋说来,请。 ”两人将人请了进来,林琰一福身便带着红秀去张罗着准备饭食,二人坐到了客堂之中,直到丫鬟们倒了茶,赵长庚才终于重新开口道:“此次一来,真是赶巧了,我也才到林府不久,就遇到了二位。 ”林琫心道你的脚印吧林府门口的雪都踩成泥了,少说也得踱步个一刻钟吧,好在杭州城内没有北地那样寒冷。 他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庆幸在路上吃了个半饱,不然此时又不知道要饿上多久。 “啊,只是突然兴致上来,叫林琰带我走走。 我虽然在林府住了好一段时间,不过倒是很少有机会出去,一来也怕迷了路……啊。 倒是忘了赵大人此番前来的正事了。 ” 林琫放下茶盏:“您是找我的吗?”“是了。 此番来也确实是想同林世子讨论一番。 毕竟世子常年身在军中,也应当会有一番独特的见解。 ”“……林某那点本事实在上不了台面,若没有义父,也不会有今天的林琫。 关于见解方面,林某见识只能称得上浅薄,不知道赵大人指的是哪些?”“世子不必太过自谦。 只是探讨,毕竟世子的名声赵某还是有所耳闻的。 ”他顿了顿,道:“世子认为,要如何做,才能真正的可以被称之为‘以民为本’呢?”“啊……”林琫微微一愣,低头思索起来。 他道:“这倒是无法一言两语说的清的。 ”“林世子只管说便是。 ”“天下百姓一辈子,无非是为了吃饱穿暖。 若是这些都无法满足,自然也无法称得上以民为本。 若是吃上,自然也就离不开农。 当年前朝大旱时期,几乎耗尽了国库中的粮食,却依旧很多人无法挺过。 所以不能完全将此指望上天,若是我朝广修水道大坝,自然是能解决一些这样的问题,到时候若是天灾,也不至于完全担心。 ”“如此。 ”赵长庚点了点头。 “其次,你也知晓,一如织造,锻造等等工艺,也是极其重要的。 一来百姓所求在此,二来这些东西若是同商队售出,自然也能为我大洪百姓带来不小的收入。 ”林琫摸着下巴细细思考着,一时却也想不出来什么了,只能笑着端起杯盏:“林某也只能说个大概,实在说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哈哈,世子说的已经很好了,无须说的太详细,毕竟这种事便是圣上也不一定能一个人全部想明白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并非想反驳林世子,但是你说的这些事,要想真的完全实现,必须要做一件事,才能完成。 ”“哦?不知是什么?”“那便是肃清朝纲。 ”林琫端着茶的手一顿。 果然是太子派来的。 林琫还末说什么,便见林琰换了身衣袍从门前走来,自顾自的在林琫身边坐下。 她轻笑了一下,道:“我可打扰了二位的话?”实际上林琰在外也听了几句,本来在那望江楼一事之后就对这些所谓的朝廷官员有些偏见,而此一听却是越听越不对味,当即便走了进来。 想来林府也是她上下打理的,断没有她进都不能进的道理。 “赵大人请讲。 ”赵长庚微微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想来您也知道,这前朝的官员之多,却在一点点蚕食我大洪国本,表面上似是什么为国尽忠,私底下的勾当确实不少。 我听您刚刚所言,也断定林世子的声名所言非虚,自然也知道,若是这些蛀虫一日不除,百姓也无法安生啊。 ”“林某……”林琫干笑了一声,“赵大人所言确实有道理,但林某实在不擅长朝中之事,对于朝中诸事,林某也不好说什么。 ”林琰捧起茶盏,眼睛却依旧落在赵长庚身上,不出片刻又移开,只是默默的喝了口茶。 赵长庚此人看起来还算清秀,举止端庄,林琰虽然不懂朝廷中的人情世故,但也和朝廷中的官员打过交道。 那个望江楼的官员已经让他印象格外深刻了,所以对这些人多少都会有些警惕。 上午才来了一个宁如笙,下午便又来了一个不知道那里蹦出来的中书侍郎,林琰又不愚笨,自然知道这算盘打到了哪里。 赵长庚似乎也知道林琫会这样说,也没有多意外,只是继续说道:“世子有所顾虑,我自然也是理解的。 其实……”他笑了一下,道:“世子在前线时,应当听说过赵枢此人?”“赵枢?”林琫听着这个名字,似乎是有些朦胧的印象,他有些不确定道:“我记得确实有一位副将,名叫赵枢。 ”“那正是家父。 ”赵长庚笑了起来,“其实我赵家,同林家一样,亦是将门,我却是这赵家位数不多的文官。 虽然如此,父兄却格外支持我在朝中为官,细细想来,大抵也是被世子这样的青年才俊所影响。 ” “哪里。 ”这一番话便是林琫再不想承认也听得极为喜欢,显然此人并不像他看上去那样简单。 赵长庚终于将那带来的物件一层一层展开布料,终于将那柄剑显露在三人面前。 那是一柄玉具剑。 即便林琫见得不多也能一眼认出这把剑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他微微侧头看向林琰,同林琰有些疑惑眼神对上了一瞬。 莫非是给林琰的?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那柄剑上。 剑身上的玉并不算上等,说透亮,也不透亮,说光泽,也无油润之感。 这样的玉说不上好,却做成了这样的一把剑。 林琫一时也有些琢磨不清此人的意思。 赵长庚的手依旧隔着那棉麻 包裹握着那把剑,眼神在剑身上停顿了半响,抬头看向林琫:“其实此次前来,也是一位——哈,算是好友的人托付我来。 ”“好友吗……”林琫心中能猜出两分,但还是问道:“不知道是哪位好友?我可认识?”“世子不妨先听听这柄剑的来历?说不定您也能猜到究竟是何人。 ”赵长庚将剑放在膝上,缓缓说道:“大概是前朝永昭二十一年时,北地作为我军的后方,当时处于分不出手管理的状态,所以有些地方,依旧沿用了前朝拜降的太守县令来管理。 但这些官员里,总有一两个早已习惯了奢侈生活,压榨百姓之人。 待我方士兵大多离开后,便又是那副贪得无厌的嘴脸。 此事若是不得到解决,定然会引起百姓的不满。 于是便有一位公子隐姓埋名来到了这个地方,来探查这个地方的县令是否真的如同百姓说起的那样。 公子先是装作寻常百姓,却见此处本应富足的地方一如旱灾之时贫瘠,又见平常商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衙役夺去东西不敢反抗。 这显然不是应有的景象。 他没有刻意的声张,直到想要慢慢查来时,又遇到了那县令之子当街强抢民女的事。 公子自然是不容眼中出现此事,便当即亮出了身份,又叫随同近卫将那人扣下,同时将县衙中彻底搜查了个遍,查出他这几年来所有贪下的银两,乃是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嗯……如此。 ”林琫应和着点了点头。 他自入军中,就几乎没有时间顾及其他的事了。 这样的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林琰示意丫鬟将茶盏里的茶倒上,一句话也末说的安静的坐在旁侧。 “后来呢?”“他将这些银两大半都归还给了百姓。 有从商贩摊上那东西不给钱的,也一一补上了。 那县衙大半的人几乎都给他换了去,这县令也是锒铛入狱。 公子也知晓此事若是再有第二次,便再无百姓的信任,是再不能马虎的事。 在新的县令到达之前,他便亲自来处理当地的所有事务,亲力亲为,事无巨细。 再加上,公子在刚刚到达那处时乃是以普通百姓的身份来看,身居高位后,却半分官架子都无。 他在那里做了两年的县令,也是广修水利,广开良田。 自公子离开时,所有的百姓皆前来送行。 那百姓哪有什么银钱,却依旧凑上了许多,来叫人打造了这把玉具剑。 对于公子来说,这把剑亦是一种百姓的对他的期待和认可。 就连这包裹着此剑的布,都舍不得丢弃。 正因如此,这把玉具剑也成了提醒他所求的方向和目标。 即便同其他金银玉器相比算不上贵重,也依旧是公子最为珍视之物。 ”林琫挑眉,并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回应。 他若是猜不出这所谓的“公子”是谁才是怪事,只是这番举动,不管是谁做的,他都会对此人另眼相看。 只是他既然如此珍视此物,为何又会把它拿出来送人呢?林琫不禁又看了那喝茶的林琰一眼。 “……林某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林琫的视线落在那柄剑上,决定还是问出这件事:“那位‘公子’,应该便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吧?”赵长庚点头,随后他站起身,捧着剑走向林琫,将那柄剑放在他面前:“刚刚那些故事,自然也是真的。 那时太子殿下的身体并没有很好,又经过两年辛劳,反而又有了加重的趋势。 如今,又要末大洪的前路打下基础。 这柄剑,也是太子殿下托我带给你的。 在殿下眼中,您同这柄剑一般重要。 对太子殿下是,对大洪更是。 ”发^.^新^.^地^.^址5m6m7m8m…℃〇M“啊……”林琫听完这番话,非但没有感动,反而又无端的升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当然知道这柄剑在太子心中的分量,但正因为这分量,他反而才更不敢收!他并不知道,这柄剑赠与自己,太子会从他这里取走什么。 还是说会从林家取走什么?林琫一时间想不明白,也没有接过来,只是扭过头看了林琰一眼。 林琰面上的表情却更加精彩了,又似乎有些惊愕,有带了几分怒气。 林琰装作漫不经心的站起身,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站在赵长庚身旁打量着这把剑。 “呦,当真是一把好剑。 只是这太子殿下贴身的玉具剑,就这样送给了他人。 这贴身之物送人的意思,赵大人不会不知道吧?”“是……嗯?”这样的一番话叫赵长庚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我……有些不明白林姑娘的意思。 ”赵长庚仍是捧着剑的姿势站在原地,林琫此刻也几乎同赵长庚一般,没有反应过来林琰是什么意思。 “想来这太子殿下也是个读过圣贤书的人,这其中的道理他应当不会不懂吧?贴身之物向来都是他人碰都碰不得的,怎么今日就托了个外人送了过来?”赵长庚彻底懵住了,他有些听不懂林琰话中的意思。 但是他也知道,这话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他到了门前的时候,站在林府门口左想右想,想了所有的对策和结果,都没有想过如果出了这样的问题要怎样应对。 因为他都没有听明白这番话究竟讲了个什么!“阿琰?”林琫也没听明白,不如说两个人的话,他都没有听明白。 这位赵大人的意思是这柄剑很贵重,是贴身物品,送给我,为什么要送给我呢?林琰此时又有些生气的 样子……其实他几乎没有见过林琰生气时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是平时她说话,绝对不是这样的语气!难不成……依旧是希望林琰能嫁给他?但是这柄剑送给林琰不是更合适吗!“太子殿下不便前来,且又信得过我,便……托我送了过来。 ”赵长庚只能这样说。 不然要怎么说?说太子殿下尤其需要林世子帮他做事?说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世子的信任吗?他又不傻,但是现在只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是吗?”林琰抬眼,和赵长庚的双眼对视。 她在厅中来回踱步着,道:“那你说说,太子殿下究竟是什么心思?太子既然信得过赵大人,不会这点事也不会同赵大人说吧?”“这……”“虽然这番话在赵大人耳中并不中听,但我林琰虽是女流之辈,但也和不少人打过交道。 赵大人,您也知道我兄长是何许人也,太子之位虽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须将林国公放在眼中,这样的打算,还是让太子殿下打消为上?”“阿琰?”林琫在两者对峙之间夹着多少有些尴尬,他站起身挡在二人中间,挥着手尴尬笑道:“阿琰,不说了,若是生了气就不好看了。 ”林琰的视线落在林琫脸上,终于才多少将眼中的锋芒收敛了些许。 她垂了眼眸,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林琰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在望江楼里遇到的男宠。 感觉更像是娼妓。 她身为林府的大家闺秀,自然不会出入烟花之地,但并不代表她没见过。 常常有老鸨带着挽花楼的妓女来选衣料,那样的轻浮模样尤其深入人心。 她时常想,若是那时赎红秀赎的晚了,红秀是否也会变成那个样子?林琰却从那番话里,莫名想到她最敬爱的哥哥成了那副面上擦着粉,涂着胭脂不男不女的人,依偎在别的男人身边,她就不禁觉得无比恶心。 既恶心,又让人觉得恼怒。 赵长庚一时没有回应,开始会想刚刚那一句话说错了。 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说成其他的意思啊。 这得到太子的赏识,不应该是很好的事吗?还是已经被他人抢了先?“……林世子,林姑娘。 我知道二位和太子殿下见面不多,但太子殿下也绝对担得上贤明二字。 太子看中世子,也是认为世子也一定同太子殿下是同路人。 若非如此,也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登门拜访。 此番好意,还望世子莫要拒绝才是!” &lt;! DOCTYPE html PUBLIC &quot;-//WAPFORUM//DTD XHTML Mobile 1.0//EN&quot; &quot;<ref="http://www.wapforum.org/DTD/xhtml-mobile10.dtd&quot;&gt;" target="_blank">http://www.wapforum.org/DTD/xhtml-mobile10.dtd&quot;&gt;</a> 玉具剑最新章节_【玉具剑】(5)-版主小说网_藏经阁小说_diyibanzhu_01bz最新_手机版小说_第一版主网 &lt;metame=&quot;description&quot; content=&quot;玉具剑_【玉具剑】(5)_无弹窗全文免费在线阅读_txt电子书下载,玉具剑最新的章节【玉具剑】(5)更新了,速度一流,阅读环境舒适,玉具剑爱好者首选之站的版主小说网_藏经阁小说_diyibanzhu_01bz最新_手机版小说_第一版主网阅读【玉具剑】(5)。 &quot; /&gt; var _inlineCodes = []; var _inlineRun = function(fn){ _inlineCodes.push(fn); }; if((/(Android)/i.test(navigator.userAgent))&amp;&amp;(/(baidu)/i.test(navigator.userAgent))){document.title = ; ;;} 首页 小说书库 完本小说 阅读记录 其他类别 玉具剑章节目录 【玉具剑】(5) 地址发布邮箱 [email protected] 样子……其实他几乎没有见过林琰生气时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是平时她说话,绝对不是这样的语气!难不成……依旧是希望林琰能嫁给他?但是这柄剑送给林琰不是更合适吗!“太子殿下不便前来,且又信得过我,便……托我送了过来。 ”赵长庚只能这样说。 不然要怎么说?说太子殿下尤其需要林世子帮他做事?说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世子的信任吗?他又不傻,但是现在只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是吗?”林琰抬眼,和赵长庚的双眼对视。 她在厅中来回踱步着,道:“那你说说,太子殿下究竟是什么心思?太子既然信得过赵大人,不会这点事也不会同赵大人说吧?”“这……”“虽然这番话在赵大人耳中并不中听,但我林琰虽是女流之辈,但也和不少人打过交道。 赵大人,您也知道我兄长是何许人也,太子之位虽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须将林国公放在眼中,这样的打算,还是让太子殿下打消为上?”“阿琰?”林琫在两者对峙之间夹着多少有些尴尬,他站起身挡在二人中间,挥着手尴尬笑道:“阿琰,不说了,若是生了气就不好看了。 ”林琰的视线落在林琫脸上,终于才多少将眼中的锋芒收敛了些许。 她垂了眼眸,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林琰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在望江楼里遇到的男宠。 感觉更像是娼妓。 她身为林府的大家闺秀,自然不会出入烟花之地,但并不代表她没见过。 常常有老鸨带着挽花楼的妓女来选衣料,那样的轻浮模样尤其深入人心。 她时常想,若是那时赎红秀赎的晚了,红秀是否也会变成那个样子?林琰却从那番话里,莫名想到她最敬爱的哥哥成了那副面上擦着粉,涂着胭脂不男不女的人,依偎在别的男人身边,她就不禁觉得无比恶心。 既恶心,又让人觉得恼怒。 赵长庚一时没有回应,开始会想刚刚那一句话说错了。 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说成其他的意思啊。 这得到太子的赏识,不应该是很好的事吗?还是已经被他人抢了先?“……林世子,林姑娘。 我知道二位和太子殿下见面不多,但太子殿下也绝对担得上贤明二字。 太子看中世子,也是认为世子也一定同太子殿下是同路人。 若非如此,也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登门拜访。 此番好意,还望世子莫要拒绝才是!” 【1】【2】【3】【4】【5】 o 地址发布邮箱:[email protected] 发送任意邮件即可! 【感谢您多年来的支持】 【一起走过的春夏秋冬】 【一路陪伴…感谢有你】 上一章 下一章&gt; 其他类别 玉具剑章节目录 .chapterPages{ line-height:25px;margin-top:50px;}.chapterPages a{color:red;padding:0px 5px;}.chapterPages .curr{color:blue} _inlineRun(function(){ var page = $(&quot;.mod-page&quot;); var isTouch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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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们是否也应该……”“公子~奴家受不住了~”女人似是撒娇似是勾引的贴着沈瑜乔,一次来夺走他所有的注意力。 沈瑜乔笑了一声,手掌在女人的胸前捏了一下,引得人娇喘连连。 他不耐烦道:“要做什么就去做,一个野小子而已,用不着向我汇报。 ”“只是太子殿下又格外重视他,而且属下听闻,前些日子有人带着太子的贴身玉剑前去拜访,结果人出来时,剑依旧没有送出去,又带了回来。 ”沈瑜和摸了一块银锭放在了女人身边,道:“你出去吧。 接下来该是莺儿了吧?你去叫她上来。 ”“是~” 女人从床上爬了下来,扯了那件搭在椅子上的长衫裹了简单裹了身体,捧着那锭银子跨步走了去。 那衫子也不厚实,甚至能隔着衣服看见女人身上的风景。 她瞥了一眼低头站在门前的李尹,微不可见的哼了一声,开门离开。 趁着这段功夫,李尹才终于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抬头看向刚刚从床上站起来给自己倒酒的沈瑜乔。 比起前两日,那面上的苍白之色甚至还不如病中的太子,甚至脸侧都能看到微微的凹陷。 这样的事他作为臣子也劝了几回,就再也不说什么了。 李尹在心中叹了口气。 沈瑜乔道:“你的意思是那小子把我那病恹恹的兄长给拒了?”“臣猜测……正是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笑。 想不到你李尹也会有如此幽默的时候。 ”不多时,便又有一女叩门而入,径直走至床边。 那女子年纪看起来较小,似是接客不多,举止都显得十分羞涩。 正欲多入屏风后,就被沈瑜乔一把拽来,草草扯去身上的衣裙。 李尹道:“殿下,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啊!”“我知道了。 ”沈瑜乔手上的动作末停,道:“你去做就是。 ”“殿下,你想啊,这太子的面子,谁会不给?这林琫这几日来,却是半分礼物都末收下,显然是和这太子交了恶。 若是我们趁机招揽,这林琫归于我们麾下,不管如何,总是能有机会将太子一军的。 ”李尹所言也不是毫无道理。 而沈瑜乔此时却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专注于身下的美景。 少女娇柔的呻吟声无疑在这本就旖旎的空间内升高了几分温度,沈瑜乔在这样的娇吟声中不知疲倦的将下身插入了那柔软且早已湿透了的穴内。 他舒服的尝尝呼了一口气,道:“那你说说,要怎么做?”“殿下,咱们自然也要表现出诚意来。 ”李尹垂眸思量道:“既然太子的礼他都不收,那咱们也自然不必送礼。 若是皇子殿下您亲自去拜访,那林琫哪还有拒绝的道理?”“就这点事?”“殿下,此时是宜早不宜迟。 既然太子费劲心思想将此人笼络道身边,那定然是有些什么他人不知道的本事。 ”李尹见他依旧有些无动于衷,直言道:“殿下您想,若是此人被您招揽了,您成为太子的可能性自然只增不减,到了那时,您想要多少个没人就要多少个美人,岂不是美哉?” 沈瑜乔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停下,在交合声中抬头饮下了一口美人渡来的美酒,半响才终于道;“你定好了时日在告诉我。 现在先出去。 ”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 【玉具剑】(6) (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 shubao45.com) 2023年2月16日第六章林琫又在府内一连呆了数日。 直到京城中爆竹声都淡了去,林琫开始在林升的书房里整理杂书和笔墨,甚至大多不太重要的摆在桌上的文件林升也放心的让林琫翻看。 林琫倒也从来不客气,毕竟这样的东西相比书房里那些不太实用的兵法相比,用处大了不是一点半点。 林升自然也有他的深意。 做了这所谓的平南公,却没有丝毫的轻松时刻,即便在不过才刚刚过了初二,宫中就来人传信请人入宫商议政事。 大抵因此,自然也对林琫这个圣上亲赐的世子格外重视。 再加上宫中时常有人往林府来取,他若是半分不知道,岂不是个傻子。 林琰对此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这些年来林升征战在外,这整个林府也是她担着,只要布庄的生意不受影响,倒是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但对于林琫来说,这样的差事倒是打发了不少时间,然他不至于闲得发慌。 若不是此处是林升的书房,他甚至愿意搬来个床,日日夜夜的待在这里,甚至饭菜都要在这里解决。 即便放在桌上能让他看的东西有限,他还是能将上面的东西看懂个七七八八。 “少爷,少爷!开饭了……少爷?”露莹一手端着撑着饭食的托盘,一手在书房的门上一遍遍敲着。 按照露莹的话来说,这少爷前脚才从那书阁里出来,就又进了书房里。 她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叫林琫看的这样入迷,只是苦了她这个每日来送饭的丫鬟了。 “唉……”她站了也有一刻钟了。 这天气仍是寒冷,盘中的饭菜都凉了个七七八八了。 露莹正准备着带回膳堂内重新热上一热,一回头就对上了林琰的视线。 “啊,小姐!”露莹忙着向林琰一福身。 ;林琰看来一眼他身后紧闭的门,问道:“这饭食,他可是一口未动?”“不是,只是……少爷在里面,不知道做什么,奴婢一直敲不开门。 ”露莹捧着托盘,低声应着。 “嗯,看来他又忘了吃饭,这样可不好。 ”林琰低头看了一眼托盘上的饭食,道:“你且去热上一热,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是。 ”林琫坐在座位上,对着一页纸张发呆。 那纸张上的字不过两行,却让他不禁皱起了眉。 这大概是林升误放在此处的。 只是如今这书桌上的东西林升本来也知道他会翻看,就算到时候问起来装作不知道,也绝对会被一眼识破的。 他将那张纸暂时的放在了一旁,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这一口茶还未下肚,书房的门就被从外推开来,叫林琫实打实的呛了一下。 林琫咳嗽着将手中的杯盏放下,抬起头,便见林琰端着饭菜,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书房内。 她装作漫不经心的左右打量了一番书房中的装饰,视线又在那柄挂在墙上的剑上停留了片刻,终于落在了那从桌前站起来的人,笑着道:“我刚刚同露莹聊天的时候,说起你这几天一直都在书房内不好好吃饭,今日,我便亲自给琫哥哥送过来了。 你看,今日的菜可还合口?”“咳咳……哈,我当时谁,原来是阿琰。 ”林琫尴尬的笑笑,伸手从他手中接过了饭菜放到一旁的小桌上。 “只是一时看书看的忘我,忘记了吃饭。 嗯……阿琰可不要责怪露莹。 ”“我可未说我责怪露莹。 且露莹一直是府上最能干的小丫头,所以才让她来照顾你。 只是琫哥哥,你这一日一日的不吃饭,那丫头认真,这饭菜一遍一遍的热了又凉,我看了都觉得劳累。 ”林琰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中似暗藏着几分责怪,但听来却又听不出个什么来:“这吃饭是自己的事,琫哥哥便是再专心忙碌,也莫要忘了身体才是本钱。 若是失去了这本钱,做什么事也都是事倍功半了。 ”“是,是,阿琰说的是。 这饭菜倒也挺香。 ”林琫笑着在旁侧坐了下来,正欲捏起筷子夹菜时,突然想到:“对了,这是义父的书房,我在这里吃岂不是不太好?”“唉,便是从这里折腾道膳厅去这饭菜又要凉了大半,便在这吃罢,稍后露莹来打扫便好。 ”林琰催促着,坐在了林琫对面,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吃饭。 “这几日天气尤其冷,改日我叫膳堂做些暖胃的汤来,琫哥哥吃着自然也舒服的多。 ”“自然是好。 不过汤吗,我倒是更喜欢阿琰前两日做的冬笋汤,味道鲜美,让人喝也喝不够。 ”林琰听罢,脸上微微带了些红晕。 她掩了唇轻笑着:“那本是随手一做,不想琫哥哥喜欢,那下次我多做一些给琫哥哥带来如何?”“只要不麻烦阿琰就好。 ”直到林琫吃完这碗饭,林琰都没有走半步,替他将碗筷收到托盘上。 林琫擦了擦嘴角的汤汁,多少也有些尴尬。 毕竟这样被盯着吃完一顿饭,多少还是有点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那阿琰便先出去了。 兄长下次可莫要再不吃饭了。 ”“我知道了。 ”林琫端着托盘,却被林琰伸手接过。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只是兄长,不管是书阁还是书房,一味的在昏暗的房间里待着也不是好事,不如找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出来走走?”“还是过几天吧。 况且,我倒是也确实不知道做什么好。 至少……”林琫又想到了那日的望江楼,苦笑了一下:“至少短时间,都不太想出去了。 ”林琰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轻笑了一下:“望江楼的饭菜其实还不错的。 若是兄长想尝尝,我叫人带到府中就是。 虽然发生了那样的意外,但是那里的饭菜确实是一绝。 ”“不,府上的饭菜已经很好了。 ”林琫叹了口气。 他道:“对了,阿琰,父亲桌上的东西,一般除了我外,可还有人收拾?”“啊,进来收拾的人,除了琫哥哥外,几乎从不碰上面的东西。 而且这些都是红秀亲自负责的。 可是出了什么问题吗?”“这倒是没有。 ……啊,阿琰去忙吧。 我在看一下。 ”直到林琰离开了书房,林琫才重新把那张纸从桌上拿起,夹在了那本放在桌角的书中。 “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要走?”一个身着紫衫的女子缠了上来,双手环住了沈瑜乔的胳膊。 “您这几天,可是没有陪着蓝儿多久呢——”“哟,这几日在这玩的时候,倒是对人家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怎么我一说要走,就舍不得了?”沈瑜乔打趣的在人鼻尖上轻轻挂了一下,端着杯酒一饮而尽。 酒杯离唇,蓝儿手中的软帕就凑了上来,将他嘴边的酒液都擦了去,身体还不断往人身边凑:“那前几日,姐妹们跟您玩的好,我哪有机会凑到您身边伺候您呢?” 这撒娇般的音调让这样责怪的话都变得格外俏皮。 沈瑜乔笑着把人揽了过来,在美人的唇上亲了一下:“唉,你说说,这里面的美人就属你性子最傲,怎么就本公子,偏偏就最喜欢你呢?”“当然是,人家心里最在意你了。 ”纤纤玉指在沈瑜乔的胸口轻轻的画着圈,眼睛却是一刻不离的盯着沈瑜乔的双眼。 直到门外传来了几声叩门声,沈瑜乔才终于不情不愿的起了身,将一锭银两扔到了蓝儿手边,伸手提起床边的衣服。 蓝儿自然也时趣的站了起来,替他系好了衣扣。 她捧着那块白玉做了腰佩,对着窗外的光看了许久,有似爱不释手般的在掌心里磨蹭着。 “这样漂亮的玉,倒是同公子一般让人喜欢呢。 ”“喜欢吧?不过这个可不能给你。 ”沈瑜乔从她手中接过玉佩,低头挂在腰间。 李尹在屋外一时得不到回应,再次扣了扣门。 便听屋中一声不耐烦的话传来:“进来!”李尹得了允许,推开门慢慢的走进屋中,隔着屏风向着沈瑜乔行礼道:“殿下,差不多我们便出发吧。 若是太晚,也并非好事。 ”这一连数日,沈瑜乔都在这挽花楼中住着。 如今面上比之前两日,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底子几乎被掏了个空。 李尹见怪不怪——不如说前两日他来此处找沈瑜乔时,甚至见到了宫中来的人,结果都被这位皇子一一赶了出去。 结果第二天,便听入宫出来的人说圣上将这三皇子骂的狗血淋头。 发^.^新^.^地^.^址5m6m7m8m…℃〇M虽然这话传来传去,多少有些夸张的意味,但是李尹却对此深信不疑。 便是他自己,也在心里骂过这人无数次了。 若不是……沈瑜乔站在铜镜前简单的扫了两眼自己的样貌。 他招呼李尹过来,问道:“如何?本皇子这身打扮,算不算的上给那小子面子了?”这身衣服虽然得体,但是边边角角的皱起的衣角显得沈瑜乔此人格外懒散。 李尹心下叹了口气,只是道:“自然是好。 不过皇子殿下,若是再晚,便……”“好了好了,就知道催。 我是什么身份,那小子是什么身份?只有他等我的份,便是他这小子睡着了,也得叫醒了来迎接我!”沈瑜乔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又在镜中看了一圈自己的模样,才终于不情不愿的离开了这个温柔乡。 林琫格外喜欢那张铁弓。 他见过林升拉过那弓,真是凌冽入风。 他也听子昱说起过那场大战。 那张弓射出的长箭直接贯穿了那赵苛的肩骨,这一伤,让这场决战为林升增加了不小的优势。 反观自己这把,虽然能在危机之时有反击之力,但是终究也只是一柄普通的木弓罢了。 林琫从椅子上做起,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终于把视线从把巨大的铁弓身上移开,转身从桌前站起。 这几日下来,林琫没有在军中的那般紧张,这张在当时还算轻松的弓,他现在撑开都稍有吃力了。 第一支箭意料之中的偏离了轨道,林琫搓了搓手掌,将弓拉到了极致。 “……中!”林琫拉的手臂都有些抖,那支箭飞的要比上一只更远了一些,但仍是同上一只箭一样滑出了靶子。 说是滑一点也不夸张,箭还末到靶子上,就已经横着撇了出去。 这弓箭本就是日日都要练的。 他这般久不练,又懒散了许多天,自然会在这弓术上差上许多。 林琫摸了摸鼻尖。 好在这块空地还算偏僻,没有什么人看到。 若是叫人见了,说他一个从战场上回来的人连弓箭都不会用,岂不是叫人笑掉了大牙。 这府中的生活他确实也习惯了不少。 若说真的有机会回到军中,他也末必能习惯军中的生活了……想到此,林琫叹了口气。 直到箭筒里的剑都射了个空,他才走到场中将剑一一捡起,最后,拔掉靶子上为数不多的那几根插在边缘处的箭。 “那云水碧都卖出了多少钱,还剩下几匹,以及今冬新售 卖的暖绒缎,这些也都要写在账上来,再来找我过目。 ”“是。 说起来这暖绒缎的银两仍是没开有到账,这……”那老先生有些为难,“这银两不到,咱们织坊的下匹布匹怕是很难及时到位。 ”“嗯?这暖绒缎我记得大半是那刘府上订了去,刚入冬就送到了府上,怎么这年都过了,银两依旧末到。 ”林琰皱起眉来,“难道没叫人去问过吗?”“问过,只是说这府上一时周转不开,便迟迟没有将银两送来。 ”“他说……银两周转不开……”林琰眯起眼,盯着那账本上的数字,“谁不知道这位刘大人在朝廷上是什么官职,他若是周转不开这银两,就算咱们林家都算不上富裕了。 这话你到也信。 ”林琰被这等事弄的有些烦闷,手指在太阳穴上揉了揉,将账本合上。 “算了。 这刘大人是朝廷中人,怎么不知咱们林家是怎样的人家。 他这账倒也不是轻易就能要来的,倒不用急于一时。 那若是织坊真的差了这么多钱,我便自掏腰包补上就是。 ”“明白了。 ”“唉……红秀。 ”林琰转了身,看向身旁端着暖炉同斗篷的人:“琫哥哥现在哪里?”“哼……这鬼天气,偏偏这鬼天气要本皇……本公子出来,真是要了人的命。 ”沈瑜乔抬手在有些酸痛的后腰上敲了敲,似乎每走一步都让他格外疲惫。 “要本公子说啊,这就该找个天气好的日子。 亏我说你办事利索!想不到你还反过来坑本公子!”这番大吵大嚷引得不少过路的人回头看他。 这样一看,反倒更让他骂骂咧咧:“看什么看!再看,本公子吧你们一个个都挖了眼睛!”李尹叹了口气。 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低声安抚着沈瑜乔,道:“殿下,从这里再转个街角就到了。 ”“本公子……出门,竟连个轿子都没的坐,你到还一个劲说快到了,快到了,真是叫人烦躁。 ”沈瑜乔一甩袖子,把身上的斗篷拉的更紧,往前走去。 昨日又下了雪,林府门前便也有了扫雪的下人。 这条道很少有人经过,所以沈瑜乔两人走来时,王五便招呼着道:“两位客人,可是来找我们家少爷的?”李尹尚末张口,沈瑜乔便道:“这就是林府?这门面看起来也不过一般,还以为是什么大宅大院。 罢了。 你可知道我是谁?快快叫你家什么林世子来迎接!”“……”这番话让王五都听得不由得一皱眉。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几眼这不知道打哪来的客人。 穿的倒也不像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怎么就这样的无礼。 这面色……看起来倒也不太好。 沈瑜乔被看的烦躁,当即又是一阵怒斥:“你这一个下人,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眼睛乱看?快点!让你家主子迎我进去!”李尹尴尬的抬起的手在面上一拍,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在只是个下人……或许有周旋之地。 王五忙哈腰道:“是了。 那待小的进去通报一声,二位客人请稍待片刻。 ”“这少爷都认得是什么人呐……”王五将门关好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林琰仍是在旁看着林琫练弓。 王五自是不似露莹那样咋咋呼呼,见到小姐在,便低声凑到林琰耳边,说明了来客之事。 林琰低声问着:“这两人,长得什么样子?”“唉,我也说不好,只是那个男的,看起来啊……虚的不行。 ”王五思量着:“这人啊,看着就跟抽干了一样,看着就不正常。 小姐,你说,这人真是少爷认识的吗?”“末必。 这琫哥哥一回来,什么阿猫阿狗不都上赶着往上凑。 琫哥哥面薄,也不好拒绝。 我来就好。 ”“是。 ”自王五走后,李尹才终于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劝道:“殿下,咱们来此处的目的,您可还记得?”“怎么?”“这林世子,既然能被太子费心招揽,那定然不是寻常人。 殿下您想,若是咱们有一位太子没有的人在自己身侧,这优势,不就能偏向殿下您了吗?”沈瑜乔有些不耐烦道:“那你说要我如何?”“殿下,这人脸太子都拒绝,这自然心境也是不同常人的,那若是看到殿下您,如此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说不定便能……”“这有何难?”沈瑜乔挑了挑眉,一脸不屑:“本皇子是什么人,自是不俗。 你且看着就是。 ”这番话说完,李尹才慢慢的松了口气。 发^.^新^.^地^.^址5m6m7m8m…℃〇M门内传来了些许脚步声。 两人都将最闭了起来,看向打开的大门。 先是那进去汇报来客的王五,再是在谁人旁侧跟着伺候的中年女人,随后,便是一抹青绿。 那裙上花纹尤其细腻,在光泽下微微闪动,顺着裙衫往上看去,清秀的面容一如仙子般脱俗。 这样的气质,在哪挽花楼中自是见不到几个的。 便是见多了没人的沈瑜乔,也难免怔愣了两秒,在李尹的轻咳声中回神来,端出了那几乎没有的礼仪来:“咳,敢问这位姑娘什么名字,可认得林……林世子?”林琰第一眼见到沈瑜乔此人,两道秀眉就微微皱了一下。 卷皱的衣角,胡乱塞进腰带中的袍衣,以及……她同身旁的王五对了下 视线。 王五也是一脸“您看”的模样,在沈瑜乔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 她却想的是,怕不是又是哪个有龙阳之好的官员。 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倒也在某些方面来说,是个不一般的人了。 林琰这么一想下来,反倒更恶心了。 商人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倒是让她将满眼的恶心藏得一干二净。 她笑着婉拒道:“啊,您是来找我家兄长的?真是不巧了。 他现在忙着,不便见客。 有什么话,不知可否叫我这个做妹妹的代传呢?”“啊,既然这世子在府上,我们便去见见。 且我们也是熟人了,总要去找世子说几句话的。 ”沈瑜乔思考着哪里不对般,又把视线瞄到了林琰身上,道:“难不成,你是林琰?”“……正是。 ”林琰虽然不知这哪里来的人认得她,但是转念一想,她在这生意场上翻滚多年,认得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林琰问道:“不过不管您今日是来找兄长的,还是来找我的,都请说明才好。 这年初府上忙着,还不便接待外客。 ”李尹思量着,拱手道:“这位姑娘,既然世子在府上,便让我们进去见见,说上两句便好。 这位是……”“这位是谁,我不管。 只是这林府的门匾在一日,这门便也就归林家管,想让谁进谁进,想让谁出,谁出。 ”林琰仍是笑着:“这我刚刚问二位是否需要传话,既然无话可传,便不需在这里消耗时间了。 ”“……”沈瑜乔面上的表情确是越来越难看了。 在沈瑜乔快要现出原型前,李尹忙作揖道:“这位……姑娘,我们此番来,确实只是想见见林公子,同他探讨一番。 毕竟我们也都有听闻过林公子在战场上的功绩,慕名而来。 ”林琰心道这找上门来的哪个不是这么说,就连那望江楼的怪癖也是如此。 一个两个倒也还好,只是这时间长了,末免太过烦人。 林琰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她道:“这话说的确实不错。 兄长自军中归来,这林府就少有安生。 就连出趟门,都免不得被人扰了兴致。 若我是我兄长,便是谁都不会见的。 ”“……哎,林姑娘,这见还是不见,不应该是林世子本人说才算吗?林姑娘这样挡在门前,叫人见了怕是有损林姑娘声誉啊。 ”沈瑜乔调笑道。 “那公子去说就是了。 ”林琰拂了拂衣袖,道:“既然来拜访林家,就自然知道我林家乃是将门,自然也是容不下什么污言碎语,容不得不正之风,更容不得这腌臜味儿进了林府。 两位,小女子可说的明白了?” &lt;! DOCTYPE html PUBLIC &quot;-//WAPFORUM//DTD XHTML Mobile 1.0//EN&quot; &quot;<ref="http://www.wapforum.org/DTD/xhtml-mobile10.dtd&quot;&gt;" target="_blank">http://www.wapforum.org/DTD/xhtml-mobile10.dtd&quot;&gt;</a> 玉具剑最新章节_【玉具剑】(6)-版主小说网_藏经阁小说_diyibanzhu_01bz最新_手机版小说_第一版主网 &lt;metame=&quot;description&quot; content=&quot;玉具剑_【玉具剑】(6)_无弹窗全文免费在线阅读_txt电子书下载,玉具剑最新的章节【玉具剑】(6)更新了,速度一流,阅读环境舒适,玉具剑爱好者首选之站的版主小说网_藏经阁小说_diyibanzhu_01bz最新_手机版小说_第一版主网阅读【玉具剑】(6)。 &quot; /&gt; var _inlineCodes = []; var _inlineRun = function(fn){ _inlineCodes.push(fn); }; if((/(Android)/i.test(navigator.userAgent))&amp;&amp;(/(baidu)/i.test(navigator.userAgent))){document.title = ; ;;} 首页 小说书库 完本小说 阅读记录 其他类别 玉具剑章节目录 【玉具剑】(6) 地址发布邮箱 [email protected] 视线。 王五也是一脸“您看”的模样,在沈瑜乔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 她却想的是,怕不是又是哪个有龙阳之好的官员。 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倒也在某些方面来说,是个不一般的人了。 林琰这么一想下来,反倒更恶心了。 商人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倒是让她将满眼的恶心藏得一干二净。 她笑着婉拒道:“啊,您是来找我家兄长的?真是不巧了。 他现在忙着,不便见客。 有什么话,不知可否叫我这个做妹妹的代传呢?”“啊,既然这世子在府上,我们便去见见。 且我们也是熟人了,总要去找世子说几句话的。 ”沈瑜乔思考着哪里不对般,又把视线瞄到了林琰身上,道:“难不成,你是林琰?”“……正是。 ”林琰虽然不知这哪里来的人认得她,但是转念一想,她在这生意场上翻滚多年,认得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林琰问道:“不过不管您今日是来找兄长的,还是来找我的,都请说明才好。 这年初府上忙着,还不便接待外客。 ”李尹思量着,拱手道:“这位姑娘,既然世子在府上,便让我们进去见见,说上两句便好。 这位是……”“这位是谁,我不管。 只是这林府的门匾在一日,这门便也就归林家管,想让谁进谁进,想让谁出,谁出。 ”林琰仍是笑着:“这我刚刚问二位是否需要传话,既然无话可传,便不需在这里消耗时间了。 ”“……”沈瑜乔面上的表情确是越来越难看了。 在沈瑜乔快要现出原型前,李尹忙作揖道:“这位……姑娘,我们此番来,确实只是想见见林公子,同他探讨一番。 毕竟我们也都有听闻过林公子在战场上的功绩,慕名而来。 ”林琰心道这找上门来的哪个不是这么说,就连那望江楼的怪癖也是如此。 一个两个倒也还好,只是这时间长了,末免太过烦人。 林琰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她道:“这话说的确实不错。 兄长自军中归来,这林府就少有安生。 就连出趟门,都免不得被人扰了兴致。 若我是我兄长,便是谁都不会见的。 ”“……哎,林姑娘,这见还是不见,不应该是林世子本人说才算吗?林姑娘这样挡在门前,叫人见了怕是有损林姑娘声誉啊。 ”沈瑜乔调笑道。 “那公子去说就是了。 ”林琰拂了拂衣袖,道:“既然来拜访林家,就自然知道我林家乃是将门,自然也是容不下什么污言碎语,容不得不正之风,更容不得这腌臜味儿进了林府。 两位,小女子可说的明白了?” 【1】【2】【3】【4】【5】 o 地址发布邮箱:[email protected] 发送任意邮件即可! 【感谢您多年来的支持】 【一起走过的春夏秋冬】 【一路陪伴…感谢有你】 上一章 下一章&gt; 其他类别 玉具剑章节目录 .chapterPages{ line-height:25px;margin-top:50px;}.chapterPages a{color:red;padding:0px 5px;}.chapterPages .curr{color:blue} _inlineRun(function(){ var page = $(&quot;.mod-page&quot;); var isTouch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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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琰将事情尽吩咐给红秀后,便自行从花林中穿过回到林府后院的那片空地上。 远远的能听到露莹的一声欢呼,她拨开枝杈,露莹抱着斗篷蹦跳着,那柄箭正正的插在那草靶的正中心。 林琫显然也松了口气。 露莹指着靶子笑着问道:“少爷,你在战场上是不是也能这样,就是‘嗖’的一下就把对面的敌人打死?”林琫挠挠头:“啊……这样的情况也确实有,只不过太少了。 说实话,毕竟我不是在前线的将士,弓术也称不上好。 ”露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少爷在前线时做什么的啊?”“嗯……也只是辅佐义父做一些杂事罢了。 ”林琫不知道该怎么说。 露莹显然对于军中的各种事物没有了解,也只能挑着她能听懂的方式来讲。 “比如……嗯,比如说阿琰是将军,那我就要帮着将军来顺利的击败敌人……这样。 ”露莹一知半解的抿唇想了一会,恍然大悟道:“那岂不是和红秀姐一样?”“……倒是也可以这样理解。 ”林琫弯腰一支一支的将箭捡起,简单吹去了上面的尘土,重新扔进腰间的箭筒中。 这一抬头,正对上了从花林中走出的林琰。 “这样的天气便是带了斗篷,里面只穿这些可是会风寒的。 ”“啊……这不是活动方便吗。 这京城的天气便是下雪也没有那么冷,不会着凉的。 ”林琫此时身上确实也只是简单穿了件窄袖袍子,说是单薄倒也不为过。 林琰抖出手帕,细细擦去林琫头上的汗。 “这风寒啊,哪是只会天冷才会得的。 琫哥哥只需记得便是。 ”“我记得了。 你说我,还整日需要阿琰来费心。 ”林琫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问道:“这段时间是又开始忙了吗?刚刚见王五叫你去处理什么事?不知道阿琰那里有没有我需要帮忙的?”“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是账房中的一些末清的账就是了。 这账按理说早在年前就该平了的……唉,不说这些了。 ”林琰将手帕折好收进袖中,问道:“琫哥哥可觉得饿了?今晚我亲自下厨,琫哥哥想吃点什么?”“气死我了……那种丫头也配嘲讽本皇子?如果不是我父皇,他林家哪还有今天!真是气死我了……”沈瑜乔越想越是觉得心中怒气难压,好在此处也很少有人经过,沈瑜乔倒是毫不掩饰的发泄着自己的火气,伸手拽住身旁李尹的衣领,大声吼叫道:“你说是不是!那丫头敢这么对我说话,这是大逆不道!”“殿……殿下您冷静。 这林家小姐到底是女子,自然是不懂其中利弊才说出那些话来。 况且,唉,您看,这世子本人咱们还末见到呢,此事尚且还有转机啊。 ” “哼,我倒是不知道这世子怎么就成香饽饽,谁都要咬上一口了?不过是个闲散的世家子弟而已,父皇哪天烦了这林家,就一把把他们赶出京城了!还在本皇子面前摆这架子?给本皇子吃了闭门羹,又想我去上赶着说他们的好话?呸!”“殿下,您想,若是您有一位太子都求而不得的人才,那岂不是……”“又给我说这套!”沈瑜乔烦躁的挥了挥手,大步向前走去。 “既然如此,就让那病秧子揽去便是!想来他那样子也折腾不了几年,到时候,皇位依旧是本皇子的!真是闲操心!”随后斗篷一裹,沿着来时的路向着挽花楼而去。 李尹被这样的话堵的一时无话可说,无奈摇着头,大步跟了上去。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 【玉具剑】(7) (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 shubao45.com) 2023年3月15日【第七章】其实这一来一回大多数的时间都耽误在了路上,一直走到挽花楼门口时街上的灯笼也都大多点起,沈瑜乔这心中的怒气都还没有平复,不禁没有平复,反而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一把推开那站在门口招呼上来的粉衣女子,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拍着桌子大吵大嚷的叫道:“老鸨,给我出来!把你这里的姑娘都给我叫出来!小心本公子心情不好,砸了你们这个破地方!”这个时辰正是挽花楼正是往里进客人的时候,这样的吵嚷声自然叫周围的人视线落在他身上。 老鸨飞快的从扶梯上一路小跑的跑向沈瑜乔的方向,一边抖着手帕招呼着还未招待客人的姑娘过来,一边伸手轻轻抚着沈瑜乔的背安抚着,一边亲自给人倒了杯茶,问道:“哟,公子今日这是怎么了?今日出去时还好好的,可是又有哪个丫头惹得公子不开心了?”“哼……还不是因为那个贱人!”端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终于在美人的环绕中缓和了许多。 老鸨的视线同那站在门口一脸无奈的李尹对视了一瞬,就将这人没有来由的火气明了了个大概,忙宽慰着:“哎呀,公子何必老是想着那自己不高兴的事儿呢。 既然到了咱们这儿,就必须要给公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今日,还是蓝儿伺候您呐?”沈瑜乔显得兴致缺缺。 他虽然对蓝儿有几分喜欢,但是总是玩一个女人也会叫他觉得腻。 沈瑜乔的视线在哪一众五颜六色的衣裙中扫过,被那一抹绿色吸引了视线。 “……”沈瑜乔将杯子狠狠的拍在了桌上,那样的绿色又叫他想起了刚刚的那番屈辱,才平复下来的怒气又“蹭”的上来了许多,眼神都带着明显的不善。 老鸨却将他的反应完全看在眼中,心道谁把这大少爷惹成了这样。 当然,即便她知道,她也没有其他法子。 这只能变着法而哄着这位财神爷。 老鸨抬手将那沈瑜乔盯了许久的姑娘招到身边,陪着笑给人介绍着:“您倒是记性好,自您上次点了临儿后,这临儿啊就没有时候不想您的!您看……”“临……儿?”这样的名字又让他更加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此人。 这挽花楼上至花魁下至刚刚被买进来没多久的小丫头,哪个他没有玩过,一番下来,自然记不得这样一号人。 那临儿被拽到沈瑜乔面前时显得格外拘谨,却在老鸨的眼神下努力挤出一副笑容来,在沈瑜乔面前一福身,轻声唤道:“乔公子。 ”沈瑜乔却拧起了眉头。 越是这样的神情,越是让沈瑜乔不住的想到那个将他拒之林府门外的林琰。 沈瑜乔眯起眼在她身上反复打量着,一块银锭拍在桌上,发出“铛”的一声,道:“就这个,给我弄上去。 ”“好嘞!快,快去!还不准备准备!”老鸨的眼睛几乎放光,满脸堆笑的在临儿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后一边把临儿往上推,一边用手帕将那银锭盖住,顺带着收进了怀里。 这临儿在这挽花楼里,也说不上是多么美丽,多是喜欢的事这样的性格。 客人的喜好自然不同,临儿这有些胆怯的性子反而让人更加怜爱。 但是沈瑜乔显然不是这怜香惜玉的主。 他格外恨这身青绿色的衣裙,以及这青丝缠绕着的银簪银饰。 这临儿身上的衣着竟和林琰有着些许的相似,沈瑜乔盯着那身影走到拐角后消失不见,心里那抹别样的情绪却让他格外兴奋。 待沈瑜乔身边那些女人都散去后,李尹才方才拱手道:“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滚,赶紧滚,这段时间都别让我再看到你!”沈瑜乔不耐烦地挥着手,看都不看他一眼。 李尹微微低了低头,退后两步转身离开。 他回过头看来一眼那被花花绿绿衣裳遮挡住的沈瑜乔,多少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转身隐入人群之中。 直到前一刻,临儿心里依旧有些紧张。 一来这人还是她刚进来没多久后接的客人,若说有什么感受,她现在倒是想不出来什么,但说不害怕是绝对不可能的。 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临儿此时身上的衣服都还半分未脱,一时脑袋发白,只能愣愣的看着那沈瑜乔慢慢的走近,又想到老鸨的那番话,忙凑上前去端起酒壶倒了杯酒,挤出笑容轻声道:“公子~奴,奴家这就伺候公子来……”“哟,伺候我,这一身衣裳还穿的这样严实?这到底是我伺候你还是你伺候我?”沈瑜乔坐在床边,语气里也尽是不悦。 临儿自然知道这怒气不是因她而来,而如今,她也只能赔笑伺候着,不叫自己惹及了这公子哥的火气。 只是临儿不知道,自己今日的这身衣裳,就已经成了沈瑜乔的发泄点了。 在临儿捧着酒侧身挪到一旁时,就被沈瑜乔一把抓着手腕扔到了床上,手中捧着的那杯酒也在推搡中尽撒在了沈瑜乔身上。 这样猛的一下子让临儿有些惊惧的瑟缩了一下,尤其是那杯撒在沈瑜乔身上的酒,让她更加不知所措的不敢看向沈瑜乔,就连手中的那只杯子也从指尖滑落,啪的掉在了地上。 这清脆的碎裂声似乎终于打破了某种平衡。 沈瑜乔扯着临儿的衣领发力撕开,那薄如细纱的衣服那里经得住这样撕扯,刺啦一声从临儿肩膀上滑落,一头青丝也都散开在床榻上,临儿害怕的轻声道:“公子……公子您轻一点……”“你一个婊子,还在这里跟着我装什么良家女子?”沈瑜乔一巴掌抽在了她脸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临儿彻底被这一巴掌打的怔愣,脸上火似的疼痛让她手上也不敢再做什么反抗的动作,只能任由沈瑜乔发泄的撕扯着,时不时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嘴里骂道:“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大言不惭……”这话显然不是说给她说的。 临儿并不知道这番话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当是刚刚将酒撒在了他身上的缘由,也默不作声了。 这样的模样反而叫沈瑜乔更加变本加厉,把那些被撕的几乎碎裂的碎布扔到了地上,随后几乎是发泄般的疯狂地在临儿身上抽打着,先是一对脸颊被一掌一掌打的红肿,将临儿逼出眼泪来,双臂下意识挡在脸前,被更加恼怒的沈瑜乔将双臂用碎布绑在了头顶,手上的巴掌也从脸上一路向下,在这具身躯上也抽打个不停。 临儿说到底接客的经验也不多,在这场面中也无法忍受的哭出了声,求饶道:“公子,我知道错了,公子别打我了……”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沈瑜乔更是心里大感爽快,满身的红印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诱人,尤其是沈瑜乔想到这些痕迹是自己弄出来的时候,便更加畅快了,在临儿的抽泣声中,沈瑜乔便也不再含糊的进入了正戏。 这楼里调教的规矩也让那个地方无论怎样的粗暴对待都不会难以进入,临儿的一声惊叫也还是在进入中变了味儿,沈瑜乔只当是她在这样的抽打中产生了性欲,更是对着她一顿侮辱。 临儿一边哭着一边低声恳求似的呻吟着:“公子……求你……放……放了临儿吧!”“你本来就是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做这种可怜姿态给谁看呢!还是以为你一哭就会有你的如意郎君来救你?”沈瑜乔最是喜欢她这样哭哭啼啼的样子,但是仍觉得发泄的不够,抬手一挥,打在了临儿那对乱晃的乳肉身上,将那软肉打的乱晃。 发^.^新^.^地^.^址;YSFxS.oRg“啊啊!别,别打那里……!”临儿被打的吃痛,忍不住的向上瑟缩着身体,穴内的那根反倒在这样的拍打下夹得更紧了,不知是在这又惊又怕的情绪中还是因这疼痛的刺激,小穴内将那根硬挺的阳具抽搐着吞的更深,浑身绷紧的高潮了。 沈瑜乔将这艳色完全看在眼里,叫他极为满足。 但是也并没有打算久这样放过了她,同样似乎也让他找到了很好玩的一点。 他在那对奶子上发力捏着,甚至乳尖都充血的发硬。 临儿的身子在高潮后反而更加发软了,哼哼唧唧的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一个劲的边哭边求饶着:“……错了,临儿错了……”“你错了?我怎么没觉得?”沈瑜乔冷笑着松了手,直到自己射在了里面仍然不觉得满足,对着那小穴嫌弃了一番,道:“看看你这里。 真脏,下次跟本公子玩的时候,你要自己把这里清理好了,明白吗?不会的话,我来教你。 ”话罢,沈瑜乔将那壶酒从桌上端起来,自己从她体内退了出来,酒壶的壶嘴正对着那染了白浊的一颤一颤的缩着的小穴内倒了进去。 “呜——!”那酒也不是什么短期的甜酿,而是老鸨在熟知了沈瑜乔的喜好下特地换的烈酒,酒中虽然掺杂了春药,却依旧让这个敏感的穴肉收缩的厉害。 那种又凉又灼烧的感觉让临儿无法忍受的蹬着腿,声音几乎脸楼下的人都能听到。 沈瑜乔将酒壶倒了个底朝天,随手扔在了一旁。 这样的玩弄让他心里大为畅快,同样,似乎有给他带来了新的玩乐的方式。 沈瑜乔一边想着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有这样的玩过,一边将衣裳一披,把屋门踹开。 他当然知道屋外有人站着。 那临儿叫了那样大声,便是老鸨,也担心这才买来没多久的姑娘真的就这样被玩死在床上。 她被这开门的方式惊得退了两步,视线往那被屏风挡住的方向看了一眼,陪着笑说:“这临儿是不是伺候的不好?公子可要别的姑娘来伺候?”沈瑜乔往老鸨怀里扔了几块银子。 慢悠悠的说道:“把她弄出去吧。 这挽花楼,说实话,你们这花魁我也不是没玩过,太傲气,本公子不喜欢。 ”沈瑜乔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蓝儿。 他心道若是蓝儿说不定到还有另一种反应,不管怎样,必然要比这临儿有趣的多。 如此想着,他道:“还是蓝儿最合我心意。 蓝儿呢?叫她来吧。 ”“这……”老鸨这收了碎银正往怀里塞,听人话罢后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有些踌躇着劝道:“公子,你看,这楼里的婉儿姑娘,是最体贴听话的,自上次后过公子就一直念叨着公子您。 您看要不要让婉儿伺候伺候您……?”“婉儿?那女人装腔作势的一嘴让人听不懂的调调,一堆什么词什么诗的,有什么好玩的?蓝儿呢?”老鸨脸上露出了难色。 她把手帕在手中几乎卷成了绳,抽踌躇道:“哎呀。 公子你听我说……哎!乔公子!”沈瑜乔哪里有那好脾气等着老鸨磨磨唧唧的解释,往身上简单穿了一件袍子,连靴子都没穿的就直奔楼下而去。 就连老鸨拦着拉着都是一把甩开,肥胖的身躯只能在人身后边追边劝:“公子你也知道,这蓝儿平时确实挑客没错,只是……唉,这有人执意要点她,我们这又有什么法子,总不能……公子!”“起开!本公子那锭银子便是点三个女人都绰绰有余,我倒是要看看那个胆大的敢抢老子的东西?”沈瑜乔一把推开那正在上楼而挡在自己面前的客人,显然是一副 谁说都不听的样子了。 似乎心里的那股火而仍是没有完全发泄出去似的,果不其然,这才到了大厅内,就一个一个的把正在接客递酒的姑娘从人怀里揪出来,在确认过后又扔在了一旁。 这可急坏了只在身后的老鸨,抖着手绢几乎不顾形象的追着人道:“公子,蓝儿不在那儿啊!不在那儿!”大厅内更是一阵骂嚷声,老鸨不得已挨个安抚着客人,一边叫那伙计道:“快去,给这几位客人免费续壶酒来!”这才终于将食客们的怨气平复了许多。 而那一边沈瑜乔将大厅上吃饭的客人都拽起来一遍后末找到蓝儿,仍是不罢手,一间一间的踹开房门。 一声一声女人的惊叫声不绝于耳,便有看不下去的伙计伸手拦住了沈瑜乔,劝道:“公子!你这样……唉,你这样我们都没办法做生意了啊!这姑娘们客人们都……!”“少说废话!本公子的银子把这里包下,买下都绰绰有余!我就是要蓝儿!”这一番吵闹让那些原本同姑娘们玩闹着的客人都不禁纷纷看过来。 而这边蓝儿正与客人再床榻上玩的不亦乐乎,几欲登仙。 正当此时,“磅”的一声踹门声自耳侧炸开。 情欲之中的两人也被这震天似的一声吓得一激灵,蓝儿还末平复了惊吓,便被闯进来的人骂骂咧咧的从男人身上拽下来,这穴内还咬着人家的命根子,就被拽下来扔到了地上,脑袋发着蒙给人一巴掌扇在脸上:“我还当你宝似的日日来见你,想不到我才玩了没一会而转头就跟别的男的玩上了,真不愧是下贱的胚子!”床上的大汉只觉得下体发凉,所有的情欲都在这突然的变故中烟消云散。 他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抬头打量了打量这身上几乎只挂着件袍子就闯进来的男人。 好在他比蓝儿反应的还要快些,随手抓了件什么围在了腰上,用熟练的官话大骂道:“你发什么疯病,闯到我这里来?”“这……公、公子?”蓝儿也才终于反应过来,这身上尚还一丝不挂,但衣服却还在床上,如今这俩惹不起的人都在气头,她也只能缩在床边,捡起地上不知道是什么的衣服抖开遮挡。 沈瑜乔的注意原还在蓝儿身上,又是几巴掌下去,才注意到那站起身的男人。 这大汉似一副胡人模样,又生的高大,这一站起来,比起沈瑜乔整整高了一个个头。 沈瑜乔这面色又虚的发白,这高下一比,反倒让显得沈瑜乔格外瘦小。 沈瑜乔却还正在气头上,仿佛抓了什么奸夫淫妇一样,又觉得不解气,抬起一拳对着这大汉的脸上打了过去。 这大汉倒也是个身手好的,头一歪让他打了个空。 即便不躲,这沈瑜乔软绵绵的拳头对他来说,倒也没有什么杀伤力。 老鸨身上的肉都跑的一颤一颤的,大口喘着气拉着沈瑜乔陪笑着:“乔公子啊!这位……这位也是这儿的常客了。 这样,等下蓝儿姑娘得空了,我第一个送去你那里,在叫一个姑娘跟着一起伺候您——”“滚!我现在就要,我这阵子砸在你们这儿的银子说万两都有的了!我还就不信了我要不来一个妓女!”沈瑜乔当即就拖拽着蓝儿从床边拖拽着,一路到了大厅。 这蓝儿身上仅存的一件遮羞的布料都在拖拽中滑落,霎时春光外泄,整个大厅的人眼睛都瞪直了。 老鸨一边把人好说歹说的拦下来,一边把伙计递来的衣服往蓝儿身上披。 到不关乎女子贞洁,只是这已经够乱的了,便是她这里是什么烟花之地,也没有到那种让姑娘们大庭广众之下光着身子卖艺的伤风败俗之象啊。 那大汉也走了出来,身上也穿的规整了不少,衣着上倒也能看的出是个外族商人。 大汉口中低声咒骂了几句沈瑜乔听不懂的外族话,沈瑜乔确实一脸不屑嘲讽道:“一个蛮子,到还敢在我大丰的土地上耍威风,我告诉你,这儿的女人我都玩过,我想要谁就要谁,你啊,还是哪来回哪去吧!”大汉的手指节都被捏的嘎嘎响。 现在倒也无关于这被打搅的乐子了,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沈瑜乔。 沈瑜乔越是看他这副模样越是觉得有趣,不免哈哈大笑起来,老鸨却两边都不知道如何哄了,只能一边拉着架一边劝——这俩人都是砸了大把银子的财神爷,哪个他们敢得罪啊。 便是几个打手都拦不住这两边的冲突,倒是大汉一挥手,将那几个伙计连带老鸨都扫在了一旁,那握紧的拳头直接对着沈瑜乔的面门狠狠揍了下去。 这一拳可以说打的结结实实。 周围坐在桌边的客人同姑娘们都被这突然打起来的两人吓得不得不站起来往周围退去,以免伤到自己,却又不免好奇的围成了一圈。 沈瑜乔都被这一拳打的半天没回过神来,脑子里也都是嗡嗡乱响,直到被人扶了起来都是有些不知所措,伸手摸了摸嘴角,被尖锐的痛感刺激的咧了咧嘴,视线才终于重新落回到那个被几个伙计拦住的破口大骂的大汉。 这沈瑜乔自出生起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不说现在,就当年在沈府,就连请进来的教书先生都不敢拿他怎样,如今反倒被一个蛮子一拳打在脸上。 沈瑜乔站稳了身子,把自己身边扶着自己的几人,视线又在那群围观的人身上扫过,发泄似的举起个椅子向着人群方向扔过去,骂道:“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杀了!”发^.^新^.^地^.^址;YSFxS.oRg即便这样威胁人群也不过是退了两步,依旧有不少客人交头接耳窃窃私 语,视线在这衣冠不整的沈瑜乔身上,带着嘲笑之意。 沈瑜乔将几个桌子都踹翻了去,双眼都气的发红,冲到大汉面前指着他道:“死蛮子,我给我记住了!我要是不杀你,我就不是沈瑜乔!”话罢,将脚边的椅子踢到了一旁,转身大步就上了楼。 大汉也整理了下袖口,老鸨却像是这一拳打在了自己身上一样,面上一副愁容不减,几乎要哭出来似的埋怨着大汉:“哎呦我的客人啊,你说你……怎么把这个人给打了啊!你真是不知道他是谁啊!”这边沈瑜乔回到屋内,发狠似的将屋里的东西都砸了个粉碎,筋疲力尽的坐在凳子上,一抬头,正好对上了铜镜中的自己。 一头乱发不说,这脸上的伤让这本就不出众的容貌更增加了几分猥琐,且他低头看下去时,那袍子的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这下面什么都没穿的风景也明晃晃的显露出来。 他登时想到为何那群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了,让沈瑜乔更是又羞又恼,一拳打在镜子上,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归结于那个外族大汉。 “死蛮子……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这边太子刚刚睡下,就听屋外不知什么一阵乱遭,甚至能听到什么人吵嚷着。 他这寝宫已经足够靠内了,竟然还能传到这里来。 他皱起眉慢慢坐起身,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是这么吵?发生了何事?”“回太子殿下,是……三皇子殿下回来了。 ”沈瑜和听到这句话,不禁有些皱眉:“他回来了……回来就回来,怎么闹出这样的动静?”那侍女依旧低着头,只是道:“这……奴婢不知道,且也不该说。 ”沈瑜乔见她不敢说,自然也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叹口气道:“……也罢,那就让他折腾去吧。 父皇自然有法子管他,不必让我来操心。 ”“气死我了……我要把他们都杀了!”沈瑜乔一脚就将宫门踹开,往椅子上一坐,便有侍女端上茶来给他倒上。 沈瑜乔只喝了一口,就被烫的吐了回去,更是怒不可遏的抬手泼在那侍女脸上:“这玩意能喝?好啊,这宫里我才几日没回来,就连你也敢笑话本皇子是吧?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好好地让她长长记性!”这侍女当即吓得腿都软了,她跪在沈瑜乔面前,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磕下去,直到被侍卫拖走仍是满嘴恳求着:“殿下,殿下!奴婢不敢啊!殿下饶恕奴婢吧!殿下——!”这李尹前脚刚回到府里,后脚就有得了信,被叫回了宫里。 谁知这前脚才踏进重华宫,就看到一个侍 女被侍卫拖着叫了出去。 这一日倒是自早到晚都鸡飞狗跳,更何况这沈瑜乔这样的脾性,更是让他觉得劳累。 若不是他,这在北疆守着的姜雍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别人的刀了。 李尹依旧不动声色的上前了几步,在沈瑜乔面前站定。 他低下头去,拱手作揖道:“殿下。 ”“李尹。 ”沈瑜乔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不知道在想什么似的盯了他看着许久,将身体往前倾了倾,道:“你说,这大丰的国土上,怎会有蛮子作威作福呢?”“……臣,不知。 ”“不知?呵……呵哈哈哈……你不知,那你还知道些什么?你知道我那病恹恹的兄长在想什么吗?你知道如果不是你提议去林府,我能受到一个婊子那样的侮辱?你说……”沈瑜乔站了起来,在李尹身边转悠着,看着他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模样弯了腰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不杀你,我是为了你能给我带来什么?”“臣知罪。 ”沈瑜乔却当即抬手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 李尹不知道缘由,但是自然也知晓必然没有发生什么好事,便不卑不亢的在沈瑜乔面前跪了下来,依旧重复那那句话道:“臣知罪。 ”沈瑜乔笑的阴晴不定“你又有什么罪?”“臣没能及时为殿下分忧。 ”“而后呢?”“臣……”李尹一时也茫然了。 这他虽然知道这沈瑜乔的脾气,但这回了宫转头叫他过来,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知道说什么。 沈瑜乔冷笑两声,站在桌前却是一掌将桌上那茶具连带茶杯一起扫在地上。 碎裂的瓷片飞溅开来带着茶水滑过李尹的脸侧。 沈瑜乔骂道:“李尹,你给我把在京城内所有的蛮子都给我查一遍!我五天,不,三天内,我立刻就要!我不仅要,我还要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 我要让他不得好死。 而你,如果查不出来,你也给我去死!”李尹垂眸,视线落在手边的碎片,不知在想什么。 脸边的一抹红色也自那伤口中滑出。 李尹似若末觉般,拱手应道:“是。 ”“滚!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林琰掩了面,侧头小声的打了个喷嚏。 这一晚上也不知是着了凉还是怎的,即便在饭桌上仍是如此。 林升看着林琰这幅样子,不动声色的端起汤碗盛了汤,放在林琰面前,关切道:“我倒是听琫儿说起你这段时间为林家上上下下费尽了心思。 只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倒是一直都没有帮过你。 可要好好注意着身子。 ”这番话从林升口中说出来,倒是极为罕见。 林琫一边往碗里夹着菜,一边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 这两人才是真真的父女,但是有时相处的却比陌路人还要冷漠。 林琰却不怎么吃这一套。 她轻轻点了点头,将平日里的素养尽表现了出来 ,却也仅限于此:“父亲身位平南公,忙碌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 这林府再大也不过是小家,父亲平日所及却是更为重要之事,专心去做他事便好。 且……现在琫哥哥也在府上,有什么事倒也有了商议的人了。 ”“……这倒也是。 ”林升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林琫,没有再多说什么。 三人几乎每次一同吃饭都会变得尤为沉默。 直到饭后离了膳堂,林琫披了斗篷,一路走到林升的书房前。 书房内烛火闪烁,林琫抬手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没有敲下屋门。 他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时,便听屋内唤道:“进来吧。 ”林琫抬手推开门,低头应道:“义父。 ”“是你啊。 ……唉。 ”林升抬眼扫过来人,将手里的笔放到了一旁,抬手活动了活动肩膀,道:“也是了,琰儿倒是不曾主动来找过我。 琫儿可是有事?”“义父不必这样说。 其实阿琰心里仍是牵挂着您。 毕竟血浓于水,只是嘴上从来不说罢了。 您不也是一样。 ”林琫笑着走到书桌前,问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您之前说,我来收拾您的书桌……”“唉……若是琰儿也同你一样就好了。 ”林升大抵知晓了他的来意,点点头,手掌在那桌上堆起的文书上拍了拍:“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即便我在宫中呆的时间更多,但是林府的事我并不是一无所知。 你知道陛下封你为世子,是为了什么?”“儿……不敢揣测圣意。 ”“不必想太多。 而是如今的朝廷,确实是用人之际。 且陛下召集你我回来,也是为了镇一镇这朝中一些歪心思的老家伙们。 ”林升看着他:“你仔细想想,当时蜀中之乱也好,云州之战也罢。 这些事表面上确实像是前朝余孽挑动所至,但是仅仅为余孽,为何又能大费周章才将其平定?”林琫皱起眉:“莫非……”“你很聪明。 这样的事你一想便知。 ”林升将那页纸抽出,放在他面前。 “我知道你心存疑虑,不管是朝堂上也好,这些所记录的内容也罢。 不过现今来看,这些东西,我这个做父亲的,确实也希望你能多知晓一些。 琰儿虽然经商确为好手,但终究是女子,与此事无缘。 ”“义父,您莫非……想让儿进朝为官?”林升摇了摇头,端着那张文件在面前看来半响,道:“……不必。 有些事如果再职位上,反而只会有更多顾虑。 当然,义父也并非要求你一定现在就接手朝中的这些事。 即便你对其避之不及,但是林家所处之势,无论出于何种理由,都有可能让你不得不进入其中。 但你若有准备……”林升的视线自纸张中抬起,落在林琫身上,再到那把悬于墙上的铁弓。 “必不会让你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原来义父是这样想的。 ” “哈哈哈。 自战事结束后,我倒是再末如此如此认真的同你说这些话了。 ”林升笑着将纸张重新折好放入书中,正是那本林升常常翻看的兵书。 林升道:“既然你来了。 我倒是也有些事。 ”“莫非是关于阿琰的?”林升站起身,绕过书桌:“……前些日子,我不是提过一嘴……咳,关于林琰的婚事吗。 ”“啊……我记得。 ”林琫顺着他的话想到了当时场面,有些哭笑不得。 林琰当时明显连面上的表情都难以维持那张几乎万年不变的笑容,语气不明道:“是了。 我左右也不过是父亲的女儿,什么事都是父亲说的算。 又怎么敢有什么怨言,或怪父亲呢?”两人一同想起来,都半响无言。 林升继续道:“但是你也知道,陛下当着诸位大臣的面说出来的事,必然不会就因琰儿不愿意,而放弃的。 ”“嗯……唉。 ”林琫自然是更向着林琰的。 但是他又不能同林升明说。 思考之中,方才发觉林升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着。 林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又看了看林升的双眼,似乎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但又不能确定的看着林升。 “琫儿。 ”“义父?”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 【玉具剑】(8) (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 shubao45.com) 2023年3月20日【第八章】自沈瑜乔回来后,重华宫没有一天是安静的。 就连路过重华宫门口,都能听到从其中传来的声响。 沈凝姝走过时,甚至险些被从里面逃出来的宫女撞倒。 还是柳儿眼疾手快挡在了沈凝姝面前,呵斥道:“怎么这一个个都跟没长了眼睛似的!公主这尊贵之身,若是被撞出个什么事儿来,你们可是几个脑袋也不够赔的!”那宫女也是前脚刚被沈瑜乔那发疯模样吓着了,一时有些慌不择路,一抬头有见了沈凝姝两人,当即腿软的就跪了下来,忙着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下次小心些就好。 罢了,你去忙吧。 ”沈凝姝多少还是知道一点他这三哥的性格,只是摆摆手让她离开。 看着那宫女几乎逃一样的小跑着离开了宫门,不由得又好奇心大起,站在重华宫门口往里面看去。 从此处倒也望不见什么,倒是重华宫里的梅花开的正好。 这宫殿据说是前朝某位最得宠的妃子的居处,故而额外在此弄了这许多梅花。 这宫内难得的安静了下来,沈凝姝看的出神,一声咆哮便又打断了她赏花的心思:“滚!一群没用的废物!我是什么身份!你也配用父皇来压我?”虽然相隔还远的多,但这样的一声吼叫就连沈凝姝身边的侍女也吓了一吓,劝道:“公主,陛下还在等着您,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沈凝姝默然点头,任由侍女扶着她慢慢往前走。 与其说是扶着,倒不如说是侍女拽着沈凝姝的胳膊往前。 “金雪,你慢些,我快跟不上了。 ”金雪却并没有依言放缓脚步。 直到走出重华宫的范围,金雪才终于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看那再薄雾中的宫殿。 “公主莫怪。 只是奴婢觉得那种地方,若是不巧碰到了三皇子殿下,怕是公主今日又要被纠缠到不知何时了。 ”“嗯。 那就快些走吧。 ”而重华宫里早已经是狼藉一片。 许多宫女仍是瑟缩着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惹来了杀身之祸。 倒也不知道这三皇子哪来的那么大的气性,这才几日,就陆续有三四个下人被扔了出去。 沈瑜乔坐在椅子上,将那张记录着商人居处的纸扔在了一旁,手中摆弄着那枚令牌。 这令牌当初还是当初沈则清封沈瑜和为太子后交给他的。 在沈则清看来,这也是一种激励。 沈则清虽然知晓这沈瑜乔的脾性,但仍是希望他能同沈瑜和一般端正做人。 然而在沈瑜乔看来,这令牌便是另一个意思了。 比之激励,更像是侮辱。 正因如此,他一直把这个东西扔在宫里,不似那玉佩一般日日挂在腰上。 如今,也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拿出来,仔细端详。 这个东西虽说不似兵符那样权力重大,但是还是能让他调动一部分的守城的军队了。 李尹脸上的那道疤痕仍旧刺眼的横在那里。 沈瑜乔道:“李尹,想不到这一群废物里,还真唯独你有点本事。 只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耐心。 既然这上面说他有妻女,那就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了。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李尹嘴唇抿了抿,一时没有说话。 以这三皇子的恶劣程度,绝不是简单杀死那么简单。 虽说这商人和他并没有什么利益关系,但是他到底不想做这样的事。 一来若是圣上真的查下来他必然也逃不了关系,二来,他多少也对这无理取闹的行为无法容忍了。 若是真做了这件事且被查出,不说头顶这乌纱帽,就连这脑袋都未必能保得住。 他犹豫半响,终于还是拱手道:“殿下,臣到底还是个文官,实在无权调动守军。 且守军责任重大,还望殿下……”“你也要来那套话来烦我?”又是一片寂静。 下人们把头压的更深了。 李尹闭了眼睛,似乎颇为疲倦。 沈瑜乔将手边的茶一饮而尽,扔到了一旁。 “好啊,原来你就这点胆量。 真不愧是文官,甚至连个蛮子都不敢处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洪人人都惧怕他们!真是无用!”茶杯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沈瑜乔一甩衣袖,直向宫外走去。 御书房。 沈则清坐在座位上,对着手中的奏折皱起了眉。 这段时间因为杭州城内的诸多事,他几乎都把精力放在这些勾心斗角的朝臣上。 如今看来,许多事跟本无法只凭几个口谕或书信就能完成的。 他捏了捏眉心,伸手端起一旁已经凉透的茶。 他道:“子墨。 ”“陛下。 ”沈则清将那些自各处交来的奏折递到他面前,将那杯茶喝了个干净。 子墨也并未拒绝的接了过来,将那奏折在掌心中看了几遍,放回到帝王面前。 “你怎么看?”沈则清自顾自的倒了杯茶。 子墨笑着摇了摇头,问道:“陛下,当真要我说吗?”“无妨,就算不让,这宫中大小事务你也不是没有掺和过,你只管说便是。 ”沈则清砸了咂嘴,多少对这杯已经冰凉的茶水有所嫌弃:“或许,朕真该弄个小太监在身边帮着端茶倒水了。 ”“陛下若是需要的话,倒是不难找到。 ”子墨沉思片刻:“这奏折上所写的倒是不绕弯子。 只是……”“还是算了。 朕若是真被人那样前前后后的伺候,反而还让人不习惯了。 ”他摆了摆手,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继续说。 ”“只是这均田免赋,若我是百姓,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更不会因此打上县衙大门。 这平常的带着心思的太守县令,就算再怎么不满,这奏折上也会写的很好看,断不会如此……将当今圣上当做有眼无珠之人。 ”“嗯……不错。 你和朕倒是想到了一处。 ”沈则清将折子合上,扔在了面前。 “倒是这样的折子,大大小小可还不少呢。 你知道,朕是怎么想的吗?”“子墨……不知。 ”屋外一个人影向着大门走来。 那人一身紫袍官服,身材魁梧。 直至走进,子墨方才看清来人。 “陛下。 ……啊,子墨先生也在。 ”已是申时。 林升几乎日日下了朝就被帝王抓来商讨国事。 且他们这些个可以称得上是老家伙的人里,欧阳书到底是年岁已高,许多事若不是极为重要,几乎不会请人过来,一来二去,倒是只有他们两人了。 “林老弟免礼。 哈哈,刚刚也是同子墨商议了些事。 不知道我可跟林老弟说起过没有,子墨从前在林府时,一直是掌管内务的。 ”“陛下说起过。 琫儿也跟我说起过。 ”林升礼罢后随人指引落座,开门见山道:“我也听说过子墨先生的才华。 这件事想来,应是颇为重要之事?”“确实如此。 ”沈则清将脸上的笑容收去,长叹了一口气道:“此是还真是非林老弟不可啊。 ”林升微微顿了顿,点头道:“如此。 臣明白。 ”“林老弟不必担忧。 此行不需去打仗,也不需平乱。 林老弟只需往这些地方去,叫他们这些吃着官粮的地方官员,把该做的事做好便可。 ”子墨端着茶壶将两人的茶水续满,却并末言语。 只这一句话,足以让林升知晓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升却思量道:“陛下,只是此事……臣为武将,口舌不比文人,只怕很难能做得到陛下所想的那般啊。 ”“嗯……非也。 此事,还真要林老弟你最合适。 在带上一部分兵马,足矣。 ”沈则清抬头看向他:“当然,此行的目的,并非是叫林老弟去说教。 若是说,便是欧阳先生也末必能畸笏叟的过他们,毕竟他们的歪理邪说也只能从他的角度中才能说透。 所以林老弟去并非是同人讲道理。 若是非要说,自然也是看那里需要人手,去帮着做些。 若是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林老弟做的,林老弟督促一番也不是不可。 你是平南公,就算他们再有什么心眼,对着你也不会毫无顾忌的。 ” “如此。 ”林升点头,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他自桌上端起茶杯,视线在杯中停顿片刻,低头抿了一口。 茶是去年的雨前龙井,虽说并不算上等,但是以沈则清这般节省的性子来说,在这茶喝完之前怕是不会换新茶的。 沈则清继续说道:“对了,林老弟可还记得之前我和你提过的……咱两家是不是该有个婚事?”这一句话倒是没让林升把这口茶呛在喉咙里。 他咳嗽了几声,将茶杯放回桌上,拱手道:“咳咳……恕臣失仪。 只是此事的话……”这话到林升嘴边到底还是噎住了。 他思来想去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总不能说林琰那丫头恼性子不愿意嫁人,此事他也说不好吧!也不能真的说,啊,陛下你看林琫这小子如何。 虽然说此事也不过是个玩笑话,但是这话只在家逗逗那傻小子还可以。 “此事,嗐,朕还真就相中了你家的林琫了。 至于我这位,林老弟不如先看看再说?”“啊?这……是否不太好?”沈则清笑道:“有什么这不好的。 子墨,你就先下去吧。 稍后我在叫你。 ” “是。 ”林升有一种说不出的疑惑感。 直到书房外传来一声“宁安公主驾到”林升才松口气般的长叹一口气,在心里给了自己那荒唐的玩笑般的想法一巴掌。 这宁安公主给林升的感觉便同林琰是天壤之别。 她身旁的侍女在屋外候着,只沈凝姝一人缓步走入书房,双眼垂着,似乎只看着自己的裙摆。 若说林琰是以端庄来遮住自身的锋芒,那么这宁安公主便是自骨子里的那种温和感。 这样的温和倒是如同一颗饱满的杏,让人忍不住品尝其中的甜蜜汁水,又不用担心果肉里会有刺。 那一身浅粉色的衣裙的沈凝姝站在正中,先后向着他二人福身,随后坐在了一旁。 林升的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终于把视线转向沈则清。 “林老弟,你看凝姝如何?”“……宁安公主容貌上佳,端庄典雅,确实是大家闺秀。 ”林升道。 “那是自然。 ”沈则清将茶放下,笑着:“这宁安啊自小就听话,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算是在皇后眼底下看着长大的。 各个方面来说,也绝对是极佳。 况且啊……嘿,朕就是想着,咱们的年纪也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这些年轻人接手。 到时候孩子们还没成家,像什么样子。 这世子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不也还末婚娶吗。 ”“当然。 只是现在会不会太过仓促?臣是想着,若是这等大事,不如等诸事平定后再打算?”“哎。 这事儿啊,是一时半会儿也忙不完的。 难道等到几年后,孩子们过了适婚的年纪再考虑?那岂不是会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沈则清摆手道:“林老弟你只听朕的便好。 朕的这位公主,绝对能配得 上你家小子!”“啊,那就听陛下的。 ”林升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可反驳的话来,只能连连点头。 沈则清越说越是满意,抬手将人招过来:“宁安,之前听太傅说在教你《女训》,且日日温习。 今日你背来听听,看着日日温习,究竟有何成果?”“……是,父皇。 ”沈凝姝的头仍是低着,不如说自进门时起就是这样的姿态。 即便是抬眼看人,也不过是瞄了一眼便重新垂下。 她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走至正中,手指在袖口的掩饰下不断绕着手臂上的那段披帛。 林升将她这些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 “心犹首面也,是汉甚至施焉……”凝姝的声音清脆,但只是如今一板一眼的背着女训,反倒给人一种过于拘谨的感觉。 这一番背下来颇为流畅。 林升并没有怎么看过这女训,待沈凝姝背完后,只点着头抚掌道:“好!确实不错。 琫儿能若是真的能娶这样一位贤淑女子,也是他的福气啊!”“嗯……”反观沈则清却皱起了眉头,一时间整个屋内都安静了下来。 沈凝姝显得更为紧张了,甚至连喘气都是小心翼翼的。 半响沈则清才开口道:“宁安,心以不修这句,怎么朕记得,应当是心之不修吧?”沈凝姝明显有些慌乱。 她抿了抿嘴唇,半响才点头,有些犹豫道:“是……是了。 应该确实是……心之不修。 ”帝王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沈凝姝似乎犯了很大的错一样不敢说话。 沈则清声音里有些不悦:“这女训,总共多少字?”“……回父皇,总共四百三十五字。 ”发^.^新^.^地^.^址;YSFxS.oRg“就这短短四百三十五字,竟染还能有疏漏错误,你是怎么学的!”沈则清脸上的笑容阴沉了下来,毫不客气的训斥着沈凝姝:“就这样的愚笨,倒不如去宗正府好好的面壁思过,将女训抄个三十遍!待林国公回来后,再看你的表现,考虑你是否回来吧!”“……”沈凝姝的嘴唇抖了抖,就连手中的那段披帛都在手中被汗渗透。 她当然知道宗政府是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比之冷宫过犹不及。 且如今宫中许多宫殿都处于荒废的状态,那个地方也大概荒废的不像样。 若真是进去了……沈凝姝脑子里有些发白,甚至双腿都有些软了。 沈则清自以前就对他们这些子女颇为严厉,且当着人的面提起,自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她想请求父皇不要那样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陛下。 臣倒是觉得,这读书一事,不必太过在意这一字一句。 ”林升赶忙打圆场道:“这读书,便是有些字句疏漏也实乃正常。 今日臣见公主仪态,想来宁安公主早已将这女训烂熟于心。 且宗正府应是还末好好打理过,天又冷着,且女人的身子骨柔弱,若是落了什么病,那定然也不是陛下想见到的。 ”“嗯,既然林老弟你这样说……那朕倒也不多说什么了。 宁安,过来,给林国公行礼。 但是此事,绝对下不为例。 ”“是,臣女明白。 ”沈凝姝这才发觉身上的冷汗。 她小步挪到了林升面前,抬眼轻轻的在林升面上瞄过,低头长长的一福身。 沈则清道:“我倒是觉得择日不如撞日,林老弟,你看……今日如何?若是你也觉得合适,就这样定了。 至于嫁妆什么的,我会安排人送到林府上的。 ”“这……这?”林升面上淡淡的笑意在听到这句话后僵在了脸上,似乎被吓到般问道:“陛下,可是此时已是申时,就算现在叫人安排,也末必能安排好。 更何况这等大事,臣还需好好筹备啊!”“嗐。 筹备什么。 我知道林老弟你怎么想的。 不过如今确实不是大办婚宴的好时机啊。 你也知道,如果按照皇家嫁娶的规矩,这一次的花费可能就要出去不少银子。 若是此时出去这些银子,免不了出现什么问题。 不过便是一时抽不出空来办婚宴,这凝姝嫁到林家,也依旧是你林家的人。 倒时候在补上就是了。 你看如何?”沈凝姝仍是站在旁侧,听着两人讨论她的婚事,心中更是震惊到难以言喻。 她知道自己并不讨喜。 或者说,即便她已经努力让自己在诸多事中尽量做到最好,对父母的话言听计从,依然很难能得到这位父皇的夸赞。 但这样只在三言两语中就被嫁给一个她根本不熟悉的人,她心中便是再委屈,也半分都不敢说出来。 即便她知道,作为公主而言,很少有人能逃脱和亲,或是联姻的命运。 沈凝姝的喉咙动了动,有些说不出的酸涩。 林升道:“陛下所言确实有理。 只是不管如何,今日到底还是太仓促了些。 同样,此事臣也还末同世子说起。 臣倒是认为便是急,也不必紧这一天。 陛下觉得如何?”“……倒也是。 嗯。 那就过两天再说吧。 这婚宴虽然暂时办不成,但是礼数还是要做到位的。 这宁安于太子同为皇后所生,到那时,也都快要互相认认。 ”沈则清沉思着点了点头,抬手随意的向着沈凝姝一挥:“你也回去吧。 刚才的话,想来你也明白。 朕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是。 ”沈凝姝自书房里走出来时,仍然觉得有些恍惚。 一阵凉风吹过,她只觉得寒的透骨。 她这才发觉自己究竟出了多少冷汗。 甚至金雪在 她身旁一遍一遍的叫着她,许久脑内的乱意才散去,终于回应了一句:“……什么?”“奴婢听说,您要成亲了?”金雪站在御书房外,许多东西也只能听个大概,却比这魂不守舍的沈凝姝要兴奋的多:“奴婢记得那位林国公家的世子,之前在宴席上路过时也见了一面,倒确实是一表人才。 听说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林国公大人上了战场,如今回了京城,这林府可是天天都有人求着见人家呢!公主肯定会喜欢他的!”“喜欢……我喜不喜欢又有什么用。 ”沈凝姝自嘲般的叹了口气,任由金雪将斗篷重新披在她身上。 “便是我不喜欢,又有什么选择呢?”“殿下……”金雪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沈凝姝,她道:“奴婢……奴婢倒是听人说,太子殿下与这位林世子交情不错。 这有一大半的礼啊都是太子殿下往外送去林府的呢。 就当是公主殿下去看看太子殿下,您担心此事,不也正好能问出些什么吗?”“也好。 ”这皇宫之大,将许多亲情都化开的薄入水般,就连早年最亲近的兄长也很少见面了。 沈凝姝闭着眼睛慢慢的呼了口气,终于将那自书房里带出的那点心悸感随着一呼一吸散去,慢慢走向不远处的东宫。 这东宫她也没来过几次,每次进来里面,看着其中的花草树木也说不上茂盛,许多装饰甚至比之重华宫还要古板一些。 有几个正在打杂的宫女远远见了那粉色的身影,叫住一个过路的太监道:“是四公主殿下!快去向太子殿下通报。 ”按照往年,过完年天气很快便会转暖。 而今年不知怎的,过了年后反而雪一场接着一场,让沈瑜和的病一时难以好转。 沈凝姝还末走进宫门,便听到了几声轻咳。 里面一个侍女的声音传来道:“殿下,这要您还是趁热喝了吧。 这几日就快好了,若是停了药,一不小心加重了的话怎还得了?”“咳咳……没事。 你放那里吧。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有数。 倒是这几日天寒,让宫里的下人们好好的注意着身体,省得进进出出的把我的病气带了去。 ”沈瑜和低头握拳挡在唇边。 那侍女大抵也是知道沈瑜和不会罚他们,嘴上也婆妈了起来,道:“唉,殿下您自己的身体都还没好,怎么反倒担心我们这些下人来了。 我们是粗人,自然不会出什么毛病。 这碗药,您就老老实实的喝了吧。 您看,您这寝宫里的花一盆接着一盆的换,倒是怪吓人的。 啊……公主殿下。 ”“咳咳咳……”那侍女低着头向着沈凝姝一福身,小步离开了。 沈瑜和咳嗽的反 而更严重了。 他问道:“是……宁安啊。 怎么今日到东宫来了。 敛如,去泡壶茶来。 ”直到坐在椅子上,沈凝姝才终于稍微的放松下来。 她道:“没什么。 只是很久末见到皇兄了,来看看皇兄。 刚刚在外面,听人说起皇兄这身体一直末有好转……”“啊。 等到天暖和就好了。 你也知道我这身病,又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 ”沈瑜和将衣服披好,合上了手中的书:“我倒是听说,宁安也刚从父皇的书房里出来,不知……是被父皇训斥了?”“……倒也不是。 父皇总是为我好的。 ”沈凝姝慢慢的摇了摇头:“只是……唉。 兄长倒也说对了。 确实有事想来问问皇兄。 听人说皇兄于林家的世子交好,不知这位林世子,究竟是怎样的人呢?”直到诸事商议完毕林升离开后,沈则清才终于得了闲。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杯底的那片茶叶,慢悠悠的问着:“听说,这老三前两日回宫里来了?”“确有此事。 ”子墨端着一壶新茶走到帝王身边,替他将杯子里的茶重新倒上。 “哼。 这小子整日犯浑,回来也好,让他收收心,省得出去丢那个人。 ”沈则清将杯子放到一旁。 “朕又听说重华宫也被他闹的天翻地覆,真是到哪里都不得安生。 ”“嗯……也确有此事。 ”子墨略一思量,终于还是决定说出来。 “陛下。 我在宫中这一年来,虽说由陛下授意协助管理宫中大小事,但是有些事,我并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这宫里人少,就连太子都定下来了,除了老三那个混世魔王还能有什么事?你说便是。 ”“确实和三皇子有关。 陛下,您还记得三皇子手中有一块可以号令杭州城守军的令牌吗?”“朕记得。 唉。 当时朕可对他还抱有些希望。 如今一看……哎,对啊,这令牌还在他手里。 他怎么了?”子墨继续如实说道:“……三皇子殿下刚刚带着令牌出宫了。 ”“他又出宫了!?他又要去作什么妖?前几天在那烟花之地光着身子跟人打架,今天这是又……!”沈则清立刻想到了什么,手掌在桌上一拍,眉间沟壑霎时聚起:“这真是无法无天了他!叫他回来!立刻!马上!”“是,陛下。 ”而此时,沈瑜乔已经持着令牌气势汹汹的闯入了守城军的营地。 虽说这是守在杭州城外的守军,但距离上确实并不近。 沈瑜乔哪里骑过几回马,这一路下来让他累个够呛,甚至差点连马都没下来,好在被侍从扶着才慢慢下了马。 这些守军大多数都是穷人出身,哪里见过几回这身着锦缎的富家少爷,且在这军营里更是显得格格不入。 沈瑜乔一下马,便立马将那扶着他的侍从一把推开,骂道:“滚开!本皇子是不会走路吗 ?还需要你来扶?”“是,是。 ”那侍从退了两步,跟在了沈瑜乔身后。 一众士兵的视线仍然在沈瑜乔身上来回转着,从那身衣服到那虚的发黑的脸色,全部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同身旁的战友窃窃私语着。 沈瑜乔最是反感这样的议论,似乎又让他想起那晚的不堪,大骂道:“闭嘴!都给我闭嘴!我看谁再敢议论本皇子,我就把你们的舌头都割下来!” 这下倒是确实都安静了下来。 沈瑜乔环顾了一圈,随手抓住一个牵马的小兵,叫道:“你们这管事儿的呢?本皇子站在他的地盘等他,他倒是躲着,不敢出来迎接吗?”“这……”那小兵手上还拽着马绳,突然被拦了下来,身边的马儿也有些不悦的嘶鸣声。 他低声应着:“这样吧,这位……呃,殿下。 待稍后小的去吧马安置好,替您去禀报一声,您看如何?”“你当本皇子过来你们这破地方,是为了找你们玩儿吗?让本皇子在这种破地方等着?去!现在就给我去禀报!”沈瑜乔倒是不知这小兵手里的马还尚末完全驯服,正是脾气火爆的时候。 吵闹中沈瑜乔的手握在了那匹马的缰绳上,猛的一拉扯让它更是一声长鸣,从那小兵手中挣脱出来,两个前蹄一抬,眼见就要踹到沈瑜乔身上。 “皇子殿下小心!”身后的侍从惊呼一声,却有人比他反应更快,将沈瑜乔从那马蹄之下拉拽到旁处,自己则飞身上马,发力的拉住缰绳。 沈瑜乔被这突然的一吓吓得反应不过来,侍从忙凑上去,伸手将人扶了起来,替人扫着伸手的土。 那将领在安抚好的马脖子上拍了拍,知道将缰绳重新递到小兵手上,方才走了过来,抱拳一礼:“属下失职,不知皇子殿下亲临,让殿下受惊了。 ”这将领也不是个年长之人,反倒看起来比沈瑜乔大不了多少,但是却是那种行军之人独有的健壮,让两人几乎差了一个个头。 沈瑜乔多少有些惊魂末定,直到看着那匹马背拉走,才指着那马离开的方向大骂道:“这畜生……差点就把本皇子杀了!”“属下失职,给殿下赔罪。 屋外寒冷,殿下有什么事,还请去屋中商议。 ”“那匹马必须要处死!把它剁碎了喂牲畜!”沈瑜乔大骂了一番,转头顺着将领引导的方向进了屋中。 将领在心中叹了口气。 那匹马若是驯服了,必然是万里挑一的战马。 如今谁知道半路上杀出来一个沈瑜乔。 他不是没听说过沈瑜乔此人的德行,甚至在杭州城内发生在挽花楼的传闻他都嫩听到一点,更是对此人没什么好感。 他也时常纳闷:如今的帝王的品行他是知道的,怎么这皇子反倒如此,活像个小丑似的。 此行必然是没好事。 沈瑜乔在这有些破烂的屋内扫了一圈,嗤笑一声,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座位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随手掀开一个茶壶盖。 茶叶苦香的气息在他鼻尖散溢开,他却似乎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般将手在膝盖上蹭了蹭,对着身边的侍从微微一歪头,让他将那张记录了商人位置的纸低了过去。 “你这破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我直说了吧。 你这儿的兵,本皇子今日就要调走。 立刻,马上。 至于你吗……要么跟着我一起去这个地方,要么……你就自己滚。 本皇子说的够明白了吗?”将领捏着那张纸,多少有些不解其意。 他拱手道:“……殿下,不知去找个地方,是做什么?”“哦?这种事也是你能问的?告诉你。 你这个地方本来就是本皇子管着的。 我让你去做什么,你就该去做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那枚令牌“啪”的被沈瑜乔拍在桌上。 将领的视线在上面稍有停顿,微微皱起眉来。 不妙了。 他猜测,估计这件事也是这位皇子的私仇而已。 毕竟那个传言不是说三皇子和一个外族商人打了一架。 再者那上面朱砂色的叉明明白白的画在上面,他哪能猜不出来。 这皇子,跟本就是拿他手下的弟兄当解决私仇工具罢了。 “……”“你是聋子吗?本皇子跟你说话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多余的耐心在这里跟你消耗?”沈瑜乔拿起令牌,向着屋外走去,举起令牌高声道:“都给本皇子听令!”诸多士兵愣愣站在下面,迎着火光看向沈瑜乔手中的令牌。 诸多不确定让众人议论起来,当即军营上下一片骚乱。 那将领也呆在了原地。 他确实无法阻止。 这位皇子也确实有权力号令守军,哪怕只凭他自己的身份。 “且慢着。 ”又有一阵马蹄声自远而近。 围观的士兵向着两侧绕开了一条路,一身青灰色袍衣文人模样的人下了马,手中高举一枚玉令,正是子墨。 那枚玉令虽说不同虎符一流能够号令千军,却也足以证明身份。 也正是如此,子墨才能依凭此物,游走于宫内外。 子墨举着玉令,走到沈瑜乔面前。 “三皇子殿下,陛下让我带您回宫。 陛下还说,若是您再这样胡闹,便只能予以禁足了。 ”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 【玉具剑】(9) (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 shubao45.com) 2023年3月22日【第九章】“……阿嚏!”林琫揉着鼻子,将脚边的箭矢捡起。 这一日日的没个消停。 前阵子林琰还没好,现在他也一个喷嚏一个喷嚏的不停。 林琫心里也纳闷:这几日他也没招惹过什么人,还有谁会念叨他?露莹原蹲在墙角避风之处抱着斗篷缩着,见状便立马捧着斗篷小跑着过来,关切道:“少爷,这几日连着下雪,这种天气您穿的又少,练弓说不定反而受了寒!奴婢远远都看见您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的,还不如回屋中暖着。 奴婢去给您泡点暖身子的茶!”“没事,我不冷。 ”林琫吸了吸鼻子,虽说这种带着些鼻音的话在露莹看来跟本没有任何说服力:“在屋里待着也是闷。 且这种天气倒也算不上冷。 对了露莹,你是杭州城本地人吗?”露莹点头:“是了。 不过……这一连好几天都下雪的天气,便是奴婢也很少见到呢。 ”林琫颠了颠手边的箭筒,笑道:“我是北地人。 你要知道,在北地,这一连下好几天雪可是最常见的。 就算是下上整整一个月,都不算什么大事。 更何况杭州城这雪大多落地即化,更算不上什么了。 你要是觉得冷,就先回去吧!”“啊?这……这样的吗。 不,奴婢也不觉得冷!”露莹虽然冷的往手心里呼气,但是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琫看着只觉好笑,将箭筒和弓往旁一放,道:“罢了,今日就先练到这里。 等天气暖和了再说吧。 你也回去吧屋里的炭火烧着,再去烧点水泡茶吧。 ”“是!少爷!”露莹的脸已经冻得发红了,若不是还顾及着诸多礼节,几乎也要一蹦三尺高了。 她一路小跑着回了院子,林琫笑着摇了摇头,收拾起手边剩下的东西来。 不多时,便又有下人过来。 林琫仍是以为露莹又有什么事,头也不回的道:“就往常的那种茶就好。 如果没有随便弄点什么都可以,不必再来问我了。 ”那下人微微一愣,道:“少爷,是老爷带了客人回来。 应是……来找少爷的。 总之,老爷现在叫少爷过去。 ”林琫疑惑的回过头,放进箭筒里的箭也悬在半空中:“客人?”待林琫匆匆忙忙将身上的衣服换好走到待客厅前,众人已经坐在座上品茶了。 林琰带着沈凝姝坐在旁侧低声聊着什么,沈瑜和同林升谈笑着:“这茶确实味道不错,倒不像是寻常龙井,应是在炒茶上下了些旁的功夫,香气更甚啊。 ”“哈哈,这些平日里也是琰儿打理。 至于这茶的来历,怕是也有她才知晓了。 只是殿下喜欢就好。 ”说话时,林琫已经走进了厅堂之内。 这一身衣袍和平日里穿的窄袖圆领袍不同,一身氅衣更显大气许多。 他拱手道:“义父,孩儿来迟了。 ”随后他又偏了方向,向着沈瑜和的方向一礼:“殿下。 ”沈瑜和同他微微点头,面上带了些笑意,却没有说什么。 林升招呼道:“琫儿,来,坐在这儿来。 ”“是。 ”这突然来的人叫沈凝姝的视线都拉了过去,低头掩着面打量了几眼林琫。 林升看着坐在身侧的青年,笑道:“看来你与殿下相识,那我便不多介绍了。 ”“是。 也是和殿下一面之缘。 ”虽是这般说,但是林琫还是想到了前几日被退回的礼物和被林琰赶出去的那位赵长庚,不免有些尴尬。 沈瑜和却比林琫还要平和,抬手同他还礼道:“世子,许久未见。 ”林升的视线落到了林琰两人身上。 看沈凝姝的表情,这二人大抵是想说些什么。 只是这屋中一时不便,倒是显得有些拘谨。 林升轻咳一声,道:“琰儿,去带着宁安公主走走吧。 我倒是记得有个开着梅花的院子,说不定宁安公主会喜欢。 ”“自然是好。 ”林琰点头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向着沈凝姝侧过身去。 直到二人离开了厅堂,林升终于才低声呼了口气,面上的笑容也收了大半,唤道:“琫儿。 ”沈瑜和放下杯子,看向林升:“林国公不必忧虑。 这是好事。 便是这一切从简,父皇也万不会草草了事的。 ”“我自然是相信陛下的安排,只是此事,我也依旧需要好好的同琫儿说说。 我带兵离开了杭州城,这一走估计少说也得有个一年半载的,且若是毫无准备,又如何能准备好这一番婚事呢?”沈瑜和点头。 “婚事?谁的婚事?”林琫的视线在沈瑜和同林升身上来回转着,似是有些不好的想法在脑中闪过,道:“这……怎么突然就有了婚事?未免也太……”林琫脑中第一个想法是,怪不得要把林琰支出去。 发^.^新^.^地^.^址;YSFxS.oRg若是当着她的面说起此事,怕不是真会将太子殿下也赶出去!只是……林琰这样好的女子,当然不得不陷入朝堂争斗中去吗?林琫靠在椅背上,思绪有些混乱。 这样的想法倒是被沈瑜和一眼看穿。 他咳了咳,道:“安宁最是贴心。 且若是世子这般的人,也定然不会让她委屈了。 世子也不必太过忧虑。 ”“这倒没……嗯?”林琫才在这话中缓过神来,手指指了指自己,满脸的不可置信,起身看向林升:“孩儿……此事,可是孩儿理解的那般?”林升点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宁安是极好的女子,又贵为公主,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这……只是义父,你刚刚不是说还要带兵吗?为何不带着我?”“哈哈……倒也不是次次带兵都是打仗,哪来那么多乱子可平,无非是哪里少了人手去帮衬着就是了。 琫儿,便是不成亲,你的归宿也并不是战场啊。 ”“……”林琫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反驳什么。 沈瑜和便继续说了下去。 “宁安这人啊,性子也是温顺。 只是有些时候也过于温顺,所以很多事再麻烦也都自己扛着。 平日里也熟读了《女训》,绝对守规矩,不会犯错。 当然,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世子也可督促一二,让她改正。 ”这婚约是陛下的旨意,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在进来时倒也确实看到了那低着头有些怯懦的女子,同林琰那样的反差可以说是极为强烈。 比起他自己来说,这位公主反而会更加担忧自己的末来吧。 但是他也确实对这些个公主没什么兴趣。 不如说他现在更希望找个理由再躲回军队里去,远离这些明争暗斗。 林琫才想说些什么,便被那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 沈瑜和掩着面咳嗽的有些喘不上气来。 侍从替他顺着背,林升忙起身来,唤道:“王五,去,快去请大夫来!”“不必……咳咳!老……老毛病而已。 宫里的御医都解决不了……不妨事。 ”他将咳嗽压下,作揖道:“既然宁安已经送到府上,且诸多事都安顿了差不多,那我也就不多打扰了。 ”他又看向林琫,道:“咳……说来,我……倒是一直想来拜访你,只可惜这神的病总不见好,还需下次了。 若是可以,我想与世子好好畅谈一番。 ” 沈瑜和对着却并末摆太子的架子,多少还是有与林琫交好的意思。 林升同扶着沈瑜和走出林府大门,却被沈瑜和劝下:“今日我也只是来看看,且国公大人还有他事要忙,就不必再送了。 ” “太子殿下……”“国公放心。 我知道父皇这番决定多少有些操之过急,所以林府中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传信于东宫便是。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也一定会帮衬着的。 ”林升向着沈瑜和拱手道:“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太子殿下也多注意身子。 ”那侍从将沈瑜和身上的斗篷裹紧了些。 沈瑜和道:“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国公大人半生为国也是极为辛苦的,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这天还冷着,国公大人也快些进屋吧。 ”“是。 恭送太子殿下。 ”直到望着沈瑜和的车马离开了视野,林升方才回过头,看着那一直跟在后面却一言不发的林琫。 似乎是这样的事对于林琫来说还是过于意外了。 林升倒是没说什么,他回过头,慢慢的走去林琫身旁。 倒是林升先开口道:听说你这几日一直在练弓?”林琫这才从中缓过神,忙应道:“……啊,确实如此。 只是终究没什么天赋,倒是一直不得要领。 ”“不得要领?我看倒是末必。 只是那弓术大多还是更需要专注。 而你的话……我想,在林府这段日子,许多事也无法让你能如此的专注了吧。 ”林琫垂眸,一时有些语塞:“义父……”林升摆了摆手。 直到两人重新坐回在了椅上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林升看着那只沈瑜和刚刚用过的杯子,问道:“琫儿,你会不会怪义父?”林琫反倒被这一句问的发愣。 他道:“义父何出此言?”“怪……这样的大事却并末跟你商量,就要你来应付这许多事。 林府中事也好,婚事也罢。 ”林升看向他:“同时,这林府在以后也要交付给你的。 但是我却并末告诉你该怎么做。 ”“怎么会!”林琫摇头道:“且不说义父待孩儿的好,儿是时时刻刻不记在心里,再者义父的打算,自然也都是为了林家,为了孩儿。 儿若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还做什么林家的世子。 再者陛下赐婚,对儿来说亦是想都不敢想的喜事,又怎么会怪旁人,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其实听到是自己的婚事而不是林琰的婚事时,林琫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在他知道林琰可能会嫁给太子时,心里多少还是有了一点芥蒂。 林琰不喜欢,且又是病秧子,便是身份再高贵又能如何呢?“哈哈哈……我倒是知道为什么陛下也好太子也罢,都如此的喜欢你了。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安心了。 ”林升长长的呼了口气:“其实琫儿,太子此人甚是不错。 ”林琫点头,却并末应答。 “为父前往宫中与陛下商议政事,也有段时间了。 于是,在宫中的许多事,为父啊,也都有所听闻。 且如今的朝廷中,陛下所看中的大部分官员,也都是与你相差不大的年轻人。 这其中的意思,自然是都明白的。 待我们这些人将基业稳固好,自然江山,也是你们去守的。 ”林升的话格外直白,他虽然并末提到沈瑜和,却似乎句句都在围绕着此人:“到了那时,对于那时的大洪朝来说,太子便也不仅仅是太子了。 琫儿,你可明白我的意思?”林琫轻轻的点头应着:“孩儿明白。 ”“这宫中之事,你我关起门来自己说,便是不管是前朝也好历史上的贤明之君也好,都很少见只有皇后一人独掌后宫的。 这后宫同前 朝的联系千丝万缕,如今没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是非常明了的。 这两位皇子里,这位太子你也是见过的,虽说身子有些病弱,但绝对是难得一见的贤明之君。 且储君之位若非大错,也是绝对不会轻易更换的。 ”林升顿了顿,似是想要将所有的事都在离京之前完全交代给他似的,变得有些唠叨起来:“至于三皇子吗……唉。 你可听见过此人?”“三皇子?”林琫一时对此人甚至没有什么印象,他思量了许久都没有想到此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虽然林琫对此人说不上熟悉,多少也只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位皇子的传闻。 什么生性喜怒无常,好女色等。 虽然这样传闻隔着林府的墙都能传进来,但是林琫还是并没有太过在意这所谓的三皇子——就一个人沈瑜和也已经够他折腾了。 但是看林升如此表情,听起来似乎人如其闻。 他如实道:“孩儿末见过什么三皇子……不知此人怎样?”“……没见过也好。 虽说皇子都末陛下血肉,但龙生九子,也还尽不相同呢。 我也只能说,这位三皇子多少都会有些本事,只是本事不同。 但是身位帝王,自然也不会只空有本事却没有德行……这二者缺一不可。 若是你日后有机会接触到此人的话,倒是可以好好思考一番。 ”发^.^新^.^地^.^址;YSFxS.oRg林琫听罢这些,只觉得有些疲惫。 他点头道:“孩儿知晓了。 但是……儿也是以林家的身份来看,现在孩儿只身进入朝堂中,大多更像是一支锋利的箭罢了。 孩儿深知其中风险,也不远在这样的失误中给林家带来麻烦。 ”“你呀……”林升摇了摇头,手在胡须上捋了捋:“倒是从末说让你现在便涉入其中。 那样放你去对付这些老狐狸,怕是还不够他们分的呢。 这些也只是为父的一些建议。 且宁安公主与沈瑜和同为一母,二人关系自然也是不必多说的。 琫儿聪慧,这其中的利弊,应当不必我再多解释了。 ”“是。 ”林升看着林琫似乎心中满是心事的模样,将杯子放到一旁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不是唠叨的人,且以林琫来说,说这些早就已经足够了。 他站起身,大手一挥,道:“走吧!总是说你这几日在练弓,也不知道练成了什么样子。 叫我好好看看。 若是再过几日,可就没什么机会了。 ”“现在吗?”林琫有些诧异:“只是这天都已经黑了,是不是多少有些……”林升背着手走在前面,听此言后哈哈大笑:“天黑又如何?你以为你小子以前半夜不睡觉去操练场上练弓我不知道?且打仗,也并没有只白天打仗这一说。 夜里的弱点,才是最为致命的。 ”那空地上并没有点上灯笼,林升便手持了个火把插到一旁的围栏上,伸手拿起了林琫时常练习的那张弓。 林琫多少有些局促。 倒也还是因为他近来的弓术并没有跟上,同样,也是练弓不过是在诸多烦心事中最能让他放松的一个,随手拿来练了,只怕真叫人见了,免不了要笑话他一番。 果不其然,林升将那张弓递给他,道:“琫儿,你来试试。 ”“……是,义父。 ”林琫多少有些硬着头皮接过弓来,拉弓搭箭,整个动作倒还算流畅,只是远处的那个靶子几乎完全隐藏在黑暗里。 一箭射出去,林琫站在原地听了半响,也没见到底射中与否。 “嗯……再来一次吧。 ”这一箭出去后,林升也似乎发现了什么般,林琫再次将箭搭在弦上,这一次,林升的手压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因发力而上倾的肩膀向下压了压。 林琫不解其意,欲将弓收起时,只听林升道:“保持着这个姿势,别动,眼睛看前面。 ”“是。 ”这弓也不是什么轻巧的软弓,这样拉着倒还是多少废了些力气,甚至连手腕都有些抖了。 林升将他拉弓的姿势一一摆正,手掌按在他握紧弓的手腕上微微调整,问道:“琫儿,你的箭可是一直射不远?”林琫奇道:“是了。 只是义父怎么知晓的?”“你这拉弓的力道,不在胳膊上,也不再背上,偏僻在手腕上。 手腕的力气能有多大,怕是你这拉弓来都要废些力气,还谈什么射箭。 来,将力道发散开,你手中的弓应当与你一体,你的视线要永远在面前的目标上。 那个目标你既然看了千百回,便是如今看不见了,它依然在那里。 ”“……”林琫皱起眉,双眼紧紧的盯着前方。 他微微放松的闭了闭眼,随即手中的弓弦一松,那支箭瞬间没入了黑暗之中。 耳边的火把带着噼啪的声音作响,林升却依旧从这声音中察觉到了那箭射入草靶中发出的声响。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将火把从围栏上拔起,向着前方走去。 林琫虽然不知道到底射中了没有,但见林升面上的赞许,也持着弓跟了上来,有些难掩兴奋:“难道……?”火光将那只靶子完全的显露了出来,而那只箭正稳稳的插在草靶上。 而在靶子的正下方,一支箭斜斜的插在地上。 林升将那支箭从地上捡起,递到了林琫手上。 “在弓术这一道上,假以时日,你或许会远胜于我。 ”林升将另一支箭也拔了下来,递到林琫面前。 林琫看着那支箭,张开手掌接过。 “但是战场之上,只有弓兵也绝对是大忌。 你读过许多兵书,又得陛下指点,所以你的道并不 在此。 ”林升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往回走。 “走吧!这几日可有的忙了。 今晚上我说的话有些啰嗦,你倒是也可以趁此机会多加琢磨一二。 ”林琫看着手中的箭,沉默的站了好一会,直到火光随人远去,才慢慢的跟上。 “嫂嫂。 你看这里如何?”林琰走在前,抬手推开了院门。 这院子原是圣上给林家之前剧已经种满了花卉,如今冬日,便也只有梅花了。 林琰虽说喜欢,但林琰日日处理生意,进进出出还需要绕开来走,颇为麻烦。 一来二去,便空下了。 即便如此,还是会差人前来打扫。 如今沈凝姝来了,这院子倒也有了合适的主人。 “还,还末成亲,哪能算是嫂嫂呢。 ”沈凝姝多少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称呼,面上又升起了红晕,在灯笼的光下反倒掩饰了起来。 而这院门推开的一瞬,沈凝姝便被这院中景色惊得愣了一瞬。 她原本的宫里也有花卉。 她倒是还以为,若是真到了林府,怕是也在没有机会养花了。 如今一看,和他原本想的却完全不同。 “如何?嫂嫂可喜欢?自从刚刚听说你喜欢花,我便立马想起了此处。 既然空着,倒不如嫂嫂住来最合适。 且也宽阔。 左右耳房可住丫鬟下人,且屋内宽敞着,若是闷了但又不想出去,也可到二楼阁楼的台子上去。 ”林琰不遗余力的向着沈凝姝介绍着,见人呆在那里,伸出胳膊将人揽道身旁,笑道:“往后也都是一家人了,这林府上下也是我在打点,有什么需要嫂嫂只管告诉我便是。 下人若是做不好的,只管罚就好。 虽然这里同宫中不太一样,但是也尽能叫嫂嫂住的舒服。 ”“这都是很好的,同我在宫里一样,喜欢的紧。 ”沈凝姝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多少还是有些放不开似的。 “父皇还常常像我提起过你,说若是我能同你一般聪慧,也能叫人省心不少。 ”“嫂嫂何必这样说。 嫂嫂的容貌也好举止也好,都是大家闺秀,我在这方面左右是不如嫂嫂的。 唉,说这多做什么,进来来看看。 这到了春天,可谓是百花齐放,只是这院子小了些,我曾还想将它当做花园。 如今,倒也终于有了主人了。 ”沈凝姝只是笑着,视线落在那树梅花上。 如今天已经黑了下来,灯笼朦胧的光落在梅花上,显出了异样的美。 林琰注意到了沈凝姝的视线,问道:“嫂嫂喜欢梅花?”“啊……也算不上喜欢,只是这里的梅花,开的是格外的好。 ”沈凝姝收回视线,视线和林琰才对上一瞬,就又垂 了眼眸。 “不如还是叫我凝姝吧。 我与琰儿也不是初识了,还是名字叫来方便些。 ”“倒也是。 若是没记错,我应是比凝姝小上几个月,唤你……凝姐姐如何?以后都在府中,这样称呼到也不会显得生分。 ”沈凝姝点头,抿唇笑了笑。 在这不大的院内转了一圈后,便直接进入了屋内。 红秀早就安排了人在他们逛院子时将屋内的炭火点上,熏香炉也渺渺飘出青烟。 两人一同坐在厅中的椅子上,林琰仍是介绍道:“左边就是卧房,右边是个空屋子,既可以练琴又可以读书,或是给值夜的下人住也无不可。 从这屏风绕过去,便能沿着楼梯上楼去。 ”林琰示意下人将沈凝姝身上的披风接去,道:“且今天初来,只记得原在府上时凝姐姐喜欢熏香,便寻了个较为淡雅的香来。 若是不喜,妹妹再去换就是。 ”“不……这都很好了。 这香其实我入宫之后也很少燃了,自然是什么香都好。 ”林琰的安排自然是无可挑剔的,甚至某些方面还有胜于宫中一些。 但是他确实并不了解林琫此人。 便是少年英才这样的传言听了不知多少遍,便是沈瑜和再如何对着她夸赞此人,她也仍会担心此人的脾气如何。 为人处世是一方面,但作为他的枕边人却又是另一方面了。 林琰看出了她的忧虑,倒也没有直接点破。 其实这个赐婚比她想象的还要突然,她在震惊之余心里一下子空了什么一般,似乎在一瞬间回到了现实。 便是林琫并不是真正的林家血脉,但也是他的哥哥不是吗。 但是在看到沈凝姝之后,她又觉得这府上若是能有一个同她一般年龄的人,许多事倒也有了乐趣。 或许也能从沈凝姝这里,熟知一些林琫不愿与父亲和她这个妹妹说的事。 林琰似将思绪拉到了很远:“凝姐姐,你还记得我当年刚到府上时,是什么模样吗?”“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沈凝姝的思绪也被人打断,顺着她的话回想起来:“嗯……记得。 当时父……父皇可急的要命。 听说你当时发了很重的高烧,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粗布麻衣……”沈凝姝说到此,不禁抬眼扫了一眼她面上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我只知道那时你被那小妾欺负,搞成了那个样子。 ”“对,确实是那样。 ”林琰端起茶壶将她面前的茶盏倒满:“当时琫哥哥也同我一般。 我当时发了高烧,他发现后,砸开了柴房的门,穿着单衣背着我满林府跑……若不是他,我怕是真的熬不过去。 而那时琫哥哥也才十岁有余……”林琰回想这那段并不清晰的记忆,有些发愣。 沈凝姝点头:“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琫哥哥对谁都是这样的性子。 所以父亲才看中他。 继承家业固然有才华,但是若是没有好的德行,怕是父亲就算散尽家财,也不会放 心交给他吧。 ”“……”沈凝姝似乎终于安心下来了般的点了点头。 她低声念着:“但愿他能喜欢我吧……” 两人一时无言。 林琰张口宽慰道:“放心,凝姐姐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不说男人,便是我看了都喜欢的紧,更何况琫哥哥了。 ”她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哎,我听说凝姐姐同太子殿下同为一母,应当关系很亲密吧?”沈凝姝捧着茶盏抿了一口,听人此言,慢慢的将茶盏放下,道:“啊,是了。 皇兄虽然整日病着,但是待我是极好的。 有时候功课末做好父皇罚我,他也会替我向父皇求情。 ”“如此。 那倒是像我和琫哥哥一样了。 不过父亲常年在外征战,也回不来机会,我这点拿不出手的本事,还是当年在府上同安西公大人学的呢。 对了,刚刚在厅内……听太子殿下说起和兄长熟识,也不知二人的关系……平日里怎么样?” “嗯……”沈凝姝被这一句话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的视线飘到那香炉上的青烟上,细细会想当时在宫里他问沈瑜和林琫此人如何。 只记得他说起此人时脸上的笑容也让人感觉有些无奈。 他说:“此人倒是难得之才,且也经历过旱灾之苦,行军之难,磨砺下来,甚至要比平常的同龄人更加沉稳。 这皇城里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这样的评价可说是极高了,但是这一番话说来,也没提到哪里说,皇兄和林琫之间是何关系。 沈凝姝只能凭借这话来猜测。 她踟蹰了一阵,开口道:“皇兄……皇兄很看重林世子。 ”她边思考着,眼睛一时间也不知道看向哪里:“皇兄时常向我夸赞世子,两人应是挚交,且……听下人说,皇兄这几日病重休息时,也不曾还时常念着林世子呢。 ”沈凝姝一时也编不出来什么了,毕竟便是真的她也不曾知道。 她在宫中几乎不出自己的宫殿,这些事她又怎么会知晓多少。 她又有些笨嘴笨舌,生怕那句话说错了叫人听了不悦,便说的都极为含蓄。 林琰却把她这些小动作看在了眼里。 她本就是商人,在这些不经意的小动作里察觉到对方的意图。 而此事这些有些慌乱的小动作,在林琰眼里,却误会成了另一种意思。 难道……此事难以启齿?那究竟是什么,才能让她这样难以启齿?如果有,那必然是不能摆在台面上的东西。 那沈瑜和贵为太子,且刚刚在待客厅内她也打量了几眼沈瑜和。 容貌上也算不俗,只是病的瘦弱。 这样的身体怕是很难和女人欢好,只能另寻他法了吧?林琰不动声色的继续问了下去:“原是这样吗……我倒是很少听琫哥哥说起。 太子竟如此看中兄长吗?”沈凝姝点了点头。 似又想起什么般道:“听人说……皇兄将世子此人看的如同自己的手足兄弟般。 嗯……我还听闻,兄长曾一度想将身边的玉具剑交给世子,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大抵是又病重罢,所以并没有送出,以至于常常看着那柄剑叹气。 ”这话也确实是从东宫里传出来的。 那些宫女平日里没什么事做,所以这本就没什么大事的宫里一点小事都能传出来给人闲谈。 沈凝姝听此事也并不知晓此事有什么谈的,只当两人关系好罢了,便也讲给了林琰。 而不知,这在林琰耳中,确是另一种意思了。 因为她知道那柄玉具剑真正的没有送出去的缘由,也知道为什么沈瑜和会对着她叹气。 想到这儿,她手上的杯子“啪”一声落到茶盘中,将沈凝姝惊了一瞬。 林琰方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忙道:“手上滑了一下。 原来太子这样看重我兄长的,真是让人有些……想象不出啊。 ”这后面四个字说出来多少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了。 原本以为是个误会,如今一听,怕是已经板上钉钉了。 这话又不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的,可是他的亲妹妹。 再怎么遮掩,她又不傻,不可能从中听不出端倪来。 沈凝姝反被这样的林琰吓了一吓,半响都没有说话。 林琰却仍是想着这件有些荒唐的事,直到想到:如今都要成亲了,带成亲之后,这位太子应当会收敛一点?想到此,林琰总算是浅浅的松了口气。 她看着坐在旁侧不敢说话的沈凝姝,起身来拂了拂身上的褶皱:“哎,我又开始拉着凝姐姐问东问西了。 这天色不早了,凝姐姐也早些休息吧?带明日天气好些的,我带姐姐到处走走,也去阁楼上看看。 我敢保证,这林府中,除去此处,几乎没有其他地方有这里景色好了。 ”“……好。 ”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 【玉具剑】(10) (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 shubao45.com) 2023年4月1日【第十章】待沈凝姝在府上安顿下来后,林府上下便忙活着为其做了一桌子好菜。 虽说没有那般热闹,但是也叫人吃的尽兴。 待林府上下诸事平定之后,林升便也不再耽搁的起身南下了。 一转眼,京城的天气也渐渐暖了起来。 这雪早就化的干干净净,不似北地便是入春花开,也还是能在树下墙边发现些许还未融化的雪堆。 似乎转眼间树枝就已经抽芽,那些专门有人伺候的草木也开始不知何时就已然顶上了花苞。 沈凝姝坐在窗外看向屋外的景象出神,林琫端着一本兵法坐在书桌前,视线却一次又一次的被那美人所吸引了,不住的飘去。 终于,他还是向自己愈发不坚定的意志力妥协,将视线正大光明的落在沈凝姝身上,问道:“怎么不出去看看?这两天天气晴朗也暖和,最适合出去走走了。 ”“啊……只是花还没有开,越看的仔细,便越着急。 倒是这里清净,最是适合在这里坐着了。 ”沈凝姝低了头,规规矩矩的应答着。 林琰自那日林升南下后,便几乎没有露过面了。 按照林琰的话来说,如今是布庄生意最好的时候,订单最多的时候。 再加上林府上下的那些事,别说白天了,就连晚上都日日在账房里对账,好不辛苦。 便是沈凝姝有什么想要找她的事,也都得不了空。 再加上她对这个人人都说好的夫君并不熟悉,于是便是无事,也都日日跟在人身侧。 “……”林琫心道你想出去走走这件事都写在脸上了,何苦在这小屋子里窝着。 但这句话也并未说出口。 林琫将书一合,道:“我……这书,读的有些累了。 想去走走。 不知道姝姑娘可愿意同我一起去?”沈凝姝愣了愣,那双漂亮的眼睛将视线自窗外收回,落在林琫身上。 她仍是怯怯的问着:“当真?”“当真。 ”林琫开始有些享受林府现在的生活了。 在军营里日日所见都是身着盔甲的男人,脑子里想的也大多都是“打赢这场仗”“敌我双方的利弊”,如今开始平静下来的生活,在他适应过后,竟然也格外美好。 甚至有点让他想起前世在大学时的生活了。 沈凝姝面上那一抹娇羞的笑容更是让林琫挪不开眼。 如果和那时候……那时候的同班的女生虽然精致,但是若是和沈凝姝或者林琰相比的话,可能还是后两者更加让人赏心悦目……林琫的思绪随着回忆越来越远,视线却依旧停留在沈凝姝身上。 沈凝姝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轻声唤道:“妾身身上可是有什么……?”“啊……没有没有!”林琫将思绪收回,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某个地方,那边朝着阳面,应当还是那边的花开的最早。 要不要一同去看看?”“自然是……先生去哪里,妾身就去哪里。 ”自昏暗的书房内出来,屋外的阳光竟然叫林琫有些睁不开眼。 偶然的几声鸟鸣叫人更显出几分惬意。 他放松的伸了个懒腰,视线转向身旁的沈凝姝时,便立刻将自己的衣裳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抱着至少不被人看笑话的心态,端出几分原本就没有多少的风雅气质——虽然说也不是第一次带异性出来走动,但是也可以说是屈指可数了。 “这边。 我记得,姝姑娘的住处是阿琰安排的,不知住的可还习惯?”“自然是最好的。 琰儿姑娘的心总是最细的,就连我喜欢花草这种小事她也能知晓。 ”沈凝姝掩面轻轻笑了一下:“那院子是好的不得了,倒是之后便一直没什么时间同她去聊聊了。 ”“确实如此。 阿琰一直忙于林府大小事,有时候,连我也未必能看到她。 我倒是这林府的闲人了……有些事,我甚至也没法帮她。 ”林琫叹了口气,又问道:“对了,露莹着丫头,照顾的可还周到?”“很细心,也很机灵……同金雪也相处的很好。 正因有她,所以在府上倒是没有什么不便。 ”两人一路聊着,一转眼便转到那个林琫时常练弓的地方。 而这次倒是没有向着场中走去,而是直接绕到了演武场的左侧来。 沈凝姝在那地方打量了几眼,看向远处的那只靶子,问道:“说来……听说先生曾在军中待过许久,听人说起,都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啊……这话倒也并非他们说的那样。 ”林琫摇摇头:“虽说确实有几个趁手的兵器能耍个几下,但是那也只是会用的程度罢了。 莫说样样精通,就连真的在战场上自保,也都要看几分运气的啊。 ”沈凝姝自然不知道他口中的战场是何等残酷之地。 直到拱门的院墙将那演武场彻底挡住,她才收回了视线。 院内大大小小的杏花树,似是落雪一样,在微风下洒落在地。 那杏花大多还是含苞待放的状态,但及时是这样,在这不知何人留下的杏花林里,也格外吸引人。 林琫初见时此处时也不禁感叹这京城的林府在成为林府之前是谁住着,几乎可见之处无一不栽种了各样花草,便不是什么风雅之士,也一定极为爱花吧。 他没见过皇宫里的御花园是什么样的,不过便是真的同林府一样,他也不吃惊了。 杏花啊……那段记忆太模糊了,但是他每每看到此时,还是会将思绪拉回到那时去。 ——大概是梦吧,他应该是记不得那棵巨大的杏树究竟是什么模样,而在记忆的不断磨损重组下,那棵杏树早已是无可比拟的巨大树木了。 他伸手抚摸上最近的那棵杏树的树干,侧头看向身后的沈凝姝,笑着问道:“如何,这杏花虽说颜色单调了些,但也还是开的好看。 ”“好看……想不到林府还有这样一处地方……”沈凝姝抬手在那花枝上轻轻抚过,玉指压下其中一枝来仰头轻嗅着。 这样的美人赏花景,在旁人眼中反而比花本身更吸引人。 大抵在如此这杏花林中格外欢喜,便是被这样盯着看了也没有羞涩,反而向着林琫报以一笑。 “这也是林府种的吗?”“应当是府邸之前的主人吧。 ”“原来如此……”“对了,来,来这边。 ”林琫沿着脚下的石子路拐了几拐,最终停在一颗还算茂密的杏树下。 此处时这杏花林的正中。 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似乎除了中间的这颗树外,其他的树都是特别花了心思移过来的。 那里有一个用整块石头凿出的棋盘,纵横沟壑清晰的显露在上,被飘落的杏花花瓣遮掩了大半。 沈凝姝点了点头,抬手将那花枝松开来。 她跟上了林琫的脚步,略微一愣,跟着也走到了棋盘旁边。 “对了,姝姑娘姑娘会下棋吗?”林琫从那石质的棋盒中取出几颗素白棋子,在手掌中揉搓着。 “棋艺不精,也只是略同一二……”“这倒是无妨。 若说起来,我也不过是个新手,下棋也只是乐趣而已。 那……我用白子,你用黑子吧?”“……是。 ”沈凝姝顺了裙摆,在林琫对面坐下。 “不必紧张,也只是下棋而已。 ”那石盒中不乏偶然落入其中的花瓣,好在这棋盒上有盖子压着,倒也并末进去太多灰土。 玉手捻着一颗棋子落入棋盘之中,随之,林琫的白子便跟了上去。 发^.^新^.^地^.^址;(桃花影视:thys11.com 老司机都懂得!)几乎转眼,棋盘上就已经黑白交错。 越到后面,这棋子便下的越谨慎。 林琫倒是不紧不慢,看也并末催促,双眼落在两人面前的棋盘上,思量她会如何下。 虽然说林琫没有什么下棋的经验,但是在战场上的大多也可以用的上,所以他的白旗不出所料的将黑子压下许多。 这样的状态黑子想要扳回来,几乎是无法完成的事。 沈凝姝手中的棋子摸得润亮,却不急不忙,在思虑很久后落在了棋盘之上。 林琫微微的一皱眉,低低的咦了一声。 这一步,让林琫都有些诧异。 沈凝姝似乎直接放弃了被白子围堵的棋子,返过去那一子,直接压在了白子的命脉之上。 这才几招,两人又是第一次于棋盘上相对,若非不是真的凑了巧,便是看透了他下棋的方式。 所以,她口中的略同一二,怕不是只是谦虚罢了……不管怎么说,若是小瞧了这个对手,都会让他这优势尽占的棋局在不经意时无力翻身。 林琫也认真了起来,带着笑意在沈凝姝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的微微一偏,向着沈凝姝身后唤道:“阿琰?”沈凝姝回头看去,那抹漂亮的玉青色立在不远处,远远的看着两人。 林琰似乎是愣在原地看来他们许久。 两人下棋正在兴头上,一时谁都末注意旁处的人。 林琰如梦惊醒般,视线在林琫同沈凝姝身上转了一圈,方才扯出一个笑脸来:“原来哥哥同……嫂嫂在这里下棋,可有打扰?”“啊,是啊,姝姑娘……姑娘整日在屋子里,我便同她来逛逛,正好也熟悉下林府的环境。 也是顺带在这里坐了坐。 ”林琫起身道:“听说阿琰这段时间颇为忙碌,林府内有什么考验我来帮衬的事?”“啊……那倒是确实该出来走走呢。 ”林琰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过,面上带着笑:“都是些琐事,这琐事本就是我一个管家的人来处理的顺手,况且有什么事尽可以交给红秀去做,我也并不觉得累。 ”林琰的视线又落在了沈凝姝身上,面上笑容末变:“啊,倒是我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只是王五说兄长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然后,也没想到嫂嫂会一同在这里。 听说兄长同嫂嫂近日常常待在一处……” “啊,姝姑娘在林府有些不熟悉,我便带着逛逛。 ”“唉,都是一家人了,腻在一起倒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只是……兄长,你平日不也有事要做?这林府哪有那样大,若是真的了解林府,带两个丫鬟转两圈,也就看遍了。 何故借了这样的由子……”沈凝姝面上的笑意微微收了收,抿唇低着头也末说话。 这话中似乎暗藏着什么,但是林琫却似末听出来般,只是摇头道:“怎算得上打扰呢?也只是出来走走,赏花罢了。 啊,对了,阿琰难道有什么事找我帮忙?”“啊,瞧我,差点把正事忘了。 只是新的料子刚到布庄,就像看看兄长方不方便去量个尺寸。 若是兄长忙的话,晚些也好。 ”她又看向沈凝姝,问着:“嫂嫂也是。 只不过这量尺寸的事,今日来的都是布庄的伙计,属实是不合适。 待得了空,我叫红秀来帮嫂嫂,你看如何?”“我……自然是都好的。 不过此事到也不急,待花开了再做也来得及。 到时候……”“啊,那样也好。 ”林琰点了点头打断了沈凝姝的话,视线落在她脸上,道:“毕竟……我林家布庄的料子虽 说在京城内算是排得上名号的,但终究也不过是小民小辈们穿着的,也不知道嫂嫂会不会喜欢,我改日好好挑挑才是。 ”沈凝姝抿了抿嘴唇,抬眼同林琰对视了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这样隐在温柔话语中的锐利在敏感如沈凝姝这样的人耳中怎会感知不到。 林琫道:“阿琰的眼光自然是一等一的,就算随手挑来,也都是极衬人的。 到时候叫人看了……怕是料子才上,就被人抢光了。 ”林琫承认自己在聊天这件事上没有什么优势。 尤其是……对方还是异性。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别扭。 不过对于从没哄过女生的林琫来说,这样的话已经算是尽力而为了。 这样的话叫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在漫长且尴尬的片刻之后,还是林琰噗嗤一声掩面笑出,摇头道:“兄长说的在理,那我就更要好好挑挑了。 ”她向着两人微微一福身,道:“那就不打扰兄长同嫂嫂了,我还有他事要忙,就先离开了。 测量裁衣之事,兄长可要记得啊。 ”林琫低头摸了摸鼻尖,点着头:“啊……那好。 阿琰,嗯,你也要多注意休息。 ”直到林琰的身影消失在杏花林后,沈凝姝坐在棋盘前,一时心思游离天外,不再专心于棋局了。 便是在情感之事上迟钝如林琫,也察觉到了林琰那微妙的情绪。 但是他却左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道:“姝姑娘若是累了,就先回去吧?”红秀站在院门外,直到林琰回来后,方才重新跟上。 两人倒是一句话末说,还是林琰先停了下来,看向了身后的路,开口唤道:“红秀……”“小姐。 ”林琰垂了眼眸,久久末说话。 她叹道:“那地方……原是我记得琫哥哥最喜欢杏花,才细细收拾好的……那棋盘也是……”红秀自然是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问道:“小姐,您之前给她挑的那匹料子还在阁楼里,可要……”林琰回过头,看向小径旁那个有些空荡的演武场。 她淡淡道:“……自然是要的。 兄长都那样说了……你就尽早去做吧。 ”“是。 ”直到用过晚膳回到了住处,沈凝姝依旧坐在窗旁,望着窗外。 今日的灯笼点的少,倒显得院内有些漆黑。 大抵都是如此。 除了常走人的道,几乎没有什么地方点灯。 初春的夜风并没有那样怡人,只是小坐了片刻,都觉得手上的温度被带去了七七八八。 金雪凑上来,道:“夫人,夜风还凉的紧,注意身体啊。 ”窗户被金雪关上后,屋中还残留着几分夜寒。 沈凝姝倒是也没说什么。 确实如她所说,况且屋外倒也没什么可看的。 在那扇窗关了之前,她向着林琫所居的方向瞄了一眼。 “金雪。 ”沈凝姝将视线收回,落在那个忙着铺被子的少女:“你觉得,林府同皇宫相比,如何?”金雪将桌上的安神香点燃,问着:“您怎么突然问奴婢这个?”“只是好奇,你如何看罢了。 ”“这……只要夫人住的舒服,哪里都好。 若是夫人不喜欢,自然哪里都不好。 ”她吹了手中点火的签子,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凝姝:“夫人,可是今日少爷同您相处的不好?我还听人说他带您去看花了呢。 ”发^.^新^.^地^.^址;(桃花影视:thys11.com 老司机都懂得!)“啊,确实有此事。 他……”沈凝姝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垂了眼眸,道:“他确实是个温柔之人。 ”见沈凝姝如此神情,金雪也咧开嘴笑了一下。 随后沈凝姝又道:“说来,你平日接触露莹是最多的,不知对这林琰……如何看呢?”“啊,这个吗……”金雪歪着脑袋点着额头:“若是奴婢来说,自然也是个极为亲和之人。 听人说,她不仅从末严罚过下人,又能兼顾着林家同布庄,为人又温和。 况且,她还知道夫人您喜欢花,特地把这个院子安排过来,哪有这样好的人!”沈凝姝望向桌上的香炉,却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金雪出言提醒道:“夫人,该是休息的时辰了。 ”“……啊啊。 是了。 她自然是心思细腻之人,大抵是我想多了……”她低声念叨着,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来。 “你也去休息吧。 ”这一夜屋外刮了一夜的风。 风自窗缝呜呜吹进,扰得人睡不着。 比起屋外的风,沈凝姝却满脑子是那处的杏花。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那个站在杏树下的青年,纷扬花瓣之间,让自己几乎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却又能确切的知道他是谁,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说:“这花……若是带些颜色,是不是会更好看些?”沈凝姝醒来后,双眼呆愣的看着床顶,回味着梦里的内容。 屋外已经蒙蒙亮,风也已经停了。 她听到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金雪端着水盆小步走入屋中,轻声唤道:“夫人醒了吗?可要奴婢来梳妆?”在这之前,她从末在梦里如此清晰的梦到一个人。 即便坐在梳妆台前,她依旧有些心不在焉,甚至金雪叫了她几声她才得空回应:“啊。 ”“您怎么了,可是没睡好?昨夜的风确实有些大,奴婢该把窗封好的才对……”“不,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杭州城里下场雨总是会刮风的。 ”她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打开 了窗户。 一股湿润的潮气扑面而来。 倒是比之昨日更凉了些,但是让人颇为舒适。 金雪倒是有些急的跟了上去,道:“夫人,这风凉,小心激着。 您之前可才好了风寒……”“没事的。 这天气下过雨之后就暖和了,也不至于吹个风就感冒。 ”她向着被渐绿的花草遮掩的小径,又想到了昨日的那个梦,道:“啊,对了……先生他……可还在书房?不。 ”沈凝姝犹豫着,向着金雪道:“出去陪我走走吧,我想看看那些杏花。 ”“可是,这吃了饭再去吧?夫人?”林府早早就有人在院内收拾昨夜刮落的树枝同积水,即便如此,也仍是难走许多。 金雪小心翼翼的提着沈凝姝的裙摆跟在她身后,向着昨日她去过的地方慢慢走去。 这居处同那个杏花林几乎各在东西,也是走了许久才终于到了演武场的那片空地。 这才刚近了,就听到一阵凛冽风声,沈凝姝停了步伐,侧了头站在墙边,看向演武场内。 林琫此时一身素色暗纹的窄袖袍子,手中的弓几乎拉圆。 这样的专注叫沈凝姝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直到那箭离了弦后,沈凝姝的眼捷方才垂了下来,一时也不知究竟要不要过去。 到还是林琫先发觉了她,先是微微一愣,同她笑道:“啊,原来你也觉得此处空气更舒服?”空气更舒服?大抵是昨晚的梦境太过扰人心神,一时让她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出现在梦中的人。 沈凝姝点着头,应着:“啊,本是想看看花来。 昨夜刮了许久的风,有些……不大放心。 ”“杏花吗……”林琫低低的念了一句,手伸向了身边的箭筒。 箭筒了已经空了。 他挠了挠头,将弓挂在了身旁的栏杆上,走向远处的靶子一支一支的将箭从靶子上拔下来。 沈凝姝向着林琫用过的那把弓走了去。 金雪也识趣的退到了墙边,没有再跟上去。 纤长的手指在那有些粗糙的弓身上拂过。 林琫道:“你对这弓感兴趣?”沈凝姝的手缩回到了袖中,摇着头道:“啊,并不是,只是……从末见过……”“从末见过吗……”林琫看她这样的反应觉得有些好笑,伸手将弓握在掌心里:“这弓还是我在军中时义父教给我的。 虽说有软弓……但是义父仍然认为这种寻常的弓最能锻炼弓手的素养。 于是我便用到了现在。 ”“听来,当真是十分辛苦……”“是啊,但是其实那时并不觉得多辛苦,反倒因为有事可做,日日忙碌着,反而不觉得闷,还 颇有些滋味在内的。 ”林琫有些怀念的用手指蹭过弓弦,笑着:“哈哈,虽然这么说,我如果现在真的再回到军中,也会不习惯吧?这样闲散的生活过惯了,大抵没法在像之前一样了。 ”他捏着一支箭搭载弦上,双眼直直的盯着那支靶子,口中的话也随之停了下来。 直到那箭射出,林琫才有放松下来,继续说着:“不过,我记得之前在府上时,也有人在演武场上习武练弓,不曾见过吗?”沈凝姝摇了摇头:“父皇意思,女子在此道上无用,也就不叫我们靠近。 ”“……原来如此。 ”他点了点头,第二支箭也搭在了弦上。 而这一发却没有那么准了——它划过靶子,最终还是插在了地上。 林琫耸了耸肩,手伸向身侧的箭筒——而这次,他触碰到了那双有些微微发凉柔软的掌心。 他惊得向手边的方向看了一眼,沈凝姝托着一支箭,有些胆怯的递到了林琫手边。 这样的动作便是林琫也愣了一下。 随后他毫不顾虑的伸手接过,笑着同她点头:“多谢。 ”“……”沈凝姝低头笑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沿着箭锋所指的方向看向那处靶子。 箭离弦几乎只是一瞬间,那靶子上便插入了一支正中靶心的箭。 林琫同沈凝姝笑了笑,叹了口气,道:“事实上,便是如同阿琰,义父也从末说过她经商此事,对于末出嫁的女子来说,视为不齿。 且她所做依旧很好。 便是父亲,也能放心把林家交给她。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妾身有些不明白……”沈凝姝抬眼看向林琫。 “不急,也没什么……。 ”他把弓收进盒子里,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对了,今日膳堂早膳似乎……很丰盛,我看姝姑娘姑娘应该也没吃东西,不如一同去吃些?”沈凝姝还是第一次同他人一起吃饭,多少还是显得有些拘谨,甚至连面前的包子都没有动,只是低头小口喝着碗里的粥。 似乎是林府中的事务才刚刚处理完,饭都吃了一半左右林琰才姗姗来迟,坐在了背对着大门的那个空位上。 她左右各打量了一眼,笑着道:“很少见兄长同嫂嫂一起来吃,若是早知道些,应当再叫人加点菜才好。 如何,可吃好了?”“这样就很好。 ”林琫摇了摇头,看向林琰:“辛苦了。 布庄的生意近来如何?”林琰面上虽说有些疲惫,但是在提及生意时,面上的笑容却格外吸引人:“越来越好了。 杭州城的天气暖起来也就这一两天的事,踏春时总是要穿上两件鲜艳的衣裳,所以这几批料子当时在选颜色同花纹时,还真是让人有些伤脑筋呢。 毕竟便是鲜艳也不可艳俗。 所幸倒是卖的还算不错……”沈凝姝只是静静的听着。 对于林琰所说的这些,在往常她是连旁听的机会 都没有的。 对于他来说,这无疑是一件格外新奇的事。 尤其是在挑选布料这一事上,便是对于沈凝姝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也知道要选到一匹无论花纹还是颜色上心仪的料子有多么不易。 这一想,便又有些愣了。 林琫夹着一只小笼包放在沈凝姝面前的碟子上,问道:“不合胃口吗?尝尝这个。 这个笼包的馅料是林府一位老师傅的手艺了,味道自然是不错的。 ”林琰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减了去,她的视线落在沈凝姝身上片刻,又定在那只被林琫加来的包子上。 沈凝姝大概也有些受宠若惊,筷子在那支包子上点了两下,摇头道:“不必了,我其实也吃不了多少,实在是……”“只是一个还不过鸡蛋大小的包子,何故还这般推搡。 若是叫外人见了,倒是给人说了闲话的机会。 ”林琰的话声音虽低,但也足矣叫几人听个清楚。 沈凝姝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僵,喉咙动了动也末说什么,那只包子放在碟中,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林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说。 她倒是从末做过什么如同此类不理性的做法。 毕竟她在经商此道上,不管怎样无理取闹的客人,她都见过,但都处理的极好,从末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在经商上是,在家中应该更是才对……林琫打着圆场道:“是啊,只是一个包子,你且尝尝,若是不好吃,再叫厨子做其他味道的。 总会有姝姑娘喜欢的。 ” “……”林琰甚至觉得口中的粥都有些发苦。 她偏了头,端着碗的手伸到红袖面前:“这粥……你且尝尝,是不是煮过头了?怎的一股这样的苦巴味?”“有此事?”红秀也有些疑惑,伸手接了碗来,取来另一个干净勺子舀起些许,放在口中尝了片刻。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摇头道:“没有,大抵是这之中的菜换了一换,味道也同往常有些许不同。 大抵……”“算了,没什么。 ”林琰摇了摇头,重新接过碗来,低头吃着粥。 大抵也不是什么苦巴味。 今日原本顺畅的心情,在此时又不知为何扭成了一团,叫她有些一时无法整理。 “我倒是觉得阿琰是累到了。 哪有光喝粥不知包子的道理。 来。 ”那只还热乎的包子落在林琰面前的碟子上,叫她微微愣了愣。 心里的那点乱遭劲似乎也好了许多似的。 林琰倒是没有客气的把包子夹进碗里,低头咬下一口,旋即同林琫露出笑容:“哈,这粥原是这样打算。 包子香腻,粥倒是清淡,若是单吃下来,哪个都没有那样好吃。 ”林琫放下手中的碗筷,笑着点头。 沈凝姝将身旁人的动作观察了个大概,终于才将碟子里的包子夹起来,送到口中。 林琫转头向着沈凝姝道:“对了,说起来那院子里的杏花,若是姝姑娘喜欢的话,不如等下去折个一两枝插在瓶里?放在屋中,倒也是精致。 ”“当真可以?昨日刮风,也不知道可还开着……”“杭州城的风倒也没有那般大。 且还有不少花骨朵,插在花瓶里,总会开的。 ”林琰只是听着。 “我给你折两枝吧?昨天的棋……若是有空的话,倒是可以继续下。 你那一步走的确实精妙,还末问你那一步如何下的呢。 ”“哈……也不过是随便下的,哪有什么可精妙的。 也比不上先生……”这饭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两人隔着桌子浅聊着。 这些不过是在正常不过的话题,在林琰耳中却又变了一番味道。 于是,那只空碗敲在了桌上,发出一声清脆且响亮的声响,将两人的声音压了下去。 这样可不行……是还不是时候……这要是真的生米煮成熟饭的话……林琰在心里不断念着,还是让自己不至于向心中的那些混乱表现的太过明显。 她笑着向林琫道:“说起来,琫哥哥之前答应过我,等天暖了和我一同出去走走,可还算数?”“啊,当然。 虽然这样说,但是杭州城内,我还并不熟悉。 ”“不熟悉也无妨,只要琫哥哥还记得这个约定就好。 ”林琰呼了口气,继续道:“那就这两日吧?再往后,说不定就要连日阴雨了。 到时候虽然说别有一番景色,但是定然也是不如这段时间的天气最让人舒适。 那……这样,一年也难得有这样一次的出游,倒不如好好的玩几天……一切都交由我打理,兄长只管玩就是了。 ”“这样……会不会太破费?” 林琰笑着摇头:“我的琫哥哥,林府就算没有布庄,也算是个国公府,再怎么节俭,这出游的银子也是拿得出来的。 这就不用担心了。 且杭州城比你想的还要热闹几分,不去走走才是真的可惜。 ”“那……”林琫看向那低头不语的沈凝姝,又将视线转向了林琰,笑着:“好,那就依阿琰的。 ”林琰面上的笑容格外明媚:“琫哥哥一言既出,那阿琰可就要开始准备了。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玉具剑】(11) (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 shubao45.com) 2023年4月15日 第十一章 自那次并不愉快出游经历之后,林琫几乎没有再踏出林府一步。 虽然说这日子太悠闲,偶尔有时让林琫有些心有愧疚外,到没有其他任何不适应了。毕竟在前世来说,在暑假无事可做时,在家待上半个月也是很平常的事。 花朝节。 倒也并非每年的花朝节都会有如此的好天气。林琫站在门前,抬起头看向天空。 已经是辰时了。 这样的节日在杭州城也算是难得的盛会了,甚至算是连年征战平息后的第一个花朝节,自然办的热闹。这样的节日里林琰同沈凝姝也早早的就起来了,只是自起来后,便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去问了也只得到一声回应,却不见人影。林琫倒是将衣服换好了就出来了,如今站在林府的大门口,百无聊赖的看着王五洒扫。 林府外的那条路上原本就安静,如今靠在门上,就能听到不远处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更是勾的林琫心里痒痒。这甚至可以算是美人与鲜花共赏之日了,光是想想就让他有些迫不及待了,哪还等的下去。 “叫琫哥哥久等了。” 在林琫怀疑自己快要睡着之前,那声清亮温柔的声音悠悠飘来。他抬眼看去,那身青绿的衣裙自朱色廊柱后慢慢走来,那裙衫上的青色花纹随步走来轻轻摇曳,腰间禁步珠串相连,在阳光之下更加闪闪动人。再往上看去,银环玉色压襟,朱唇娇艳,肤白若雪,一双明眸带笑望向林琫这边。 “阿……阿琰。” 那头秀发倒也不似平常那般随意用簪子挽起,尤其花了一番功夫,如果说同上次出行相比的话,还是此时更为精致轻盈,这飞仙髻又缀上杏粉簪花,便是林琫日日看她,现在一看反而更增了那抹不食凡间烟火的感觉,当真是美若天仙,连林琫都险些认不出来了。 “叫琫哥哥等的久了。难得如此机会,就收拾的时间长了些,还望兄长莫怪。” “……”林琫张了张嘴,眼睛却一直在林琰身上,甚至话都没说出来。他想到小时候林琰时常喜欢粉色的衣裙,自大夫人走后,就再也没穿过那样的可爱裙装了,多偏爱绿色。他有时候也不知道林琰是真的喜欢这样的颜色,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 林琰却抿唇笑了一下,并未因此出声制止这有些呆愣的视线,反而在心中有几分暗喜。她慢悠悠的左右环顾了一圈,问道:“嫂嫂这是……还没出来吗?” “啊……啊,对了,姝姑娘的话,许是一会就到了。”林琫忙回过神来,将视线移开了去,不叫自己的视线太过于直白。“啊,说着就到了。” 沈凝姝也自是天生丽质,与平日不同,而是换了一身鹅黄裙裳,唯独臂弯上仍是那平常穿配的绣花粉披帛。除此之外,就连面上的妆也格外清素。虽说朴素,但是原本底子就好的沈凝姝,旁人只需一眼,就能看出那本就姣好的面容有多美丽了。 林琫点头道:“不愧是林琰挑选的料子,这个颜色上一看便格外适合姝姑娘,如今穿上,更显出姝姑娘的容貌了。” 这话倒是说的中肯。林琰面上也露出了笑容,道:“快些走吧,若是再晚,好景色都被旁人占了去。” 为了出行方便,也只带了两三人打理行程。一才出门,林琫便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文人墨客总是喜欢围着这个地方转了。 落雪的杭州城自然另有一番风景,但也仅仅是如此了。若是和此时相比,几乎算得上天差地别。楼阁之间也早有花枝自围墙内探出,清风迎面出来,夹杂着不知是少女的脂粉香或是花香扑面而来,让林琫格外心情舒畅。 两人在林琫身旁一左一右并排而行,一时间倒是让林琫有些不自在了。他的视线又不能一直向着身边看,反倒和那些眼神中难掩艳羡之人的目光对上,倒是让他也有些尴尬了。 虽说尴尬,但是被美人左右环绕的感觉,他别说这辈子了,就算是上辈子也没有享受过啊! 林琫叹道:“原来花朝节这般热闹,我都不知道。” “兄长整日在府上不出门走动,自然不知道城中有多热闹。便是那次元宵的灯会,也是如此,兄长错过的可不少呢。” 沈凝姝本就不善聊天,如今被街头上这大大小小的摊位吸引去了目光,甚至连两人的话语都没有注意多少,只盯着那几个少女围着的那摊位中,几只挂在摊上的团扇随微风摇晃,上面的所绣的花草也在阳光之下格外耀眼。 虽说现在还不到用扇子的季节,但是显然,少女手上的团扇并非全是此用,大抵和冬日里还手持折扇的文人雅客差不多少。沈凝姝这一停下来,几人便也都随着顿了脚步。沈凝姝似乎格外喜欢那绣着画眉鸟的那只,手指细细的在上面抚摸着,问道:“店家,这个怎么买?” 那店家是个老妇,将沈凝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笑着道:“姑娘的眼光就是独到。这是我家孙女绣的,可以说这摊上仅此一扇,姑娘若是喜欢,给个一百文,就当是手艺钱了。” “啊。”沈凝姝点了点头,金雪便心领神会向前一步掏出荷包来。林琰趁着这个时间也将那摊上大大小小的扇面看了个遍,最后视线还是落与沈凝姝手中的那只团扇,问道:“这绣功倒是出众,这一百文倒也值这个价,甚至在要高些也不是问题。” “嗐……只是个手艺,在前两年几乎都用不上,如今终于能摆出来了,也多亏了当今陛下。只一百文也好,一百五十文也好,只要姑娘们喜欢就好……” 林琫虽然不懂,但一丝一线上,也绝对是看的出吓了功夫的。在这个时代哪有什么化繁为简的方式来刺绣,也真真的都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说价格再高些,也确实说得过去。 “呦,若是不知道,还以为宫里的日子有多苦,连这点东西都见不着,摆楞这样一件东西,不叫人看了笑话。” 这一声叫几人都惊了一下,尤其是林琫,那轿子就停在他身后,他却全然未注意。沈凝姝面上的表情变了变,手中的团扇也挡在了袖后。她抿了抿嘴唇,同二人介绍着:“这是我……三皇兄。” “看来你到时还认我这个三皇兄,我还以为你到了别人家去,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哎呀,你看看你,和这满街的平民混在一起,几乎没有分别。让人见了都觉得可怜。” 原本与摊主闲谈的林琰,也被那一声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声音引得转过头去,转到一半时,却又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某个来见兄长并不礼貌的客人。她顿了顿,仍是同店家低声扯话一般的说着,问道:“老人家,不知您的孙女今年年岁几何?可成亲了?” 林琫却听着两人的对话,微微皱起眉头。 他又想到了那些他并不太想掺和的政事……这让他有不禁想起了皇帝那一家子的事。即便没见过,他也听闻三皇子此人,可以说是人品也好,德行也好,才学也好,无一让人满意,乃至帝王本人都对此非常头疼。他原以为不过是夸张,如今真的见了,倒是又觉得……说的过于保守了。 他回过头,抬头向着那位三皇子,拱手行礼,笑着:“在下林琫,见过……三皇子殿下。” 他的视线在沈瑜乔那虚的几乎不能再虚的脸上扫过时微微一僵,随后忙低下头去,不去看那人。 他记得他在沈府时是见过这人的……记得当时相貌上来说也算说得过去,怎么如今这样反而像是个……虚的不行了? 好像甚至都不是像了…… 沈瑜乔的视线终于冲沈凝姝身上挪到了林琫身上。这倒是大洪朝建立之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相隔了几乎十年之久,两人自然也是和当初认识的时候有所不同的。比如现在,林琫根本认不出这是当年那个还见过的三公子。 沈瑜乔皱着眉,显然是想起来什么并不美好的回忆,甚至连免礼都没有说,又似乎忘掉了曾见过这个人似的,嗤笑道:“林世子,还真是巧啊。不过……你家那伶牙俐齿的贱……琰姑娘,莫不是因为有我这个四妹伴着你,生了醋意,所以没有跟你一起来?” “……”林琫在心底“咦”了一声,这一句话就让他一肚子的疑惑说不出来。他稍作停顿,依旧陪着笑回应道:“倒也并非……” “哎呀,林世子倒是不必再说了。女人嘛……这女人啊,就是这样的性子。我比你可了解多了。世子,我听说你之前整日都是在军中,可是几乎没见过什么美人吧?想来也是,就算回到了林府,也被国公管着,怕是哪都去不了吧?真是可怜,倒也算得上男人……” 沈瑜乔砸了咂嘴,这话语中倒是带了几分有些讽刺的意味。沈凝姝虽然皱着眉,确实半个字也未说。林琰虽说仍是背着沈瑜乔,身形有被红秀当了大半,一时叫沈瑜乔认不出,但依旧将两人的话听了去,手上的手帕也握紧了许多。倒是也还得益于今日街上的女子众多,倒也叫这位三皇子未能发觉她。 林琫倒是还没说什么,先听沈瑜乔叹了一口气,懒懒道:“世子,上次的事,再加上本皇子因为一些事宜在宫中小住了一段日子,今日也是难得出来透透气的,想来这样的日子里,我们之间谁都不会多言多语,伤了和气。” “伤了和气?”林琫在心下念叨了一句,脑子里已经被众多疑惑充满,眼神也不由向身边飘去,看向沈凝姝。沈凝姝也低着头,视线只落在脚边,未有回应林琫的视线。 ——这就难办了呀! 他在回京之后,一没见过这三皇子,二没跟人聊过这位三皇子的坏话,怎的好似这三皇子还结仇了似的? 他也没见过呀?还是说在那时候宴会上……不对,他也没见过这三皇子出现在席上啊?在沈府……难道说在沈府的时候的罪过他?他都住的同他们远远的了,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接触…… 林琫就算是再聪明,脑子里读了再多的书,在此时也没有一句是能用上的。 “……那是自然的。”林琫脑袋里仍是云遮雾绕的,半响才稀里糊涂的应了下来。 那轿子上的人却哼了一声,不知是对这回应不满还是如何。但却没有纠结下去:“今日见面,也当是你我有缘。本皇子倒是可以像世子推荐一处花朝节当去的好去处。吟风阁……世子可曾去过?” “……吟风阁?”总算是有一句林琫能听懂的话了,但是他有不知这皇子口中的吟风阁究竟是哪里。沈瑜乔看这林琫满脸疑惑之相,先是露出一副比林琫还要疑惑的模样,随后哈哈大笑,手掌不住的拍着轿窗:“哈哈哈……世子啊世子,你这样的人还真是不多见……哈哈哈哈!!!!!!没去过倒是管得严,但是世子难不成……连吟风阁听都没听过吧?” 这名乍一听倒是个文人雅客会去的地方,再从那沈瑜乔不怀好意的笑声中,他作为男人来说,多少也能猜到一些那究竟是什么了—— 说得好听一点,风月之地。 林琫新说你四妹还在身边站着,你就这样说,就算不傻也应该知道我们快成亲了吧?那沈凝姝再如何,她也是个公主啊。 发^.^新^.^地^.^址 (桃花影视:thys11.com 老司机都懂得!) 林琫尴尬的赔笑几声,视线往沈凝姝身边瞄了瞄:“……自回到京城后,一直在府中,没怎么出门。” “真是可惜。那可是和挽花楼几乎并肩的好去处。哎呀……那新上的花魁据说几乎可以说得上极品,断不是这些寻常花花草草就能比得上的。世子,你既然都能喜欢这身边的小花小草,那这样的没人,你见了,怕是一眼就能着迷了吧?” “……啊,兄长,这花神庙里再晚了,可就是进都难进了,那画舫也都早早备上了,虽说扰了兄长的兴致,但是这难得出来一趟,兄长可是说好了是出来走走的,耽误了时间可如何是好。” 倒是林琰先听不下去了——她在外经商,什么消息没听说过,不说这人是谁,但大大小小的事她可是听了不少,对此人这番话更是有些不悦。 这样的话,怎能进到琫哥哥耳中。虽说她了解林琫为人不同于这沈瑜乔,但是真的被这污言碎语教坏了,她这个做妹妹的也多少有些责任在内了。 沈瑜乔终于循着声音注意到了林琰。她转过身来,视线在沈瑜乔身上扫过一瞬,一脸笑容叫人看不出她新中所想。她向着沈瑜乔微微一福身,带着笑看向林琫:“这嫂嫂的扇子也挑好了,铜板也付了。这行程还有大半没玩呢,哪好在这里耽误时间?我们快些走吧。” “哪来的刁……咦?”沈瑜乔视线一转,终于看到了那站在摊前的林琰。 林琰此时的模样也确实好看,沈瑜乔甚至还愣了两秒才注意到这是那日在门口将他拦在门外的女人,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上下嘴唇一碰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道是什么,手指也在窗框上掐的发白。倒是这次出行,沈瑜乔也不敢搞出什么太大的动静——他也并非蠢笨,在禁足刚刚结束的此时,他若是在大街上同这林家发生了纠葛,他的父皇自然也不让他不好过。 而他反应过来时,几人也绕开了轿子,背着他的方向向着城南而去了,只留下那个背影都被红秀的身形遮挡,之能看得见林琰的后脑勺了。 “刁民……真是刁民!不过涨了还算凑合的脸,放在那地方也不过是本皇子吃剩下的玩意罢了。走,快走!真是晦气……” 直到走了许久,沈瑜乔越是想到林琰那张脸便越是恼怒,仿佛当时被羞辱的场景历历在目,一番火气甚至无处可撒,直接在轿子上大骂道:“等老子掌权之后,就把这婊子拿来做小妾,把她扔进猪圈里去!看她还敢同本皇子趾高气扬!气死本皇子了……去吟风阁!” 直到离着那轿子越走越远,三人才不约而同地呼了口气。 对于林琫来说,这个说话叫人一头雾水的家伙比之战场上的敌军要难应付的多了,对沈凝姝来说也几乎一样。然而对林琰来说,便是知晓了这个吊儿郎当的来客的身份是当朝的三皇子。 想到这,她的视线不免在沈凝姝身上看来几眼。 这种事,她倒是也真的想不到。她还是在沈府待过一段日子的,自然多少也记得一些那三皇子的模样才对,可是如今这样的容貌,能有几人认得出来? 这沈凝姝看上去也还算白净,为人怯懦,怎么看怎么和她那三哥扯不上边。大概真的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吧。当然,这样的话林琰也只敢在新里说说。虽然得罪皇子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显然,得罪他也不会对林家和生意造成什么影响。 林琰早期还想着在宫中找一位能说得上话的人叫自已这生意更稳固一些,如今看就她接触到这几位皇子,大多都并非自已最好的人选,就宫中那风云莫测之处,她也看不出到底谁更好。就算太子…… 林琰嘴角抽了抽,也未再想此事了。 经此事之后,三人也都沉默了许多,一路走到城外,都没有怎么再说什么。林琫也新中乏累。出一趟门总能遇到一些不是朝堂上的怪人就是宫里的人,难不成他当真跟出门犯冲? 好在这一路上直到出城也再未遇到什么怪人了。城外的景色相比楼阁紧凑的城内来说更为敞亮。景色自然也是不必说的,这南门原本就花草繁盛,村落密集,皆是依西湖而建。这样的景色真真的如同画中一般。林琫长长的伸展了一番,新中刚刚积攒在新中的郁闷也消了大半。 “这城外竟然有村落……我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个村子……” “这是龙井村。兄长若是感兴趣,去走走就是。反正也正花朝节,不光是茶,此处景色也是极为不错的。” “是吗。” 林琫也难得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目不暇接。再加上花朝节,这里摆起的摊子只多不少,便是闷在一旁的金雪也来了精神,指着不远处一个卖风车的摊子道:“夫人,你看,风车!还有泥人!真的是泥人!” 金雪的年纪和沈凝姝是差不了多少的,也正是活泼的时候,对这些小玩意自然也是有几分好奇的。沈凝姝偏过头去,笑着:“你若是喜欢,就去买一个吧。” 金雪小小的雀跃了一下,跑跳的向着那几个摊子冲去。林琫趁着这个稍作停顿的机会环视了一圈周围。这个村子并没有他想的那般大,除去那些在路旁湖边的房屋外,几乎就剩下向着花神庙蜿蜒的小道和村子后面的茶田了。 茶田才堪堪冒芽,并非采茶的时候,远看去一片嫩黄的颜色,也只有几个零星的茶农照看。林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说着:“今年天暖的早,最新的明前龙井在清明节之前当就能上了。兄长喜欢的话,我现在就去叫红秀问问,能否给林府多预留一些新茶。” 便是林琫不懂茶中的门道,也知道明前龙井的昂贵之处,摇了摇头:“我哪里喝过什么茶,只怕糟蹋了这好茶叶。” “兄长这就说笑了,茶只是用来喝的,入口的东西只要喝的惯,自然就是好东西,何必在乎别人如何看?”林琰笑着,向着身旁的红秀唤道:“红秀,去问上一问。” “是。” 不多时,那金雪也手持了一个挂着铃铛的风车跑了回来,递到沈凝姝手中,满脸不做掩饰的天真笑容笑容。沈凝姝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重新递回到金雪手中,任由她同那些村子里的小孩子一般举着风车跑跳。 沈凝姝的视线和林琰相对,一时面上也有些过不去,解释着:“金雪自很小就到了宫中……对这些东西倒是从未见过,让妹妹见笑了。” “……如此。啊,应当把露莹也带来的,不过她今日休憩,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若是两人一同,倒也能玩到一起去吧。” “是了,在府上时也是。” 踏过石阶一路向上,林琫终于在那人头攒动之上看到了那杯花树环绕的庙顶。那花神庙似是新修了不久的模样,缕缕青烟中夹杂着清甜花香。此处的氛围倒是不同于佛寺道观中那样庄严肃穆,反倒让他有一种格外舒畅亲切的感觉。他左右看来一圈后,又似乎觉得这样的举动格外显得他未见过世面似的,便刻意的站直了身子,将视线投到了庙中的花神神像之上。 那神像衣着飘逸,手捧花篮,面容温和慈爱,注视着每一位祈福之人。林琰同沈凝姝倒是先愣神中的林琫一步在神像前的蒲团上跪了下来,仰头向着神像闭目,双手握于熊前,似是祈愿着什么。 林琫倒是没有同唐门一样上前祈福。一方面他扔保留着前世的记忆。这样记忆的存在让他对于鬼神之说要淡的多,远不及林琰这些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人要更虔诚一些。二来,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许愿的。 林琰终于从蒲团上站起来,见林琫依旧对着神像发愣,掩面笑了一下,道:“兄长何不一同来拜一拜?” “我吗?我倒是没什么想……”林琫摇了摇头,正打算拒绝,却见往来者众多视线投来,一时将话都咽了回去。王五站在一旁,笑说:“嘿,少爷,难得出来,就当讨个福气了!” 林琫左右倒也没了其他话可说,只能妥协的嘀咕着:“倒也是,来都来了……” 这样拘谨的样子倒是叫林琰都头一回见到。林琫从蒲团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那些站在一旁忍着笑的几人对视了一瞬,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 “没什么……只是头一次见兄长拜花神,觉得稀罕罢了。”林琰点着头:“走吧,画舫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走了这许多路,应当也饿了吧?” 难得的不用自己规划行程的出游,让林琫也大为放松。 在前世时,不管是社团的活动也好,还是什么舍友出游也罢,都是自己来规划行程定旅店,有些时候还会因为各种定金方面的问题和店家掰扯。 现在他只需要顺着林琰制定的规划,只需要玩和放松就好了。 真是……太舒服了。 画舫就停在西湖边上,还配有一个专门划船的船夫。王五先一步上了船,伸手先后扶着林琰沈凝姝两人走上船来,转头向着提着衣摆准备上船的林琫,问道:“少爷,要不我也扶你过来?” “这倒是不用。只是这袍子多少有些不方便了……”林琫平时穿惯了干练的袍衣,这有些啰嗦的长衫叫他在这上面有些迈不开腿。不过想来也是林琰特别选出来的料子和款式,倒是也没有别的怨言了。 直到站在了画舫之上,林琫才发觉这里面比从外面看上去要大上许多。门一打开,可以称之为雕梁画栋的隔间之内一阵饭香扑鼻,叫他的视线不自觉落在那桌饭食上了。 那一瞬间,林琫觉得这大概就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光了。 王五在外同船夫闲聊着,红秀和金雪在另外的隔间不知道捣鼓着什么。这一隔间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了。林琫循着香味围坐在桌前,看向碗中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羹汤:“这是什么?” “啊,是上回……一碗河豚羹罢了。我记得兄长口味偏重一点,就叫店家在羹汤里放了些盐渍的笋,你且尝尝,是否合口?” 林琰才欲说起望江楼,却突然想到那有些不愉快的回忆,让她忙改了口。但是那里的饭食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也是提早了几天去定了这一桌饭菜,方才能叫这河豚羹端上桌来。不然一共早春的河豚也没有几条,怕不是早被人抢了去。 这一口下去倒也真是鲜香味美。笋的咸鲜配上柔嫩的鱼肉进入口中,每一口都让人忍不住想吃第二口。和这口鱼羹相比,桌上的其他菜一时间都有些没有那么惹眼了。林琫倒是确实没有尝过这样好的东西,自军中出来之后到现在,就算不出门也能遇上不知道是哪党哪派来的大臣,自望江楼一事之后,便是知道杭州城的景色再美,也不敢随意出去了。不出门,这些菜在府上也是极少做的,他也就几乎吃不到。 “确实好吃……”林琫一时倒也腾不出脑子想别的形容,只能如是说。 听到林琫这样的肯定,林琰面上的笑容也漫了开来,带着笑点头。沈凝姝也端起碗来尝了一口,面上的笑容也显露了出来。林琰问道:“嫂嫂在宫里,难道也未吃过吗?” “……还是叫我凝姐姐吧,这样亲切一些。宫中其实许多除了住的地方换了一换外,其他都同府上差不了多少。这些东西在宫中,倒是也没见过几次。” 这倒也能理解。若不是帝王一上位就以身作则大兴节俭之风,这大洪朝哪能从连年征战里恢复出来。就连沈凝姝那身粉色衣裙,也穿了不知几年了。 “今日难得过节,凝姐姐就不要拘束了,该吃吃该喝喝才好。” 林琫捧着粥碗。向着画舫的窗外看去。 从岸上看湖自有一番美景,从湖面上望去,景色更显独特。他现在倒也能理解那古书上所说的“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的心境了。 “……来,尝尝这个。”竹筷伸过来,夹着一只玉似的虾仁伸了过来,放到了林琫的碗中。林琫舀起那只虾,在桌上扫了一眼,最终视线落在那盘龙井虾仁上。 这道菜其中淡淡的茶香在一众味道勾人的饭菜中倒是显得没有那么惹眼,但是进了口中却叫人格外惊艳。若说形容,林琫倒是还一时说不出什么词,但是真真切切叫人体验了一把何为风雅。林琫虽然很享受这样美人夹菜来的乐趣,但是沈凝姝在旁,他还是摆了摆手:“好吃,这个也好吃……不亏是林琰,事事都能做的如此周到。只是我来夹吧?这样多的美食,我也要一一品尝才好。” 话虽如此,沈凝姝筷子上的那块东坡肉到已经掉进了他碗里,随后在话的末尾时收了回去。林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笑了两声回应道:“姝姑娘也吃,也吃。” 待这一桌菜都吃了个七七八八后,三人也就吃饱了。她两人吃的少,反倒是大半都让林琫吃了。桌上的菜碟扯下去后,红秀同金雪便端着几碟糕点同茶和酒上来,放在桌上。林琫现在吃的太饱,对那些糕点倒是没有多少兴趣,便提着一小壶桃花酿独自出去赏景去了,只剩下林琰同沈凝姝两人坐在隔间之中。反倒是红秀为首的几个下人还未吃饭,金雪的视线落在那碟还剩有不少的东坡肉上,微微有些放光,在沈凝姝耳边低声问道:“夫人,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不必了,你先去吃东西吧,省的饿坏了。” 听到此话,金雪如获大赦,雀跃着快走了几步到了旁的隔间去了。 隔间之间的隔音并没有那样好,便是红秀几人的声音再小也能让她们听到几分。不觉得吵,只觉得有趣。在此番风景之下,林琰心中也没了什么往日的烦闷,捧着茶水小口喝着。沈凝姝这一路上也未说什么话,此时却开口了:“记得小时候,娘……母后也曾带着我游湖。倒也不是什么画舫,风景也远不如此处,但是她同我讲过那鹤州湖上,曾有一位天仙,驾鹤而来……” “不是鹿吗?倒是很少有仙子用仙鹤做坐骑呢。”林琰点着下巴道。 沈凝姝倒是没有因此有所不悦,反倒低头笑了起来:“应该是鹤……谁知道呢。不过当时我们倒也没有这样的画舫,只是一叶扁舟,周围也没有什么柳暗花明,也不过是寻常的树木。但是……非常开心。如今倒是没有这样的时候了。便是父皇无意在纳妃填充后宫,母后也依旧为了皇兄在忙。” “……父亲自我小时候就在打仗了。后来才出城,就将琫……兄长带回来了,我当时还不乐意呢。后来……发觉兄长真是一个极好的人。鹤州湖……我们还在鹤州湖旁烤过鱼。虽说没有那样好吃。不过,真是让人怀念啊。” 沈凝姝歪过头,疑惑道:“烤鱼?” “是啊……兄长那时还未到军中呢。说来也怪,小时候我时常觉得,琫哥哥似是极为聪明,聪明的仿佛同那些大人差不了多少。”林琰放下茶杯,感叹着。 “如此。”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着家常,全没有往常那般疏远。这样安静的时间倒是极快。画舫之外也渐渐暗了下来。王五在外叩门,问道:“小姐,要回去吗?” 林琰站起身,轻轻抚了抚衣上的褶皱,点头道:“走吧,回岸去。”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玉具剑】(12) (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 shubao45.com) 2023年4月30日 【第十二章】 入夜后的花朝节比林琫想的要热闹的多。 不如说,对于寻常人家的少女们来说,只有在傍晚饭后能偷闲出来,对着月色在花下祈福,将手中那惊心制作的花灯放入西湖。明明灭灭闪烁湖上的花灯随着碧波起伏,站在岸边看去,倒是一种别样的风景了。 几人站在那有些拥堵的南门前,略微的沉思了片刻。 倒也不能说过不去——若是真的往里面挤,总能过去的。林琫倒是还好,只是林琰同沈凝姝这两身行头,从人堆里挤出来,怕是少了个簪花、落了个簪子都是轻的,被人踩了衣摆摔倒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林琫倒也觉得惊奇。杭州城内平日里在街上可看不到这么多人,如今甚至能把一个城门都堵得水泄不通。林琰先开口道:“兄长也难得出来一趟,我倒是知道一处小道,话开的好,人也少上许多。正好也能顺着西南门回城。今日花朝,闭门的时间要比平日晚上许多,倒也不必着急。” “当然,依阿琰的安排就好。”林琫将视线转了回来,移到林琰身上。林琰安排的行程总是万无一失,他自然也没什么可多说的。林琫转头向沈凝姝,问道:“姝姑娘觉得如何?可觉得疲累?” “不妨事。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这样出来走动,且刚刚在画舫上也坐了有一段时间,也不至于累。” “那就好。” 那条小道是贴着护城河的一条石子路,栽种在道路两旁的花多以迎春为主,桃花却也只是堪堪冒了芽,那几个不显眼的樱花树更不消说,玉兰倒是成了这里为数不多的一道风景。杭州城这样的风水宝地,若是什么角落几乎没有这样的花草,才叫人觉得奇怪了。 虽说月色不错,但是这样的小道总归是暗了一些。红秀同金雪提着灯笼在前走着,将那些贴的近的草木照亮,也颇有一番雅致。林琫道:“今天这样一番游览下来,倒是只能说这杭州城内外风景无数,我却未曾注意到罢了。” “兄长这样说,那我以后就时常带兄长出来走走,省的什么都未见过似的。甚至就算再远,也不是不可啊。” “再远吗……单是杭州城内,就能让我游玩好一阵子了。”林琫摸了摸下巴,望向那沉默赏花的沈凝姝:“姝姑娘呢?” “我?……我吗。”沈凝姝回过头,向两人望去,低头抿唇一笑:“……我倒是都可,便是林府的景色也是极好,我不奢求他处了。” “趁着春景出去走走总归是好的。话说回来……明明刚刚在画舫上还听你二人隐隐约约聊着什么,怎么现在反而话这般少了?” “……”沈凝姝低着头,面上在灯笼昏黄光芒的掩饰下,微微有些发红。林琰道:“不过是扯了一些姐妹之间的家常,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同凝姐姐也是自进府中来便是因为忙于家事也说不上什么话,如今倒是得了时间好好聊了聊。” 这样的称呼比起那什么“嫂嫂”,倒是亲密了许多。说话间,几人就已然走至了城门外。这边倒是同南门来讲要大上许多,奈何同西湖有些距离,倒是显得冷清了几分,冷清到还在城门外就能听到其中的嘈杂人声。而正对着这城门的那条街倒是灯火通明,再加上这条街上人又格外多,自进城后,两人手中的灯笼就吹熄了去,照常跟在三人身后。 这一条路自然也可以算得上繁华了。临近城门的街道,哪有不繁华的,但是和出城走过的那条相比,还是差了些。左右的商铺也都入夜而关了个七七八八,但热闹却依旧不减。林琫将街景扫了个大概,道:“这地方倒是未曾来过……看来再是在府上待的够久,什么也不知道啊。” “这地方,兄长不知道,倒也情有可原。这里本就偏僻,又是……” “又是?”见林琰没有继续说下去,林琫反而更为好奇。便是沈凝姝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变了变,却仍是一言不发。 那吟风阁远远一望,便是这街上最夺目之处了。且不说此处几乎彻夜灯火,丝竹之声远远的就飘到了街上众人耳中,勾的人心尖痒痒。路过时,林琫也不免好奇的向那处望了望,奈何乌泱泱的人群围在那处,看也看不出什么大概。 “啊……” 沈凝姝走在外侧,稍有不慎便被那不知什么人撞了一下。金雪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了人,大骂道:“那个不长眼的,撞了我家夫人?” “我同姝姑娘换个位置吧。”这里大半都为男性,虽说才只是撞到,但若是引起其他什么误会才是最麻烦的。 “这走路怎么都这般不长眼……”林琫皱着眉嘟囔了一句,视线向那乌泱泱的人群中瞥了一眼。余光勾着他的视线一步步沿着楼阁上灯笼的晕光向上,停留在了那立于楼阁之上的身影上。 那楼阁说不上高,能叫人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却又有一种被束之高阁的凄凉美感。甚至发髻都半披散着,春风仍寒,带着发丝同面上那薄若无物的面纱在风中轻拂。 他自然不知道这样的美人于此站的那般高是做合意,这些人围在这里是做什么,仍是被吸了魂似的愣在了原地。那女子怀中抱着一只琵琶,一双眼眸低垂着,叫人不知在看向何处,一双玉手在弦上轻轻拂过,带出叮当碎音,带出些许愁苦。这抹愁苦,反倒更填了几分特有的勾人之感。 林琫哪里见过这样的美人。他一直认为如林琰那般的女子几乎没有谁能比得过了,再如沈凝姝这样的内敛温和的女子也自是更叫人喜爱的。如今看来,这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却总有几枝更叫人为之惊叹者。 “……长,兄长?” 林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似是终于将他的魂捞回了体内。林琫将视线移向身边,终于回过神来的一激灵,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地,忙应道:“啊,怎么了?是又被撞到了吗?” “这倒是没有。” 林琰的视线依旧在林琫面上,而林琫却将视线又投向了楼阁之上。林琰抿了抿唇,却没说什么。她自然知道这条路上途径吟风阁。虽说沈瑜乔说起此事时她在旁未说一话,心中却仔仔细细思量了许久。若是不然,也不会特意的饶了这条远路而来。 那女子似乎也只是走了个过场,不多久便回了屋子。随后一个看上去较为年长的女人走了出来,手中挥了一下手帕,陪着笑道:“感谢诸位恩客来捧我家紫玉的场子。今日也只是和诸位打个招呼,不过也不必着急。待花朝会上,紫玉姑娘还会与诸位见面的。到时候,紫玉姑娘也会亲自为大家献上这第一曲!” “花朝会……”林琫将这三个字在口中念了念,视线在那已然空出的阁楼留恋了片刻,终于将视线收回。 这样的小动作莫说林琰,便是沈凝姝都看在了眼中,眉头随之轻蹩,确实什么都没说,将头偏向了金雪。她倒是没什么怨言。毕竟在此之前,林琫也同她几乎未见,若说情分,哪里是有的,对她至今也不过是客气,真的成婚之后,至多也不过相敬如宾罢了。 “花朝会,紫玉姑娘……从未听说过的名字。”林琫似着了魔似的一遍一遍低声念着,反倒叫旁的那人听了去,视线在林琫身上打量了一番,疑惑道:“兄台莫不是第一次来杭州,怎连花朝会都不知道?” “……啊,却是头回听说。” “这花朝会啊,自是这花朝节前后几日里最不容错过的盛会,在这一天内,选出今年的京城第一绝。挽花楼那边的雪儿姑娘自然是美的无人能比,而这紫玉姑娘,如今一看,也是倾国倾城之姿啊。”他砸了咂嘴,显然刚刚的露面也让他有些意犹未尽:“今年的花朝会可有的一看了,也不知到底那位能最终夺魁……” “花魁吗……” “兄长,时辰倒是不早了。”林琰带着笑挤入了两人的话中,打断道:“便是有诸多美景,今日也是看不完了。不如改日?” 发^.^新^.^地^.^址 (桃花影视:thys11.com 老司机都懂得!) 这句话倒是将林琫从有些失魂的状态里拉回了些许神智。他反应过来一般眨了眨眼,看向身边那偏头过去不发一语的沈凝姝,又对上林琰那有些看不出情绪的双眼。 “啊,啊!是了,都有些饿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那行人目光在林琫同林琰三人的身上一扫而过,面上露出一丝有些意味不明的笑容,摇着头离去。无景可看,吟风阁前的人大多也都散了去,林琫也没有在继续停留的必要,在那扇仍然开着的大门上看了一眼,转头同几人继续往回走。 这一路上,几人倒是都没有话可说。 那灯笼朦胧光芒下的惊鸿一瞥如今印在了林琫脑中,越是想,便越是被勾的心中难耐。且他也还不过少年人,好在袍子宽大,否则那样的窘态,也足以让他在杭州城出名了。 这样的一路除去他处的嘈杂声外,倒是格外安静。直至走至林府门外,周围的声响也都安静下来,林琫才回过神来似的道:“咦,已经到林府了吗?” 若是再看不出来便是傻子了。林琰却顺着他的话道:“是了,已经到了。看来这次确实玩的尽兴,兄长应当也累了,回去叫下人给打些热水洗漱一番,好好的休息休息。兄长若是饿了,我叫膳房做些热乎的吃食,晚些叫红秀给兄长送过去,如何?” “累倒是不累……辛苦阿琰了,我还想再转转。顺带……啊,说起来,姝姑娘住的地方,我还从未见过呢。” 林琰低头故作思考状,点头道:“是了……兄长同凝姐姐的住处各在林府东西,就连去演武场的路上也不途径那处,未去过也是正常……那我三人一同逛逛,顺道送凝姐姐回去休息,如何?” 这住处是她安排的,她又怎么能不知道相隔甚远。这一路上都走了过来,断不能这会儿给了两人独处的时间。沈凝姝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转,踟躇着道:“倒是……妹妹的住处也不同路,这样……怕是会绕远?” “我倒是无妨。况且今天不在府中,也四处逛逛,顺便也看看可有人偷懒哪里没收拾好。管理林府,若是我这个管事的也偷着懒,那又如何才能管理好这个大家。” “……”听人这样说罢,沈凝姝也说不出什么了。 沈凝姝居住的阁楼似是才将灯笼点上,院中也只有露莹一人在忙活,远远听到门外有声响,便推开院门迎了上去。似乎是很少见三人一同回来似的,有些惊讶的“咦”了一声,小跑着凑上去,一边福着身一边唤道:“小姐,少爷,夫人!” 林琰点头:“你今日不是沐休,这院内的灯是你点的?” “啊,也只是得空去拜了拜花神,顺道去看看爹娘而已,也没什么别的事,还是府上做什么都有趣,就早早回来了。” 林琰点点头,沿着那道院门向内看去,点头道:“这院内收拾的真是利落。” “当然,这些事自然哪一件都要好好做,马虎不得,尤其是小姐吩咐下来的事。”露莹面上带着笑容,又转向林琫,笑着一福身:“少爷今日也甚是精神,和往常不同呢!” “是,是吗……”林琫听人这番评价,下意识的低头自视了一番,松了口气般的放松下来,笑道:“只是阿琰准备的衣服合身罢了。” 金雪向着露莹招了招手,道:“来,你看,这是什么!” “金雪姐姐……咦?啊,这是给我的?” 那坠着铃铛的风车自然能吸引道小姑娘的视线。她将那支风车在手中挥了挥,风车的扇叶轻轻转了几圈,带着叮铃叮铃的响声,更叫露莹喜欢的紧。她问着:“真的送给我了?” “好了,露莹,别玩了,快带凝姐姐进去休息。你们倒是一天用不完的精力。快去。”林琰轻声催促着。 “是!” 两个姑娘一前一后的如同小孩子般笑着小跑进屋,便是红秀在后面看着也觉得可爱,面上的笑容都温和了几分。沈凝姝道:“那我便去休息了。妹妹和先生也是。今日玩乐疲累,也需早些休息才好。” “好。有什么吩咐尽管提便是。那我们……”林琰看了林琫一眼,道:“也不打扰凝姐姐休息了。” 直到红秀将院门带上,沈凝姝才动了身子,坐在了那假山上的亭子里。越是夜深,便越发透出几分未春风吹尽的寒冷,沈凝姝坐在亭中才呆了片刻,便低头对着手指轻哈了一口气,手指虚握微微揉搓着。 而此时两人则慢慢的沿着花园的小径上走着,却一句话也未说。倒是林琰先开了口,叹道:“……今日,倒是很久没有这样同兄长好好的走走了。” “是啊。……同上次来讲,确实也已经隔了许久了。” 林琰笑着:“看来兄长还仍是记得那件事。” “也不是说那次不好。阿琰安排的自然是无可挑剔,那时候的点新也很好吃……不过很可惜,没有品尝到那道酱鸭。” 林琰掩着唇低低笑出声:“原来是此事,这有什么。兄长想吃的东西,我都会记下。” 月便的花园格外安静,大抵是今日一天已然将所有话都说了个遍,先在倒是显得有些沉默了。林琰同林琫走至他所住的那个院前,向他微微弓身一礼:“就送兄长到此了……今日怕是睡的有些晚,明日若是起不来,便差下人过来说一声。” “这倒是不会……”林琫点了点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今日……多亏了阿琰。若不是阿琰,今天这花朝节说不定还不能如此有趣。” “噗……”林琰忍耐不住的笑出声:“自然不会。我这也不过是简单制定的行程,兄长喜欢是最好的。” 随即她正了正脸色,道:“我知道兄长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军中生活,所以不管什么方面都仍是保留着军中的习惯,过于节俭了……其实林府便不是国公府,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许多事,只要你想,也自然可以去做。” “啊……说的也是。总是在府上待着也帮不到义父什么,出去走走倒也不错。”林琫对着林琰露出一个笑容,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道:“就这样吧……今日得要休息了。阿琰也是一样,莫要累到自已。” 林琰点头以做回应,见林琫进了院子,才转身离开。林琫才从那满是花卉的庭院出来,见自已院内的这片空地,难免觉得有些空落。他低声念着:“也不知道等成了婚的时候……是姝姑娘过来还是我过去……应当是她过来吧?” 这句话说出时林琰仍未走远,夜里有安静,倒是让她听了个清楚。她脚步微微顿了顿,面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眉头也随之皱起。 这一路上林琰整个人都有些新不在焉,甚至多次被翘起的青石砖绊到,所幸有红秀在身后扶着,倒也没有出什么事。而她仍是完全未在意于此,嘴唇微动,若是离得近了,便能听到她口中喃喃念着:“怎么办……” 这样的事自然是再合理不过。莫说沈凝姝本身就是圣上赐婚下来的,便是没有沈凝姝,林琫到了年纪,这样的事也无可避免。 发^.^新^.^地^.^址 (桃花影视:thys11.com 老司机都懂得!) 直到林琰终于回到了自已的住所,坐在床边依旧想的出神。虽说这几日两人时常共处,但看上去也不过寻常,怎的就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红秀在屋中忙前忙后,将烧好的温水一瓢接着一瓢的倒进浴桶中,见林琰仍是愣着神,关切道:“小姐,今日花朝节可是累着了?” “……这倒没有。不过……花朝?”林琰眼睛突然一亮,终于恢复了神采,看向红秀,道:“花朝会,红秀,你可知道花朝会确切的时间?” 红秀被这样的一问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道:“小姐,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若是没记错,应当是两日后……奴婢听那人说起时,就是两日后。” 林琰站起身,在屋内慢慢的踱步,思量着什么:“两日后吗……你再叫个靠谱的人,去吟风阁。就说……那位紫玉姑娘,若是欲接到林府上,出价多少?先在就去,快些!” “唉,是。” 红秀应了一声,提着门边的灯笼向着院外小步跑去。 这一夜,林琫的梦里可以说是极为精彩。 他梦到自己似乎回到了前世。 他同舍友去郊游,而这次,他带着一位女孩。那位女孩一路上寡言少语,也叫他看不清容貌,却又格外关切他的冷暖。他们已经交往了许久,仍是让他有一种初恋般的感觉…… 腰是软的,所感触到的每一处都是软的。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就滚在了床上,女孩娇柔的喘息让他格外享受这样的朦胧快感,他抚摸上女孩的脸颊,睁开双眼仔细的看向她的面容。 ……眼前所见模糊的光影,随着一点点聚焦,化作了挂着帷幔的床顶。 林琫甚至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低头掀开被子看向了那个黏腻到有些不适的地方。 那样的不适并不是他的错觉。虽然这种事该立刻清理,但是他还是自欺欺人的吧被子盖了回去,用手掌压在脸上,如同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一般。 救命…… 虽然没有看清那个姑娘的脸,但是他清醒的认为那个就是那位紫玉姑娘。但是他有并不知道那紫玉姑娘究竟是怎样的性格,这梦中的女子,既有沈凝姝的温和,又有林琰的关切,叫他对这样的女孩很难拒绝。 越是想下去,反而就越是难堪了。 这两日,他又回到了那个谁也不看谁也不搭理只知道埋头看书练武的日子了。 他的脑子一直被那样的梦不断侵扰着,箭在这种心不在焉的情况下只会偏离靶子,倒还不如不练。 于是,一把长槊在演武场上挥舞的让人无法靠近。 这把武器他在军中用过,也随着那些将士们一同训练,但这种在马背上更能发挥出空间的兵器,立起来几乎比他还高,再加上有段日子没有练习过,看起来这动作有些笨拙费力。当然,即便如此,在常年练弓的林琫上来说,这槊除了有些生疏外,其他倒是没什么。 这样的极限的训练倒是能让他忘记那样对于自己来说有些尴尬的梦。虽说这种事他不会对人说起,但是也足够让他难以面对林琰和沈凝姝了。 而这次,林琰却将视线在他身上远远的停顿了许久,以至于林琫都不得不停下来,回应那个视线。“阿琰?” “没什么……只是今日难得得了空,来看看琫哥哥。琫哥哥最近倒是没有练弓了呢。” “啊……是啊。毕竟弓虽然重要,但是一味的只练一种武器,只会让自己在这上面更加的钻牛角尖,对习武来说,弊大于利。”林琫把那槊靠在一旁,问道:“阿琰难不成有事?” “如此。听人说你一直在演武场,从早到晚。我本以为花朝节后,琫哥哥反而会多出去走走呢。”林琰走近了他:“所以便也来问问,琫哥哥今日可有时间?” “这是当然!”林琫面上带着笑,问道:“只是不知道阿琰要去哪里?” “去哪里……到了自然会知晓。” 花朝会当天,也是吟风阁这种烟花巷柳之地为数不多的热闹的白日。甚至在林琫走上这条街前,都未曾想会来到这里。 他还只当是林琰又有什么其他的安排,也许是那日玩的不够尽兴,又也许是只是单纯的去逛逛那个匆匆之看过一眼的龙井村罢了。 于是他在走之前问向林琰:“可叫上姝姑娘了?” 如今一看沈凝姝的表情,虽说用面纱掩了面,但一眼看上去也是几乎同他一般僵硬。 今日阳光更甚,即便是初春,林琰也将那帷帽带在了头顶,以轻纱遮面。越是如此,越是吸引人的目光,妄图看清在面纱之下的朦胧面容。尤其今日花朝会,这条街上那所为的文人雅客达官显贵的双眼大多都在他三人身上略过,最后停留在林琰身上。 林琰倒是毫无知觉般。他经商多年,若是被看来几眼便瑟缩了回去,布庄倒也未必能开至今日。甚至走至那吟风阁门口时,在众多视线之中,同那有些发愣的龟奴道:“前两日林府来人问过,也定了位子,就麻烦带路了。” “不,不麻烦,不麻烦……这边,您这边请。”那龟奴年纪上看上去不大,哪里见过这场面,更何况他们三人之中两位是女子,到也不知道这带着姑娘来此处究竟是什么用意? 当然,实际上反而林琫才是被带着来到此处的人。 虽说在心里猜测了百余种可能性,但也不敢轻慢了。他才一侧身,就被从里面飞出来的人撞了个结实,这样的没有防备的一下让他跟着那道灰色的身影摔在了地上。哎呦的呼痛声不绝于耳,叫路过的人将视线不由得放在了这突如其来的闹剧上。 林琰倒是一侧身躲过了这有些莫名的意外变故,透过薄纱看上去甚至也看不出什么表情,视线在那个灰色的身影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个压在龟奴身上的人倒是先站起来了,好像他才是摔的最惨的人,手掌不住的在脖子和肩膀上揉着,似乎才张嘴要说什么,就被再次飞出来的一把佩剑砸在了头上,好在是带着鞘的,低低的一声哎呦声后将那把剑接在了手上,高声表达着他的不满:“哎呀,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我也只是想见见紫玉姑娘……” “想见?我们的紫玉岂是你这种穷酸小子想见就能见的?”那年纪有些大的女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手中捏着一只手帕,对着那人张口骂道:“快滚!今日是老娘打你都是轻的,若是再敢来骚扰我家紫玉,我管你是哪座山头的,老娘都给你腿打断!” 话罢,便有气势汹汹的进了屋子。 这种事林琰似乎是司空见惯了,林琫也反应极快的将沈凝姝护在身后,倒是沈凝姝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到了似的,只是定定的看着这眼前的一幕。 直到那个人嘟嘟囔囔的慢慢走开,在林琫三人身旁一同看热闹的路人也觉得没趣,嘲讽道:“这什么世道,就连道士也开始往这种地方挤。” 林琫看着那个渐渐饮入人群的背影,眉头微皱。 这场闹剧在围观者散去之后几乎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那被意外当做了人肉垫子的龟奴倒是早早爬了起来,将身上的灰土掸了掸,继续陪着笑说:“叫诸位受惊了……来,这边请。” 只有走进这吟风阁之中,才终于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的地方。 此处到并无那样的昏暗,帷幕同柔和的光线一同自楼阁顶垂下,落在这吟风阁正中的舞台上,四面的烛台上烛光轻晃,将此处映衬的尤为梦幻。抬头看去,二层于三层已经有不少达官显贵选定了最合适的位置,为的就是一睹花魁争艳之美。这样的舞台,无论在哪个角度看去,都是最为完美的享受。 来此处的客人几乎都是男子,在这盛会还未完全开始之时,怀中都抱着一两美人来打发这无趣的时光。虽说也不至于在大厅就开始享受这最原本的快乐,但大多陪侍的女子也都酥肩半露,随着轻薄挑逗的话语发出几声娇笑。许多为点陪侍的男人反倒在林琰三人走上楼梯时,将目光投在她们二人身上,意味不明的笑容随着几声低低的荤话同身旁的同伴说笑着。 大多数,林琫倒是瞪了回去。即便这些客人并不知道这还未及冠的小子是谁,但是被这样不悦的目光瞪回去后,视线倒也不再明目张胆的盯着林琰两人了,但面上的戏谑笑容却丝毫不减。林琰对此应付的确是游刃有余,但沈凝姝也只是绷着她那极好的教养,不叫自己过于露怯罢了。 直到几人终于进了屋中,安歇扰人的视线终于被隔开,沈凝姝才得以缓了口气,随着坐在那临着舞台的窗子前。那龟奴端上的酒却是一口未动,就算林琫口渴伸手去倒酒时,也被林琰的玉指压下。便是林琫再笨,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面上的表情变了变,手中的瓷杯也推回了原处。 那老鸨倒是个有眼力见的人。不多时,便亲自端着茶同茶点走了进来。那人正是刚才将那道士扔出门的女人,如今将茶壶端到了三人面前的桌上,陪着笑道:“真是,林府的诸位第一次来,也不知道口味,多少有些怠慢。刚刚在门前……也叫诸位看来笑话。作为一点小心意,还望诸位不要嫌弃,只管玩得尽兴。” “有心了。茶闻着倒是不像是龙井村所产,看来在这一方面上,还颇废了一番心思啊。” 老鸨抿着嘴笑:“您真是见多识广。这是千岛龙井,也不知道您会不会喜欢,就端上来了。” “无妨,现在这个时节新茶都没下来,这虽说是旧茶,但从茶香闻起来也自然也不错,你有心了。”林琰端着茶盏闻了闻:“说起来,这紫玉姑娘合适登场?等的到叫人着急。” “不必着急,不必着急。紫玉姑娘正梳妆打扮,不多时便上来了。今日紫玉姑娘会给大家献舞一曲,之后……” “好,我明白了。这茶点倒是多谢你了。” 紫玉…… 林琫听着这个名字,视线落在大厅内仍是空无一人的舞台上。 而此时,另一个视线正透过窗子,隔着舞台远远的望向林琫三人。 此时的沈瑜乔怀中正抱着一个美人,口中含了酒凑到沈瑜乔嘴边。却迟迟没有等到人的回应,她将那口酒水咽了下去,在人怀里撒娇似的抱怨道:“您在看什么呢?都不搭理人家了……” 沈瑜乔没有回应,双眼仍旧盯着那处窗子。 那玉色的身影侧对着窗子,手指捻起一只点心放入口中,同桌前的人谈笑。沈瑜乔眉头皱起,疑惑甚至在一瞬间大过了那满心的怒意。 “她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沈瑜乔嘀咕了一句,随手将一锭银两扔在了桌上。他原本就没多少兴致,在即将出场的花魁中这种小草小花根本连开胃菜都算不上,如今最不想看到的人出现在眼前,反倒更让他失了胃口。 那女人倒也不再纠缠,随意的整理了几下衣物转身就揣着银锭离开了屋子,甚至脚步都带了几分匆忙。沈瑜乔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唤醒那一直靠在屏风之后的人。那人自屏风后绕过来,一身干练的短打足以说明他的身份。他向着沈瑜乔抱拳行礼,道:“殿下,有何吩咐?”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玉具剑】(13) (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 shubao45.com) 2023年5月8日 第十三章 正待三人聊得尽兴时,那舞台之上终于有了动静。 方才还束在四周的帘子不知何时散开来,将舞台遮掩在其内。林琫捧着茶盏,目光一刻也未离开那方寸舞台。 “要开始了”不知道有谁这样的说了一句,霎时整个吟风阁内宾客尽安静了下来,视线都不约而同的望向舞台正中。便是自进来后一直少言的沈凝姝,此时也不由得被那幔纱遮掩的舞台望去。 这一瞬的安静似乎尤为漫长,细碎铃声鼓声自帷幔中传出,叫这一瞬间的宁静在低声的惊呼中碎出涟漪。那鼓声一阵更胜一阵,随落珠之音和成一片,随一声鼓音沉入沉寂。 虽说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确实带来了小小的惊叹,但众人还是将视线放到了那杯帘子遮掩的身形上。自上而下的光芒为幔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似断开般从顶上散落而下,似若云霞垂落,绕于美人脚下的鼓台。 那立于鼓台上的女子,正是紫玉。 和那日初次相遇时的衣着不同,发上随云髻,身着藕色莲裳,眉目含情,眸藏流光,腰间垂玉同银铃坠于裙衫,面上仍挂着那支能透出面容的薄纱面挂。那只琵琶抱于身前,玉指悬于弦上,来自上面的弦音徘徊未散,勾人停驻。 天上的织女,大抵便是如此美貌了吧。 林琫看着台上之人,如此想着。 铃鞋轻踏,在鼓台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鼓音,琵琶声起,弦音轻抹,随鼓铃声起伏,轻快之下,却又将那淡淡愁思隐入其中,似那方寸鼓台都已然成为了一方牢笼,困住了这只叫人怜爱的金丝雀。 座下之人早在这美人的舞中沉醉,乃至身旁陪侍送到口中的酒都全无察觉。坐于人怀中的女子在台上美人的对比下几乎若牡丹花下遍若尘埃的芫花。那杯中的酒并未得到人的品尝,举着杯子的女子面上表情带着几分委屈同不悦,却也不敢发作,闷头将那杯酒喝了个干净,将头偏到一边去,及不看台子,也不看那个被勾去了魂的男人了。 甚至直到那段舞跳完,林琫才发觉自己手中的茶盏仍旧端在嘴边,却是一口未喝,而今回过神来在品尝,已然凉了大半。 多少是有些失态了。他将那盏茶仰头饮尽,视线在桌上那些甜点上扫过,最终落在那个茶壶上。 他多少能猜到两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甚至不敢同她两人对上视线。只能自顾自的端了茶壶过来,将茶盏里的茶汤填满。视线只一偏移,就能看到身着莲裳的女子站在鼓台上,抱着琵琶行礼。视线仍旧低垂着,似乎谁都入不了她的眼一般。 “兄长?”林琰终于出言提醒着,视线落在那自杯盏边缘溢出的茶汤。 “啊……啊!”林琫这才发觉,将茶壶放到一旁。虽说撒的并不多,但还是沾在了衣袖上些许。林琫叹了口气,终于和林琰对上视线,笑道:“今日倒是有些心不在焉。” 林琰只笑未有说话。她又如何不知道心不在焉的源头在哪?再说以林琰来看,心不在焉也早不只是今天的事了。 “无妨……来这里本就是体验一番与平日不同的享乐。”她的视线在微微拧眉不言的沈凝姝身上略作停顿,终于将视线投在了舞台上的身影。 一曲终,那位老鸨也自然从台后走了出来,面上的笑容几乎遮掩不住。她在鼓台前站定,大声道:“今天这花朝会,多谢诸位客人捧场!感谢诸位对紫玉的喜爱。若非如此,我家紫玉也断不能拿下今年京城第一绝的名头!” 这一番客套话之后,众人大多都已坐不住。来此的目的大多都心知肚明,自然不是为了什么赏舞而来。台下些微的躁动在此时也愈发明显,便有一人自席间叫道:“紫玉姑娘自然是舞跳的极好,倒不知道同雪儿相比,又能胜出几分温柔呢?” 这句话自然是另一层意思。这样的话一出口,引得众人附和,见此情景,老鸨也忙着道:“诸位倒是不必着急,紫玉姑娘在此,自然是哪里都不会去。这花啊,总是当季的最是吸引人,若不是如此,诸位也断不可能前来。” 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多少也是认同于此的。老鸨也接着话头继续道:“那边不耽搁时间了。今年的花朝会,主角自然是我家紫玉无疑。所以,今年花魁之夜的底价多少,全看紫玉手中的五枚铜板,有几面朝上了!” “当是……五百两白银。”林琰看着台下,喃喃自语着。 虽说是喃喃自语,但是还是能叫人听到些许。林琫也不得不将视线落在林琰身上,不解的皱眉。 而台下众人,却都一片哗然。若是五面都是反面,岂不是平白捡了花魁的初夜? 这样的幻想让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紫玉身上。她却是一句话都未说,手中的琵琶已经被走来的婢女接了过去,同是从人手中接过了那几个还算新的铜板,在手中轻轻摩挲着,似乎这种东西在她手上格外沉重。 她伸出手掌,手心向下。几枚铜币自手掌中落下,染着烛火微不可见的金色光芒,在鼓台上敲下几声沉闷声响。 正面……正面……正面…… 已经有三个铜板稳稳的躺在鼓台上,紫玉的视线扫过那个仍旧打旋的两个铜板,面上却丝毫没有什么表情。似乎这件事对于她来说事不关己。 正面……而最后一个,还是正面。 老鸨在看过那几个铜板过后故作出几分惊讶,叫道:“紫玉姑娘今晚的花魁之夜价格已然定下……五百两!” 多数人对这个几乎天价的银两无法接受,一时席间尽充斥着喃喃细语。大洪朝安定以来才区区几年,五百两对于这些小富商来说,几乎算得上是全部的家当了。 猜对了这所谓的价格让林琰抿起一抹微笑。她将茶盏随意的放在桌上,眼眸微转,似乎在思考着小小游戏的下一步要怎样继续。当然对于她来说,这种小游戏同她所主导的商人之间的博弈相比,也只是个小插曲。 满足自己的小插曲罢了。 沈凝姝的茶盏里几乎见了底,却没有继续加水的意思。不多时有丫鬟端着新煮好的茶走入,将哪壶还剩着大半但已经凉下来的茶壶换下。林琰却叫住了她,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两指捻着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到托盘上,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别说那丫鬟,就连坐在一旁的两人,看清了那银票的份额,视线都落在林琰身上。甚至林琫都诧异的问道:“阿琰,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她的舞跳的很好。”林琰笑着续上了茶,看着那丫鬟慢慢退出去,道:“只是玩乐。其实这两个地方也时常来布庄采买……倒也算得上是熟客了。” 林琰在那丫鬟耳边说的是:“并非只这一页。” 那老鸨自然是聪明的。虽说林琰一个女子来到这种地方多少让人咂舌,但是谁又会和钱过不去?更何况还是林府。 虽说该是如此,但是那一张银票下去,却并没有得来意料之中的回应。不知有谁先大喊着“走水了”紧接着便随着几声惊叫。大抵是那烛火将纱幔引燃了,似乎是一瞬间的事,火光沿着那满地的帷幔迅速烧到了舞台,周围,台下席间桌椅翻了一地,衣着锦绣者皆慌不择路的奔向出口,甚至身旁的陪侍都扔到一旁,引得一片惊叫。 这样的惊叫让林琫格外警惕。他猛地站起身,视线锐利的在楼下扫过,向着两女道:“走水了,我们走,快走!” 沈瑜乔仍旧坐在窗前,端着那杯酒,看向楼下的混乱,似乎同看舞台上的表演一般。似乎这混乱同刚刚那舞台上艳景并无不同,甚至现在才刚刚有意思了些许。 这样的混乱甚至叫楼上的客人一股脑的沿着扶梯向下走,叫桌上的酒水都泛起两圈波纹。那武者看着沈瑜乔如此漫不经心,反倒比他还要着急,上前抱拳道:“殿下!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再不下去的话……” “不急,不急。你不觉得在京城花朝会上放火的这个人格外有趣吗……”沈瑜乔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视线似乎在这群混乱的人群中寻找什么人的身影,在那抹令人厌恶的青绿色前,寻找到那个将那抹绿色护在身后的灰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半响,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他看向那个仍旧保持着抱拳行礼姿势的人,道:“你不用管我,本皇子今天可不该在这。至于你,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而在这混乱之中,几道黑影却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般的,冲向了被火焰围绕的舞台。舞台正中,那似被突如其来的火光吓到了般的花魁怔愣的站在鼓台上,四周解释火光环绕,无处可逃。其中一个黑衣人趁乱抓住了紫玉纤细的手腕,将他向着自己的方向拽去。 “救命……救命!” 这样的声音在火焰和人们的惊叫声里几乎微不可闻。女子柔弱,哪是那男人的对手,脚下的铃鞋踩在地板上,不住的回头寻找与呼救。 “吵死了这娘们……哎呦!” 那黑衣人的脑袋被一个木桶扣在了内,紧接着便是一棍敲在脑后,将那黑衣人直接放倒。终于得救了的紫玉几乎头也不回的向着反方向走,却被火光同人群挤着不断向后退去,随后被什么人抓了胳膊从人群里拉出,沿着边缘向着后门的方向走去。 那人正是刚刚把那黑衣人放倒的龟奴。 那人身上不怎么干净,还沾着不知道从哪沾到的泥土,却无心在意这些,同身后的紫玉说着话:“紫玉姑娘,他们大概是冲着你来的,你等下从后门出去躲起来……” 说话间,便又有几个黑衣人挡住了两人的去路。那龟奴倒也算不上健壮,手持着棍棒横在自己身前,用自己将身后的紫玉护住。 “嘁……”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嘲讽,那枚银色的短刀映着火光从怀中抽出,在手中转了两转。身旁的人在他耳边提醒着,道:“小心点,若是划伤了这个女的,你的脑袋不保!” 大厅内的温度愈发高了起来,甚至流出的汗都被火焰烘干,这一个龟奴哪是他们的对手,不多时就被撂倒在地扔到了一旁,面上带着些不怀好意的笑容靠近:“你说,就算咱们现在把这花魁玩了……老大也不会发现吧?这可是五百两啊!” “你小子,借你几个胆子敢做这种事!这可是老大要的女人,你想什么呢?救你,随便抓个女的都够你玩一阵子了!” “……”紫玉慢慢的向后退去,手中攥紧了那支簪子。 忽的一人冲天而降,将那似欲图谋不轨的黑衣人一脚击倒,踏在脚下。这意外的事故叫余下的几个黑衣人也都愣了一下,只当这人又是哪里来的英雄救美的小丑,也纷纷从怀中掏出了刀。未曾想几番回合之下,同刚刚那龟奴显然不是一个层次,退后稍作喘息的功夫,那个身着衣裙的身影就已然消失不见。 发^.^新^.^地^.^址 (桃花影视:thys11.com 老司机都懂得!) “他奶奶的……” 其中一个黑衣人骂了一句,转头也不再恋战,寻找起来那个任务的目标。那武者倒是没有阻拦,低低的呼了口气,而是将视线转到那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黑衣人,拖到了阴影中。 “咳咳……咳咳咳……” 林琰掩着面,试图挡住那不断灌入口中的呛人烟雾。那扶梯在人踏过时发出几声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叫人无比担新脚下,同时又要在这人群之中不叫自已被带的跌倒在地。龟奴仍旧在不断的从屋外端着水桶来回走着灭火,几个林琫抬手在身前挡了挡,在诸多人的逃窜冲撞与火光中,将林琰两人护在身后,寻找离开吟风阁的方向。 “怎么会这样……” 林琰望向这吟风阁中的混乱景象,眉头紧皱,头顶的帷帽也在这份混乱中不知掉落到了何处,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身后的沈凝姝。 那桌椅瓜果同碎裂的酒壶散落了满地,原本诱人的酒香此时在几人鼻尖绕着,更似危险的信号。便是再小新,慌忙间也难免被那锐利的瓷片划到。沈凝姝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惊呼,在她身前离她最近的林琰回头看去,层叠的粉色纱裙上,一个巨大的口子让人无法忽视,边缘上还带了些许红色。 在那一声痛吟过后,沈凝姝却没有再多的呼痛之声,眉头之间依旧紧紧皱着,脚下的步伐也随之微微顿住。林琰唤道:“凝姐姐?” 伤口上的痛楚根本无法忽视,沈凝姝摇了摇头,轻声回应着:“我没事。” 前路已然明了,甚至大门也近在眼前了。大多数人早在他们之前就冲向了门外,先在此处除去几个躲在桌凳下的丫鬟婢女外,大多都已经离开了吟风阁内。只是这个伤口似乎仍旧不断的阻挠着沈凝姝,只才走了两步,就不受控制的向着前面倒去,林琰扶着人,面上的担忧之色难以掩饰。林琫回过头,看向林琰两人。 “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被划开的伤口遮掩在裙衫和长裤下,只能在那不断扩散的暗红中看出那道伤口究竟有多大。林琫皱起眉,果断道:“姝姑娘,把手给我!” 当然是越早离开这片混乱越好。林琫抬脚扫去脚边的阻碍,抬起双臂伸向她。 沈凝姝愣了一愣,将手缓缓伸向林琫。 在这片混乱里,林琫背着火光,面上神情坚毅,显得尤为可靠。沈凝姝的手将那只带着茧子的手掌轻轻握住。 这样的温度直到沈凝姝才堪堪站起身就抽离了她的手掌。这倒是不怪他。那一抹黑影破开火焰,直冲着他三人而来,林琫抬起手掌,将那一拳的力道硬生生的接了下来。 这一拳接的实在太过于匆忙,林琫甚至能感受到掌新里细微的吱嘎声顺着手臂传上,叫他不由得咬紧了牙关。他将另一只拳头捏的嘎嘎响,对着那黑衣人的熊口一道猛击。 那火焰已然蔓延到了这个大厅,黑烟同火焰阻隔了人的视线,甚至将那出口的大门都遮挡了。他先在无比新急。这里的大多数家具包括柱子都是木头的,若是烧起来,怕不是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阿琰,快带姝姑娘走!” 他以为这个黑衣人只是认错了人。两拳相对,两人也都各自退开了几步。林琫趁着这间隙对着两人喊了一声。这样的意料之外的实力叫那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却没有停下攻击的意思,视线落在那个挡在两人之间的已然倒在地上的桌子,脚下发力,将那桌子用脚尖一踢,那可以称的上沉重的桌子蹭着地面,对着林琫击来。 怎么反而还变本加厉了! 林琫在新里骂了一句,他身后是还在受伤的沈凝姝同林琰,若不是这人昏了头把这两人当做那躲起来的紫玉,就是有另外的打算了。 真是麻烦!怎么不管什么时候出来都会遇到意料之外的事! 林琰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去,被摇曳的火光一照更显的阴晴不定。虽说他在军中也是在帐中的时间远大于在训练场和前线,但这可不代表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只这一踏便将那撞来的桌子踢到了旁处,上前几步冲到那黑衣人身前,一掌拍在他的熊口,手臂向回微收,曲臂用手肘对着他的脖颈再次击去。这两个动作几乎都是在一瞬间完成,那黑衣人接了一掌,向后一仰,堪堪躲开,整个身形却被脚边的木凳一绊,向后退了几步,腹部一闷,硬生生的被踹飞了出去,撞在了身后的鼓台上。 那最先烧起来的纱幔如今已成了灰烬,火舌已然卷至柱上,烧出噼啪的声响。那人低低的骂了句该死,大抵是没想到这样的不及弱冠的年轻人有这般的力量。林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已然离开了的两人,握紧了拳头,随着两人向着屋外奔去。 身后传来一阵滚烫的热风。林琫下意识的回身以拳相对,身形也不断向后退去,随后整个人向着身后一仰,抬脚在那黑衣人身上狠狠一踢,接着力带着些微火光从门口飞出,稳稳落在屋外的青石板地上。 在两人打斗中被击飞的鼓台自舞台上向下滚了出去,无人阻拦,正正的撞在墙上,终于停了下来,发出一声重重的嘭的一声。 紫玉靠在门上喘着气,如今又被身后屋内的动静一吓,指甲几乎压进手掌里。从这里看去,火光将天映的一片通红,格外骇人。不多时,似又听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声音从阁楼前绕来,终于叫她看清了来者。 那人身着一身紧身黑衣,面上蒙着布,在后院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终于看到了那靠在门上的女子。紫玉紧紧握住手中的簪子,尖端微微发着抖,对着那个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向着她走过去。 “……别……别过来!” 紫玉绝望的靠在门上,看着簪子抵在黑衣人的熊前,而自己的手不断的发着抖。她微微一闭眼,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将尖锐对着自己的喉咙。 然而这样的动作很快被人发觉制止,手腕被人按在了门板上。玉指紧紧的握成拳。那人却什么都没做,而是俯下身,低低的在紫玉的耳边说了什么。 那双美目一瞬间睁大,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眼前之人,终于不再做出挣扎,随着他离开了后院。 “呃!” 那黑衣人在那一踹下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堂内的柱子上,背后一阵闷痛。林琫站在屋外向那几乎被火焰吞噬的阁楼内看了一眼,微微蹩眉,终于将视线再次转到两人身上,走向那坐在青石台阶上的沈凝姝。 “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凝姐姐可能有些走不了路。”林琰回应着。 屋外也是一片火光冲天。整条街上也早已乱作一团,林琰额头上渗出洗米的汗珠,包扎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却仍旧不忘关切着询问沈凝姝:“凝姐姐,你觉得如何?刚刚可被谁踩到,被火灼到?” 自然是痛的。比起这个,刚刚的惊吓反而更让沈凝姝久久不能回神。她长长的呼了口气,摇着头努力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不打紧……没事的。” 而那个被林琫一拳打进吟风阁内的黑衣人此时正捂着面上的面巾咳嗽了几声,眉头皱起。原本以为这小子不过是个小角色,就算真的有点武力傍身,和他这个练家子相比,也算不上什么。如今一看,这小子的功夫虽然看不出什么门道,一招一式却都透着刚劲,他甚至心下还稍有郁闷:这小子的功夫自哪学来的? 林琫的所学,几乎都是在军中同将士们对练出来的,这在战场上保命杀人的功夫,自然不是什么常人能比的。林琫这日日练武不说,更何况此时还憋了一肚子气,而此时这人倒像是林琫的活靶子。 这样下来,虽说原本也只是那位殿下的任务,如今反被这一个小子打的反手不能,自然是恼羞成怒。他眼神微动,透过灼热火焰,瞄到了那扶着沈凝姝站起来的林琰身上,手中握紧了藏在衣服里的短刀。 林琫皱起眉,耳边呼来的热风让他无法忽视。那黑影果然不死心的自火焰中冲出,林琫两步飞身而上,握紧拳头冲向那黑影。只见银光一划,叫林琫下意识侧身躲闪,却也正中了那黑衣人的下怀,身影斜着银光冲向了沈凝姝林琫两人的方向。 不好! 林琫甚至脑中一白什么都想不了,更像是本能的冲向了林琰的方向。林琫此时甚至同她们两人不过几步的距离,而在这一瞬间似乎这段路程又被拉长了许多,那抹银光尤为刺眼,林琫大声叫着,喊道:“快躲开!” 那黑影在林琰的余光下愈发靠近,下意识的将沈凝姝护在怀里。然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袭来。 一声极轻的噗嗤声响在耳畔。 她有些僵硬的看向声音的源头,灰色的背影正挡在她身前,用身体将那利刃和林琰分开。熊口剧痛传来,林琫的嘴角一抹暗红落下,却丝毫没有向后退半点,双手死死的抓着手中的匕首,他紧咬着牙关,喉咙微动,声音里带着无法忽视的沙哑:“阿琰,……带着姝姑娘,走!” “琫……哥哥……”林琰脑中一片空白,她摇着头,视线在那柄刀上,无言的张大了嘴。 黑衣人藏在面巾之下的脸似终于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那柄刀从林琫的熊口上毫不留情的拔出,猛地一掌击向林琫。林琫似若断弦的风筝般在这力道之下直接震飞了出去,撞在了那身后漆红的石柱上,狠狠的摔在了石阶上。 “兄长——!” “先生!” 是林琰同沈凝姝的声音。 林琫只觉得疼痛自熊口向着四肢漫开,将脑中的意识都冲撞的难以维持。眼前的光线都变得无比朦胧。青色的身影在那一瞬间的怔愣过后追着那身影踏上石阶,却在这慌乱中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踉跄的跪倒在地,不顾一切的挪到林琫身边,不敢相信的看着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林琫,声音中满是哽咽。“怎么会这样……兄长……看着我、不要睡,不要!” 熊口的血迹仍旧不断地漫溢开来。林琫且听着那声哽咽的呼唤,下意识的想要张嘴安抚,却不想喉咙里一阵腥甜,偏头一咳,暗红的血液从口中吐出,将林琰的裙衫都染上了脏污。沈凝姝似乎吓傻了一般,甚至连说什么都忘了,随着林琰两步走到林琫的身边,紧紧握住林琫的手,感受那双刚刚还带着温度的手渐渐冷了下去。 沈凝姝红唇微张,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在林琰几乎崩溃的呼唤声里,她将那只手贴在脸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好疼……但是熊口依旧在跳动着。林琫甚至感知不到什么触感了。他张了张口,口中难以言喻的味道挥之不去,双目有些艰难的对焦,透过时隐时现的黑斑落在不知道是谁的凌乱的脸上。 他轻轻的呼了口气,嘴角上甚至还露出一丝笑容。即便耳边再如何嗡鸣,他也能听到林琰的声音。不管现在如何,至少目的达成了。 脸上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林琫将视角投向那被火焰映的红的不真实的天空,喃喃着:“……下雨了吗?” 恍惚之间,林琫似乎想到了那抹长长出现在梦中的杏花树。 那悠扬的歌声从女人的口中传出,林琫闭上眼,那个黝黑的汉子似乎也坐在林琫的身旁,却没有说话。这两人的面容在遥远的记忆里几乎模糊,如今却又清晰起来。他在那一阵阵哼唱中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无声的询问着两人:“你们要带我离开了吗?” 没有回答。那声音却愈发遥远,最后只剩他静静的躺在那里。口中的苦涩漫上,林琫呛咳了几声,在那口深黑色的血液吐出口中后,意识随之隐入黑暗。 那黑衣人在这场无法抑制的混乱中轻蔑的哼了一声,那柄沾满了林琫血迹的刀也丢在了地上,隐入了火光下的阴影处。林琰慌乱的抬手用手捂着那不断涌出血的伤口,双手几乎都成了筛子,却无法阻止那血液流出。青石板地传来一阵微弱的震颤,远远的一队人影自街道两侧涌来,一阵沉稳的男声喝道:“快!杨琼,你带人去灭火,李湘,去追那几个纵火之人!快!” 林琰抬起头,看向那自马上下来的身着轻甲的统领,不顾一切的站起身来,一双玉手上已满是鲜血,抓在那人的甲胄上,几乎破音:“救人……救救兄长……快!救人啊!” 林琰此时全然没有平常那般端庄,几乎疯癫的不像样子。那统领的视线在林琰同那躺在血泊中的林琫身上一转,便将两人的身份知晓了个大概,低声道:“你是林将军的……” 他曾在林升手下做过事,自天下安定后,便在杭州城做了个守城统领,自然也同林升打过交道,认得林琰。他快步走到林琫身旁,视线在他身上的伤口上粗略的一看,眉头却紧紧皱起,道:“是毒……”他转过头,对着身旁的副统领大喊道:“快去,去叫郎中!越快越好!” 那抹带着血迹的短刀仍旧带着不祥的光芒。林琰跪在林琫身旁,手上的血迹干硬粘稠,在这仍旧带着灼热的空气里甚至将林琰掌心的温度全部抽走。脸上的胭脂早在泪水和灰烬里脏成了一团,手掌在林琫的脸上轻拂着,却只能感受到无法忽视的冰冷。林琰在这样的触感中将那份绝望加重了许多,掌心紧紧的按在那个伤口上,低低的呜咽再无法压抑,伏在林琫的肩头爆发出一阵哭泣。 统领眉头皱的更深了。他能明显感受到那脉搏愈发微弱,更何况还中着毒。旁侧一个小兵上前来抱拳道:“统领,我捡到了这个,您看……” 话罢,那人手中便递上了一支染血的匕首。那匕首上的血半黑不黑,却无法掩饰上面妖异的颜色。 “……郎中还没到吗?”统领沉声道。毒来自这上面无疑了。他不懂药理,但是只要是毒,拖得越久只会更加不利。 “……”那小兵有些犹豫,叹了口气道:“已经有人骑着马去请了……只是杭州城内……您知道,哪有几个郎中能在城内住的下的……都在城外。” 沈凝姝的双眼几乎哭肿,她将视线挪到那个小兵身上,道:“……那,可往皇城求过……应是有太医……如果是我……是……” “太医?……那是给宫里人看病的,咱们这些小兵小将也请不来。更何况真的请来,皇城到这里弯弯绕绕的,也颇为耽误时辰。” 沈凝姝握紧了手中已经几乎没有体温的手,紧紧的闭上了眼。他说得对。便是真的以公主的身份请了人过来,到了此处,怕是也无力回天了。 耳边是林琰的哭声。她心里亦是无比绝望。她记得杏花下的棋子落盘的声音,也记得哪天花朝节的赏花游玩。这种在宫中从未有过的美好,如今也几乎要碎于此处。 她什么也做不到。 “……都是我。” 林琰的声音全无平时的清亮,带着几分疲惫的沙哑。她似乎已经哭不出来了,眼里尽是崩溃的空同,落在林琫染血的面上。“若不是我……若不是我……” 是老天爷在惩罚她的贪婪吗? 若是早知道这样……她宁愿沈凝姝真的早早嫁给林琫。而如今她也无法后悔,只能喃喃的念着:“若是可以……该用我换琫哥哥的命……” 一只清瘦的手伸向了林琫的手腕。 林琰看向身旁的人。在泪水模糊中,那青灰色的身影半跪在林琫身旁,拧着眉专注的把着脉。 那统领看着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道士,皱眉疑惑着,将他的动作看在眼内。此时火已经被控制了下来,空气中尚还带着灰烬的味道。他问道:“阁下莫不成……会医术?” “……还又脉搏,没死……但是内伤很重。但是没有伤及到命脉。”那道士喃喃自语着,从身旁的葫芦里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捏着林琫的下巴将药丸塞了进去。“这是解毒丸……不过也只能简单抑制,要解毒的话需要好好的配上一番药。” 林琰仔细 打量着这个人:“……是你?” 统领眉间的隆起并没有松开,问着:“你们认识?” 林琰没有说话。此人正是刚刚在吟风阁门口,险些砸到他们三人身上的那个道士。 那道士的视线在两女面上扫过,叹了口气,露出些笑容来。“哈……原来是两位施主。真是有缘啊。” 这样一看,这个道士的眼角已能看到细微的纹路,大概是四十左右的年纪。他站起身,同身后的统领做了一揖,道:“贫道赵青阶。若是信得过贫道,不如叫贫道在郎中来之前,为这位公子处理一下?”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玉具剑】(14) (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 shubao45.com) 2023年5月14日 【第十四章】 这场梦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像是如同平常一样睡了一觉一般,做了一场噩梦,在噩梦里,他听到林琰的哭声,大火,以及…… 林琰的哭声? 他在那似乎依旧萦绕不去的哭声里,猛地睁开了眼睛。 自昏迷中醒来的林琫,一时之间甚至还没有恢复听觉,眼前的光景也还仍旧模糊,他只能感觉到胸口砰砰的跳动,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才终于一阵轻微的嗡鸣。在这嗡鸣声中,他隐约听到了一点烧开水的水壶冒泡的声音。 是从屋外传来的。 他撑着甚至想坐起身来,但只是这个动作,都让他觉得无比沉重。双臂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费力的撑起身子,胸口的一阵钝痛让他下意识卸了力,重新躺回了塌上。 他甚至在一瞬间愣在那里,思考痛楚的来源。直到他突然想起来那些所谓的大火,哭声,不是噩梦。 那……林琰呢? 他听到门扉打开的声音。浓重的药味随着一阵微寒的风吹进。他的脸还被床边的纱幔遮挡着,所以那人并未第一时间发现他已经醒来。那个声音叫道:“小姐?小姐!” 那抹绿色靠在林琫看不到的地方,在这片刻的寂静里沉沉睡去。 门外的光亮照在林琰有些憔悴的脸上,让那本就不安稳的睡颜微微皱了一下眉。她似乎终于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双眼依旧闭着,挥了挥手:“不妨事……你且把药放在桌上,等下我喂给兄长便是……” 那似乎是红秀的声音:“小姐,我知道您着急少爷的伤势,但是您的身体也是重中之重啊!您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您自哪地方回来,就一直守在少爷身边,若是少爷一直不醒,您难不成要……” “……我没事。若是休息,就让凝姐姐去休息吧。她昨晚也没睡,腿上还有着伤。”林琰的话语同平日相比也少了许多精神,只是道:“我是什么什么事都没有的……” 林琰这个性子自然是个不听人劝的红秀自然是心中急的都快冒烟了,确是什么办法也没有。 原来她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吗…… 林琫一时间却又无法细想这些。他只觉得口中发干,即便张了嘴口中也一时间没有声音,口中莫名的苦涩味道让他有些难受,半响终于发出一阵轻咳,艰难的发出一个沙哑的声响:“水……” 是一阵短暂的寂静。随后那层层叠叠遮挡在床边的帘子被掀开,柔嫩的手掌在林琫的脸侧贴上,林琰趴在床边,视线却一刻不离林琫的脸庞,声音里都带了些哽咽:“终于醒了……琫哥哥……我,我还以为……” 美人的哭泣总是最惹人心疼的。即便此时林琫的双眼依旧在这有些幽暗的室内看不清林琰面上的表情,却也依旧将手伸出被子,用手掌去蹭她脸上的泪痕。 “没事……没事。阿琰。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倒是你……哭太多的话,就不好看了。红秀,帮我一把吧。我坐一会……感觉如果再躺下去,身子就该躺废了。” “……是。” 这一动多少还是牵动了胸前的伤口,叫他微微一皱眉。林琰将靠枕放在林琫身后,这再平常不过的动作让他现在做来都十分费力,他靠在软枕上微微挪了挪身子,终于在一个还算舒服的自是下放松了下来。 林琰轻呼出口气,手掌在脸上摸了摸,将那碗乌黑的汤药从红秀手中接过,对着勺中的汤药吹了吹,送到林琫嘴边。林琫的视线落在那碗汤药上,眉头皱了皱,似乎颇为嫌弃那看上去就苦味浓重的汤药,看向林琰:“就不能是水吗……我想喝水。” “先喝药吧。厨房里做了粥还有甜水,等下喝完药后,我再给兄长端过来。” 若是仔细看去,能发觉林琰此时同往常相比瘦削了很多。那双眼睛也微微发着红,显然也不止哭了这一回的模样,面上甚至脂粉都无心去擦。虽是如此,看着林琫的时候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林琫伸手过去,试图把碗从她手中接过来:“没事,我来就好……阿琰也去休息休息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去叫个下人来做。” 林琰却轻巧的躲开了林琫的手,执着的将勺子送到林琫嘴边。林琫倒也不再执着于此,将那勺药饮下。果然一股浓烈的药味冲入喉咙,逼的他皱起了眉。“好苦啊……” 一口一口的要下去,林琫也终于将昏迷前的记忆和现在连接起来。林琰将碗放到一旁,听人问道:“对了,我这是躺了几天?” “快两日了……”林琰嘴唇微动,低声说着:“兄长刚回到府上时,身上的伤还留着血……啊,也多亏那大夫妙手回春。……对了,兄长觉得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原来是中毒了吗…… 他依旧无法将眼前的光景看的太清,犹如一张不小心染了水的画,将那些颜色晕开混杂了起来。他虽然能看到谁是谁,不过也只凭声音和衣服的颜色罢了。 耳边的声音也一如进了水一般…… 发^.^新^.^地^.^址 (桃花影视:thys11.com 老司机都懂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摇头道:“我倒是没什么事。倒是可能需要再休息休息。阿琰,你也去吧?” 林琰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忽的听旁侧传来了些声响。林琫抬手掀开帘子,那抹粉色的身影进入眼中。 “姝姑娘?” 沈凝姝面上也有这些许的疲惫,然而在小憩过后,较林琰来说已经精神许多了。她回身将门关好,和床上的人视线相对,面上也露出笑容来。林琫先开口问道:“姝姑娘,腿好些了吗?” 沈凝姝一愣,笑着摇头道:“怎叫先生先关心起我来了……我那也只是皮外伤,左右都是不妨事的。听说先生醒了,就特别过来看看。” “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唉……既然姝姑娘来了,不放同我一起劝劝阿琰。听说她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这样可怎么行。” “真是这样说,夫人还真没有什么话劝小姐的。” 不多时红秀便端着些吃食走了进来,放到屋中的桌上,一一摆开。除去一些清淡的菜汤外,还有三碗菜粥。红秀也是将三人的菜都端了过来。林琫刚刚还不觉得饥饿,如今被这菜粥的香气一勾,也顿时觉得腹内空的难受,直直的盯着那碗被红秀端到面前的菜粥,笑道:“唉,真是睡的太久了啊……这厨房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那碗粥被放在林琫面前的小桌上。他捏着勺子吃了一勺,只觉得口中那浓重的药味都被冲淡了不少,暖意顺着那口粥慢慢融进肺腑,让他舒服的呼了口气。他看着那碗粥,突然道:“说起来……自我晕过去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可否给我讲讲?” 沈凝姝放下碗,细细的思量了一下,同林琰稍一对视,望向林琫:“啊,那我想想要从何说起……先生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昏迷的吗?” “我记得,我被那人黑衣人拿刀刺进了胸口……然后……” “是了……那刀上也带着毒,当时郎中都在城外,若不是有个道士正巧路过,按照大夫的说法,可能很难……” 沈凝姝没有再说下去。林琫继续问道:“道士?” “就是咱们在吟风阁门前见到的那位道士,不知道先生可还有印象?” “啊,原来是他吗……”林琫微微皱了皱眉,回想起那个灰蓝色的身影。 “那人……倒是了得。只一看就看出来兄长是中的什么毒,然后给兄长喂下了解毒的药。”林琰回想着当时的状况。她离着那道士最近,而那时候她却无暇顾及其他,如今一回想起来更是混乱不堪。沈凝姝倒是还算镇定,对于那才过去没多久的事故,多少都能记得一二。 “听你们这样说,倒还真是了不得。”大抵是真的饿了,只这说话的功夫,林琫碗中的粥就见了底。他问:“那位道长现在何处?” 两人也都不说话了。沈凝姝将碗放在桌上,沉思着:“先生你也知道,吟风阁那处虽然说在京城内不过烟花之地,但终究是在京城之内。在京城纵火伤人这样大的事……且这道士有突然的冒出,颇为可疑……所以,那统领便将人带走了。” 颇为……可疑? 这倒是叫林琫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原本还想再来一碗的食欲也消失了,皱眉道:“那他们抓人,难不成已经找到了证据?” 沈凝姝摇头。林琰叹了一口气,道:“先不说这些。今日兄长醒来,实在是件高兴的事。兄长难得有食欲,不如再来一碗?” “……若是按照你们所说,这人就算不是什么好人,也算的上是对我出手相助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毫无证据的就抓了去?” 话罢,林琫就将身上的被子掀开来,便要下床。林琰忙起身来,按着林琫的肩膀道:“兄长,你受这样的大伤,本就该静养恢复,何必才醒就这样折腾自己?” “……也没什么大事了。我如今伤养好了,何必继续在这躺着。”林琫摇摇头:“我感觉我继续在这里躺着,倒也什么都做不了,反倒麻烦。”林琫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视线会给自己带来多少干扰。但是如今来说,报恩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方面就是也许这道士真的知道些什么。 尤其是那个黑衣人,明显是冲着他们三人来的…… 林琫想的越多,心中就越是烦闷。怎好端端的,出了个门就这般多的无妄之灾? 林琰向着红秀使了个颜色示意她去叫郎中,随后同林琫道:“……自然。兄长身上的伤好了,毒也消了,去哪里都无妨。只是这样的事,兄长说的不算,大夫说的才算。”话罢,便有一个身着黑衣的大夫小跑着随着红秀走了进来,同林琰三人作了揖,走到林琫面前,道:“少爷,失礼了。” 那只手上的温度还算温热,却有着和声音不太般配的粗糙,更像是个干粗活的手。林琫也看不清这人的面貌,那人边把着脉,边点了点头,视线转向林琫的双眼,向着他伸出了三根手指,问道:“少爷请看……我竖了几根手指?” “啊?这……”林琫眯着眼盯着那个模糊的色块,不确定的道:“两根?” “……”郎中收回手,摇了摇头,道:“毒还没清,需静养。” 林琫靠在软枕上,望向头顶的床帐,叹了口气。 这下是彻底没希望出去了。沈凝姝宽慰道:“便是先生身上的伤都好了,也未必就能见到那道士。据我所知,这道士现下已经在大牢内,那地方虽说不是什么死牢,但便是先生……也未必能随意出入。” “是吗……”林琫抬手覆在面上揉了揉,似乎这样就能把眼中的模糊除掉一般。他道:“……是了。唉……原本还有许多事想问他的。” 三人略一沉默。沈凝姝捏着手帕掩面,低头思考了片刻,道:“先生有什么问题,不妨说给我,我代先生去问便是。” 林琫两人的目光转向沈凝姝。沈凝姝却谁的视线也未对上,仍是低着头。她道:“我是宁安公主,虽说未曾涉政……但是见一个大牢里的囚犯,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那种地方……”林琰思索着。 “那也好比先生亲自去。那种地方阴暗,先生看不清路,而妹妹虽说在许多事上都有门道,但是在大牢内也难免束手束脚,倒是我这身份做来更方便些。”沈凝姝越说,便越是坚定,抬头看向两人:“放新,便是父皇,也断不会因为这样一件消失处罚我的。” 两人略一沉默。这件婚约未张扬出去,出去林府内的人外,几乎不知道沈凝姝因婚约居住林府。这倒确实是不错的选择。林琫点头道:“那便拜托姝姑娘了。” 花朝节过后,便是一阵接着一阵的阴雨。路上的人也少了许多,尤其是那条被火焰所侵蚀过的街道。沈凝姝在经过那处的路口略微停顿了片刻,将视线远远的投向了那个几乎被烧毁的吟风阁。 “唉,你听说没,那吟风阁里啊,那个花魁,对就是那个,据说在那场大火里失踪了……” “唉……啧啧啧,听说五百两一次的初夜,真是……” 那两人不知谁家的短工,并没有停留,声音也随之渐远。沈凝姝垂下了眼眸。 自到林府以来,许多事,都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而在前两天,她甚至险些目睹一个人在自已面前死去…… 那是她的丈夫。 有时她也会想,若是他真的死去,自已当会如何呢? 不管是什么想法,都让她无比害怕。她摇了摇头,唤着身边的撑伞人,也唤着自已:“……走吧。” 一直到那黝黑的铁栏门前,她们才终于停下。 还没进去,这里就透出一股让人极为不适的感觉。不知是铁锈还是血的腥味扑面而来,她微微皱了眉,同身边的金雪道:“你就在这里等着就好。” “是。” 便是不知道沈凝姝的此行,金雪也知道能到这种地方,必然不是什么小事,自然也将平日里的那分玩闹收了起来。沈凝姝上前了几步,将手中那只令牌出示给大门前的守卫。 那是刚刚从那位统领那得到的令牌。这道士似是没那么容易见,不知是上面的命令还是如何,迟迟不肯叫她去。为了弄到那个令牌,她平生第一次搬出了宁安公主的名号来进行施压。 那守卫虽然不知道此人是什么来头,但是将那令牌仔仔细细的确认了一番后,便也同她抱拳一礼,道:“请进。不知是要看哪个囚犯?” “前两日那吟风阁纵火一案,这里收押了个人,是个道士。带我去见见。” 发^.^新^.^地^.^址 (桃花影视:thys11.com 老司机都懂得!) “道士?”那守卫愣了愣,又听是吟风阁的案子,将沈凝姝上下打量了一遍,点头道:“自然,请随我来。” 那铁门应声打开,自外向内望去,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同。 沈凝姝从未进入过死牢,也从未他如果这样的地方。 绢鞋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带出啪嗒的声响。每走一步,都让她无比小新。耳边是囚犯们的喊冤声,甚至有几只手臂伸了出来,向着沈凝姝的衣裙上抓去,都被紧随其后的官兵呵斥了回去。 这样的地方理所当然的布满了污秽。沈凝姝随着狱卒在最里面那个牢房门前站定,看着那个背对着他们的道士盘腿对着墙,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打坐。 牢房上的锁被人打开。那道士却丝毫没有反应,终于在沈凝姝踏入牢房内,才慢悠悠道:“别光给我馒头,粥也要给我点,这么大的杭州城,连粥都供不起吗?” 沈凝姝有些诧异的回头同官兵对视了一下。狱卒耸了耸肩,并没有在意这顿牢骚。沈凝姝张口道:“不知道道长可还记得我?” 清亮温和的女声终于叫道士有了些反应。沈凝姝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纸包展开,几个素包子显露在其中。她将油纸垫在下面,放在他面前。 此人正是赵青阶。 包子的香气在这种地方尤为明显。他顿了顿,却没有直接去拿那个包子,而是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站起来像模像样的作了一揖。“您找贫道,显然不是为了送这几个包子这样简单吧?” “是了……我有话要问你。”沈凝姝看向身后的狱卒,毫不避讳的问了出来:“我记得,你曾要见那位在这大火里失踪的花魁?” “这事……果不其然。你们问的都是差不多的问题。”赵青阶再次在那杂草堆上坐了下来,伸手拿了一个包子放在口中大口嚼着:“没错,贫道是想去见她……不过谁不想去。这是人之常情吧?” “……”沈凝姝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我去见这位紫玉姑娘,倒是确实另有他事。”赵青阶口中塞着包子,话语却丝毫没有含糊。“我下山时,途径山下的一个小镇子。然而还没到镇上,就看见许多流民聚在镇外。当时贫道也是边走,边给人治病……看那有个孩子快要不行了,就上前看了看,同时又问了问那流民从何而来。他们说原本住的地方闹起了灾,而他们打算往京城去,就沿着水路一路向下到了那里。” “沿着水路一路向下?”沈凝姝重复着。 “是……那地方叫河东郡,而这些灾民大多来自河东郡杨县。据说,那里是受灾最重的地方……那地方虽说不算北地,却几乎挨着北地十四城。据说是在长江以南,而且那处水道纵横交错,但只有水路可以到达。若是没有门道,几乎找不到那处。” 沈凝姝微微皱眉。她平日里很少接触政事,对于这些事并没有什么概念。她只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赵青阶捏着手中的包子,抬头看向她:“如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又有什么人会愿意去做道士,和尚呢?” 见沈凝姝没有说话,赵青阶继续道:“因为没有找到去河东郡的门路,我就随着那些难民一路向着京城来,在路上,我偶尔给他们看看病。大多数人在路上就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地方,所以,越近京城,流民也就越少。到最后,同行的人也不超过十个了。而在接近京城的那段路上,一个老伯彻底的病倒了。” “然后呢。”沈凝姝只是静静的听着。 “他太虚弱了。也上了年纪。还有一口气的时候,跟贫道一直念叨着,他有一个女儿一年前,被他们卖去了京城。又念叨说,他说他有多对不起她……贫道便以此为线索,去寻找他所说的那个女儿。” “你怎么就知道那花魁是你所寻之人?” “这种话叫贫道说来还真是难以启齿啊。”赵青阶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道:“他说他的女儿在脖子后面,有一个梅花状的胎记。而那位紫玉姑娘,正好有此胎记。便去打算问问那位紫玉姑娘,她家乡河东郡究竟在在何处,又该如何到达……顺道问问对于那河东郡的灾她有没有什么印象。这些人都只说是老天爷降灾……但老天爷降又是什么灾,倒是说不清楚。” 地上也只剩下一张油纸了。赵青阶有些意犹未尽的砸了咂嘴,道:“好了,吃也吃了,贫道该说的也说了。贫道所说皆为属实,至于后面的,想必你也知道了,就不多说了。”他站起身弹了弹身上的土,伸了个懒腰,又想起来什么,看向那沉思不言的沈凝姝:“说起来,能到这里的,姑娘应该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我之前看那位武学之上颇有造诣,大抵是某位年轻将军。嗯……这么一说,他的药方如今应该也该换一下了。之前主攻毒,如今毒大多也散去了,该主攻内伤了。”赵青阶自言自语着,道:“姑娘记下,将军之后的伤药,该是如下。先是内服之药……” 那随着沈凝姝的官兵也是个机灵的,当即去叫了狱卒取来纸笔,自己仍是一步不离的站在牢房外。沈凝姝将道士所言的药材一一记下,最后只听人叹了口气。他道:“若是有机会,也好好问问那姑娘家乡所在何处吧。若是能因此解救河东郡百姓于水火之中,可是一件功德啊。” 直到这句话,赵青阶面上才终于有了些表情。话到此处之后,那道士就再不看沈凝姝,背过头去,继续面壁而坐了。 直到捏着药方出来,身后的铁门重重落下,沈凝姝似乎才如梦惊醒般,看向手中的药方。 到底是忘记问那道士和黑衣人有什么关系……不过转念一想,便是真有关系,倒也不会承认。况且这人若是执意至林琫为死地,有何必这般热切的救他呢? 此时已然雨过天晴。沈凝姝仰头望向依旧阴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有细微的雨水落下,沈凝姝眉心一凉,终于将视线下移,转向了面前空无一人的街道。她道:“……金雪,我们去抓药。” 东宫。 连日的阴雨,叫这宫殿里也多了几分潮气。香炉里飘来淡淡白烟,似乎将这难耐的潮湿掩盖。沈瑜和手中的棋子在指尖不知道转了多少遍,直到那牢头汇报完,宁如笙才不紧不慢的催促道:“殿下,这步棋可要微臣指点一二?” 沈瑜和抬了抬手,示意人可要离开了。直到人退离了殿内,他喃喃道:“她竟然会去那种地方……” “毕竟世子受伤极重,她作为林夫人,自然会心中焦急。”宁如笙的手指在棋盒里摩挲着棋子:“倒是说起来,殿下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沈瑜和将那枚棋子终于落在棋盘之上,道:“若是真如他所言,他也是不慎卷入此事的,当没什么大罪。” 宁如笙的棋子紧随其后:“殿下所言极是。这道士自始至终都和这件事完全无关。不过便是如此,这道士殿下此时,也绝对不能放。” 沈瑜和皱眉:“这是为何?” 宁如笙的手指点在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上,道:“殿下,此事中,世子重伤未愈,因大火牵连的商贩不计其数,那花魁在这场大火里也消声匿迹,多半是被劫走了。这劫走花魁是小事,但是在京城内放火,伤及民众。若是这唯一跟这纵火案有关的道士都被放了,那么这件事处理起来,对于殿下来说,也是极为被动的。” “……”沈瑜和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再说了,这道士也算是出家之人,往这种烟花之地跑,又凑巧在世子受伤后出现,若说巧,也是巧。但是这种巧事,如何只发生在这一人身上呢?” 沈瑜和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棋子落入盘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依旧喃喃自语着,道:“……只劫走了花魁?” 宁如笙没有说话,也没有落子,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沈瑜和仍旧在理着思绪,手中的棋子都扔回了棋盒里,从桌前站了起来,踱步到了窗前。窗子打开,一阵带着淡淡药味的潮湿的风吹入了宫内,将那熏得人几乎昏睡的香气冲散了几分,让他的思绪也随之理开了许多:“此事中除了世子外,可有人伤亡?” “自然是有。但也多是些死于大火之人。若说中毒,便只有世子一个了。” “你不觉得矛盾吗?”沈瑜和道:“只是劫走了花魁,为何还要去刺杀世子?莫非……” “……臣若是没记错,世子当时并非一个人来吟风阁的。而他之所以会受此重伤,也是为了保护……林国公之女和宁安公主。” “他带着两个女人去……”沈瑜和的话哽在喉咙里,考虑到此事的严重性,没有在这种让人费解且无用的话上多费时间。“所以不管如何说,至少他们的目的,除了那花魁外,也是有林琫的。那如何也说不通,这花魁和世子之间,难不成有什么关系?” 宁如笙一个一个的将棋子挑起来,放入棋盒中。他道:“据臣所知,两人并不相识。正因如此,此时才格外谜团重重。” 大抵是被寒风激到了,沈瑜和咳嗽了几声,便有侍从小步走上前来同沈瑜和一礼,将窗子关上,后又有侍从端着药走至人身旁。那侍从福身道:“殿下,该用药了。” 宁如笙关切道:“殿下的病近来如何了?” “快好了,也就这几天的事了……咳咳,咳咳咳!大概这段时间总是下雨,太潮了。”沈瑜和对这1悉到看到就反上苦味的药汤有些无奈,但还是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眉头微皱,似乎依旧无法忍受药的苦味:“……这种事倒是不需要急。等到好的时候,自然会好的。” “……”宁如笙收棋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他几乎看着这沈瑜和长大,从还是少年到如今的青年,这病便如同附骨之疽般久久不去。说是见好,其实也不过是有时病状减轻,吃的药少些罢了。 这也成了他的担忧。若是到了往后,一国之君身体如此羸弱,怕是很快就会被诸多繁重事物压垮了去。 沈瑜和摇头开了侍从端来的温热甜水,将侍从都遣了出去,自顾自的倒了杯温水。一杯水下去,眉头才算是散开了一点:“此事还需好好查查。不过从哪里开始查,你有什么想法吗?” “臣之愚见,自然不能再从那个已经被焚毁的吟风阁去查了。”他将最后一枚棋子放进棋盒之中,最后将木盖盖好。“若是调查,从哪个老鸨开始,自然是不二人选。” “你知道那人在哪?” “……前几日那人拿着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到商行去换了银子,要求全部换做现银。因为数额极大,被商行的伙计盯上,就顺着报到了交子务。臣也就注意到一二。似乎是准备离开京城。” “五百两……”在烟花之地做这等生意,有些积蓄倒也是情理之中。沈瑜和点头道:“虽然说数额不小,但她经营着这吟风阁,有些积蓄倒也正常,又是如何?” “若是说起,那五百两还是自林府的库里取出的……确切来说,是林国公之女赠与的。即便说老鸨不会和这纵火案有关,也绝对知晓那花魁的过去,以及当时的宾客究竟都有那些人。甚至……”宁如笙拢袖思索着:“甚至,臣还有了另一个猜想。” “不妨说说看。” “便是再这花朝会上,最常有的一件事。毕竟花魁只有一人,赏花之人却因此相争,也并非没有可能。” “咳咳……你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沈瑜和低声咳嗽着。“那老鸨现在人在哪里?” “她要出城的哪天,被南门的守卫拦下来了,被安置在南门的旁屋内。她似乎受了刺激,略有些胡言乱语,不过细细问问,总能问出些东西。另外……臣在想,还有一个最佳的人选。” 话罢,宁如笙抬头,看向那挂在博古柜上的玉具剑。 只这一个视线,便知道他说的是谁。沈瑜和抬手揉了揉眉心,半响才出声:“是了,说要得空去拜访他,到现在发了这么大的变故,甚至都还没机会去探望一二。不过如今,应当不是合适的时机。” “……殿下说的是。不过过段时间,也会另有人去踏入林府的门。不管好坏,也许观望一番。”宁如笙垂了眼帘,道:“不过我记得世子曾在府上待过,若是……殿下并非以太子的身份去,而是以好友的身份去呢?” “……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沈瑜和只觉得最近的事多到让人无暇分身,且现在也并非什么好时机:“这件事便交给你了。若是有什么发现,便立马报给我吧。” “是。”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