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血清菊》 朱颜血清菊(01-04) 朱颜血清菊作者:紫狂01柔软的麂皮擦过飞叉。 那柄飞叉齿长三寸,两股,柄四寸,铜六铅三锡一,重四两九钱。 叉尖呈现出锋利的光泽。 上面刻有他的名字:鹳辛。 「我们是鹳鸟的后裔。 」鹳辛说:「它是我们的神灵。 」「你们崇拜鹳鸟,夷南人崇拜水蛇,姑胥人崇拜鱼,离人崇拜火,我们郦渚崇拜的是白鹤。 所以我叫鹤舞。 」鹤舞轻盈地飞起来,白衣飘飘,仿佛一只洁白的雪鹤。 她躯体纤柔,细黛的眉枝婉约如诗,只有这以土为母,以火为父的南方大地,才会有这青瓷般的姣美女子。 一直没有作声的祭彤突然张开嘴,吐出一团火焰,几乎烧到鹤舞的白衣。 鹤舞惊叫着飞开。 祭彤发出「嗷嗷」的怪笑声,一边作了个鬼脸。 鹤舞很生气,她从衣袖里甩出一枚鹤针,刺向祭彤的手腕。 那针中间是镂空的,破空时会发出悦耳的声音。 被它刺中的时候,鲜血会像小鸟一样悦耳地歌唱着,飞快地流干。 破空声突然一凝。 子微先元两指挟住鹤针,眼睛看着前方,手指竖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远处的山坳中,一股浓黑的烟雾直上晴空。 树叶上闪烁的阳光渐渐黯淡下来。 「那是什么声音?」祭彤问。 「歌声。 」颧辛说。 「女人的歌声。 」子微先元说。 「女人们在唱一首高兴的歌。 」鹤舞说:「但她们的声音很悲伤。 」明净的阳光突然变成变成暗红色,仿佛黏稠的鲜血浸入森林。 受惊的鸟雀纷纷飞起,发出嘈杂的叫声。 鹳辛抬起手掌,邪恶的光线与他的手掌一碰,缓缓朝两边流开,在他们身周留下一片空白。 树叶仿佛承受不住光线的重量,一点一点弯折下来。 飞鸟和兽群都奔走殆尽,耳朵里传来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远处飘渺的歌声。 透过血红的阳光,那歌声越来越清晰。 「月满天心兮,百草伏畦。 琼枝满庭兮,入奉君虞。 流光莹度兮,丹渥荚席。 采采女心兮,悦尔君析……」忽然间,枝叶弹起,弯折的枝叶恢复正常,光线中的血色像烟雾一样消失了,阳光重又变得明亮。 那些歌声也杳然远去。 仿佛胸口搬开一块大石,四个人都松了口气。 「他走了。 」子微先元道。 「是哪里?」鹳辛放下手。 「铜鼓呢?」祭彤说。 「那些女人是谁?」鹤舞心有余悸地问。 子微先元收起腿,想了想,又把另一条腿也收起来,以一个舒服的姿势侧躺在半空中。 「喂,崇拜龙的家伙。 」祭彤脸色不善地说道:「如果你睡着,我会把你的头发和眉毛都烧光。 」「我在思考。 」子微先元闭着眼,手指轻轻敲了敲脑袋。 「你们的问题都很好,刚才是哪里?为什么没有听到铜鼓?那些唱歌的女人是谁?」「峭魃君虞,那个吃掉卢依所有长老的魔王已经伸手向夷南。 夷南的辰瑶女王接到书信,枭魔要求她把金杖玉牒送入枭峒,并在铜鼓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这个我们知道。 」祭彤不耐烦地说道:「我们刚从夷南城离开,银翼侯亲自告诉我们这些。 」子微先元换了个姿势,「据说峭魃君虞每次出征,都要敲响他的铜鼓,召唤幽灵为他作战。 每个在铜鼓上刻下名字的人,法力都会被巫鼓吞噬。 现在我先来回答第一个问题——根据我的判断……」「那是一个村落。 」鹳辛低着头说:「位于森林边缘,属于夷南。 」他把脱编的竹简一枚一枚排好,拼出一幅完整的地图。 「与我的判断一致。 」子微先元毫不脸红地说道:「那么祭彤的问题就很好回答了。 占据一个村子不需要使用巫鼓,枭魔的枭武士已经足够摧毁它。 现在我猜想,那个村镇所有人都被屠杀。 这是峭魃君虞在向夷南女王示威。 」「那么我们还等什么!」祭彤从树上跳下来,「我们该立刻追上去,像宗主吩咐我们的那样,杀掉他!」「我在等天黑。 」子微先元道:「所以你们最好像我——你们尊敬的小师叔一样,趁峭魃君虞的武士还没有发现我们,立刻闭上眼睡一觉。 」「先元!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那些女人是谁?」鹤舞气急败坏地说道。 「枭御姬。 」子微先元睁开眼,认真对鹤舞说道:「在你听师叔的话睡觉前,最好向你的神灵祈祷,不要因为粗心被峭魃君虞抓到。 否则他的枭御姬会唱着歌把你吃掉,连一根脚趾都不留。 」鹤舞恨恨瞪了他一眼,「你胡说。 」子微先元板起脸,「不尊敬师长是要被罚削木简的。 」祭彤打了个呵欠,嘴巴里冒出一股火苗,「太可怕了。 我宁愿削一车竹简也不愿意削一根木简。 鹤舞,你不用担心,如果受罚,先元会很高兴帮你削的。 」子微先元也打了个呵欠,意兴阑珊地说道:「我会记下的。 回山时我会尽量客观地向墨宗主反映我所受到的不公正,同时也是缺乏礼仪的待遇。 」鹤舞气恼地踢了子微先元一脚,「你还没说完。 我不信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会吃人。 」子微先元翻了个身,感兴趣地看着她,小声问:「你怎么知道那些女孩子很漂亮?」记住地阯發布頁「她们的声音很好听。 」子微先元叹了口气,「你记得海上那个女妖吗?她的歌声就像天籁,连聋子水手都会被她的歌声迷惑。 可她的脸……天龙在上,简直就像被一条掉牙的老鳄鱼啃过,然后被一匹瘸了腿的野马狂踩,最后还……」鹤舞打断他,「你还没告诉我她们为什么吃人!」「因为峭魃君虞不给她们任何食物。 」子微先元平静地说道:「没有人肉可以吃的时候,她们会吃彼此的肉。 」鹤舞脸色渐渐变白,最后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 子微先元同情地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眼前的景象印证了子微先元的猜想。 村里所有男女全部被屠杀,房屋被烧毁。 村子中央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夷为平地。 尸体堆放整齐,显示出屠杀者独特的细致与耐心。 面朝着北方夷南城的方向,所有的头颅被砍下堆在一处,垒成一座尖塔,然后是手臂、手掌、躯干、大腿、小腿和双脚,就好像所有人被集合起来,然后按照身体部位,重新分成七份。 死者包括老人、儿童、成年男女,甚至还有婴儿。 所有鲜血被收集在几只巨大的陶罐中,用木柴煮沸以后,还被人好心地加入皂荚,避免发出恶臭。 鹳辛立在一道残存的墙壁上,警觉地望着四周。 子微先元很庆幸鹤舞没有来,否则她会作恶梦的。 祭彤在山下陪鹤舞,如果他看到这一幕,会愤怒地直接冲入枭峒。 相比之下鹳辛表现得最冷静,事情交给他也最令人放心。 但子微先元知道鹳辛一旦冲动,没有任何人能够拦得住他。 这样看来,鹳辛最不应该成为宗主,他可能对一万次,但只要一个错误,就可能毁掉云池宗。 「这是什么?」鹳辛拔开浮土,用飞叉挑出一条银光闪闪的链子。 子微先元接过来仔细审视。 银链作工很精致,不像是这村子能够拥有的物品。 「有人抢到我们前面了。 」子微先元拍了拍手。 「是法器吗?」鹳辛道:「我感觉到它残存的力量。 」「你解不开的。 」子微先元说:「除非放到碧月池的祭坛上,由祭司亲自施法,才会知道他们的月女为什么会把秘法护链丢在这里。 」「碧月池的月女?你确定吗?」子微先元扬了扬眉头,「看起来很相似。 除了她们,很少有人会用这种护链。 」碧月池是南荒碧月部族崇奉的圣地,拥有月神血统的大祭司,是部族至高无上的神灵,她身边的少女被称为月女,意思是月神的女儿。 碧月族相信,他们是月神的后裔。 每年七月,当映入池水的月光变成碧绿,除了被选中侍奉神灵的圣女,每个年满十六的月女都将登上祭台,把贞洁之血洒入碧池。 月女没有固定的丈夫,却可以养育子女。 因此其它部族往往讥笑月女是妓女的别称,但在碧月部族,每一位月女都受到崇敬。 「碧月池也受到邀请?」「你知道,」子微先元道:「百越的诸侯与来自北方湖泽的强国已经战斗了十年,他们不希望在自己背后出现一个无法控制的魔王。 在玄司阁的会议上,诸侯向邀请来的各秘御法宗宣布了足够丰盛的赏格,甚至包括这样的承诺——杀死峭魃君虞的人,将获得他占据的所有土地和子民。 同时夷南也声称,会另外支付一部分土地作为酬劳。 」「我们需要土地吗?」鹳辛问。 「当然……不是,」子微先元叹了口气,「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这样给你解释吧,它的意思是:杀死峭魃君虞,意味着你会取代他,成为一位合法的南荒王者。 记住,是被百越和南荒诸族共同承认的。 云池宗当然不会反对门下出现一位王者。 其它秘御法宗也抱着同样的心态。 至于碧月池。 看她们的行踪,心情似乎比我们更迫切。 」越过川泽密布的百越平原,再往南,森林越来越茂密。 连绵不绝的大山,会在暗夜移动的沼泽,无处不在的瘴气,大片大片未曾耕耘过的土地,鳄鱼、鸩鸟、数不清的野兽与毒蛇……这一切构成了南方最神秘的区域——南荒。 这里生活着数十个不同的部族,几乎每个部族都有自己崇拜的神灵或者魔鬼,有自己的巫师和祭司,同时还流传着许多被称为秘御法宗的神秘教派。 其中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昊教和翼道。 与根基深厚的南方教派相比,源于北方的云池宗属于后起之秀,但也因此少了许多负累。 昊教是百越国教,势力凌驾于南方诸秘御法宗之上,门内多是百越贵族。 翼道长于医毒巫术,在南荒曾经拥有巨大的影响力。 但由于与昊教交恶,随着百越的兴起,势力已经越来越弱。 其它大多数宗派则像碧月池一样,属于某个部族。 南荒诸秘御法宗,以云池宗门下弟子最为繁杂。 就像他们四人,鹳辛来自渠受,鹤舞来自郦渚,祭彤是离人,而子微先元则来自遥远的东方。 同一宗派内,能够汇集这么多不同种族的弟子,在南方绝无仅有。 经过无数次战火,南方诸族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无论夷南、姑胥、离族、渠受、郦渚、碧月,还是被毁灭的卢依,都承认百越是整个南方的主人,百越也因此以南方的保护者自居。 而峭魃君虞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 百越觉察出失衡的危险,但与北方强国的战争使百越无法抽出足够的力量除掉峭魃君虞,因此抛出这样一个足够诱惑的条款,希望能借助诸秘御法宗来化解威胁——至少不用担心那些心怀异志的宗派往自己背后再捅一刀。 鹳辛收回飞叉,「墨宗主说,我们是为了铲除邪恶。 」子微先元惊讶地看着他,「当然了,我们正这么做,这与酬劳冲突吗?当然,有酬劳大家会更积极一些,这样很好。 而且我认为,如果让云池宗成为南荒王者,会更好地铲除邪恶。 你可以想象让碧月池的月女来当南荒王者吗?」「不好么?」鹳辛说。 子微先元张口结舌。 良久才道:「我也不知道……」************子微先元流星般划过树梢,大声道:「村子里的人都死光光了,连一个能喘气都没有!」「我们该往哪边追?」祭彤望着周围漆黑的森林。 「来吧。 」子微先元在空中一个转折,毫不停顿地朝另一个方向掠去。 鹤舞轻盈地飞起,她张开双袖,丝一般柔滑的长发在白衣上飘舞。 祭彤迈开大步,疾奔几步之后,突然跃起,攀住头顶的横枝,翻到树上,他手脚并用,仿佛一团火焰在林中跳动,速度丝毫不逊于鹤舞。 鹳辛猛然停住。 他高高站在一棵巨松顶上,挺拔的身形仿佛明月中的剪影。 他拔出背后的飞叉,右手捻出一个奇异的法诀,微微侧过身。 一阵微风拂过,他的身形仿佛被月光渗透,融化在空气中。 黑暗传来气流振动的声音,接着一头巨大的夜枭出现在空中。 它的翅膀长度超过一丈,硕大的眼球在月光下发出碧绿的光芒,枭爪和钩状的巨喙上都带着锋利的钢套。 在它背上,骑着一个浑身甲胄,只露出双眼的高大武士。 他左手拿着一只团盾,右手持着一支石矛。 记住地阯發布頁武士一挣腕上的缰绳,夜枭张开巨喙,发出金属般响亮地鸣叫声,展开双翼停在空中。 武士两眼缓缓扫视四周,片刻后,他扯住缰绳,夜枭无声地转过身,朝来路飞去。 一柄飞叉从虚空中疾射而出,穿透了武士的胸膛。 夜枭「嘎」的大叫一声,斗然拔高丈许。 就在它前方巨松顶部,蓦然现出一个身影,鹳辛腾身跃上半空,不等夜枭飞起,就抓住了枭爪。 他腰身一拧,抬腿把武士的尸身蹬开,接着翻身跃上枭背。 夜枭往下一沉,坠落少许,接着奋力拍打翅膀,一边试图把背上的不速之客甩下来,一边大声鸣叫。 鹳辛抖开缰绳,在夜枭颈中缠了数圈,然后用力一勒。 夜枭叫声被勒住,但这只凶禽性子勇悍,仍拼命掀动背脊,试图从他手中挣脱。 一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出现在松枝上,他挽起衣袖,大声道:「鹳辛!狠狠揍它!这死鸟!太不老实了!」鹳辛挥拳打在巨枭颈中,夜枭头被打得歪到一边,仍没有停下。 鹳辛换了部位,对着枭翅根部一顿暴揍,夜枭翅膀摆动得越来越艰难,它挣扎着飞了片刻,最后像一块巨石坠入密林,撞得枝叶纷飞。 那名武士心脏被飞叉刺中,早已毙命。 他长相凶恶,没有留胡须,头发也被切断,鼻上带着一只粗大的铜环,额角和脖颈都刻着黑红的花纹。 祭彤撕开他坚硬的犀甲,只见他身上也有同样的纹身。 「应该是南荒深山的部族。 」子微先元审视着武士的纹身,「这样奇特的花纹,我从来没有见过。 」没有人知道峭魃君虞出自哪个部族,崇拜什么样的神灵或者魔鬼。 一年前,他突然在大山深处出现,开始了对卢依的征服。 经过几场一边倒的屠杀,蒙受了巨大损失的卢依长老们提出议和,将峭魃君虞当成能带来和平的贵宾请进城市。 这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一天内,卢依的主城就沦为一座地狱。 骑着巨枭的武士盘旋在城市上空,投下毒火和利箭。 所有幸存的居民沦为奴隶,长老们则被当成食物,供卢依新主人食用。 「有人相信,枭武士是不会死的妖魔。 看来那只是一个被夸大的谣言。 」子微先元放下尸体,饶有兴趣地观察那头巨枭。 02鹤舞上下打量着鹳辛,「你遁术那么好,站在旁边他们居然都没有看见。 」「枭眼看不到正前方,武士的头盔也影响了他的视线,所以用一点点遁术就够了。 」鹳辛解释道。 鹤舞露出不满的神情,显然对这样平淡的答案并不满意,但紧接着,子微先元的声音就吸引了她的心神。 「我一直以为能够骑乘的枭只是传说,原来真的存在。 」子微先元伸手去抚摸枭首的黑翎。 夜枭突然偏过头,钢钩般锋锐的巨喙朝他手上啄去。 子微先元的手掌微微晃动,似乎没有碰到任何阻碍地掠过枭喙,按住了夜枭两眼之间。 夜枭头颅慢慢沉重下来,碧绿的眼睛一点一点合上,似乎变得困倦。 「你做了什么?」鹤舞好奇地问。 子微先元轻声道:「哄它睡觉。 」半刻钟后,子微先元松开手,解开缰绳,翻身骑上枭背,「祭彤,把甲给我。 」接过武士的甲胄,子微先元一振缰绳。 夜枭睁开眼睛,巨爪蹬住地面,展翅飞起。 山林里闪动着火光,方圆二百丈的草石都被清理干净,数十名乘枭持矛的武士环绕在周围,中间是一座巨大的营帐。 南荒很少能见过这样豪奢的营帐,用三重犀牛皮制成的帐幕漆金绘彩,镶嵌着玳瑁、胡珠、金玉、莹石,宛如一座华丽的宫殿。 营帐两侧跪着一群少女。 她们戴着精致的羽冠,手腕和脚踝围着厚厚的雪绒护圈,但除此之外,身上再没有任何蔽体的衣物。 这些些眉目如画的美貌少女,肌肤细嫩,面露微笑,但月光下看去,那笑容却有种阴森诡异的气息,仿佛在夜间出现的妖魅。 营帐前方燃烧着一堆篝火,两名枭御姬跪在篝火前,一边唱着歌,一边捧着银罐,将调好的蜜汁淋在一个女子身上。 那女子赤条条跪在地上,容貌秀美,红唇含笑翘起,唇角有一颗嫣红的小痣,她明净的眸子透出一层碧色,显示出异样的血统。 但此时她的目光却像被人抽尽精魂,空洞地看着前方。 一头巨枭从天而降,披甲的武士跃下枭背,跪在营帐前,用粗浑的嗓音说道:「主人,我们在东面山林发现了另一名月女的踪迹,我们会尽快把她带到您的座前。 」那名武士朝营帐虔敬地拜伏行礼,然后跨上枭背离开,继续追踪逃逸的月女。 帐帘一动,一名和枭御姬相同装束的女子四肢着地,从帐内爬出来,扭动的身体仿佛一条美艳的蛇。 她扬起脸,用妖细的声音对枭御姬说道:「主人说,不许弄伤她的脸。 」两名唱歌的枭御姬将蜜汁淋遍那女子全身,然后轻轻按住她颈后。 那女子顺从地俯下身体,金黄的蜜汁在她雪白的胴体微微闪动,顺着乳房柔美的曲线缓缓流淌,从殷红的乳尖滴落下来。 旁边的枭御姬取来一根长长的银杆,把油脂涂在杆上。 另一名枭御姬取来果盘,拿出一只红甜果,示意那女子张开嘴。 那女子乖乖把甜果咬在齿间,一面露出一个痴滞的笑容。 身边的枭御姬扶住她的腰身,把她圆翘的雪臀掰开,将那只流淌着蜜汁的嫩穴暴露出来。 另几名枭御姬抬起银杆,对准那女子白美的雪臀,将锋利的三棱状杆尖插进蜜穴,缓缓送入。 枭御姬们齐声唱起歌来,她们的歌声婉转动听,带着南荒独有的轻柔韵致,仿佛石间的流水般清丽悦耳。 这是一首充满喜悦的歌,但她们的声音中却有着一丝无法化解的悲伤,就像是妖精美丽而凄迷的挽歌。 带着白色羽冠和皮腕的枭御姬们抬起银杆,笔直的杆身插在浑圆的雪臀内,锐利的杆尖没入蜜穴,从那女子最柔嫩的部位刺入。 那女子两手撑着身体,口中咬着浆果,唇角含笑,似乎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中,无法醒来。 忽然她身体一颤,银杆穿透了蜜穴,刺到尽头的嫩肉。 枭御姬们歌声扬起,一起推动银杆,杆尖依次刺穿了女阴和子宫,进入腹腔。 那女子仿佛不知道痛楚,仍微笑着翘起屁股,一动不动地让坚硬的银杆穿透她的下身。 鲜血并没有大量流淌,只在银杆与蜜穴结合处渗出少许血迹。 涂过油脂的银杆顺利刺入圆臀,穿过那女子光洁的胴体,最后从口中探出,挑住她齿间的浆果。 那女子扬起脸,红唇含住银杆,在她身后,一截相同的杆身从她流淌着蜜汁的大屁股中穿出,夹在两片柔美的阴唇间。 枭御姬们将那女子双手缚到背后,抬起她双脚缚在杆上,然后举起银杆,把穿在杆上的女子架到一堆红红的炭火上。 蜜汁从她洁白的胴体滴落,掉入木炭,发出嗤嗤的轻响。 她腹下的阴毛迅速蜷曲,化为灰烬。 枭御姬挽起她的长发,淋了些水,避免被炭火烧损。 另外的枭御姬则分开她的臀肉,将一支青竹筒插进她菊肛,往她肠内小心地灌入蜜汁。 炭火烧炙下,蜜汁渐渐渗入皮肤,两只圆润的美乳变得金黄,散发出甜香的气息。 那女子凌空穿在银杆上,屁股里插着竹筒,蜜穴红艳的嫩肉在银杆上微微抽动。 她眼神渐渐涣散,直到最后失去光亮,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 等到肉体烤熟,两名枭御姬跪在炭火旁,一边唱着歌,一边用雪亮的银刀割下她两只乳房,盛在银盘里,由旁边的枭御姬一路传递到帐内。 营帐内没有任何声息,片刻后,一团咬过的乳肉被扔了出来,那些美貌的枭御姬立刻围过去,争相抢夺,就像一群抢食的野狗,啃着主人吃过的剩肉。 记住地阯發布頁如果是祭彤,看到碧月池的月女就会跳下去,与帐内那个人决一生死。 鹳辛会冷静一些,他会先看好退路,然后利用夜枭的速度,冲过去救人,尽量避免与帐内那个人交手。 如果是鹤舞,她会攻击篝火,把营地弄得鸡飞狗跳,再趁乱救出那名月女。 但子微先元始终停留在二十丈的高空,眼看着碧月池的月女像母畜一样被烧炙啃食,而没有任何动作。 他年纪不比鹳辛等人大多少,可作为云池宗最年轻的秘御师,他能清楚感受到营帐内那个强大的存在。 从他来到营帐上空,一直到碧月池的月女被虐杀、分食,那个人就像一块冷酷的岩石,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子微先元终于没有去动他的古元剑,他提起缰绳,朝东面飞去。 ************一个淡绿色的身影在林中飞驰,在她身后,四头巨枭不时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叫声。 枭背上的武士挽起铁弓,利矢尖啸着朝她射来。 那少女鬓发散乱,一侧衣袖被箭矢划破,露出一道血痕。 她倏然止步,胸口不住起伏,在她面前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断崖,闷雷似的水鸣声隐隐传来。 四头巨枭围拢过来,在空中缓缓振动翅膀。 那少女只有十六七岁,提着一把短刀,她回身看着四人,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一名武士举起石矛,「跪下,扔开刀!」那女子眼中露出一丝绝望,她慢慢松开手,扔掉短刀。 武士们催动巨枭,从空中降落。 忽然那少女胸口白光一闪,秘法护链光芒大作,接着她抬脚踢住刀尖,那柄短刀未曾落地便斜飞起来,刺向一名武士。 少女曼声吟唱,虚空中凝出一只莹白的月牙环,她操在手中,朝一头巨枭劈去。 几名武士同时举起石矛,挡住了短刀和护链的光芒,巨枭却被月牙环扫中,羽毛纷飞,鸣叫着向后退去。 唯一没有遇袭的武士张开铁弓,一箭射透了那女子的大腿,接着又搭上一支箭,对准了她的喉咙。 那少女腿上中了一箭,痛得几乎晕倒,月牙环的光芒也暗淡下来。 她虽然竭力抵抗,但跟四名武士的实力还是差了许多。 危急中,她握住腰间的玉佩,用力捏碎。 一层青光闪过,少女身周的空气迅速析出细小的光点,接着连结起来,刹那间形成一道月光般的影障,护住身体。 武士从受伤的枭背上翻下,石矛疾射而出。 黑曜石制成的利矛落在冰上,击出一片细碎的银光。 要不了几下,她的月影护身就会被粉碎。 那名持弓的武士停在空中,长箭对准少女。 月影粉碎的瞬间,他的利箭会像毒蛇一样,钉在她身上。 一个毫无重量的影子从高空飘落到武士身后,他一手扳住武士的下巴,一手握着剑鞘,放到他颈中。 长剑悄无声息地跳出数寸,露出寒凛凛的锋刃,然后轻轻一划,便切断了武士的喉咙。 他的动作从容而又细致,似乎并不快,却在那名武士作出任何一个微小的反应之前,就完成了一切。 子微先元压住伤口,免得疾喷的鲜血惊动其它人。 在他脚下,一名武士还在攻击月影,另两名武士则拉开一张黑色的巨网,准备擒下这个少女。 子微先元握住武士还没有冷却的手,把两支利箭扣在弦上,然后拉开铁弓。 箭矢射出的同时,子微先元一跃而起,他用尽全力,暴起时生生踩断了枭背,以比箭矢更快的速度掠到持矛武士的背后。 巨枭脊骨断成两截,耷拉着翅膀从空中坠下。 异响惊动了持矛的武士,他回身一矛刺出,子微先元错身抓住长矛,古元剑跳出尺许,顺势斩断了他的脖颈。 另外两名武士一个肩头中箭,一个被射中腰背,再无力出手,他们立即拉起巨枭,没入夜空。 月影如同碎裂的冰晶散落下来,星光般消失,那少女单膝跪地,良久呕出一口鲜血。 子微先元把一块丝巾递给她,「喝点水会好一些。 」************火光映照在少女苍白的面孔上,她年纪与鹤舞相仿,一双明媚的眼睛又圆又大,如水的眸子透出一丝碧绿。 「我叫夜异,来自碧月映照的池泽。 」「我叫鹤舞,云池宗的弟子,来自崇拜鹤的郦渚。 」「鹳辛。 」「祭彤。 我是崇拜火的离人。 」「我是子微先元,东方天龙的后裔。 」周围响起一片嘘声,子微先元板着脸辩解道:「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我的祖先是天上的神龙。 」鹤舞道:「可是我们谁都没有见过龙,南方也没有龙。 」「你见过吗?」祭彤问。 夜异摇了摇头,「没有。 」祭彤说:「你看,从来都没有人见过龙。 」「但是……我相信他说的。 」夜异小声道。 子微先元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是你识货!来,再吃块肉。 」说着殷勤地把鹿肉递到她手中。 祭彤扯着一条鹿腿,一边大嚼,一边说道:「先元,你怎么不吃?」子微先元咳了一声,「我不喜欢吃烤肉。 」「胡扯。 除了祭彤,就你吃得最多。 」鹤舞说。 子微先元脸色不变地说:「是吗?那么是因为我这会儿不饿。 」鹤舞嗤笑一声,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子微先元扭头问夜异,「你们怎么会到这里?」夜异迟疑了一下,然后道:「我们准备去枭峒。 」枭峒就是卢依的故城,夜异对她们的目的不愿多说,只首:「我们遇到枭武士,被他们打散了。 」鹤舞好奇地说道:「你的族人眼睛都是绿色的吗?你的身材好高哦。 」传说月女的绿眸是月神的赐福,碧月族的男子眼眸褐色的,而且身材也不及女子高挑。 所以在碧月部族,女子地位比男子更高。 「我眸子的绿色很淡,我们的大祭司眼眸是碧绿的,」夜异声音里透出一丝骄傲,对于碧月族的大祭司月映雪,每个族人都有种近乎神明的崇拜。 子微先元点了点唇角,夜异这里也有一点红痣,「你的族人是不是都生有红痣?」夜异一怔,「那是我姊姊,你见过她吗?」子微先元矢口否认,「我随口说的。 你说你们遇到了枭武士?」夜异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垂下眼睛,「我们一共九人。 在村子边缘遇到了他们……」「他们在空中对着我们放箭,带领我们的碧琳祭司用弓箭还击,然后我们听到女人唱歌。 他……他出来的时候,整个天空都变成红色……」子微先元紧接着问:「他是谁?峭魃君虞吗?」夜异露出恐惧的表情,「我不知道。 」碧月族的弓手是南荒翘楚,带领她们的又是碧月池四位女祭司之一碧琳,面对乘坐夜枭的枭武士,仍丝毫不落下风。 但那个男人出来时,一切都变了。 夜异并没有看清他的面孔,甚至连他在哪里出现都没有看清。 一瞬间,天空变成血色,空气仿佛浸满鲜血,变得沉重无比。 周身的血液都激荡起来,似乎在应合那个血腥的存在。 更难以想象的是,她竟然有种感觉,那股浓烈的血腥竟如此熟悉,如同远古的祖先在召唤自己的血裔。 然后她看到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在她脑海中猛然张开,瞳孔是无尽的血红。 夜异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看到年轻的女祭司碧琳,还有她亲生姊妹,在那片血红中无力地跪倒。 她本能地感到恐惧,然后拼命逃走。 夜异抱着肩,脸色变得苍白。 她并不是一个胆小的女子。 但她没有丝毫勇气面对那片血色。 鹤舞道:「先元,你找到了他们的营地吗?」「找到了。 」子微先元坐直身体,「差不多有五十名枭武士。 」「也许来的不是峭魃君虞。 」祭彤猜测。 「是他本人。 」子微先元想起营帐里那个强大的存在,「否则不会有枭御姬。 」「你见到我的族人了吗?」夜异问。 「营地里没有其它人。 」子微先元安慰道:「也许她们和你一样逃走了。 」夜异怔怔看着地面,忽然涌出泪水。 子微先元扶住她的腰身,温和地说道:「别担心,月神会庇佑她们的。 」鹤舞问:「先元,我们怎么办?」「回去吧。 」子微先元沉吟道:「我们打不过他。 」鹳辛抬起头,「不去枭峒了吗?」「我一个人去。 」子微先元道:「祭彤,你跟鹤舞回去。 鹳辛,你把夜异姑娘送回碧月池。 」「那怎么行!」三个人异口同声说道:「宗主吩咐我们一起到枭峒,现在怎么能回去呢?」「情况不同了,峭魃君虞比我们想象中更厉害。 我们几个去枭峒挑战他,等于送死。 我一个人远远去看一眼,」子微先元板起脸,「没有你们拖累,我肯定能逃命。 」鹤舞道:「我不管,反正我要去!」子微先元翻了翻眼睛,要说服鹤舞和训练鱼上树一样困难——假如不是更难的话。 「鹳辛,你呢?」记住地阯發布頁「我也去。 」子微先元拉下脸,「祭彤!」「我当然要去!」祭彤的声音比他更响。 「好吧,」子微先元无奈地说道:「我们一起去。 但你们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手。 」三个人对视一眼,「没问题。 」「我也去。 」夜异说:「知道族人的下落之前,我不能回去。 」03天色将近黎明,鹳辛、祭彤、鹤舞在火堆旁入睡,子微先元斜躺在松树高处,闭上眼,感受着晨风拂过的清新。 「你知道她们在哪里。 」子微先元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像是睡着了一样。 夜异固执地说道:「你见过我阿姊。 」子微先元叹了口气,「我又不知道她是谁。 」「不。 你肯定见过。 」子微先元无奈地干咳一声,忽然道:「碧月池有几位祭司?」夜异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道:「有一位大祭司,还有四位祭司,碧琴、碧韵、碧津、碧琳。 」「月女有很多吗?」「不多。 」子微先元翻了个身看着她,好奇地问:「我听说还有圣女。 」「圣女由大祭司指定,她是未来的大祭司。 」子微先元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大祭司由圣女充任,而祭司出自月女。 」夜异不依不饶,「告诉我,她怎么了?」「她死了。 峭魃君虞杀了她。 」夜异闭上眼,把手放在胸口,小声念着什么。 然后她抬起眼,看着子微先元。 「其它人呢?」「我没有看到。 」子微先元说:「我当时在上面,离得很远。 」「你为什么能乘夜枭?」那种凶猛的巨禽给夜异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学过一种法术,能够短时间操控禽鸟。 」夜异沉默下来。 第一缕阳光透过林叶,映在夜异脸上,那双眸子的绿色变得浓绿起来。 子微先元道:「你长得真美。 」夜异脸上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伏到子微先元身上。 她连忙直起腰,与子微先元拉开距离。 夜异掠了掠鬓发,「云池宗也是为峭魃君虞来的吗?」「没错。 在这里我们是朋友。 」子微先元做最后一次努力,「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先回到碧月池,把昨天的遭遇告诉给祭司。 」夜异说:「月女的生命属于月神,即使她们死了,我也要把她们的尸骸带回圣池。 」夜异起身离开松枝,临走时,她回头看了子微先元一眼,「你们那个像白鹤一样的女孩儿,长得才真美呢。 」子微先元笑着说:「谢谢你的夸奖。 」************枭峒位于南荒深处,这座原本叫卢依的城市,曾经拥有过五万人口,位于南荒已知世界最南端。 为了防止野兽和野蛮人的侵袭,整座城市建在一个锥形的山峰间,禇红色的峭壁像一个巨大的屏障包围着城市,只有北面留出一个狭窄的缺口。 一年四季,这座城市都被笼罩在山峰的阴影下。 只有每天中午,城市中央能享受一个时辰的阳光。 沦为奴隶的卢依人被迫背起石料,像一群蚂蚁在峭壁之字形的小路上攀爬,在能够俯览整座城市的山峰顶部,为他们的新主人建造宫殿。 乘着夜枭的武士在天空盘旋,脚下的城市在阴影遮蔽下,如同一座阴森的鬼域。 卢依人祭拜神灵的圆台,吊着卢依长老们的骨架,他们的肌肉被饥饿的幼枭啄食殆尽,只剩下骷髅的头颅上,两只黑洞洞的眼眶看着天空,似乎在嘲笑他们把魔鬼引进城市的愚蠢。 子微先元涂黑脸和手脚,然后解开头发,像一个做苦工的卢依奴隶一样,把混着泥沙的油脂抹在上面。 鹤舞捏住鼻子,囔着声音说:「离我远一点!味道好难闻。 」子微先元抖着身上褴褛不堪的破袍子,快乐地说道:「我前生一定是卢依人,你瞧这件衣服多合适。 上面还有金丝的花纹……」鹤舞疑惑地说道:「你从哪儿找来的?」「在路边拣的,大概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子微先元闻了闻衣袖,「上面有死亡的味道。 你闻……」鹤舞连忙道:「你别过来!」「那是卢依贵族的衣服。 」夜异道:「那个人进入城市,召集卢依的长老和贵族们举行和谈,然后他的枭军包围了会所,屠杀了长老。 所有的贵族都成为奴隶,被驱赶到山上,给他修建宫殿。 」「天上的神灵,求你们庇佑我,不要被他捉到。 」子微先元合上手,虔诚地祈祷道:「我背不动石头,也不会盖房子,我不想当奴隶……」鹤舞嗔道:「还不快去!这里都被你熏臭了!」子微先元跃出洞窟,回手把石板盖好。 这是一座废弃的宅院,洞窟原本是卢依人用来储藏粟米的,现在成了他们的藏身之所。 扇形包围着城市的崖壁仿佛被利斧劈出,陡峭之极。 唯一的入口被卢依人建起城墙挡住,使整座城市固若金汤。 纵使能够飞翔的枭军,想攻克这样天生的坚城,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卢依人一次冒昧地举动,使城市未经战斗就陷落了。 子微先元把耳朵贴在冰凉的岩石上,等枭武士飞过,他闪身从石后走出,混入队伍,顺手把一位老人背上的石头拿过来,放在肩上。 不等那名老人反应过来,他疾走几步,然后佝偻着腰,装出吃力的样子,消失在人群中。 他的外貌和服装看起来和卢依人一模一样,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山路越来越窄,再往上,只能容一个人侧着身子通过。 此时已经是深夜,山壁的石隙中插着火把,不时有精疲力尽的卢依奴隶失足坠下山崖,在黑暗中发出沙哑的惨叫声。 子微先元前面的男子艰难地迈着步,裸露的小腿被山石擦出道道血痕。 看到他身体摇摇欲坠,无法支撑地朝山崖另一边歪去,子微先元连忙拉了他一把。 那人跪在地上,一边发抖,一边喘着气。 一名乘枭的武士停在山崖边,阴狠的目光透过头盔的缝隙落在他身上。 那人几次用力,都没能站起来。 枭武士举起石矛,一矛刺透了他的心脏,把这个失去了劳动能力的奴隶挑下山崖。 武士指了指石块,命令后面的子微先元背上,然后乘枭飞开。 子微先元尽量放松身体,不去接触那名武士的目光。 旁边的卢依人神情木然,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死亡。 山顶的天幕透出星光,已经建成的殿基平整而又巨大,上面矗立着一座金碧辉煌堪比宫殿的巨帐。 那顶帐篷比子微先元曾见过的更大了数倍,帐后树着一杆长旄大纛,黑色的旗旌上绘着一只赤红的双头巨枭,在夜风中猎猎飞舞。 宽达百丈的平台上摆放着许多巨大的方形物体,上面盖着厚厚的黑色帷幕。 虽然看不到守卫的武士,但贸然走上平台,绝不是一个好主意。 子微先元摸出一块边角锋利的石片,等寒风袭来,枭旗飞扬的一刻,挥手射出。 石片还在半空,旗杆的绳索便「崩」的一声断开,沉重的枭旗掉落下来,传来一声闷响。 子微先元看得清楚,切断绳索的是一柄飞刀,显然今晚来到这里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踏上平台,他头戴高冠,相貌清瘦,衣袖又宽又大,腰间佩着一柄古朴无华的长剑。 虽然行走在平台上,那人却仿佛步上朝堂般气度不凡。 他缓步走到帐前,两手平举齐胸,朗声道:「百越申服君,拜见枭王。 」帐内沉默片刻,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可是宗阳申服君?」子微先元神情微动,申服君封地为宗阳,是百越世袭贵族,同时又是昊教主掌占卜的神官,身份非同小可,没想到他会亲身来此。 申服君道:「正是。 」老者道:「君上夤夜来访,斩旗立威,先声夺人,莫非是欺我王帐下无人么?」申服君扬声道:「枭君王,本君奉王命而来,敢问枭王,卢依何罪之有,为枭王所灭?」老者道:「南荒无主,有力者自取之。 不劳君上动问。 」申服君寒声道:「卢依虽远,犹为百越属国,枭王自取,置我百越于何地?百越万乘之国,岂容枭王放肆!」老者淡淡道:「君上可是恫吓我王么?百越与北方湖泽之国鏖战十年,兵连祸结,早已自顾不暇,还敢如此大言?烦君上回复百越熊君,我王峭魃君虞一年立都,两年扫平南荒,三年之后便提军北上,与百越王猎于江右。 」申服君一拂衣袖,厉声道:「狂悖!区区一个枭君,何劳百越军士,我昊教与翼道二宗,便可取其首级!」老者讶道:「百越竟匮乏如斯?要邀集诸秘御法宗与我王为敌?昊教与翼道向来势同水火,今日竟能联手么?」老者长笑一声,「君上既是百越封君,今日之来,想必是昊教之首。 敢问翼道来的是哪位大巫?」一个低哑的声音说道:「翼道巫耽,见过尊驾。 」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平台另一侧,那人身材高瘦,穿着件宽大的巫衣,衣上挂满长短不一的布缕。 他头发乱糟糟披在身后,耳上垂着一对硕大的金环,衣袍上镶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铜镜,手里拿着一根木杖,看上去就像南荒部族那些神秘可怕的巫师。 「翼道十巫,巫甲、巫辰、巫羽、巫除……」老者忽然道:「不知巫癸可曾安好?」巫耽道:「巫癸十年前入山采药,至今未返。 」老者道:「我倒听说巫癸是犯了禁律,被翼道诛杀。 」巫耽翻起眼睛,透出一丝寒光,「绝无此事。 」老者一笑了之,接着高声道:「昊教法天,翼道法地,今日能领教两宗绝学,幸何如之!」老者的声音越来越近,忽然帐门掀开,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昊教和翼道的弟子紧盯着帐门,看到那人,呼吸顿时一乱,他们听到声音,原以为说话的是一个耄耋老者,没想到出来的却是一个赤裸的艳女。 那女子戴着白色的羽冠,除了手脚的皮圈,全身赤裸,耸着一对肥滑白嫩的雪乳,体态丰艳诱人。 她美目扫过全场,然后开口道:「昊教十二人,翼道七人,区区十余人,就想取我王首级么?」她脸上全无表情,娇艳的红唇吐出的却是老者苍老的声音,朦胧的星光下,仿佛有一个老人寄居在这具妖艳的躯体里,显得诡异之极。 申服君眉毛缓缓挑起。 他原以为峭魃君虞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蛮族首领,这种蛮族在南荒车载斗量,玄司阁竟然颁下裂土分封的赏格,令申服君大为愤懑。 他不与昊教六大神官商议,便即南下。 到了此间才发现枭族未可小觑。 他与翼道并无交情,只不过势成骑虎,才勉强联手。 申服君原想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杀峭魃君虞,但等了良久,帐内全无动静,虚实难测,于是斩旗示威,想逼峭魃君虞现身。 谁知帐内说话的老者,现身时却是一个赤裸的艳女,令他再度失算。 记住地阯發布頁巫耽一顿木杖,衣袖上一面铜镜突然放出光华,射向裸女的眼睛。 那名枭御姬表情僵硬,目光却大为异样,虽然美眸黑白分明,却有着与她妖艳外表完全不同的眼神,就像另外一个人正透过那双眼睛俯视众人。 接触到铜镜的光华,枭御姬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然后她手指一弹,一粒明珠划过一道白光,击碎了巫耽袖上的铜镜。 巫耽衣袍膨胀起来,衣上的布缕无风而动,仿佛一堆虬曲的黑蛇。 申服君此时已看出那老者是用异术在操控这名枭御姬,他踏前一步,沉声道:「你是何人!」枭御姬用老者的声音淡然道:「无名之人,就不劳君上和大巫动问了。 」申服君道:「原来枭王座下都是些蝇营狗苟之徒,连名姓都不敢出口,教人齿冷。 」枭御姬神情木然地说道:「君上今夜若侥幸被老朽生擒,自然知晓。 」申服君闻言大怒。 旁边一名昊教弟子跃到场中,挥剑刺出,喝道:「妖人!敢出狂言!」枭御姬有些迟钝地避开剑锋,她退后一步,反手取出一支长矛,朝那名弟子挥去。 那名枭御姬身体柔弱,挥矛的角度、力道更是平淡无奇,就像一名娇怯的侍女拿着武器嬉戏。 那名昊教弟子挺剑斜挡,接着顺势削向枭御姬的纤纤玉指。 长剑刚递出半寸,矛身突然爆出一股巨力,那名昊教弟子手腕格的一声折断,整支长剑被石矛生生砸入身体。 他喷出一口鲜血,颓然跪倒,胸口肋骨尽碎,长剑从肩头斜斜切到肋下,嵌入体内,几乎将他身体整个剖开。 枭御姬木然收回长矛,她脸上、乳上溅上几滴殷红的鲜血,宛如一串红梅绽开在雪白的肌肤上。 剩下的昊教弟子都变了脸色,等枭御姬退开,连忙冲过去抢回同伴。 那名弟子心脉尽碎,胸前血流如注,早已气绝。 巫耽面色阴沉,他一顿木杖,身后走出三名弟子。 翼道源自南荒巫术,装束也与南荒的巫师相近,一般都佩有面具,穿着缀满布缕的巫衣,用铜镜、皮鼓、木杖作为法器。 这三名弟子用的都是弧形弯匕和分叉的丫状木杖,未戴面具,他们赤着脚,缓缓逼近枭御姬,一面用怪异的声音念诵巫咒。 帐内隐约传来一声叹息,接着枭御姬挥起长矛,划出一个圆弧。 首当其冲的翼道弟子用弯匕挡住长矛,另一名弟子趁机挺起木杖,丫状的杖头分击枭御姬高耸的双乳。 昊教一出手就吃了大亏,申服君不禁面上无光,但看到翼道如此作派,不仅上了三名弟子,招术也不怎么光彩,不免对翼道又多了一分鄙薄。 枭御姬长矛被挡,怔了一下才回过长矛去档格木杖,但她反应慢了少许,「啪」的一声脆响,木杖重重打在乳上,那两只光溜溜的肥乳被打得弹起,枭御姬退后一步,几乎跌倒。 最后一名弟子鬼魅般绕到枭御姬身后,蓝汪汪的弯匕朝她腰间刺去。 离匕刃还有寸许,帐内突然传出一声刚劲的鸣响,枭御姬的身体应声停住,然后手臂以一个奇异的姿势扭转过来,一把拧住他的手腕。 翼道分明暗两翼,出自暗翼的弟子都是从各种妖异阴毒的巫术中修习而来,性子坚毅阴狠,虽然手腕被那只纤纤玉手拧断,却一声不哼。 他抛开木杖,左袖几面铜镜同时飞出。 那些铜镜嵌在衣袍上,锋利的边缘犹如利刃。 枭御姬躲闪不及,白皙的手臂和大腿被铜镜划破,现出几条笔直的血痕。 04枭御姬目光微一散乱,接着又变得冰冷。 她展开柔美的手臂,像一个妖媚的情人拥住翼道弟子的脖颈,将高耸的乳峰贴在他脸上,接着「格」的一声拧断了他的颈骨。 枭御姬转身时,背后空门大露,两名翼道弟子几乎同时举起淬毒的弯匕,刺向她枭御姬的粉背。 枭御姬拧断了那名弟子的颈骨,似乎算准了他们的动作,头也不回地俯下身,两条光洁圆润的大腿向后扬起,贴在两人手臂上。 两柄弯匕同时刺在枭御姬腿间的空处,接着手臂一紧,已经被她丰腻的玉腿缠住。 枭御姬松开被拧断脖颈的弟子,然后腰身弯折过来,仿佛没有骨骼般将身体反弓,柔颈低垂,高耸着两只沾血的雪乳,展臂拥住那两名翼道弟子。 「我当时都看傻了。 」子微先元捂着胸口,似乎可怜的小心肝这会儿还在怦怦直跳。 「那名枭御姬就像变成了一条大白蟒,把那两个倒霉的翼道弟子死死缠住,越缠越紧。 」子微先元啧啧道:「那可是条白花花的大肉蛇啊,翼道那两个弟子被她缠住,浑身的骨头就像炒豆子一样,格格崩崩直响……」「怎么白花花的大肉蛇?」鹤舞不悦地说:「你不是说她穿着一条又厚又大的狐裘,连身材都看不出来吗?」「当然。 」子微先元面不改色地说:「她长得太丑,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我只是打个胡乱比方。 其实他们被狐裘遮住,只能听到骨头响,什么都看不到。 」「然后呢?」夜异问。 子微先元摊开手,「然后他们就死了。 」「我是说你。 」「哦,」子微先元一拍额头,「那景象太可怕了,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所以我就……」「就回来了?」鹤舞脸色不善地问。 「我就钻到营帐里了。 」「什么?」夜异和鹤舞齐声问道。 除了那名枭御姬,帐内始终没有人出来,空中也看不到枭武士的身影,只有斩落的枭旗被风吹起,在帐侧不时掀动。 枭御姬雪白的肢体仿佛一条光洁的妖蛇,不受骨骼限制的任意弯曲,在两名弟子身上越缠越紧。 申服君和巫耽都保持静默,神情凝重地看着这一幕,两宗的弟子也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趁枭旗再次被风掀起,子微先元游鱼般钻入旗下。 然后用古元剑切开犀皮,从帐底爬了进去。 子微先元钻进的是间器皿室,里面堆放着各种各样的金银酒具。 他走到门边,放缓心跳,收敛目光,用一种漫不经心地神态朝外面看去。 这里离那个操纵枭御姬的老人太近了,自己的循术恐怕还及不上鹳辛,是否能瞒过他的神识,子微先元毫无把握。 帐内的空间比他想象的更大,上下分为三层,如同一座华丽的宫殿,中央是一间穹形大厅。 帐内铺满了厚厚的毛皮,光线极暗,只在帐角有一支点燃的牛油蜡烛。 虽然知道那老者和枭御姬都在帐内,周围却没有丝毫声息。 很奇怪,这一次子微先元没有感受到在夷南边境时那个强大的存在。 难道峭魃君虞没有回来?峭魃君虞吃掉卢依所有长老的壮举,使南荒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位魔王的存在,但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来自哪个族落?崇拜什么神灵?这些都没有答案。 但至少子微先元现在知道,有一个老人在峭魃君虞的营帐里,他能够操纵别人的灵魂。 几乎南荒每个巫师都对魂魄具有强烈的兴趣,但仅限于了解,因为这个属于鬼神的领域不仅复杂而危险,而且充满各种禁忌,只有最疯狂的巫师才敢于尝试操纵他人的魂魄。 这个不肯透露姓名的老者,显然不忌惮触犯任何禁忌。 子微先元闭上眼,用心神锁定了老者的位置——入口处那间悬着兽头的的小室。 他能看到案后那个模糊的身影,在他面前,竖着一柱碧绿的异香,旁边是一只……子微先元心神一乱,脑中浮现的景象立即消失无踪。 他刚才看到的是一只鼓,青铜铸成的鼓。 圆形的鼓面直径不到两尺,上面镂刻着奇异的花纹。 但他无法确定,那是否就是属于峭魃君虞的巫鼓。 记住地阯發布頁子微先元不敢再去窥视,他小心避开老者所在的处置,转而探索其它方位。 营帐外,枭御姬白皙的肉体充满弹性般拉长,盘绕在两名翼道弟子身上,她缓缓伸长玉颈,然后张开口,露出倒生的尖齿,咬在一名弟子颈中。 鲜血迸涌,染红了她姣好的面容。 另一名弟子被她双腿和手臂缠住,周身骨骼不住断裂。 场内忽然传来一声清啸,申服君拔出腰间制式古朴的长剑,一剑刺向枭御姬的后脑。 枭御姬白美的双腿松开那名弟子,然后扬起,仿佛一条白花花的蟒蛇甩起尾巴,重重打在申服君剑上。 戴着高冠的申服君大袖飘飞,硬生生从枭御姬肢体间扯出那名弟子,扔向翼道一边。 忽然间眼前黑影一闪,枭御姬雪白的身体猛然飞出。 申服君闪身退开,双目怒视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巫师。 巫耽一把扯住枭御姬的柔颈,面无表情地把她扔在地上,然后抬脚踏住她的背脊。 巫耽枯瘦的手指做了几个动作,胸口那面最大的铜镜猛然飞出,旋转着挡在帐前,光亮的一面正对着帐门。 那名枭御姬痛楚地叫出声来,声音恢复了原状,再非那个苍老的声音。 顷刻间翼道三名弟子横尸当场,巫耽黑黄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他踩住枭御姬柔软的腰肢,两眼紧盯着帐门,然后举起木杖,对准枭御姬那只肥白圆翘的雪臀用力刺落。 木杖噗的一声,穿透了枭御姬的肉体,将那只香艳白滑的屁股钉在地上。 枭御姬凄叫着蜷起肢体,玉腿紧紧盘绕在木杖上,不停扭动。 老者的声音在帐里响起,「知道用铜镜破去我的法术,巫耽倒是长进了。 」巫耽丝毫没有得胜的欣喜,他阴沉地盯着帐门,片刻后,一缕碧绿的细烟从帐内蜿蜒射出,与旋转的铜镜一触,灵蛇般绕开,朝巫耽射来。 巫耽浑身的布缕猛然涨起,接着从袖中滑出一只皮鼓。 轻若无物的碧烟击在鼓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怪响,然后消失无踪。 巫耽大鸟般飞起,落在自己一方,伸手拽过一名弟子,张口咬在那名弟子颈中,狂饮几口鲜血,用热血化去碧烟的毒素,然后腾身而起,头也不回地飞向山崖。 平台上零乱倒着几具尸体,那名枭御姬身体折起,仿佛一条被钉在地上的白蛇,痛苦地缠紧木杖。 巫耽目光很准,那名枭御姬本身只是个寻常女子,她接连杀死两宗四名弟子,都是老者在背后操纵的结果。 巫耽用铜镜破去老者的法术,轻易就把枭御姬钉在台上。 但与那缕碧烟交手一记,巫耽就立刻退走,甚至没有理会场内的弟子。 剩下的两名翼道弟子面面相觑,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惧色。 还未见到峭魃君虞,翼道七人就折损五人,这一场可以说是大败亏输。 相比之下,昊教只折损一名弟子,留在此处的还有十一人之多。 申服君怒形于色,显然对巫耽一言不发就临阵脱逃大为不满。 他长剑一划,地上腾起一道火光,扬声道:「枭王何在!本君与你一较高下!」帐内传来抚掌声,老者笑道:「申服君果然老谋深算,这一着以进为退着实精彩,知道我王不屑与你动手,才有胆说得这般口响。 但君上太重体面,可谓一失。 」老者叹道:「此时君上就是想走,也没那般容易了。 」子微先元正凝神倾听帐内动静,忽然帐外传来一阵异响,他讶然朝外面看去,只见原本沉寂无声的平台一片喧嚣。 那些方形物体上蒙着的黑色帷幕不知何时已被除去,纵横百丈的殿基上,一排排尽是巨大的枭巢和兽笼,除了武士们骑乘的夜枭,还有鹰、雕、犀、虎、熊、豹、猩、狮……甚至还有几个巨型蜂窝和蚁巢,似乎囊括了南荒所有的凶禽异兽。 那些兽笼显然都设过某种禁咒,以子微先元的灵觉,都没有觉察到里面会是野兽。 殿基周围已经砌了道短墙,显然宫殿建成之后,这些猛兽都会被豢养在峭魃君虞的宫殿内。 子微先元当然不相信峭魃君虞会和某些百越贵族一样,只是一个无聊的猎奇者,但他到底为什么要收集这么多野兽?野兽仿佛听到冥冥中的召唤,咆哮着钻出笼子,朝众人围去。 被这么多野兽包围,昊教弟子也不禁脸上变色。 申服君剑随人走,划出一个两丈方圆的火圈,暂时挡住兽群,一边想着对策。 帐内的老者操纵这些野兽显然也不轻松,他没有再出言讥讽。 猛兽潮水般涌上平台,亮出獠牙和利爪,发出骇人的吼叫,夜枭和鹰雕等凶禽展翅飞起,在大帐上盘旋飞舞。 仅存的两名翼道弟子没有昊教的天火遮护,已经被兽群包围。 如果是寻常野兽,这些纵横南荒的巫师自然不惧,但眼前这些野兽不仅体型庞大,而且都有变异的痕迹。 那头棕色的巨熊甚至长出钩状的獠牙,呼吸时口鼻冒出火花。 子微先元知道那两人是必败的结局,也不再看。 他把心神放回帐内,忽然捕捉到一丝轻微的声音。 他悄无声息地滑出房间,轻烟般朝大帐顶层升去。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走在大帐顶部环状的回廊上,他只穿了内衣,神情疲倦,看上去像刚睡醒,还没有意识到帐外的喧闹。 一只手从背后伸来,掩住他的嘴巴,顺势把他拖进旁边的房间。 那人一个呵欠没有打完,就被生生憋了回去,他反应极快,遇袭的同时,就展开反击。 但他手肘一动,还没有挥出,就被一只手掌接住,仿佛不经意地一托,就化解了他的攻势。 那武士仍不死心,抬脚后踢,这下背后的伏袭者没有客气,直接一脚踹到他膝弯,踩住他的小腿,然后狠狠一拧。 那男子腿骨几乎断裂,痛叫刚到嘴边,又被那只手捂了回去。 接着嗒的一声轻响,男子颈后的汗毛立即竖了起来,虽然看不到,但颈后的寒意告诉他,伏袭者亮出的是一柄利剑,单是剑身的寒气,就说明这是一件锋利而且嗜血的神兵。 「不要挣扎,也不用害怕,」那个声音温文尔雅地说道:「我不是坏人,也不喜欢伤害别人——听清楚了吗?」男子点了点头。 那只手慢慢松开,男子额头爆出青筋,吃力地说道:「把脚拿开,别踩了!」「哎呀,真是太抱歉了,我都忘了还踩着你。 」伏袭者恋恋不舍地抬起脚,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我是太紧张了,毕竟我是第一次干这个。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也是第一次被人偷袭吧?」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伏袭者高兴地说道:「既然大家都是第一次,这样我们就有一个好的开始了。 」男子抬起眼,看着那个眼前浑身破烂犹如乞丐的伏袭者,他看上去很年轻,虽然脸色黑得异乎寻常,仍能看出他英俊明朗的相貌,他身材很高,唇角挂着微笑,脾气似乎很好的样子。 子微先元好心地替他拉平衣角,歉然道:「是不是踩痛你了?不过你很勇敢,一直没有叫痛。 我喜欢有勇气的人。 」男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回应他的赞赏。 子微先元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与以前见过的枭武士相比,这名男子强壮的身体毫不逊色,但神情却显得萎靡不振。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眼神多少有些茫然,那种略带忧郁的目光不大像战场杀伐的勇士,倒有些与他魁梧身材相悖的文弱。 子微先元不由自主地望向他的眼睛,那男子瞳孔是很深的黑色,在两只瞳孔旁边,各有一个细小的红点,像被针刺过一般血红。 「你是谁?」男子问道。 子微先元竖起手指,认真说道:「应该我问,你来回答。 放心,我的问题并不多。 如果你准备下去方便,只要稍微忍一下就够了。 顺便说一下,我对喉咙的动作很敏感,假如你故意提高声音,我保证在你叫出来之前,就能切断它。 我想,你最好相信我。 」男子看着他手中跳出三分之一的利剑,点了点头。 子微先元也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峭魃君虞手下也不都是魔鬼般悍不畏死的野蛮人。 「第一个问题:峭魃君虞呢?」「他不在。 」「那么他在哪儿?」男子眼也不眨地说:「他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子微先元不大相信自己有这种好运气,第一次当刺客,正好碰上主人不在家。 「第二个问题:下面有个老人,他是谁?」男子怔了一下,然后很快回答说:「是国师。 」子微先元把剑移近了一些,低声道:「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男子看着移近的剑锋,连忙道:「没有人知道,从来没有人提过。 」「是这样啊。 」子微先元有些遗憾地说道:「最后一个问题:外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野兽?」「用来打仗的,国师要建一支完全由野兽组成的军队。 」驱使野兽为自己作战?子微先元知道有些巫师可驾驭野兽,但一次驱使成百上千头野兽,而且是不同种类,太不可思议。 「我知道的就这些。 」男子说。 子微先元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子微先元道:「我经常撒谎。 为什么呢?为了避免麻烦。 尤其是一些脾气不好,还顶喜欢嫉妒的小姑娘,撒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对大家都好。 」男子勉强笑了笑,「谢谢,我会记住的。 」「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子微先元亲切地说道:「你回答问题的时候,跟我撒谎时一样,毛病都在于——回答得太快了。 只有随口搪塞,才会答这么快。 」男子笑容变得苦涩起来。 「你和那些枭武士很不一样。 他们是杀人的机器,而你不是。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能回答我吗?」男子小心地说道:「我是帐内的扈卫。 」「这次你回答得很慢,但你太小心了。 一个扈从不该这么小心。 」子微先缓缓拔出长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帐外一声惊雷,震彻天地。 朱颜血清菊(05-08) 05申服君大袖飘飞,青凛的长剑仿佛缠着一团烈火。 另一侧,两名翼道弟子早已支撑不住,纵身朝山崖掠去。 但刚一腾身,头顶盘旋的巨枭便疾飞过来,张开套着铁钩的利爪,穿透了两人的肢体,将他们扯上高空。 两名翼道弟子眨眼间便消失在夜空中。 未曾完工的殿基上百兽奔腾,那些变异的野兽瞳孔血红,它们疯狂地嚎叫着,不时喷出毒火和剧毒的汁液。 另外一边,被木杖穿透的枭御姬血流如注,手脚缠在杖上,白皙的肉体在兽群间时隐时现。 老者声音再次响起,「君上一误再误,还不收手么?」他语调从容,显然已大局在握。 申服君面沉如水,从他现身,到老者开口,枭御姬出现,巫耽击杀枭御姬,又弃众逃生,每一个变化都在他意料之外。 眼下再不设计脱身,就不用再走了。 申服君厉喝道:「妖人!接我一记昊天之雷!」他剑光如电,在空中划出一个繁复的图案,然后一手托住。 那图案在申服君手上迅速膨胀,化为球形,表面闪动着银亮的电光火花,还未出手便声威骇人。 老者没有开口,但兽群的攻势却徒然加紧。 昊教的秘法天雷,任谁也不敢小视。 申服君手指一抹,长剑跃回鞘中,他一手托着昊天之雷,目光如电,大步朝营帐走去。 兽群扑来,都被他的袍袖震开。 离营帐还有十步,申服君双手托起天雷,口中念诵着秘术咒语,然后厉喝道:「疾!」那只白色的光球突然间放射出刺目的强光,接着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巨大的声浪几乎掀倒营帐。 惊雷过后,兽群仍在奔突咆哮,营帐安然无恙,连帐角悬挂的兽牙也未曾掉落,只是申服君的身影却奇迹般消失了。 余下的昊教弟子呆若木鸡,沉默片刻,帐内突然爆出一阵大笑。 「好个申服君,竟然是借天雷遁走。 」那老者笑着,声音突然大异,变得忽男忽女,方位也不住变换,最后发出成野兽般的嘶嚎。 帐外的兽群应声而起,瞪着血红的兽目,将惊魂未定的昊教弟子扑倒在地。 鲜血与惨叫声同时迸出,未来得及脱身的弟子们被蜂涌而至的兽牙和利爪撕得粉碎。 此刻的兽群已经失去操控,甚至连那名枭御姬也被吞食。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子微先元把古元剑架在那男子颈中。 申服君一走,剩下的昊教弟子撑不了多久,他的时间不多。 那男子深黑的眼眸凝视着他,唇角缓缓挑起,露出一个充满邪意的微笑,慢慢说道:「吾复姓子微,名先元。 子微先元就是我。 」一瞬间,子微先元觉得头重脚轻,面前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他的心神吸入其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恍惚,朝外飞去,耳边回荡着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回音,「子微先元就是我……就是我……」一阵剧痛传来,口中泛起血腥味。 子微先元咬破舌尖,灵台顿时变得清明。 他看也不看那男子一眼,立即斜身飞起,古元剑「锵啷」一声出鞘,将帐顶划开一条大缝,顺手斩杀了一只白头大鹰,耸身飞出。 「你是说你被人发现了?」鹤舞抓住子微先元的衣领。 子微先元点了点头。 「你这个笨蛋!」「所以我们现在要立刻离开这里!」子微先元手忙脚乱地把衣物、竹简胡乱包成一团。 鹤舞跺脚道:「可是鹳辛和祭彤还没有回来!」「他们两个都比我聪明,一定会没事的。 」子微先元拉住她,「乖,别闹了,我们在城外等他们。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三个人离开枭峒,在城外的一处森林等候。 天亮时,鹳辛顺着子微先元留下的标记赶来会合,但祭彤始终没有露面。 「还在生他的气?」鹳辛说。 鹤舞坐在一方白色的大石上,用一只贝壳做成的小梳子梳理着长发。 「有什么好气的,他就是这个样子。 什么事都只干一半,动不动就改主意。 喂,你在城里遇见什么了吗?」「没有。 」鹳辛说:「所有人都在给峭魃君虞建造宫殿,制作武器和工具。 我看到他们用黑曜石制成的矛头,非常锋利。 」鹤舞有些好奇,「黑矅石?比铁器还锋利吗?」鹳辛说:「上好的黑曜石比铁器要锋利得多。 但打磨很困难。 」他拿出一小块黑曜石残片,轻轻一划就切开了手背上的皮甲,切口平整之极。 「黑曜石比铁器容易碎,更不能锻造,没想到他们还在使用。 」鹤舞接过那片黑矅石,黑色的石片在她白皙的手掌中近乎透明,边缘犹如黑色的玄冰。 「你是说他们是从南荒深处来的?」「也许吧。 」鹤舞咬住嫣红的唇角,忽然道:「祭彤肯定知道。 黑矅石是从火中诞生的,崇拜火的离人肯定知道这些黑矅石来自哪里。 」「是这样的。 」鹳辛站起来,没有人比离人更了解火。 鹤舞用丝带束起长发,「我们去找祭彤!」「行。 」鹳辛道:「我去告诉小师叔。 」远处传来女子的笑声,大概是子微先元说了什么笑话,惹得夜异发笑。 鹤舞做了个鬼脸,「别理他,我们自己去。 」************「我出生的地方,山没有这么多,也没有这样的森林。 到了冬天会下雪,天地间都是白的,到处都结着厚厚的冰,一直到来年三月才解冻。 春天来的时候,河里会漂满冰块。 每天夜里,那些冰碰撞着从上游滚下,巨大的声音在十里外都能听到。 」夜异出神地听着,良久道:「南方从来都不下雪,也没有冰。 」「不过南方也很好啊。 」子微先元指着莽无边际的林海说道:「南方只有春天和夏天,稻粟一年可以熟两次甚至三次,同样的土地能种出更多粮食。 有一年我们做栅篱,从山里砍了树枝。 谁知道一整排木栅都在土里生了根,长出枝叶,第二年还结了好多梨子。 我才知道原来那些树干都是梨木。 」夜异笑了起来。 「还有我们云池宗的吊桥,墨宗主本来是想把中土的机关秘术传到南方,没想到一场雨下过,吊桥两端都生了根,拉也拉不起来。 更倒霉的是,梨子都结在桥下,我们还没吃到,就被山里的猴子偷了个精光。 」夜异忍不住放声大笑。 子微先元一本正经地说:「结果墨宗主的机关秘术一样也没能传授,还不得不派人守在桥上,免得猴子吃完梨子,再溜进来偷吃东西。 」夜异笑得肚子都痛了,她扶住树枝,险些从树上掉下来。 夜异止住笑声,她看了子微先元一会儿,忽然说:「谢谢。 」「哦?」「谢谢你让我这么开心。 」夜异长长松了口气,良久说道:「你一定很奇怪,碧月池为什么要来枭峒。 」记住地阯發布頁「我是很好奇。 但如果你不愿说,我不会问的。 」「我愿意告诉你。 但只告诉你一个人。 」「嗯。 」「因为你可能会遇到峭魃君虞。 如果你不知道那件事,也许会有危险。 」子微先元正襟危坐,认真说:「我在听。 」「你听说过鬼月之刀吗?」子微先元摇了摇头。 云池宗迁到南方时间并不久,对南方的部族和传说不很了解。 「很久以前,碧月是一个很大的部族,受碧月祝福的大祭司是部族的神明。 在碧月圣池里供奉着一把刀,传说是上古时,由巫觋诅咒的邪魂炼制而成。 」夜异慢慢说道:「依靠鬼月之刀的力量,碧月部族几乎统治了整个南荒。 神鸟后裔成为天子那一年,奉养鬼月之刀的大祭司突然被刀里的邪魂反噬。 七个月内,碧月部族丧失了九成的人口。 最后部族所有的月女以生命和精魂为祭,才把鬼月之刀沉入深渊。 」「幸存的子民迁居到圣池,重新选出圣女、月女和祭司。 现在的碧月只是一个小部族,因为族里几乎所有的月女、祭司都在那时死掉了。 」「你是说峭魃君虞得到了那把刀?」「不。 我不知道那把刀是什么样的,也没有人见过峭魃君虞和他用的武器。 」「那么你为什么要找峭魃君虞?」「因为那只鼓。 那只能够召唤鬼魂的铜鼓,它与鬼月之刀一同被沉入深潭。 听说铜鼓出现,大祭司立刻派我们来。 如果峭魃君虞真的得到了铜鼓,也很可能得到了鬼月之刀。 那么,我们的部族和圣池就有危险了。 」「危险?」「那把刀会来寻找我们的部族。 鬼月之刀还在圣池的时候,每到月圆之夜都会鸣叫。 」夜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它需要用鲜血来供奉。 」子微先元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需要血祭的兵刃往往具有不为人知的邪异力量,与这样的妖刀对阵,会非常危险。 夜异道:「这是我们部族和碧月圣池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 」子微先元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件事情很重要,我很难向师门隐瞒。 这样好吗?我不提你们部族的名字,只把缘由告诉他们。 」夜异叹了口气,「随你吧。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但你要先答应我,一定要冷静。 」夜异挑起眉毛。 子微先元缓缓说道:「在那座宫帐里,至少有一个人的气息与你很相似。 我想,她可能是一名来自碧月池的月女。 」夜异霍然起身,「她还活着吗?是不是受了伤?你看到她是谁了吗?」「我没有看到。 只是感觉到宫帐里有一个女人,气息与别的枭御姬不同。 她呼吸的韵律与你很相似。 」「不行,我要去……」子微先元按住她,「不能去。 申服君和巫耽都铩羽而归。 」夜异冷静下来。 昊教和翼道联手试探都无功而返,反而枉送了十几名弟子的性命,何况是她。 思索片刻,夜异道:「我要回去。 」子微先元暗自喝了声彩,在南方,无论百越诸国,还是昊教、翼道这些秘御法宗,女人都只作为男人的附庸而存在。 也许只有崇敬圣女的碧月池,才会有这样果决的女子。 「等祭彤回来,我们送你回去。 」「不用了。 我记得路。 」「一个人太危险,我让鹳辛陪你。 」子微先元站起来,顿时一愣,「咦?」************鹳辛背脊贴住树上,小心地屏住呼吸,他身上黑色的皮甲沾上绿的汁液,仿佛与斑驳的树干融为一体。 鹳辛尽量缓慢地撕开皮制护肩,然后拿出飞叉,把叉尖刺进肉中,挑出那枚黑矅石制成的箭头,脸上冰冷得没有丝毫表情。 离鹳辛不远的一棵松树后,白衣如雪的鹤舞跪坐在地上,双手按一个年轻汉子背后。 和大多数南荒男子一样,祭彤也没有束发的习惯。 茂密而虬曲的棕红色长发披在肩头,仿佛一头粗犷的雄狮,又像一团烈火。 他盘膝坐在地上,气恼地瞪着眼,口中冒出的火苗几乎烧着牙齿间的树枝。 鹤舞在他身后说:「咬紧!」祭彤「呸」的一口吐掉树枝,低声道:「哪儿有那么痛!鹳辛中了一箭,自己就拔出来了,难道我不如他吗?你尽管动手,我祭彤皱一皱眉头,不是火神的子孙!」鹤舞板起俏脸,「捡起来!咬住,不然就不管你了。 」祭彤心不甘情不愿地捡起树枝,重新咬在嘴里。 鹳辛忽然跃出,飞叉在十丈的空间内一闪而过,笔直朝一名武士的喉咙刺去。 那名武士反应极快,举盾格住飞叉,右手举起石矛朝他掷来,角度狠辣之极。 鹳辛仿佛一只捕猎的水鸟,在空中一旋身,石矛贴着他背后的皮甲掠过,接着反身伸手一抄,将矛尾抓在手里。 追来的是两名武士,他们举起包了皮革的木盾护住身体,一人从腰里拔出短剑,另一人举起石矛,缓步朝鹳辛逼来。 鹤舞低着头,对两边的对峙置若罔闻,她用一把银制的小匕割开祭彤的葛衣,露出他背上一条发黑的伤口。 祭彤在离城时遇到了一队枭武士,他且战且退,缠斗中背上挨了一刀,幸好鹳辛与鹤舞及时赶到,将追来的武士尽数击杀,才逃脱险境。 三人一路进入密林,利用遮天蔽日的树木躲避枭骑。 但离会合的地点还有数里,祭彤伤口的毒性发作,他们只好停下来,在林中祛毒疗伤。 鹤舞先给祭彤敷上拔毒的药物,然后助他把毒素从伤口逼出。 亏得祭彤体质强壮,支撑到现在还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待毒液流出,鹤舞取出一小瓶液体,涂在伤口上。 祭彤背后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浑若无事。 鹤舞啧啧称赞道:「真是硬汉子呢,这样都能撑住。 」祭彤不屑地哼了一声,似乎根本不把这样的疼痛放在眼里。 鹤舞把一根细树枝放到祭彤嘴边,「点上。 」祭彤从嘴角吹了口气,引燃了树枝。 鹤舞嫣然笑道:「咬紧牙哦。 」接着用树枝在祭彤的伤口上碰了一下。 一层蓝幽幽的火焰突然在黑色的伤口上燃烧起来,祭彤背上肌肉猛然绷紧,口鼻发出一声闷哼,牙间「格」的一声,将树枝咬断,额上冷汗直流。 鹤舞揶揄道:「祭少,这点小痛对你这样的好汉来说,算不了什么吧?」祭彤瞪大眼睛,脖颈涨起,他吐出树枝,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一句,「痛——痛死我了!」鹤舞扬手拂灭火苗,低笑道:「不充好汉了?」祭彤痛得七情上脸,恨声道:「死丫头!你用的什么?」鹤舞掩口笑道:「这是烈酒里淬取出来的,算不得是药,不过能祛毒止血。 瞧,伤口都收住了,连包扎都不用。 」这是鹳辛第一次与枭武士正面交手,这些敌人不仅骨骼粗大,勇力过人,而且招术古怪,每一击都伴随着野兽的咆哮声。 若不是能看到他们面甲下凶残的面孔,鹳辛几乎以为他们是能够直立的野兽。 鹳辛左肩中箭,虽然箭上没有淬毒,但也影响他左手的动作。 忽然树林上空传来夜枭振翅的声音,一名武士发出尖亢的鸣叫,头顶的枭武士也发声相应。 夜枭无法飞入密林,三名武士随即从枭背跃下,加入战团。 鹳辛右手挽住石矛,左手拿着另一柄飞叉,作为近战的匕首,将五人尽数挡在身前。 五人联手,鹳辛面对的压力大了不止一倍。 在云池宗,鹳辛一向以身法见长,但此刻他却一反常态,双足陷入土中,以硬对硬,以强攻强,不惜使出搏命的招数死守脚下方寸,不退半步。 因为在他身后,就是正在驱毒疗伤的祭彤与鹤舞。 三柄石矛同时刺来,阳光在嵌在柄中的黑曜石上流淌,仿佛一点在矛尖燃烧的太阳火。 鹳辛右手横矛,左手用飞叉架住三柄石矛,接着左手一翻,飞叉脱手而出,刺在一名武士胸侧。 这是他护身的飞叉,扬手一招便又飞回手中。 06一名身材高大的武士踏前一步,双手握着一把制作粗糙的长刀,劈在鹳辛的矛尖上。 黑曜石是火山喷发时凝结成的岩石,属于天然玻璃,由于掺杂不同的矿物而呈现出不同颜色。 用黑曜石打制的刀具锋利异常,锋锐远远超过人类炼制的各种刀剑。 但黑曜石虽然锋利,却缺乏韧性,容易破碎。 鹳辛手上一震,黑曜石制成的矛尖已经被击得碎裂。 鹳辛手中的石矛被挑起,他顺势一摆,用矛尾刺在一人腿上,然后沉下腰,将石矛夹在肋下,借助腰腹的力量横矛疾扫。 五名枭武士各退了一步,然后再次上前,那名被飞叉刺中胸侧的武士脸上毫无惧色,仿佛不知道疼痛般猛扑过来。 如果鹳辛闪身避开,凭藉他的身法,自保绝无问题,但出身于以武勇闻名的渠受部族,鹳辛体内蛰伏的血性一被激发,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击杀敌人。 鹳辛呼吸间体内重又充满力量,他冷着脸抬起双手,失去矛尖的石矛仿佛一条怒龙,旋转着飞出,从一名武士喉头刺入,从颈后伸出,溅起一篷血雨。 另一名武士石矛刺出,鹳辛倒拿着飞叉,将叉尖贴在腕上,曲肘挡住石矛,然后一拧,飞叉锁住矛身,接着左手握指成拳,重重打在那名武士护身的木盾上,将盾上的皮革打得凹陷。 这时另外三名枭武士已经逼近鹳辛身前两尺,拿着长刀的武士双手斜劈,还带有砂眼的刀身卷起狂飙,带着一往无回的惨烈气息,要将鹳辛劈为两段。 鹳辛握紧叉柄,牙关慢慢咬紧。 单是这名武士,他完全有把握先挡下这一刀,再借机反攻,抢得先机。 但此时旁边还有两名武士,他勉强挡下这一刀,紧接着就会被石矛洞穿胸腹。 鹳辛吸了口气,体内气息流动蓦然加速,铛的一声,青铜制成的飞叉挡住长刀,鹳辛右手虚张,迎向刺来的石矛,拼上废掉一只手,也要夺下对手的兵器。 忽然一串悦耳的声音间不容发地擦着鹳辛手臂飞过,角度方位不差毫厘。 鹳辛心头一松,认出那是鹤舞的银针。 那枚银针中间镂空,破空时发出的声音有如鸟鸣,它射向的不是持矛的武士,而是那个长刀武士的左臂。 银亮的鹤针没入犀甲,针尾顿时标出一股血箭。 鹤舞用的手法极为特异,银针并没有刺穿武士的手臂,而是从手腕下方斜着刺入,六寸的针身没入大半,针尖正卡在肘下筋脉处。 那名武士虽然生性勇悍,但筋脉被鹤针刺中,手臂当即废了。 身后一声暴喝,祭彤大手伸来,抢在鹳辛之前,一把握住袭来的石矛。 祭彤臂上肌肉虬结,赤红的皮肤鼓胀而起,手掌握住的矛柄像被烈火烧炙般变了颜色。 祭彤是崇拜火神的离人后裔,虽然出身平民,但出生时身上就有火神的印记,被族内认定是火神的化身。 鹳辛的父亲是渠受大首领,鹤舞则是郦渚王的幼女,但论起排场却是祭彤最大,在云池宗外,随时都有十六名离族侍从供祭彤差遣,让祭彤苦不堪言,这次出行南荒,对祭彤来说几乎是逃出生天。 祭彤勇力绝伦,挽住矛柄一挣,将石矛拧成两段,接着将断矛刺在那名武士胸口。 追来的五名武士顷刻间两死一伤,剩下两名武士立即发出尖亢的鸣叫声,召唤援手。 头顶的枝叶纷纷折断,在空中盘旋的两名武士用长矛绞碎枝叶,乘枭落下,一面取出铁弓,朝鹤舞射去。 鹳辛和祭彤并肩替鹤舞挡开利箭,这时几只空鞍的夜枭飞落下来,将剩下的武士负在背上。 至此追来的两小队枭武士已经死伤过半,无法再追杀三人。 鹳辛等人明知道这些武士逃离后会引来更多追兵,但也无力尽歼众敌。 眼见着夜枭腾空而起,朝枝叶的空处飞去,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树梢上。 子微先元拔出古元剑,清亮的剑身仿佛生出一股吸力,枝上浓绿的树叶无风而起,随着剑尖的摆动,改变角度。 两名挽弓的武士从下方飞起,铁弓弯成满月,然后弓弦「绷」的弹直。 子微先元收起嘻笑,面容沉静,他看似缓慢地扬起手,曲指将两枝短羽劲箭弹开,右手的长剑没有丝毫迟滞地挥出。 剑到中途,虽然方位速度毫无变化,但肉眼无法看到的劲气却猛增数倍,随长剑飘起的树叶蓦然脱离枝干,仿佛一条翻滚的绿色巨龙,将林间的枭武士涌去。 记住地阯發布頁子微先元「锵」的一声还剑入鞘,五名枭武士同时从枭背上滑落,像人偶一样跌入林中,发出沉重的闷响。 子微先元一脸冷酷地握住剑,冷哼一声,最后却禁不住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兴奋地说道:「怎么样?你们小师叔我是不是很厉害?」鹤舞撇了撇嘴,鹳辛与祭彤低着头包扎伤口,没有理他。 子微先元抓着脑袋,纳闷地说:「我的剑法不厉害吗?」夜异翻检过五具尸体,扬起头惊疑的看着子微先元。 那五名枭武士彼此相距数丈,却都是眉心中剑,子微先元出手时她就在旁边,却没有看清这个貌似浪荡公子的年轻人如何出手。 「真的不厉害吗?」子微先元围着三个人问来问去,似乎不给他答案他就不走。 鹤舞被他缠得没办法,嗔道:「我们都夸过你一百多遍,小师叔的剑法好厉害啊,太厉害了,满意了吧?」子微先元委屈地说道:「以前是练习,你们叫好我才能练下去,这一次是实战,可你们一点反应都没有,让我太不习惯了。 」鹤舞蛾眉挑起,「放屁!都是以前把你惯坏了!凭什么你练剑要让我们叫好?凭什么一起入门我们是第四代弟子,你要当第三代?」子微先元板起脸,「女孩子不能说粗话。 」然后又小心地解释道:「我也不愿意啊。 可我父亲是宗主的师兄,你知道,他们那帮老家伙特别讲辈份,宓姊姊,羊姊姊都不愿意收我,就胡乱把我收到墨宗主门下了。 」鹤舞咬着牙说:「宓箫子是我师父,不许你叫姊姊!」子微先元连忙道:「我不叫了。 小舞,我的剑法是不是很厉害?」「厉害!我再练一百年都赶不上!」子微先元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朵下面,谦虚地说道:「没有那么厉害了,其实像你、鹳辛、祭彤,天赋也很好,练十几年就够了。 」「谢谢,可我们都不练剑,是吧?」「是啊,」鹳辛和祭彤附和道:「练剑最没意思了,十个人里面八个都是练剑,一点个性都没有。 你看夜异妹妹用的也是刀。 」子微先元为之气结。 夜异起身道:「我要走了。 」鹤舞讶道:「去哪儿?」「我该回碧月池了。 真高兴遇到你们,希望有一天你们能到碧月池来。 」祭彤道:「这就走吗?我们送你回去吧。 」「不用,你们也有事在身。 」「就送你一程吧,出了密林我们就分手。 」子微先元当先而行,夜异只好跟在旁边。 她随口道:「云池门下随身都带着竹简么?」「这是云池宗的习惯,门下弟子出行,依时日长短携带简牍刀笔,逐日记事,回去后交予阁中誊录。 」夜异心头模糊掠过一个念头,但她对南方以外的天地知之不多,没有意识到云池宗这种异乎寻常的习惯源自何处。 「那你们云池阁肯定记载了许多事情。 」「也没有那么多。 大体是行中见闻,还有一些口耳相传的轶事,比起百越玄司阁的中秘典藏远远不及了。 」夜异好奇地说道:「有我们碧月池吗?」「也有一些,但云池宗还没有弟子去过你们的圣池,只有一些零星的传闻,比如你们部族喜欢夜晚,崇尚碧绿的颜色,女子以夜、月、碧为姓氏,男子只有名而无姓……还有你们的大祭司,有一份记载说她是南荒最美貌的五个女人之一。 」「哦?云池宗也知道我们大祭司的美貌么?」夜异惊喜地说道:「那份记载都有谁?」子微先元回忆着说道:「那应该是十年前的记载了,有碧月池的大祭司;当时还是公主,现在的夷南女王辰瑶;翼道被称为光之华彩的巫羽;昊教的神官晶岚……」夜异看了他一眼,低笑道:「你倒记得清楚。 」子微先元叹道:「我的缺点就是过目不忘。 」「这也是缺点?」「你不知道,」子微先元苦恼地说:「就因为这个,门里所有整理简牍的事都由我来干。 墨宗主说,别人做他不放心。 」夜异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林外的河流已然在望,夜异停下脚步,「就到这里吧。 我往东面,你该径直北上了。 」子微先元不再勉强,「那好吧。 路上小心。 」夜异走了几步,忽然回头低声说道:「七月初七来碧月池好么?」子微先元怔了一下,还没有开口,夜异已经翩然离去。 「她说什么?」祭彤问道。 子微先元当然记得一份竹简的记述。 每年七月初七,是碧月部族祭祀月神的日子,这一天,年满十六岁的月女都将在月光的映照下挑选自己中意的男子,将贞洁奉献给碧月。 这样的邀请,足以令每个男人心动,子微先元当然也不例外,「她邀请我们有时间去碧月池。 离七月还有多久?」「下个月就是了,怎么了?」「没什么,我们要赶快回去了!」子微先元说着腾身而起。 卢依位于南荒最偏远的丛林,往北第一个大城是夷南。 传说夷南是蛇神后裔,夷南城就建在水滨,由执掌金杖的女王管理。 穿过夷南,是榕瓯和泽貊两个部族相接的边境,再往北,是淮左与淮右两个小国,中间还杂居着十余个部族。 过了淮右,才到百越边境。 云池宗所在的澜山位于百越西北,与枭峒相隔千里,中间大多数地段都没有路,寻常人走上半年也未必能到,但对他们四人来说,路途并非难事,只是鹤舞等人都不明白,这个一向好吃懒做的小师叔今次怎么这么卖力。 出了密林是一条大河,夜异沿河东行,他们四人却要渡河北上。 鹳辛砍了两根巨竹,当作筏子。 子微先元与鹤舞共乘一支,鹳辛与祭彤两人在后。 刚到河心,阳光突然暗了下来。 南荒多雨,往往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就暴雨如注。 眼看着天际一片乌云翻涌而至,云中雷电交鸣,子微先元连忙发力,脚下的巨竹犹如箭矢般破浪前行。 刚抵达岸边,乌云便遮蔽了头顶最后一缕光线,接着狂风大起,暴雨像开闸的天河一样倾泄下来。 这场雨下得极大,几乎一瞬间天地都被雨水浸没。 狂风夹着雨点,打在身上隐隐作痛。 耳边除了风啸雨注,再没有其它声音。 子微先元脱了外衣,遮在鹤舞头顶,大声喊道:「我们先找地方避避雨,等鹳辛和祭彤他们。 」鹤舞被这雨打得眼睛都睁不开,勉强点了点头,举着子微先元的外衣朝岸边的森林奔去。 「停下!」子微先元一把扯住鹤舞,只见暗黑的天幕上白光一闪,一根闪电正落在鹤舞面前的大树上。 暴雨中腾起一片火光,那棵大树被雷电劈去一半,树身变得焦黑,暴雨顿时充满了焦糊的气味。 鹤舞惊呼一声,险些跌倒。 子微先元扶住她的肩膀,喊道:「这雨太大了,我在对岸见这边有个山坡,到坡后避雨!」以子微先元的目力,这会儿也只能看出几步外的景物。 鹳辛与祭彤还困在河心,但子微先元毫不担心,鹳辛自小生活在河边,水性无人能及,就是多了个祭彤也不在话下。 子微先元依照记忆中的方位,扶着鹤舞在雨中摸索前行。 那山坡当初看时并不算远,但两人跋涉多时仍没有看到山坡的影子。 鹤舞毕竟是女子,被雨一浇,身体不禁微微颤抖。 子微先元心下焦燥,干脆把鹤舞横抱在怀中,发足狂奔。 不知走了多久,子微先元精气渐竭,那雨仍没有停止的迹象。 此时两人衣衫都已经湿透,被风一吹,连子微先元都有些寒意。 子微先元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 以他的脚程,这会儿已不知奔出多远,肯定与鹳辛、祭彤两人失散了,只好等雨停再设法寻找。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行避雨,万一鹤舞生起病来,那就麻烦大了。 子微先元索性进入林中。 又走了一程,看到一块大石,子微先元心叫一声「天助我也。 」也顾不得寻找那座可以避雨的山坡,连忙赶到石边。 子微先元把鹤舞放在地上,算准方位角度,然后拔剑劈倒三棵大树,并排搭在石上,做成一个简陋的树屋。 他把鹤舞放在里面,然后削下枝叶,遮住缝隙,这才钻到树下。 那大石有一人多高,搭成的树屋只勉强够容纳两人。 子微先元从树干上削下树皮,挡在两端,然后又剜了些碎木,堆在地上。 他没有祭彤吐火的本事,只好默运玄功,拼着最后一点精气生了堆火。 这会儿外面仍是风狂雨骤,树下却暂时安稳。 鹤舞浑身是水,她晨间救治祭彤,又与枭武士交手,已经耗尽精气,这会儿被冷雨一淋,竟有些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那条白衣湿淋淋贴在身上,显露出躯体曼妙的曲线,她脸色雪白,红唇却娇艳欲滴。 若不设法帮她烤干衣物,少不了要大病一场。 子微先元踌躇片刻,最后心一横松开她的衣带,轻轻地解开她湿透的白色丝袍。 鹤舞袍下是件浅黄色的贴身小衣,衣缘绣着连绵的飞鸟图案。 子微先元小心翼翼地将丝袍从她肩头褪下,眼看着鹤舞雪嫩的香肩,子微先元不由大晕其浪,心道:小小亲一口,这丫头也未必能发觉,就当自己辛苦这么久的报酬好了。 子微先元刚俯下头,还没碰到鹤舞香软的肌肤,那条手臂忽然一动,一个耳光结结实实打在他脸上。 「你干什么!」鹤舞扯住衣袍,不知是羞是气,脸上升起两片红晕。 子微先元脸上泛起五道指印,他捂着脸有些狼狈地说:「如果我说想帮你烘干衣服,你会不会相信?」「呸!我才不信!你烘干衣服还要用火吗?」子微先元大叫委屈,「我跑了这么久,又砍树、又搭树棚,还要生火,如果再有力气能弄干衣服,我就是小狗!」鹤舞看了看四周,然后踢了子微先元一脚,嗔道:「快滚出去!我要换衣服。 」子微先元只好爬出树棚,鹤舞身上冰冷,脸上却热热的异样。 她打开自己的鹿皮背囊,所幸里面的衣物还没有湿。 鹤舞褪下湿透的丝袍、小衣,勉强抹干身体,然后换上新衣,拧干头发,在火旁梳理整齐。 记住地阯發布頁07子微先元爬进来,两手捧着一片折成船形的芭蕉叶,讨好地说:「我接了点净水,烧了给你喝。 」鹤舞无可无不可地说:「放下吧。 」子微先元放下蕉叶,忽然鹤舞素手一展,银针发出一声锐响,落在子微先元的左手上。 「喔喔!」子微先元痛得哀嚎起来。 「叫什么叫!」鹤舞恶狠狠地说:「又没扎到你!」子微先元这才发现鹤针是落在指缝中,一点油皮都没擦到。 子微先元刚松了口气,鹤舞咬牙问道:「刚才你是不是在外面偷看了?」子微先元刚才的确是趴在树隙上偷看鹤舞换衣,但这会儿打死都不能承认。 他正容说道:「不许胡说!我子微先元是那种人吗?」「你再说一遍!」「没有!绝对没有!」鹤舞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撇嘴道:「没胆鬼!作了还不承认——你脸上怎么回事?不许摸!」鹤舞抄起把水,在空中一抹,那水停在半空,仿佛一面波光粼粼的水镜。 子微先元这才看到自己脸上印着两条青绿色的泥印,只有眼睛那一线是干净的。 明显是子微先元刚才趴在树隙上偷窥,把树皮上的青苔沾到脸上。 鹤舞拽住子微先元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子微先元先是瞪目结舌,然后板起脸,强辩道:「我是撞树上了!」「还敢撒谎!」鹤舞气恼地说道:「说!你看到多少!」「其实也没有多少……」子微先元看着鹤舞的脸色,连忙改口,「我是想上去接水,不小心滑了一跤,不小心把脸摔到树上,你说我怎么那么倒霉,正好不小心摔到那里,又不小心看了一眼。 我真不是故意……」「再撒谎!」鹤舞厉喝道。 子微先元一口气飞快地说道:「是的我看到了你真好看但我马上就忘了。 」子微先元换了副表情,柔声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白天在一起练功,晚上在一张床上睡觉,还用一个杯子喝水。 有一次我们去游泳,鹳辛、祭彤、我,还有你,都脱得光光的……」「游你个头!」鹤舞娇叱着一拳砸在子微先元眼窝上,「那时候我才五岁!六岁我就跟师父一起睡了!」子微先元努力眨着被打黑的眼睛,「是啊。 我只是有一点点好奇,不知道你长大了是什么样……好像变化挺大的……」「呯」,子微先元右眼又挨了一拳。 一觉醒来,外面雨已经停了,子微先元与鹤舞都是精于炼气的术者,在树棚休息一夜,便神完气足。 鹤舞仍冷着脸,对他不理不睬,子微先元只好轻手轻脚地爬出树棚,心里盘算着怎么哄她开心,再怎么去找鹳辛与祭彤。 头顶不时有雨滴滑落,初升的阳光下,湿透的森林升起轻烟般的雾气,四周寂无声息。 子微先元舒展了一下身体,忽然手上一凉,一滴水掉在手背上。 子微先元不经意地朝手上看去,眼神突然变得锋利。 那并不是一滴透明的水珠,而是一滴鲜红的血迹。 子微先元霍然抬头,眼睛像被烈火烧炙般猛然一跳。 在他头顶的大树,悬着一具赤裸的女体。 那女子四肢张开,仿佛正凌空飞翔。 她两手被木楔钉在树干上,腕、肘关节扭曲,似乎被人拧碎,双足卡在树杈中。 她身无寸缕,两只丰挺的美乳高高耸起,饱满的乳球被人戏谑地用枯枝贯穿,乳肉鼓起。 致命的伤势则来自腹下。 她白嫩的阴阜向外突起,大腿间柔软的花唇仍带着少女娇嫩的红艳,此时被挤得圆张。 一根手臂粗的树枝从她下体捅入,还未剥去的树皮上淋淋漓漓淌满鲜血。 那树枝有人许长短,穿透了少女整具躯体,一直从她张开的红唇间伸出。 削尖的枝干上沾着血淋淋的血丝。 鹤舞刚从树棚内出来,子微先元回手将外衣遮在她头上,低声道:「别看。 」鹤舞立即停住动作,她目不见物,直到子微先元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手,心里才安定下来。 「出了什么事?」子微先元冷静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夜异死了。 」鹤舞身子一颤,手指紧紧抓住子微先元。 子微先元道:「我上去看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他小声安慰道:「我就在旁边,别怕。 」子微先元身体笔直升起,直到两丈的高空,然后伸手攀住一条细软的树枝,悬垂下来。 夜异凄惨的尸身触手可及,他却不敢伸手。 跃到树上子微先元才发现,被削下的树枝并没有丢弃,那根带着枝叶的树干被整根捅进夜异臀间,只有几片沾血的绿叶,从少女血肉模糊的菊肛中露出。 夜异身上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似乎是一出手就被人擒下。 折断的手腕和肘部,完全是出于折磨的目的。 她下体淌出的鲜血已经略微凝结,但色泽鲜红,显然不超过一个时辰。 子微先元不由想到,那时自己还在树下酣睡,原以为已经离开的夜异,却被人掳到近在咫尺的树上,用残忍的手段虐杀。 子微先元无法想象夜异当时的恐惧和伤痛,也许他一抬头,就会看到这个邀请他去碧月池作客的少女正在经受怎样的折磨。 子微先元咬紧牙关,眼角微微跳动。 无论凶手是谁,分明都是针对他而来。 否则不会故意将尸体悬在这里。 那么凶手又为何要向他示威?思索间,夜异眼睛忽然一动。 子微先元心头猛然一窒,接着扶住她的肩膀。 夜异艰难地睁开眼睛,她口中涌出血沫,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树干从她下身贯体而入,一直插到喉头,卡住她的舌头和牙齿。 但这会儿又不敢移动她的身体,若拔出树枝,她必死无疑。 子微先元心里掀起滔天怒火,那个不知名的凶手施出这样残虐的贯体之刑,施暴时还细致地避开最致命的要害,夜异生机已绝,却又一时无法死去。 子微先元自负机智,此时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在痛苦中一点一点流逝。 夜异努力动着嘴唇,似乎要说些什么。 子微先元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说道:「你不要开口,我来说,如果对你就眨眨眼睛。 」「你有话对我说?是关于凶手的?」夜异微微眨了下眼睛。 「可我不能拔出来……」子微先元轻声说:「一动你就可能会死。 」夜异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依恋、乞求,还有急切的目光。 子微先元心里一颤,捕捉到夜异的心意,「你知道他们是谁?你留下了证据?」夜异用力眨了下眼,目光侧向一旁。 子微先元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最后落她右手上。 子微先元怕加重她的伤势,不敢拔出木楔,只好轻轻朝她掌下摸去。 入手的物体又细又凉,子微先元轻轻一扯,发现那物件赫然是一条银白色的细链。 碧月池月女的秘法护链!子微先元把护链拿在手中,「你把讯息都藏在这里面?」夜异使尽全身力气,才眨了眨眼。 「只有你们的祭司能够解开它?」夜异越来越虚弱,眼神也渐渐涣散。 子微先元断然道:「我会亲手把秘法护链带回碧月池,放到大祭司座前。 我子微先元以先祖苍龙的神威起誓:无论凶手是谁,我都会杀了他,为你报仇!」夜异唇角微微动着,想笑,却没笑出来,她无比留恋地望着子微先元,忽然身体一动,口中和下体同时鲜血迸涌。 那血仿佛开闸的泉水,顺着她雪白的大腿直淌而下,直到将树身染得血红。 ************子微先元坐在新修的坟堆旁,良久说道:「传说受了枉屈死于非命的人,尸体都很干净。 直到遇上亲人,才会流出大量的血。 」鹤舞合掌祝祷,过了会儿,她起身道:「你的誓言夜异妹妹精魂已经感知,再不用流连人世间。 此际已升上九霄,化为星辰,与天地同在。 」子微先元长啸一声,拂衣而起。 「我要去碧月池。 」鹤舞掠了掠头发,「我和你一起去。 」大雨初晴,天地间一片新绿。 两人衣袂飘飞,在林梢御风而行,宛如一对翩然飞舞的云鹤。 「你在想那个凶手吗?」「没有。 」那个凶手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唯一能够推断他身份的,只有他的手法。 远远超越常人的冷静与细致,仿佛不是行凶,而是在完成一件作品。 但这实在不算是一条很有价值的线索,在南荒,至少有十个部族还崇尚人祭。 每年耕种前,将一对男女肢解,鲜血沥于土地,尸块埋入田野,以此祈佑丰产,至今仍是某些部族的习俗。 因此在南荒,精于杀人,甚至以此为生的巫师绝非少数。 子微先元并没有多想凶手,只要把护链送到碧月池,一切都会知晓。 「我在想生死。 」子微先元淡淡道:「昨天还活生生的人,今日就与泥土化为一体。 我在想,如果换作是我呢?埋在地下那个是我——不再呼吸,不再走动,最后连精魂也被天地吞噬。 只剩下一片黑色。 」「修行是为了超过生死,可即使与天地同寿,天地殒灭之后呢?修行者都想长生,可如果修成,看着亲友一个个死去,最后只剩下你孤零零一个人,难道会开心吗?」「宗主说,超越生死,就不会再去在意生死。 人世间的生老病死,也如日出日没般习以为常,那就是太上忘情的境界。 可太上真能忘情?可忘了情的太上,与冢中的枯骨有什么差别?」子微先元闷闷不乐地说道:「活过,又死了——一路匆匆,只在生死之间行走。 真短。 」************传说神祇还在大地漫游的远古,一个女子走进南荒的沼泽,在一个月光转为碧绿的夜晚,与月神邂逅。 伴随着月神的祝福,她生下了十个女儿,其中最美的一个,在月夜祭典上被月神选为圣女。 这些带有月神血裔的美貌女子,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直是部族的主宰。 而月神降临过的池沼,也成为碧月族的圣池。 在百越诸族的传言中,碧月族的月女被认为是淫荡的化身。 这是对碧月族习俗的误解。 碧月族的男女很少组成家庭,居住在月神祭坛外围的月女们,拥有任意择偶的权力。 这种习俗与其它南荒诸族格格不入,但倒转过来,正如百越国教昊教的神官们,可以任意挑选供奉的女子一样,只不过一是男子,一是女性。 前者倍受崇羡,后者却倍受歧视。 与月女相反,居住在月神祭坛的圣女必须保证贞洁,因为她们是月神的妻子。 由圣女而成为大祭司,意味着她是部族荣耀的化身,同时也是部族的神祇.任何对圣女的冒犯,都被认为是对月神的亵渎。 在子微先元想象里,碧月池就和南荒大多数沼泽一样,是一片浑浊的泥潭,里面长满腥绿的水生蕨类,漂浮着肮脏的白萍,到处是凶残的鳄鱼出没。 直到踏入碧月族栖居的池泽,子微先元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碧月池并不是一座池沼,而是无数大大小小的池沼相连,那些池沼是如此晶莹,仿佛满地散落的珍珠,光彩夺目。 每座湖沼都水源丰富,大的方圆超过千步,小的可一跃而过。 池水清澈,有的静如古镜,有的则涌珠吐玉,阳光下宛如仙境。 记住地阯發布頁最让他意外的是,池沼周围生长着无数巨型榕树,巍峨的树身举头望不到顶,枝蔓蜿蜒披靡,一棵树就如同一片森林。 树身宽若城墙,所有枝条连为一体,根本无法分清哪是主干,哪是丛生的旁枝。 而碧月族人就在这样的巨树中建起屋宇,用木梯和吊桥连接,形成一片城市。 月神祭坛位于一棵古老的榕树顶部,这棵巨榕独自生长在一座湖沼中央,浓绿的枝叶宛如碧云,覆盖在清莹的水面上,叶间垂下无数枝条,浸入水中。 中间的树干就像一座山峰,树周用藤蔓结成旋梯,翠绿的藤蔓上开满了紫色的花朵,花间长着金黄的花蕊,芳香四溢。 远远看去,庞大的树冠仿佛飘浮在水上。 可以想象,到了夜间,天空洒满繁星,月光透过枝叶,带着清凉的绿意浸润在水中,水光、星光、月光交相映照,该是怎样的美景。 鹤舞一手捂住胸口,眼中闪动着惊喜的光芒,良久才长出了口气,说道:「真是太美了,我都透不气来。 」子微先元张开双臂,任由掠过湖面的轻风拂起衣衫,长叹道:「不到南荒,怎知世间有如此美景?难怪碧月族恋栈此处,如此美景,一生足矣。 」说着想到夜异再也无法看到故土的风景,他不禁心里一紧。 为二人领路的是一个少女,听到两人称赞自己的家园,她嫣然一笑,用婉转的声音说道:「请随我来。 」说着当先踏入湖中。 子微先元与鹤舞愕然看着那少女,只见她半身没入水中,仿佛走在平地上一般从容。 「原来湖水这么浅的?」子微先元走进湖里,便发现自己错了。 落脚处并非湖底的泥沙、卵石,而是一条隆起的树根。 鹤舞跟在后面下水,只觉得这条别开生面的水下树桥,比寻常桥梁更舒适自如。 此刻是正午时分,阳光映照下的湖水极清极静,暖暖的,不带一丝寒意,走到里面,整个人都变得轻逸,像要飞起来般惬意。 少女走到湖水中央,转头道:「这里可以浸沐的。 」少女解开长发,弯腰没入水中,子微先元与鹤舞学着她的样子,用湖水洗去一路风尘。 到了树下,几人坐在湖旁洁白的圆石上,暖风轻拂,不多时衣衫便干了。 这里已是禁地,那少女自去禀告,子微先元与鹤舞就在树下等候。 鹤舞道:「我以为圣地都像昊教的崇神宫,翼道的十羽殿一样神神秘秘,外人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没想到碧月池会是这么平易。 」子微先元却觉察出此处并不像外观看起来一样平静,自从进入湖中,他的灵觉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制,大幅削弱。 从树身的厚度可以推断,这棵巨榕比他想象中还要古老,在树根周围的湖水深处,似乎有一个庞大的法阵,在以令人难以察觉的速度缓慢动转。 如果守卫祭坛的祭司认定他是敌人,也许他永远也无法登上古树。 鹤舞朝四周张望着,说道:「月女住在那边吗?」这座碧月族的圣池周围同样生长着茂密的榕树。 虽然不及月神祭坛的古榕庞大,也是枝条茂密。 月族的女子们随着树势高低,在树身上开出房间,所有的树门都朝向湖沼中央的古榕,每个门洞都切出一个半圆的露台,栏杆上开满紫色的蝴蝶兰。 子微先元道:「是的。 那是月神之女的居处,与世间最华丽的宫殿相比也不逊色。 」08引路的少女请两人进去,「碧琴祭司在里面等候。 」沿着开满鲜花的旋梯行走,鹤舞开心得几乎要飞起来。 旋桥尽头是一处半圆的露台,这处露台位于古榕中间,离脚下的湖水将近十丈,立在露台上,周围的景色尽收眼底。 从露台正中的门洞进去,是一座宽敞的树厅。 子微先元原以为这些树屋都是用利器直接在树身中开凿出来,进到厅内才发现里面没有任何砍切的痕迹。 不知碧月池的女子们用了怎样的法术,使树身从中裂开,自然生长成这样的大厅。 碧琴祭司立在厅内,她年约三十,穿着湖绿的衣衫,姿容婉静。 碧月族的女子都拥有白皙的肌肤和明媚的大眼,五官分明。 相对于南荒其它部族的女子,她们身材更为高挑,四肢修长。 由于对月神的崇拜,她们从不纹身,时刻保持肌肤的洁净,衣着也显得十分素雅。 碧琴祭司有些讶异地看了鹤舞一眼,似乎惊讶于她的美丽,然后柔声道:「两位客人从远方而来,一路辛苦。 」子微先元一揖到地,恭敬地说道:「我们来自澜山云池,希望能在月神的祭坛拜见你们尊贵的大祭司。 」碧琴祭司道:「碧月池的祭坛从来没有外人踏入过。 也许我可以将你们的善意转告给月祭司。 」子微先元丝毫没有流露出失望的表情,说道:「是这样的。 我们刚从枭峒来,在路上遇到来自圣池的月女。 」听到枭峒,碧琴祭司神情顿时一震。 子微先元取出秘法护链,小心地放在案上,碧琴祭司霍然起身,「她们在哪里?」子微先元将自己遇到夜异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碧琴祭司,只是略去了她们被分食虐杀的惨状。 碧琴祭司顾不得道谢,匆忙取过护链,说道:「失礼了。 请两位在此等候。 」碧琴急急转入内厅。 鹤舞道:「本来还想能看到她们的月神祭坛,不知道该有多漂亮。 喂,」她压低声音,「大祭司是不是长得很美?」子微先元道:「只有见过才知道吧?」鹤舞叹了口气。 引路的少女进来奉上果疏。 子微先元朝她笑了笑,「我叫子微先元,你呢?」「夜颖。 」「夜颖……真是好名字。 」子微先元微笑道:「大祭司是住在这里吗?」夜颖对俊雅随和的子微先元很有好感,道:「月祭司住在上面,树顶是神明的祭坛。 」「大祭司是不是很少露面?」夜颖掩口笑道:「月祭司要祭祀月神,只在每年祭典时才出现。 」子微先元想起一事,好奇地问道:「圣女也在这里吗?」夜颖摇了摇头,「没有圣女。 」子微先元一怔,「没有?」夜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到七月才挑选啊。 」圣女是大祭司的继任者,一般圣女继任大祭司时,都会指定下一位圣女。 子微先元清楚记得,那支十年前的竹简上曾记载过,碧月池除了大祭司,还有一位豆蔻年华的圣女。 难道竹简中记载的大祭司已经故去,由圣女继任为新的大祭司,还没有挑选新的圣女?但记载中那位大祭司年纪并不大,即使十年后的现在也正值盛年,怎么会突然故去?夜颖问道:「你见过碧琳祭司她们吗?夜异还好吗?」子微先元收拢思绪,低声道:「她们出了些事。 」夜颖怔了一下,然后抚住胸口,「愿月神庇佑她们……」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透过厅门,能看到对面月女居住的树屋上一盏盏灯次第亮起,映出树影中那些婀娜的身影。 夜颖举了盏灯过来,将厅内的灯一一点燃。 那些小巧的银色灯烛悬在卷曲的藤蔓末尾,就像浮在空中一样轻盈。 灯内的火苗并不大,却光亮无比。 看到子微先元好奇的目光,夜颖道:「这里的池沼有一种白斑鲭鱼,用它的油脂燃灯,光炽明亮,而且温度很低,不会引起失火。 还有,它没有烟气,点燃的味道像花香。 」子微先元闻了闻,「果然有花的香气,很像百合。 这里真和仙境一样,不但风景奇美,连鱼都这么不俗,还有像妹妹……」子微先元强挨了鹤舞从后面踢来的一脚,涎着脸道:「……这么漂亮的人物,怪不得说这里受到了月神祝福。 」夜颖毫不掩饰地看着他,笑道:「你既然喜欢,就住下来好了。 」子微先元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再想到碧月族都是女子择偶,不敢再孟浪了,客气地笑道:「我真想留上几日呢,可惜我们还有事,过几日就该离开了。 」夜颖有些失望,「哦。 」子微先元用指尖触了触灯火,顿时烫的一缩。 不过鲭鱼油燃的灯确实与其它火焰不同,温度接近沸水,虽然烫手,但很难烧着其它物品。 碧月族依树而居,最怕失火。 用这种鲭鱼油燃灯真是得天独厚,连子微先元都有些心下羡慕,想着能不能带些回去。 子微先元正待询问,碧琴祭司从内厅出来。 面色凝重地说道:「月祭司请两位入内。 」内厅有一道向上的阶梯,阶梯完全是在树内,外面看不到丝毫痕迹。 阶梯很长,盘旋着向上升去,还有许多不知通向何处的岔路,木梯的纹理都被磨得光亮,仿佛涂了一层琥珀,显然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转弯时,鹤舞拉住子微先元,悄声道:「大祭司不是不见客吗?为什么要见我们?」子微先元道:「也许是因为那条护链吧。 」「护链怎么了?」子微先元摸着下巴说:「大概是解不开吧。 」鹤舞狐疑地看着他,「那是她们的秘法护链,大祭司怎么会解不开?再说大祭司都解不开,叫我们去有什么用?难道你能解开吗?」「我当然解不开。 不过……」子微先元贴在鹤舞耳边,小声道:「给护链再加一道特别的禁制,我还是能做到的。 」鹤舞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上下看着子微先元,恍然道:「你好卑鄙啊……」子微先元谦和地说:「哪里哪里。 我只是尽力罢了。 难道你不想见见大祭司吗?」阶梯尽头是长长的门廊,两侧的树龛里摆放着绿色的水晶雕饰。 整座设置在树内的宫殿都没有装置门窗,只有了层淡绿的轻纱遮掩。 穿过门廊,祭司挽起门前的碧纱,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开了。 子微先元与鹤舞踏入门内,只见眼前是一座圆形的大厅。 大厅中间是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池,池沿用无瑕的白玉砌成。 池前摆放着一块平整光滑的白色长石,上面放着夜异那条秘法护链。 长石周围还有几块充当座椅的白色圆石,通体莹润,看不出丝毫雕饰的痕迹。 玉池上方的树厅顶部,悬浮着一面透明的水晶圆镜,透过水晶能看到一个圆孔,笔直通向璀璨的夜空。 大厅对面有一扇窗户,窗前垂着碧烟般的轻纱,窗沿虬盘着苍青色的古藤,藤上盛开着硕大而饱满的白色花朵。 每朵花的花蕊都开出另一朵花,连成长长一串,犹如雪白的豹尾。 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窗前,凝望着远方天际初升的明月。 她穿着莹白的长袍,背影仿佛月光般一尘不染。 在她纤细的腰间束着一条丝带,光洁的长发向上盘起,露出象牙般洁白的玉颈,在她髻上束着一条银链,上面嵌着一颗硕大的明珠,光泽澄净,宛如月华。 她身材修长而挺拔,除了髻上的明珠,再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在月光映照下散发出圣洁的光辉,令人自惭形秽。 子微先元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他可以断定,面前的女子就是竹简上记载的那位大祭司。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显露出女主人倾城艳色,身为碧月族大祭司的无上尊荣。 只有习惯了掌握权力的人,才会有这种无言的尊贵。 一个柔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池,是北方来的秘法方士吧。 」大祭司望着窗外,淡淡道:「为何要到我们南荒?」子微先元道:「云池一脉随道而来,逐道而往,道之所至,虽万里而不舍,何况南荒。 」「什么是道呢?」「道为水德,高下往复,圆转如意。 道为火德,依之则盛,违之则衰,循道则明,离道则灭。 水火相济,即为大道。 」月祭司悠然道:「我听过北方的秘法方士衍说五行。 道既然为水火,那么木呢?春来花木苏醒,夏来随处滋长,秋殒冬落——这是北方的道。 南荒的树木永远都是绿的,永远只有春夏。 南荒的道与你们北方的道不一样。 」子微先元应声道:「祭司所言只是小道,南荒的树木也有生死枯荣,一花一叶终有凋零,这才是天地大道。 」「这碧月池是否有枯殒的一天?」话到此处已经是弓在弦上,子微先元心一横,「有!」「有吗?」月祭司转过身,厅内忽然一亮,仿佛天际的明月涌入厅中。 子微先元心头震颤,望着眼前艳光四射的女神,几乎透不过气来。 月祭司身材比他还高了少许,风姿绰约,状若女神。 柔软的腰肢纤长动人,身材修长婀娜。 她五官精致之极,洁白的脸颊晶莹如玉,散发出月华般的光泽,夜间看去依然光彩照人。 子微先元暗叫一声「不虚此行」,一面回视过去。 月祭司的双眸极富神彩,子微先元从未见过这样清莹而深邃的眼神,在她眼前,仿佛天地万物都无法遁形。 仔细看时,那双美眸中,透出一抹异样的碧蓝,使眼前的女子更多了一丝神秘。 月祭司忽然一笑,就像明月穿云而出,令天地都为之失色。 子微先元曾见过足以销魂夺魄的笑容,那多是一些邪派女子施展媚术,使人在不留神中被迷惑心智。 但大祭司的笑容没有半点媚意,有的只是纯粹的美丽。 月祭司扫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这些小术就可以难住我吗?」她扬手轻拂,秘法护链上那层异样的蓝光应手褪去,还原为银白的光泽。 子微先元心头震颤,他在夜异遣留的护链上设下禁制,并非出于恶意,三分是为了见见芳名远播的大祭司,另有七分是想试试碧月池的手段。 没想到大祭司举手间就破去了他的禁制,仿佛那只是一层微不足道的灰尘。 「我只是想看看是谁在护链上做了手脚。 」月祭司清莹的目光落在子微先元身上,莞尔道:「看起来风流文雅,却有一副好胆量。 」子微先元苦笑道:「请大祭司恕小子无礼。 」月祭司缓缓道:「公子将护链带到此处,碧月池深感大德,岂敢怪罪?」她沉默片刻,轻叹道:「夜异是死了么?」子微先元点了点头。 月祭司走过来,拿起护链,仔细看了看,然后把护链合在掌中,轻轻一按,投入水池。 护链静静躺在水底,片刻后,一副淡绿的画面,浮现在平滑如镜的水面上。 那是一座茂密的森林,丛生的树干和藤蔓在画面中飞快闪过,显然护链的主人在林中疾奔。 忽然间,画面猛然一颠,整个倒悬过来。 月祭司看着水上夜异用生命留下的画面。 一段漫长的黑暗之后,一只手扯断了护链。 夜异似乎处于极大的痛苦之中,握着护链的手指不住颤抖,她拼尽所有力量,将最后一个意象注入护链。 那是一个高大的武士,魁梧的身材孔武有力,散发出逼人的霸气。 他的面孔隐藏在一个巨大的黑色头盔之后,只露出一双凶悍的眼睛。 水面上可以清楚看到,他的瞳孔是红色的。 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神,就像一头直立的野兽。 「这是枭武士,峭魃君虞的军队多是这种装束。 」子微先元仔细将那副画面印在心底,他有种预感,不久自己就将和这双眼睛的主人见面。 水面的幻影渐渐散去,最后是夜异哀婉的眼神。 月祭司静默良久,然后道:「她下个月才满十六岁。 那一天,夜异应该在月神殿里度过。 与每一个满龄的月女一起,找寻自己中意的男子。 」「先元无能,未能卫护夜异平安。 」月祭司轻叹道:「原怪不得你,是我让她们去的。 峭魃君虞……有那么可怕么?」子微先元将此行经过一一告知,连怀疑在峭魃君虞宫帐中有幸存的月女也未曾隐瞒。 月祭司用心听着,然后道:「他座下有多少枭武士?」子微先元推算了一下,「我见到的不足二百名。 但能占领卢依,至少超过一千名。 」月祭司道:「碧月族已经许多年没有离开过这片湖沼。 我们崇奉月神,不愿打破这里的宁静。 但现在——不祥的征兆已经降临。 」月祭司眼中泛起逼人的神彩,「任何拥有鬼月之刀的人,都将是碧月族的敌人。 」子微先元道:「现在看来,最可能得到鬼月之刀的就是峭魃君虞。 大祭司明鉴,诸秘御法宗已在百越玄司阁达成协议,将其列为共同的敌人。 子微先元此行是奉宗主之命,赴枭峒探测峭魃君虞虚实。 数月内,敝宗将倾力南下。 月祭司可有意与我云池宗结为盟友?」月祭司道:「碧月僻居南荒,与澜山更是相隔千里。 结盟之事,为我碧月族计,只能舍远求近。 」子微先元正容道:「请大祭司放心,峭魃君虞勒逼夷南辰瑶女王交出金杖玉牒,为此夷南已与敝宗结盟,将在夷南城与枭军决战。 」月祭司思索片刻,然后道:「既然如此,碧月族也与两方结盟。 」子微先元喜出望外,他此行一举为云池宗结交两位盟友,尤其是获得碧月池的支持,实在是意外之喜。 子微先元深施一礼道:「多谢大祭司。 」月祭司淡淡道:「这是为我碧月族存亡所计,彼此各取所需,何必多礼。 」子微先元道:「辰瑶女王已经召集了夷南所有武士,敝宗弟子也陆续抵达。 玄司阁称,若枭军倾巢而至,百越也将遣军支援。 」月祭司扬声道:「碧琴。 」刚才的祭司碧琴悄然进来。 月祭司平静地说道:「立即从族中挑选五百人,要最好的战士和弓手,还有三十名能够施法的月女,都要最出色的。 由你和碧韵带领,必须在六日内抵达夷南城。 」碧月族人口并不多,五百名战士和三十名月女等于带走了族中所有的精英。 而六天赶至夷南,更是难以完成的任务,但对碧月族人来说,大祭司的口谕就是神明的旨意,身为祭司的碧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立刻去挑选战士。 子微先元与鹤舞起身告辞。 月祭司道:「碧月族倾力而出,只为取回鬼月之刀。 请贵宗留意。 」子微先元闻声知意,立即说道:「若敝宗得到此刀,必不敢自专,定当奉于大祭司驾前。 」月祭司一笑,把目光转向鹤舞,「美丽的女孩。 月神会祝福你的。 」 朱颜血清菊(09-12) 09鹤舞一手捂着胸口,长长松了口气,喘息道:「好像做梦一样……大祭司会那么美,简直像一位活生生的神。 」子微先元躺在榕树的枝桠间,两手枕在脑后,说道:「你注意到了吗?整个交谈中,大祭司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无论是看到护链中的凶手,还是与我们结盟,始终都显得非常平静。 很少有人能把情绪控制得这么好。 」鹤舞道:「但她不是平常人,一生下来就被当作是神。 真不明白,她的光华为何会那么亮。 那么白的肌肤,还透出月光一样的光泽。 而且她还那么高大,在她面前,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小麻雀。 」子微先元小声道:「还是发育不良的那种……哎哟……」鹤舞狠狠把他踢到树下,扭头走进树屋。 五百名战士和弓手在半个时辰内集结完毕,连同三十名月女,由碧琴、碧韵三名祭司带领,连夜赶赴夷南。 子微先元与鹤舞住在月神祭坛旁边的树屋内,四周鲭鱼油燃起的灯火仿佛闪烁的星光,散落在碧月池的榕树森林中,与夜幕上的繁星交相辉映。 碧月池的夜空宛如厚厚的天鹅绒,在湖水映照下,浸润着一层蓝汪汪的光泽。 静谧的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花香,天地间一片安祥。 但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拂晓前一刻钟,子微先元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听到一个奇异的声音,似乎是战鼓的轰鸣。 子微先元凝神听时,那声音又消失了。 碧月池的夜晚静悄悄寂无声息。 子微先元松了口气,重新躺下,准备再次入睡。 头刚挨到枕头,他忽然跃起,冲到门外的露台上。 远方的明月仿佛蒙上一层薄雾,环绕着湿蒙蒙的光晕。 一个细小的黑点出现在月亮下方,接着越来越多。 「枭武士!」子微先元狂喝一声,拉起鹤舞,飞身向池中的巨榕掠去。 那些武士来得极快,子微先元刚掠过池中,身后「嗤」的一声锐响,利箭从他肩头擦过。 一个少女现身在榕树高处,娇声道:「是谁?」正是夜颖。 子微先元从水面上一跃而过,腾身掠上树枝,高声叫道:「是枭军!快告诉大祭司!」最快的一名枭武士已经飞到池水上方,他目光森冷地举起石矛,朝子微先元背心掷来。 子微先元旋身握住剑柄,「绷」的一声弓弦轻响,一枝绿色的小箭闪过夜空,穿透了那名枭武士的喉咙。 子微先元击飞石矛,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子立在榕树中段的露台上,一手挽弓,瞄向空中飞翔的枭军。 夜颖道:「是碧津祭司。 」碧月池除了大祭司月映雪,还有四位祭司,碧琴、碧韵、碧津、碧琳。 碧琳当带夜异等人南入枭峒,被枭军擒获,不知生死;碧琴、碧韵带领族中精锐赶赴夷南,剩下的这位就是碧津了。 碧津用的弓箭都小巧精致,看上去就像玩具一样,但她每次张弓,都有一名武士中箭跌落。 无论是技巧还是威力,都令人叹为观止。 黑色的枭翼遮蔽了月光,枭背上的武士居高临下,潮水般席卷了整个碧月森林。 从睡梦中惊醒的碧月族人刚从树屋奔出,就被空中袭来的利箭和石矛射杀。 有的枭武士勇悍之极,甚至驾枭飞入树屋,在里面盘旋劈刺,然后带着满身鲜血冲上夜空。 子微先元紧盯着从天空逼来的枭军,他无法相信枭军会在这里出现。 按照他的估计,峭魃君虞和他麾下的枭武士应该在数百里外的夷南边境。 此刻碧月族的精锐刚刚离开,枭武士就倾巢而至,时间楔合得根本不像巧合。 难道枭军兵锋所指并非他宣称的夷南,而是碧月池?甚至于他们一直守在碧月池外,目睹了碧月族战士离开,才趁虚而入?数十头巨大的夜枭飞过碧池,武士们用木盾掩住身体,朝月神祭坛逼来。 碧津所在的露台成为众矢之的,利箭和石矛雨点般倾落下来。 碧津一连射杀两头夜枭,自己也险些被石矛刺中。 夜颖和月神殿内的少女纷纷拿起弓矢,在树间与枭军对射。 子微先元提剑而起,独自守在枝头,任何枭武士飞到身周三丈以内,他都是一剑劈出,将来敌斩落。 鹤舞惊讶地看着他。 这个小师叔一向喜欢偷懒耍滑,平常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论起练功的辛苦,别说跟鹳辛和祭彤比,甚至连自己都不如。 没想到了认真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这种隔空劈刺毫无花巧,全靠催发剑气伤人,最耗费真元。 鹤舞猜度,如果换作自己,顶多能把剑气催发到丈许远近,劈出十余招就会力竭。 而子微先元连出十余招仍是神完气足,气脉悠长,显然实力高出自己不止一筹。 想到这里,鹤舞不禁气恼起来。 凭什么一起入门他会比自己高明,还高出这么多!子微先元这会儿顾不得理会鹤舞的小女孩脾气。 虽然不断有武士从枭背跌落,坠入池中,但蜂涌而至的夜枭却越来越多。 包括碧津祭司在内,这些女子都没有与会飞的敌人交过手,不多时,守卫月神殿的女子便人人带伤,连碧津也不能幸免。 新来的数十名枭武士编成队伍,一排举盾,一排持矛,最后一排挽起铁弓,扇形朝池心的古榕神殿飞来。 他们避开守在枝头的子微先元,朝露台上的碧津等人攻去。 碧津射出的箭矢都被枭武士用木盾挡住。 伴随着袭来的箭雨,一名身材壮硕的枭武士从枭背翻身跃下,仿佛一块巨石落在露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双手各持一支石矛,狂喝着盘旋舞动,宛如一股黑色的龙卷风。 碧津和身边的少女们还拿着弓矢,眼看着那名枭武士在台上纵横冲突,却无法阻挡。 一名碧月族少女躲避稍慢,就被锋利的石矛拦腰切开,鲜血奔涌。 子微先元守在枝头,无法回援,鹤舞连发三枚鹤针,都被那武士磕飞,眼看着神殿露台就要失守,忽然一道白光划过,正射在那名枭武士背上。 「蓬」的一声闷响,那名枭武士背脊仿佛被重物砸断,单膝跪在木台上,口鼻溢出鲜血,他背上犀甲尽碎,再也无力站起来。 那物体在他身上一弹,掉在台上,却是一朵雪白的豹尾兰。 盘绕着古藤的榕树高处,风姿如画的月祭司正立在窗前,她纤长的手指莹白如玉,左手挽着一张银色的长弓,右手缓缓折下一支豹尾兰,扣在弦上。 雕着奇异花纹的银弓弯成满月,接着弓身微微一颤,弹回原状。 那朵豹尾兰仿佛在虚空中飞行,雪白的花瓣带着朦胧的光泽,旋转着缓缓绽开。 刹那间,豹尾兰就掠过二十丈的距离,飞到枭武士上空。 轻柔的花瓣凋零下来,犹如飘渺的花雨片片飞出。 那些凶悍的武士们没有理会花雨的存在,各自乘枭猛进,只在花瓣近身时举盾挡格。 那些花瓣轻如细雨,落在包着皮革的木盾上,持盾的武士却如受雷殛,连人带枭跌入碧池。 花雨落处,排列整齐的枭骑顿时散乱,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奇怪的是,那些武士从高空跌入池中,碧绿的池水却没有溅起丝毫水花,依然幽深如故。 月祭司这一箭震骇全场,大惊之下,余下的武士纷纷勒住坐枭,向后退去。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这个浸满鲜血与杀戮的拂晓出现了片刻宁静。 突如其来的枭武士在短短一刻钟内已经控制了整个局势。 除了距离最近的几名月女冲出罗网,负伤登上月神殿,其它碧月族人不是被枭军射杀,就是被困在树屋内。 「这么多枭武士,峭魃君虞那个魔王也来了吗?」鹤舞发丝有些散乱,她干脆把长发挽起,露出白玉般的柔颈。 子微先元手背被箭矢划破,他撕开衣服缠在手上,然后朝神殿走去。 「你去哪儿?」子微先元道:「去向大祭司赔罪。 」碧月族中的精锐大多已奔赴夷南,守卫神殿的多是些未成年的少女,刚才仓促应战,不少人都负了伤,好在她们有古榕可以藏身,损失并不如想象中严重。 子微先元进入内殿,躬身深施一礼,「小子不知枭军来此,请大祭司恕罪。 」碧津气恨地瞪了他一眼,若非他说峭魃君虞志在夷南,碧月族也不会被敌人趁虚而入。 月祭司道:「是我下的决断,与公子无关。 」她转过头,「碧津,你的主意呢。 」碧津道:「现在我族如果启动古榕的法阵,还可以支持一段时日。 眼下我立刻让人去寻碧琴、碧韵,命她们回援。 」「不可!」子微先元急道。 「为何不可!」碧津厉声道:「这次来的枭武士足有千数,分明是枭军主力,碧琴此行注定是徒然无功,难道由她们在夷南空等,却让我们困守此地?」子微先元道:「枭军已将圣池团团围住,突围并不容易。 况且碧琴、碧韵两位祭司出发近三个时辰,即使去追……」「两个时辰足矣!」碧津打断他,「碧琴得信时走出五个时辰,立刻返程,至多四个时辰可回到圣池,也就是六个时辰之后,刚入夜时分。 到时内外夹攻,枭军之围必解。 」「碧津祭司所计不差。 」子微先元道:「但碧祭司是否算过,这等于让碧琴、碧韵两位祭司不眠不休全速奔走九个时辰。 兵法云:千里奔袭,必厥上将军。 何况敌人是能飞的枭军。 」殿内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缓缓响起,「你们知道我现在最怕什么?」碧津和子微先元都把目光投向窗前的大祭司。 月祭司正立在窗口,注视着池外飞翔的枭武士,她精美的五官犹如象牙雕成,在微亮的晨曦下清晰动人,那双带着碧意的星眸隐隐闪动光彩。 「我怕枭军焚毁树屋,攻杀我族人。 更怕他们以此为诱饵,引诱碧琴、碧韵回援。 碧津,这少年说得不错。 枭军这一次是有备而来。 如果我所料不差,此时就有一支枭军在五十里外等待碧琴她们。 」月祭司长眉一挑,朗声道:「碧津,你立刻遣人突围,但要告诫碧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回援!」碧津失声道:「大祭司!」「此时不能回援,又不是永不回援。 」月祭司淡然道:「枭军劳师远征,未必就能久战。 让碧琴携带我的信物,面见夷南女王。 请她遣出两军,一支援助我族,另一支径入枭峒。 」月祭司轻拂着窗前浓绿的枝条,「峭魃君虞如不闻讯立返,进退失拒之下,这里就是他葬身之地。 」子微先元道:「大祭司曲划分明,先元受教了。 」碧津犹豫道:「这样等于以我族独自抵御枭军,时日一长,只怕损伤过甚。 」月祭司望着窗外,良久道:「也只好如此了。 」碧月池的湖岸成为一条无形的界线,那些飞扬跋扈的枭武士们不敢再越圣池一步。 但湖岸以外,数以千计的黑色夜枭降落在翠绿的榕树上,树间开满蝴蝶兰的藤桥被砍断开来,枝叶间洒满斑斑血迹。 枭武士们有条不紊地清理着战场,他们用长刀砍下死者的首级,把重伤的碧月族女子挑在矛尖,残忍地欣赏着她们垂死的呻吟。 让困守神殿的诸女看得目眦欲裂。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久闻碧月池大祭司术法通神,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月祭司静静立在窗前,面上不动声色。 此刻天色已亮,那老者声音在碧池上空回荡,却不见踪影。 那老者朗声道:「区区碧月一族,不足我王挥鞭一击。 若大祭司此刻请降,入我王帐下,充为媵妾,犹可保全族裔,否则……」月祭司美眸生寒,纤指抚在弓上。 那老者的话语愈发尖刻挖苦,「月映雪!碧月族数千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间!若你解衣跣足,赤体出降,将月神殿改为行宫,尽置族中美女于内供我享用,还可保住此树。 否则攻下碧月池,老夫就把这棵老树一把火烧个干净。 」碧津和族中女子都面露激愤,大祭司在她们心目中有如神明,受人如此污辱,人人都愤懑不已。 鹤舞皱眉小声道:「好无耻……若是我,宁愿死也不会降。 」子微先元道:「那老家伙当然知道,无论碧月族人还是大祭司都不会投降。 这样的劝降其实是挑衅,不过是想激怒大祭司。 」鹤舞讶道:「为什么要激怒她?」「因为生气会不冷静,不冷静就容易犯错误。 」鹤舞最不耐烦听这些,「不要说了,好烦……咦?」月祭司手中的银弓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拉动,忽然张开。 她扬手从窗口折下一支豹尾兰,搭在绷紧的弓弦上,接着银弓一振,那朵豹尾兰箭矢般飞向二十丈的高空,有如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 虚空中蓦然伸出一只姣好的纤手,那只手拇、中二指相对,尾指翘起,食指微曲,以一种奇异的手法,将豹尾兰挟在指间。 她手法虽快,却无法抵御兰花上沛莫难当的灵力,那朵豹尾兰在她指间一滞,接着爆起一团耀目的光焰。 黑暗中现出一名枭御姬苍白的面孔,她神情惨淡,显然为挡住这朵豹尾兰受了重伤。 她捂住喉头,口角溢出鲜血,染红了她赤裸的双乳。 清晨的天空仿佛被撕开一角,本来空无一物的虚空中缓浮现出一对巨大的羽翼。 那是一头体形庞大的巨枭,它黑色的羽翼长达数丈,在初升的阳光下散发着邪异的气息,弯钩般的巨喙和利爪包着金灿灿的黄金,墨蓝色的眼球仿佛深潭,显示出它在枭群中桀骜不群的地位。 记住地阯發布頁枭背上坐着一名高大的武士,他身材伟岸,宽阔的肩膀佩着布满尖钩的肩甲,一顶黑色的头盔遮住了他大半面孔,只露出一双奇异的红色眼睛。 他傲然看着远方的大祭司,就像一名雄居天下的霸者,流露出逼人的霸气。 他手一挥,那名赤体坐在他身前的枭御姬仿佛一朵落花,轻飘飘殒落下来,坠入碧绿的池水。 「我,峭魃君虞,南荒和天下的主人。 枭帜所至,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声音沉浑雄壮,字句间充满爆炸的力道,仿佛一串惊雷滚过天际。 月祭司正要开口,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那个骑鸟的!敢与少爷打上一场吗?」子微先元白衣撕下一角,看上去有碍观瞻,索性扯下来掖在腰间,露出白练似的上身,飞身跃上枝头,一手指着空中的枭王。 他身长肩阔,肌肉精壮而紧凑,虽然不像平常武士那样肌肉虬结夸张,却充满了旺盛的精力。 鹤舞脸一红,朝他啐了一口,扭过头去。 10子微先元双眼紧紧盯着远处的峭魃君虞。 第一眼看去,他就觉得眼前的男子有种异样的熟悉感,似乎在其它地方曾经见过。 略一思忖,子微先元想起那条秘法护链中的影像,魁梧的身体,血红的眼睛……夜异遇到的并非枭武士,而是峭魃君虞本人。 峭魃君虞目光一闪,座下的夜枭张开金黄的巨喙,发出「嘎」的一声尖叫,鼓动着翅膀跃跃欲试。 国师声音响起,他低咳一声,说道:「无名之辈,何劳我王动手。 」岸旁不知何时多了一群女子,她们头戴羽冠,手脚缠着皮腕,比那晚所见时,身上只多了一层薄纱蔽体,雪肤花貌,正是峭魃君虞身边的枭御姬。 说话的是其中一名女子,她长身而起,轻启朱唇,「碧月族女子为贵,却让一个外人来守护月神殿,可供一笑。 」她身材婉妙,姿容甚美,口中吐出的却是国师苍老的声音,听在耳中令人心浮气燥,说不出的诡异妖邪。 碧月池诸女都流露出意外和诧异的表情。 若不是在枭峒见过申服君与巫耽一战,子微先元也不免为之分神,但此刻他胸有成竹,拔出古元剑,屈指在剑上一弹,清越的剑吟响起,犹如一泓清水,洗去了枭御姬怪异的声音。 子微先元不等她再开口,便从枝头一跃而起,贴着身下碧绿的池水横掠而过。 那名枭御姬从身后接过两柄短刀,然后飞身跃起,轻易就抢到子微先元上方。 她纤腰一折,身体有些僵硬地挥刀朝下掠去。 子微先元长剑一划,碧绿的池水溅起一道弧状的水幕,将枭御姬与身后的池岸隔开。 此时正是第一缕晨曦透过地平线的刹那,剑锋激起的水幕犹如一道水镜折射出七彩的光线。 子微先元蛟龙般昂起身,趁着池岸被水幕隔开的机会,一把扭住那名枭御姬的脖颈。 枭御姬木然望着他,仿佛失去神智的瞳孔没有丝毫惧意。 子微先元心一横,小声道:「我想,你死了会比活着更好。 」说着挺剑从她肋下刺入。 一串温凉的鲜血从剑锷下涌出,子微先元松开枭御姬,白鹤般冲天而起,直刺空中的峭魃君虞。 无论是峭魃君虞,还是神殿内的大祭司,都不会想到这个年轻人会如此轻易地斩杀一名枭御姬。 只有子微先元知道,这些枭御姬只不过是被改造过的普通女子,她们就像一排精美的玩偶,当主人需要时,可以随意操控她们的肉体和神智。 当日在枭峒,来自翼道的巫耽窥出其中奥妙,利用铜镜隔断枭御姬与她背后操控者的联系。 子微先元不过是有样学样,借助池水形成水镜,一击得手。 坐在枭背上的峭魃君虞挑起唇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狞笑,他反手从枭背上摘下一根长矛,长臂一挥,黑曜石制成的矛尖撕开空气,发出雷鸣般的闷响。 峭魃君虞高声道:「此矛名曰破雷,曾一矛穿透卢依大长老六子二女,矛下伏尸千计。 此时矛锋尚有余血,阁下不妨不一尝。 」子微先元右手持剑,左手两指平按腕间,长剑一挑,正落在矛势最强处,毫无花假的与峭魃君虞硬拼一记。 「叮」的一声,黑色的矛锋溅起一串石火,锋锐之极的矛锋被磕出一个米粒大的缺口,细小的黑曜石飞溅出来,在子微先元身上划出一条细长的血痕。 另一块迸裂的碎片则溅在峭魃君虞身上,被坚硬的犀甲挡住。 子微先元翻身退开丈许,然后双臂一扬,悬在半空,长笑道:「让枭王说着了,果然是支破矛。 」峭魃君虞脸色阴沉地盯着他,忽然座下夜枭一个鼓翅,悄无声息地逼到子微先元身前,举矛朝他胸前刺去。 峭魃君虞座枭的迅捷超乎子微先元的想象,他的古元剑长不过四尺,峭魃君虞的石矛却长达丈二,无疑处于劣势,这一趟峭魃君虞含怒出手,矛上雷声大作。 子微先元不敢大意,他倒提长剑,将剑脊贴在臂下,然后曲起肘臂,利用手臂的力量挡住峭魃君虞盛怒的一击。 一声金石交鸣的震击响彻全场,枭背上峭魃君虞雄壮的身体仿佛一座山峰,硬生生将子微先元撞开。 子微先元连翻几个跟斗,最后抬手在虚空中一按,勉强稳住身形。 这边峭魃君虞已经催动夜枭,悄无声息地掠到子微先元身后,抡起长矛划向子微先元的脖颈。 子微先元吃亏在全靠术法在空中停留,难以使力。 被峭魃君虞一连抢得两个先手,已经落到下风。 峭魃君虞臂力超群,每一击都有开山裂石之威,子微先元一连挡了他如影随形的三矛,刚稳住局面,身体忽然一沉,仿佛一口气耗尽,再无法在空中停留,顽石般朝身下的池水落去。 峭魃君虞驾枭追到子微先元上方,俯下身,长矛犹如一条黑龙,兜头朝他刺去。 子微先元眼中忽然精光大盛,抬头朗笑道:「枭王中计了!」子微先元凌空换气,身体蓦然升起,扬手扯住巨枭的羽翼,长剑带着一声锐响从夜枭翅根刺入,一剑穿透枭翅,接着刺进峭魃君虞腿上的犀甲。 夜枭发出一声尖厉的鸣叫,受伤的翅膀剧颤着低垂下来,身体歪向一边,失去平衡。 峭魃君虞血红的双眼几乎喷出怒火,他狂吼一声,右手张开,一柄红色的长刀蓦然从空中浮现,落在他掌中。 天地间斗然一暗,空气刹那间变成红色。 那把长刀一出现,就仿佛自己飞舞起来,循着一条奇异的曲线朝子微先元劈去。 「呛啷」一声,长刀劈开子微先元的古元剑,重重斫在子微先元肩头。 两人几乎同时溅出鲜血,子微先元视线被挡,再无法想到峭魃君虞的鬼月之刀会是一件魂器,不需拔刀就可立即施出,幸好鬼月之刀出现时独有的血红色泽使他警觉,饶是如此,他仍肩头中刀,带着飞溅的鲜血坠向碧月池。 峭魃君虞本来准拟能斫下子微先元一条手臂,谁知刀锋入体,子微先元体内传来一股强韧的反弹之力,刀锋只入体寸许就被阻住。 他大腿中剑,座枭羽翼断折,只能勉强勒住夜枭朝岸边落去,一时无法进击。 池水两侧同时掠起一个白色的身影。 一名枭御姬飞身抢向子微先元,在她对面,穿着雪白丝袍的鹤舞宛如飞鸟从枝头掠起,半空中甩出一枚鹤针。 银色的鹤针在空中一闪,正射在枭御姬高耸的香乳下方。 鹤舞这一针取的是枭御姬心脉所在,但下手时却心下一软,鹤针只没入寸许,并未刺穿枭御姬的心脏。 那枭御姬被鹤针一刺,鲜血立即从中空的针管标出,她却浑若无事地横飞过来,双手捧住子微先元脸颊,然后俯下螓首,含笑朝他颈中咬去。 鹤舞娇咤一声,扯住子微先元的衣带,间不容发之际将他从枭御姬齿间扯离,然后一掌印在枭御姬胸口。 枭御姬胸口鲜血飞溅,被她一掌逼开。 鹤舞揽住子微先元的腰身,借势回飞。 「接住!」夜颖抖手掷过来一条青藤,将两人拉回树上。 那名枭御姬神情木然,口中却发出苍老的笑声,用恶毒的声音说道:「男人的血落入月神殿,将给碧月池带来灭族之祸……」说着那名枭御姬连声娇咳,唇角溢出鲜血。 鹤舞的银针原本并不致命,但背后的操控者丝毫不在乎她的死活,连番动作下,中空的鹤针刺入心肺,此时已经性命不保。 天地间那抹异样的血红不知何时已经褪去。 月祭司凤目生寒,忽然断喝道:「巫羽!你用活人修炼魂术,作得孽还不够么!」池外顿时一片静寂。 过了片刻,一个轻柔的声音在池水上方缓缓响起,「月映雪,你还记得我么?」古榕枝头现出一个姣好的身影,那女子穿着黑色的羽衣,宽大的衣袖上嵌着三只白色的禽眼,衣料非丝非麻,仿佛用鸟羽织成般,带着乌黑的光泽。 她身躯纤小,体态轻盈,娇小的身体上,一对丰满的乳房显得分外高耸。 她带着一顶兜帽,帽下却是一张骇人的面具,那张面具五官扭曲,犹如青黑的树皮,再往下是她精巧无瑕的红唇和下巴。 她抿着嘴,露出的半张脸颊血色全无,玫瑰色的双唇隐隐透出一抹暗色,仿佛许多年没有接触过阳光。 鹤舞和碧月池诸女都看得目瞪口呆。 听枭御姬口中吐出的声音,每个人都以为操纵者是个阴险丑陋的老人,谁知现身的竟是这样一个美貌女子。 旁边的子微先元肩头伤口鲜血直流,幸好未伤及筋骨。 那女子一现身,他立即双眼发亮,强撑关抬头去看,不留神牵动伤处,鲜血再次迸涌。 「别动!」鹤舞气恼地小声道:「逞什么英雄,以为自己真的不会死吗?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看你怎么办!」子微先元丝毫没有留意自己的伤势,他瞪大眼睛,惊叫道:「是巫羽啊!与大祭司齐名的美女,你瞧……」鹤舞怕被碧月池诸女听到,连忙抬指戳在他颈侧,截断了他的话语,咬着牙小声道:「闭嘴!你这个白痴!」子微先元唇舌僵硬,眼睛直勾勾望着远处的巫羽。 她羽衣长带,衣袂飞扬,轻飘飘立在枝头,似乎随时都会凌空飞去。 虽然脸上遮着面具,但精致的唇瓣和下巴却显露出与大祭司迥异的病态,仿佛空谷中独自盛开的幽兰,骄傲而又寂寞。 月祭司秀美的弯眉缓缓皱起,寒声道:「十余年来,你屡屡纠缠于我。 如今又投靠枭王,助之为虐。 我碧月池到底与你有何仇怨?」巫羽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月映雪!天地间怎会有你这等无耻之辈!撒谎都能如此理直气壮!」月祭司寒声道:「巫羽!这些年你污蔑得我还不够么!当年我好言相劝,你却不思悔改,竟用活人修炼魂术!敢问十羽殿上诸神可会这样纵容你么!」巫羽唇角露出一个仇恨而又残忍的笑意,用冰冷的声音说道:「月映雪。 我修炼魂术,就是因为想知道一个人内心的天地会有多深。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能面不改色地满口谎言!」她说着抬起手臂,衣袖犹如羽翼张开,袖上的禽眼随着羽衣光泽的流动,宛如活物,与此同时,深黑色的羽衣上浮现出一层细亮的符文,不停旋转流动。 一瞬间,巫羽的羽衣仿佛放出七彩的光华,将每个人的心神都吸引过去。 立在子微先元旁边的夜颖眼中透出迷醉的神色,情不自禁地向前迈出一步。 正在此时,月祭司纤指扬起,下一个瞬间,一支白色的羽箭便从银弓射出。 巫羽娇笑一声,身形倏忽隐没,接着古榕上传来一声痛叫,碧月池一名女子神智恍惚下,竟然举刀刺穿了自己腰腹。 「嗡」的一声震响,数千支利箭如同飞蝗,从四面八方同时朝碧池正中的古榕射来。 身披重甲的枭武士各自张开铁弓,箭矢雨点般飞落。 枭军的箭枝纯以坚铁打制而成,箭矢沉重而又锐利。 经过强化的铁弓可将箭枝射出三百步以上,余势足以穿透木墙。 大祭司的月神弓虽然犀利,终究无法与数千张铁弓相抗,只好命碧月池诸女退回神殿,一面守住入口,一面救治受伤的族人。 碧月池诸女本来气恼子微先元报错讯息,以及本族陷入险境,但子微先元不顾生死挑战峭魃君虞,更成功击伤枭王,令诸女印象大为改观。 他作为客人,又受了伤,被安置在一间树屋内,由鹤舞照顾。 记住地阯發布頁那间树屋在古榕中段,距池水有十余丈。 透过不规则的树窗,能看到外面浓绿的枝叶,碧绿的池水,还有那些阴沉凶鸷的枭武士。 鹤舞看了子微先元一眼,「喂,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刺了峭魃君虞一剑,更能讨这里的小姑娘欢心了?」子微先元拧着眉头,闷闷不乐地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好像我们被人利用了。 」鹤舞讶道:「你在说什么?被谁利用了?」子微先元道:「峭魃君虞本来是要征伐夷南,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倾巢出动,围攻碧月族?」鹤舞道:「也许他们在这里布有探子,发现碧月族武士离开,才转移目标。 」「你还记得吗?我们在枭峒时,枭军主力也在枭峒。 我们一路不停赶到碧月池,枭军只隔了几个时辰便随即出现。 」子微先元抬起眼,「这样的速度只有一个解释,枭军是与我们同时离开枭峒,又同时到达碧月池。 」子微先元顿了一下,低声道:「你不觉得奇怪吗?」鹤舞打了个寒噤,「你是说他们一直跟在我们后面?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他们知道我们云池宗与夷南结盟,正四处联络援军。 而碧月池因为鬼月之刀,肯定会加入我们一边。 」鹤舞思索片刻,「不可能!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来碧月池?事实上我们已经跟夜异分手,准备回澜山。 难道他们是想跟我们去澜山?」子微先元叹了口气,「这就是关键所在。 你还记得我们离开时遇的那场雨吗?那场雨太奇怪了,不仅使我们跟鹳辛、祭彤分开,而且雨停时,已经和我们分手的夜异,却出现在我们宿处附近。 」鹤舞倒抽一口凉气。 子微先元道:「这倒像是用夜异的死逼我们放弃回山,改为到碧月池来。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假如唯一的理由是因为我们与夷南结盟,他们又为什么会知道?」子微先元脑中浮现出一个年轻人的影子。 在峭魃君虞宫帐中遇到的那个奇怪的年轻人。 他深黑色的眼睛凝视着自己,微笑道:「吾复姓子微,名先元。 子微先元就是我……」箭矢雨点般穿透枝叶,射入古榕沧桑的树身。 浓绿的树叶在箭雨下逐渐凋零,树身留下斑斑箭痕,碧月族人精心构织的藤桥断裂开来,窗口生长的奇花异草被箭雨撕碎。 所有的碧月池女子都退回神殿。 经过一段短暂的沉寂,枭军的铁弓再次张开。 这次他们的箭枝缠上了浸过火油的布帛,用火点燃。 枭军将用火攻的讯息,在第一时间报知月祭司。 明知道枭军是在逼迫自己启动法阵,月映雪也只能暗叹一声,长身而起。 她走到殿内那座白石砌成的池边,跪坐下来,将一块绿色的水晶投入清池,然后从指尖刺出一滴鲜血。 透明的池水流淌起来,折射出水晶碧绿的光线,那滴殷红的血滴随着池水的流动越来越细,却聚而不散,犹如一缕红丝渗入碧水晶中。 整座月神殿颤抖了一下,沉睡的古树仿佛从睡梦中醒来,深入池底的树根缓缓舒展,池水荡起涟漪。 火雨般激射而来的箭矢离枝叶还有尺许,就仿佛触到一层无形的屏障,四散跌落。 法阵启动之前,碧月族挑选出的四名女子,便从湖底悄然离开。 她们带有碧月池大祭司的信物和一条简短的口讯,命碧琴、碧韵赴夷南结盟,七日后的黎明,与枭军决战于碧月池。 守卫月神祭坛的法阵,支撑极限是十日。 如果在此之前不能逼退枭军,月神殿的陷落将无法避免。 11月祭司凝视着子微先元肩上的伤口,良久道:「公子可感觉到伤处的异状么?」子微先元舒展了一下手臂,苦笑道:「只怕有几日使不了力了。 」月祭司玉容沉静,说道:「为鬼月之刀所伤,不但伤势难以愈合,而且精魂会随血液从伤处流出。 若不施治,七日之内即使不死,也会神智尽失,成为废人。 」鹤舞顿时色变,「什么?」子微先元也吓了一跳,他从峭魃君虞刀下侥幸逃生,只伤及皮肉,正暗忖鬼月之刀不过如此,谁知此刀邪异处不在锋锐。 他心下一沉,旋即笑道:「鬼月之刀既然原属碧月池,大祭司想必有解救之法。 」月祭司展目朝他看来,「公子好生聪明。 暂且休息几个时辰,今晚子时,公子请到此地。 」子微先元一揖到地,「多谢大祭司。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惨呼。 自从枭军出现,碧月族中的杀戳就没有停止过,但这声惨呼却异乎寻常,并不是重伤濒死,却充满绝望。 骑着巨枭的武士们将沸油倾倒在树上,再投下火种。 火光冲天而起,一瞬间整棵巨树就被烈焰笼罩。 碧月族人困守树内,所有出路都被枭军封死,只能眼睁睁看着烈焰与浓烟滚滚而至。 鹤舞花容失色,周围碧月池诸女泪流满面,竭力呼唤着亲人的名字。 子微先元左手握紧剑柄,转眼朝大祭司看去。 月祭司优美的侧影犹如玉雕,沉静的面孔没有丝毫表情。 子微先元心里生出一个念头,她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 「是不是觉得我太冷漠了?」子微先元道:「枭军焚烧古树,无非是要逼我们离开月神殿。 再者是利用浓烟,诱使碧琴祭司回援……」月祭司截断他,「是不是觉得我很冷漠?」子微先元咳了一声,说道:「天地不仁,非是天地没有仁心,而是既无仁心也无恶意。 大祭司是神明化身,岂为人世俗情所累?」月祭司低叹道:「公子如此聪明,何妨直言呢?」作为碧月池的圣女,就意味着成为部族崇奉的神性偶像。 痛苦、哀伤、徘徊、迷茫……这些象征软弱的负面情绪,都不允许在她身上出现。 因为那是对神明的亵渎。 子微先元忽然生出一丝怜悯,也许她从来都不知道大哭和大笑的滋味。 「大祭司指点的是。 」月祭司提高声音:「碧津!」碧津进入殿内。 月祭司道:「你立即带人去救援族人。 」她顿了一下,「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漫长的白昼终于临近尾声。 原来水如珠玉,草木葱茏的碧月池已变得满目创夷。 清莹的湖水漂浮着烧焦的灰烬,几株高耸入云的巨榕被烈火焚烧,只余下黑色的枯干,浓烟滚滚升上晴空。 自从法阵启动后,枭军除了偶尔用火箭试探,就再没有正面攻击月神殿。 碧月池诸女在碧津带领下数度从湖底潜出,在枭军合围前将树上的族人接引至神殿。 到得傍晚,神殿内已聚集有六百余人,而这不足碧月族人的一成。 夜色逐渐笼罩大地,往日此时,碧月池那些美丽的少女会点亮一盏盏精巧的鲭鱼油灯,摇曳的灯火与星光水色交相辉映,温暖的风中会带来花草的芬芳。 但现在,碧月池只有燃烧的火光和呛人的烟气。 百余名枭军降落在一株燃烧的古榕上,他们用利斧削去着火的枝干,砍掉树冠,形成一个直径超过十丈的巨大木台。 接着峭魃君虞的宫帐被移到台上,与池中的月神殿隔水相望。 宫帐前烧起大堆的篝火,然后树起数根丈许高的青铜长杆。 峭魃君虞伤后就再未露过面,巫羽也不见踪影,除了帐前跪侍的枭御姬,宫帐内黑沉沉不闻声息。 「奇怪,他们在等什么?」子微先元道。 「反正不是好事。 」鹤舞拿起案上的瓜果,叹息说:「碧月池对客人真的很好,份量只比昨日少了一半。 月神殿没有一粒粮食,聚了这么多人,到明日就一点吃的都没有了。 」子微先元眯起眼睛,望着远处的宫帐,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几名女子被送上木台,停留在月神殿的碧月族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那些女子身上沾满血污,显然经过一番恶斗才被擒获。 枭武士们抡起长刀,就在木台上残忍地将诸女分尸。 枭御姬们拿长叉将砍下的肉体在篝火上烧炙,然后盛入银盘,轮流传入帐内。 鹤舞脸色慢慢变白,忽然抛下水果,捂着喉头干呕起来。 子微先元起身道:「我去见大祭司。 」碧津也在殿内,她神情戚痛,脸上仍带着泪光,显然刚哭过一场。 月祭司仍是波澜不惊的神情,「传讯的四人都已失手,如果碧琴看到火光立即返回,此时已经到了碧月池外。 」碧津抹去泪水,「我再遣人突围。 」「敌人有备而来,再遣人也赢不过能飞的枭军。 」子微先元道:「在下愿意一试。 」整个碧月池,没有人会比他更有可能冲出枭军的包围,只是他肩上还负着伤,一旦被枭武士缠住,很难全身而退。 月祭司沉吟片刻,说道:「能得公子援手,是月族之幸。 请公子随我来吧。 」碧津道:「大祭司!」「不到祭坛,怎解得了公子肩上的妖伤?」月祭司道:「眼下碧月族安危系于先元公子一身,不需多说了。 」一道暗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后,月祭司当先而入。 门内是一条笔直的甬道,两侧的树壁散发出琥珀般的光泽,上面刻满繁复的花纹。 那是一种奇异的符咒,踏入甬道的一刻,子微先元就能感觉到一股无形力量正压制着自己,使他的灵觉大幅减退。 暗门在身后合上,外面的世界仿佛被隔绝开来,行走在树身深处的他们似乎与古树化为一体。 当踏上最高一层台阶,子微先元惊奇地发现,头顶竟然是满天星光。 这里就像悬浮在另外一个空间,声音、光线,甚至连时间都被隔绝,有的只是无尽的天宇。 整座祭坛以白色的岩石砌成,周围立着十二根白色的圆柱,圆形的祭坛顶部是一只不住变幻的水池,碧绿的池水仿佛翠玉融化成的汁液,闪烁着点点星光。 在他们头顶是浩瀚星空,脚下是洁白无瑕的方石,散发着圣洁的光辉,让人不敢践踏。 子微先元忽然觉得一丝异状,垂头看时,肩上的血污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 这祭坛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种种邪恶、污浊、不洁一一祛除。 与此同时,大祭司如玉的肌肤愈发光洁耀目,连身上的白袍也无法遮掩她逼人的神彩。 子微先元本以为月祭司会说,你是数百年来唯一一个踏入月神祭坛的外人,可月祭司什么都没有说。 她走上祭坛,并膝跪坐在碧池侧方,双眸星光璨然,她优雅地伸出手,示意子微先元坐在自己对面。 记住地阯發布頁子微先元撩衣跪坐下来,一边抬头环顾着四周,一边叹道:「我原以为月神祭坛会在榕树顶部或者树内,没想到会是用大法力构建出来的。 这里该是在空中吧。 」月祭司从容道:「公子错了。 祭坛仍在树内。 」子微先元讶道:「可此处的星光与祭坛外所见全无二致,连星辰流变都丝毫不乱,即使此时立在外面,也不外如是。 」「祭坛供奉的乃是月神,岂会不见星月?」月祭司一笑了之,说道:「请公子解开上衣。 」子微先元依言拉下衣袖,露出一侧肩膀。 他肩上刀伤始终未曾愈合,虽然鹤舞包扎过,仍不时渗出血迹。 但在这祭坛中,连那道凄惨的伤口也变得洁净起来。 「我从未见过这样奇特的水,竟然是天然的绿色。 」月祭司道:「这是月髓。 每当碧月的光芒射入祭坛,会在池中凝成一滴月髓。 」「碧色的月光?」「每年七月七日,弦月会化为满月,而碧月池的月光会变成绿色。 」子微先元想起夜异用来护身的法术,那种非冰非玉的质感,就像是凝固的月光。 月祭司审视了伤口一眼,然后取出一柄月牙状的银色小刀,在子微先元惊疑的目光下,切开她皓如霜雪的玉腕。 大祭司抬起手,殷红的鲜血一滴滴落入子微先元伤口中。 那血是温凉的,色泽红如玛瑙。 伤口与鲜血一触,刀伤带来的痛楚像被一只温柔的手拂去般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奇异的感觉,眼前的景物似乎变得清晰,心神也一点点明净起来。 子微先元这时才惊觉,与峭魃君虞一战后,整个白天自己一直都处于神智恍惚中而不自知。 鬼月之刀的妖邪果不虚传,假如峭魃君虞一开始就使出这把邪刀,不知道他是否能全身而退。 当鲜血完全覆盖伤口,大祭司将碧绿的月髓滴在子微先元肩上。 一直不曾愈合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收拢,两侧的血污随之消失。 月祭司挑起眉毛,看向子微先元。 子微先元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觉得很不妥当……」一滴汗水从子微先元鼻尖滑落。 他吐了口气,身上肌肉猛然收紧,似乎正在压制体内的异动。 这时他肩上已经看不出伤口,只留下一道血红的印迹,而他紧凑的皮肤下,似乎正有水纹波动。 「这是怎么回事?」月祭司说道。 大祭司的鲜血与月髓都具有疗伤祛邪的秘效,她所拥有的月神血脉,更是克制鬼月之刀邪魂的圣物。 在碧月池的记载中,从未出现过眼前的情景。 子微先元伤口虽然愈合,但大祭司的鲜血却在他体内引起了剧烈的反应。 子微先元额头汗如雨下,强压着体内的激突说道:「也许……是我体质异于常人……」月祭司断然道:「公子体质虽然特异,但气血沛然,并非妖邪之体,与我的鲜血更绝无冲突。 公子眼下感觉如何?」子微先元咬牙道:「像是有东西从我腰后来出来。 」「失礼了!」子微先元低吼一声,扯开上衣。 月祭司略一举目,眼神顿时变得锐利。 子微先元腰间赫然现出一串朱红色的符文,形状诡异可怖,能清楚看到一个个细小的血点连绵不绝地从皮下渗出,不断生出新的血符。 月祭司素手一扬,银弓已然在握,厉声道:「你身上怎会有噬魂血咒?」当最后一个符文完全呈现,子微先元紧绷的肌肉才松驰下来,他低喘道:「在下并不知情。 这是什么咒语?为何会出现在我身上?」月祭司红唇紧闭,身上的白衣无风而动,显示出气息的流转。 噬魂血咒是用受害者的鲜血写成,以此操纵受害者的灵魂。 在子微先元身上留下咒语那人高明得出奇,事先暗伏在血咒,当大祭司鲜血滴入子微先元伤口,血咒才趁势而出,等若是大祭司自己将鲜血滴入写好的符咒中。 如不立即毁去血咒,一旦血咒发动,她面临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要毁去血咒,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子微先元。 月祭司眼中杀意大盛,她挽紧银弓,寒声道:「子微先元!你何时成了枭军的走犬!」子微先元扭头看着自己腰后妖异的血咒,然后拔出古元剑,一言不发地刺进皮肤。 长剑寒光一转,那条长长的血咒被剑锋尽数切开,鲜血狂涌而出。 子微先元身体挺立,没有一丝颤动,平静地说道:「先元并无恶意,请大祭司明鉴。 」月祭司容色稍霁,她正要开口,忽然目光一闪,抬眼朝祭坛下方看去。 祭坛外周围,代表月相的十二根圆柱巍然耸立,莹澈的柱身映射着月亮的光华,洁白的石阶净无纤尘。 但此时,柱顶却多了一个不祥的阴影。 一个披着黑色软甲的男子高高立在柱顶,他抱着肩,结实的肌肉将软甲撑得鼓起,身材壮硕而强健。 浓密的黑色长发披在肩上,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雄狮,但此时他脸上的神情却淡淡的,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嘲弄笑意。 「是你。 」子微先元认出他就是自己在峭魃君虞宫帐中遇到过的年轻人。 那男子深黑色的眼眸一直紧盯着大祭司,这时才转目朝子微先元看来,微微一笑。 上次见面子微先元是猎人,他是猎物,而这一次,子微先元却有种沦为猎物的感觉。 他能感受到,对面男子的精神力十分虚弱,与他壮硕的体型完全不成比例,但他身上却散发着一种令人恐惧的危险。 月祭司眼中光芒闪动,淡淡道:「你是何人?」那男子微笑道:「在下复姓子微名先元,出自澜山云池门下。 家师云池宗主墨钧。 见过月大祭司。 」子微先元扬起下巴,「阁下若是子微先元,我又是谁呢?」那男子讶道:「公子连自己是谁都不知晓么?梦耶?蝶耶?世人已觉,而公子犹在梦中耶。 」子微先元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后面这段话乃是他离山前师徒对晤时所言,从未与他人说过。 眼前这个男子不但娓娓道来,甚至连语调神态都酷似自己,就像是他在跟自己对话。 子微先元提起古元剑,两指拂过剑脊,然后在剑锋上一弹,一声龙吟般的剑鸣响彻大殿,然后朗声笑道:「既然我们是同一人,那么就让这剑来证明,待它刺在身上,看痛的是哪个子微先元吧。 」子微先元飞身而起,剑随人走,在空中掠过一道寒光,将那男子全身都笼罩在剑势之下。 那男子漫不经心地淡喝道:「专鱼何在!」一道乌光破空而出,利啸着直刺子微先元喉头。 「叮」的一声,子微先元长剑凝在半空,那根石矛却触电般激射回去。 一名武士出现在柱顶一侧,他身材佝偻,面目丑陋,畸形的身体上青铜打制的重甲犹如厚厚的龟壳。 他持矛的左臂出奇的粗壮,虬结的肌肉盘根错节,相比之下,右臂却干瘦短小,上面缚着一只木盾。 那男子朝子微先元谦和地一笑,说道:「专鱼,用你的石矛穿透他的身体,把他的血涂抹在月神祭坛上。 做完这些,与他同来的那个女孩子就是你的了。 」专鱼干瘪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然后举矛朝子微先元扑去。 12那男子好整以暇地立在柱顶,说道:「大祭司别来无恙否?」月祭司面沉如水,月神祭坛是供奉月神的圣地,除了历代大祭司,没有任何人能踏入此地半步,就连圣女也只能在继任大祭司后才进入祭坛。 可面前的男子却轻易出现在坛内,甚至还带着随从的武士。 拱卫月神殿的法阵仍然在平静地运转着,外面的碧津和碧月池女子都茫然不知敌人已经进入到月神祭坛。 月祭司有十足的信心,即使是一缕微风,也不可能通过祭坛漫长的甬道,更不可能避开甬道两侧满刻的符文。 可他是从哪里来的?月祭司压下疑问,纤手从空中拂过,指间已经多了一支白色的羽箭。 即使与峭魃君虞对阵,月祭司也只是信手折下花枝,此时她不惜耗费法力凝成箭矢,已是动了杀机,要将这个诡异难测的对手一击射杀。 那枝纯以法力凝成的箭矢长及三尺,箭身晶莹剔透,流淌着迷人的光华。 箭矢扣在弦上,银弓缓缓张开。 这一箭凝聚了月祭司全身的法力,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月神弓的一击,何况这个虚有其表的男子。 面对大祭司手中的银弓,坐在柱顶的男子反而挺起胸膛,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盯着她,浑然不把她的弓矢放在心上。 就在月祭司松开弓弦的一刹那,她手指忽然一抖,那枝光彩流溢的法箭歪歪斜斜地弹离银弓,未及地面就失去了踪影。 男子放声长笑道:「月祭司乏了,连月神弓都拿不住了。 」月祭司脸色苍白,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双手。 就在她发箭的刹那,这双手令人无法相信地背叛了她。 她心念电转,随即展目朝子微先元看去。 旁边的子微先元古元剑剑气纵横,将专鱼逼落下风,但专鱼畸形的左臂力大无穷,虽然身上不时中剑溅血,仍狂叫着缠住子微先元厮杀。 子微先元上衣已经扯掉,露出充满韧性的蜂腰和宽阔的肩背。 但在他腰后,刚被古元剑划开的伤口赫然已经愈合,被他断然毁去的血咒不仅形状全复,而且开始充血发亮。 而这一切,正在激斗中的子微先元毫不知晓。 「诡予血咒,焚及九幽,」男子漫声道:「东土西水的鬼神,北原和南荒的游魂,都将受我差遣!」记住地阯發布頁月祭司肌肤像被抽干鲜血一样变得苍白,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不住战栗,那尝到她鲜血美味的血咒正在疯狂地侵蚀着她肌体、血肉还有灵魂。 噬魂血咒源于上古使用人祭的巫法,是南荒最诡异神秘的妖术之一。 使用人血为媒介的咒语一旦发作,受害者的灵魂就会被吞噬,除非解除血咒,否则整个人将形同傀儡,只留下操纵者的意志和肉体的本能反应。 银弓从大祭司手中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子微先元回过头,眉峰顿时一跳,他一剑劈开专鱼,飞身向后掠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月祭司。 「大祭司!」子微先元的吼声使月祭司散乱的灵识略微凝聚。 她睁开眼睛,失神地看着子微先元,然后说道:「如果我银弓在手,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子微先元一愕,这才惊觉自己身上的血咒已经愈合。 月祭司吃力地推开他,说道:「快走。 告诉碧琴,不要回来。 」子微先元倒转长剑,毫不犹豫地再次划开血咒,那些闪烁的符文顿时黯淡下来。 他挑眉说道:「大祭司莫忧,待在下杀了这两个家伙,再想办法解除血咒。 」那男子厉声道:「想杀我子微先元,谈何容易!」子微先元用布条把剑缠在手上,指着他不屑地说道:「像你这种货色,能在我剑下走过三招,我立即自尽。 」那男子嗔目而视,半晌忽然一笑,点头道:「莫说三剑,就是一剑我都接不了。 不过我子微先元何用出手?」他转头看着月祭司,笑道:「也许替我出手的,会是美貌的大祭司。 」他面带微笑,牙关却暗中咬紧,似乎对月映雪有着刻骨的恨意。 子微先元腰后,刚划破的血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每一个血红的符文合并起来,便随即闪亮。 即使他自残式地不停破坏血咒,也支撑不了太久。 月祭司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嫣红,说道:「没用的。 你若离开,我还能多支撑片刻。 」子微先元一听就已明白,这血咒多半有发作的距离。 他当机立断,旋身弹起,飞身朝身后的甬道扑去。 专鱼狂吼着追来,正在疾退的子微先元足尖在地上一点,身体倏然弹回,他长剑贴在腕下,从肘后射出,一剑刺穿了专鱼肌肉累累的左臂,剑势所及,更击碎了他的护身重甲,在他胸前留下一道深及肋骨的伤痕。 子微先元一剑重创专鱼,接着再次换气,没有丝毫停顿地掠入甬道,接着听到甬道外破门而出的震响。 仿佛隔绝在另一空间的月神祭坛恢复了平静,天际一弯月牙洒下幽幽的银辉。 男子望着子微先元消失的甬道,抚掌道:「好快的身手,让我想留都留不及。 」专鱼咳了口血,然后佝偻着身子朝地上掉落的银弓走去。 他身上的青铜厚甲被古元剑刺穿数处,一路滴下发黑的血迹。 他俯身正准备拣起银弓,一支莹白的箭矢斜刺过来,把他巨大的手掌钉在石阶上。 专鱼的怪叫声中,大祭司风姿绰约地站起身来,她拢了拢发髻,然后张开右手,月神弓灵物般飞起落入掌中。 月祭司提弓瞄向柱顶的男子,一面凝聚精气,一面道:「甬道并未开启,你们是如何进入此地的?」这是她心中最大的忧惧,即使面临血咒随时都可能发作的险境,她也要一问究竟。 月神祭坛能被人任意进出,即使她今日能够脱困,往后也要寝食难安。 那男子嘲弄地看着她,说道:「这祭坛大祭司比在下更熟,大祭司不妨猜猜。 」月祭司脸色数变,似乎想起了什么。 男子道:「那小子确实够狠,我原本想你们俩恶斗一场,由大祭司亲手射穿那小子的心脏,没想到他竟会对自己下辣手毁去血咒,险些让我失算。 」他露出一个充满邪意的笑容,说道:「更没想到大祭司的鲜血如此神妙,伤口痊愈之快大大出乎在下的意料。 」月祭司咬住红唇,手中的银弓难以觉察地轻颤一下,「巫癸还没死么?」男子讶异地扬起眉,「巫癸?他是谁?」月祭司眼中寒芒闪动,挽住银弓,一箭射向柱顶的男子,她刚被血咒所噬,法力未复,这一箭不及她往常力量的三成,但也非同小可。 与子微先元一样,她也感受到柱顶的男子异乎寻常的虚弱,只需三成之力就足以将其毙于箭下。 虚空中飞出一片阴影,一只纤巧的玉手从黑色的衣袖间伸出,屈指在箭锋上一弹,轻易化解了那枝月神箭。 巫羽带着禽眼的衣袖云翼般展开,脸上那张妖鬼般的面具下,显露出绝美的脸形。 月祭司沉声道:「是你在背后指使?」巫羽清丽的声音响起,「不敢。 我哪里能在云池宗弟子身上留下血咒?」柱顶的男子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赞叹道:「好小子,此时已奔出碧月池,还带走了同来的女子。 」他目光停在大祭司高耸的乳峰上,低笑道:「可惜他伤口愈合得更快。 尊贵的大祭司,你感受到血咒的呼唤了吗?」大祭司刚回复血色的脸颊慢慢转白,她缓缓道:「巫羽,你叛出翼道已经七年了吧。 这些年你一直在图谋报复么?」面具下,巫羽精致的红唇一字字说道:「我不是报复,是要讨回公正。 」月祭司道:「你的公正就是要杀了我?」巫羽厉声道:「那么他就该死吗?」月祭司道:「谁说我杀了他!」巫羽道:「原本我也不信。 你那么美,看上去又那么圣洁,就像是高贵的女神。 如果不是七年前那件事,我怎么也不会相信,你手上也会沾血!」「住口!」月祭司弯眉扬起,神情不怒自威,她寒声道:「若是有人在十羽殿上亵渎神明,难道你会听之任之?」「尊贵的大祭司,」柱顶的男子说道:「你以为拖延时间,就能支撑到血咒消失吗?那小子虽然术能御风,要奔出血咒的范围,至少还需要一刻钟。 大祭司可有信心撑得过这一刻钟?」月祭司淡然道:「那么就来试试吧。 」月祭司身体的反应远不及她表面一样从容。 子微先元身上的血咒就像一只从地狱伸出的魔爪,侵蚀着她的肌体。 那种感觉,就像体内被一个无法预测的恶魔侵入,疯狂撕扯着她的灵魂,企图控制她的身体。 要解除血咒,唯有杀死施术者,那个柱顶的男子。 巫羽长袖一甩,一枚铜镜激射而出。 大祭司拈弓出箭,将铜镜射得飞开,随即再次张开银弓。 十余名枭武士进入祭坛,立足未稳,就被一丛光华四射的箭矢穿透喉咙。 巫羽朝柱顶的男子喝道:「叫他们滚出去!以为我杀不了她吗?」那男子一指放在唇上,扬起眉头,然后莞尔一笑,「有劳国师了。 」枭武士不再出现。 巫羽亮出一柄蛇形匕首,以一个曼妙的姿势朝月祭司飞去。 月祭司张弓以待,忽然纤指一颤,箭矢未曾射出就掉落下来。 射术最重凝神聚气,血咒此时影响虽弱,但出箭时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月祭司挥起银弓,挡住巫羽的蛇匕,然后皓腕一翻,用弓弦朝巫羽喉中绞去。 巫羽的身体以一个不可角度的姿势弯折过去,接着袖上光芒大作,一只三眼凶禽斗然从她袖上飞出,扑向近在咫尺的大祭司。 「晦!」大祭司玉掌扬起,一掌拍出,那只三眼凶禽应掌破灭,化为点点流光,消逝无踪。 记住地阯發布頁立在柱顶的男子目光闪闪地盯着月祭司,浓密的长发无风而动。 他感觉到血咒已经完全愈合,咒语的力量正飞速攀上巅峰,困守在咒语内的邪魂急切地想要吞噬掉鲜血的主人。 「朔!」大祭司一声断喝,明亮的祭坛仿佛被乌云遮蔽,刹那间没入黑暗。 接着一道光芒从黑暗中浮现,那是大祭司手中的月神弓。 精美的弓身仿佛注满月光,光华流溢。 「弦!」月神弓一振,一点莹光离弦而出。 祭坛重现光芒,月祭司绰弓而立,玉容静若止水。 在她面前,巫羽半跪在地上,肩头现出一个圆孔,鲜血汩汩而出,在她黑色的羽衣上洇出一片湿痕。 「巫癸不是我杀的。 我也不想杀你。 」月祭司淡淡道:「但你进过圣坛,今生都不能离开。 」巫羽唇角露出一丝冷笑,「你想过我刚才在哪里吗?月映雪,你的碧月池已经不存在了。 」在她身后,碧月池的祭司碧津出现在甬道入口。 她鬓发散乱,身上的丝袍几乎被鲜血染成红色,但那双挽弓的手却稳若盘石。 碧津拉开弓弦,箭锋对着巫羽的后脑,然后松指射出。 巫羽一动不动,只是唇角带着森冷的笑意,似乎浑然不知背后有箭射来。 长箭转瞬就到了巫羽脑后,紧贴着她的发丝飞过,直刺月祭司胸口。 月祭司接住箭矢,接着又是三枝箭矢朝她飞来。 一名碧月池的少女闯入甬道,凄叫道:「大祭司!」话音未落,一枝长箭就从她口中射入,从脑后带出一篷血雨。 碧津一箭射杀自己的族人,回身又朝月祭司射去。 月祭司扬眉道:「碧津,你疯了吗!」碧津慢慢扬起脸,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月映雪,你作恶多端,碧月池会有今日,都是拜你所赐。 」她沾血的唇瓣一开一合,声音却与平常迥异,就像是被一个陌生人占据了她的躯壳。 巫羽退到碧津身侧,叫道:「杀了她!」碧津痛苦地咬住嘴唇,抓住自己的衣襟用力撕开。 两团雪乳跳了出来,在她胸前颤微微跳个不停,那两只鲜红的乳尖迅速充血膨胀,红艳欲滴。 碧津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喃喃道:「衣服着火了,好热啊……」碧津猛然张开长弓,祭坛内箭矢破空声大作,月祭司用银弓拨开箭矢,一步步退上祭坛。 忽然她抄住一枝长箭,在碧池中沾了少许月髓,一箭射向碧津的手臂。 这一箭射中,定可解去巫羽的魂术,使碧津恢复神智。 但巫羽手掌平按,碧津应手伏下,间不容发之际避开箭矢。 碧津趴在地上,两乳压住温凉的石阶,一串带血的汗滴从她颈中淌下,流入光滑的乳沟。 碧月池精英尽出,唯一的祭司碧津受制于巫羽的魂术。 外围族人尽没,连月神祭坛也被敌人侵入,眼下除了岌岌可危的大祭司,碧月池可以说已经全族覆没。 月祭司神情平静如常,眼底却流露出一丝哀伤。 月祭司素手扬起,周围十二根圆柱同时发出光华,但她力量不足,那些光华未及中途就消失无踪。 巫羽笑道:「月映雪,你作孽太多,连月神也抛弃你了呢。 」身后怪叫声起,重伤的专鱼从猛扑过来,持矛刺向月祭司的背心。 月祭司银弓一划,弓身犹如利剑削断石矛。 专鱼两手力道一轻,身体从月祭司头顶飞过,眼看就要撞上石阶,趴在地上的碧津忽然翻过身来,用丰满的双乳接住专鱼。 月祭司反手将断矛扣在弦上,双臂一展,射向柱顶的男子。 「噗」的一声,断矛从那男子胸口穿过,穿透了他的身体。 那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断矛,然后抬起头,怒吼道:「贱人!竟然弄伤了我的身体!」男子咆哮道:「蛰伏在血咒中的魔魂!吞噬你们的祭品,把她的灵魂撕碎!埋葬在阴冷的九幽之下!」冥冥中传来上古魔魂恐怖的回声,月祭司身上逼人的光华像一只魔掌扑灭,瞬间变得黯淡下来。 她脸色煞白,手里的月神弓再次掉落,然后双膝弯曲,仿佛被压得跪下来。 几乎被血咒吞噬的月祭司忽然挺起柔长的腰肢,眼中透出逼人的神彩。 「死吧!」月祭司手中凝出一枝长矛,猛然刺向那男子的心口,凛然的目光犹如寒冰。 那男子一手握住胸前的断矛,一手指着大祭司,狂叫道:「月映雪!你已经杀了我一次!还想再杀我一次吗!」 朱颜血清菊(13-16) 13月祭司浑身一震,惊骇地看着那个咆哮的男子,掷出的光矛闪烁不定,变得犹豫起来。 空气中散发着血腥的气息,光泽莹润的月神祭坛像被突然浸入血池,抹上一层血红的颜色。 立在柱顶的男子怒发飞舞,黑色的瞳孔迅速缩小,他眼睛一眨,瞳孔变成血红的色泽。 他狂吼着张开手,一柄血红的长刀蓦然从虚空中跃出,接着重劈在月祭司凝出的光矛上。 鬼月妖刀一出现,就仿佛吸尽了大祭司所有的精力。 她应刀飘飞,跌落在祭坛顶端。 「你已经不认得我了,是因为我变得太多了吧。 」化身为峭魃君虞的男子发出野兽般的吼声,血红的妖眸凶光闪露,浑身散发着血腥暴戾的气息,犹如魔神再世。 月映雪侧身倒在地上,唇角溢出一缕鲜血。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峭魃君虞,原本光彩夺目的双眸变得惶然而又惊骇。 那血迹并不是被鬼月之刀所殛,而是血咒反噬造成的伤害。 峭魃君虞的吼声在祭坛内滚滚传开,他左手一招,月映雪修长的躯体应手飞到柱顶,被他一把扼住喉咙。 峭魃君虞血红的眼眸落在大祭司美艳的面孔上,接着用粗砺而充满仇恨的声音说道:「月映雪!你还认得我吗!」峭魃君虞粗硬有力的大手似乎要拧断她的柔颈,月映雪呼吸断绝,红唇渐渐褪去血色。 她在最后关头心神失守,一直侵蚀她肌体的血咒立即趁势而入,彻底压制了她的灵识和力量,此刻的大祭司虽然肉体未受重创,却法力尽失,连一个寻常女子都不如。 「你认出我了。 是的,」峭魃君虞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狞声道:「我就是那个被你切断喉咙的奴隶!现在我复活了,而且变得更强大!看到了吗?这是我重生的身体!」峭魃君虞厚壮的胸膛一挺,坚硬的皮甲猛然崩开,露出他胸前浓密的毛发。 那完全不是人类的身体,弯曲虬结的鬃毛,粗厚坚实的皮肤,散发着浓重的野兽气味,简直就像一头庞大的黑熊。 「我经历七年炼狱,才得到这具身体。 和当年已经完全不同了!」峭魃君虞张开大口,伸出血红而带有倒刺的长舌,在大祭司明玉般的脸颊上狠狠舔过。 大祭司咬紧牙关,滴血的唇角微微颤抖。 「嗤」的一声,大祭司雪白的丝袍被峭魃君虞当胸撕开,两只丰盈的巨乳跃然而出,在胸前沉甸甸抖动着。 月映雪身材比寻常战士还高出许多,完美的体型犹如神祇.那对高耸的乳房不仅丰腻如脂,而且浑圆硕大,曲线饱满,即使峭魃君虞的巨掌也无法一手把握。 峭魃君虞一手抓住大祭司的喉咙,几乎捏碎她的颈骨。 月映雪失去血色的红唇微微分开,却无法吸入一丝空气。 峭魃君虞狞笑着伸出一只巨掌,抓住她圆硕的乳球恣意揉弄。 柔滑而充满弹性的乳球,在峭魃君虞妖魔一般的巨掌中不住变形,月映雪的乳头比寻常女子也大了许多,犹如朱砂染过般鲜红欲滴。 在峭魃君虞挤弄下,雪腻的乳肉鼓胀起来,仿佛一只充满弹性的皮球。 月映雪怔怔看着他,惊喜、恐惧、慌乱、迟疑……种种神情在她碧绿的美眸中不断闪过,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受的污辱。 接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慢慢变得发白。 峭魃君虞血红的眼中闪动着残忍的光芒,手上力量不住加大,直到大祭司身体痛楚地颤抖起来,他才松开手,然后一拳打在大祭司腹上。 大祭司脸色惨白,一缕发丝从她盘好的发髻上散落下来,垂在脸侧。 峭魃君虞拧住她的手臂,故意加深她痛苦地缓缓用力。 大祭司白皙的玉臂不堪重负地扭曲过来,她咬紧红唇,额角冒出冷汗,忽然「格」的一声,整条手臂仿佛拧断般软垂下来,被峭魃君虞生生拽脱关节。 大祭司的疼痛给峭魃君虞带来难以名状的残忍乐趣,他拧住大祭司另一条手臂挣脱关节,然后抓起她的身体,用力抛下。 「呯」的一声,大祭司半裸的玉体从高处落下,重重摔在地上。 巨大的冲力使她四肢百骸都仿佛震散,那对丰挺的乳房在胸前玉球般跳动着。 峭魃君虞握住胸口的断矛,狂吼一声,奋力拔出。 一串乌黑的血迹滴在石阶,峭魃君虞走到大祭司身边,傲然地抬起脚,踏住她的喉咙。 大祭司浑身骨骼被摔碎般传来阵阵剧痛,被拽脱的手臂扭曲着垂在身侧。 在她旁边,碧津赤裸的肉体被专鱼压在身下。 因为杀戮和伤痛而亢奋的专鱼双目充血,他一手抓住女祭司的雪乳,一手伸进她腹下,在她腿间恣意摸弄。 碧津脸色潮红,一边扭动身体迎合着他的动作,一边发出淫荡的叫声,两只丰满的乳房在专鱼畸形的大手中不住变形。 她中了巫羽的魂术,神智尽失,剩下的只是肉体的本能反应。 扭动中,她长裙被扒到腰间,修长的美腿弯曲着分开,雪白的下腹被专鱼骨节粗大的手指轮番侵入。 峭魃君虞注视着脚下的大祭司,低吼道:「专鱼!今晚她是你的了,把她带走!」专鱼俯身把扭动的女祭司扛在肩上,佝偻着身子离开圣坛。 碧津赤裸着身子,那双白美的玉腿扭动着,露出臀间淫液横流的秘处。 大祭司红唇吃力地开合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峭魃君虞狞笑一声,捏开她的嘴巴,然后将滴血的断矛横在她齿间。 记住地阯發布頁「月映雪,你想过今天吗?」峭魃君虞用低哑的声音说道:「我要用你的处女之血染红这座祭坛!」月映雪手臂软绵绵摊在地上,高耸的乳球微微颤动着,她力量全失,双臂被拉脱关节,已经无力反抗,但她雪白的喉头不住动作,眼中流露出惶然而又凄痛的眼神,似乎正面临着一桩比此刻更可怖的危险。 她早该想到的,面前这个有着野兽躯体的男子正是当年那个死囚,君虞。 他是一名孤儿,幼小时被族人在野外发现,带回碧月池,成为死一名洒扫月神殿的小奴仆。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刚满十四岁的小奴仆竟然会兽性大发,欲图强暴月神殿的圣女月君。 君虞并没有得逞,但自觉被玷污的月君从此离开碧月池,不知所终。 而君虞则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死罪,由月映雪亲手切断他的喉咙,弃尸荒野。 谁知道他居然没有死,反而借助于一具拼凑成的身体成功复活,成为南荒令人恐惧的魔王。 难怪他知道鬼月之刀的存在,又弃夷南于不顾,不顾一切围攻碧月池。 他是在为自己复仇。 但他是否知道……断矛上的血污滴入喉中,又苦又涩。 与此同时,一股彻骨的寒意席卷全身,从未有过恐惧和慌乱的月映雪,竟然无法抑制地战栗起来。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深深铭刻在每个人心底,即使她也无法摆脱。 巫羽面具下的红唇紧抿着,形成一条优美的唇线。 她一言不发,双目注视着陷入绝境的大祭司,唇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丝诡秘而快意的笑意,似乎连身上的伤势也不在意了。 峭魃君虞像对待一个卑贱的女奴一样,粗暴地撕去大祭司的衣物,然后抓住她双腿,用力扯开。 即使已经陷身于不可言说的险境,大祭司的身体依然优美雅致,绰约的风姿宛若女神。 她光洁的身体曲线毕露,腰身纤长,那双修长的美腿不但白嫩光滑,而且挺直圆润,仿佛用最晶莹的美玉雕成,没有丝毫瑕疵。 在峭魃君虞手中,那两条长长美腿犹如一柄玉扇朝两边打开,拉成一条雪白的直线,然后再向上推去。 峭魃君虞一直将大祭司雪白的纤足抬过腰部,双腿张到极限,仿佛一张反转的玉弓紧紧绷住,关节几乎折断才停手。 大祭司下体的秘境完全暴露出来。 她丰满的大腿间光洁如玉,精致的性器仿佛一朵吐露娇红的鲜花,美艳不可方物。 除了阴阜上几丝乌亮细长的毛发,月映雪下体再没有任何异物,显得洁净无比。 那只柔艳的性器早已成熟,却像处子一样紧密。 阴唇仿佛饱满的脂玉一样滑腻,甚至没有丝毫褶皱,即使双腿已经张到极限,也只微微分开一条细缝,显露出里面诱人的红腻光泽。 峭魃君虞紧紧盯着大祭司的下体,眼中异光闪动,忽然间仰起头,放声大笑。 月映雪不敢看自己身上羞耻的一幕,她望着圣坛天穹上的星光,明净的双眸蒙上一层水雾,弯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 良久,终于滚下一滴泪珠。 巫羽娇笑道:「大祭司流泪了呢。 可是因为害羞么?」「即使被大王所擒,自然是大王的婢奴,一肤一发无不是大王所有。 」她伸出娇小的纤手,随意探入大祭司下体,笑吟吟道:「好柔腻的触感,不妨让大王再看得仔细些。 」巫羽双手一分,大祭司雪玉般下体猛然绽开一片红腻。 巫羽毫不怜惜地将大祭司的阴唇完全剥开,使她整个性器完全暴露出来。 大祭司咬住齿间的断矛,白嫩的胴体不停颤抖。 她双腿大张,脱臼的手臂软软摊在地上,失去了挣扎的能力。 尽管她心内羞恸欲绝,却只能裸露着自己最隐秘的羞处,任人观赏。 巫羽忘却了伤口的疼痛,她一手撑开大祭司的性器,一手掠过鬓发,取下一枝细细的金簪。 大祭司丰盈的艳屄被撑得张成桃形,绽露出阴内迷人的艳景。 阴唇内是两片滑腻无比的嫩肉,鲜红的色泽艳如玛瑙。 在两片阴唇结合处的桃形尖部,嵌着一粒被软肉包裹的鲜红肉珠。 下面是一片柔滑之极,嫩得仿佛滴水的蜜肉。 在桃形底部,有一只细小的腻孔,微微凹陷。 巫羽用簪尖挑住细小的花蒂,将它从层层软肉包裹中拨出,娇笑道:「这就是大祭司的淫珠了,包得好紧呢。 」最为敏感的花蒂被一根金簪挑出,强烈的刺激使那只性器本能地抽动起来。 柔嫩的美屄微颤着一翕一张,仿佛一朵鲜花轻绽微收,阴内滑腻的蜜肉微微闪动光泽,娇艳无比。 「传说碧月池大祭司都是处子之体,就如同天上的明月,圣洁不容玷污。 」巫羽回眸看着峭魃君虞,嫣然笑道:「大王不妨一试。 」峭魃君虞扬起手,浑身骨节发出一阵爆裂般的脆响,他手指不仅骨骼粗大,关节处还生着刚硬的黑毛,凶狠的样子足以令人倒抽一口凉气。 他巨手伸进大祭司美艳的性器,中指顶住那只柔腻的肉孔,然后硬生生挤入穴内。 大祭司浑身绷紧,腰肢吃力地向上挺起,想阻止那根手指的进入。 但她的挣扎丝毫无济于事,那根粗大的手指顶住穴口,在她滑腻而又紧凑的蜜穴中越进越深。 大祭司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剧烈,忽然峭魃君虞脸色一沉,他拔出手指,然后两指勾住那只小巧的嫩穴,用力扯开。 大祭司泪流满面,喉中发出一声凄痛的哀鸣,丰美的圆臀被扯得抬起。 她嫩穴被残忍地撑开,露出穴内微微蠕动的腻肉。 月光下能清楚看到,她蜜穴虽然紧密犹如处子,但圣洁的标记却毫无踪影。 峭魃君虞脸色渐渐狰狞,忽然愤怒地咆哮道:「贱娼!」碧月池高贵的大祭司居然早已失去贞洁,出乎每个人的意料,巫羽却显得毫不意外,她脸上露出嘲讽笑意,不屑地说道:「原来大祭司早已失过身,竟然冒充圣女侍奉月神,如此亵渎神明,难怪月神会抛弃你。 月映雪,如今你的无耻淫荡大白天下,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在人前假装圣洁。 」峭魃君虞叉住大祭司的喉咙,手臂肌肉鼓起,似乎想扼死失贞的大祭司。 忽然冥冥中传来一阵波动,一直压制大祭司的血咒蓦然消失了。 不知道子微先元用了什么手段,将血咒彻底毁掉,月映雪的力量随时都可能苏醒。 巫羽黑色的羽衣云一般飞起,扬指点在月映雪眉心。 峭魃君虞抬脚踩住大祭司腰侧,扯起她白美修长的玉腿,用力拗折。 月映雪唇舌都被血咒的力量侵蚀,此时咒术中断,齿间顿时发出一声痛呼,两条光洁的美腿也被拽脱。 失去血咒的压制,她的力量迅速恢复,但此时她四肢关节都已脱臼,身体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瘫软在地,仿佛一只被折断翼翅的玉蝴蝶。 魃君虞粗重地呼吸着,血红的瞳孔不停收缩扩张。 对大祭司失贞的愤怒似乎随时都会爆发。 他扬起手,一只式样古怪的铜鼓浮现在空中。 那鼓细腹圆身,状如沙漏。 鼓身周围镂刻着难以辨认的模糊图案,鼓耳等处布满了斑驳的铜绿,显然铸成以来经历过漫长的岁月。 但鼓面却光洁如新,上面刻有十余圈同心圆,圆纹间用利刃刻成的字迹已经消淡,鼓心处则是一串暗红的符文,纹路正是曾在子微先元身上出现的噬魂血咒。 见到那面铜鼓,大祭司身体顿时一震,受冷般颤抖着微微收紧。 那是与鬼月之刀同时沉入深潭的巫鼓,上面镌刻的名字,都曾经是令南荒为之震颤的强者。 而他们最终都成为这面巫鼓的俘虏。 巫羽取出蛇形弯匕,递给峭魃君虞。 后者握住月映雪的手,将蛇匕拿在她手中,用匕尖在鼓上刻下她的名字,然后拖起大祭司白玉般的手掌,拿蛇匕在她掌心一划。 鲜血滴入刀痕,像被铜鼓吸噬般消失无痕,接着鼓心吸食了鲜血的符文微微闪亮。 月映雪刚刚恢复的力量被血咒一点一点重新侵蚀,那种痛苦仿佛是灵魂被从肉体上生生剥离。 月映雪口中溢出鲜血,眼神渐渐变得绝望。 「你的神明果然已经厌弃了你。 」巫羽道:「淫贱的娼妇,你欺瞒世人那么久,如今你无耻的谎言该结束了。 」祭坛沉浸在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中,峭魃君虞摄人的凶狠目光停在大祭司身上,魁梧而蛮霸的身形犹如魔神。 记住地阯發布頁祭坛外,杀戮已临近尾声。 碧月池全族尽没,继卢依之后,成为峭魃君虞手下第二个祭品。 尸体化为枯骨,枯骨又化为尘埃。 冥冥中,夜枭张开黑色羽翼,巨大的阴影笼罩天地。 14又一个黎明悄然来临,曾经古榕林立的碧月池弥漫着呛人的浓烟,除了绿枝参天的月神巨榕以外,大片的森林被焚烧,月池周围高大的榕树被拦腰斩断,变成一片庞大的废墟。 工匠和奴隶在枭武士的驱使下,将巨石运上古树的废墟,一块块堆叠起来,然后将铁汁浇注在缝隙中。 碧月池随处可见的浓绿被铁器和岩石的黑灰色代替,树木被砍伐送入火炉,清池变成漂浮着灰烬和血腥的泥沼,精致的榕殿成为军营和囚笼。 当碧琴和她失去家园的战士返回时,见到的将是一座恐怖的战争堡垒。 而那些高贵的祭司和美丽的月女,都沦为异族军队的奴隶。 浓重的乌云遮蔽了阳光,幸存的碧月族人被押送到碧月池边。 清澈的池水中,月神古树依然高耸入云,但昔日随处可见的奇花异草一夜之间尽数枯死,曾经耀目的神光,如今被一层阴森可怖的气息所代替。 枭王的犀甲宫帐占据了巨榕中部宽阔的露台,美丽而妖娆的枭御姬跪在两侧,宫帐前陈设着一张白石座榻。 残存的碧月族人大多是未成年的儿童和年轻女子,老人和男子几乎被屠杀殆尽。 他们没有一个知道月神祭坛中发生了什么,但从天而降的枭军,月神殿无法理解的陷落,给每个人都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们想知道部族的神明,碧月池的大祭司在哪里。 那是他们仅存的希望。 一名枭御姬起身走到台边,柔声道:「你们是碧月部族仅存的族人。 你们本来应该随着这些古树一起消失,但我的主人,峭魃君虞,宽恕了你们。 从今日起,无论祭司、月女还是平民,你们每个人都是奴隶!」沉重的恐惧压抑在每个人心头,沉默中,有人泣声道:「只有月神才是我们的主人,我们不会做任何人的奴隶。 」枭御姬扬起手,空中一名武士张开铁弓,一箭穿透了那名女子的喉咙。 枭御姬缓缓道:「我的主人既然赐予你们生命,同样能够收回。 一名奴隶是不能多口的。 」人群里传来哭泣声,许多人开始呼唤月神,乞求他的庇佑。 一名女子出现在露台上,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那是碧月池仅存的女祭司,碧津。 碧津穿着她绿色的祭司长袍,就像从前一样带着弓矢,身上没有任何束缚。 只是她脸色苍白,眼神仿佛被抽干精魂一样空洞。 「我的族人们。 」碧津走到台边,木然说道:「月神已经抛弃了我们。 」人群沉寂下来,惊愕地看着他们的女祭司。 「我们亵渎了神明。 眼前的灾难,是月神带给我们的惩罚。 成为奴隶,是月神的旨意。 」人群哭泣道:「我们祭祀月神,崇拜他,供奉他,献给他最精美、最贵重的礼物,从来没有过任何轻慢。 」「月神受到亵渎。 但不是因为你们,我的族人们。 」碧津空洞的声音仿佛她只是一具躯壳,「是月神的妻子,我们崇敬的大祭司。 她背叛了月神。 」人群中发出惊呼,每个人都露出无法相信的表情。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我们的大祭司,应该是月神圣洁的妻子,但她丧失了贞洁,污辱了神明。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出现在露台上,她戴着白色羽冠,手脚缠着厚厚的毛皮护腕,身上披了一层淡绿色的薄纱,雪白的胴体时隐时现,看上去与峭魃君虞身边的枭御姬一般无二,但她美丽的面孔碧月族每个人都不陌生,那是失去音讯多日的女祭司碧琳。 人群的骚动忽然静止,数以千计的目光同时望向神殿高处的露台。 碧琳手中牵着一条黑色的皮索,皮索尽头消失在宫帐内。 每个人都预感到宫帐内的女子就是他们的大祭司,但月映雪出现时,仍带来了无法相信的震惊。 随着皮索的拖动,首先出现的是大祭司美艳的面孔。 她长发挽起,每一缕发丝梳理得整整齐齐,精致的发髻上嵌着一颗硕大的明珠,显露出雪白的柔颈和光洁的玉肩。 那条黑色的皮索穿过一只铜扣,铜扣嵌在一个镶着铜钉的项圈上,而那个用来束缚野兽的项圈,就套在大祭司柔美的颈上。 每个人都知道,即使精金铸成的铁索,以大祭司的力量也能轻易挣断,然后此时,大祭司却毫无反抗,任由这条用来牵马的皮索套在颈中,把她拉到台上,似乎神明的祝福和那些神奇的力量都已离她远去。 不仅戴着野兽用的铜钉皮圈,大祭司口里还衔着一根嚼铁状的铁棒,她衣物都被剥去,就那么赤条条趴在地上,被她手下曾经的女祭司牵着,爬出宫帐,出现在族人面前。 碧琳托起大祭司的下巴,「抬起脸,让我们的族人看清你是谁。 」大祭司顺从地抬起脸,美艳的面孔看不出任何恐惧和痛苦,反而有种超脱了凡世的美丽。 碧琳牵着她,从露台一端走到另一端,让每个人都能够看清楚她的面孔和肉体。 大祭司四肢着地,远比常人颀长丰美的玉体赤条条一丝不挂,显露出完美无瑕的曲线。 两只硕大的美乳挺在胸前,艳红的乳头几乎触到地面,随着她的爬动,两只白腻而柔软的乳球像波涛掀动着,艳态横生。 在她纤长的腰肢下,一只肥滑浑圆的雪臀高高耸起,丰腻的臀肉白生生又滑又嫩,就像一只熟艳欲滴的水蜜桃,散发着白亮的光泽。 碧月部族并不是一个很在意女性贞洁的部族,但对于大祭司绝对是个禁忌。 在他们心目中,侍奉月神的大祭司是她们的神明,不容侵犯,也不容亵渎。 大祭司是月神的妻子,要为月神守护自己的贞洁。 谁也不会想到,她们圣洁的大祭司会在无数目光注视下,像娼妓一样赤裸着肉体被人戏弄。 碧津苍白着脸说道:「碧月部族的子民们,许多年来,我们的大祭司一直在欺骗我们。 她早已失去了贞洁,却一直冒充圣女。 」碧琳道:「我们会当众检查月映雪的贞洁,将她的罪行公之于众!」台下一片死寂,这是对碧月池大祭司的公开羞辱,但没有人传出反对声,每个人都希望知道真相,知道大祭司是否背叛了神明,背叛了部族。 巫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月映雪,抬起你淫贼的屁股,让你的族人看清楚,她们的大祭司是一个怎样的娼妓。 」被巫鼓俘虏的月映雪完全成为傀儡,并不需要巫羽的命令。 但显然巫羽很喜欢操控她的感觉。 月映雪凄楚地闭上眼睛,在心里呐喊道:「让我死吧!不要这样羞辱我!」大祭司任何心念都无法瞒过能够操持她灵魂的巫羽,她冷笑道:「你会受尽族人的唾骂,作为一个下贱的娼妇死去。 但不是现在。 」隐藏在帐内的铜鼓微微震动,无形的力量传入四肢,月映雪摇摇摆摆爬起来,肉体不受控制地转过身来。 在台下的人群看来,她们的大祭司被皮索牵着,就像一头不知羞耻的母兽,摇晃着圆硕的双乳爬到台边,然后转过身,腰肢伏下,将她白光光的大屁股高高举起。 两位女祭司在月映雪身后跪她,然后伸出手,抓住大祭司肥嫩的雪臀朝两边掰开。 冰冷的空气涌入臀缝,那只丰腻的雪臀被掰得敞开,暴露出雪臀内秘藏的艳景。 大祭司娇羞的性器赤裸裸暴露在数千道目光下,无以言喻的羞耻贯穿全身,仿佛一把残忍的铁槌,将月映雪的尊严和矜持彻底粉碎。 她喉头一甜,涌出一口鲜血。 周围的枭御姬带着模式状的柔媚笑容,漠然看着这一切。 无论是被魂术影响的碧津,还是化身为枭御姬的碧琳,对她们的大祭司都再没有丝毫敬意。 在她们眼中,大祭司是背叛神明,欺骗部族的罪魁祸首。 两人用力掰开大祭司的屁股,将她丰盈滑嫩的性器剥开,然后手指伸入蜜穴,勾住穴口,残忍地向两边拉开。 大祭司身体僵硬,她弓下腰肢,高挺着雪滑的圆臀,腿间蜜穴大张,原本圣洁而隐秘的性器完全绽露出来,连内部淫艳的蜜肉也一览无余。 碧月族人掩住口,惊骇地看着大祭司敞露的下体。 那里面,大祭司圣洁的标记丝毫不见踪影。 碧琳拿起一根粗长的木棒,将一幅雪白的纱绫包在上面,然后对着大祭司的蜜穴用力捅入。 大祭司白腻的臀肉微微战栗,蜜穴被挤得张开,将木棒吃力地纳入体内。 月映雪五内俱焚,胸口气血翻腾,一口一口吐着鲜血。 碧琳将木棒捅入大祭司体内,然后在那只柔嫩而充满弹性的蜜穴中用力抽送起来。 片刻后,碧琳拔出木棒,取下棒上的纱绫,展开然后高高举起。 那幅纱绫洁白如新,没有丝毫血迹。 无可争辩的事实击溃了碧月族人最后的信念,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愚弄,族中敬若神明的大祭司不但早已丧失了贞洁,还欺骗了所有人。 人群大放悲声,为他们的神明,还有他们自己而哭泣。 「用一个失去贞洁的圣女担任大祭司,是对神明的亵渎。 月映雪犯下淫荡的罪行,引来月神的愤怒。 这里的一切,就是月神对碧月族的惩罚。 」「族人们,」碧琳高声道:「你们都已经看到,是峭魃君虞带来了神明的惩罚,他毁灭了我们这个有罪的部族,揭穿了大祭司的罪行,并公之于众。 月神告诉我,他就是神明的化身,是我们这些罪徒的新主人!」幸存的碧月族人无所适从地看着台上,原本高贵犹如女神的大祭司,此时赤条条趴在神殿的露台上,像一头低贱的母兽,被人扒开屁股公开检查性器,即使她仍保有贞洁,在族人心目中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何况是她导致了灾难。 而这时,两位女祭司宣布带来了神明旨意,使幻念破灭的人群生出新的希望。 连祭司都已经承认峭魃君虞是他们的新主人,他们更没有怀疑的理由。 当那个散发着魔神般力量的雄伟身影出现在露台上时,两位祭司首先跪倒,接着所有人都陆续跪了下去。 峭魃君虞身上覆盖着坚硬的黑色皮甲,他戴着巨大的铁制头盔,肩甲上镶嵌着卢依大长老的颅骨与颌骨。 他从露台上俯览着脚下卑微的子民,血红的眼睛犀利而又凶残,然后高高坐在大祭司的白石座榻上。 拥有鬼月之刀的他,就像一个不死魔神,即使被刺穿胸膛,也能迅速恢复。 而他付出的代价,则是将自己的血肉供奉给鬼月之刀。 记住地阯發布頁碧琳虔诚地匍匐在他脚下,用唇舌去亲吻主人的战靴。 另一侧,仍穿着女祭司服色的碧津同样趴在他脚边,将姣美的面孔擦去他靴上的灰尘。 一名枭御姬抹去月映雪唇角的血迹,然后将她牵到主人面前。 无法想象的羞辱击溃了大祭司的心神,她茫然跪在峭魃君虞身前,望着这个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男子。 枭御姬取下她衔口的铁棒,峭魃君虞伸出软甲包裹的巨掌,摘下她髻上那颗象征身份与权力的明珠,递到她唇边。 月映雪张开红唇,含住那颗明珠,和着自己的鲜血,木然吞了下去。 凶鸷的枭武士们扬起武器,同声发出欢呼。 这是主人对又一个部族的征服,从这一刻起,碧月族将不复存在。 碧津脱去她的祭司长袍,在露台上接受主人的临幸。 碧琳则走到台边,颁布主人的诏谕。 在主人峭魃君虞新的版图内,碧月部族的名号被取消,碧月池改为枭军的营地。 碧月族所有男子,无论长幼一律斩杀,作为对月神的献祭。 女子依容貌分出等级,最美丽的月女迁入月神殿,次等的分往各处堡垒,最末一等作为役使的女奴。 随着诏令的颁布,碧月族的男子被带出人群,他们没有挣扎或者反抗,而是顺从地在池边跪成一排,由枭武士用巨斧砍去头颅。 碧月族美丽而多情的女子被挑选出来,在池中洗净身体,然后被带入月神殿,在她们曾经的圣地用自己动人的肉体抚慰她们的新主人——那些野蛮的武士。 更多的女子被送到新建的堡垒,供那里的战士和工匠使用。 女祭司说,这是月神的惩罚,每一个碧月族人都要为大祭司犯下的淫行赎罪,男子失去生命,女子则供人奸淫。 露台上,碧琳的诏谕仍在继续:从今往后,碧月族不再允许有任何男子,出生的男婴必须扼杀,女婴成长到十五岁,将举行成人礼由武士们挑选,在月神殿公开破体。 她们的个人意志不被允许存在,仅仅作为器具任人使用。 这样的诏谕意味着整个碧月部族的女性,无论祭司还是月女都被当作娼妓,月神殿就是她们供人奸淫的妓寨。 但在女祭司的解说下,这样的屈辱成为她们对神明的供奉和毕生的荣耀。 仍和从前一样,月女没有固定的丈夫,只不过这次她们是被人挑选。 幸存的碧月族女子接受了主人的律令,也接受了她们新的身份:枭妓奴。 露台上,剥去祭司服色的碧津跪在主人身前,翘起雪白的屁股,竭力耸动。 在她身后,峭魃君虞端坐在白石榻上,随着碧津雪臀的耸动,一截粗黑的肉棒时隐时现虽然无法看到长度,但粗大的直径已经超过任何人的想象。 当最后一名碧月族男子被砍去首级,峭魃君虞一把推开碧津,然后抓住月映雪的发髻,将她美艳的面孔埋到腹下。 月映雪吞下那根非人的阳具,只觉得整具身体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一股畅美的气息在体内回荡,四肢变得轻盈起来,微微一振手臂,身体就飞向碧空。 阳光下的湖沼宛如美玉,巨大的古树上生活着美丽的女子和英俊的男人。 她们尊敬地俯身施礼,每个人的目光都充满了崇慕和信任。 那是她的职责,在她肩上,承载着部族所有的希望。 年复一年,她小心地带领着族人在南荒生存,依靠良好的判断和谨慎,她的部族长久以来远离战火和灾荒,在林海深处构建着自己梦幻般的家园。 然后有一天,一个男子来到碧月池。 一切都无可挽回地发生了。 喜悦是那样甜美和充实。 从头到脚,身体每一寸肌肤,从里到外都充满了温柔的甜蜜。 她还记得他深黑色的瞳孔和唇角那一丝挥之不去的狡黠笑意。 为了他,她不惜开启祭坛,告诉他那条能够进入祭坛内部的密道,还有避开各种机关的技巧。 就在这座供奉月神的祭坛里,她失去了最初的贞洁,也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喜悦与满足。 他像候鸟一样,在第一丛紫藤花盛开时悄然到来,又在一个圆月的夜晚悄然离去。 是这个男子,使她认识到自己作为女人的存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幸福。 「你是女神。 我最宠爱的女神。 」那个男子在她耳边柔声说着。 那种人被人宠溺的滋味像蜜一样将她融化。 他宽阔的肩膀足以支撑一切,她浑然忘却了自出生起就承载在肩上的责任。 那些夜晚,她偎依在他温暖的怀中,舒展开自己女神般华美的肢体,宛如水与乳的交融。 她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犹如女神而喜悦,只因为这样的身体能带给他更多的快乐。 不是被崇敬膜拜的女神,而是被宠爱的女神。 从未柔弱过的她,迷恋上那种受人呵护的感觉。 她不再是碧月池参天的古树,而是树上一缕青藤,一株尽情吐露芬芳的鲜花。 那段甜蜜的时光仿佛没有尽头,作为月神的妻子,她不但把贞洁给了别人,而且还有了身孕。 看着自己日益粗圆的腰身,她真想骄傲地向族人宣布:你们的女神正在为一个男人,一个凡间男人孕育他的孩子。 但她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她将自己封闭在月神祭坛内,整整九个月没有出现。 是个男婴,眉眼像极了他。 月映雪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她将自己的骨血放置在林海以外一户山民门前。 她不可能在神殿抚养一个婴儿,尤其是她的婴儿。 她也不能把他遗弃在自己族人门前,她怕自己会忍不住露出痕迹。 直到六年后,再也无法忍受的她,从山民家中抱走已经童年的儿子,放在族人每天都要走过的必经之路上。 如她所愿。 族人带回了这个可爱的男孩,送到神殿。 大祭司仁慈地收留了他,并把他留在神殿。 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已经六岁,从小在外族山民家中长大,与碧月族没有丝毫牵联的男孩,会是大祭司的骨血。 那年紫藤花开,是全家人唯一一次团聚。 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属的样子,即使看到自己熟睡的儿子也没有太多激动。 那晚他依着月柱,拿着一支箫幽幽吹着,怀里依偎着他没有名份的妻儿。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最宠爱的女神。 」然后他就离开了,从此再没有出现。 她已经记不起这些年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她让人拔去所有的紫藤花,改种上豹尾兰。 她开始回避自己的骨肉,回避那张酷似他的脸。 终于有一天,她亲手切断了自己儿子的喉咙。 最先撞见那一幕的是碧琴,虽然月君并没有被真正侵犯,但所有人一致认定,亵渎圣女者必须死。 她看着自己的骨血。 那个酷似他的孩子似乎没有丝毫害怕。 本来行刑的该是碧津。 但大祭司拒绝了。 她用精细入微的手法切断了自己骨中骨肉中肉的喉咙,然后命人弃尸荒野。 接下来让人送给月君一双鞋,用这种方式将月神选定的圣女逐出碧月池。 那一刀虽然切断了他的喉管和气管,但并不致命。 如果能及时施术,她有七成把握能救活儿子。 还有三成是冒险。 但当她终于能离开月神殿,前去查找时,那具尸体却失踪了。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是巫羽盗走了尸体。 巫羽,整个南荒最难接近的美女,同时也是十羽殿最负盛名的守护者。 为了同一个男人,她走得更彻底。 在十羽殿斩杀通灵神兽,在九曲峡重创长老巫蝉,最终叛出翼道。 巫癸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碧月池附近。 巫羽认定是月映雪杀了巫癸。 为此她数次闯入月神殿,找月映雪对质,最终都无功而返。 月映雪以为她是知难而退。 事实上她一直在等待机会。 除了巫癸和她本人,没有人知道那个被她切断喉咙的死囚是她的骨肉,被她疼爱的同时,也被她怨恨的亲生骨肉。 假如她是一个凡人,一个平民,如果他没有离开,也许他们一家可以平静的生活在一起。 但命运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因此她听到比死神还要可怕的声音。 死神只会夺走她的生命,而这个声音将会夺走她的一切。 「你醒了。 」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 15一张狰狞的面孔出现在眼前,青黑色扭曲的五官,犹如地狱中的厉鬼。 「我点了支安息香。 」面具下的红唇嫣然一笑,「睡了六个时辰,你精神好多了。 」她跪坐在一张象牙席上,优雅地并着双膝,两手放在腿上。 身上是黑色的丝织羽袍,长袖低垂,宽阔的腰带上佩着她施法的蛇形弯匕,襟口别着一株紫色的花,看起来从容而又雅致。 意识到自己身无寸缕,月映雪本能地感到羞耻。 但她并没有去遮掩赤裸的肉体,而是挺起腰背,平静地看着对方。 记住地阯發布頁巫羽讶然道:「换作是我,此刻早窘迫地手足无措。 哪里会有你这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度?看来你穿不穿衣服也没什么要紧的。 」巫羽拿起紫砂壶,细心斟了杯茶。 「本该敬称你是大祭司,但大王诏谕已下,碧月池无分尊卑,都改为妓奴。 我就称你月奴好了。 」月映雪玉容无波,经历了晨间无法想象的羞辱,她一半生命已经死去,剩下的也已千创百孔。 「我不知道你杀过多少人。 但有一个,你杀错了。 」巫羽茶杯略一沾唇,便即放下。 她拂开衣袖坐直身体,淡淡道:「大王在你手中死过一次,对你恨之入骨,这你是知道的。 如今你身为妓奴,大王不计前嫌,有意临幸于你,月奴,这是你赎罪的良机,可要用心伺候。 」月映雪犹如一尊玉像,跪坐在她面前,目光静若止水。 巫羽恍然道:「我却忘了。 你早非完璧,淫事浪举不知做过多少,何必叮咛?想来会教大王满意。 」月映雪无法猜测巫羽知道多少内情,但此举分明是让她母子相奸,作出连野兽也不如的乱伦淫行。 而君虞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是他生母。 巫羽微微一笑,柔声道:「大王有令,着碧月池大祭司,妓奴月映雪入内侍寝。 」月映雪美目忽然放出异彩,她扬起手,闪电般抢过巫羽腰间的蛇匕,回手朝胸口刺去。 月映雪第一选择是刺死面前的巫羽,但失去力量的她根本不可能伤及巫羽一根寒毛。 剩下唯一的选择,就是杀死自己。 她双手倒握弯匕,毫不犹豫地刺往心口。 此时才死,已经是晚了,她并不想用死来维护尊严,因为她曾经的尊严早已丧失殆尽,她能做的仅仅是避免被不知情的君虞侵犯,犯下乱伦的恶行。 月映雪法力尽失,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巫羽的灵觉。 但巫羽丝毫没有阻止的念头,她盯着立志寻死的大祭司,微微挑起下巴,唇角露出一丝讥笑。 状如蛇形的弯匕刚触到肌肤,忽然手臂一软,再无力刺下。 巫羽呷了口茶,从容道:「忘了告诉你。 一旦中了血咒,就是主人终生的奴仆。 没有主人的允许,你死不了。 」月映雪拚命用力,但弯匕顶多触及肌肤,手臂就违反她意愿的松开,再无法刺下。 「为大王侍寝,值得一死么?」巫羽冷笑道:「一个淫浪无行的贱人,还装什么贞洁!怕别人不知道你这圣女祭司是个失贞的荡妇么?」巫羽拂袖而起,扬声道:「琳奴!」昔日的月神殿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 沦为妓奴的月女们跪在殿侧,一个个身无寸缕,赤裸着美丽的肉体。 任何被挑中的女子,无论身份尊卑,都被带到殿中,与那些野蛮的武士们当众交媾。 这些女子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女祭司碧津。 她像一头不知疲倦的母兽,已经在大庭广众下与超过五十名枭武士交媾过,此时她挺起灌满精液而微微隆起的小腹,骄傲地分开蜜穴,让武士和族人观赏自己被肏弄过淫态。 「我们的身体是神明所赐,奉献给神的仆从,是我们的荣幸。 」碧津用梦幻般的声音说道:「每一次奉献都使我们离神更近,灵魂更加洁净。 而不会像她,那个肮脏的背叛者。 」在那股异香的迷惑下,女祭司催眠般的声音征服了所有动摇的心灵。 碧月族幸存的女子放弃了尊严和自我,取而代之的是对神明的完全服从,心甘情愿在殿中接受淫辱,甚至将之当成荣耀。 而那个被她们唾弃的女人就在不远处。 神殿入口放着一只囚禁野兽的铁笼,高贵的大祭司像母狗一样趴在里面。 那具高挑丰满的肉体蜷缩着被卡在狭小的兽笼内,雪腻的圆臀高高耸起,被粗糙的铁栏紧紧箍着,彷佛要撑破铁笼。 月映雪口中衔着马匹用的铁嚼,那张银色的月神弓横挎在她背上,弓弦绞住她肥硕的乳房,彷佛要将她丰挺的双乳勒断。 一根铁条压在她颈后,强迫她摆出伏地挺臀的屈辱姿势。 两只尖利的铁钩穿透了她两片阴唇,钩尾的细线栓在笼角两侧,然后拉紧。 那只娇美的性器被尖钩残忍地扯开,显露出阴内迷人的结构。 另一位女祭司碧琳跪在她身后,一手撑开她的阴道,然后将一只簧状的铁环旋入她体内。 铁丝一圈圈撑开蜜肉,逐渐深入体内。 等圆簧完全旋入,柔腻的蜜肉包裹住铁丝,月映雪下体彷佛被一根无形的巨棒撑开,完全敞露出来。 任何进出神殿的人,都能清楚看到她阴内每一寸蜜肉。 从崇拜到憎恶,只需要短短一瞬。 背叛神明是无法饶恕的罪行,何况是她们曾经敬如神明的大祭司。 沦妓奴的碧月族女子憎恶地把唾液憎恶地月映雪失去贞洁的阴道内。 还有那些武士,他们享用那些温柔虔诚的月女,总要戏谑地把精液射在大祭司高贵的肉体上。 不多时,月映雪丰满雪滑的大白屁股就沾满了唾液和浓精,湿淋淋散发出凄艳的光泽。 丧失力量的大祭司肉体和常人一样脆弱。 她咬着嚼铁,硕大的乳房被弓弦绞紧,痛苦地呼吸着,肉身彷佛沉沦在地狱深处,承受着无法言喻的折磨。 「这个下流的贱妓,野性未除。 琳奴,把她带到月神殿,装笼示众,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巫羽曲指一弹,那柄蛇形弯匕从月映雪无力的手中飞出,落入她腰间的鞘中。 「大王该醒了呢。 」峭魃君虞张开手掌,手上的皮肤彷佛无限度地膨胀变厚,一股烦燥的气流犹如喷发的火山,在体内奔涌冲突,寻找渲泄的出口。 七年来,他很熟悉这种感觉,只有鲜血和杀戮才能化解这股戾气,让心魔平静下来。 他还记得刀锋切开喉咙的凉意。 咸腥的鲜血呛入气管,使他窒息。 在濒死的痛苦中,他看到大祭司精致华美的面孔,还有像冰雕一样,冷酷到无情的目光。 面对死亡的一刻,他并没有害怕,有的只是不为人知的愤怒和仇恨。 峭魃君虞手指剧烈地跳了几下,他一把推开大门,一股暴戾的气息潮水般涌入神殿。 枭妓奴们本能地伏低身子,连凶悍的枭武士也畏惧地向后退去。 峭魃君虞抓起一名妓奴,张口咬住她雪白的玉颈。 那女子柔美的身体痛苦地挣了几下,接着峭魃君虞右手抬起,那把血红的鬼月之刀从虚空中浮现。 他一刀捅入妓奴湿滑的下体,直没至柄,然后举起手臂。 那女子柔颈歪到一侧,露出颈中血淋淋的创口。 她整具身体被举到半空,白嫩的双腿紧紧夹住刀柄,鲜血从她下腹狂涌而出。 她所有的精气都被鬼月之刀吸尽,僵硬地骑在刀上,然后向前倾斜。 一截血刃从她光洁的腰背露出,慢慢剖开她柔软的腰肢,最后将那只白美的圆臀切成两半。 旁边的枭妓奴彷佛忘掉恐惧,瞪大眼睛看着她们的神祇.峭魃君虞走到笼边,将几乎剖成两半的女尸扔在笼上,然后动手开始切割。 温热的鲜血流淌在月映雪白滑的肌肤上,一片狼藉。 峭魃君虞恶魔般的瞳孔彷佛滴下鲜血,他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腰下一根巨棒怒龙般昂起。 峭魃君虞的阳具粗大异常,肉棒马匹般包裹在厚厚的鞘膜中,勃起时,血红的肉茎从鞘膜中伸出,巨大的龟头犹如镔铁铸成,又黑又亮,棒身隆起的血脉交错纵横,彷佛一丛血红的蚯蚓。 在他龟头后部,有一条月牙状的青黑色疤痕,彷佛被烈火烧炙过。 月映雪身体忽然一痛,那只嵌入蜜穴的铁环被生生拔出。 接着一个巨大的硬物顶住大张的穴口。 记住地阯發布頁月映雪意识到那是峭魃君虞的阳具,她已经失去了地位、尊严、名誉和族人的崇敬,就像一只名贵的瓷器被人击碎,沦为一堆没有价值的碎片。 自从被血咒侵入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无论巫羽还是君虞,都不会放过她的肉体。 君虞并不知道自己是他的生母,在他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失败的俘虏,一件战利品,一个复仇的对像。 遭受征服者的奸淫,对她这样美貌而高贵的女子来说,是无可避免的命运。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在这一刻来临前死去,以免自己的罪恶中再添上一桩乱伦。 月映雪拚命挣扎,但衔着嚼铁的口中,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哀鸣。 在她身后,巨大的龟头硬生生挤入体内,柔腻的蜜穴彷佛被巨棒撑碎,传来难言的胀疼。 对乱伦的恐惧和痛楚,使月映雪的身体痉挛起来,蜜穴不由自主地收紧,显示出她潜意识中的抗拒。 但峭魃君虞彷佛有着无限强大的力量,粗大的肉棒丝毫不理会她肉体的排斥,一路深入。 当肉棒完全贯穿蜜穴,月映雪身体猛然变得僵硬,接着无可抑制地剧颤起来。 峭魃君虞狂吼一声,浑身浴血的他,彷佛一头从血海中钻出的魔神。 他隔着铁笼,把自己野兽般的阳具插入大祭司颤抖的性器中,完成了对碧月池的最后征服。 高大的月神殿内寂无声息,目睹着大祭司被她们的新主人强暴,枭妓奴都流露出恐惧和崇慕混杂的眼神。 远古以来,人群对强大、莫名力量的骇怕与崇拜总是相伴而生。 基于恐惧的崇拜总要比受到神圣感召的崇敬更深刻,也更加牢固。 从这一刻起,征服大祭司的峭魃君虞,取代并且超越了月映雪在族人心目中曾经的地位,成为她们新的神祇.峭魃君虞弓起背脊,粗大的骨节一节节突起。 他体格壮硕,肩背宽阔厚重,腰身强韧,腿部肌肉隆起,古铜色的皮肤紧绷着,充满骇人的力量。 在他巨大身躯的重压下,铁笼发出格吱格吱的声响。 囚在笼中的月映雪两手悬在铁链上,丰满的乳球被压在身下,白嫩而肥美的臀部高翘着,彷佛一只雪团。 被铁钩拉开的玉户大张着,被肉棒恣意插弄。 不知过了多久,峭魃君虞腰身猛然一挺,在大祭司体内剧烈地喷发起来。 粗大的阳具从肉穴拔出,峭魃君虞扬起双手,神殿内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 两位女祭司跪在他脚下,碧津满脸崇敬地亲吻着主人的肉棒,碧琳则掰开月映雪的屁股,将大祭司刚被奸淫过的阴部展示给众人观看。 月映雪娇美白滑的阴唇被铁钩扯伤,流出殷红的鲜血。 大张的玉户内,红腻的蜜穴被阳具肏弄出一个圆张的肉孔,里面灌满了黏稠的浊白精液。 那层笼罩在大祭司肉体上的圣洁光辉渐渐黯淡,最后湮没在黑暗中。 16南荒林海遍布着泥沼和瘴气,碧月池往外,除了一条时断时续的小径,再没有任何道路。 子微先元面色灰白,目光却冷静而专注。 他仔细抹去古元剑上的血迹,灵活而有力的手指没有丝毫颤抖。 在他腰后,一条手掌宽的伤口斜贯半个腰身,整个血咒被他用剑生生割下。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绘上去的。 」鹤舞说道:「没有颜色也没有痕迹,而且只在它需要的鲜血进入时才会发作。 」子微先元将剑纳入鞘中,恨恨道:「我从来没有这样窝囊过,整整十天,就像一枚棋子被人来回摆布。 」从种下血咒,到改道碧月池,再到受伤,使大祭司必须施术医治,他每一步都在人算计中。 鹤舞给他敷了药,裹上伤口,「幸好你肩上的刀伤已经愈合,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声音低落下来,「不知大祭司现在怎么样了。 」子微先元心口微微一痛。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个年轻人如何能突入他的心神,又毫无痕迹地在他身上留下血咒。 事实上,在他伏袭逼供的整个过程中,那个年轻人没有任何举动能瞒过他的目光。 即使以子微先元体质的强悍,割掉一大块皮肉也免不了觉得疲倦。 从路上的痕迹判断,碧月族的战士一天前刚刚经过此地。 通往夷南的路并不好走,但对能飞的枭军来说,绝对是个例外。 子微先元把剑负在背上,说道:「走吧。 希望鹳辛和祭彤已经在夷南等着我们。 」经过两日休整,枭军主力,近两千名枭武士在傍晚飞离碧月池。 连日来的杀戮与淘汰,幸存的碧月族人锐减至不足两千人。 留下的全部是三十岁以下的美貌女子。 在定魂香的迷惑下,再经过持续的意志灌输,她们都服从了命运的抉择,变成恭顺和虔诚的枭妓奴,枭翅无声地鼓动夜风,跨坐在枭背上的武士持矛带盾,犹如一道黑色的巨流。 枭阵中,一座庞大的犀甲宫帐格外醒目。 它由近百头巨枭负载,如同一座飞行的空中堡垒。 黑暗中亮起一点灯火。 换上便装的峭魃君虞点燃手边的玉波灯盏,说道:「我喜欢碧月池的鲭鱼油。 整个南荒,乃至天下都没有比这更好的灯油了。 」他穿着浅色的长袍,宽阔的背影高大而挺拔,原本虬曲的浓发变得柔顺,随意地披在肩膀上。 他回过身来,转为黑色的眼眸再没有丝毫暴戾气息,正如子微先元那晚曾经见过的一样,从容而又温雅。 峭魃君虞歉然一笑,温言道:「前日是君虞鲁莽。 幸好未伤着你,不然君虞该寝食难安了。 」他缓步过来,盘膝坐在一张楠竹锦榻上,一手支着肘旁的小几,身体倾斜过去,像欣赏一件珍玩般观看着囚在笼中的月映雪,眼中流露出激赏的神色。 铁笼内,月映雪仍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这些天来,她一直被摆在神殿入口处供人观赏,那些枭武士虽然没有插入她的身体,但都肆意往她身上射精,而峭魃君虞每天都会当众对她进行奸淫。 月映雪从头到脚都淋满了黏稠的液体,洁白的肉体彷佛一块吸满精液的海绵,浑身散发着腥腻的味道。 接连不断的羞辱下,月映雪无论神智还是肉体,都像被拉紧的弓弦,已经疲倦不堪。 君虞道:「国师的处罚是苛责了些。 这些日子想必你受了些苦。 不过国师也是一片好意——既然沦为奴俘,就该放下身段,忘了过去的身份,用心侍奉新主。 」他娓娓说道:「你身上的血咒永世难解,君虞心念所至,即使没有铁笼,你也只能伏地受我临幸,至于你心意如何,对君虞而言并无区别。 你若一开始就听教听话,又何必当众出丑?君虞少时即在月族,深知大祭司智慧过人,眼下何去何从,还请大祭司思量。 」等了片刻,没见到月映雪任何动作,峭魃君虞满意地一笑,随即招来枭御姬,吩咐道:「除去月奴口中的衔铁,放她出来。 」颈后的铁棍发出刺耳的磨擦声,铁笼打开,月映雪失去束缚的肉体无力地瘫软在地。 她吸了口气,拖着僵硬的肢体缓缓站起身来,凝视着峭魃君虞。 她颀长的玉体犹如象牙般白皙,身材凸凹有致,曲线饱满而丰腴。 即使身上沾满了精液的斑点,依然像一位高贵的女神。 月映雪注视着面前神情从容的恶魔,良久道:「这些年。 你长大了很多。 」黑瞳的峭魃君虞扬起衣袖,笑道:「异地相逢,大祭司未必能认出君虞呢。 」怎么会呢?他的面孔与巫癸那么相似,尤其是他唇角那抹讥讽的笑意,就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只是……他的身体变了许多。 那是一具被完全更换的身体。 月映雪漠然道:「那日我切断你的喉管。 原以为你已经死了。 」峭魃君虞道:「只有死过一次,才知道生命原本空无一物,需要各种东西来充满。 那晚从一具陌生的身体上醒来,君虞就立志,要让南荒和整个天下都跪倒在我脚下。 」他微微扬起下巴,迎向月映雪的目光,「能从冥界逃离,人世间都由君虞予取予求。 从枭峒到百越,全部的土地和子民都将为我所有。 而所有的美女,无论她曾经是王后还是神官,都将用来充实君虞的后宫。 」月映雪久久凝望着他,眼中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 就在峭魃君虞侵入她的那一刻起,月映雪就立誓绝不会吐露出任何秘密。 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两人间的母子关系,在外人眼中,她只是被掳获的女奴,而他是主人。 那次死亡使君虞改变了许多,七年的时光,使他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野心勃勃的男子。 更可怕的是他眼中隐藏的疯狂意味。 他将以践踏世间的一切为乐。 「能与大祭司叙旧,实在难得。 」峭魃君虞微笑道:「见君虞如今还活在世间,大祭司想必是后悔当初了吧。 」月映雪淡然道:「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还会切断你的喉咙。 」只不过再来一次,她无论如何会抢在巫羽之前找到他的尸体。 峭魃君虞目光微微闪动,傲然道:「你杀我不死,酿成大祸,如何碧月族已灭,供奉月神的祭坛为我所有,族中美貌月女尽数沦为妓奴,连大祭司本人都成了君虞胯下贱奴,难道还不后悔!」记住地阯發布頁月映雪目光冷淡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峭魃君虞脸上怒火渐炽,黑瞳旁那个血红的细点像从沉睡中醒来般,缓缓张开。 忽然他收起怒意,带着讥讽的笑意道:「大祭司还是那么的风骨凛然,这样君虞搞起来才别有趣味,不像那班妓奴让人兴致索然。 只不过君虞有一事不解——你一个失贞的贱娼,又被我临幸数次,为何还要在我面前装成圣女?」他一手托住月映雪高耸的乳房,低声道:「你说呢?卑贱的淫奴?」五指收紧,深深抓入那团高耸的雪肉。 无法反抗的月映雪顺从地挺起胸,忍受着阵阵剧痛。 负着宫帐的夜枭彷佛天际涌过的乌云,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忽然间,所有夜枭不约而同地减慢速度,耸起颈毛,彷佛遇到一头可怖的生物般,流露出恐惧的眼神。 武士们纷纷勒住夜枭,警觉地朝四周望去。 枭群上方的夜空突然响起一阵清扬的箫声。 接着一对巨大的羽翼在夜空中浮现。 那是一只巨大的凤鸟,翼展长近三丈,长喙雪白,头顶高耸着金红色长翎,身后两条长长的尾羽随风飘舞,羽色七彩纷呈,华丽无匹。 峭魃君虞眼睛亮了起来,「爰居!」爰居是上古灵兽,凤族的异种,传说来自于极西处与天庭相接的神山。 爰居为阳鸟,以火精为食,每六十年阳火迸涌,形体俱焚,然后重生。 它骄傲地昂起头,华丽的羽毛七彩流溢。 那些凶悍勇鸷的夜枭在它面前就像一群灰扑扑的乌鸦,怯懦地收敛起双翼,向后退缩。 箫声断绝,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可是峭魃君虞的车驾么?」一个女子侧身坐在爰居背上,她不过双十年华,一张玉脸娇媚无铸,弯长的眉枝盈盈如画,一挽青丝披在身后,身上白衣胜雪,拿着玉箫的纤手宛如明玉,整个人就像一粒明珠,妙态天成,竟是难得一见绝色。 身体佝偻如同虾球的专鱼催动座枭,上前扬起粗壮的左臂,怪声道:「你是何人?」那女子收起玉箫,扬声道:「源下凤清菊。 敢问枭王何在?」一名枭御姬走出宫帐,用国师苍老的声音说道:「苍虬的源下宫?难怪会有爰居……好珍禽,好珍禽。 」她干笑数声,然后说道:「本座正差一头好鸟,不如将这爰居留下来为本座的枭群配种。 」爰居一声清啼,长羽透出逼人的光焰。 群枭畏惧地收起羽翼,潮水般向后退去。 凤清菊凝眉看着那名枭御姬,忽然扬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奇异的符文。 她动作优雅美妙,每一个姿势都清晰分明,却又极快,几乎一抬指,符文就随之流出。 那名枭御姬身体僵了一下,操控她的魂术从中断绝。 接着腰身一紧,被一条丝带蓦然拉起,飞到那女子身前。 凤清菊扬指轻轻按在枭御姬颈后,枭御姬随即昏迷过去。 她拿出一柄小巧的玉刀,并指在枭御姬背上划过,枭御姬身上绯红的薄纱分开,露出光洁的玉背。 在她背后接近腰肢的部位,雪白的肌肤隐隐透出几道青黑色的花纹。 凤清菊用刀背划过那层刺青,然后抬起眼睛,「是谁用了鬼兽刺身。 不怕天殛吗?」宫帐内沉寂片刻,然后一个男子掀帐而出,说道:「源下与我等素无交情,何必多事?」凤清菊道:「可是枭王么?」峭魃君虞盯着她,「正是。 」凤清菊道:「枭王可是由碧月池而来?」峭魃君虞道:「碧月已阖族皈入我枭军帐下,彼此相处无间。 有劳姑娘动问。 」「月大祭司何在?」「月映雪亵渎神灵,已为族人所弃,」峭魃君虞淡淡道:「如今正在我帐下为奴。 」他抬手一招,帐门开处,月映雪洒满精液的玉体赤条条出现在众人面前。 凤清菊侧身坐在鸟背上,眉枝好看地向上挑起。 突然间,爰居硕长的羽翼一振,迸发出无数如星的火粒,宛如一团烈火猛扑下来。 枭群一边发出刺耳的鸣叫声,一边四散飞开,负在枭背上的宫帐顿时倾斜过来。 峭魃君虞一脚踏出,如同站在平地上一般立在虚空中,然后扬手扯断一头巨枭的缰绳,硬将受惊的夜枭扯住。 爰居俯身掠过,长翅带起的火焰几乎烧着了他的衣袍。 峭魃君虞细顺的长发变得虬曲而浓密,然后手一抬,取出他的长矛破雷。 站在帐门处的月映雪失去平衡,闭目从空中跌落。 凤清菊舒展手臂,那条鲜红的丝带轻巧地绕到大祭司腰间,然后回手一引,将她带到爰居背上。 枭武士们竭力催动受惊的夜枭,朝她围去。 凤清菊座下的爰居一振双翅,奇迹般退后数丈,枭武士们阻截的石矛纷纷落空。 守在后方的专鱼左手持矛,佝偻的身体向后仰到极限,然后怪叫一声,脱手掷出。 石矛发出尖利的破空声,刺的不是凤清菊,而是她座下凤鸟的右翼。 凤清菊轻拍鸟背,正在后退的爰居轻盈地向左一旋,避开石矛,然后昂起首,在主人示意下,扶摇直上,顷刻就攀上十余丈的高空。 峭魃君虞脸上冷冰冰毫无表情,他扔下破雷矛,左手一翻,拿出一张银色的长弓,接着手指一抖,三枝长箭品字形朝凤鸟背上飞去。 峭魃君虞虽然不能像月映雪一样催发出月神弓的全部力量,但月神弓终究比寻常铁弓强上许多,几乎弓弦一张,箭矢就抵至鸟身。 落点不是别处,正是月映雪赤裸的肉体。 凤清菊一声清啸,爰居华丽的尾羽扬起,击飞了箭矢。 无论是枭武士还是峭魃君虞本人,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 爰居过处,枭群立即溃散,眼看凤清菊就要逸出重围,一道黑影箭矢般划过虚空。 戴着厉鬼面具的巫羽曼声吟唱,身上的羽衣抽出无数黑色的丝线,犹如一张纵横交错的大网,挡住爰居的去路。 袖上那三只禽眼同时张开,带着森冷的气息望着凤清菊,诡异无比。 凤清菊将那条鲜红的丝带收到掌中,然后握住腰间的剑柄。 枭王峭魃君虞的实力远在她想象之下,但眼前这个女子绝非易于之辈。 巫羽袖上的三只禽眼脱袖而出,先后向凤清菊飞来。 凤清菊腰侧淌出一道光华,击中第一只禽眼,剑锋立刻凝上一层寒霜。 凤清菊运劲化去寒霜,异变陡生,一直伏在爰居背上昏迷不醒的枭御姬突然昂起身体,犹如一条妖异的白蟒,缠住凤清菊的手臂,然后张口朝她喉头咬去。 南荒风俗所及,流传着各种各样的刺青。 这些刺青往往与巫术相连,以祈福驱邪,避免为猛兽水族所伤。 其中最为诡秘的一种,就是鬼兽刺身。 鬼兽刺身不是单纯的刺青,而是在刺青中加入法术,将人体与野兽融合,成为兽化的妖物。 这名枭御姬身上刺的正是蛇妖,她白皙的肉体彷佛没有骨骼,变得柔软而坚韧,扭曲着紧紧缠住凤清菊的身体,张开的口中抽出倒生的毒牙。 凤清菊双臂被缠,只能眼看着枭御姬的毒牙越来越近。 急切间,一条手臂忽然伸来,挡在枭御姬齿间。 枭御姬一口咬下,那条手臂立即鲜血飞溅。 月映雪咬住红唇,然后用力一扯。 被毒牙穿透的伤口顿时撕开,鲜血狂涌而出。 「想死么!」巫羽厉叱声中,余下的两只禽眼蓦然转向,没入月映雪的身体。 月映雪彷佛被狂风吹起,从爰居背上滑落,被禽眼射入的肌肤凝结出冰晶般的裂纹。 凤清菊舒展身体,游鱼般从枭御姬的束缚中脱出,接着挥出丝带,缠住月映雪的腰身。 爰居摆动头颅,吐出一串硕大的火球,将围来的枭武士逼开,然后侧身旋转着逸出巫羽的罗网,昂首径直攀上高空,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峭魃君虞立在枭背上,右臂微微颤抖,那柄鬼月之刀却始终没有出现。 「你肉身已死,只有成为鬼月之刀的寄主,才能使你魂魄凝聚不散。 到那时你才可以在南荒的山川间自由行走。 」「鬼月之刀不会吞噬我的灵魂吗?」「会。 」巫羽将他流失的鲜血注回他体内,冷冷道:「所以你要拿到崇神宫的朱阳之丹。 如果得不到,你就会成为鬼月之刀的奴仆。 」峭魃君虞脚下一沉,踩断了枭背,沉声道:「回枭峒。 」 朱颜血清菊(17-20) 17预料中的大战并未来临,枭军彷佛突然消失在南荒的林海深处,就像他们从未出现过。 南荒河流密布,湖泊众多,与北方列国擅长车骑不同,百越诸国向来以舟为车,以楫为马,以水军称雄于南方,虽有车骑,但多用作仪仗。 夷南城半山半水,城南为岩丘,地势险峻,王城与官署都建在丘上。 往北山势渐缓,呈蛇形延入瑶湖。 夷南人在湖中打下木桩,架设木板,然后在上面构建成房屋,而更多的居民则以舟为舍,起居都在船上。 因此夷南城只在城南依山筑起城墙,及水而止。 当子微先元赶到夷南时,城内已经汇聚了包括百越、姑胥、榕瓯、泽貊、渠受、淮左、淮右在内的列国援军,以及纵横南荒的秘御法宗术者。 子微先元刚到城下,就看到城门边一个身披甲冑的夷南贵族。 他年过五旬,骑在白马上,脊背挺得笔直,一把山羊胡倔强地向上翘起,晒成古铜色的皮肤显示出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旺盛精力。 银翼侯朝子微先元颔首,接着拨转马头,一夹马腹,当先驰入城门。 子微先元无奈,只好与鹤舞一起登上备好的马车。 子微先元从车上探头道:「君侯,敝宗两名弟子是否已经进城了?」银翼侯冷哼一声,「何止云池一宗!除了翼道,秘御法宗的百越昊教、泽貊冥修,榕瓯勾漠都已经来了。 」他板着脸,山羊胡翘得老高,中气十足地说道:「枭军还没有见着,这帮家伙已经在夷南城冲突了十几次!再这样下去,不用枭军攻城,夷南自己就溃散了。 」子微先元闻之苦笑。 这些秘御法宗的长老祭司,在族中都是半巫半君的尊长。 如今南方名义上以百越为君,在百越弹压下不好兵戎相见,只能在秘法道术间互争雄长。 昊教是百越国教,势力远在诸秘御法宗之上,还能自重身份。 翼道、冥修、勾漠诸宗,彼此间就没有那么多客气了。 而且听银翼侯的口气,似乎这些冲突里云池宗也有份。 「是祭彤吧?其实他脾气最好不过了,」子微先元强撑着鹤舞踢来的一脚,一脸无辜地说道:「如果不是被人欺负到头上,祭彤绝不会惹事。 而且就算被人欺负了,喊打喊杀也跟我们云池宗没什么关系吧。 」「你是说离族那些派来保护他的那帮人?离人倒还安分,只不过在城北烧了几条船,已经都赔付了。 」银翼侯面无表情地说道:「但贵宗弟子伤了百越的申服君,公子怎么看?」「伤了申服君?」子微先元吓了一跳,「是谁?」「一个使飞叉的年轻人,听说来自渠受。 」鹤舞瞪大美目,「鹳辛?」「不错,就是他。 」银翼侯悻悻道:「申服君是百越的封君,又是昊教神官,怎肯善罢干休?昨日申服君致书我王,指名要鹳辛的人头,否则立即返回百越。 」子微先元再怎么也想不到惹事的会是鹳辛,他看了鹤舞一眼,对银翼侯道:「女王可答应了?」银翼侯冷哼道:「夷南只是尊百越为长,还轮不到申服君对我王指手划脚。 」这就有转圜的余地了,子微先元松了口气,「我要立即去见鹳辛。 」银翼侯摆了摆手,「那些都是小事。 眼下有一个人,你要立刻去见。 」「谁?」银翼侯不愿多说,「你一去便知。 」马车驰入王城,两扇绘着蛇纹的大门在身后轧轧合上。 此时还没有人知道枭军已经南返,城中正戒备森严。 子微先元放开鹳辛这桩心事,左右见面自可清楚。 他问道:「碧月池两位祭司是否到了?」「昨日刚到。 瑶女王将她们安排在瑶湖的岛上居住。 足足五百名弓手,用的弓箭制作之精,实为老夫生平仅见!」一说到军武,银翼侯顿时精神大振,他对碧月族战士的箭术赞口不绝,最后道:「有这五百名战士相助,我夷南胜算大增。 」若不是族中精锐尽数抽调夷南,碧月池面对枭军怎么都有一拼之力,再不会轻易亡族。 子微先元心里一阵不舒服,低声道:「碧月池已经陷落。 此事请报知女王陛下。 」「我已经知道了。 」银翼侯挺起胸膛,高声道:「好个峭魃君虞!再过两日,我王祭礼已毕,即使枭王不来,老夫也要去枭峒寻他!」子微先元愕然道:「祭礼还未完么?」银翼侯骄傲地翘起山羊胡,「今日祭祀的是大武辰丁!有武辰之灵庇佑,我夷南长蛇大纛定能所向披靡!」夷南的大祭之礼每隔五年举行一次,从二月开始,每日祭祀一位先祖。 祭礼中,夷南王不见外臣,在宫内逐日献祭。 夷南立族至今,已传承五十七世,祭礼下来需要近两个月的时间。 银翼侯口中的辰丁,乃是辰瑶女王的曾祖,相传他在位一百零一年,平生征伐无算,未尝一败,因此被敬称为大武。 夷南王族祭礼中对辰丁的祭祀也最为隆重,从子时开始,每隔一个时辰都要献祭、献乐、献舞,一直持续到午夜才会结束。 辰丁虽然武威烈烈,却只有一子一孙,传到这一世只余下一女,继位为夷南女王,整个祭礼也只有她一人操持。 现在祭礼未毕,辰瑶女王不见外臣,外事都由银翼侯传至宫中,得到内官传来的口谕之后,再会同几位臣僚处置。 虽然传递不便,但在夷南,祭礼向来与国战并重,人人都以之为荣,丝毫不觉得繁琐。 车骑在王城西南一处僻静的院落停下,银翼侯道:「那人就在此间。 」鹤舞道:「我去见鹳辛。 还有祭彤。 他的毒伤不知全好了没有。 」银翼侯对鹤舞十分喜爱,说道:「老夫与你同去。 少顷再去见见申服君。 」说着他从马上俯下身来,低声道:「三日后祭礼完毕,宫中将举行大宴,你想办法务必请那人出席。 」子微先元道:「把申服君那边安抚好,不管那人是谁,我就是跪地相求,也把他求到宴上。 」银翼侯竖起手掌,「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子微先元抬掌与他轻轻一击,银翼侯如释重负,大笑着纵马离开。 院内孤零零竖着一座不起眼的小楼,楼内四壁索然,如同空室。 只在厅内铺了一张竹席,席前放了一张云足漆几。 一个女子并膝跪坐在几后,正一手牵着衣袖,垂首斟茶。 记住地阯發布頁她长发披肩,白衣胜雪,腰间系着一条鲜红的丝绦,身形完美得如同画中人。 听到脚步声,她抬脸,露出一双优美之极的凤目。 子微先元心头彷佛被一个东西温柔地撞了一下,面前这女子虽然素昧平生,却有种奇妙的感觉,似乎与她已相识一生一世。 那女子嫣然一笑,「公子请坐。 」子微先元有些笨拙地除去靴子,坐在对面席上,客气地拱了拱手,「澜山云池子微先元,见过姑娘。 」那女子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然后挑起唇角,用他的口气说道:「源下凤清菊,见过公子。 」子微先元动容道:「苍虬源下宫!」源下位于南荒最高的苍山,自天子乘龙南游,会仙人于玄峰瑶台,数百年来早已名传天下。 传说苍山有玄峰高及天际,是天界诸神往来天地的仙山,源下宫就在玄峰之巅。 苍虬只是一个小部族,人丁稀少,由于地势高绝,极少与外界接触。 源下宫也是秘御法宗中最独特的一支,每代只有一名传人。 以这样微薄的势力跻身于秘御法宗,自然有它的不凡之处。 作为维护天人之界的源下宫传人,难怪凤清菊一到夷南就被尊为贵宾,接入王宫居住。 问题是子微先元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指名要见自己,又不好开口相询。 凤清菊也不急于开口,她递了盏茶来,两人隔几而坐,谁都没有作声。 子微先元拿起茶盏,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那茶色泽青碧,入口略带苦涩,饮下时却满口生津,回味甘甜。 凤清菊道:「源下宫后有株茶树,每年采撷一次,制成茶后色如翡翠,因此名之翠液。 」一盏茶饮完,子微先元只觉神清气爽,一路上的辛劳似乎不翼而飞。 凤清菊道:「公子从碧月池来,不知碧月池现下如何?」子微先元将他在碧月池的经历仔细说了,凤清菊听得极为仔细,待子微先元说到自己中了噬魂血咒,不得不裂伤身体毁去血咒,凤清菊目露讶色,说道:「你的伤怎么样了?」子微先元拍了拍腰侧,「一点皮外伤而已,早就好了。 」凤清菊笑着摇了摇头,「未必有公子说得轻松吧。 」子微先元苦笑道:「仙子法眼无差,这几日如果与人动手,我怕会血溅五步。 」凤清菊道:「这样去除血咒,没有送命已经是万幸了。 」「事急从权,顾不了那么许多。 」子微先元道:「下咒那人也许对我没兴趣,所有的咒语都是为月大祭司而设,我才躲过一劫。 不然咒术就该深入我血肉了。 」「当日在枭峒,你只与那个年轻人接触过么?」「就他一人。 」子微先元道:「我可以发誓,他在我手里不可能做出任何手脚,事实上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不过他却知道我的姓名来历。 」凤清菊思索片刻,「这种窥人心神的妖术,翼道也是有的。 也许是巫羽在背后操纵。 」子微先元摇了摇头,「当时巫羽正隐瞒身份,与申服君和巫耽交手,未必能分心顾及到我这边。 」两人推详良久,也无法确定是谁下的血咒。 子微先元说完自己的见闻,然后道:「原来仙子是为了峭魃君虞而来。 」凤清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好像松了口气?」子微先元笑道:「那是当然,有仙子相助,峭魃君虞时日无多了。 」凤清菊道:「公子错了。 」「哦?仙子见我难道不是为了枭王?」「不是我要见你,是另一个人。 」凤清菊缓缓道:「除了你,她谁都不愿见。 」子微先元心头一震,脱口道:「大祭司!」凤清菊点了点头,「她在楼上等你。 」子微先元平静下来,慢慢道:「是你带回来的?」凤清菊并没有明说。 但如果大祭司要她援手才能回夷南,不是法力尽失,就是受了禁制,也许还受了重伤。 凤清菊没有作声,她取出玉箫,低低吹奏起来。 子微先元长身而起,登阶上楼,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长揖为礼,「先元求见。 」大祭司美艳的背影立在窗前,她身着白衣,盘着云髻,一如既往的高贵而华美。 但比起初见时,却多了一分深沉的哀伤。 「这里树木太少,绿色下能看到褚红的山丘。 水里也没有鲭鱼。 到了夜间,能闻到灯烛的烟火气……」月映雪淡淡说着,然后转过身来,低叹道:「碧月池已经没有啦。 」劫后重逢,子微先元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 眼前的大祭司虽然和以往一样从容,却没有了从前那种指挥若定的信心,那双光彩照人美眸此时也变得了无生气。 子微先元道:「大祭司无恙归来,已经是万千之喜。 此间尚有五百战士,由大祭司主事,月族重兴可期。 」「映雪请公子来,正为此事。 请公子转告碧琴,夷南之战不要再打了,让她带领族人离开南荒,择地重建月神祭坛。 」子微先元心头剧震,尽量平静地说道:「事关重大,还是由大祭司亲往宣示的好。 」月映雪露出一个苍白而凄凉的笑容,「映雪已经无颜去见族人。 」由她亲口说出,子微先元终于确定,大祭司已经被玷污贞洁。 他无法相信,谁能侵犯这个女神般的女子。 但对峭魃君虞来说——这是最好的猎物。 看着大祭司苍白的容颜,子微先元哀悯与愤怒一起涌上心头,良久施礼道:「先元遵命。 」子微先元马不停蹄地来到城北行馆。 南荒诸国虽然风俗大异,但夷南与百越交往多年,诸国使节相望于道,因此在城北建有各种驿馆、行馆。 诸国使节住处一般是驿馆,而秘御法宗的客人更喜欢较小的行馆。 鹤舞此时已经在馆内见到了鹳辛和祭彤,他们三个年纪相近,又志趣相投,彼此最是交好。 这一番别后相逢,三个人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直到子微先元进门还聊个不停。 「先元,你知道么!」鹤舞说道:「那天他们渡过河,雨就停了,那场大雨真是追着我们在下。 」子微先元端出师叔的架子,先咳了一声,然后板起脸道:「鹳辛,听说你能耐了。 月余不见,飞叉练得越来越好了。 」鹤舞皱起鼻子,「阴阳怪气的。 咱们别理他。 」祭彤摊了摊手,作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鹳辛起身施礼道:「弟子错了。 」子微先元走过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小子,没给咱们云池宗丢脸!说说,申服君那不长眼的,怎么惹咱们辛少爷了?」鹤舞抢着道:「这行馆咱们云池宗先住进来,昊教偏也要住,还卷了东西扔出来。 他们两个当然不愿意,就吵了起来,然后就动了手。 那些狗贼还放暗箭,鹳辛就回敬了一飞叉,他也不知道车内的会是申服君。 」子微先元心里明白,申服君从枭峒脱身,多半吃了大亏,不得不乘车养伤,没想到又中了鹳辛一叉。 各秘御法宗相争,一向是谁的拳头大谁有理,鹳辛回击虽然过分了些,但也不能算错。 只不过申服君是百越封君,位尊权重,在云池宗一个弟子手里折了一阵,未免难堪。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难的是善后。 但子微先元毫不在意,「横竖门内有人要来,就让他们头痛好了。 」他打了个呵欠,然后兴奋地说道:「瑶湖月色最美,大家休息一下,今晚我们一同去瑶湖赏月!」瑶湖深处,一艘渔舟正收起渔网,返回夕阳下的夷南城。 记住地阯發布頁船舷忽然一震,彷佛撞上礁石,唱着夷南渔歌的主人扭头去看,正看到一条粗壮无比的巨掌攀住船沿。 船主骇然张大嘴巴。 夷南崇拜水蛇,瑶湖也常有蛇神出没的传说,但这样粗大的手臂,只会是栖居在湖底的水妖。 就在船主惊骇中,一个与那条手臂绝不相称的畸形人影翻入船中,他身体佝偻如虾球,右臂又短又小,怀里抱着一枝用黑曜石制成的长矛。 专鱼桀然一笑,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然后一矛刺穿了船主的喉咙,将他挑入湖中。 接着专鱼闯入舱内,将住在船中的一家人尽数刺死。 少顷,峭魃君虞和巫羽进入船仓,后面还跟着两名袒乳露体的枭御姬。 巫羽漠然道:「今日宫中祭祀的是大武辰丁,大王可愿一睹夷南祭礼?」「祭礼是要去看的。 三日后祭礼结束,辰瑶女王就要临朝视事,我们耽误了几日,时日已然不多。 」两名枭御姬穿上夷南渔女的衣服,操舟往夷南驰去,其中一女面色苍白,正是碧月池的女祭司碧津。 18已是申尽酉初时分,肃穆的大殿内掌起粗大的牛油巨烛,十六名穿着黄衫的侍女小心地撤下供品,重新设上鲜花。 这是夷南的宗庙。 与北方列国不同,夷南的宗庙就设在王宫之内,以便于四时上祭。 大殿高近三丈,整座殿堂只有一根梁木,下面设有五十六根神柱。 夷南宗庙没有以北方流行的昭穆顺序排列,也不设灵位,每一世君主去世后,都在殿内设一神柱,上面不仅镂有夷南人崇拜的神蛇纹饰,还有记载君主生平的绘刻。 传说夷南君主的灵魂都寄居在属于自己的神柱之中,祭礼时便以神柱为神主。 今日祭祀的是第五十四根神柱,辰瑶女王的曾祖大武辰丁。 这是殿内最庞大的一根神柱,径逾丈许,仅此一根,就足以支撑整座大殿。 柱身以白银包裹,上嵌珠玉,绘以金纹。 一条犹如蟠龙的银蛇绕柱盘旋而上,蛇头低垂,吐出一条火红的蛇信。 柱上绘饰有大武辰丁生平的征伐武功,下面陈设着一张玳瑁制成的长案,上面摆满新折的鲜花。 随着酉时的钟声响起,一个华贵的身影走入大殿。 她身上的华服以明黄为底,襟缘和衣带分别装饰以赤橙黄绿青蓝紫诸色,行走时襟带摇曳,犹如飘舞的虹霓。 她身长玉立,墨云般的发髻上戴着一顶攒珠王冠,冠下是一枝金制蛇簪。 垂如珠帘般的冕旒遮住的她大半面孔,只能看到她柔润的红唇。 两名侍女捧着银盘走在前面,辰瑶女王两手交握胸前,缓步而行,一名女官捧着玉磬陪侍在她身旁,后面四名侍女拉起她长长的衣摆跟在身后。 再往后,是十余名捧着各色祭品的少女。 这样隆重的礼节,连百越也不多见。 辰瑶女王在神柱前屈身跪下,先在银盘中盥过手,然后接过祭品,亲手奉在案上。 这样的礼节她今日已行过十次,却还像第一次时一丝不苟,举止庄重严谨。 供过祭品,旁边的女官轻击玉磬,说道:「献供已毕。 献酒。 」辰瑶女王捧起玉觥,先放在唇边浅饮一口,然后转腕浇在柱前。 接着侍女递来成双的白璧、玉琮,一一供在灵前。 最后送来的两只锦匣,一只为方形,一只狭长。 女官再次轻击玉磬,说道:「献酒已毕。 供礼。 」辰瑶女王没有让侍女代为传递,她再次盥手,然后打开方形的锦匣,取出一方玉牒。 那方玉牒长近尺许,宽约六寸,上面渥以金汁,绘着难以辨识的符文。 峭魃君虞一双虎目顿时亮了起来。 这是夷南王族历代相传的神蛇玉牒,据说辰氏先祖自天界而降,行至瑶湖,有大蛇出水,吐出这方玉牒。 辰氏先祖持之以归,依靠玉牒上的神谕,在瑶湖之滨建立了自己的部族。 从此之后夷南人就将大蛇奉为部族的神灵。 而这方玉牒中,藏着天地神鬼的秘密。 辰瑶女王小心地将玉牒奉在案上,合掌默祝片刻,然后打开那只长形的锦匣。 匣中是一根金杖,杖身呈蛇形,鳞甲灿然。 杖首弯曲,雕为蛇首,蛇口大张,吐出一条鲜红的长舌。 辰瑶女王将这柄象征王权的金杖同样奉在案上,然后双手扶地,深深叩下头去。 女官刻板的声音说道:「供礼已毕。 献乐。 」乐声响起。 夷南正乐不列编钟,仅有丝竹、铜鼓,曲调与北地诸国大异。 乐起时满殿肃然,彷佛大武辰丁的神灵自天而降,安居在属于他的神柱上,俯视着他的子孙。 随着铜鼓的节奏,叙述辰丁征战的歌辞响起:大哉辰丁,出瑶之滨。 旄旌洋洋,檀舟煌煌。 乃武乃威,乃止乃攻。 卿士赫赫,六师烈烈。 维王辰丁,大武云扬……乐声渐止。 女官击磬道:「献乐已毕。 献舞。 」两列姿容婉妙的舞姬走到殿上,正待起舞,辰瑶女王忽然开口道:「这一阙,由我来舞。 」辰瑶女王起身除下长衣,露出里面绛红色的裙裾。 两名侍女过来,轻轻摘下她的珠冠,另两名侍女随之奉上舞带。 除去王冠礼服的辰瑶女王年轻了许多,她姿容极美,身材玲珑凸透,一双杏眼波光粼粼,整个人就像一枝娇艳的桃花。 丝竹都已停下,只剩下一面铜鼓。 随着铜鼓金石交震的节奏,辰瑶女王旋身而起。 这一曲大武之鼓,模仿的是先王辰丁的战鼓,鼓声刚劲有力,犹如两军对垒,百舸争逐,充满雄壮的杀伐气息。 辰瑶女王的舞姿却柔美之极,她旋转着飞向大殿高处,然后双臂一振,舞带飘然飞开,宛如夭幻的流云。 辰瑶女王腰身极软,娇躯微微一折,足尖就碰到云髻。 她肢体弯转如意,在空中不时展示出美妙之极的姿态。 那条长长的舞带在她手中舒卷自如,轻盈而又华艳。 鼓声越来越密,最后一声震响,鼓声戛然而止。 辰瑶女王飘然而下,落在大武辰丁灵前。 辰瑶女王恭敬地俯下身去,说道:「辰瑶不能像先祖一样舟骑破阵,只能以舞为献。 望武辰庇佑,以大武神灵保佑夷南国祚绵长,土地肥沃,子民康宁。 」殿内寂无声息,只有女王的声音缓缓流淌。 记住地阯發布頁峭魃君虞道:「听说辰瑶女王身有痼疾,不能领军出战,不知病在何处?」「大王看不出来么?」峭魃君虞仔细看着辰瑶女王,摇了摇头。 巫羽一笑而起,从两人所在的侧室出来,缓步走入大殿。 她动作极慢,每一步踏出都敛气静息,同时运功将吸住衣衫,避免发出声音。 包括侍女和舞姬在内,数十人没有一人朝她看来。 只有那名女官面无表情地轻击玉磬,掩住她移动时发出的微声。 巫羽一直走到辰瑶女王身前两丈才停住脚步,而殿内每个人都对她视若无睹,彷佛她是个没有形体的幽灵。 那名女官朗声道:「舞毕。 请大王更衣。 」巫羽屏息凝神,将心跳控制到最缓慢的速度。 那件黑色的羽衣被她运功吸住,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胸部高耸的曲线。 辰瑶女王忽然有些不安地朝她这边看来,那双明净的美目缓缓转动,从巫羽身上划过,终于没有开口。 她张开双臂,由侍女们帮她穿上繁复的礼服,神态恢复了安详。 酉时的祭礼已毕,辰瑶女王与侍女们离开大殿,那名女官狠狠瞪了巫羽一眼,随众人一起离开。 侍女拉住门环,两扇厚重的大门缓缓合上,随着一声闷响,这座宗庙殿宇恢复了沉寂。 峭魃君虞走到巫羽身边,环视着周围森严耸峙的巨大神柱,说道:「卢依的长老愚昧不堪,碧月池的大祭司行淫失贞,夷南王族最后一名血裔又是天生的瞎子——南荒气数已尽,迟早要被我踩在脚下。 」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枭王好大的口气。 」那名女官不知何时返回大殿,她冷冷道:「我王虽然不能视物,但能看到的,远比你们想象要多。 」巫羽道:「就算她眼睛不瞎,能看到她倚为臂膀的芹婵女官,早想坐上她的王位么?」芹婵面露愠色,寒声道:「巫羽!」巫羽道:「此间除你我外再无他人,怕什么?哦,也许还有这几根朽木。 你不是说过,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辰氏先王灵前,把那个瞎了眼的女王踩在脚下么?」芹婵狠狠瞪着巫羽,最后哼了一声,说道:「你的枭军来了么?祭礼就要结束,到时女王会接见外臣,想把她拘在宫禁中,就没那么方便了。 」峭魃君虞道:「芹氏……是芹族后裔?」芹婵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枭王猜得不错。 当日芹族被辰丁所灭,芹婵父母被掳入夷南。 已经很多年了。 」峭魃君虞道:「夷南的辰瑶女王居然是个瞎子,着实出人意料。 」芹婵道:「是她掩饰得好。 她生下来就目不见物,先王将内宫的侍女都弄瞎眼睛,只有我这样的罪奴后裔,不会擅权,才留了双眼睛供女王使用。 」「没有眼睛的女王,想制服她又有何难?」芹婵道:「枭王错了。 女王虽然目不视物,但身周两丈之内,没有任何事物能瞒得过她。 即使动一动眉毛她也会知道,比明眼人还要厉害。 」峭魃君虞道:「有你助我,何愁大事不成?待孤王攻灭夷南,此城就是你的封邑,无论辰瑶女王还是辰氏贵族,都是你的奴婢。 」芹婵僵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多谢枭王。 」峭魃君虞用手拍了拍金镶玉嵌的神柱,说道:「不过这一趟没有枭军。 有劳国师和芹婵,想办法将瑶女王隔在内宫,把她变成我们的傀儡。 」巫羽道:「谨遵王命。 」「专鱼!」峭魃君虞唤来自己的贴身武士,「我们去拜访几位老友。 」「月出东山兮,明珠在天,皎色如银兮,玉涛拍岸……」子微先元旁若无人地执爵引吭高歌,引得湖中无数人侧目。 他们此时是在一条无篷的小舟内,鹤舞见祭彤和鹳辛划得好玩,也抢着要划。 她和鹳辛各持一桨,轻舟划过无风的湖面,就像在一面碧绿的镜上滑行。 天际的明月映入湖中,彷佛沉在水底的一方白璧。 瑶湖水面之广,与鹤舞家乡的大湖相差无几,单是一个湖湾就有万顷。 与大湖不同的是,瑶湖中散落着无数岛屿,岛上树木繁茂,风起时枝叶轻扬婉举,参差披靡。 此时已是夜半,夷南城外大大小小的渔舟都挂起灯笼,隔湖远望,犹如满川星斗。 子微先元一曲歌罢,豪气干云地举起铜爵,却只浅浅喝了一口。 祭彤笑道:「酒有这么喝的吗?看我的!」说着举起酒瓮一阵牛饮。 这会儿小舟已远离湖岸,但两条扁舟远远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里许距离。 子微先元道:「祭彤,你的族人还真是尽职。 夜半时分还陪你游湖赏月。 」正说着,一艘大船在月色中出现,鹤舞和鹳辛连忙拨桨驶开,以免两舟靠近,他们的小舟会被卷进大船带起的涡流里。 祭彤道:「明天离族的援兵会到,有八百人。 如果我能把峭魃君虞的头颅拿到玄司阁,离族的土地就会大上一倍。 」他转过脸,「鹳辛,你要杀了峭魃君虞,会拿什么赏格?」鹳辛耸了耸肩,这一次峭魃君虞作为南荒的公敌,诸国都派遣有援军,最多的是獠族的三千人,而最小的淮右也遣来兵车十乘,步卒百人。 几乎每一名来到夷南的武士,都有同样的念头——斩下峭魃君虞的首级。 鹳辛的父亲是渠受大领主,渠受在百越以东,与卢依隔着淮左淮右、泽貊和夷南数国,相距不啻千里之遥,就是拿到卢依土地也没太大用处。 因此对他而言,杀死峭魃君虞,只是为师门出力。 鹳辛举起木桨,忽然手腕一翻,木桨破开水中月影,直没至柄。 鹤舞弃桨弹指,银亮的鹤针在空中一弯,朝船底射去。 旁边的祭彤大喝一声,将酒瓮劈头砸在一名从水下跃出的武士身上,然后张口一吐,喷出一道烈火。 那名武士身在半空,就被一团火焰裹住,身体扭曲几下,重又跌入湖中。 那几名武士都带着淬毒的利刃,杀意极浓,因此他们才下了重手。 被木桨击中的武士闭气昏厥,船底那人闪避中被鹤针刺穿脖颈,相伴沉入湖底。 三人回过头来,只见子微先元还靠在船舷上,一手懒洋洋拿着盛酒的铜爵,另一手却抓住一人衣襟,尾指和中指扬起,按住那人胸口要害。 那名武士半身浸在水里,穿着水靠,头戴面罩,胸部曲线饱满,却是一名女子。 她手里提着一把蓝汪汪的尖刀,一动也不敢动。 「刚才那是百越的大船吧。 」子微先元很随意地问道。 那女子身手矫健,在子微先元手中却如同婴儿,她给自己鼓气似的大声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你们已死了三人,还嫌不够多吗?」子微先元放下铜爵,正容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回去请告诉君上,峭魃君虞的枭军旦夕可到,孰重孰轻请君上三思。 若君上有意周旋,云池宗定当奉陪。 」子微先元松开那女子,不再理她,转头惋惜地说道:「可惜了夷南的美酒,还有多半瓮呢。 」那女子恨恨盯了他一眼,反身潜入湖中,转眼消失无踪。 远处一艘渔舟上,峭魃君虞在舱中看着这一幕,深黑色的眸子没有丝毫波动。 艄尾处,碧津正趴在舷上,撅着屁股被专鱼从后奸淫。 她半身露在船外,随着渔舟的波动,两只丰满的乳房前后摇荡,在水中映出两团白蒙蒙的倒影。 忽然她探出手,从湖中捞起一尾鲮鱼,递到唇边,像野兽一样嚼吃起来。 作为枭御姬,平常没有人给她们提供饮食。 她们所能做的,只能拣取主人吃剩的食物,或者向他人乞求,换取食物,甚至彼此争夺,吞食同类的肉体。 这些经过淘汰而幸存下来的枭御姬,已经没有任何尊严和人性,成为峭魃君虞身边唯命是从的淫具。 那尾鲮鱼在碧津齿间不住摆动头尾,碧津趴在船上,大口大口嘶咬着,将带鳞的鱼肉吞入腹内。 另一名枭御姬看着她,等碧津吃完,再将她遗弃的鱼鳔内脏尽数吃下。 专鱼一边大力肏弄着女祭司的蜜穴,一边结结巴巴道:「这些贱奴,吃生肉,身体,还这么好。 」峭魃君虞道:「山林的野兽,峒里的座枭也是吃生肉喝污水,一样皮光毛滑,比她们还有用。 」专鱼裂开大嘴,笑得哽咽着说:「夷南女王,和她们,一样,会不会,死。 」「你放心,到时就是喂她老鼠,夷南的辰瑶女王也会当美味来吃。 」专鱼拔出阳具,把精液射在碧津臀上,另一名枭御姬立即爬过来,把精液舔舐干净。 19轻舟在一座小岛停下,子微先元吩咐几句,然后独自上岸,朝岛侧的别院掠去。 碧月族人好水喜洁,不愿留在城中,因此银翼侯将她们安置在岛上居住。 碧琴和碧韵两位祭司显然还不知道碧月池被枭军突袭的消息,见子微先元夤夜来访,都不禁讶异。 子微先元略述了碧月池受袭的消息,然后道:「月大祭司已经离开神殿,命在下转告两位祭司,即刻离开夷南,择地重建月神祭坛。 」记住地阯發布頁「什么!」碧韵惊道:「大祭司为何不让我们回援?难道碧月池已经陷落了么?」子微先元并不知道碧月族陷落的详情,只是从大祭司身上推测月族已经覆没。 他不好多说,只道:「这是月祭司的意思,不希望月族战士多有损伤。 」碧琴道:「大祭司呢?她为何不来?」子微先元为之语塞,只好撒谎道:「大祭司受了伤,现正择地休养。 两位离开后,大祭司会设法与你们相会。 」他心里嘀咕,大祭司九成不会再见她的族人。 碧琴和碧韵相视无言,但眼中都有不加隐藏的疑虑。 子微先元突然生出一种被人利用的感觉,这件事由他来说,不但难以令碧月族人信从,而且对夷南而言,也免不了有釜底抽薪的嫌疑。 可在大祭司面前,他不及多想就一口应承下来,现在回想起来,未免有些后悔。 子微先元心生怠意,告辞后就匆匆离开。 准备见过大祭司,拿件信物再来说服两人。 碧琴和碧韵对坐良久,碧琴道:「我心里有些不妥。 」「我也是一般。 」碧韵道:「即使被袭,依着古榕法阵也能支撑多日。 怎么会被敌人潜入祭坛?」「而且,」碧琴缓缓道:「大祭司即使死也不会离开神殿。 没有一位大祭司会抛弃月神。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神殿危在旦夕,你们还对坐闲话么?」两位女祭司同时起身,惊道:「碧津!」碧津脸色苍白地走进厅内,「大祭司诏谕:碧琴、碧韵立即带领族人返回月池。 」「枭军真的来了吗?」碧津红唇木然地一开一合,「云池宗与枭军里应外合,我族伤亡惨重,大祭司与族人被困神殿,命我前来传询。 」碧津身为碧月池四名女祭司之一,言语自然比子微先元更有说服力。 碧韵愤然道:「那个子微先元如此可恶!竟然敢来骗我们!」碧琴却比她细心,她凝眉看着碧津,说道:「你可是受伤了么?脸色这么白……」碧津眼神空洞地看着她,慢慢伸出手。 碧琴抬手握住,讶道:「这么凉……」忽然她掌心一痛,彷佛被一枚毒牙刺穿。 碧琴神情大变,甩手一指点向碧津眉心。 碧津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当碧琴的玉指点到眉心,她脖颈突然一扭,肉桂彷佛没有骨骼般弯转过来,张口咬住碧琴的脖颈。 碧韵惊恐失色,按着腰间的刀柄却忘了拔出。 两条人影一触即分,碧琴一手按着脖颈,身体微微颤抖。 碧津伸出鲜红的舌尖,舔舐着唇角的鲜血。 她抬起手,缓缓张开。 玉白的掌心中,赫然绘着一副妖异的符文,符文正中是一根黑色的毒牙长刺。 沾染了碧琴鲜血的符文彷佛在呼吸般,隐隐闪亮。 碧琴低声道:「大祭司呢?」碧津木然道:「月映雪背叛了月神,已经受到神的惩罚,成为主人的奴隶。 」「谁是你的主人?」碧津露出崇慕的眼神,梦呓般说道:「峭魃君虞。 神明的化身,南荒和天下的主人……」碧韵颤声道:「碧津,你疯了么?」「月映雪背叛了族人,亵渎了神明。 她失去了贞洁,不配再作部族的大祭司。 依照神明的旨意,整个部族都将为她的淫行赎罪。 碧琴,跪下来,迎接我们的主人,用你的肉体抚慰主人的辛劳……」碧琴拔出短剑,惨然道:「碧琴是月神的子民,不是恶魔的婢奴!」她将短剑抵住心口,用力刺入。 碧韵咬牙拔出弯刀,指向已经妖化的碧津。 厅内的阴影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峭魃君虞从容踏过碧琴的血迹,拂袖坐在席上。 碧津的目光变得热烈起来,她四肢着地,像一条母狗顺从地爬到主人脚边。 一个左臂粗大,身材畸形的驼背怪人,像影子一样跟在峭魃君虞身后,怀里抱着一根石矛。 峭魃君虞道:「临难一死,最是怯懦无用之辈,孤王好生看不起她。 专鱼,把她带回去,交给国师。 」峭魃君虞黑色的瞳孔落在碧韵身上,傲然道:「我给你一场公平的较量。 如果你能砍掉我的头颅,尽可以离开。 如果你输了,就要被炼成另一种活着的尸妓。 怎么样?」碧韵鼓起勇气道:「我宁愿一死!」「活着的尸妓与死去的尸妓不同,死去的尸妓虽然还保持着活人的容貌和体形,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即使一个婴儿,也可以把她当成玩具。 活着的尸妓还可以保留自己的意志,能够呼吸,知道冷热……」峭魃君虞声音并不高,那双黑色的瞳孔也看不出丝毫凶恶,甚至还有些温和,碧韵却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只有一直跟在峭魃君虞身边的专鱼才知道,黑瞳的主人比血瞳时更可怕。 血瞳时他拥有鬼月之刀凌厉无匹的力量,黑瞳时,却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神奇能力。 当主人踏入堂中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施展他与生俱来的法术,不断削弱碧韵的勇气与意志,在她心中埋下恐惧的种子。 专鱼俯身抓起碧琴的尸身,扛在肩上穿窗而出。 只留下碧津、碧韵和主人在厅内。 峭魃君虞黑色的瞳孔犹如深不见底的渊潭,「如果你不愿成为尸妓,无论死去的还是活着的。 那么你还有一个选择——成为枭御姬。 」记住地阯發布頁碧韵身体颤抖着,胸口不住起伏。 峭魃君虞目光妖异地闪动,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松开你的刀,跪在你的主人脚下。 你的服从,会赢得主人的宠幸。 」碧韵手一颤,弯刀掉在地上。 那声震响彷佛击溃了她的意志,碧韵再也无法支撑地跪了下来。 峭魃君虞没有再开口,只微微抬起下巴。 碧韵却彷佛听到冥冥中的指令,依照主人的意志,颤抖着解开衣衫。 碧韵是祭司中最年轻的一个,今年还不足二十岁。 胸前那对乳房虽然不及碧津等人丰满,却圆润之极,坚铤而充满弹性,红嫩的乳头还有着少女的娇羞。 如果碧韵神智再坚韧一些,峭魃君虞不可能这样轻易得手。 他利用碧琴的死亡、碧津的背叛,将恐惧的种子埋入碧韵心中,成功控制了她的神智。 峭魃君虞伸手握住碧韵的圆乳,慢慢揉弄。 当他的手指捻住那粒精巧的乳头,碧韵洁白的面孔突然涨得通红。 她不无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停止颤抖。 当那根手指捻住她的乳头,一股热流直入心底,身体也热热得异样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面前那个男子,部族的死敌,凶残的魔王峭魃君虞,取代了大祭司甚至月神在她心中的位置,成为她永生不渝的主人和崇敬的神明。 她神智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在峭魃君虞心中清晰无比的反映出来,他唇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韵奴,向主人展示你的肉体。 」碧韵所有的恐惧和骇怕不翼而飞,心里满满的都是无法言说的喜悦。 她顺从地除下祭司长袍,将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展露在主人面前,然后仰身躺在主人身前,张开双腿,两手剥开娇嫩的阴户,展露出下体迷人的艳态。 为了部族繁衍,碧月池的女子年满十六都要自行选择男子破体,碧韵也不例外。 见她已非完璧,峭魃君虞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手指一摆。 碧韵顺从地翻转过来,并膝跪在地上,抬起雪臀,然后掰开臀肉,将那只红嫩的菊肛展露出来。 那只未曾被人使用过的嫩肛,小巧而又精致,色泽娇红,犹如一朵羞涩的雏菊。 碧津爬过来,抱住碧韵的雪臀,把脸埋在她臀间,仔细舔舐着。 柔滑的舌尖搅弄着肛蕾,那种未曾有过的异样感觉,使碧韵身子一阵战栗,肌肤动情般变得火热。 当碧津的舌尖离开,碧韵光润的臀沟已经沾满唾液,那只娇羞的肛菊被吸得微微鼓起,娇红的肛蕾光泽流动,衬着雪白的肌肤,愈发红艳动人。 峭魃君虞粗大的阳具从厚厚的鞘膜中缓缓伸出,龟头向上昂起。 碧津俯身含住他的阳具,一直吞到喉部,用喉头的软肉裹住龟头,不停吞咽。 峭魃君虞从碧津口中拔出阳具,碧韵反手扶住阳具,一手剥开臀肉,将龟头送到自己未经人事的菊肛处。 她娇躯火热,身体因为兴奋而微微战栗。 当那根粗如儿臂的阳具进入嫩肛,碧韵尖叫一声,细小的肛洞被撑得猛然张开,细密的菊纹被巨物拉平,然后绽裂开来。 峭魃君虞丝毫不理会自己可能给碧韵造成的伤害,雄躯一挺,硬如铁石的阳具笔直贯入女祭司柔嫩的肉孔中。 碧韵竭力撑住身体,白嫩的圆臀向上挺起,承受着主人粗暴的肛奸。 她臀中剧痛,小巧的肛菊似乎被彻底撕裂,龟头像石球一样塞在直肠里,传来胀裂的痛楚。 但她心里想到的,只有主人那根强壮而火热的阳具,每次阳具进入体内,她都为之战栗,彷佛迎接神明的降临,充满了感恩和喜悦。 即使被撑裂的肛中溢出鲜血,她也甘之若怡。 峭魃君虞奸淫着碧韵的嫩肛,一边用手指蘸上她的鲜血,在她光洁的玉背上慢慢划下一道符咒。 那符咒繁复而又庞大,几乎占据了碧韵整个背脊。 假如有人在旁看到,一定会惊讶这位嗜血如狂的魔王竟然会精通南荒最诡秘的黑巫术——司兽。 划完最后一个符文,峭魃君虞切开手腕,将一滴鲜血滴在符咒中间,沉声念诵道:「司兽之命,鬼狐之魂,载命以血,承魂以魄。 」随着巫咒的诵声,鲜红的血迹慢慢渗入女祭司体内,光洁的背脊又变得雪白。 碧韵竭力扭动臀部,用屁眼儿承受着主人的欲望。 峭魃君虞用野兽般的阳具肆意摧残着女祭司的嫩肛,一边观察她的身体。 角落里,女祭司美丽的身影开始出现变化。 她白皙的手掌慢慢收缩,五指蜷曲并拢,与此同时,她两耳变得尖长,背脊中间,沿着椎骨部位抽出一层细白的绒毛。 那只白嫩的雪臀向上翘着,尾椎慢慢突起,白腻的皮肤上,生出一根根雪亮的长毛。 她淫浪的叫声渐渐低下去,变成「呦呦」的低鸣……碧津像一尊石像跪在地上,对碧韵的变化视若无睹。 忽然她弹起身,从窗口抓过一名女子。 那女子是夜间巡视的月女,听到声音过来探视,她惊讶地看着碧津,「碧津祭司?」碧津森然扬起手,一把插进她胸口,生生掏出她的心脏。 「津奴。 」峭魃君虞盯着大半身躯已经兽化的碧韵,吩咐道:「你去召集族人,让他们在庭中待命。 」五百名碧月族战士和余下的月女都聚集在庭院内,没有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庭中摆放着一只铜鼎,里面盛着血汁般的液体。 本来应该留在月神殿的碧津祭司立在鼎旁,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所有的战士喝下这些汁液。 另一侧,负责率领他们的女祭司碧琴一言不发,身前同样放着一只铜鼎,里面是暗紫色的液体,所有的月女都被指令喝下它们。 碧月的战士和月女们虽然满心疑惑,但看到碧津女祭司当先服下,他们也就放弃怀疑,鱼贯而过,喝下那些血红的暗紫的汁液。 汁液味浓如酒,一股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辛辣苦意直冲脑际,神智彷佛被汁液的气息覆盖,变得模糊起来。 一刻钟后,最强壮的战士也无法站立,纷纷倒地,脸上呈现出中毒的青黑色。 喝下暗紫色液体的月女们也昏厥过去,脸上失去血色。 「专鱼,你敢和他们搏斗吗?」专鱼畏惧地摇摇头。 峭魃君虞道:「我也不会跟他们厮杀。 这些鬼毒武士是最可怕的对手。 我本来想攻下夷南,拿夷南的王宫扈卫改造。 但碧月族这些精锐战士更合适。 」峭魃君虞发出一声厉啸,倒在地上的五百名战士同时睁开眼睛,露出令人恐惧的白色瞳孔,接着僵硬地挺身站起。 一名战士抬起手臂,他的同伴举刀砍下。 战士臂上的皮甲应刀破开,手臂上却没有留下丝毫伤痕。 在翼道的秘典中,记载着上古巫师炼制的毒武士。 他们用重水银、独白、乌头等剧毒物品,混入金、铅、玉屑,再用大量丹砂调合,经过法术炼制,配成巫毒,然后挑选身体强壮的俘虏服用。 服下巫毒的战士很快就会中毒而死,随着巫毒的发作,他们的肌肉变得坚硬无比,成为不会腐烂的殭尸——南荒令人闻风丧胆的鬼毒武士。 「国师见到她配制的巫毒这样有效,一定会满意的。 」峭魃君虞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抬起手,被巫毒控制的战士立刻举起长矛和弓矢,发出野兽般的嘶喊,面孔扭曲而狰狞。 他们已经死去的肢体坚如铁石,即使被敌人的刀剑砍断,也毫无知觉。 月女服用的是另一种药物,她们被简单的洗去神智,头脑中一片空白,任何被灌输的意志都成为她们奉行不渝的信念。 如何向她们灌输意志,碧津是最好的人选,峭魃君虞并不关心,他转眼看向碧琴,眉毛微微扬起。 碧琴求死的意志太过强烈,血咒还没有完全发作,她就用短剑刺穿心脉。 峭魃君虞说要用药把她炼成尸妓,眼下还只是一句空言。 因为这里并非枭峒,无论作法的祭台还是能够驱使亡魂的器具都不具备,只能暂时封住她的尸体,避免腐烂。 天色已经微明,远处传来轻舟破浪的轻响,径直朝岛上驶来。 碧琴已经成为尸体,碧韵还在厅内,只有那些月女还举止自如,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鬼毒武士们轰然一声,同时半跪下来,将如林的长矛隐藏在院墙之下。 几名月女盈盈起身,容色如常地到外面迎接客人。 「两位女祭司都在吧。 」院外传来银翼侯宏亮的声音。 迎客的月女低声说了几句。 「不在吗?那太可惜了。 」银翼侯道:「老夫这次来,是邀请碧月族的贵客出席后天晚上宫中大宴。 我王对月族的射术青睐有加,两位祭司务必要来。 」银翼侯在前庭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又借了碧月族两张弓矢,带回去细加玩赏,这才告辞离开。 假如银翼侯知道,一墙之隔的内庭,隐藏着五百名阴森可怖的鬼毒武士,他不会踏到岛上半步。 事实上内庭不仅有鬼毒武士,还有始终抱紧石矛随时准备厮杀的专鱼,以及他耿耿于怀的枭王峭魃君虞。 送走银翼侯,岛上又陷入可怕的死寂中。 聚集着数百人的内庭,甚至连呼吸声也无法听到。 刚才还含笑与客人寒暄的月女一进入内庭,就彷佛被人切断神经,表情变得空白。 20「夜纹,夜淑,夜静……」碧津木然动着红唇,被念到名字的月女在阶前解去衣物,赤体跪伏着爬进后厅。 银翼侯的粗疏大意,避免了一场后果难料的恶斗,专鱼放下心事,他咧开嘴,露出丑恶骇人的笑容。 那些娇媚的月女赤裸着光溜溜的玉体,鱼贯爬进厅内,她们都有着丰挺的乳房,纤细的腰肢,圆润的雪臀,此时用同样的姿势跪伏在地上,就像一排美丽的玩偶。 碧月族的战士和月女都被制服,碧琴已没有更多用处。 她的尸体被人用白布裹好,封存起来等待运回枭峒。 峭魃君虞盘膝坐在席上,腿上伏着一团雪白的物体。 即使月映雪亲临,此刻只怕也认不出这个已经异化的女祭司。 被司兽巫语诅咒过的碧韵躯体大半变为兽形。 她容貌依然美丽,耳朵却变得尖长。 两条白藕似的手臂化为兽肢,上面生着雪白的绒毛,手掌蜷缩变成兽足的模样。 她躯干明显变得短小,皮肤大部分都被柔软的皮毛覆盖,只有那只白嫩的屁股还光溜溜的柔滑可爱。 她臀后生出一条毛茸茸的雪白长尾,在股间轻轻摆动,整个人就像一只漂亮的白狐。 专鱼轮番摸弄着月女们白滑的美臀,羡慕地说:「主人的法术真厉害,连国师也不及主人。 」峭魃君虞拽起女祭司的狐尾,露出她臀间的血迹,两名失去神智的月女立即爬过来,轮流舔舐着女祭司沾血的臀沟。 记住地阯發布頁无论是峭魃君虞窥视人心的异能,还是他施展的噬魂血咒,都与翼道所擅长的诡秘巫术十分相似。 这似乎很容易理解,峭魃君虞的国师巫羽,就出身于翼道最神秘的十羽殿。 但只有峭魃君虞知道,巫羽没有传授过他任何法术。 他的法术完全与巫羽无关,甚至连巫羽都不知道他能够施展翼道的巫术。 巫羽和峭魃君虞两人的关系,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融洽。 不仅峭魃君虞隐瞒着自己所能施展的力量,巫羽也没有告诉峭魃君虞他所应该知道的一切。 巫羽就从未说过,月映雪是他的生身母亲。 被月女舔舐过的美臀又白又亮,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碧韵已经不会说话,只能像野兽一样低叫,当峭魃君虞把手指插入她体内,她发出「呦呦」的叫声,兴奋地摇着尾巴。 峭魃君虞手指忽然停住,他回过头,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朝城北的王宫投去。 「这是什么?」一只七彩的凤鸟栖伏在鹤舞面前,它骄傲地昂着头,庞大的躯体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 鹤舞好奇地伸出手,想去触摸它华丽的翎毛,却被它偏头啄开。 「这是爰居,能够吞食火精的神鸟。 」子微先元拉住鹤舞,彬彬有礼地说道:「在下子微先元,请问凤仙子在吗?」爰居发出「咕咕」的低叫。 子微先元道:「是这样啊。 先元知道了。 」爰居收起羽翼,让出旁边的通道。 子微先元施了一礼,带着鹤舞踏上木梯。 鹤舞不信任地看着他,「又在装神弄鬼了!」子微先元一本正经地说道:「它说凤仙子出门寻药,明日才能回来。 如果我们要见大祭司,她在楼上。 」「瞎扯!你能吃后悔药它在说话?」子微先元谦虚地说道:「禽言兽语之类的,在下正好学过一点。 」「哼!」鹤舞作梦都想能听懂小鸟小鹤叽叽吱吱的叫声,没想到这个讨厌的家伙居然会懂,让她嫉妒得眼都红了。 房间里垂着一幅纱帐,寂无声息。 子微先元小心地挑开纱帐,只见大祭司躺在帐内,近乎透明的肌肤犹如白雪,口鼻呼吸断绝,没有丝毫生命的征兆。 忽然她睫毛一动,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血色,鼻中逸出一缕游丝般的气息。 子微先元心头震惊,却没有开口,他放下纱帐,退开一步,等月映雪气血恢复正常,才说起与碧琴等人见面的情形。 月映雪声音中透出一丝疲倦,「每个人出生时,神明都将她一生的脚步预先划好过。 只要月神还在,就不会抛弃它虔诚的子民。 」子微先元本想请大祭司与族人会合,一同迁往南荒深处的林海。 见状他知道月映雪心意已决,于是不再多言。 月映雪起身拂开纱帐,向鹤舞微笑道:「美丽的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鹤舞红了脸,低声道:「鹤舞见过大祭司。 」子微先元道:「大祭司身体尚未复原,不如让鹤舞在此服侍。 」「如此……」月映雪沉吟片刻,然后抬起目光,含笑道:「便多谢了。 」出了那幢小楼,鹤舞道:「为什么让我留在这里?」子微先元神情慎重,「你没看出来么?适才大祭司用了眠术,不仅六识尽闭,而且六脉尽绝。 如果突遇危险,只怕会措手不及,连还手的力气也未必有。 」鹤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大祭司为何要用眠术?」子微先元一见到大祭司主动断绝体内生机,就意识到她定是中了阴毒之极的咒术,九成便是峭魃君虞的噬魂血咒。 一旦身中血咒,即使逃到天边也无法摆脱主人的操控。 大祭司使出体眠术,就是将自己封闭起来,躲避施术者的搜索。 「肯定有她使用的道理。 」子微先元嘱咐道:「你留在这里,一旦有敌来袭,你就……」「知道了。 」鹤舞不耐烦地说道:「我先用遁术隐蔽形体,看清敌人,找最弱的出手制服,再攻强敌。 」「错了。 你这一次是要保护大祭司,不是破敌。 别忘这是夷南王宫,一旦有敌人出现,你先示警召来卫兵,再设法通知我和鹳辛。 不管敌人是谁,你都不要出手。 」鹤舞讶道:「那我怎么保护大祭司?」「你只要示警就够了。 还有,」子微先元郑重说道:「敌人出现的时候,你最好离开大祭司。 小心照顾自己。 」今日宫中祭祀的是夷南第五十五代君王,女王的祖父辰光。 辰光死在了他雄武而长寿的父亲之前,并没有正式继位,因此仪式也没有大武辰丁的祭礼那样隆重。 祭献过酒乐之后,来自夷南宫廷的舞姬在神柱前翩然起舞。 戴着珠冠的辰瑶女王正襟危坐,黑白分明的美目澄如秋水,让人无法想象她会丧失了视觉。 芹蝉俯身低声说了几句。 辰瑶女王微微颔首,「既然诸国都有使节前来,就在夷光殿设宴。 」芹蝉答应了正要离开,辰瑶女王又叫住她,「秘御法宗的昊教、翼道、云池、冥修、勾漠各设一席,与诸国使节同列。 」芹蝉道:「翼道并未前来。 」女王讶异地扬起眉梢,翼道在南荒势力仅次于昊教,没想到会缺席,「传令,命银翼侯着人问讯,是否我夷南有失礼之处,慢待了翼道诸位神巫。 还有,前天听说玄峰源下宫有人前来,是在宫内么?」「是。 」「凤仙子远来是客,列在……」辰瑶女王想了片刻,「昊教之后吧。 」将申服君列为首席,也算一番安抚。 芹蝉一一记下,这才离开。 辰瑶女王抽出一方丝帕,慢慢擦了擦手指,没有视觉的眼眸注视着殿内的祭舞。 祭礼结束,侍女们簇拥着女王离开。 下一次祭礼将在入夜的酉时举行,意味着她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来实施她的计划。 对夷南的征服,巫羽已经筹划了许多年。 这并非是因为她与夷南有解不开的深仇,事实上,她与辰瑶女王素不相识,彼此没有任何过节。 巫羽这一生只恨过两个人,一个是月映雪,另一个是晶岚,昊教执掌崇神宫的神官。 如果说月映雪是杀死巫癸的凶手,那么晶岚就是导致巫癸死亡的元凶。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来自崇神宫的使节将一份帛书递交到大巫长巫甲手中。 帛书上朱砂写成的文字叙述了巫癸如何潜入胤都,偷窥昊教圣物昊阳之书,并且诱奸了女神官晶筌,在昊教的圣地崇神宫犯下十恶重罪。 帛书后面印着神官冰冷的血色印鉴:晶岚。 巫羽不相信帛书所列为实,在大巫长面前力辩其非,却无济于事。 身为翼道十巫之首的大巫长巫甲颁下诛杀令,追杀巫癸。 巫羽随即击杀了能够追踪痕迹的通灵神兽,闯出十羽殿,又在九曲峡重伤了传讯的长老巫蝉,赶在翼道诸人之前来到碧月池。 但最后一次在此与她联络过的巫癸再也没有出现。 巫羽无数次施展传灵法术,却从未有过回音。 她甚至不惜冒险重回十羽殿,寻找他是否被禁锢在法阵中,仍然一无所获。 最后巫羽不得不相信,巫癸真的已经死了。 巫羽在碧月池外等候年余,直到她们抛出那具尸体。 巫羽救下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君虞,根据他的描述找到了那柄被沉入深潭的鬼月之刀。 她将君虞带到南荒大山深处,在一个擅长豢养夜枭的部族居住下来。 利用她的法术,君虞轻易成为那个部族相信的神明。 重生的君虞选择了部族的名称作为姓氏,当又一批枭雏长出坚硬的羽翼,他带领部族忠诚的武士攻陷了卢依,以震惊南荒的魔王峭魃君虞的身份,重临世间。 巫羽夺人魂魄漠视生命的举动,很容易让人猜测她出自翼道最邪恶的暗翼一支。 事实上,她与巫癸同样出自明翼。 在云池宗的记述时,她还是个才华出众、美貌而骄傲,多少有些天真的小姑娘。 十年之后,她却像换了个人。 嫉妒与恨意使她整个人都为之扭曲。 她完全有机会导引峭魃君虞,然而她却恣意纵容鼓动峭魃君虞的残忍和恶性,让这个被生母亲手杀死的男子变得嗜血而疯狂。 成为令整个南荒恐惧的嗜血恶魔。 但这样的峭魃君虞似乎仍不能使巫羽满意。 她隐瞒了君虞的出身,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月映雪当成复仇的对像,肆无忌惮地对生母奸淫凌辱,犯下乱伦的恶行。 在她手中,峭魃君虞是一枚棋子。 用来向月映雪、向南荒、向亏欠了她的世人血腥复仇的棋子。 一心让峭魃君虞陷入魔境的巫羽,并未在意过他的内心。 不过峭魃君虞的表现没有让她失望。 峭魃君虞的残忍彷佛与生俱来,远在他获得鬼月之刀的力量之前,杀戮和毁灭的欲望就蛰伏在他内心深处。 而受到鬼月之刀邪魂的影响之后,峭魃君虞的行为更加残酷,甚至出乎巫羽的意料。 她有些怀疑,假如君虞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仍会毫不留情地处置自己的生母。 也许她应该为这样的峭魃君虞鼓掌。 一个完全被邪恶和残忍支配的魔鬼,才是她想要的巫癸之子。 虽然月映雪还没有来得及分享这份属于她的荣耀。 但她逃避不了太久。 这位风采照人的大祭司,注定要为她犯下的罪行赎罪。 行使这一切的,将是她的亲生血脉。 踏上卢依的土地仅仅是一个起点,他们的目标在遥远的北方,百越的胤都。 作为南荒够份量的大国,夷南可以提供为他们提供大量的财物以及兵源支撑,使枭军能够像不知疲倦的魔枭一般,张开它用铁火与鲜血炼成的羽翼,依次吞没榕瓯、泽貊、淮左、淮右,以及离族、渠受、姑胥和郦渚,最后啄下百越王冠上那颗明珠。 巫羽并不欣赏这个计划,庞大而又繁琐,充满了她不感兴趣的枝节。 但她又何必在乎呢?更多的屠杀和鲜血只会让她更开心。 巫癸已经不在上,这个世界都应该为他陪葬。 几条粗如儿臂的游蜒出现在巫羽脚下,它们昂起没有眼睛的首部,先围成一圈,然后朝四处分头爬去。 游蜒身后拖出黑色的黏液,墨痕般印在华丽的地毯上。 随着墨痕越来越长,越来越繁复,游蜒的体形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地毯边缘。 供奉历代先王的神殿内,遍布着阴森而诡异的曲线。 以巫羽脚下为中心放射性张开的法阵,几乎占据了整座大殿。 法阵中心是巫羽的符记,一只三眼的凶禽。 她拿出匕首,用弯曲成蛇形的匕尖刺破了手腕。 鲜血滴入法阵中央,三只留为空白的禽眼同时张开,冥冥中传来凶禽血腥的啼叫。 巫羽收起弯匕,身体像一只影子渐渐消失。 现在她只需要等待,等芹蝉把没有视觉的女王引到法阵中央。 鹤舞很想知道碧月池的古榕和湖水变成了什么样,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夜深了,大祭司先休息吧。 我在这里守候。 」「辛苦你了。 」大祭司隔着纱帐说道。 轻柔的呼吸声渐渐低去,最后完全断绝。 大祭司彷佛从纱帐中完全消失了,即使就坐在旁边,也感觉不到丝毫气息。 鹤舞好奇地将纱帐拉开一线,只见大祭司双手交叉,平放胸前,姣好的面容宛如冰雪,沉静地卧在榻上。 即使已经见过数次,鹤舞还是忍不住惊叹她的美丽。 当自己到她的年纪时,不知会不会有她一半的风采。 鹤舞悄悄放下纱帐。 独自坐了一会儿。 她突然害怕起来。 身旁没有任何声息,她好像是在守着一张空帐。 虽然明知道大祭司进入沉眠,呼吸和心跳都几近断绝,她还是禁不住拉开纱帐。 大祭司好端端地躺在帐内,连发丝都没有动过。 鹤舞松了口气,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她起身来到楼下,看到那只高大而鲜艳的凤鸟,才略微松了口气。 爰居庞大的头颅依在屋梁上,火红的羽翼随着它的呼吸微微翕张。 它的尾翎长而柔软,羽毛像丝绸一样光滑,长长绕在室内。 「不许咬我啊。 」鹤舞小心地伸出手,触摸它颈部细软的茸毛。 爰居薄软的眼睑垂下,遮住硕大的眼球,喉咙里不满地咕噜几声,却没有躲开。 它颈部的细羽光滑之极,呼吸间彷佛有火一样的光彩流动。 鹤舞格格笑了一声,正想拥住它的脖颈,爰居头颅忽然昂起,羽毛乍然张开。 鹤舞一怔,旋即飞身而起,径直掠到楼上。 她轻盈地掠入房间,只见室内门窗紧闭,案上一盏铜灯幽幽闪亮,满室寂然。 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该死的家伙,吓我一跳。 」她拨下簪子,挑了挑灯芯,忽然想起了什么,旋风般转过身子,拉开纱帐。 帐内席衾依旧,却空无一人。 朱颜血清菊(21-24) 21鹤舞瞠目结舌,她离开不到半盅茶时间,门窗原封未动,陷入沉眠的大祭司怎么会消失了吗?正彷徨间,身体忽然一紧,两条温柔的手臂从背后拥住她。 鹤舞吓得几乎要失声尖叫,却听到大祭司动人的声音,「别怕。 」鹤舞转过身,大祭司美艳的脸庞映入眼帘,她惊魂未定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被掳走了吗?」大祭司轻轻笑了起来。 胸前传来一阵异样的感受,鹤舞身材并不算低,但与大祭司颀长身材的相比,就娇小了许多。 大祭司两手环着她的腰肢,身体与她紧紧贴在一起。 鹤舞圆润的双乳被她高耸的乳峰压着,透过两层衣物,还能清楚感受到她的丰满和诱人的弹性。 鹤舞抬起头,目光接触到大祭司的眼睛,顿时呆了。 大祭司丹凤状的美目大而明艳,碧绿的瞳孔波光荡漾,宛如幽深的碧潭。 在她瞳孔深处,有一种异样的光泽,那种感觉,彷佛有另外一双眼睛正透过大祭司的瞳孔注视着她。 月映雪脸上突然露出痛楚的表情,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挣扎着一把推开鹤舞,「快走!」说着唇角淌出一缕艳红的鲜血。 爰居流火的双翅掠过窗口,它鸣叫着吐出一串火球。 黑暗中,一个畸形的身影伏狼般暴起,石矛带着利啸击碎火球。 爰居尖啼一声,展翅朝那个佝偻的身影挥去。 翅翼未至,专鱼的皮甲就像被烈火烧炙变得焦黑,他一脸凶悍之色,抬矛直刺凤鸟肋下。 爰居旋身腾起,周身烈焰大盛,一翅拂开石矛,举爪抓向专鱼的背颈。 虚空中弹出一点流星般的光芒,一根石矛击飞火翼上的烈焰,穿透了爰居的翼尖。 爰居尖啼着飞上夜空,翅尖洒下一串鲜红的血球。 峭魃君虞提起破雷矛,从窗口缓步踏入室内。 「贱奴,还不跪下么。 」月映雪背靠着墙壁,目光凄迷而又朦胧。 她挣扎片刻,终于跪倒在峭魃君虞脚下。 峭魃君虞道:「以为断绝六识就能瞒得过我么?你身负血咒,即使天涯海角,我也呼之即来!」他举起石矛,将滴血的矛锋递到月映雪唇边,喝令道:「张开嘴。 」月映雪张开红唇,含住长矛上滴血的黑曜石,像吸吮主人的阳具一样,用舌尖舔舐着它冰冷的表面,慢慢吸吮干净。 峭魃君虞转过眼睛,凝视着鹤舞,像聊天一样随意说道:「你知道这个贱奴有多淫贱吗?」鹤舞明玉般的粉颊血色全无。 在她旁边,神女般端庄的大祭司伸长玉颈,用她圣洁的红唇仔细舔舐着黑曜石上的血迹,顺从的像一个女奴。 峭魃君虞压低声音,「让她做给你看吧。 」他拔出石矛,朝月映雪臀上粗暴地敲了一记。 月映雪丰腴的肉体在丝袍下一颤,将浑圆的臀部抬得更高。 比金属更锋利的黑曜石伸到月映雪臀间,沿着她圆润的臀沟向下一划,丝袍整齐地应手分开,朝两边滑去,露出一只雪滑肥嫩的雪臀。 大祭司的臀肉白而柔腻,就像一团光滑的油脂。 峭魃君虞眼中厉芒闪动,「这本来是神明的礼物,却被她丢弃了。 」峭魃君虞转过长矛,矛尾硬生生捅入月映雪白腻的雪臀中。 大祭司昂起头,脸上露出痛楚的表情,胸前两只丰挺的圆乳彷佛要撑破衣服。 「淫贱的娼妇,你一定很怀念被插入的滋味吧。 」坚硬的矛尾插在她娇艳的性器中,彷佛征服者无上威严的令牌。 峭魃君虞提着石矛,毫不怜惜地捅到月映雪体内深处。 矛尾抽送几下,便带出大量淫液。 昔日荣崇无比的大祭司此时就像一个低贱的娼妓,卑微地跪在主人脚下,撅着白生生的大屁股,在石矛的戳弄下不住呻吟。 鹤舞白着脸一步步向后退去,到窗边时忽然纵身一跃,穿窗而出。 她两手各弹出一枚鹤针,一枚射向峭魃君虞,另一枚则射向外面的专鱼。 专鱼身体弯曲如球,长矛斜伸,磕飞了银针。 射向峭魃君虞的银针离他还有尺许,却在空气中一晃,消失无踪。 峭魃君虞一手握着石矛,细致地蹂躏着大祭司柔嫩的蜜穴,甚至没有去看鹤舞一眼。 鹤舞足尖在窗上一点,翻身掠上屋檐。 一旦她展开身形,就是林中的鸟儿也未必能比她更快。 就在鹤舞旧力已失,新力未发之际,忽然脚踝一紧,彷佛被绳索缠住,她回头看时,却是一根细柔的发丝。 月映雪仍趴在地上,用她滑腻的蜜穴磨擦着矛尾。 她发髻歪到一边,玉颊飞起两朵红云,眼中却含满泪水,不知是哭是笑。 鹤舞银针一闪,划断发丝,再次腾身飞起。 大祭司扶在地上的纤手玉指微微翘起,那根已经被划断的发丝飘飞起来,缠在鹤舞腕上,轻轻一拉,鹤舞便身不由己地跌回室内。 峭魃君虞用长矛玩弄着大祭司的美穴,口中道:「你虽然是云池门下最出色的弟子,又怎能与碧月池的大祭司相比?纵观南荒,能与月大祭司一较高下者,才有几人?就是子微先元,此刻也插翅难逃。 」峭魃君虞在大祭司艳臀上拍了一记,「月奴,给你两招机会,把她擒下!」月映雪伏在地上,右手三指翘起,红唇轻动道:「朔!」鹤舞眼前一暗,窗外的明月彷佛被乌云吞没,眼前的一切都化为浓重的黑色。 她竭力握紧鹤针,却发现连自己的手指也无法看到。 鹤舞想起她曾听说过的月族法术,但为时已晚。 虽然大祭司只能施出一半的法力,她却彷佛被一个幽深的黑洞吞没,灵力迅速流失,身体变得虚弱。 忽然腰身一紧,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 鹤舞惊叫一声,奋力挥出银针,却彷佛刺在虚空中,浑不着力。 她心头怦怦直跳,身体紧张得颤抖起来。 落到这个淫恶的恶魔手中,会有怎样的遭遇,她连想都不敢想。 「我嗅到处女的香气……」峭魃君虞冰冷而粗硬的手指摸到她脸上,伸进她柔软的唇瓣。 想到这双手曾经沾过人肉,鹤舞几乎呕吐。 忽然间,另一只手伸来,硬生生把她从那双大手中扯出。 「子微先元!」峭魃君虞怒喝声响起。 「锵」的一声锐响,古元剑脱鞘而出。 子微先元一手搂着鹤舞,长剑指向峭魃君虞,冷冷道:「枭王别来无恙。 」峭魃君虞平静下来,冷笑道:「自然无恙。 不过走失了一个下贱的妓奴,此时也已找回。 」专鱼抱着石矛出现在主人身后,显然对子微先元不敢有丝毫大意。 子微先元心里估量,以峭魃君虞现在的实力,他至少有七成把握能将他格杀当场。 即使加上专鱼,也有五成机会。 但旁边的大祭司则增添了无穷变量。 子微先元心神的一点裂隙没能瞒过峭魃君虞的眼睛。 他握紧石矛,往前推去,带着一丝嘲讽道:「此妓身长体丰,肤白姿艳,兼且身具名器,玩味无穷。 公子可曾试过?」石矛缓缓戳进艳穴,在里面猛然用力一拧。 大祭司柔艳的性器被拧得旋转,矛尾顶进蜜穴尽头,彷佛要把花心拧碎。 她发出一声痛叫,白美的大屁股紧夹着长矛颤抖起来。 峭魃君虞暴喝道:「杀了他!」月映雪痛楚地昂起头,扬指朝子微先元弹去。 子微先元长剑递出,用力一绞,月映雪射来的发丝立刻寸寸断裂。 记住地阯發布頁月映雪一击不中,立即反手抓住衣襟,往两边一撕,那条雪白的丝袍应手裂开,露出她雪玉般的肉体。 「弦!」月映雪赤裸着两只雪乳昂起上身,厉声喝道。 手中两截丝袍卷束成棍,一截弯如长弓,一截直如箭矢,无形的弓弦张开,随即朝子微先元射去。 子微先元放开鹤舞,两手执剑,迎风一斩,丝袍束成的箭矢应手破灭,竟是空有其表的虚招。 他剑势未衰,剑锋直刺大祭司高耸的雪乳间。 月映雪脸上露出一丝凄楚的笑意,不闪不避,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子微先元惊觉到大祭司的死意,她身中血咒,无力反抗施术的峭魃君虞,竟用这种方法来寻死。 子微先元沉肘变招,凌厉的剑风从大祭司胸前掠过,在她雪滑的乳峰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 室内陡然寂静下来,只剩下几人沉重的呼吸声。 「杀了我。 」月映雪低声道。 子微先元望着大祭司女神般的胴体,长剑凝在半空。 月映雪眼神变得犀利,咬牙道:「你此时不愿杀我,来日你的亲朋好友,必定一一死在我的手中。 」「好一个烈女!」峭魃君虞抬脚踩住大祭司的腰肢,迫使她俯下身,两乳紧贴着地面,斥笑道:「你若真的想死,早就死了,又何必活到今日?到了这时还故作姿态——」子微先元面沉如水,忽然舌绽春雷,暴喝道:「刺客在此!来人啊!」声音在王宫内滚滚传开,响应他的却只有寂静。 峭魃君虞嘲讽道:「公子不必白费力气了。 若宫里还有卫士,早就该出来了。 」子微先元面色不变,一颗心却直沉下去。 祭礼期间夷南王宫一直戒备森严,此处虽然僻居王宫一隅,但方纔爰居带火高飞,就是王宫另一端也看得清清楚楚,怎么会无人察觉?子微先元不再犹豫,挽起惊魂未定的鹤舞弹身疾退。 如果找不出原因所在,夷南这一仗他又是一败涂地了。 专鱼嘶声道:「主人,我去杀他!」「不必。 他是去寻银翼侯。 待他返回,此间大局已定。 」峭魃君虞回头看着地上的月映雪,乌黑的瞳孔透出莫明的光芒。 「叮……」殿外传来玉磬的轻响。 接着神殿大门缓缓推开。 两列侍女鱼贯进入殿内,然后是戴着珠玉王冠的辰瑶女王。 此时已然入夜,数十人的祭礼队伍只有芹蝉举了一支蜡烛,其余的女王、侍女,都隐没在黑暗中。 即使光线黯淡,她们依然步履轻盈,就像在白昼一样从容。 「陛下,请这边走。 」芹蝉恭敬地说道。 女王伸手扶住芹蝉递来的手腕,缓步朝大殿中央走去,两只名侍女捧着锦匣跟在后面。 微弱的烛光在地毯上移动着,不时映出一道阴暗的墨痕。 任何一个人稍一留意,就会发现那些墨痕纵横交错,蛛网般结成一座笼罩整座神殿的法阵。 但丧失了视力的女王却浑然不觉,被她信任的女官一步步引向法阵的中央。 那里绘着一只三眼凶禽,一旦有人踏入凶禽的范围,法阵就会启动,没有人能够从中脱身。 女王娇弱的纤手扶在芹蝉腕上,持续两个月的祭礼耗费了她大量精力,隐在珠帘后的玉脸流露出疲倦的神色,但还是勉力而为,行使自己的职责。 墨痕勾勒出的三只空白禽眼出现在烛光边缘,以芹蝉的镇定,心头也不禁剧跳数下。 当辰瑶踏上禽眼的那一刻,夷南最后一位女王的权力就将宣告结束,由她取而代之。 象征天命与王位的玉牒金杖,都将属于她所有。 此时,距离她毕生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 女王忽然停下脚步。 芹蝉心头一震,连忙道:「陛下,还没到呢。 」辰瑶女王微笑道:「你手上出汗了呢。 」芹蝉颈后掠过一阵寒意,她恭谨地弯下腰,「奴婢失礼了。 请陛下移步。 」「不必了。 」辰瑶女王嫣然一笑,「你心跳有几下很快,想必是已经到了。 」芹蝉面色因恐惧而变得灰白,「陛下,奴婢不知道……」「你自然是知道的。 」女王打断她,「芹蝉,先王留下你的眼目,原本是供我所用。 你怎敢背叛于我?」女王的声音很淡,听在芹蝉耳中,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她回手往怀中探去,却发现女王那只看似纤弱的玉手搭在她腕上,她使尽力气竟无法挣脱。 芹蝉骇然举目,正迎上辰瑶女王那双没有视觉,却亮如寒星的眼睛。 「知道今日的祭礼是什么吗?」侍女打开盒盖,锦匣内赫然是两颗血肉模糊的头颅。 女王似乎能看到芹蝉因震惊而失色的面孔,讥讽道:「这两位将军都是你入幕之宾,难道不认识了么?你勾结这两名畜牲,将宫内卫士一并调离,就该想到此刻了吧。 」辰瑶女王扬声道:「王城左右宫卫将军勾结外敌,意图谋逆,传我诏令,各夷其三族,族中无分男女一律弃市!」芹蝉面白如纸,她以为自己做得已经足够隐密,没想到却连一个瞎子也瞒不过。 「先王曾道,芹蝉为人缄默,可付以机密。 事已至此你还缄口不语……你既然不说,本王就替你说了吧。 背主求荣者,」辰瑶女王红唇冷冷挑起,「死!」腕上一阵剧痛,芹蝉身不由己地踉跄退去,一跤跌坐在法阵中央凶恶的禽眼上。 芹蝉手中的灯烛彷佛被狂风吹起,整支烛火全部燃烧起来,光明大作。 她手中的玉磬像被一只大手捏住,向内碎裂。 冥冥中传来凶禽凄厉的鸣叫,一道黑色的火焰在圆圈内猛然升起,将芹蝉裹在其中。 她周身衣物尽化,赤裸的身体被无数黑色的火苗烧炙着,痛苦地蜷缩起来。 芹蝉凄厉的哀叫响彻大殿,侍女们虽然目不见物,却都露出惊惧的神色。 辰瑶女王沉静的面容没有丝毫波澜,「若非本王看穿你的卑劣,此时哀叫的就该是我了。 」说着她扬起螓首,「枭王既然已经来了,何不现身一会?」巫羽黑色的羽衣敛起,彷佛一滴水贴着金镶玉嵌的神柱滑下。 「陛下好手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弹指间就清理了身边的叛逆。 」记住地阯發布頁辰瑶女王侧耳倾听,却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她双手交握挽在胸前,长长的衣袖紧并着一直垂到膝下,就像在朝会上一样端庄高贵,从容道:「还要多谢阁下设好陷阱,才能轻易除去这贱婢。 」巫羽讶道:「原来你真看不到?」这一声才是她真实的声音。 辰瑶女王皱起眉头,「你是何人?」「巫羽见过陛下。 」「翼道十巫的巫羽?听说你叛出翼道,怎么会投入峭魃君虞座下?」接着她恍然道:「难怪翼道不肯赴会。 想必是在商议对策了。 」巫羽沉默片刻,说道:「只从我身份就推论出这么多,看来真是小看你了。 」辰瑶女王莞尔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呢?」「听说陛下美色如花,却双目失明,我原以为陛下不过徒有其表,只是个受人摆布的傀儡而已。 」「那么你错了。 」辰瑶女王说着露出向往的神色,低语道:「我真想见见你呢。 都说你长得很美……可惜我只能用手指去看了。 」巫羽道:「待陛下交出玉牒金杖,委身我王,充为侍姬,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岂不容易?」辰瑶女王笑道:「真是好主意。 待我擒下你也是一样。 」巫羽曼声道:「可惜陛下目不视物,看不到脚下的法阵遍及大殿,此时阵势已成,陛下领着一群盲女,又能走到何处呢?」「是吗?」大殿四周的楹门无风自开,只见外面蹲伏着成排的甲士,他们单膝跪地,一手执矛,一手持盾,列成战阵,夜色下枪旗如林,沉默无声,犹如一群黑色的雕像。 22辰瑶女王扬手道:「此间甲士千二百人,素习夜战,每一个都可以遮目杀敌。 原本为枭王所设,虽然枭王未至,但能擒下昔日十羽殿守护者,本王也可满意。 」「轰」的一声,千余名甲士同时站起,却只发出一声响动。 这些甲士是夷南军中精锐,身经百战,未曾出手就流露出逼人的杀气。 巫羽面沉如水,双袖一招,法阵中燃烧的黑火猛然腾起,烈焰中展开一双黑色的羽翼。 被毒焰炼化过的芹蝉已经彻底改变,她身体还保持着女子的轮廓,双臂却化成羽翼,嘴部变成鸟状的尖喙,衬着她的脸颊,说不出的怪异。 她通体漆黑,肌肤如同铁石,双目紧闭,额头正中开出一只竖目,就像传说中的鬼物人形鸟。 巫羽手一指,化为鸟形的芹蝉艰难地展开双翅。 黑翼过处,殿内金银嵌玉华丽无匹的神柱彷佛被蒙上一层灰色,光泽黯淡下来。 与此同时,殿内纵横交错的墨痕变得扭曲,犹如一张黑色的罗网缓缓张开。 忽然间,一条墨痕从地毯上脱出,像一条长虫昂起身来。 它没有头也没有尾,虫躯扭动着卷住一名侍女的腰肢。 殿外的甲士张开长弓,数枝箭矢同时射出。 劲箭落处,粗大的虫躯溅出几团乌黑的黏液,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 那名侍女目不视物,挣扎着惊恐地叫出声来。 辰瑶女王挑起眉头,外面一名军官道:「大王有令!出声者,斩!」利箭如蝗飞出大殿,将那名侍女当场射杀。 巫羽赞道:「陛下杀伐决断,果然有大武先王之风。 」辰瑶女王道:「我目不视物,大敌当前,出声乱我心耳者自然当斩。 」巫羽笑道:「那大王听到什么了吗?」越来越多的墨痕化为虫躯,就像一盘黑色而硕大的蚯蚓,在大殿内翻滚扭曲。 外面的甲士们没有得到女王的命令,不敢进入这座供奉着历代先王神主的大殿,只能瞄准殿内的巫羽,引弓待发。 那些虫躯无头无尾,扭动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空气的流动也被凝滞,就像一丛没有形体的幻影。 虫躯越来越多,延伸到大殿边缘的墨痕渐渐显露形体,最后昂起一条虫首。 那条虫首与其说是头部,不如说是一团软肉,它张开首部细小的嘴,猛然卷身扑向那名被射杀的侍女,贪婪地吞食着她的血肉。 吞食了侍女的血肉之后,妖虫的躯体变得更为粗大,裸露的皮肤透出妖异的黑色,表面彷佛有火苗流动。 它卷身又缠住一名侍女,弓起黑色的躯体,钻进少女的腿缝中。 布帛撕裂声不断响起,那名侍女咬着唇一言不发,右手拿出一柄玉匕,摸索着用力刺进虫体。 虫躯裂开了一个创口,转眼就又合拢,将侍女的手掌裹在其中。 妖虫撕下少女大片大片的衣衫,蠕动着拱入她腿间。 少女白嫩的雪臀被顶得翘起,在空中痛楚的挣扎着,臀间忽然溅出一片殷红的鲜血。 辰瑶女王神色如常,似乎对自己侍女的遭遇毫无所觉。 在她面前,被黑火烧炼的芹蝉渐渐成形,坚如铁石的肌肤慢慢退去黑色。 她额头紧闭的竖目突然睁开,露出一只血红的眼睛,然后展开双翅,尖如弯钩的长喙疾啄女王的玉颈。 殿外的甲士急忙张弓,却比她晚了一步。 眼看女王就要血溅当场,芹蝉的钩喙忽然停住,接着发出一声凄痛已极的尖啼。 辰瑶女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金色的令牌,弯如蛇尾的杖尖穿过芹蝉的左翼,将她牢牢钉在地上。 杖身覆盖着细密的鳞甲,杖端的蛇首低垂下来,掩住女王莹白的纤手。 女王失明的美目转到巫羽身上,「我若踏入阵中,也会变成她现在的样子吧。 」巫羽道:「这焚翼之阵是用三只鬼蛹结为法阵,阵中暗藏太阴之火,一旦踏入阵心,就会被炼成邪乌。 」「芹蝉变成了邪乌?」辰瑶女王道:「本王只听说过这种人形怪鸟,那三只鬼蛹是她的食物吧。 」「大王错矣。 这鬼蛹是以邪乌为食。 」芹蝉乌黑的血迹溅在地上,女王脚下的墨痕忽然腾起,缠向她镶有翠玉的丝履。 巫羽手一展,一条长达数丈的鬼蛹挺身伸到殿顶,然后像一条鞭子般猛抽下来。 辰瑶女王柔云般升起,在空中娇叱一声,金杖不失毫厘地刺进虫口,准确得令人难以置信。 一直沉默无声的侍女闻声飞起,十余柄玉匕同时刺向那条鬼蛹。 白色的玉匕彷佛刺入污泥,一连十余击,那条粗长的鬼蛹顿时被拦腰切断,软韧的虫体垂落下来,发出一声闷响。 巫羽脸色骤变,辰瑶女王能击杀阵中鬼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侍女与她心意相通,就像她手臂的延长,指挥如意。 她原本与芹蝉相约,利用祭礼的机会一举制服辰瑶女王,攻灭夷南。 没想到这个瞎眼的女王如此精明,不但识破芹蝉的计谋,还将计就计设下陷阱。 萌生退意的巫羽长袖一卷,抬掌按在芹蝉的背上。 芹蝉双臂化为鸟翼,翼尖却还是手掌的形状,她「嘎」的一声厉叫,朝女王扑去。 与此同时,几乎占据整个大殿的虫躯也滚动起来,攻向女王身边的侍女。 「想走么?」辰瑶女王冷喝道。 千余枝利箭应声飞出,直取殿中的巫羽。 巫羽青铜面具下姣美的红唇急速念动咒语,那些箭矢飞到她身旁尺许就像射到一层无形的护罩,纷纷弹落。 巫羽硬生生挡住这过千劲箭,也绝不好受,她面寒如冰,屈指弹出一点黑火,飞身掠出大殿。 芹蝉尖利的啼叫声掩盖了巫羽的动作,辰瑶女王手中金杖一展,扑灭她翼上燃烧的黑火,旁边两名侍女同时出手,玉匕直刺芹蝉肋下。 记住地阯發布頁芹蝉被太阴之火炼烧过的身体坚如铁石,反将两名侍女玉制的匕首震碎,但被女王金杖一击,她刚成形的邪翼几乎折断。 芹蝉额上的竖目怨毒地盯着辰瑶女王,彷佛要滴下血来。 巫羽方才置身殿内,周围的甲士还有顾忌,此时她飞出大殿,甲士们立即全力出手,不等她落上殿顶,利箭便呼啸而至。 箭矢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巫羽的身体,在空中不断发出撞击声,那件黑色的羽衣却像影子般冉冉消失了。 「大王!」外面的甲士齐声喝道。 巫羽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辰瑶女王身后,手中的弯匕毒蛇般刺向女王颈侧。 即使在翼道诸位大巫中,巫羽的幻术也堪称出类拔萃。 她引开夷南武士的利箭,再用一点黑火掩住自己的真身,掩到女王身后,即使周围有过千双眼睛,也没有一个人能看出破绽。 但她忽略了一点。 辰瑶女王轻盈地折过身子,丝毫不受她幻术迷惑地一杖击出,正中巫羽手腕。 巫羽弯匕仍握在手中,手臂却微微颤抖,旁边十余名侍女合拢过来,将她围在中间,大殿内纵横交错的鬼蛹伤痕累累,地上洒满黏稠的虫血。 「你忘了,我是看不到的。 」辰瑶女王柔声道:「那些惑人眼目的幻术就不必再使了。 」巫羽脸上的青铜面具看不出丝毫忧惧,说道:「今日见识了女王的手段。 但陛下也未必能占尽上风。 」说着她双足一顿,大殿坚实的地面轰然裂开,现出一个大洞,巫羽纵身而入,随即消失无踪。 谁也没有想到大殿下别有洞穴,殿外空有千余甲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巫羽遁走。 辰瑶女王厉声道:「芹蝉!」芹蝉翅翼纷乱,她几次想冲出大殿,都被甲士的劲箭逼退,饶是她身如铁石,也不免负伤多处。 「你既然连历代先王埋骨之所都泄露出来,那么就去陪伴先王好了。 」女王声音平静,却有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他们地下寂寞,绝不介意你这妖畜!」芹蝉尖啼一声,额上的竖目终于滴下鲜血。 银翼侯连夜调集军队,包围了王宫,然后亲自带领卫士入见女王。 得知外敌已去,内奸被擒,女王安然无恙,银翼侯才放下心来。 接到消息,他重新布置了王宫的守卫,派出千余弓手将凤清菊居住的别院重重围住。 「峭魃君虞当然不会蠢到等人来抓,但谨慎些总是好的。 」银翼侯又道:「可他为何在此出现?难道是因为凤仙子?」子微先元似乎有些心神不属,「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来时并未见到仙子。 」依照诺言,他没有透露碧月池的大祭司曾在此居留的消息。 厅内散落着几根火红的羽毛,窗户留下了焚烧的痕迹。 楼上房间里还保留着剧斗过的痕迹,纱帐垂下半边,上面印着一个殷红的掌印。 子微先元刚要开口,却怔住了。 窗前映出一个女子美好的身影,她青丝如黛,白衣胜雪,手中挽着一支玉箫,正是采药归来的凤清菊。 「原来是仙子!」银翼侯显然心情大佳,开怀道:「老夫只怕仙子撞上那个吃人的魔王,能无恙归来最好不过!」凤清菊道:「多谢君侯挂怀。 」银翼侯又询问几句,这才离开去巡视城内的防卫。 两人沉默片刻,凤清菊轻叹道:「终于还是未能瞒过峭魃君虞。 」子微先元道:「是我迟来一步。 」「大祭司血咒未解,早晚都无法避免。 」凤清菊道:「我原以为大祭司留在宫城能避开枭王的耳目,没想到还是被他觉察到了。 」「我不明白。 」子微先元道:「峭魃君虞既然来到王城,为何偷袭女王时没有出手?如果加上他与大祭司,定然胜算大增。 」他不知道峭魃君虞与巫羽彼此心有忌惮,极少一同行事。 凤清菊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峭魃君虞会怎么做。 也许他事先已经知道计谋败露,也许他还留有后着。 」「我与他交过几次手,以他的行事来看,未达目的绝不肯善罢干休。 」凤清菊思索片刻,忽然道:「公子可有兴夜游夷南?」子微先元一怔,然后笑道:「自当从命。 」夷南城有三分之一都建在水上,长堤两侧停靠着无数船只,风起时随波摇曳,彷佛一首无声的乐曲。 「听说仙子去山中采药,可采到了么?」凤清菊讶道:「你居然能懂得禽语?」子微先元谦虚地说道:「小时学过一些。 」凤清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与鹤舞不同,她知道这种天赋是学不来的。 她不再追问,说道:「药还差了几味,只怕夷南未必有。 早知噬魂血咒存世,离宫时我就带了来。 」这回轮到子微先元惊讶了,「仙子能解此咒?」凤清菊道:「想要彻底解除血咒,只有杀死施术者一途。 这种药只是能掩盖大祭司的气息,避免被人察觉。 」「仙子与大祭司相熟么?」「素不相识。 」她自然知道子微先元想问什么,独闯枭军,救出大祭司,绝不是偶然为之。 「我这次来,只是想向她打听一个人。 」「谁?」凤清菊一笑,没有说话。 子微先元歉然道:「在下冒昧了。 」「我娘。 」隔了一会儿,凤清菊轻声道:「我自小被送到玄峰,从未见过我娘。 这次离宫,师父说月祭司可能会知道我娘的下落。 没想到我还在途中,碧月池就被枭军毁了。 」子微先元知道自己问得唐突,她毫不隐瞒地说出隐私,让他惊讶之余还有些欣喜,连忙道:「我也没有见过我娘。 我没有你那么好运气被送到源下宫,小时候我跟父亲四处流浪,后来才拜入云池门下。 有时候我做梦,会梦到一个盘着高髻,像神仙一样的女人,我想,那就是我娘了。 」凤清菊道:「我也梦见过。 不过我不记得她的模样,只记得她发上一根碧绿的簪子,簪上悬着一只小小的玉鸟,在眼前一晃一晃。 还有她身上的香味,甜甜的,像茉莉花。 」「啊,我梦里从来都没有味道,也没有颜色。 」子微先元感觉很吃亏,「就像水墨一样,只有黑白的。 」「那你还有爹爹啊,我连爹爹也没有见过,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子微先元道:「我爹爹已经去世了。 」「啊,对不起。 」「没关系。 」子微先元洒然道:「我爹爹的墓在东方大海的边上,每年秋天,墨宗主都会带我去看他。 小时候我问我娘是谁,我爹爹总说长大了就告诉我。 我现在长大了,他却没办法告诉我了。 」子微先元耸了耸肩,说道:「学会卜筮之后,我曾经卜过一卦。 可惜你知道,卜不自占,为自己占卜总是不准的。 」「你会卜筮?」子微先元挑起眉锋,「要试试吗?」子微先元随意采了把草,抖去叶片,正是五十之数。 他让凤清菊抽去一根,将剩下四十九支撒在地上,然后根据纵横交错的草枝画出卦象。 他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不好么?」凤清菊担心地问。 「卦象是山,你母亲这时是在山中的庭院里。 但你会在一座桥上看到她。 然后又过了很久,才会相会。 」凤清菊思索着他的预言,过了会儿笑道:「希望你不是故意安慰我的。 」「准不准日后自见分晓。 」子微先元一笑抹去了卦象。 他没有撒谎,只是漏说了最后一爻。 那一爻是屯卦上六,卦辞是:乘马班如,泣血涟如。 两人御风而行,已经到了长堤尽头。 眼前是浩无边际的瑶湖,岸上渔船的灯火零星闪亮,夜已经深了。 子微先元道:「仙子可是要夜游瑶湖么?」凤清菊一笑,道:「正有此意。 」子微先元道:「仙子怎么知道峭魃君虞是在湖中?」「夷南城戒备森严,枭王就此离开也就罢了。 如果他仍有所图,哪里能比瑶湖更容易藏身呢?」子微先元道:「瑶湖这么大,中间没有落脚处,我去借一条船来。 」他到岸边与一个未睡的渔夫交谈片刻,借了条舢板。 两人同乘一舟,子微先元操起船桨,小舟箭矢般驶入碧湖。 夜风满袖,凤清菊立在船头,白衣飘舞犹如天际的仙子。 月过中天,此时已是子时。 一个月前,峭魃君虞的使者来到夷南,要求辰瑶女王在这一天交上金杖玉牒,臣服在枭王脚下。 夷南王宫的祭礼也将在这一日傍晚结束,辰瑶女王会在夷光殿举行大宴,邀请列国使节和诸秘御法宗的贵宾。 记住地阯發布頁23「死亡,没有你想的那样轻松。 我死过一次,比你更了解死亡的味道。 」月映雪赤裸的肉体颀长而丰满,她赤条条立在子夜的庭院中,光洁的肌肤上洒满残月的银辉。 在她身侧,林立着两排青黑色的身影。 那些骁勇的碧月武士们蒙着一层死亡气息,脸上呈现出巫毒发作的幽蓝色,彷佛淬过剧毒的铁器。 峭魃君虞像君主一样高高坐在台阶顶端,身下不是座椅,而是一具雪白的肉体。 她看到碧琳,这位碧月族曾经的女祭司,匍匐在峭魃君虞身下,用柔软的腰身充当主人的座椅。 而她最忠实的女祭司碧琴,如今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走过来,抬起腿。 」峭魃君虞命令道。 月映雪走到台阶上,然后抬起一条修长的玉腿,用手挽住脚踝,笔直抬起。 在她腿间,那只娇美的性器鲜花般柔艳的绽开。 峭魃君虞的手指伸入那团微湿的花香气息,像把玩一件玉器般摸弄着她丰腻的性器。 一只黑色的大鸟掠过庭院,在殿角忽然停住,幻化成巫羽的形态,她脸上的青铜面具月光下彷佛厉鬼,紧抿的红唇却宛如玛瑙琢成,精致无比。 峭魃君虞停下手指,「国师可是负了伤?」巫羽左手系着一块纱布,上面还有血迹,显然从地穴脱身并没有那么轻松。 峭魃君虞一摆手,随他同来的那名枭御姬立即奉上一盏果酒。 巫羽挥袖拂开,接着手掌从袖中翻出,利刃般切入那名女子胸口,抓出她的心脏,然后取出一只玉颈药瓶,将鲜血挤入瓶内,张口服下。 翼道以明暗为两翼,左翼为明,修习各种长生诛邪的法术,右翼为暗,盛行着各种骇人听闻的黑巫术。 自从叛出翼道之后,巫羽就弃左翼法术于不顾,转而修炼右翼的黑巫术。 在峭魃君虞用之不竭的人力支持下,巫羽的修为突飞猛进。 巫羽面色转常,她游目四顾,目光落在月映雪身上,就再无法挪开。 「碧月池这些漏网之鱼被人一网成擒,功绩不小。 」「若不是国师炼制的巫毒,君虞怎能轻易制服他们。 」巫羽冷哼一声。 与辰瑶女王对阵时,峭魃君虞明明就在宫中,却隐身不出。 结果在辰瑶女王出人意料的精明下,不仅折损了芹蝉这名内应,连她也负伤铩羽而归。 峭魃君虞像是没有看到她的不满,说道:「今日侥幸捉回碧月池的逃奴,还请国师处置。 」说着峭拍了拍手。 身后的厅堂内爬出一具白色的肉体。 那是个半人半兽的生物,有着女人的面孔和腰臀,却生着野兽的皮毛、爪子和尾巴,就像一个纯静的美女与一头白狐混合而成,看上去妖异之极。 月映雪认出那是她手下的女祭司碧韵,胸口猛然一窒。 「处置?」巫羽上下打量着兽化的碧韵,「你是想把这贱奴也做成这种模样?」「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峭魃君虞道:「她就不会乱跑了。 」月映雪淡绿色的眼眸猛然瞪大,失声道:「不!我——」巫羽扬指点在月映雪颈下,封了她的声音。 「这贱奴身材高大,变成狐狸太委屈了。 或者可以变成一匹母马……」巫羽用手指挑起月映雪的下巴,观赏着她美艳的面孔,忽然嫣然一笑,「不知为何,我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离岛十里处,一艘大船在月色下靠近舢板,有人高声道:「君上请公子一叙。 」子微先元面露苦笑,他并不想跟申服君冲突,尤其是这个时候。 但申服君摆明了不肯罢干休,让他也觉得头痛。 子微先元掠上大船,长揖道:「子微先元见过君上。 」船舱极大,申服君盘膝坐在绯紫色的帷幕内,戴着一顶细长的高冠,旁边跪着一个黑衣的少女,正是昨晚子微先元放走的女刺客。 「贱婢!」申服君冷冰冰道:「你身为死士,出手无功还有脸回来?去服营役一年,再行论罪!」少女脸孔一片雪白,俯身叩首,「谢君上。 」所谓营役,就是充当军妓,对女子摧残之烈莫过于此。 子微先元心下不忍,说道:「君上明鉴,贵属已然尽力,在下能够逃生只是运气使然。 」申服君冷哼一声,抬眼看着子微先元,「云池宗好盛的气焰,连我处置婢奴也要管吗?」「不敢。 」子微先元从容道:「敝宗失礼处自当向君上致歉,但鹳辛无心之失,君上因此就要取他首级,勿宁太过?」申服君寒声道:「百越律令,伤及上大夫者,死!本君裂土受封,难道还不及区区一个上大夫?」「百越律令未必能行及夷南。 」子微先元当日见过申服君抛下门人独自遁走,对他为人颇为不齿,言语间少了几分客气,「君上别有所命,先元自当遵从。 但我云池宗从不抛弃门中弟子,要让敝宗弟子抵命,恕难从命。 」申服君「呯」的一声摔碎了手中的玉盏,几乎同一剎那,子微先元眼中杀气大盛,翻腕按住剑柄。 「绷」,帷幕外传来机括震动的响声,七枝弩矢穿过绯纱,朝子微先元射来。 这种弩机由北方传来,射速超过弓箭数倍,二十丈内可以洞穿七层皮甲,是军中最犀利的武器。 子微先元拔剑在手,电光火石间磕飞了两枝弩矢,护住要害,同时闪身避开。 肩头和大腿同时剧痛,终究还是中了两箭。 子微先元伸臂抓住申服君的衣襟,长剑一翻,架在他颈中。 从弩机震响到长剑在颈,不过是弹指之间,两枝弩箭犹在子微先元身上震颤,鲜血还来不及流出。 子微先元沉声道:「君上可是要取先元性命?」申服君本身就是昊教神官,正面对敌,也不会一招就被子微先元擒下,但他先伤于枭峒,又伤于鹳辛飞叉之下,此时更是稳操胜券,不免大意。 没想到这个浪荡公子会如此悍勇。 鲜血这时才透过白衣,子微先元手指稳若盘石,秋水般的剑锋抵在申服君须下,随时都能切断他的喉咙。 申服君神情不变,额上却冒出冷汗,帷幕外暗伏的武士投鼠忌器,不敢稍动。 跪在旁边的少女忽然道:「杀了他!」说着亮出腕下一柄尖刀,朝申服君胸口刺去。 子微先元虽然制住申服君,却绝不想杀他,毕竟申服君是百越权贵,一旦他血溅当场,云池宗也不用在百越混了。 说到底,双方并没有解不开的死结。 「且慢!」子微先元抬手托住少女的手腕,将她这一刀引向空处。 突然一阵剧痛,彷佛毒蛇伸长尖牙,穿透了他的大腿。 那少女一刀刺出,肘尖却陷落地划了个半弧,狠狠顶在弩矢末尾,将整枝弩箭顶入子微先元大腿。 子微先元长剑一振,在申服君颈下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跄踉着向后退去。 跪在地上的少女像乳虎一样猛然扑出,举刀刺向子微先元腰下,与此同时,弩弓的机括声再次响起。 空中飘下一抹碧绿的光辉,凤清菊玉箫一转,疾飞的弩矢像被磁石吸引,落在箫上,发出一阵轻悦的「叮叮」声。 她顺势一挑,用箫尾点在那少女腕上。 那少女应箫弹回,手中的尖刀锵啷落地。 「走。 」凤清菊一扯子微先元,斜身飞出船舱。 几名暗伏的武士跃出,都被她挥袖拂开。 申服君按住颈上的剑痕,望着两人飞离的方向,忽然一掌掴去,在那少女脸上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掌痕。 「贱婢!想害死我吗?」子微先元咬住滴血的长剑,用手指硬生生将弩矢挖出。 凤清菊背过身,不去看他迸涌的鲜血。 子微先元抛下箭枝,用衣服将伤口裹住,然后取下长剑,吐了口气。 凤清菊道:「申服君竟是这样一个小人,气量偏狭。 」子微先元苦笑道:「也许我是故意激怒他,逼他出手。 」「是吗?」子微先元点了点头,「我确是有意激怒他。 颧辛和祭彤两个太鲁莽,说起来还是我们的不是。 何况申服君遣来的死士还被我们杀了几个。 所以我想激他动手,在船上吃些亏败给他,算是扯平。 没想到他竟然想要我性命。 」凤清菊一双妙目落在他身上,「你似乎不想与申服君为敌。 」「大敌当前,自然要同仇敌忾。 」子微先元叹了口气,「那个女子真是骗过我了。 我以为她真的想杀申服君。 为什么不杀呢?申服君一死,她不就解脱了?」「权贵豢养的死士,不能以常理忖度。 」凤清菊道:「下一次你就该小心了,别再相信一名死士。 」「我还不明白,申服君为何想要杀我?他虽然气量狭小,但绝非不识轻重之辈。 」子微先元默然思索片刻,脸色忽然变得凝重。 「我要立刻去见女王。 」「哦?」子微先元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城外伏有大军。 」「枭武士么?」「不。 是百越的水师。 」记住地阯發布頁「百越战事虽急,但国中带甲百万,绝不至于连一支军队也调不出来。 」峭魃君虞道:「它召集南荒秘御法宗悬下重赏,施的是一石三鸟之计,待我与夷南血战连场,它再挥师入城,收拾残局。 到时我铩羽返回枭峒,它就可兵不血刃吞并夷南,还重创了其它秘御法宗。 」专鱼不明白,「百越为什么要吞并夷南?」「夷南虽然还有一个辰瑶女王,但已近绝嗣。 百越曾数次赴夷南求婚,都被辰瑶女王拒绝。 她也知道,一旦与百越联姻,夷南诸王的宗庙就没有人祭祀了。 」峭魃君虞看向专鱼,「把辰瑶女王许配给你如何?」专鱼愕然道:「我?」「让你当夷南国主还不好?女王虽然是个瞎子,但姿色绝佳,玩起来定然别有风味。 」专鱼嘿嘿笑了几声,佝偻着身子摸了摸脑袋。 峭魃君虞一笑道:「明日就是约定的时间,我的枭军不出现,你猜百越埋伏的水师能忍耐几天?」专鱼想了一会儿,「半个月。 」「那好。 」峭魃君虞起身道:「去夷南城散播谣言,就说我在碧月池身负重伤,枭军惨胜,无力进攻夷南。 我要让百越伏兵三天内出现。 这一次,我是后面的黄雀。 」峭魃君虞踏入后堂,只见巫羽跪坐席上,月映雪赤体伏在她身前,光洁的玉背上血痕斑斑。 见巫羽没有动手,峭魃君虞问道:「国师的鬼兽刺青已经好了?」巫羽扬手在月映雪背上一抹,血迹下是如雪的肌肤,看不到丝毫伤痕。 「我倒忘了大祭司的圣血。 」巫羽冰冷的声音中有着无法克制的恨意。 她拿起一枚银针,深深刺入月映雪体内。 大祭司雪白的肌肤冒出一滴血珠,银针拔出,那个细小的伤口随即愈合,甚至来不及填上颜料。 巫羽收起银针,「待我沥干她的血液,再行纹刺。 」峭魃君虞神情微动,月映雪身体被血咒控制,虽然美目中流露绝望的神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晚你是陪我呢,还是陪那些鬼毒武士?以你的圣血,就是被他们奸过也不会死吧。 」月映雪宁愿死,也不愿被死去的族人奸淫,更不愿与自己的骨血乱伦。 但她没有选择。 峭魃君虞将一条狗链套在月映雪白滑的颈中,牵着她走入内堂。 夷光殿位于王城正中,殿高五丈,广二十丈,气势恢弘。 自午时起,宫内的侍从们就开始张起帷幕,陈设案几,在灯内注入清油。 当阳光没入山梁,宾客们陆续抵达。 夷光殿内左右各设席位,左侧是列国使节。 头戴高冠,宽袍大袖的是淮左淮右两国使者,他们是北方的天子分封于此的姬姓诸侯,国势虽然平常,地位却在列国之上。 服色尚白,披发带剑的是郦渚使节,郦渚人崇拜白鸟,无论男女都有种超凡脱俗的飘逸气质。 然后是姑胥,紧邻着百越的城国,整个国家只有一座城市,却汇聚了南荒三分之一的财富。 如果说夷南是半土半水的国度,泽貊就完全属于水,他们的浮都就建在水上。 为了便于水下生活,泽貊人都截断头发,并且在身上纹刺各种纹身,以惊走水中的大鱼恶蛟。 他们的使节也同样如此,裸露的手臂和脖颈都能看到蓝黑色的花纹。 榕瓯人崇拜星辰,传说他们的祖先来自于星宿勾陈,这使得榕瓯人始终有种独有的冷漠气质,即使在宴席上,也显得落落寡和。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性烈如火的离族人。 离族的使节不是别人,正是祭彤。 他是以离族少主的身份出席宴会,昨晚几乎同一时间,他和鹳辛也遭遇百越武士的袭击,幸好两人反应迅速,未曾吃亏。 祭彤一边与宾客们谈笑风生,一边搜寻百越使节的行踪。 但最上首一席始终空着。 紧邻着是来自鹳辛家乡的渠受使节,他们是天生的武士,质朴而勇敢,自从承认胤都的盟主地位之后,他们就是百越最为忠诚的战士。 最后一位使节是獠人,这是数年前才臣服百越的部族。 他们戴着兽牙制成项链,生活在深山密林之中。 臣服百越之前,粗犷凶悍的獠人一直是列国最为头痛的敌人。 相比之下,右侧的席位就冷清了许多。 在南荒拥有绝对势力的昊教与翼道出人意料的缺席,使秘御法宗的席位空余了许多。 子微先元的任务并未完成,备受注目的源下宫无人出席。 第三席的云池宗坐着一位中年男子,鹳辛和鹤舞坐在他身后,却没有看到子微先元。 往下是冥修,这是一个神秘的教派,他们的祭坛建在泽貊的大泽中,与外界交往不多,但冥修宗在精神领域的修为任谁也不敢小视。 衣服上绘着星象的是勾漠,他们佩戴着各种各样的玉制法器,对星辰的运行有着独特的理解,并从中汲取力量。 随后几席是各部族的大巫和法师,银翼侯和夷南贵族作为陪客列在席末。 24穿着盛装的辰瑶女王缓步走上王座,她戴着珠冠,修长的眉峰一直伸到鬓侧,那双沉静的眼眸宛如秋水,任谁也看不出她竟是个瞎子。 辰瑶女王美目扫过全场,缓缓说道:「夷南僻居南荒,国无长物,诸位贵宾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辰瑶在此谢过。 」辰瑶女王举杯相敬,等众人饮完,又道:「今日南荒十国同聚夷南,都是为了新出现的魔王峭魃君虞。 卢依被灭,诸位都已知晓,日前传来消息,碧月也被枭军攻陷。 」众宾一片哗然,此时多数人还没有得到碧月被灭的消息,他们都以为枭军已抵达夷南城下,没想到会在数百里外的碧月出现。 淮右的使节说道:「闻说碧月一役枭军折损大半,已经退回枭峒,不知大王可有消息?」姑胥使节道:「非但枭军伤亡残重,碧月池失陷时,枭王也被月大祭司重创,性命危在旦夕。 」宾客们又是一阵哗然,姑胥商达天下,消息最为灵通,他这样说,必有所据。 鹤舞忍不住道:「枭军夜半来袭,碧月池猝不及防,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枭军根本没有伤亡惨重。 峭魃君虞负伤更是虚传,月大祭司根本没有伤到他。 」有人问道:「你是何人?怎么知道当时情景?」鹤舞起身道:「我是云池宗弟子,当时与子微师叔就在碧月池。 」勾漠席上一位星士道:「碧月池月大祭司修为力压南荒,月神弓更是上古神兵,难道也敌不过峭魃君虞?」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我倒听说云池宗有人勾结枭王,暗算了大祭司。 」鹤舞涨红了脸,「你胡说!」那个声音说道:「我问你,你当时在碧月池,月大祭司是如何负于枭王的?」鹤舞道:「大祭司中了噬魂血咒,才败给峭魃君虞。 」听到噬魂血咒,诸国使节并没有太多讶异,但右侧秘御法宗众人都为之动容。 修炼噬魂血咒的魂鼓已经失落多年,当日峭魃君虞传语夷南,要求辰瑶女王将名字刻在鼓上,众人只觉得奇怪,没想到这只魂鼓真落入峭魃君虞手中。 那人尖声道:「噬魂血咒必须以鲜血为祭,亲自注入咒文才可生效。 你既然在场,敢问月大祭司怎会自己把血注入咒文?」鹤舞为之语塞。 子微先元被人在身上设下血咒,无论怎么解释都难免令人生疑。 迟疑间,那个声音冷笑道:「听说正是云池宗弟子设下圈套,诱使月大祭司中计,难怪你不敢言!」鹤舞瞪大眼睛在人群中搜索,却没有发现说话者的踪迹。 坐在前面的中年男子长身道:「在下云池宗墨长风,不知阁下是哪位?」一个身影跃上几案,却是一个身高不及三尺的侏儒,他身形瘦小,狭小的眼睛闪动着妖厉的光芒,腰间插着三把刀,每一把都比他身体更长。 侏儒用刺耳的声音说道:「犬浞石蠹。 」犬浞人是南荒最矮小的种族,成年男子的身高也极少超过四尺,但南荒每个人都知道,最好不要招惹犬浞的术者,他们也许不是最强的武士,但睚眦必报的性格,会使贪婪而狡诈的犬浞人成为最危险的敌人。 墨长风道:「阁下指责我云池宗暗害碧月池大祭司,有何凭据?」石蠹咬着尖尖的牙齿,发出一声狞笑,「云池宗弟子一到夷南,就刺伤了百越申服君,如今百越与昊教双双缺席,翼道不知所踪,你以为云池宗坐了首席就能一手遮天吗?」墨长风沉声道:「敢问阁下,说我云池宗暗害月大祭司,有何凭据?」石蠹厉声道:「凭据就是我手中的犬齿刀!」他锵的一声拔出长刀,只见细窄的刀身上遍布着狗牙般的尖钩。 银翼侯呯的一拍几案,高声道:「犬浞人!你还把我夷南族在眼中吗?」「银翼侯稍安勿燥,」一个沉静的声音响起,辰瑶女王缓缓道:「诸位都是为新出的魔头峭魃君虞而来,如今大敌未至,何以妄动干戈?」「卢依与碧月先后被灭,此事震动南荒,今日夷光殿中诸位,都是我夷南贵宾,自当休戚与共。 那些道听途说的言辞未必是真。 」辰瑶女王拿起铜爵,「石蠹君,请满饮此爵。 」记住地阯發布頁石蠹抬脚踢起酒爵,正当银翼侯要发怒时,石蠹仰脸张口咬住爵沿,将爵中清酒一口吸干,没有漏下一滴。 辰瑶女王嫣然一笑,奉爵道:「墨君。 」「君有赐,不敢辞。 」墨长风举起酒爵,从容饮尽。 一场争斗化为无形。 这场宴会表面上尽欢而散,但与宴者心里都不轻松。 席间银翼侯与诸国使节商议将援军分开守城,但作为南荒君长的百越和昊教都没有出面,银翼侯虽尽力游说,也未能达成任何实质性的协议。 诸国援军共计七千,最多的是獠族三千武士,最少的是淮右兵车十乘,步卒百人。 淮左与淮右国小兵寡,出兵更多是象征性的。 如今北国诸强争作盟主,挟天子而朝诸侯,还给予王室表面的尊重,两国才能苟延至今。 谁都知道,一旦天子式微,这两个宗亲国迟早要被百越吞并。 相比于诸国使节各怀异志,各秘御法宗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诸国兵卒习于征战,但想要斩下峭魃君虞的首级,还得靠这些纵横南荒的强者。 百越举国为赏的巨大诱惑,使每个人都蠢蠢欲动。 杀死峭魃君虞,就能获得卢依的土地子民,成为一方诸侯,对他们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辰瑶女王回到寝宫,子微先元与凤清菊已等候多时。 他被弩矢射伤,失了不少血,脸色还有些苍白。 「大王,各国使节都是怎么说的?」辰瑶女王道:「公子猜呢?」「獠人必定力主出战,在城外迎击枭军。 淮左淮右使节议论宗族谱系谈笑风生,说到军武必定缄口不言。 离人和渠受力主坚守,静观待变。 姑胥、郦渚、泽貊和榕瓯棱两可。 」辰瑶女王击节道:「公子所言有如目睹。 只是獠人所议不是在城外迎击,而是由夷南先驱,大军直取枭峒。 」「陛下以为呢?」辰瑶女王道:「席间不少使节都称枭军在碧月池遭受重创,枭王重伤。 公子怎么看?」子微先元闻之愕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枭军的实力,碧月池一役,枭军可谓兵不血刃,惶论重创。 至于峭魃君虞,虽然比他想象中更弱,但也看不出身负重伤。 他沉吟片刻,「无论是枭军和枭王都没有受到重创,这是可以断定的。 他既然知道我和凤仙子都在夷南,该知道这样的流言瞒不过陛下,可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流言……」「也许这流言针对的不是大王,」凤清菊道:「而是百越的伏兵。 」子微先元虎目一亮,辰瑶女王也为之动容,「如此说来,峭魃君虞已经立定主意,要等百越与我两败俱伤。 」辰瑶女王顿了一下,「公子不妨再猜猜诸秘御法宗的见解如何。 」「墨师兄为人稳重,有他在,定可主持大局。 我云池与夷南结为盟友,自当竭尽全力。 申服君缺席宴会,会引起不少人的疑虑。 申服君虽然气量狭小,但并不鲁莽,他如此作为,必定有所倚持。 我怀疑百越潜伏的军力会在两万以上。 」「至于翼道,这次不露面,多半不是因为避嫌。 翼道昔日的叛徒巫羽如今是枭王国师,他们突然收手,很可能是居中观望。 等夷南战事分晓,才会出现。 」子微先元道:「冥修、勾漠和其它宗派各怀心思,那就难以论定了。 」辰瑶女王道:「公子可知,犬浞有人在席间指云池与枭王勾结,攻陷碧月池么?」子微先元脸色凝重起来,犬浞与百越关系菲浅,他们出来将水搅混,很可能是得到百越授意。 云池宗近年来声势渐炽,如果进入百越,必定对昊教形成威胁。 眼下云池宗真的与夷南共乘一舟,一旦船倾,百越军横扫夷南的同时,也不会放过云池宗。 犬浞这一唱,只是为后面声讨云池宗作下铺垫。 良久,子微先元苦笑道:「我云池想进入百越,看来是困难重重。 」他这一语,不动声色地点出了云池宗与昊教可能的冲突。 辰瑶女王是有心人,一听自然明白。 「银翼侯数次邀请,来到夷南的碧月族人却始终没有出席。 宴会上突然接到消息,那些月女和武士们称已经接到月大祭司的命令,举族迁往他处。 」子微先元与凤清菊面面相觑,再想不到两位女祭司会在这时作出决定,离开夷南。 「既然如此,夷南城的防守就要重新布置了。 现在这种情景,各国援军除了离族和渠受都不可信任,尤其是獠人,最好能把他们移到城外。 」辰瑶女王笑道:「我不通军务,如何布置,由你和银翼侯操持好了。 如果能戒备森严,让百越人知难而退最好。 」说着她挽起凤清菊,「我和仙子进去说话。 」时近七月,正是夷南酷暑天气。 夷南调集了所有的兵力等待与强敌决一死战,枭军却像消失了一样,始终没有出现。 经过三天令人窒息的平静,二十四日午夜,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打破了夷南城的沉默。 随着号角声起,长堤上轰然燃起一堆巨大的篝火,接着篝火接连亮起,沿着长堤一直延伸到夷南城中,最后点亮了王城高处的火炬。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瑶湖,映出水面上数以百计的木舟。 那些大舟船身狭长,船首弯翘,两侧绘制着凤鸟图案,正是纵横南荒的百越战船。 此时火光大起,一直隐藏在夜色中的船队突然暴露火光中,顿时进退失矩。 银翼侯身披战甲立在堤岸尽头的高台上,身后是墨长风、祭彤和鹳辛,银翼侯山羊胡子倔强地向上翘起,高声道:「来的可是百越友军么?」经过一阵短暂的慌乱,一艘巨舰驶出队列,船首一名盔竖长翎的武将喝道:「正是百越援军,我等为解夷南之围而来。 快让路让我等靠岸。 」银翼侯道:「多谢贵军舟楫劳顿,我军连日严阵以待,并无枭军踪迹。 夷南城狭地小,容纳不了这么多援军。 不如先撤回三十里,在湖中扎营。 」率军前来的是百越大将苏浮。 他本来接到王命,令他率部援助夷南。 但大军未至,中途遇到了持有使君节杖的申服君。 申服君力劝苏浮隐身湖中,不与夷南接触。 他言道:百越对夷南觊觎已久,原想两国联姻,合为一国,却被辰瑶女王拒绝。 这次百越出动三万水师,完全可以夷南与枭军两败俱伤时挥师入城,一举吞并夷南,功绩较之驰援更强十倍。 申服君是百越权臣,他的话语令苏浮大为意动,于是停在瑶湖深处,不再进发。 可数日前接到线报,称枭军在碧月一役损失惨重,枭王伤重不起,已经无力北上。 苏浮接信大为踌躇,枭军既然未至,再强行入城,就要面临与夷南全军冲突的风险。 但申服君一力主战,他伤势未愈,扶几道:「良机稍纵即逝,以我百越水军之强,夷南城旦夕可下。 此时退则一无所成,劳师远征,不免畏战失敌之讥;进则大功可期,一旦攻下夷南,将辰瑶女王献俘胤都,将军功绩足以裂土封君。 」苏浮被申服君说动,大军已出,无故退兵自然不会甘心。 夷南城临水而建,只在南部设有城墙,北面的瑶湖无险可守,眼下夷南对这支百越水军毫无防备,真能趁虚而入攻占夷南,那就是一桩大功。 经过三天的等待,枭军始终没有音讯,更坐实了枭军在碧月损伤惨重的消息。 于是苏浮率领百越水师漏夜南下,准备趁夷南不备,一举登岸占据要津,攻陷王城。 没想到夷南像是早有预料般列阵以待,把百越军逼在湖中。 苏浮对银翼侯颇为忌惮,但这会儿已经骑虎难下,闻言怒道:「银翼侯!我军星夜来援,你却百般阻挠,拒不让我军登岸,这就是夷南待客的礼数吗?」银翼侯中气十足地说道:「要登岸自然可以,请将军独自上堤,入宫拜见我王,至于水师还请退回湖中。 」苏浮身后的谋士道:「将军,事已至此,只能强取了。 」苏浮握住剑柄,缓缓拔出佩剑。 「苏浮要下令了。 」祭彤道:「我去扰他后路。 」鹳辛道:「我打头阵。 」银翼侯点头应允。 两人同时跃起,飞身掠下高台。 苏浮拔出佩剑,厉声道:「老匹夫!我军千里来援,却被你拒之门外!敢欺我百越无人吗!待本将军擒下你这老狗,再于辰瑶面前问罪!诸军,进!」偷袭变成正面交战,百越水师不再隐藏行踪,鼓声隆隆响起,数以百计的长舟同时树起白色的凤鸟战旗,鼓桨进发。 埋伏在湖中的百越水师不下三万,分为三军,共有巨舰二十艘,各能容纳五百人;大船一百艘,各能容纳一百五十人;另外还有轻舟二百,可容纳二十五人。 这时舟楫尽出,数以百计的战船彷佛盖住了湖面。 一叶扁舟逆风迎上百越战船,立在船头的鹳辛腾身跃起,鹰一般飞上船首。 这是一艘可以容纳一百五十名战士的大船,为了便于水上交战,船首卷云般扬起,上面树着百越战旗。 指挥这艘战船的是百越一名旗将,他站在旗下,身边陈列战鼓,头顶的铁盔上飘扬白色的翎羽。 在他周围是二十名负责攻杀的百越精锐,他们用的武器是专在水上作战的长戈,柄长一丈二尺,戈首侧面有横伸的弯刃,可以钩住敌船,刺杀敌军。 百越的武士们齐声大喝,挺戈疾刺。 鹳辛大鸟般掠起,越过脚下林立的长戈,在空中身体一侧,挥手掷出飞叉。 那名百越旗将拔刀挡住飞叉,顿时全身一震,身不由己地向后跌去,撞在旗杆上。 那飞叉连柄长不过七寸,重不及半斤,力道却如同千钧巨石,震得他气血翻涌。 百越旗将来不及稳住身体,又一道乌光闪电般飞来,不等他佩刀举起,就刺进他胸口。 鹳辛扬手抓住一柄刺来的长戈,往回一拽再猛然递出,戈尾重重击在那名武士胸口,将他击得口喷鲜血。 鹳辛一把夺过长戈,一手攀住旗杆,然后挥戈荡开武士们刺来的兵器,双足一沉,已踏在船头。 趁百越武士长戈荡开,来不及重新刺出的空隙,鹳辛抢过那名旗将的佩刀,反手将他的头颅与旗杆一并砍断。 白色的凤鸟旗帜「卡」的折断落入湖中,鹳辛扔下佩刀,一手挽着长戈,一手提着百越旗将的头颅,高高举起。 堤岸上的夷南军同声高呼,百越军则为之气夺。 银翼侯抓住颌下的山羊胡,呵呵而笑,说道:「这几名少年勇武过人,将来必成大器。 」墨长风道:「君侯过奖了。 」银翼侯老气横秋地说道:「贵宗这几名弟子都是人中龙凤,云池宗布局深远,将来大有可为。 如申服君者,不过是墓中枯骨耳。 」墨长风道:「云池敬天地,明鬼神,顺天命,尽人事。 只求俯仰无愧,成与不成,不是吾宗所能计较的。 」「好一个顺天命,尽人事!今日天命在我,让老夫尽力而为!」银翼侯大声下令,停靠在长堤两岸的夷南战船纷纷驶入瑶湖,结成锥形战阵,朝百越主舰逼去。 平静的瑶湖火光四起,杀声震天。 远离战场的瑶湖深处,峭魃君虞击掌道:「好一个少年勇士,临阵冲折,斩将夺旗,有如探囊取物。 」他回过眼,「月奴,你能吗?」月映雪木然看着远处的战场。 「战场之上,生死由命。 」峭魃君虞傲然道:「你的命只能由我!」 朱颜血清菊(25-28) 25夷南军力与来袭的百越水师相当,水军只及百越半数,但夷南军有长堤可以依托,占尽地利。 百越立国以来,数百年间攻伐不断,水军更是百战余生的精锐,船坚甲固,兵精士勇,虽然处于逆境,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迅速稳住局面,战事陷入僵持。 银翼侯老于战阵,此时兵力不及百越,于是放开两翼,全力进攻百越大将苏浮的主舰。 经过一个时辰的搏杀,百越水师未曾寸进,已折损十分之三。 其中百越的大船损失最重,鹳辛一连斩杀数名旗将,势不可挡。 百越的巨舰则所向披靡,无一折损,不过苏浮知道,战局再持续下去,即使百越能尽歼夷南水军,也无力登岸。 他下令将所有的巨舰集中起来,放开长堤不顾,全力攻入湖湾,一面用箭矢射杀岸上的守军,一面纵火焚烧停泊的民船,准备强行登岸。 银翼侯豪声道:「苏浮小儿,技只此矣!」夷南城的长堤延伸至湖中十余里,左右各形成一个避风的良港。 借助长堤,夷南军可轻易截杀进入湖湾的船只。 苏浮此举不啻于自投罗网。 银翼侯正待下令截断百越巨舰的退路,城内突然升起一团火光,接着又是一团。 银翼侯眼神一厉,「獠人!他们倒选的好时候!」墨长风注视着道:「君侯勿忧,先元已经去了。 」银翼侯悻悻道:「这些獠人百般推托,不肯移驻城外。 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三千人能飞到湖中!」诸国援军在城内分两处,离人昨日离开夷南,不知去向。 獠军几乎占到援军的一半,自立一营,剩下诸国援军总计仍有四千之众,数量虽然不多,但此时偏向任何一方都足以致命。 幸好战事初起夷南就加以抚问,明白其中关系,诸国谁也不想踏进这漟混水。 来自渠受的武士封闭了营门,与姑胥、郦渚、泽貊等国使节盟约,结营自守。 当升着凤鸟旗帜的巨舰驶入湖湾,獠人立即开始焚烧自己的营帐,按照与百越的约定,出营接应。 但一个白衣少年立在营门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有人能胜过我手中之剑,我便横剑自尽,不耽误各位办事。 」子微先元道:「如果不能,大家只要在这里等两个时辰,到时在下敲锣打鼓礼送各位返回,外加每人一份厚厚的仪程。 」獠人生性悍勇,族中最重好勇斗狠的武士,这种一对一的挑战,如果有人回避,蒙羞的将是整个部族。 一名獠族武士走上前来,他解下双刀,呼喝一声,旋转着双刀舞动成球,笼罩在身侧。 离子微先元还有七尺,那名獠族武士猛然跃出,双刀毒蛇般划向子微先元的咽喉。 子微先元伸出修长的手指,在腰间一抹,古元剑宛如一泓秋水从身侧流出,剑首昂起,叮的一声击在刀锋,接着顺势回转,挡住他另一把弯刀。 那名獠族武士呼喝疾进,两柄弯刀犹如狂风骤雨,一连劈出百余记。 刀光霍霍,将子微先元整个围住,长刀破空声犹如雷鸣,声威骇人。 忽然刀光一敛,子微先元长剑平平递出,剑锋抵在那名獠族武士胸口,却未刺入。 那名獠族武士胸口不停起伏,接着提刀在颊上重重一划,鲜血迸涌,随即抛下双刀,退回族人一方。 记住地阯發布頁子微先元持剑道:「请。 」一名粗壮犹如悍牛的獠族武士排众而出,他左脸遍布爪痕,渺了左目,只剩一只右眼,手中提着一柄青铜大斧,斧轮径逾三尺,份量不下数百斤,颈中悬着十余杖硕大的虎牙,显然是族中力能搏虎的勇士。 独目武士双手握紧斧柄,然后呼的一声直劈下来,卷起的狂飙吹起子微先元的白衣。 子微先元双目厉芒大盛,他双手执剑,长剑怒龙般飞出,一声巨响,将那名武士连人带斧劈得倒飞回去。 独目武士庞大的身体倒在地上,溅起一片泥土。 周围的獠族武士恶狼般盯着子微先元,眼中凶光闪动,直欲上前厮杀。 子微先元昂然而立,看似从容,其实他身上两处箭伤已经破裂,鲜血浸湿了衣衫。 「如果传赤褚在此,一定会喜欢你这样的对手。 」一名戴着巨大铜制耳环的武士缓步出来。 「现在你赢了。 」他沉声道:「我们留在这里,天亮后离开。 告诉我你的名字,百越人不会因此责怪我们。 」「云池宗,子微先元。 」子微先元抱拳道:「多谢。 」戴着铜环的武士摘下长矛,在脚下的泥土中一划。 这是他的承诺,天亮前,獠人不会越过这条线。 闯入湖湾的百越船队还不知道已经失去了獠族的接应,而使自己陷入极大的危险中。 夷南军凭借长堤,全力截击百越船只。 另一边,鹳辛驾着孤舟,一路追逐百越大船,伺机斩杀临阵指挥的旗将。 百越主力巨舰就像能够移动的堡垒,令夷南水军的船只相形见绌。 无论弓箭还是投石,都无法对巨舰船体造成足够的伤害。 不过百越的巨舰虽然堪称无敌,但真正作战的主力却是那些大船。 失去战船的策应,百越水军就像一个泥足巨人,随时都可能倒下。 二十艘百越巨舰首尾相连,缓缓驶向湖岸,巨大的船身碾碎了岸边四处飘浮的渔船。 忽然船底传来一阵难听的磨擦声,船头抬起,倾斜着停在距离岸边还有百余丈的湖水中。 瑶湖水位极深,即使近湖岸处也足以容纳百越的巨舰,所以苏浮才不惧搁浅的危险,命巨舰登陆。 谁知夷南人早已在湖中设置了成排的木桩,那些木桩顶部削尖,埋在离水面丈许的水下,朝湖岸倾斜。 夷南的船只可以在水上自由来去,而吃水更深的百越巨舰则在毫无察觉中被木桩顶起,就像扎在鱼叉上的大鱼,进退不能。 又一艘巨舰被木桩困住,而岸上的獠族援军点了两把火后就再无声息。 大将苏浮终于知道局势已不在自己控制中,立即下令,全军折返。 行驶缓慢的巨舰吃力地掉头北上,身后,夷南的轻舟蜂拥而至,攻杀那艘失去行动能力的巨舰。 就在此时,停泊在后方的百越船只突然燃起大火。 十余艘形状古怪的船只出现在百越军身后,这些船只船身狭长,船首极尖,外面包着厚厚的铁甲,犹如一片打制锋利的刀刃,对于百越游弋的轻舟,它们一击之下,就直接将船体断为两截。 至于百越的大船,那些矮小而粗壮的舟手鼓起风炉,将火粉洒到船上,然后抛出火种。 那些船只外面不见桨手,却行动如飞,即使被百越的轻舟围住,也依靠锋利的船首破开一条血路。 这些怪舟虽然只有十余艘,却是在百越军的后方出现。 百越水军原本严密的阵形被它一冲,顿时呈现出乱象。 百越水师也是善战之辈,迅速调整船只稳住阵形。 经过一番追逐,三艘百越大船把一艘怪舟夹在中间,然后用长戈钩住舟身,其它的武士则弯弓射杀舟手。 船头一个肩宽体壮的少年腾身而起,侧肩撞上百越大船,硬生生用肩头在船舷上撞出一个大洞。 祭彤钻入洞中,从舱内一路杀上甲板。 船上的百越武士掉过头来,举起如林的长戈,朝他攻去。 祭彤深吸一口气,猛然喷出一团火焰。 首当其冲的几名武士顿时被火球笼罩,来不及哀嚎就翻滚着落入湖中。 一支长戈侧里刺来,祭彤翻掌握住,木杆冒出一股青烟,接着燃烧起来。 他扬袖一拂,放出烈焰。 祭彤从一艘船闯到另一艘船,就像从天而降的火神,所过处烈焰四起。 三艘大船不多时就火光冲天,彷佛水面上飘浮的篝火。 这时鹳辛却遇到险境,连续搏杀七名旗将之后,他气力已尽,回到舟上调息恢复。 一直留意这个剽勇少年的苏浮暗中调集了麾下最精锐的武士,用两条大船将鹳辛的孤舟夹在中间。 银翼侯见状立即派水军接应,却被百越的巨舰拦住。 鹳辛刚回气过半,百越的大船已经掩至。 距离还有百步,百越武士就挽起强弓,箭矢破空之声大作。 这些百越精锐无论准头、力道都在一般武士之上,时机更选择极精,为鹳辛操舟的几名舟手来不及抵挡,就被迅速射杀。 鹳辛盘膝坐在舟上,用飞叉拨开箭矢,随即翻身潜入水中。 大船划到轻舟沉没处,百余枝长戈同时刺进水中。 鹳辛一口气潜过数十丈,已来到大船另一侧。 他在水面透了口气,辨清方向,然后再次没到水下。 一艘百越巨舰驶过湖面,高及三丈的庞大船身彷佛漂浮的城墙。 鹳辛用飞叉刺进船体,悄无声息地攀上巨舰。 这艘巨舰上的兵革明显优于其它战船,船头簇拥着十余名武将,每个人头盔上都有白翎,有几名甚至佩戴红翎。 其中一名高大的武将披着精铁打制的战甲,头盔上树着三支五彩的雉尾。 他脸色阴沉,手中握着佩剑,一动不动。 一艘巨舰夷南轻舟包围下,越驶越慢,终于停止,夷南武士蚂蚁般攀上舰体,不多时巨舰便缓缓向下沉去。 苏浮挥剑斫入木墙,张手道:「弓!」身后的百越武将递上一张长弓,三支黑色的铁箭。 苏浮张弓搭箭,瞄向高台上的银翼侯。 此时两人相距超过百丈,一般人连目标都看不清楚,苏浮却知道他这一箭射出,必能穿透银翼侯的胸膛。 正待松开弓弦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锐响,苏浮旋身一箭射出,正中飞叉。 鹳辛扬手接过被铁矢射回的飞叉,不等苏浮身边的武将奔来,便飞身朝舱门掠去。 守在门前的两名百越武士挥起长刀,鹳辛游鱼般避开刀锋,双臂交错递出,两柄飞叉同时刺进两人胸口。 记住地阯發布頁立在银翼侯身后的墨长风缓缓松开剑柄。 祭彤、鹤舞、鹳辛这几名弟子各有所长,祭彤天赋异禀,长于炼气;鹤舞医卜数算无不过目成诵,却不免好多难精;鹳辛最擅长的,则是刺杀。 他不设法离船,而潜入舱中,是因为那里最适合他施展隐踪匿形之术。 一入舱,鹳辛便敛息屏气,利用船舱转角隐蔽身形。 这艘船很大,足够他用来藏身。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找个隐秘处,调息回气,然后在这艘主舰上刺杀百越大将苏浮。 舱底很湿,空气中有腐烂的气息。 鹳辛在一堆木箱后停下脚步,盘膝坐下。 一个声音从容响起,「假如你知道这艘船上有昊教神官,并且他手里有一面影燧,大概就不会留在这里了。 」鹳辛霍然开目,只见身前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留着浓密的长发,身形稳如山岳,黑暗中看不清面目。 「你的匿术很好。 但还无法躲过影燧。 」那个男子道:「他们已经朝这边过来了。 」那个男子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申服君那老狗已经回他的老巢宗阳养伤,又让他逃过一劫。 」说着那男子身形暴起,擎出身后的石矛,一矛洞穿舱壁。 壁后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一声脆响,似乎有物摔得粉碎。 舱门被两柄巨斧破开,火光照入舱内。 数十名武将和数名穿着长服的昊教弟子蜂拥而至,为首正是大将苏浮。 苏浮冷冷盯着鹳辛,「好胆,连我的船都敢上。 」鹳辛缓缓起身,摸了摸腰间的飞叉,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有种!」苏浮厉声道:「你今日杀了我七名旗将,苏某横行湖海,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少年勇士!今日死在我的手中,差可安慰。 」苏浮转身看着旁边的男子,沉声道:「你是何人?」随行的昊教神官用影燧反复察过,舱底只有鹳辛一人。 谁也不知道这个高大的男子从何而来,更一矛刺死了昊教神官,击碎影燧。 那男子将石矛负到身后,淡然道:「将死之人,多说无益。 」苏浮沉下脸,冷喝道:「杀!」百越武将同时张开劲弓。 鹳辛握紧飞叉,似乎已经嗅到死亡的气息。 那男子忽然放声长笑。 黑暗中一阵波动,跳出一群模糊的人影。 苏浮脸色大变,错愕中,身后的百越武将急忙放出利箭。 那些武士脸色青黑,彷佛从地狱中钻出,面容僵硬如死,身手却矫健之极,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融为一体,彷佛一只巨大的怪兽伸出无数手臂,又像黑色的潮水,从船舱一侧席卷至另外一侧,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船舱内血光四溅,惨叫声不绝于耳,仅仅一个回合,那些身经百战的百越武将就死伤殆尽。 那些武士们一言不发,就像一群无声的殭尸,几乎顷刻间就扑杀了舱内所有的活物。 苏浮挥剑斩断一名武士的手臂,创口喷出的乌血溅在手上,顿时剧痛钻心。 就在刀锋及体的一刻,他突然明白过来,不会被影燧发现,只会是死尸,而传说中能够驱使死尸作战的,只有一个人。 「峭魃君虞!」苏浮嘶声道:「你是峭魃君虞!」苏浮惊恐的声音还在舱内回荡,碧月族鬼毒武士的长刀已经劈来,斩下他的头颅。 舱内的火光逐渐熄灭,重新陷入黑暗。 峭魃君虞背负长矛,浓密的长发缓缓浮动,宛如嗜血的魔神。 鹳辛手腕疾扬,飞叉闪电般飞出。 「噗」的一声,峭魃君虞手中的石矛不知何时来到手上,刺穿了他的肩膀。 峭魃君虞慢慢收回石矛,鲜血立即染红了鹳辛的皮甲。 鹳辛身体挺得笔直,「为什么不杀我?」「我有种预感。 」峭魃君虞缓缓道:「你将成为我的右手。 为我征服整个南荒。 」即使他说出再荒谬的话语,鹳辛也不会像此时一样感觉荒唐,「你的右手?我宁愿去死!」「你会来的。 」峭魃君虞转身朝舱门走去,「需要我的帮助时,就来找我吧。 」舱内遍布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那些鬼毒武士重新隐入黑暗,就像一群沉默而忠实的影子,跟随在主人身后。 26夷南王城。 寝宫高处,一个白衣女子盘膝坐在檐角,她肌肤如玉,明净莹彻,宛如一尊白玉雕像。 「奇怪,那些秘御法宗怎能如此沉得住气?」辰瑶女王拾阶而上,华服在夜风中翩然若飞。 凤清菊道:「小心。 」辰瑶女王轻笑道:「你也以为我盲了眼睛,不该上到高处吗?」她走过宫殿高耸的屋脊,失明却灿若寒星的美目光泽流淌,「我经常在夜间来到这里。 风轻的时候,能听到瑶湖的呼吸……让我想起先祖第一次遇到蛇神的情景。 」「淡绿的湖面朝两边分开,有着金色鳞甲的蛇神出现在阳光下。 它赐给我的先祖一支金杖,使他拥有权柄和力量;又赐给我先祖一只玉牒,使他拥有智慧和子民。 漂泊的辰氏先祖就在这里停留下来。 」辰瑶女王道:「那时我脚下的夷南城还是一片荒野,只有五户居民。 如今,夷南仅战士就有两万人,可以提供的武士超过五万,而且每年都有五千名婴儿诞生。 」凤清菊道:「百越就是因此才想占据夷南吧。 」「它需要军队去称霸。 每年有数万百越军士死于战场,百越曾为太子向我求婚。 如果我答应,死去的就会是夷南人。 」「陛下何以不婚呢?」辰瑶女王曼声吟道:「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辰瑶的声音婉转清扬,有如鸣玉。 忽然箫声响起,彷佛翩凤起舞。 凤清菊按箫相和,一曲既罢,两女同时笑了起来。 「做完这些,你要去哪里呢?」凤清菊抚箫道:「我要去找一个人。 如果找到了,我会用几年时间漫游天下。 」辰瑶女王低叹道:「我真羡慕你,可以自由自在,没有什么能束缚你的。 」凤清菊笑道:「陛下如九天玉凰,清菊只是云间燕雀,怎能相比呢?」「扶摇直上万里的燕雀吗?」辰瑶女王一笑,说道:「看来今晚不会有人来了。 」凤清菊看着远处道:「百越水军已经开始北返,纵有人心怀异志,此时也不会再来了。 银翼侯精力之旺不减少年,百越水军折损已过半数,最后能逃脱的不过十之一二。 」辰瑶女王一惊,「银翼侯误矣!」「哦?」辰瑶女王叹道:「我原以为百越一击不中,会知难而退。 听你所述,方知银翼侯老而弥辣,竟要全歼百越水师。 百越之师岂是易与?这一役即使大胜,我夷南也定然损失惨重。 若明日枭军复来,如何御敌?」她扼腕道:「可恨我无法亲上战场……」凤清菊忽然目光一闪,露出讶然之色。 悬着白凤战旗的百越主舰停在距长堤不到二百丈的湖中,船上人迹杳然,一直在船头指挥的百越大将苏浮不见踪影。 夷南与百越的船只都朝巨舰驶去,双方矢石交击,都竭尽全力攻杀对方,战况惨烈无比。 双方的战船几乎同时靠近巨舰,百越与夷南的武士各自执戈弯弓,一边相互攻击,一边不顾生死地朝舰上攀去。 双方兵士越聚越多,犹如蝼蚁攀缘而上,杀声震天。 视野所及,上舰者不下千余,可那些剽悍勇士一入舱内就立即音声断绝,只见无数军士前赴后继涌入舱内,却始终不见有人出来。 双方军士也意识到其中的异状,百越军首先后撤,拚死杀出一条血路,遁入湖中。 夷南水师也离开巨舰,按照银翼侯的命令燃起火矢,准备焚烧这艘诡异的巨舰。 记住地阯發布頁一个人影出现在船头,子微先元白衣沾满鲜血,他一手扶着鹳辛,一面跃离巨舰,彷佛踏着一根看不到的绳索,笔直滑向一艘轻舟。 次日,獠族首先离开,接着姑胥等国见过银翼侯,探询消息后纷纷折返。 这场本来由百越为盟主,合南荒诸国之力,抵抗峭魃君虞的大战,却莫名其妙地演变成一场内讧。 从湖中撤走的百越水师不到五千人,包括大将苏浮在内的两万多名将士葬身瑶湖。 得知战况,百越王室为之震怒,返回的百越将领被全部撤职,而擅自与夷南冲突的罪魁祸首,大将苏浮则被灭族。 申服君在战前已折返宗阳,与战事无关,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反因途中受伤屡蒙赏赐。 随后百越遣使向夷南解释此役是苏浮擅为,夷南唯唯而已。 彼此都知道双方的盟好已经无法挽回,各自深怀戒心。 夷南之役的真正后果,直到次年才展现。 当峭魃君虞挥师北上,南荒诸国再没有结成任何有效的军事联盟,如淮左等国,对枭军和百越都畏之如虎,只能任由枭军逐一吞并。 峭魃君虞因此席卷南荒,直到枭军来到胤都城下,才被最后忠于百越的联军击败。 根据辰瑶女王的命令,夷南将位于瑶湖之滨的大片田舍提供给云池宗,墨长风随之建起云池别院,不择贵贱收纳门人。 战事完结,夷南却不敢稍有松懈。 一连月余,军士们都在城上枕戈待旦,严密注视枭军的动向。 但枭军始终杳无音讯,最后连子微先元也怀疑,枭军是否真的在碧月池遭受重创。 枭峒。 这是一座沉寂万年的火山口,山势如环,四面绝壁,褚红色的山峰直插天际,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阴影中。 新建成的枭宫位于山巅,与枭峒唯一的入口遥遥相对。 立在宫前的露台上,可以俯看整个城市。 这座宫殿与南荒通常的殿宇截然不同,巨石森严罗列,形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从天空俯看,整座宫殿犹如一只展翅的巨枭。 作为枭宫的守卫,天际不时有成群的枭武士飞过。 此后数十年,这座宫殿成为南荒所有人的噩梦。 枭宫底层,一间密室内,戴着铜制面具的巫羽正在调制一盏红色的汤汁。 「牵一头犬来。 」她放下手,吩咐道:「要黑犬。 」不多时,枭御姬牵来一头毛皮漆黑如炭的巨犬,然后将那盏汤汁置在地上。 巨犬卷起长舌,将汤汁吞食干净。 密室旁的石门打开,一股热浪随之涌出。 石室中间放置着一只青铜巨鼎,鼎身遍布纹饰,径逾丈许,足以盛下一头成年全牛。 鼎下堆积炭火,鼎内水滚如沸,散发着浓烈的草药气味。 热浪所及,连周围的石壁上也丝丝冒着热气,就像一只巨大的蒸笼。 平常人一入室内立即汗透重衣,巫羽却浑然不觉。 她推开鼎盖,面前顿时升起一团淡红的水雾。 热气散开,只见鼎内放着一只银盘,里面伏着一具白滑的玉体。 月映雪双目紧闭,浑身汗出如浆,丰腻的肉体彷佛蒸融的羊脂,熟艳欲滴。 巫羽一指按在月映雪颈后,红唇微微开合。 念诵片刻后,月映雪凤目轻轻一动,缓缓张开。 巫羽扬起手,袖中滑出几只软软的物体,落在银盘上。 那是几条干瘦的小虫,头大尾小,弯曲如钩,黑黑地蜷缩在盘内,只有寸许长短。 月映雪看着那几条怪模怪样的小虫,流露出畏惧已极的神情,手指却不由自主地伸出。 她撑起身体,耸起丰嫩的雪乳,战栗将虫首放在头上。 那条怪虫猛然一伸,虫首吸盘一样张开,狠狠咬住那只红艳的乳头。 月映雪身体吃痛地一抖,然后又拿起另一只怪虫,放在左乳上。 两条怪虫咬住乳头,身体飞速膨胀,月映雪硕大的雪乳微微颤动,乳上淡青的血脉慢慢涨起,彷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入双乳。 「果然是越贱的女人奶子越大,才喂了两日血蛭,你这对贱奶就又大了许多。 」巫羽冷冷道:「还有几条血蛭,也一并用了吧。 」鼎内热浪滚滚,月映雪玉体上满是汗水,彷佛涂了一层发亮的琥珀。 她跪在盘内,张开白美的双腿,像娼妓一样分开玉户,露出红腻如玉的蜜肉。 月映雪咬住唇,白嫩的玉指僵硬地没入下体,在柔艳的花瓣间挑弄着,剥出自己娇嫩的花蒂,一面拿起血蛭,将花蒂喂到怪虫妖异的口中。 血蛭张开干瘪的吸盘,狠狠咬在美妇柔艳的秘处。 月映雪玉体剧颤,忽然扭过头,凄声道:「巫羽!」巫羽脸色一变,随即骈指点在她颈侧。 月映雪身体一软,昏迷过去。 「被血蛭吸食两日,还能逼开血咒的封印。 大祭司好强的修为。 」两名枭御姬走过去,扶起月映雪。 在铜鼎内被汤药蒸熏多时,月映雪肌肤滚烫,湿滑之极,柔软得彷佛连骨骼也被融化。 枭御姬从室顶放下锁链,系在她腕上,将月映雪上身悬起,摆成跪伏的姿势,然后掰开她雪嫩的圆臀,将余下的两条血蛭一并纳入她肛中。 月映雪两臂悬起,汗湿的长发低垂下来,两只圆硕的雪乳沉甸甸悬在胸前。 挂在她乳上的血蛭不住膨胀,原本干瘪发黑的虫体吸满血液,透出妖异的红色。 月映雪整只乳头都被血蛭吞没,大张的虫首牢牢吸住她的乳晕,一面朝她乳内钻去。 一个时辰后,月映雪身上的血蛭已经涨大百倍,就像两只血红的紫茄挂在她乳上。 那条被她自己放置在阴间的血蛭更为粗大,宛如长瓜。 虫首吸盘状的口中伸出无数细刺,扎进她最敏感的花蒂,在里面疯狂吸食鲜血。 随着细刺的深入,血蛭的吸盘越张越大,越进越深,就像一只贪婪的大嘴,不仅将她下体整个吞没,甚至像水蛭一样钻进她滑腻的蜜肉内,与她血肉连为一体,在花蒂和玉户中不停吸动。 无以名状的强烈刺激使月映雪下体淫液泉涌,她失神的瞪大眼睛,美艳的阴户圆圆张开,被一条粗如儿臂的血蛭塞得满满的。 那血蛭通体赤红,透过虫体表面,能看到血液在里面旋转流动。 月映雪挣紧腕上的琐链,浑圆的丰臀高高翘起,不时传来一阵悸动。 白滑如脂的臀肉被挤得分开,露出她红嫩的肛洞。 那两条血蛭在她柔软的菊肛里疯狂扭动,争相吸食她体内的血液。 随着血蛭的膨胀,肛洞也被越撑越大,透过血蛭扭动的缝隙,甚至能看到鲜红的肠壁。 月映雪几乎一半的血液都被血蛭吸走,过量的失血使她身体渐渐虚脱,而乳头、肛洞、阴部传来的刺激,使她在虚脱中数次泄身。 她身体越来越冷,即使在铜鼎沸水的蒸炙下,也感觉到无法克制的寒意,肢体渐渐变得僵硬。 巫羽轻柔地吟着歌,一边拿出她的蛇匕,切开月映雪的脉门。 如雪的肌肤应手绽开,本该血流如注的伤口中只微微渗出几丝血迹。 那具美艳的肉体内,鲜血彷佛已被榨干。 巫羽取出一瓶淡黄的粉末,往血蛭身上洒了少许。 仍在疯狂吸吮鲜血的血蛭松开吸盘,从女体缓缓滑落。 记住地阯發布頁「呯」的一声,一条血蛭从她乳上掉落,吸满鲜血的虫体粗长骇人,彷佛熟透的血茄。 被血蛭吸食过的乳头涨大一倍有余,颜色鲜红,仍在隐隐渗血。 她下体的阴蒂涨得更大,蒂核被血蛭的吸盘从包皮内完全吸出,从花瓣间向往突起寸许,红通通又肿又亮,就像一颗渗血的葡萄。 「已经完了吗?」峭魃君虞魁梧的身形出现在巫羽身后,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再有四次,就可榨出她所有的圣血。 到时你想让她变成什么,就能变成什么。 」峭魃君虞手掌伸到月映雪腿间,拨弄着她肿大的花蒂,「这贱奴赤珠能涨得如此之大,真是天生的淫物。 」月映雪失去血液的肉体更增白皙,触手柔如腻脂。 被他粗糙的手指捻动片刻,月映雪蜜穴无力地颤抖,滑出一股黏液。 峭魃君虞嘲讽道:「寻常女子失血九成,早已濒死无息,这贱奴还能泄身,不愧是碧月池的大祭司。 」巫羽吩咐几句,枭御姬牵着刚才的黑犬进来。 只见那条巨犬双目赤红,狂吠着竭力挣动锁链,那条毛茸茸的狗尾急切地来回甩动,腿间湿了一片,正在发情。 巫羽将一条干瘪的血蛭放在炭火上,培成粉末,撒在月映雪手腕的伤口中。 然后把那条黑犬牵到鼎旁,把犬爪与月映雪的手腕绑在一起,接着划开犬爪。 黑犬大声吠叫,淌出的犬血被月映雪的伤口飞快吸入。 那条黑犬被喂了一碗淫羊藿熬成的药汁,又关了一个时辰,此时血热如沸。 巫羽用蛇匕在黑犬颈中划了一道,接着伸出玉指,将它的头皮生生剥下。 母狗发出凶厉之极的叫声,与她血脉相连的月映雪感同身受,赤裸的胴体剧烈战栗起来。 「兽性的淫欲和被虐杀的怨毒,都在这血中,」巫羽轻抚着月映雪的面孔,柔声道:「现在,它们都是你的了。 」「你会喜欢这些的。 月大祭司。 」巫羽把血淋淋的狗皮抛在月映雪脸上。 「明日午时,第四次。 」两名枭御姬小心地捧起水晶盘,那四条血蛭沉甸甸聚在盘内,就像一堆鼓胀的血囊。 石门上,室内只剩下峭魃君虞和鼎中的美妇。 失去头皮的黑犬仍在泣血嚎叫,鲜血不停流入月映雪体内。 峭魃君虞捏住她的下巴,「贱奴,你身体里现在流的是狗血。 这条发情的母狗,很适合你。 」月映雪低声喘着气,犬血中令人发疯的情欲和怨毒一滴滴注入她体内,使她的乳头和花蒂愈发涨硬,同时生出一股暴戾之气,恨不得将一切撕得粉碎。 忽然,一根粗大的物体从她臀后进入穴内,月映雪玉体剧战,碧绿的瞳孔蒙上一层水雾,突然厉叫道:「不要!我是你娘!」「君虞,不要再奸淫我了,我是你娘!」挣脱束缚的月映雪凄声叫道:「是我生了你!」峭魃君虞慢慢奸淫着她的美穴,狞声道:「你是碧月池圣女,怎么会不要脸地生下孩子?」月映雪抛弃了缄默的誓言,不顾一切地叫道:「我遇到你爹,于是有了你!」「你那时候多大年纪?」「十五!」月映雪忽然淌下泪水,「次年生下了你……」峭魃君虞大笑道:「原来你的嫩屄是被那个男人干了。 贱奴,他是不是也像我一样从后面干你?」月映雪昔日的端庄荡然无存,她彷佛一具被人剥去皮肤,赤裸裸露出血肉的人形,凄声叫道:「君虞!你不要再干娘了,我真的是你娘!」峭魃君虞狠狠一挺阳具,「告诉我,他是怎么给你开苞的?说不定我会相信。 」月映雪被他干得花枝乱颤,失去包皮而裸露的花蒂被肉棒挤压着,传来令人疯狂的悸动,「月神祭坛!他在月神祭坛给我开的苞!」「十五岁的小圣女,真淫贱啊……你是不是一边流血,一边摇着屁股,让他用力干你的小嫩屄?」月映雪发出一声哀鸣,丰腻的雪臀被峭魃君虞完全掰开,美艳的性器整个绽露出来,肥软多汁的阴唇被粗大的阳具挤得变形。 「不要问了!不要问了!」月映雪疯狂挣动身体,嘶声叫道:「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真是你娘!是我生下的你!」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大笑,「我早已知道了。 愚蠢的娘亲!」峭魃君虞高声道:「所以我才让娘像母狗一样趴着!被儿子干你又贱又浪的屁股!」27月映雪眼前一黑,脑中昏眩欲倒。 模模糊糊中,她听到峭魃君虞的笑声,「娘是服侍神明的大祭司,就像高贵的女神,当孩儿知道,娘其实是个恶毒而又淫贱的娼妇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我喜欢豢养最毒的蛇,最凶狠狡诈的野兽,何况我这个无耻的娘亲还生得这么美艳!」峭魃君虞大笑道:「把娘这样恶毒的艳妇驯服成一条最听话的母狗,每天渴望着孩儿把阳具插到你的嘴巴里,干你的淫穴和屁眼儿!用你丰满的乳房,光溜溜的大白屁股,像娼妓一样取悦——孩儿做梦都在想!」月映雪恐惧地打了个冷战,峭魃君虞的声音没有丝毫亲情,只有入骨的恨意,她胸口起伏着,忽然叫道:「不是我要杀你!娘是为碧月族的荣誉!我能救得活你!娘不会害你!」她急切地申辩当日不得已的选择,却被一声冷笑打断。 「不是我。 」峭魃君虞用阴森森的声音说道:「是我的爹爹,巫癸!」月映雪美目一滞,脱口而出,「不!没人知道!」接着她紧紧咬住嘴唇,身体无法抑制地战栗起来。 她彷佛看到那个她唯一爱过的男人,露出迷茫和痛苦的目光。 被月神弓洞穿的伤口,喷出殷红的鲜血。 红得像火。 有一刻,她真担心这血会把榕树的宫殿引燃。 忽然,一只令人毛骨悚然的血团出现在眼前,那条被剥去头皮的巨犬瞪着没有眼睑的血红眼珠,凶狠地盯着她,流露出无比怨毒的目光。 接着它张开失去嘴唇的牙齿,从滴血的牙龈间喷出一串血沫,溅在月映雪光洁的玉脸上。 月映雪淡绿的瞳孔猛然收紧,接着白圆的大屁股紧紧夹住那根粗硬的阳具,蜜穴毫不羞耻地剧烈抽动着,喷出滚热的淫汁,在峭魃君虞的重击下,终于崩溃。 鼎内沸腾的腐骨液终于蒸透骨骼,月映雪伏在盘内,瘫软如泥。 良久,她虚弱地低声说道:「他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你……」「不错。 」「所以你才会知道月神祭坛的秘道,知道鬼月之刀的下落……会施展噬魂血咒……」月映雪每吐出一字,眼中的光亮就微弱一分。 「临死前,他把一切都传给了我。 」「他留下什么话了吗?」峭魃君虞低沉地笑了起来,「他说,要让你付出代价。 」月映雪闭上美目,浑身再没有一丝力气。 峭魃君虞扯起已经流血而死的黑犬,将那条毛茸茸的犬尾一把拽下,冷冷道:「娘,抬起屁股,让孩儿给你装上一条犬尾。 」月映雪被腐蚀的骨骼柔软如绵,她吃力地抬起臀部,任由他扒开自己的屁股,羞辱地将那条滴血的犬尾深深插进自己肛中。 峭魃君虞一手指天,大声道:「巫癸!你看到了吗?这个杀死你的女人,恶毒的娼妇,现在装上一条货真价实的母狗尾巴,比最下贱的娼奴还要低贱!」峭魃君虞拽起月映雪的长发,把还带着她体液的阳具伸到她唇边,一面对冥冥中的父亲说道:「昨晚你进入我梦中,赐给她一个新的名字——牝奴!我答应你!她会变成你想要的那种牝兽奴隶!」装着犬尾的艳妇俯下头,卑微地含住他的阳具,在她白嫩的美臀间,毛茸茸的犬尾又黑又亮,妖淫而又下贱无比。 「这就是月神殿?」凤清菊游目四顾,湖沼间高大的榕树已被砍伐殆尽,残留的树桩被浇上铁汁,改造成巨大的堡垒。 只有身边的月神古榕还保留有树冠,浓密的枝叶在夜色下散发出妖异的惨绿。 子微先元脚下踩着一片绿叶,身体随风而动,「上边是月神祭坛,现在改为峭魃君虞的离宫,里面没有人。 」「大祭司也许在下面。 」子微先元耸了耸肩。 凤清菊当先掠下,飘飞的衣袂没有发出丝毫风声。 子微先元紧随其后,犹如两只乳燕,掠入树窗。 窗口硕大的豹尾兰已经枯萎,呈现出铁灰的颜色。 一股异样的气息从脚下的木纹透明入,彷佛脂粉被汗水沾湿的体香,充满淫靡的肉欲。 这座有生命的月神之殿,从来是纤尘不染,但此刻到处落满了灰尘,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 通往下屋的木门已经破碎,被一块木板挡住。 透过缝隙,能听到男人的狞笑,还有女子娇弱的喘息和呻吟。 子微先元一听就知道下面正在发生的事,那样秽亵的场景,即使远远听到,只怕也会污了凤仙子的耳目。 他正想托词离开,凤清菊已经悄然掠到门侧。 那座庞大的树宫原本是圣洁的神殿,前来参拜的碧月族人,都敛声屏息,不敢高声喧哗。 但现在,神圣的宫殿里聚满了凶鸷的枭武士,他们带着可怕的甲冑,以征服者的姿态闯入圣殿,野蛮而粗鲁地践踏一切。 那些高贵的月神后裔,优雅而美貌的月女,则被剥光衣服,像娼妓一样供征服者肆意玩弄。 正如她们的名字,枭妓奴。 一名被选出的最美丽的妓奴,被带到圣殿正中,与那些凶残的武士轮番交媾。 她动人的美丽,成为枭武士们纵淫的器具。 这些来自南荒深山的野蛮土著,还处于蒙昧之中,无论是行动还是思维,都有大量野兽残余。 是如神明一样降临的峭魃君虞把他们带出深山,带到他们从未见到的世界中。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如此美丽,穷尽他们的想象也无法探寻,可峭魃君虞慷慨地把一切赐予他们,土地、财富、还有熊虎一样的力量。 这些高贵而精致的女子,成为他们的奴隶和玩物。 她们卑微而顺从,对他们像神明一样崇拜,使这些野蛮的枭武士很容易把她们视为一种低等存在,就像他们饲养的母畜,打猎中获取的雌兽。 他们像挑选最肥的家畜一样,挑选出最美丽的女子,轮流奸淫取乐。 而所有的妓奴都如此顺从,她们曾经的女祭司碧琳甚至与一头雄枭交媾过,以此来表明她的虔诚。 天色昏暗下来,几名姣美的女子被武士们拉到殿中,并肩跪成一排,撅起白嫩的雪臀。 枭武士们粗鲁地扒开她们的肛洞和阴唇,将琥珀状的鲭鱼油灌入她们肠道和蜜穴,不时发出粗蛮的笑声。 记住地阯發布頁灌满鲭鱼油的肉穴被置入灯芯,用火点上。 鲭鱼油灯洁白的光泽随即流淌出来。 作为碧月池特有的灯油,鲭鱼油燃烧时温度与沸水相类,即使倾倒也不会引燃她们居住的树屋。 少女们美丽的圆臀白如霜雪,柔艳的肉穴夹住灯芯,灯焰在艳穴间摇曳生姿。 在这些漂亮的人形灯具照耀下,沦为妓奴的月女们展开柔美的肢体,在曾经的神殿内,极力服侍着自己新的主人,没有半分违抗。 子微先元来不及阻止,封住屋门的木板已经粉碎,凤清菊素袖一卷,接着掠向神殿高处。 子微先元原以为她要动手杀人,没想到她在空中侧过身子,皓腕伸出,用箫尾将高悬的轻纱一一挑落。 反应最快的不是那些枭武士,而是正在受淫的几名女子。 凤清菊长袖洒开,卷入袖中的木屑利箭般飞出,洞穿了几名枭武士的胸背。 而大半木屑都被一名脸色苍白的女子挡住。 另几名女子纷纷扬起纤掌,弹开木屑。 凤清菊此举原拟射杀至少半数枭武士,结果只击中不及十人。 飘落的轻纱遮住了她不愿目睹的淫状,但那些沦为娼妓的女奴不但显示惊人的实力,甚至有女子用身体挡住正在肆意淫虐她们的武士,令她愕然。 错愕间,子微先元飞身斩杀了一名跃起的枭武士,一面拉住凤清菊,说道:「她们以前是月女!」说话间,那名脸色苍白的女子扬手画出一只月轮,挥掌朝凤清菊推去。 凤清菊将玉箫递到唇边,清啸中震碎了月轮,脸色也不禁一变。 「快走!」不等碧琳再次出手,子微先元已经拉起凤清菊闯出神殿。 「这里的枭武士至少有五百名,还有同等数量的碧月族女子。 最漂亮的那些月女,都有着不凡的修为。 」子微先元心有余悸,如果被他们合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命闯出来。 凤清菊长长的睫毛合在一起,似乎想忘掉刚才的一幕,却忍不住呕吐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她们比那些枭武士更强,为什么不去反抗?」「我不知道。 」子微先元道:「也许,她们的意识被控制了。 你知道,无论是峭魃君虞,还是巫羽,都很擅长操纵别人的意识。 」「被操纵意识就可以这样对待她们吗?」凤清菊愤然道:「难道在那些枭武士眼里,她们根本就不是人吗?」旁边一棵大树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天生万物,贵贱殊别。 」树杈间伸出一条手臂,一个瘦长的人影缓缓站起,「苍鹰搏兔,虎食麋鹿,你们烹杀牛羊时,可曾问过它们的心意?人之相食,有类于此,既然是他们猎取的活物,如何处置,猎物又有何异辞?」他穿着一件肮脏的巫袍,袍上缀满长短不一的布条,头发乱糟糟披在脸侧,似乎从来没有洗过。 在他肩头和胸口,各镶着一枚铜镜,手中的木杖长及丈许,杖首犹如鹿角。 子微先元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枭人暴戾凶残,粗鄙无文,行迹近于禽兽,那些女子已经屈服,却还要虐杀取乐,若得以教化,岂会如此?」那人发出一声嘶哑的低笑,「教化?百越苏浮被灭族时,族中女眷被裸置于途,供人蹂躏,至死方已,不过是数日前的事情。 北方诸国号称文明鼎盛,动辄杀俘十万。 这般盛举,没有教化过的禽兽自然是远远不如。 」「天地之行,自有其正。 万物由天地生养,岂能供人恣意践毁。 」子微先元朗声道:「敝宗以为,人所以为万物灵长,只因一点仁心不泯,有别于禽兽。 总有一天,南荒不会再有这种惨事!」那人细长的眼睛精光微闪,「云池宗,子微先元。 当日夷南一战,你一剑力敌獠族三千武士,好盛的名头。 」子微先元拱手道:「传闻太过夸大,在下不过侥幸胜了两场,双方便即收手。 敢问前辈,可是翼道大哲?」那人拂然道:「什么大哲?大巫罢了。 翼道巫辰就是我。 」子微先元闻之动容,翼道十巫,以大巫长巫甲为首,其下为巫辰、巫蝉、巫癸、巫除、巫羽。 巫辰仅次于巫甲,位列群巫之上。 子微先元执礼道:「在下失礼,不知大巫来此,所为何事?」「你说呢?」巫辰反问一句,然后向凤清菊道:「你就是从玄峰源下宫来的那个吧。 」「凤清菊,见过大巫。 」巫辰目光闪闪地看着她,良久道:「苍虬族守护天人之界,一百多年未曾踏足尘世,如今要插手南荒么?」凤清菊从容道:「南荒秘御纷流,自成宗系,敝宫无意涉足。 清菊来此,只为私事。 」巫辰脸色稍霁,「南荒有南荒的规矩。 北方的天子声威最盛时,也只能安插淮左淮右两个小国。 至于各秘御法宗,更不容旁人置喙。 」凤清菊一笑不应。 子微先元道:「大巫可是为巫羽而来?」巫辰身上的布缕随风轻动,缓缓道:「你也知道了。 」「巫羽充为枭王国师一事,并非隐秘。 当日她闯入夷南王宫,知者甚多,先元也有所耳闻。 」巫辰扶着鹿角杖,用低哑的声音说道:「当日巫羽叛出翼道,名字已刻在十羽殿上。 」子微先元立即说道:「除去巫羽,等于折去枭王一翼。 敝宗愿为此尽力。 」「错了。 」巫辰面无表情地说道:「巫羽是我翼道叛逆,只能由我翼道处置。 谁插手其间,就是我翼道之敌。 」说着巫辰袍袖一拂,身影冉冉消失。 子微先元终于松开剑柄,望着他消失的地方长出了一口气,「好个翼道大巫,一直用幻身与我说话,直到刚才我才发现。 」凤清菊道:「开始是他的真身。 直到说起淮左淮右时才遁走,留下幻身惑人耳目。 」子微先元讶道:「我一直在留心那个幻身的心跳,没有察觉到丝毫灵力波动,与真身绝无异状,你是如何看出的?」凤清菊笑道:「你很少照镜子吧。 留心他身上的铜镜。 旁边的树影一直在动,当他说过那句话后,镜中的影像就没有了变化。 」子微先元大笑道:「破绽竟然在此!大巫若是知道,定要后悔身上镶的铜镜了。 」凤清菊道:「他身上的铜镜一共三只,一凸一凹一平。 那只凹镜涂为黑色,这位翼道大巫,定然擅长黑巫术。 」子微先元点头道:「翼道的黑巫术是不传之秘,只有进过十羽殿的人,方有资格修炼。 以前我曾见过翼道另一名巫者,巫耽。 他身上的铜镜比巫辰多了十倍,却没有一只凹镜。 」两人沉默片刻,凤清菊轻轻将秀发挽到耳后,「给我占一卦吧。 看我该往哪边去。 」子微先元愕然道:「你要离开?」「我要去寻我娘。 既然找不到大祭司,就试试运气吧。 」「难道你不想去枭峒吗?」凤清菊轻叹道:「即使到了枭峒,也未必能见到月大祭司。 而且当日在夷南时,我也曾问过,大祭司似乎并没有想起什么。 」子微先元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我希望卦象说,你应该去的地方是夷南。 」他玩笑一句,还是老老实实占了一卦。 沉吟了一会儿,子微先元道:「你想要的线索是在东北方向。 不过……此行并不吉利。 」凤清菊清啸一声,夜空中一点红光流星般滑下。 掠过树梢后,爰居张开双翼,被峭魃君虞刺伤的彩翼已经愈合,又生出新的火羽,七彩流溢。 凤清菊侧身坐在爰居背上,「公子别矣,后会有期。 」「喂,」子微先元连忙道:「什么期?我们先定下来好不好?」凤清菊失笑道:「我只是客气一句罢了。 」她看着子微先元,低声道:「晚些时候,我会往胤都一行。 」子微先元笑道:「太好了,也要去胤都办些事情。 」「哦,」爰居本来已经振翅欲飞,凤清菊按住鸟颈,「公子到胤都何事?」子微先元笑道:「眼下我也不太清楚,但总会找到的。 」凤清菊笑啐一句,乘鸟飞起。 子微先元忽然飞身追去,喊道:「左右无事,不如我送你一程好了。 」28峭魃君虞咬住一名月女的玉颈,将她鲜血吸得点滴无存,然后随手抛开。 在体内激突的戾气终于不甘地平静下来。 「它在吞噬我。 」峭魃君虞说道。 专鱼抬起脸,想知道是谁打扰了主人。 「是鬼月之刀。 」峭魃君虞低声道:「真是把见鬼的妖刀。 连寄主也不放过。 」专鱼吃力地说道:「碧月池月女,有很多。 」为了能让峭魃君虞复生,巫羽将鬼月之刀融合在他体内。 鬼月之刀使峭魃君虞濒临消失的魂魄重新在肉体上复活,同时不断地侵蚀他的灵魂。 每当鬼月之刀的力量爆发,峭魃君虞的黑瞳就会被红瞳代替,同时被鬼月之刀中的邪魂支配。 安抚鬼月之刀的方法就是让它饮取鲜血,尤其是碧月女子的鲜血。 就像碧月池祭司们曾经做过的那样。 峭魃君虞道:「那是饮鸩止渴。 每次它吸取鲜血,力量就会更强,想制服它也就更不容易。 」专鱼偏头想了一会儿,「不要它了。 」他舌头僵硬,说话时显得很吃力,「专鱼是主人的矛。 」峭魃君虞张开双臂,仰首道:「你拥有过无比强大的力量吗?一旦尝过那种滋味,就再也无法忘记。 如果那种力量完全失去,我宁愿重新死去,不再醒来。 」「别担心。 」峭魃君虞拍了拍专鱼佝偻的背脊,「我要看看夷南人在做什么。 」夷南王城。 很少有人知道,王城地下有一大片被湖水淘空的洞窟。 自从辰氏王族在此筑城以来,历代辰氏先王的遗体都被悄然安葬在窟内。 巨大的神柱从地上的宗庙大殿延伸下来,在地下弯曲成银色的蛇首。 银制的鳞甲栩栩如生,用宝石嵌成的蛇目幽幽闪动。 在这些巨大的银雕蛇像之间,有一只巨大的银盘,上面镌刻着无数类似图画的符号。 辰瑶柔白的手掌抚过银盘,用指尖辨识着上面的符文。 与外界传说不同,镌刻在银盘上的文字讲述了另外一个故事。 在天地刚刚诞生的时候,一个女子走进瑶湖,忽然风雨大作。 一条银色的巨蛇卷走了这个女子。 六个月后,她生下一个男婴,就是辰氏第一代先祖。 辰氏是蛇神的后裔,但在后世传说中,却被有意篡改。 在这篇文字中,还记录了蛇神一则预言,辰氏源自一位女子,也将在最后一位女子身上终结,当蛇神的血裔终于冷却,就将完成这个漫长的轮回。 洞内潮湿的空气浸透了女王朱红的衣袖,她慢慢俯下首,将姣美无瑕的玉脸贴在银盘上,感受着祖先留下的难解讯息,耳边隐隐传来湖水拍打岩石的微响,更增冷寞。 记住地阯發布頁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寂静。 黑色的火熊熊燃烧起来,映出一具白皙而妖异的肉体。 芹蝉化为鸟翼的双臂扇形张开,从岩石间伸出的铁链穿透了她的翅骨,将她悬在半空。 在她身周,围着一只直径丈许的银圈,盘在圈内的鬼蛹似乎对银器十分畏惧,收拢着不敢越雷池半步。 这三条鬼蛹较之当日纵横满殿,要小了许多,就像一堆巨大的蚯蚓,在银圈内蠕动翻滚。 芹蝉臂如鸟翅,嘴部尖如鸟喙,身体还保持着人形,肌肤褪去了最初的黑色,变得惨白。 那几条鬼蛹昂首攀上芹蝉的脚踝,分不出头尾的虫端圆钝如球,中间生着一只独眼。 它们卷住芹蝉的肉体,然后挤入臀缝。 粗如儿臂的鬼蛹钻入女阴,在里面迅速膨胀起来,接着另一条鬼蛹也钻入芹蝉阴中,进入她狭窄的子宫。 芹蝉小腹鼓胀如球,越来越大,就如同一个临盆待产的孕妇,沉甸甸垂在身下。 最后一条鬼蛹在芹蝉身上蠕动着,寻找着可以进入的部位,最后它弓起身体,顶住芹蝉的肛洞笔直挺入。 芹蝉张开尖利的鸟喙,发出一声类似鸟啼的凄叫,那只未曾被异物进入过的屁眼儿顿时鲜血四溅。 鬼蛹贪婪地吸食着芹蝉的鲜血,虫躯迅速胀起,直到手臂粗细。 芹蝉肉体大半被鬼蛹缠住,裸露的屁股高翘着,被虫躯挤得膨胀变形。 三条鬼蛹占据了她的女阴和屁眼儿,在她臀间不停扭动。 芹蝉腹部越胀越大,啼叫声也越来越凄厉,她小腹皮肤被撑得又薄又亮,能清楚看到那两条鬼蛹在她子宫内蠕动的情形。 另一条鬼蛹则塞满了她整条肠道,仍不停向深处钻去。 芹蝉乳头勃起,被虫躯缠住的乳房充血紫胀。 辰瑶虽然目不见物,却有如目睹,她冷冰冰道:「引妖入室,反噬自身,是你这贱婢应得之报。 」芹蝉尖啼着,似乎在拚命乞求。 辰瑶女王用一根银杖在虫躯上一拨,插在芹蝉肛中的鬼蛹如受雷殛,分节的躯干奋力朝芹蝉肠内挺去。 芹蝉喉头一窒,惨叫声顿时断绝。 「这样就安静了。 」辰瑶淡淡道:「既然你听得见,不妨告诉你。 在你临死之前,我会命人活剥下你的皮,制成战鼓。 枭军若来攻城,夷南军将会敲着你的皮鼓破阵杀敌。 」芹蝉喉咙不停吐着气,似乎有物正从体内钻出。 辰瑶女王道:「夷南人从来不宽恕叛徒,你无族可灭,只能罪及己身。 」她长出了一口气,又蹙眉道:「我终究还不明白,你为何要背叛于我?是枭王给你许下偌大好处,还是我辰瑶亏负于你?你已经是宫内侍官,虽无爵位,权势却不亚于宫外的银翼侯。 你即使杀了我,也未必能在枭王手下有此权柄,难道你还能做上女王不成?」芹蝉额上紧闭的竖目突然张开,露出血红的眼珠,她格格怪笑,然后恶狠狠说道:「我没有想杀你!」辰瑶女王微微侧过脸,用比眼睛更敏锐的灵觉感知周围的一切。 「我只想把夷南的宗庙改为娼寮!让你这个死瞎子像母豖一样在里面接客!」「啪!」芹蝉脸上着了一记耳光,歪到一边。 「你不想听吗?」芹蝉慢慢扭过脸,恶毒地盯着她,嘶声道:「我的主人很快就会来到这里。 他会让夷南所有的生灵变为枯骨。 而你,夷南的女王,会成为他的淫器!我的主人会用神一般的阳物塞满你每一个贱穴。 每当客人来临,你都会在宴席上赤裸起舞,并且随时准备用肉体待客……」辰瑶女王忽然长袖一挥,金色的蛇杖闪电般飞射而出,刺进芹蝉的竖目中。 芹蝉竖目流下鲜血,却忽然放声长笑,她鸟喙如故,发出的却是沉浑的男声,「好个夷南女王,竟然看出孤王魂寄所在。 」在操纵芹蝉的魂魄消失前,峭魃君虞扬声道:「辰瑶!你若此时束手拜服,孤王可以与夷南联姻,给你一个妃位!如若不然,城破之日,你欲求芹蝉今日也不可得!」声音渐渐散开,芹蝉鸟喙忽然一张,伸出一条黑色的虫首。 她昂起头,惨白的屁股猛然被鬼蛹撕裂,溅出黑色的血迹。 鬼蛹犹如粗大的蚯蚓虬曲着,撑碎芹蝉的子宫,从她腹脐处伸出。 芹蝉化为鸟翼的双臂在铁钩上挣扎着,她喉咙被堵,无法发出惨叫,只能任由鬼蛹穿过她血肉模糊的腹腔,黑火燃起,一寸寸焚烧着她的肉体。 周围巨大的银蛇沉默着,火影中,彷佛在隐隐闪动。 子微先元回到夷南,立即被墨长风招往云池别院。 墨长风神情慎重,「有件事你要立即去办!」子微先元立即惨叫起来,「不是吧?我刚千里奔波,从碧月池一路杀回夷南,腿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好,怎么又有事要我去办?师弟我年纪是小,大师兄也不能这样欺负我吧?」「你干不干?」「不干!」子微先元答得干脆,「鹳辛伤比我轻,还有我们祭大少,正闲得无聊,让他去办好了。 反正祭彤办不到的,我也办不到。 」「那就太可惜了。 」墨长风长叹一声,「辰瑶女王要选一名宫内侍读,我和银翼侯都推荐了你去。 」「什么!?」子微先元跳了起来。 墨长风摇头叹道:「你既然不愿,那就让祭彤和鹳辛去吧。 」「长风师兄,」子微先元正容道:「小弟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哦?」墨长风愕然。 「为女王侍读岂是小事?如果我们随便推荐几个人选,一旦被辰瑶女王黜回,岂不坏了我云池宗的名头?」墨长风点头道:「此言有理。 」「鹳辛年方未冠,不是我这做师叔的说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连字都认不全。 祭彤天生异状,若在夷南王宫放起火来,岂不让辰女王怪我云池所荐非人?」墨长风拿起茶盏,连连点头。 子微先元神情不变,侃侃道:「师弟以为,有一人无论剑术方技,还是谈吐言辞,都是我云池宗上上之选,气宇轩昂,雅量恢弘,诗文辞赋无一不精……」「好了好了,」墨长风打断他,「直说吧,是不是要自荐?」「非也!」子微先元神采飞扬地说道:「依小弟之见,这样的人选,非大师兄莫属!」墨长风一口茶顿时喷了出来,「我?」子微先元双手一摊,「你未娶她未嫁,有何不可?」「住口!」墨长风把茶盏往几上一拍,「你到底去还是不去!」子微先元看看天,又看看地,踌躇半晌,最后勉为其难地说道:「那……小弟就姑且试试吧。 」墨长风冷哼一声,「明日一早入宫,从推荐的十人挑选一人,你先去做功课吧。 」夷光殿内,一名侍女将子微先元的名字刻入竹简,然后投入瓶中。 「陛下。 」侍女将盛着竹简的玉瓶递到女王手中,「一共十名,来自六个部族。 」辰瑶随手抽出一支竹简,掷在几上。 侍女摸了摸上面的文字,「是夫概,姑胥人。 父亲是冶铁的鉅商。 」辰瑶女王淡淡道:「就是他吧。 」子微先元立在帷幕后,不放心地摸了摸袖中的简册。 夷南女王说是挑选侍读,明眼人都知道,这其实是变相选婿。 辰瑶不仅是一国之君,而且美色无双,若难得她垂青,王权富贵唾手可得。 子微先元虽然志不在此,但少年意气,能一近香泽总是好的。 被推荐来的都是少年俊彦,有的文采风流,有的高大勇悍,更有两名是此役立下战功的军中英杰,可见跟侍读毫不沾边。 这会儿众人都神情肃然,如临大宾,不知女王会颁下什么题目,进行考较。 子微先元左顾右盼,正等得不耐烦时,殿内传来一声清响,众人腰背顿时一挺,辰瑶女王的美貌诸人都曾听闻,但亲眼见过的却不多。 帷幕拉开,众人不由大失所望,只有几名侍女立在殿内,女王却芳踪全无。 侍女道:「请夫概公子留下,诸位请回吧。 」一个锦衣少年面露喜色,剩下九个人面面相觑,子微先元更是大为错愕,不知道辰瑶女王为何还未挑选,就已经定下那个幸运儿。 侍女领着被欣喜若狂的夫概进入内宫,自有带众人离开。 另一名侍女走子微先元面前,「请。 」说着当先引路。 子微先元忍不住道:「敢问姐姐,陛下命我等来此,为何未加考较就定下人选?」侍女道:「陛下在先王神柱前掣签,是先王神灵定下夫概公子为侍读。 」子微先元哑口无言,他再想不到辰瑶女王会是这样择婿,连看都不看,直接在神前掣签,似乎对她而言,无论选中哪一个都无所谓。 子微先元大叫倒霉,早知如此,就让鹳辛和祭彤来好了,这样糊里糊涂被淘汰未免太丢面子。 宫内檐角都挂着铜铃,即使目不识物也不虞迷失路径。 绕过一条长廊,侍女停下脚步,推开一扇园门,「公子请进。 」说罢径直去了。 子微先元莫名其妙地走进园门,只见庭内花树怒放,暗香轻浮,石阶寂然。 「这丫头是不是引错路了?」子微先元心里疑惑,但看到眼前美景,不禁心动,心道先观赏一过,再唤人出去。 南荒花木繁多,各种奇花异草千姿百态,枝瓣之美,远过于北方。 庭院中遍植花树,花枝翠条高低相依,参差披靡,满目奼紫嫣红,引人入胜。 万紫千红间,一株硕大的花树分外引人注目。 那株花树高及丈许,伸出万千枝条,每一条细枝上都开满洁白的花朵,看上去如同一树瑞雪,看不到丝毫杂色,宛如花中王者,雍容华贵。 子微先元从未见过这样茂盛的花树,禁不住伸手去拂。 那株花树突然一震,无数雪玉般的花朵同时飞起,却是满枝白玉般的蝴蝶。 刹那间,眼前的玉树就花去枝空,被压弯的枝条缓缓扬起,露出青翠欲滴的颜色。 子微先元瞠目结舌看着树后。 透过凋尽花朵的翠枝,能看到树后一泓清池。 池中水凝如碧,水上漂浮着无数花瓣,一个女子倚着一方碧石,身体浸在池中,她闭着眼,一绾青丝柔柔漂在水上,皎洁的玉脸娇美无俦,令满庭花树都黯然失色。 那女子淡淡道:「蝶惊飞去,是公子来了么?」透过娇艳的花瓣和清澈的池水,能看到她身上一层雪白的轻纱,宛如半透明的云母浮在水中,隐隐显出肉体完美的曲线。 子微先元心头暗颤,说道:「子微先元见过陛下。 」辰瑶扬手挽起秀发,神情自若地说道:「你来晚了呢。 」她两臂抬起,薄如蝉翼的轻纱湿淋淋披在身上,胸前白腻的乳峰在水中轻颤着,呼之欲出。 那种绝美的姿容,让子微先元目眩神驰。 「哦?」辰瑶女王轻叹道:「你晚来了三年。 你若三年前来此,我何必出此下策。 」子微先元道:「陛下不是挑选了那个夫概吗?」辰瑶女王忽然道:「我生的美么?」虽然明知她看不到自己目光所及,子微先元还是尴尬地移开视线,狼狈说道:「先元不知道女王在此……」辰瑶女王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解释,「美么?」子微先元硬着头皮道:「我从未想过会这么美。 」「比凤仙子还美么?」子微先元愕然以对。 辰瑶女王微笑道:「虽然我看不到,但也知道凤仙子姿容绝美,我是远远比不上的。 」子微先元没办法再沉默下去,干咳一声,说道:「凤仙子色丽而气清,陛下神秀而姿雅,如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月大祭司呢?」「月大祭司介于人神之间,容光照人,质艳而气馥,」「说得真好听。 」辰瑶女王嫣然一笑,犹如鲜花绽放,柔声道:「你以为我会将这身子轻易许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吗?」 朱颜血清菊(29-32) 朱颜血清菊(29-32)29辰瑶女王缓缓起身,雪白的轻纱贴在她赤裸的胴体上,水珠沿着身体柔美的曲线滚下,宛如一串明珠,晶莹剔透。 「我一直想择婿而嫁,可惜始终没有遇到中意的男子。 知道我为何让你来吗?」子微先元苦笑道:「我不明白。 」辰瑶女王道:「你若三年前来此,我可以从容布置,用上两年时间,让云池宗在夷南立足,给你一个身份。 如今则是多事之秋,你既非世家子弟,我若选了你,徒增变数。 纵然有银翼侯为你撑腰,夷南人也容不得一个没有根基的异乡人。 于你,于云池宗,都有害无益。 」辰瑶女王白玉般光洁的胴体,在轻纱下若隐若现。 如果说子微先元在这样的美色面前还能心如止水,那肯定是假的。 他尽量放缓声音,「那女王为何不再等两年?」「已经不能再等了。 」辰瑶女王轻叹道。 寒星般的美目彷佛落在子微先元身上,又彷佛透过他望着远处的花树。 辰瑶女王缓缓道:「我与你做个约定:在这座庭院里,你可以像夷南的君主一样,享用我的身体。 记住,只限于这个庭院。 」子微先元慢慢道:「这个交易里,我应该付出什么呢?」「这个约定到我有身孕时终结,我不会承认这个孩子属于你。 而你不能向任何人泄露这个秘密。 」「这个交易我太吃亏了。 」子微先元嚷道:「作为补偿,我要求随时都能使用这座庭院,不再加以限止。 」「可以。 」辰瑶女王柔声道:「我只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嫁给你,私下里,一个君王应该有的,我都会给你。 」子微先元飞快地分析了一下,辰瑶女王不愿婚嫁,却想要一个孩子。 于是选中了自己。 这个交易中,除了自己看起来有些像权贵包养的小白脸以外,似乎没有吃什么亏。 何况她的筹码又足够诱人。 子微先元主意已定,遂笑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像你的君主一样行事了?」辰瑶女王从池中走出,她轻纱带水,赤裸的玉足踩在碧绿的草地上,犹如洁白的花瓣。 子微先元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抓住她薄纱下高耸的雪乳,辰瑶女王身体一颤,玉脸不禁飞起两朵红云。 当子微先元捻住她的乳头,辰瑶双颊已经红透了,小声道:「不要这样……」子微先元松开手,搂住她纤软的腰身,在她耳边呵了口气,低声道:「你还是第一次吧,我会很温柔的。 」辰瑶红着脸点了点头,接着身体一轻,被一双手臂拦腰抱起。 「那边有张石榻……」子微先元抬眼看去,池边那张石榻是用一整块白石雕成,周围镂着蛇纹,中间打磨得光滑无比,宛如一面玉镜。 子微先元轻烟般掠过清池,将那具香软的肉体放在石上。 低笑道:「夷南宫城总让人感觉阴郁,没想到这里如此明媚。 」「也许是因为我见不到光线,才选了这里作为寝宫。 」「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辰瑶点了点头。 她躺在石上,湿透的薄纱沾在身上,宛如透明,能清楚看到她乳峰上红嫩的乳头,还有腹下黑亮而纤软的毛发。 子微先元揭开薄纱,一具光洁无瑕的肉体出现在眼前。 辰瑶女王的肌肤白嫩,犹如上好的丝绸,细滑之极。 比起月映雪的颀长丰满,她身材显得娇小纤柔。 由于还是处子,她双乳仍像少女一样坚挺圆润。 两条纤美的玉腿笔直并在一起,比身下的石榻更加洁白。 子微先元握住她一只乳房,指上施出一股柔劲,缓缓揉捏。 辰瑶女王双颊酡红,红嫩的乳头硬硬挑起。 子微先元戏谑地捏住她两只乳头,微微一抖,辰瑶发出一声低叫,两只雪乳震颤着绷紧。 那双手彷佛带有魔力,在肌肤上轻轻一拂,就传来令人震颤的触感。 子微先元双手沿着她身体的曲线渐渐向下,最后探入她腿缝间,在腹下一挑。 辰瑶娇躯剧颤,一手按在腹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子微先元低笑道:「云雨之乐,就在其间。 陛下既然芳心已许,又何必拒人门外呢?」辰瑶羞涩地分开双腿,白净的玉手按在腹下,小声道:「我还是处子,你轻一些……」说着松开手掌。 一只丹红的嫩穴出现在她双腿之间,黑亮的阴毛湿淋淋贴在白软的阴阜上,两片柔腻的花瓣娇羞地并在一起,上面还带着水迹,软腻如脂。 子微先元分开娇红的花瓣,湿淋淋的艳穴完全敞露出来,花唇腻洞,阳光下纤毫毕露,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他用指尖在辰瑶腹下挑弄着,那只细嫩的花蒂缓缓胀起,犹如一粒红豆嵌在花唇之间。 忽然一股热浪传来,辰瑶张开失明的双目,有些惊讶地伸出手去。 一根粗大的物体碰在手上,火热无比。 辰瑶连忙放手,心头一阵狂跳。 子微先元的白衣缓缓从身上褪下,露出他淡金色的身躯。 辰瑶虽然目不视物,却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异常。 当她再次伸出手,子微先元身体已经转成白色,皮肤敛紧,身上并不夸张的肌肉精壮强健,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辰瑶抚摸着他的手臂,疑惑地问道:「刚才怎么了?」子微先元笑道:「没什么,只是它太着急了。 」辰瑶刚张开口,樱唇蓦然被子微先元火热的嘴唇封住。 唇舌相偎间,她身体渐渐软化。 子微先元一面吸吮着她香滑的唇舌,一面爱抚着这具夷南最尊贵的肉体。 辰瑶女王身体极软,肌肤莹白可喜。 她容貌华美,虽然已年近三十,眉眼间还带着处子的娇羞,那种介于少女与妇人之间的迷人风韵,让子微先元大为心动。 他握住辰瑶女王光滑的膝弯,那两条玉腿羞涩地抽缩一下,便柔顺地朝两边分开,搭在石榻两侧。 子微先元低笑道:「瑶儿下面已经湿了,好乖呢。 」辰瑶神情一凛,用女王的口气说道:「你说什么!」子微先元神情不变,伸手剥开她的玉户,用尾指挑弄着她湿腻的蜜穴,「瑶儿这里是不是很湿?」辰瑶女王从未经历过这样的调情手法,何况子微先元指上劲力柔如棉絮,就像有一根无形的羽毛在她最敏感的羞处轻轻搔动。 辰瑶面色绯红,颤声道:「不要……把我当成下贱的女人亵玩……」子微先元心中一软,她虽然看起来精明果决,甚至把女人最珍贵的贞洁当成筹码,冷冰冰地谈条件,但她终究只是个女人而已。 子微先元俯身在辰瑶唇边一吻作答,然后扶住她的腰肢,挺身顶住她下体。 辰瑶只觉一个坚铤而炽热的物体顶住穴口,缓缓朝她未经人事的蜜穴插去。 柔腻的穴口一点点张开,被那根巨物塞满。 下身传来难言的胀痛和充实的感觉,忽然穴内一紧,一层柔韧的物体挡住了龟头。 子微先元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有一点痛,但不用怕。 女人第一次都会用最贞洁的元红涂抹丈夫的阳物,为他贺喜,又叫喜红。 」辰瑶细细吸了口气,绯红的玉颊忽然变得雪白。 子微先元怒龙般的阳具缓缓没入女王下体。 辰瑶咬住红唇,柔腻的蜜穴紧紧夹住那根粗大而坚硬的阳物,体内传来撕裂的剧痛。 子微先元一直将整根阳具完全贯入辰瑶体内才停下来。 辰瑶脸色雪白,细玉般的牙齿在唇瓣上留下白色的牙印。 那只娇柔的美穴被巨物撑满,软腻的花瓣夹住棒身,缓缓淌出一股殷红的血迹。 子微先元柔声道:「要不要停一会儿?」辰瑶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不用……你继续做吧……」女王的蜜穴柔软而紧密,滑腻无比,那些细嫩的蜜肉裹住肉棒,传来无法言说的快感。 子微先元轻轻抽出阳具,抽出一半时,再重新插入。 他动作很轻,像一个温柔的情郎小心开发着辰瑶处子的美穴。 美丽的女王躺在光洁的白石上,露出鲜嫩而纯洁的美穴,被一根粗大的肉棒在里面反复插弄。 处子的元红不住淌下,染红了子微先元的阳具,又一滴滴溅在她身下的白石上,宛如飘落的红樱。 子微先元轻轻揉弄着那对雪乳,一抬眼,才看到辰瑶已经泪流满面。 他放缓了动作,「是不是很痛?」辰瑶摇了摇头,「我还受得住。 」子微先元抹去辰瑶的泪水,露出她娇美的玉脸,发自内心地赞叹道:「你真美。 」记住地阯發布頁辰瑶破涕为笑,宛如一朵娇艳的鲜花含泪绽放,美得令人心悸。 子微先元目眩神驰,阳具不由又涨大一分,他奋力一挺,身下柔美的女体发出一声痛叫,被阳具撑满的蜜穴战栗着抽动起来。 子微先元意识到自己撞到了辰瑶的花心,于是托起她白滑的雪臀,使她蜜穴抬起,摆成便于抽送的角度,然后挺身而入。 辰瑶头部后扬,白美的双腿笔直张开,足尖绷紧,柔嫩的蜜穴向上鼓起,被一根粗大的阳具不停进出,穴中淋漓洒下鲜血。 破体时都未呼痛的辰瑶女王,此时却不时发出低叫。 那条肉棒彷佛长了眼睛,每一次都顶在她体内最深处一团柔软的嫩肉上,传来难以承受的酥软感。 巨大的龟头用力撞在破体时受创的蜜肉,剧烈的痛楚彷佛要将柔腻的肉穴撕碎。 无法言说的剧痛和酥软交织在一起,使辰瑶甫一破体,就品尝到了女人最本能的欢愉。 子微先元低吼一声,龟头紧紧顶住花心,在女王体内深处剧烈地喷射起来。 辰瑶软绵绵躺在石上,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一阵轻风拂过,满枝花落如雨,缤纷的花瓣与白石上鲜红的落红纷然杂呈,难分彼此。 四条血蛭伏在透明的水晶盆中,沉重的虫躯吸满了鲜血,彼此挤压着鼓胀欲裂。 一只洁白的玉手柔美地伸来,将一条血蛭拧得稀碎。 殷红的血浆喷涌而出,汇集在盆内,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 巫羽将四条血蛭一一捻碎,鲜红的血浆沾在她明玉般的指上,随即滚落。 当她抬起手,玉指依然光洁如新。 巫羽打开旁边的木箱,从中取出一株尺许长的小树。 那株树又细又小,枝叶干枯而蜷曲,像被焚烧过一般,呈现出黑灰的颜色。 巫羽将树茎放入淌满血液的水晶盆中,干枯的树枝迅速复活,抽出墨黑的枝叶,蜷缩的根系舒展开来,宛如赤红而纤细的血脉,深入盆底每个角落。 随着树茎的生长,盆中的鲜血渐渐枯竭。 树茎墨黑的枝条间生出一颗朱红的果实。 当最后一滴血液被树根吸尽,血榴也已完全成熟,细长蜿蜒的树根蜷缩起来,枝条缓缓收拢枯干,接着那颗朱红的果实蓦然坠下,「啪」的一声落入盆中。 巫羽挽起那颗殷红如血的果实,美目中透出逼人的神彩。 她吞下那颗血榴果,一股温暖的热流从腹内氲氤升起,缓缓散入四肢百骸。 即使在秘法异术层出不穷的南荒,也很少有人见过真正的血榴实。 传说血榴是死亡与吞噬之树,它在人的尸体上生长,靠吞噬血肉为生。 翼道历代大巫根据血榴的特性,对它进行了改造。 在施术者的刻意催发下,它能够将受害者的精气从血肉中点滴吸取出来,结在果实之中,供人服食。 翼道的巫师们更喜欢直接把血榴植入人的伤口中,在敌人还活着的时候,将他的血肉和功力一并吸收。 但月映雪的功力远超乎巫羽的估计,而她肉体回复之快,更出乎所有人的想象。 如果不是被血咒控制,这个女神般的大祭司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不过现在,她只能伏在鼎内,像驯服的母兽一样,被人一次又一次沥尽全身的鲜血。 每一次血液的流失,都意味着她失去部分修为,同时流失能够使她肉体迅速回复的神圣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巫羽搭在一起的手指忽然弹开。 她站起身,洁白的肌肤愈发润泽,透出明玉般晶莹的光泽。 一连三天吸食了月映雪的血精之后,巫羽功力大进,如果此时面对辰瑶女王,即使她金杖在手,巫羽也有十足的把握战而胜之。 巫羽起身推开石门,热浪未曾及体,就被一层无形的劲气逼退。 那只铜鼎下,炽热的炭火仍然熊熊燃烧,已经因为岁月透出古青的鼎身,像它刚铸成时一样变得银白。 巫羽推开鼎盖,一股淡红的热气蒸腾而出。 里面的银盘上伏着一团白亮的雪肉,柔软得彷佛没有骨骼。 月映雪骨骼已经被腐骨汁销蚀,肌肤上满是汁液,那只肥美的白臀向上翘起,臀沟大张,露出臀间粗大的犬尾。 白滑的臀肉又湿又腻,彷佛一团被蒸融的羊脂。 巫羽拂开月映雪湿透的长发,低笑道:「这就是我们尊贵的大祭司么?恰似是盘中美肉……」月映雪樱唇忽然一张,狠狠咬住巫羽的手指。 她睁开眼,那双碧绿的明眸,此时却充满了野兽般疯狂而嗜血的恨意,狞恶得令人心悸。 巫羽一手掩住口,格格娇笑道:「真是一条恶犬,不就是剥了你的头皮么?」巫羽轻易从她齿间拔出手指,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月映雪唇角淌下血迹,迷乱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晰,她看着面前戴着青铜面具的巫羽,神情绝望而凄然。 「装上一条犬尾,真是漂亮多了。 」巫羽拉起她臀间的犬尾,摇晃着说道:「不过我的木力士要用你的后庭,这条犬尾得先取下一会儿。 」室角传来硬木磨擦的辄辄声,一个庞大的黑影缓缓站起。 那是一具高及丈许的木制力士,方形的身体沉重而坚厚,头颅硕大无比,柚木雕出的五官凶狞粗恶,犹如地狱来的恶魔。 它像人一样僵硬地挪着步子,一步步走到鼎旁,然后张腿跨在鼎上。 两根木棍从它腹下挺出,下面一根有尺许长短,粗如碗口。 上面一根直径略细,长短相仿,棒上加了数道铁箍,宛如分节的铁鞭。 木力士庞大的身体像沉重的岩石一样俯下,两条木臂卡住月映雪香肩,将她柔若无骨的肉体拢为一团。 巫羽抹去月映雪唇角的血迹,冷冷道:「我再问你一次,巫癸究竟是不是死在你手中?」木力士身体沉重无比,月映雪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艰难地吐出一句,「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究竟是不是你!」力士腹下两根木棒直直伸入鼎内,顶住她白腻的臀肉。 月映雪脸色发白,咬牙道:「他来的时候已经受了伤,是丽阳掌!」两根木棍同时没入那只白嫩的雪臀,月映雪闷哼一声,细蜿的蛾眉拧起,敞露的阴户和菊肛同时被木棒侵入,丰满肥翘的大白屁股被撑得膨胀起来。 「我从十羽殿出来的路上,作了一个梦。 阿癸在梦里对我说,他的尸体在碧月池,要我替他收尸。 」巫羽托起她的下巴,「月映雪,你敢说他的死跟你没关系么?」30月映雪被灌入的犬血中饱含淫药,热汽蒸腾下,血气翻涌,下体早已春潮泛滥。 木力士庞大的身体像岩石一样沉重地压下来,两根木棒辄辄作响地捅入体内,彷佛要将她两只柔嫩的肉穴完全碾碎。 巫羽柔声道:「你感受到它的气息了吗?是不是很熟悉?」傀儡木制的躯干上散发着一股妖异的气息,就像有一个充满怨毒的邪魂附在上面。 肌肤相接中,月映雪清楚感受到那邪魂凶残的仇恨,她惊恐地瞪大眼睛。 巫羽大笑道:「不错!她就是你身边的女祭司碧琴!趁她魂魄还未离体,我采撷来炼成这具木力士。 」月映雪被压得无法喘息,柔软而多汁的大白屁股在重压下朝两边分开,直到两只肉穴被木棒完全贯穿。 红腻的穴口被碗口粗的木棒撑满,传来难以承受的胀痛。 在犬血中淫药的刺激下,她肉体已极端敏感,在这种充满暴虐的插入下,蜜汁般的淫液从她蜜穴中溢出,源源不绝。 巫羽嘲讽道:「好淫浪的骚味,月大祭司,你在像下贱的母狗一样出水呢。 」月映雪身材高大而丰满,彷佛一团被拔去骨骼的美肉,满溢着熟艳迷人的肉感。 她肥硕的双乳被压在身下,充满弹性的乳球从银盘上湿淋淋滑向两边,从身侧露出两团雪腻的乳肉。 两只被血蛭吸吮膨胀的乳头硬硬翘起,红艳欲滴。 记住地阯發布頁木力士机械地拔出木棒,月映雪被压扁的雪臀猛然弹起,就像一团肥滑柔嫩的雪肉,颤微微抖动着,滚出一滩淫水。 木器发出的辄辄声不住响起,木力士巨大的身体一起一落,不知疲倦地干着身下淫艳的肉体。 「啊……」月映雪发出一声绵长的痛叫,她失神地瞪大眼睛,那只媚艳的大白屁股被干得不住乱颤,木棒在蜜穴进出时,发出叽咛叽咛的水声,白腻的雪臀就像一只被挤裂的水蜜桃,汁液四溅。 「感觉到上面的铁箍了么?只要你夹得足够用力,铁箍会滑落,三只铁箍都掉下来,木力士的动作就会停止。 不然它会不停地干下去,直到这只白白嫩嫩又骚又艳的大屁股,被插成一团烂肉。 」月映雪身体拢成一团,她骨骼变得柔软而富有弹性,木力士压下来时,她整具身体都被压得变形。 套在木棒上的铁箍撑开菊肛,深深捅入她炽热的肠道,又凉又滑。 「真无聊,我都想回澜山了。 」鹤舞把一只夷南产的白密桃放在几上,用银针画出一张胖胖的脸,然后抓起来狠狠咬了一口。 「我也想回了。 」祭彤躺在窗台上,「这里真没意思。 鹳辛,你呢?」鹳辛把刻好的木简编卷起来,收进囊中,「我想回渠受。 见见我娘,还有我妹妹。 」「真的吗?」鹤舞跳起来,拉住鹳辛的手,「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听说渠受风景很好,还有你娘,我也想见见呢。 」鹳辛的母亲鹭丝夫人,据说是渠受最美貌的女人,让鹤舞很好奇。 祭彤怪声道:「这就要过门去见公婆了吗?」鹤舞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对鹳辛说道:「我们说好了啊,你回渠受,一定要叫上我。 」鹳辛耸了耸肩,「渠受没什么好玩的,比郦渚差得远。 不过你要想去,我娘和我妹妹一定会很高兴。 」「太好了!」鹤舞轻盈地旋了一周,「等离开夷南,我们就往渠受去。 祭彤,你自己背上木简,跟那个家伙回澜山。 」「哪个家伙?」子微先元晃悠悠踱进来,顺手拿起鹤舞没吃完的桃子,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 鹤舞哼了一声,「每天下午都跑得不见人。 还说带我们增加阅历呢。 你去哪儿了?」子微先元把桃核一扔,抹了抹嘴,眉飞色舞地说道:「当然是去会夷南的美女了。 」「嘁!连侍读都选不上,亏墨师叔和银翼侯荐了你去,还不如他们两个呢。 」子微先元毫不脸红地说道:「天亡我也,非战之罪。 」祭彤打了个喷嚏,火苗差点烧着窗纱,鹳辛咳了一声,伏案刻他的木简。 子微先元讶道:「怎么?你们不相信?」鹤舞撇了撇嘴,表示回答。 「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唉……」子微先元很头痛地拍了拍脑袋,一脸愁容,「眼下有件事很麻烦。 」三个人立即抬起眼,「什么事?」「谁找我们麻烦?」鹳辛问。 「要打架吗?」祭彤兴奋地说。 鹤舞娇呼道:「终于有事做了!」子微先元沉重地点了点头,「有人想杀我。 」鹤舞第一个不信,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祭彤慎重一些,「是百越人?什么时候?」「呃,是九个月之后。 」祭彤愣了一会儿,「等等,我有些听不明白。 你是说——你现在知道,有人九个月之后要杀你?」「你听得很专心。 师叔我很欣慰。 」祭彤抱起肩,疑惑地说道:「九个月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不会是摆草棍摆出来的吧?」「那叫筮算!筮算!灼龟为卜,蓍草为筮,我没教过你们吗?什么草棍。 」子微先元不悦地说道。 祭彤没理会他的怒气,「那过九个月再跟我说吧。 」子微先元扭过脸,「鹳辛?」鹳辛抬起头,「要杀你的是谁?」子微先元苦着脸道:「我不能说。 」鹳辛叹了口气,「你既然知道有人要杀你,就先下手杀他好了。 」「不行。 我不能杀她。 」「那你就揭穿他,让他没办法动手。 」「不行。 如果揭穿,我会死得更快。 」「那你就跟他好好谈谈,总能找出来解决办法。 」「不行。 她绝不会放过我的。 除非我死,她才能安心。 」鹳辛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正容道:「那么,就没办法了。 」祭彤打了个呵欠,「我倒有个办法。 」「快说!」「不想被他杀掉,你就——」祭彤抹了下脖子,「先自杀算了。 」子微先元呆呆坐了半晌,忽然道:「我想喝酒,谁陪我喝?」鹤舞道:「没兴趣。 祭彤,你陪我去看衣服。 」「好啊。 」祭彤立即答应。 子微先元看着鹳辛,后者知机地捧起木简,「我去给墨师叔送简牍。 」子微先元长叹一声,「相识满天下,知心无一人。 罢了罢了。 」从云池别院出来,子微先元沿堤走到湖边,寻了家酒肆,坐下来要了两瓮夷南最烈的酒,一碗接一碗地喝了起来。 这洒寻常人喝上半瓮就要醉倒,子微先元不停气地喝了一瓮,还稳如泰山。 酒肆的人大为讶异,看不出这个公子哥儿般的少年有这等豪量。 一直坐到灯火渐亮,两瓮酒已经告罄,子微先元又要了一瓮,酒肆的人怕他喝出事来,借口打烊,把他劝出店去。 子微先元提起酒瓮,蹒跚离开酒肆。 若论真实酒量,子微先元远不及祭彤,完全是硬撑着才灌了两瓮酒。 一阵晚风吹过,子微先元酒劲上涌,扶着一堵短墙呕吐起来。 这一场大吐,差点儿连肝肺都翻转过来。 子微先元脑袋顶着短墙,只觉天眩地转。 不知过了多久,子微先元喘息着擦了擦嘴角。 周围是一片凌乱的废墟,断垣残壁,荒无人迹。 忽然一声凄叫传入耳内。 子微先元困惑地直起腰,寻声望去。 远处一堵残壁兀然挺立,男人威胁的声音传来,「再喊,我就杀了这小崽子!」女人的呼喊低哑下去,变成哀哀的哭声。 接着「嗤」的一声,传来丝帛被人大力撕裂的声音。 子微先元使劲摇了摇头。 断墙后,一个孩童坐在地上,哇哇抹着眼泪,旁边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正按着一名妇人。 那妇人穿着一袭描金的大红丝裙,两手被缚在身后,低声哭泣。 她胸衣被撕开一大片,露出两只雪白的乳房,夜色中看不清面容。 「呯」的一声,酒瓮落在地上。 那汉子一惊按住刀柄,只见一个年轻公子凛然而立,他怒目而视,刚一张口,就弯腰大吐起来。 看到他的狼狈像,那汉子狞笑道:「原来是个醉鬼!敢来管我的闲事!」汉子呛的拔出长刀,搂头朝子微先元劈来。 他看似落拓,刀法却剽悍凶鸷,远在一般的好手之上。 子微先元呕吐着身体忽然一歪,险些跪倒,却避开了那致命一刀。 他一手摸索着扶在腰间,接着一声清响,古元剑脱鞘而出。 那汉子刀法还未施展开,喉咙突然溅出一朵血花。 子微先元胡乱抹了抹嘴角的污迹,一手提着剑,一手拿着剑鞘,戳了六七次才把古元剑放回鞘中。 那妇人卧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他,两只裸露的雪乳不住颤动。 一身酒气的醉鬼蹒跚着走来,俯身去解她手上的绳索。 在他身后,坐在地上哭泣的孩童悄无声息地站起身,从袖中探出一柄匕首,猛然朝子微先元背后刺去。 那妇人玉手突然一翻,扣住子微先元双手的脉门。 子微先元背后空门大露,眼看匕首就要刺到背上,双手却被那妇人死死扣住,无法挣脱。 记住地阯發布頁子微先元背后的衣袍突然鼓起,一只淡金色的手掌破衣而出,抓起腰侧的长剑,一剑斩去那孩童的头颅。 那孩童身首分离,分成两截掉在地上。 他身高不足三尺,却有着成年人的面孔,正是南荒最矮小的犬浞人。 那妇人还抓住子微先元双手,两眼直直看着他背后那只淡金色的手,惊骇欲绝。 那只淡金色的手提着长剑,鲜血从剑锋滴滴滚落。 等最后一滴鲜血沥尽,淡金色的手掌一翻,将长剑纳入鞘中,然后缩入背脊,消失无踪。 子微先元醉熏熏抬起她的下巴,忽然一笑,「你不是犬浞人。 」那妇人弯眉樱口,容貌颇美,她勉强露出一个媚笑,「奴家……奴家……」子微先元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接着他脸色一变,「呃……」子微先元趴在地上,伸直喉咙,好不容易吐完,然后俯在她耳边喘着气道:「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妇人完全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但触怒这样一个敌人,无疑是很危险的。 她压住心底的恐惧,柔声道:「奴家仔细听着。 」「那就好……」子微先元拍了拍她的脸,硬着舌头说道:「我要告诉你……唔,你的身体很软,压着很舒服……」妇人闻弦歌知雅意,有意抬起身体,磨擦着他发硬的部位,腻声道:「奴家屁股更软,公子试一试就知道了……」「唔,不用了。 这样躺着就很舒服。 」嗤的一声,那妇人红裙裂开,露出一具雪滑的玉体。 她用绑在一起的双手探入子微先元衣服,挽住他的阳具,腻声道:「公子,奴家会好好服侍你……」子微先元不再客气,任由那双柔软的玉手引导着,阳具滑入臀缝,顶住那个软腻的入口。 妇人吃力地举起臀部,将肉棒纳入体内,娇声道:「公子的阳物好大……」说着她扭动屁股,用她柔腻的肉穴卖力地抚慰着火热而坚硬的肉棒,不时发出骚浪的淫叫,「公子尽管用力,不必心疼奴家。 」子微先元撩起她的发丝,用舌尖舔舐着她的耳珠,「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整个夷南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子微先元在她耳边低语道:「辰瑶,夷南的女王,有了身孕。 」即使处于恐惧中,那妇人还是一愕。 子微先元叹息般喃喃道:「她的身体真美……明知道是陷阱,我还是情不自禁地踏进去。 是我给她——尊贵的夷南女王破了体,帮她成为一个成熟的女人。 」那妇人连忙道:「恭喜公子,女王诞下王子,公子就是夷南的主君了。 」「错了。 」子微先元呼吸中带着浓浓的酒气,「王子出生那天,就是我的死期。 一个未曾结婚的女王突然生下孩儿,你猜她会怎么做?她会告诉她的臣民,这是神明所赐。 真狡猾啊,她选了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当侍读,只是掩人耳目。 她需要一个后裔,却不允许任何人分享她的权力。 」「她献身公子,自然是垂青公子,不会……」子微先元低低笑了起来,「她只是看中了我的血裔。 她太小心了,绝不会允许任何知情人的存在。 」他的笑声让那妇人心头一阵惊悸,她惊醒过来,连忙挺起屁股,狐媚地扭动着,用柔软的臀肉磨擦着他的身体,娇声道:「公子,奴家的屁股好不好玩?」子微先元用指尖轻抚着她的柔颈,低声道:「翼道大巫若要杀我,尽管出手,何必让你们来送死呢?」一只火热的手掌按住她颈后的枕骨,缓缓用力。 那妇人急忙挣动手臂,却发现腕上的绳索不知何时被打了一个奇怪的花结,死死绑住她的手腕。 她拚命挣扎,白滑的肉体疯狂扭动着,却只能在他身下动作,看上去就像在剧烈地与人交合。 「你的屁股确实很软,很好玩。 」子微先元在她耳边道:「但很抱歉,我不能让你活着。 那样,辰瑶会不高兴的。 」一股柔和的劲力透入枕骨,那妇人挣扎渐渐无力,眩晕中,她听到子微先元的声音。 手掌透过枕骨,压迫住她的意识中枢,紧绷的肉体变得瘫软,下体失禁般喷出大量淫液。 那根阳具深深楔入体内,在她蜜穴中跳动着喷射起来。 她高高挺起臀部,肉穴剧烈地抽搐着,被火热的精液灌满肉穴和子宫。 在意识消失前的一剎那,她突然清晰感受到背上那个男子的真实身份。 无法言说的震撼与惊异,使她停止挣扎,软软伏在地上,然后谦卑地泄出阴精。 这是她最后一次泄身,也是最畅美淋漓的一次。 充满弹性的嫩穴紧夹着火热的肉棒,蜜肉有节律地震颤着,蜜液奔涌而出,直到她白滑的大屁股淋漓溅满淫水。 31峭魃君虞从火中取出石矛。 经过烧炼,枪锋上缺口已经消失,黑曜石制成的矛头犹如深黑色的水晶,细小的火焰在枪锋边缘跳动。 峭魃君虞将破雷矛负在背上,缓步走出石室。 专鱼像影子般跟在他身后,这一天月相哉死霸,对主人来说,充满了危险。 密室内,月映雪被从铜鼎中取出,她长发委地,湿淋淋伏在银盘中。 几名枭御姬用带着碎冰的寒泉抹拭着她的身体,擦去她身上的汗水和污迹。 巫羽立在一旁,面色平静地观赏着这件完美的作品。 「她还能站起来吗?」「不能。 她的骨骼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 」「那么,她以后只能用爬了吗?」七次换血之后,月映雪的肉体出现了极大变化。 她的双乳愈发硕大,乳头和乳头晕比以往膨胀了数倍,色泽鲜红夺目。 同样膨胀的还有她的阴蒂,剥去包皮的肉珠变得又红又亮,微微一碰就立即充血肿胀,像一粒血红的葡萄夹在花瓣之间。 长久的折磨,使月映雪神智濒临崩溃,但肉体的艳丽一如往昔。 她皮肤刚被冰泉洗过,整具身体柔若无骨,摸在手中滑如丝绸,温凉如玉。 峭魃君虞分开她丰腻的臀肉,白臀间那只小巧紧凑的嫩肛,已经在巨物反复插弄下,变得又软又大,红红的软腻无比,彷佛可以容纳下一只拳头。 峭魃君虞撑开她的屁眼儿,里面立刻冒出一缕白雾般的蒸汽。 峭魃君虞把手指插入艳妇肛内,只觉软腻的肛肉宛如沸水,炙手可热。 峭魃君虞拔出手指。 巫羽轻笑道:「要不要看牝奴后庭的淫技呢?」枭御姬轻盈地走上前来,扶起神智茫然的艳妇。 月映雪美目低垂,木然看着地面,艳红的唇角忽然一颤。 枭御姬白嫩的手指伸入她肛中,手指勾住她肛内一圈嫩肌,往外一翻,将她的肛蕾完全翻出。 月映雪的肛肉丰嫩无比,刚从鼎内取出,体内极热,那团鲜红的嫩肉夹在她雪白的美臀间,宛如一朵鲜红的肉花,颤微微抖动着,散发着湿热的雾气,硕艳而妖丽。 枭御姬从寒泉中捞出一块直径超过两寸的冰块,半塞在月映雪翻开的屁眼儿中。 月映雪双目紧闭,臀间红艳的肉花含住冰块,缓缓收紧。 但冰块太大,她肛肉又出奇得肥硕,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冰块吞进肛内。 「啪」的一声,枭御姬举鞭打在月映雪身上。 月映雪茫然瞪大眼睛,肥嫩的大白屁股竭力一收,用屁眼儿将冰块夹进肛内。 那只又大又软的屁眼儿往外鼓起,紧紧夹住冰块。 片刻后,月映雪艳丽屁眼儿圆圆张开,淌出一股冒着热汽的清水。 枭御姬将鞭柄插进月映雪肛内,月映雪立即收紧屁眼儿,用柔腻的艳肛夹住粗黑的鞭柄,熟练地吞吐起来,灵活得就像一张妖媚的小嘴。 数日来连续不断地灌入兽血,月映雪神智已经模糊。 兽血中饱含的催淫药物,使她成为一只只知道交媾的淫物。 在木力士的调教下,她能用屁眼儿取下肛棒上的铁箍。 甚至能将一根光溜溜的金属棒用屁眼儿夹进体内。 峭魃君虞搂住那名枭御姬,枭御姬连忙翘起雪白的美臀,将主人的阳具坐入体内。 峭魃君虞道:「这是最后一次给牝奴换血了吧。 」巫羽淡淡道:「等不急要看她变兽了吗?」记住地阯發布頁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接着一头浑身雪白的巨豹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头雪豹体型雄健,充满了野性的力量。 它双目赤红,昂首发出一声怒吼,震耳欲聋。 在它腹下,巨大的兽根完全勃起,粗长骇人。 奇怪的是,它兽根上嵌着三只铜环,外侧平滑,内侧却带着尖利的锐刺。 月映雪柔若无骨的肉体被拦腰架到一道长石上,手脚都被缚住。 巫羽用蛇匕切开她的脉门,滚热的血液顺着她修长的玉指,落在水晶皿器中。 每当月映雪伤口愈合,巫羽就再划上一刀。 鲜血源源不绝地从月映雪体内沥出,她肌肤越来越白,连艳红的唇瓣也失去血色。 那头雄性雪豹早已躁动不安,当锁链松开,它轻盈地一跃,扑到月映雪丰美的肉体上,阳具笔直朝她体内插去。 拔去鞭柄的艳肛圆张着,松软的肛肉被兽根猛然撞开。 粗长的兽根直挺挺捅入女奴柔软的雪臀,艳妇本能地收紧肛洞,雪豹顿时发出一声咆哮。 肛肉裹住野兽凶狞的阳具,同时收紧铜环,所幸环上的利刺并不太长,并没有刺穿阳具。 雪豹弓起身体,奋力一挺,整根阳具完全贯入月映雪白软的大屁股内。 巨大的冲力使月映雪昂起头,连内脏都彷佛被兽根顶开。 她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少,但在雪豹挤压下,又涌出一些。 兽根传来的刺痛激起了雪豹的凶性,它咆哮着奋力挺动阳具。 月映雪肥嫩的大白屁股在野兽疯狂的撞击下,发出清脆的肉响,她被缚在长石上,大腿张开,柔艳的肛洞被兽根撑得又圆又大。 如果不是被木力士粗如儿臂的肛棒开发过,被这样一头野兽肛交,月映雪的屁眼儿会受到无法愈合的重创。 此时兽根在火热的直肠里搅动,肛肉不由自主地收紧,夹住粗长的兽根来回吞吐。 兽血从豹根淌出,流入月映雪失血的身体。 对鲜血的渴求使她贪婪地吸食着兽血,一边更用力地夹弄兽根。 雪豹滴血的阳具在艳妇肛内飞快进出,将她雪白的臀肉染得通红。 随着兽根的抽送,豹血逐渐取代了月映雪的血液。 当她腕上殷红的鲜血变得混浊,巫羽便移走了水晶器皿。 此时铜环已经深深扣入兽根,剧痛使雪豹野性大发,它凶猛地奸淫着身下给它带来痛楚的女奴,似乎要撕碎那只柔软的屁眼儿。 月映雪唇瓣渐渐恢复血色,带着浓度淫药的兽血使她阴蒂勃起,兽根进入时巨大的冲力,把她肿胀的阴蒂压在石上,像要揉碎般。 她用力撅起屁股,承受着野兽疯狂的肛交,一面用屁眼儿夹紧铜环。 刺进兽根的铜环划破血肉,兽血喷涌而出。 雪豹发狂地咆哮着,兽精混着鲜血一同射到月映雪肠道深处。 月映雪本来已经放松身体,但巫羽用手指在她身上点了几下,她立刻疯狂扭动着屁股,用屁眼儿挤压着流血的兽根,吸食着雪豹的精血。 雪豹仍保持着交媾的姿势,僵硬地伏在那只白嫩的美臀上。 月映雪挺起屁股,柔腻的屁眼儿不停榨取着兽根的精血,直到兽根被挤压得干瘪松脱。 月映雪有着巫羽见过最华美,同时也最坚韧最具可塑性的肉体。 她身躯高大丰满,肌肤艳丽,对伤害的抵抗程度远远超过常人。 这使她能够尽情榨取月映雪的圣血,而不用担心她会残废。 服食过最后一次血榴实,巫羽就吸收了大祭司六成修为,足以令她脱胎换骨。 峭魃君虞搂着娇美的枭御姬,缓缓道:「她圣血已尽,羽师准备如何处置这头牝奴呢?」「大王若是喜欢,就留着享用。 如果不喜欢,就投入兽栏,当成兽交奴。 她这样淫贱,说不定能生下兽种。 」峭魃君虞低笑一声,没有开口,那名枭御姬却感觉到他手指一紧,几乎捏碎了她的乳房。 巫羽冷冰冰立在一旁,看起来与往常没有任何分别。 但峭魃君虞却再无法像从前一样,锁定她的位置。 更无法窥视她的内心。 峭魃君虞瞟了眼满臀血迹的月映雪,正要开口,密室的火光突然一暗,冥冥中彷佛传来一声嗜血的咆哮。 这咆哮声低沉而遥远,却像在心里直接响起,激起每个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光线彷佛浸满鲜血,湿淋淋洒在身上,带来湿黏的寒意。 峭魃君虞身体一摇,口鼻中突然溅出鲜血。 他大吼一声,试图抓住背后的石矛,却重重倒在座椅上。 峭魃君虞两手抓住石椅的扶手,只见他胸前的皮甲突然裂开,一柄血红的弯刀从他胸口探出,细致地切开皮肉,缓缓朝他右臂切去。 赤身坐在他腿上的枭御姬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血红的刀锋切开主人的身体,从胸口一直划到手腕,在手臂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专鱼怪叫一声,从背后猛扑过来,试图用石矛挑住刀锋。 「叮」的一声震响,专鱼倒退三步,重重撞在石壁上。 峭魃君虞虬曲的长发像蛇一样舞动起来,弯刀从他手腕破肤而出,跳到他手中,血腥的刀身散发出妖异的气息。 峭魃君虞缓缓抬起头,黑色的瞳孔已经变成陌生的血红。 他慢慢环顾四周,身上长长的伤口随即合拢。 「我以为已经到了胤都的百越王宫,没想到还是这处狗窝。 」他的声音彷佛锈蚀的铁器,沙哑而低沉,却充满了暴戾的气息。 巫羽冷冷道:「我们有过约定,有鲜血供养,你不该出来。 」峭魃君虞彷佛浸没在血泊般的空气中,只能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他太慢了,三个月还没有走出枭峒。 这是什么?小儿的游戏吗?」他手一招,瘫软在地的月映雪升到半空,张开她修长而华美的肢体。 「我闻到月神之血的味道……」峭魃君虞抓住月映雪的柔颈,鲜红的长舌在她颊上舔过,「碧月池的大祭司吗?」他发出低沉的笑声。 月映雪白玉般的脖颈突然绽开一条细长的伤口,涌出一滴血珠。 峭魃君虞刚伸长舌,却突然变了脸色。 「这些肮脏的污水是什么!」峭魃君虞咆哮道:「她的月神之血呢!」巫羽扬起下巴,「鬼王来晚一步,她的血液已经被我沥干。 」峭魃君虞凶狞地盯着她,厉声道:「小巫女!不要以为你吞食了她的力量就能胜过我!」巫羽嫣然一笑,面具下娇艳的红唇柔媚地弯起,「鬼王何必为这个下贱的牝奴动怒?如今整个碧月池都在我们手中,鬼王尽可随意饮用。 包括她们的女祭司。 」一只漂亮的白狐从阴影中爬出,在峭魃君虞身前站起身,化为女祭司碧韵。 峭魃君虞张开口,露出弯刀般的獠牙,一口咬穿了碧韵的脖颈,坐在他怀中的枭御姬刚想起身,却被他一把按住。 峭魃君虞一边吞噬着碧韵的鲜血,一边把那名枭御姬压在身下,阳具像铁棒一样,撑裂了她的肉穴。 碧韵像被猛虎咬住的小狐狸,柔颈弯折挂在他齿间,手脚软软垂下。 等峭魃君虞松开牙齿,碧韵像被吸干的肉囊般落在地上,露出颈中苍白的齿孔。 「美味的血液。 」峭魃君虞卷起血红的长舌,然后咆哮道:「给我三百名祭品!享用完我就把身体还给他!」巫羽玉手扬起,浮在空中的女体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推动,飘到峭魃君虞身前,「碧月池的大祭司月映雪,鬼王先请享用。 」「她的血太肮脏了。 」峭魃君虞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似乎想甩开那具肉体。 但月映雪美艳的身体吸引了他。 他抓住月映雪一只肥硕的乳房,血红的眼睛凶狞地闪动着。 峭魃君虞拔出阳具,紫红的龟头顶住月映雪挺翘而肿胀的乳头,用力顶入。 月映雪丰硕高耸的乳球被顶得凹陷,乳头被坚硬的龟头紧紧压住,陷入乳球深处。 充满弹性的乳球凹陷下去,峭魃君虞粗长的阳具彷佛整个插进肥硕的乳球内,被柔腻的乳肉裹住。 龟头顶入乳晕,牢牢压住乳尖,然后肉棒跳动着射出精液。 强烈的痛楚使月映雪失神地瞪大眼睛,炽热的精液从她乳眼射入乳球,涨满乳肉,带来烧灼的痛意。 随着肉棒的跳动,雪嫩的乳肉一鼓一鼓地膨胀起来。 峭魃君虞的精液又多又浓,他虽然只顶住乳头,却像是插入月映雪乳房内部,精液点滴不剩地从乳眼射入乳内。 当他拔出阳具,月映雪浑圆的乳球震颤着弹回原状。 灌满了精液的乳肉愈发肥嫩硕大,鼓胀得彷佛要裂开一般。 峭魃君虞狞笑着在她另一只乳房里射了精,月映雪两只大乳房被精液涨得又白又亮,皮肤紧绷着,彷佛轻轻一捏就会胀裂。 她伏在地上,软化的骨骼甚至无法撑起乳球的重量。 旁边的枭御姬抬起她的肩膀,两只沉甸甸的大乳房坠在身下,连她的脊椎也被坠得弯曲。 她艰难地呼吸着,乳球在胸前颤微微摇动着,两粒艳红的乳头硬硬挑起,乳眼中滴着浊白的黏液。 峭魃君虞暴戾地大笑起来,「挤干她乳中的精液,然后灌入牛乳!在沉睡之前,我要把碧月池的大祭司变成一头在酒宴上供乳的母牛!」巫羽翘起唇角,「如您所愿,尊敬的鬼王。 」一则秘闻在夷南城悄然流传,他们的女王,辰氏王族最后一位血裔,在祭礼中受到了蛇神的祝福。 来自瑶湖深处的大蛇,夷南的庇护神明,允诺将赐给她一个流着辰氏鲜血的子息,来延续辰氏的荣耀。 几乎所有的夷南人都相信了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传说。 谁都知道,女王还是未婚的处女,并且没有大婚的迹象,但他们相信,蛇神会再一次显示奇迹。 不出所料,少数对此猜疑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新任侍读夫概身上。 他是唯一能进入内宫的男子,而且得到了辰瑶女王的垂青。 这个来自姑胥豪商家族年轻人百口莫辩,只有他最清楚辰瑶女王的清白。 他每日入宫只有半个时辰,别说与女王亲近,甚至未曾见过女王的容貌。 每次女王都隔着厚厚的帷幕,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些日子不时有人向夫概打探消息,夫概都含糊其辞。 蛇神出现的传说他也听过,总还是心存侥幸,想着会得到辰瑶的青睐。 却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只用来转移视线的诱饵。 记住地阯發布頁那天大醉之后,子微先元似乎恢复了常态。 这些天一直没有枭军的消息,众人都有些懈怠,子微先元也向墨长风提出,准备回澜山一趟,面见宗主墨钧。 墨长风点了点头,「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此番我云池宗能在夷南立足,虽然与昊教交恶,也是无可避免。 你回到澜山,最好还是请宗主往胤都一行,争取百越王室的支持。 」子微先元道:「我都记下了。 见过宗主我会尽快回来。 」「不急。 」墨长风慢慢转动手腕,写下「云池」两个大字,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出去避一避也好。 」子微先元脸上一红,「师兄都知道了。 」墨长风提起笔,「我知道什么?不过是从你举止中猜的。 原本我只猜到三成,看你的反应,倒猜到七成了。 」他行云流水般写下「别」字,说道:「辰瑶女王既然有意于你,为何不委身下嫁?难道我们先元公子还配不上她么?」子微先元慢慢道:「不知怎么,她猜出了我的身份。 看她的举动,是只要借嗣,不会嫁人。 」墨长风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子微先元告辞离开,走到门边忽然回过头,「如果她要杀我,我该怎么办?」墨长风写完最后的「院」字,提起笔仔细审视,「依你和银翼侯的交情,未必如此。 若有人一意孤行,也不能坐以待毙——就由云池宗先把消息散布出去吧。 」子微先元如醍醐灌顶,这样一来,他若不明不白地死去,反而坐实了谣言,他心悦诚服地拱手道:「多谢师兄。 」墨长风道:「回去时最好能往淮右一行,淮右公姬衷与天子同宗,能与淮右结盟,最好不过。 」32从夷南北行,穿过榕瓯与泽貊之间的荒原,就抵达了淮右。 这段路半林半水,崎岖异常。 商旅往往从瑶湖向北,经过泽貊的浮都,由水路通行。 依照墨长风的吩咐,子微先元特意在城内停留一天,去拜见淮右的国君。 准右是南荒最小的诸侯,城中居民不过万余,城高不及丈许,完全是象征性筑一道墙,城中兵士仅一千余人,不及百师偏师一旅之众。 但依据宗族谱系,淮右诸侯却是天子的叔父分封于此,有着南荒最显赫的国公爵位。 要知道百越等国虽然称王,但都是僭号,入觐天子时仍只能以侯爵自称,列在淮右之后。 所以淮右城池虽小,却有一座颇具规模的宫殿,是当年天子亲自派人兴建,历经数百年风雨,依然气势峥嵘。 递上银翼侯引荐的信节,内侍随即开启宫门,引子微先元入宫。 淮右的宫殿颇为庞大,主殿设有两层阶陛,严格遵照公侯的仪制。 殿宇的柱石虽然古旧,但都是上佳的材质。 子微先元边走边道:「百越的封君王族,向来都只在下午会客,若是晨间拜会,门者都辞以主人未醒。 没想到淮右公身为一国之君,却如此勤政。 」内侍面露尴尬,不言声地引他来到一座巍峨的宫殿前。 踏入殿中,光线立刻暗了下来宫殿四周张着厚厚的锦幕,数十尊珊瑚状的灯烛已经烧残,散发出幽幽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一个疲惫的声音响起,「什么时辰了?」内侍道:「巳时了,再有一刻就该午时了。 」「哦……」殿内摆着一张宽如床榻的宝座,淮右公姬衷靠在软垫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坐吧。 」内侍铺开一张锦席,随即退开。 出乎子微先元的意料,这位公爵很年轻,年纪未及三十,但他的神情却像一个迟暮的老人,疲惫而厌倦。 「你是云池宗的?」「子微先元见过陛下。 」姬衷摆了摆手,「寡人只是公爵,不要称陛下。 唔,你很年轻,多大年纪了?」子微先元道:「未及弱冠。 」「哦,比寡人小了五岁。 」姬衷忽然来了兴致,「这是寡人新纳的姬妾,你看怎么样?」他随手拉开薄衾,衾下是一具白光光的肉体,那少女伏在懿公身边,显露出臀部浑圆的曲线,睡得正熟。 子微先元瞠目结舌,他这才注意到殿内散落食皿酒具,到处杯盘狼藉。 十几名年轻的舞姬偎依在地上,依柱而睡,身边扔着各种乐器。 原来这位淮右公不是勤政晨起,而是玩乐了一夜,此时还没有入睡。 殿内的脂粉腻香让子微先元有些呼吸不畅,他性子本来温和,不像祭彤那样性烈如火,也不像鹳辛那样固执,到哪里都能随遇而安。 但这会儿再也坐不住了,他拂袖而起,拱手道:「先元误会了。 告辞。 」姬衷也不挽留,他爱恋地抚摸着姬妾柔嫩的皮肤,等子微先元走到殿门处,才不经意地说道:「公子误会了什么?」子微先元霍然转身,「淮右危若累卵,主君莫非不知?」姬衷淡淡道:「危在何处?」「如今枭王吞并卢依、碧月,兵指夷南,一旦夷南失守,旦夕即至淮右城下。 主君乃天子宗室,贵为公爵,位列南荒之长,却不思进取,甘为臣下,先元为主君惋惜。 」姬衷抚掌笑道:「不思进取——说得好!以公子之见,寡人该如何进取?是不是树天子之旗,拒百越蛮夷于城外,思振作,行仁义,以德行遍服诸侯呢?」姬衷大笑道:「可惜,淮右不过一城之地,民不及十万,卒不过千余,寡人若励精图志,第一个就触了百越的大忌,百越披甲之士不啻百万,轻轻一推,这淮右城就化为齑粉,请公子垂教,待百越虎狼之师兵临城下,寡人是该肉袒请降,还是以死殉国呢?」子微先元像不认识般看着这位如同换了一个人,侃侃而言的年轻诸侯,良久才道:「若主君与夷南等国结盟,未必就等百越之师围城。 」「错了。 」姬衷一挥手,「那寡人就该与姑胥、郦渚结盟。 它们在北,可以为我挡住百越。 若是夷南——银翼侯脾气虽然暴燥了些,心地却不坏,但银翼侯终非一国之君。 况且淮右在北,夷南在南,是我替夷南挡住了百越。 如请夷南之师入城,」姬衷一笑,「前门拒虎,后门入狼。 既然都是寄人篱下,寡人又何必改投门庭呢?」他解下头上的高冠,随手扔到角落里,「公子的心意寡人已经知道了。 淮右危若累卵,公子说得不错。 寡人纵情声色,不图进取,还能保全社稷宗庙,让淮右再苟延残喘几日。 如照公子所言,就是将石头置于鸡卵之上,徒然让淮右灭亡得更快些罢了。 」姬衷举起酒觞,一气饮完,洒然道:「公子以为呢?」子微先元沉默移时,苦笑道:「我被主君说服了。 」姬衷长叹一声,「公子都被寡人说服,看来真的是没办法了。 」子微先元作最后一次努力,「主君如此远见卓识,何以自屈于蛮夷,说到底,主君终究是天子宗亲,身份尊贵。 」姬衷盯着他看了半晌,「公子可知道,我淮右一向行王室礼制,一妻九滕。 国君娶妻,诸侯都遣女陪嫁。 寡人之母乃北地大国爱女,显赫非常。 但嫁来一月,便受命入觐,被留于百越王宫一年之久,回来就有了寡人。 因此寡人娶亲,先将亲妹嫁入百越。 」姬衷淡淡道:「以公子所见,寡人是不是很可笑呢?」子微先元一揖到地,「在下无言以对。 」姬衷道:「寡人不妨对公子直言,若诸侯结成的联盟真能超乎百越之上,寡人便会加入。 淮右既然是羊,自然要跟一头最强的狼。 希望公子不要让寡人失望。 」「先元多谢主君。 」姬衷长吁了一口气,懒洋洋靠在椅上,持觞道:「只顾着说闲话,误了正事。 今夜已晚,公子下次来,一定要看看淮右的歌舞。 靡靡之音,窈窕之姿,歌如清竹,舞如天魔,令人乐而忘忧……」说着他沉沉睡去,手指一松,酒觞掉在了地毯上。 子微先元怅然离开淮右,一路上闷闷不乐。 鹤舞却是兴高采烈,过了淮右,四人扎了条木筏,沿江北上,行程轻松了许多。 鹤舞脱了鞋袜,把双足浸在水中,拍水取乐,悠然自得。 「瞧,那是什么?」鹤舞指着上游说道。 远处的江水中现出一条墨线,越来越粗,像汹涌的黑潮翻滚而来。 鹳辛看了一眼,急忙起身,「是鲮鱼群,快靠岸!」鹤舞不乐意地说道:「鱼群怎么了?这么多鱼聚在一起,我还没见过呢,让我看看。 」记住地阯發布頁鹳辛道:「现在是鲮鱼入海的季节,连绵十几里都是鲮鱼,它们游过来,会把筏子撞翻,」正说着鱼群已经到了跟前,那些鲮鱼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数目难以计量,黑色的鱼鳍像旗帜一样占据了整个江面,不停翻滚涌动,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时间水面被鱼鳍完全挤满,彷佛一条流动着鲮鱼的大江。 鲮鱼有力的背鳍撞动着木筏,不时将乘载了四个人的筏身顶起。 「它会不会咬人?」鹤舞兴奋地说着。 她在筏子上跳来跳去,保持着木筏的平衡,一边试探着想脚伸到水里,去踩那些鲮鱼。 鹳辛艰难地撑着筏子往岸边划去,一边说道:「你要被它们卷走,我们就只能到海里捞你了。 」鹤舞皱了皱鼻子,「我才不信呢。 」祭彤用力蹬着筏身,「别怕,筏子是我扎的。 结实着呢,保证翻不了。 」木筏猛然被鱼群顶起,一头飞向天空,接着「卡嚓」一声,从中断成两半。 「祭彤!你扎得什么破筏子!」鹤舞娇嗔着飞起,俯身去拿她的鞋袜。 谁知散开的木头一滚,她的鞋袜和包裹都掉进水里,随即被鱼群卷走。 鹳辛眼捷手快,一点竹篙,用足尖挑起装着木简的行李踢到岸上,然后在木头上一借力,用竹篙去挑鹤舞的包裹。 但鱼群速度极快,竹篙刚一伸出,包裹已经被卷出数丈,在鱼群里打了个滚,就消失无踪。 祭彤抢起剩下的行李抱在怀里,站在一根被鱼群撞得乱转的木头上,身体东摇西歪,还不忘了说:「我筏子本来扎得好好的,是不是你又长胖了?」「胡说!快把我的包裹捡回来!我的衣服、梳子还有小镜子都在里面!」鹤舞急得快要哭出来。 祭彤抱着行李敷衍地朝两边看看,然后耸了耸肩,「找不到了。 」鹤舞大吼道:「那我怎么办?」祭彤道:「谁让你图好玩脱了鞋袜,这下只有光着脚走路了。 」鹤舞飞过来,狠狠在他背上踩了一脚,「我让你背我!」祭彤「啊」的一声,差点跌进水里。 鹳辛忽然道:「师叔呢?」祭彤和鹤舞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两边看去。 宽阔的江面上满是翻滚的鱼鳍,散成碎片的木筏被卷入鱼群,不一会儿就失去了踪影。 早晨祭彤烤的鱼,子微先元一个人就吃了三条,然后说吃得太饱,他老人家要睡觉,让鹳辛照看筏子。 木筏断开的一刻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难道是睡着了掉进水里?祭彤小声道:「不会被鱼吃了吧?」「子——微——先——元!」鹤舞大声喊着,江中毫无动静。 鲮鱼源源不绝地涌来,就是要下水救人,也只能等鱼群过去。 惶急间,远处突然浮出一只包裹,接着一只人头小心翼翼地露出来,惨叫道:「救命啊……」「我正在睡觉,梦到一群高手围着我一个拚命打。 我就拚命挨,打死也不睁眼。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一睁眼,发现好多好多鱼。 」子微先元心有余悸地说道:「这帮孙子太厉害了,撞得我浑身都是青的。 幸好让我摸到一个包裹,才把脸给遮上了。 」他扬起脸,左右扭着,担心地说:「有没有受伤?」祭彤认真地点了点头,鹤舞和鹳辛也点头说:「没事,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子微先元摸着黑青的眼圈,宽慰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这里被撞青了呢。 哈哈……幸好有那只包裹,我吓得鼻涕都流出来了也没敢松手。 这包裹是谁的?」鹤舞沉下脸,一把抢过包裹,然后惊呼一声,「我的鞋子呢?」「那是鞋子吗?」子微先元讶道:「那些家伙咬我的手指,我就从里面摸了件东西套在手上……」鹤舞气急败坏地吼道:「现在呢?」子微先元无辜地摊开手,「我好不容易爬出来,找不到了。 太小了,只能套三个手指……」「这么多啊!」鹤舞惊叹道。 庞大的鲮鱼群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过完,江水渐渐恢复了平静。 鹳辛道:「到了入海的地方,所有的鲮鱼群聚在一处,会有数百里宽。 它们在深海寻找食物,明年三月再溯流而上,回到大江上游产卵。 每年都要来回一次。 」「像是会游泳的大雁呢。 不过大雁是从北到南,鲮鱼是从西到东。 」鹤舞随手摘了朵野花,除去叶子簪在发上,偏过头对祭彤说:「好看吗?」「不好看。 」鹤舞哼了一声,「是没有你那两个妖精好看吧。 」祭彤尴尬地说道:「别胡说。 」这次在夷南,离族重新调派了人手照顾祭彤,其中有两名美姬,说是奉离族长老之命服侍少主的饮食起居,让祭彤头大如斗,离开夷南时很费了一番工夫才甩开她们。 让鹤舞一说,祭彤又觉得头痛起来。 子微先元咳嗽着说道:「鹤公主,不要再踢了,师叔都喘不过气来了。 」鹤舞狠狠踢了一脚,作为回答。 她侧身坐在子微先元的肩上,两只白如霜雪的纤足在他胸前一晃一晃,宛如一对晶莹的玉坠。 「鹤公主,你还要坐多久?」「谁让你把我的鞋子弄丢了?」鹤舞大度地说道:「我也不为难你,只要把我背到能买鞋子的地方就行。 还有,我只穿郦渚的云丝履哦。 」「那我不是至少要把你背到姑胥吗?」鹤舞笑咪咪道:「你说呢?」「不走了。 我要歇一会儿!」子微先元一屁股坐在地上,嚷道:「鹳辛,给我烧条鱼吃。 」鹳辛还背着那条长长的竹篙,十几条肥大的鲮鱼被竹篙贯鳃而过,在篙上排成一列,足够他们两天食用。 鹳辛把竹篙插在地上,取下两条鲮鱼,用小刀刮去鳞片,在江中剖洗干净。 渠受人擅长渔猎,鹳辛从小就在山泽间捕鱼猎鸟,手法纯熟利落。 这边祭彤已经生起火,从香椿树上折下树枝,剥了树皮,作成烤鱼的木叉。 鹳辛洗好鱼,把干净的香椿枝从鱼嘴穿过,再用细枝撑开鱼腹,架在火上烧烤。 那鲮鱼有五斤多重,肥美异常,在火上一烧,诱人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 他们几人虽然笑闹无禁,相处无间,但还恪守长幼之仪。 一时鲮鱼烤好,鹳辛先取了一条,递给子微先元。 子微先元把鱼分成两份,最好一份递给鹤舞,自己拿起鱼尾一阵狼吞虎咽。 「味道不错!再有些香韭就更可口了。 」子微先元用鱼刺剔着牙,不无遗憾地说道。 鹤舞正要开口,忽然「咯」的一声脆响。 子微先元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从腰间提起一根朱丝,丝上的玉佩已经裂为数块,只剩下一小块悬在朱丝上。 子微先元缓缓道:「墨师兄传讯,夷南遇袭。 」 朱颜血清菊(33-36) 33凄厉的号角声划破夕阳。 夷南武士们第一次目睹了枭军凶悍的身影。 没有任何征兆,披着黑色犀甲的枭武士就像乌云一般从天际飞来,径直越过城墙,朝宫城涌去。 但到宫城附近,趁夷南军匆忙调动时,枭武士突然转向,直扑长堤。 枭武士的铁弓轻易射溃了长堤上的守军,经过短暂而又残酷的搏杀,迅速占据了长堤尽头的高台。 银翼侯曾在这里指挥夷南武士力战百越水师,现在却被凶恶的巨枭覆盖。 夷南军仓促的反击被一名身材畸形的武士击退,他佝偻着腰背,乌黑的石矛呼啸着撕碎夷南武士的甲冑、肢体,无人能慑其锋芒。 枭武士什伍为组,轮番飞起,射杀周围船只的舟手。 他们居高临下,弓矢强劲,不多时就将散落的舟船清剿一空,封锁了湖湾进入瑶湖的出口。 枭军没有立刻攻城,给了夷南军喘息的机会。 他们调集了最强的弓手守住城池和宫墙高处,然后抽调最精锐的武士,准备反击。 与他们想象中峭魃君虞漫山遍野的魔军不同,枭武士的数量并不多,总计不过千余。 但他们跨枭而行,来去如风,无论水面、陆地还是天空都无法对他们构成阻碍,使围歼枭军成为一个根本无法实现的幻想。 奇怪的是,枭军占据了高台之后,除了封锁湖湾,并没有太多举动。 甚至没有利用他们无与伦比的飞翔优势,对夷南军进行俯袭。 夕阳没入山峦,大地逐渐被黑暗笼罩。 夷南的军官大声下令,号角声不时响起,数以千计的火炬从城中四处涌至长堤。 经过与百越一役之后,夷南可以上阵的武士不足万余,折损超过三成。 战鼓声音响起,夷南军组成密集阵势,形成一个正面宽有百人,纵深五十丈的庞大战阵,缓缓朝枭军压去。 战阵第一排是盾手,他们背负长矛,身前的巨盾以硬木制成,外面包着厚铜,高度从颈下一直垂到脚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在南荒,夷南是唯一采取百越战阵的大国。 其它泽貊、榕瓯、獠人的武士,大都没有盾手、矛手、弓手的严格区分。 夷南严密的战阵,有效阻挡了枭武士的铁弓,缓慢却毫不停顿地逼近高台。 一旦夷南军重新占据长堤,枭武士只能退入湖中。 那些夜枭虽然凶悍,但很难长时间不加休息地飞行作战。 一个必要的落足地,对枭军来说尤为重要。 也许夷南军可以利用这一点逼退枭军。 一头夜枭从高台上展开双翼,凶狠地飞扑过来。 离夷南军还有十余丈,枭背上佝偻的武士双足一蹬,身体弯曲得像一颗虾球,翻滚着撞上盾墙。 「篷」的一声震响,专鱼弓起的背脊狠狠撞在两只木盾之间,接着身体一横,石矛墨线般飞出,从一名夷南武士颈后穿过,带出一篷血雨。 专鱼怪吼一声,石矛车轮般翻滚舞动,他身材佝偻,下巴几乎弯到膝盖,就像爬在地上一样可笑,但他手中的石矛却凶狠异常,如同惨毒的蜂刺狠狠从夷南武士的腰腹、胯下、大腿穿过。 持盾的武士溅血跌开,后面的矛手围逼过来,结成枪阵。 那名佝偻的武士将石矛负在弯曲的驼背上,双手舞动犹如车轮。 黑曜石制成的矛头锋利无比,轻易就斩断了矛手的兵器,接着撕开他们的皮甲,划开血肉。 夷南武士的战阵被破开一个缺口,中间一片混乱。 忽然围攻的矛手让开一道缝隙,白色的战马怒龙般跃出,一柄七尺长刀卷起狂飙直劈下来。 专鱼双手持矛,怪叫着架住长刀,格的一声,矛柄被长刀劈开,刀风所及,将专鱼背上厚厚的犀甲划出一道长痕。 刀锋及体的剎那,专鱼就地滚开,他单膝跪地,身上沾满灰土和血迹,握着断矛插在地中,沉重地喘着粗气。 银翼侯横刀跨在马上,花白的山羊胡根根翘起,他银盔银甲,身材虽然干瘦,却气势凌人,火光中如同天神。 记住地阯發布頁银翼侯这一刀伤了专鱼的气脉,他调息良久,才嘶哑着喉咙道:「枭王座下先锋专鱼,见过翼侯爷!」银翼侯中气十足地喝道:「枭王何在!敢与老夫阵前一战么!」声音滚滚传来。 黑暗中,一双血红的眼睛蓦然张开。 辰瑶纤柔的手指在丝绸上抚过,「这是红色的,有火的热度。 取件素净的来。 」「是。 」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细碎声音。 这些不需要光线的侍女像在白昼中一样,给女王更换过衣裳,然后躬身退出。 辰瑶解开衣带,小心地重新结好,免得压迫到腹部。 她癸水已迟了半月,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已经怀上了身孕。 当初辰瑶并没有告诉子微先元实情。 辰瑶可以嫁给任何一个人,但绝不会嫁给他。 作为夷南的女王,辰瑶不可能嫁给一个注定不会停留的浪子。 她最好的选择就是隐藏孩子生父的真实身份,托称于神明的赐示。 辰瑶相信,一切质疑都会随着王子诞生消失,因为这个孩子降生时,将会有九种异状。 与子微先元猜测的不同,辰瑶并不想杀死他。 但辰瑶也不希望秘密会被人泄漏。 辰瑶给他安置了一个合适的去处,那里饮食酒具,歌舞乐器应有尽有,一切都依照君主的礼制,只少了一样:光线。 子微先元知道辰瑶想要的是什么,他并不吝啬。 不过让他居住在夷南先王埋骨的冥宫,终生不见天日,纵然有辰瑶悉心陪伴,他也绝不愿意。 因为他的血脉注定他将夭幻于九天之上,不会被任何事物束缚。 一声凄厉的惨叫透过脚下的砖石,隐隐传来。 辰瑶厌恶地皱起眉头。 该来的终究会来,纵然厌恶也没有办法。 「来人!」辰瑶唤来侍女。 空气越来越潮湿,衣衫像浸了水,湿漉漉贴在身上,令人呼吸不畅。 一名身材健硕的光头武士拿起烙铁,按在妖物的身体上。 那只面目妖异的人形鸟尖声啼叫,雪白高耸的右乳战栗地抖动着,左乳却几乎被烙铁烙平,留下斑驳的紫黑色烙痕。 她双翼穿在锋利的钩尖上,额间的竖目滴下乌黑的血珠,鸟状的尖喙发出嘎嘎地怪叫。 辰瑶挽着手,娇美的身影在黑暗中只显出一个淡淡的影子。 冥宫唯一的光源来自于武士旁边的火炉,暗红的炭火微微晃动,映出妖物身下蠕动的虫体。 武士两只眼珠一片混浊,瞽目上两道浓眉连成浓墨的一字,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张开巨掌,抓住妖物的腰肢,一手拿起烙铁,将烧红的三角状铁块准确地按到妖物臀间。 芹蝉张开尖长的鸟喙,臀间升起一团白雾,散发出皮肉焦糊的味道。 「主人!主人!」芹蝉嘶声怪叫,惨白的臀部在烙铁下剧烈地抽动着。 瞽目的光头武士把冷却的烙铁放回炉内,重新烧得通红,然后按在妖物女性的下体间,缓缓捅入。 芹蝉细长的血舌从鸟嘴中伸出,喉中格格作响,挂在钩尖上的肉翼吃力地扭动着,就像撕烂的船帆。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波动,彷佛一片湿湿的液体浸入冥宫。 那名瞽目武士正要拔出烙铁,身体忽然一僵,接着光头现出一条血线,整具身体像被刀劈般分成两半。 辰瑶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血腥味,却没有听到溅血的声音,因为那名瞽目武士没有淌出一滴血,彷佛在他倒下之前,体内所有的血液就被吸干了。 一个魁梧的身影在黑暗中缓缓浮现,他霍然睁开眼睛,「女人!你身上有蛇的味道!」辰瑶挑起眉角,「枭王么?终于把你唤来了。 」看不到任何影迹,芹蝉翼尖的铁钩忽然断开。 她跌落下来,用肉翼掩住伤痕累累的肉体,嘶声道:「主人!主人!」辰瑶嫣然一笑,「枭王的铜鼓呢?不是要让我在上面刻下名字,交出金杖玉牒么?」峭魃君虞似乎没有听到辰瑶的话语,他踏在芹蝉背上,用沙哑而低沉地声音说道:「是你在呼唤我吗?卑贱的邪乌。 」那些蠕动的鬼蛹似乎嗅到空气中不祥的气息,身体变得细小如蚕,匍匐在银圈中央。 芹蝉嘶声道:「主人!杀了她!她是个瞎子!不!不要杀她!我要把她囚禁起来!」峭魃君虞像踢一只肮脏的老鼠一样把她踢开,咆哮道:「我的奴隶,你会满意的!」辰瑶女王扬起皓腕,玉指缓缓抬起。 潮湿的空气彷佛突然被弓弦绷紧,充满了浓重的杀机。 辰瑶纤指一弹,数百枝劲箭猛然撕开空气,朝峭魃君虞射去。 三百名精选的甲士半跪在洞穴四周,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就娴熟地将羽箭扣在弦上,指向黑暗中的目标。 一抹腥红从峭魃君虞粗壮的手腕跃出,疾射的利箭彷佛被空气中无形的力量阻挡,尾羽如同浸入殷红的鲜血,变得潮湿而沉重。 足以百步之外洞穿三层木板的利箭,在短短几步的距离内就耗尽了力量,纷纷跌落。 辰瑶女王终于色变。 与峭魃君虞交过手的并不多,她却遇到过两个,凤清菊和子微先元。 依照他们的描述,辰瑶推测峭魃君虞的实力还在巫羽之下。 得知枭军飞抵夷南,她立即通过芹蝉将枭王引入冥宫。 整座冥宫只有炉火勉强照明,她一身素衣吸引峭魃君虞的目光,却在黑暗中伏下三百甲士。 作为先王埋骨的禁地,这三百名甲士进入冥宫,就意味着他们不会再离开。 这一次辰瑶女王已经下了必杀的决心,不惜牺牲三百最精锐的甲士,也要一举击杀峭魃君虞。 记住地阯發布頁这样的布置可以说万无一失,但辰瑶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峭魃君虞像换了一个人般,强大得难以测度。 她无法看到峭魃君虞血红的眼睛,却感觉到面前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就像面对着一柄妖如厉鬼的弯刀。 辰瑶女王当机立断,喝道:「灭火!」这一次所有的利箭都瞄向洞穴中唯一的光源,火炉「篷」的一声,被利箭射得粉碎。 炽热的炭火倾到满地,滚出一片火星,然后逐一熄灭。 一条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黑暗中,她四肢着地,悄无声息从洞穴上方跃下,动作轻盈而又敏捷。 她纵身扑到一名甲士背上,不等那名甲士动作,两对尖长的獠牙就刺穿了他的脖颈。 那些甲士都是夷南军中最精锐的武士,长期的暗夜练习,使他们的听觉、触觉、嗅觉远超常人。 几乎是同伴的鲜血刚刚溅出,旁边的甲士就立刻扭过头。 透过炭火将熄的微光,能看到一具艳丽的身体,她身体丰满而白皙,长发挽在脑后,她双手按在石上,手臂和大腿外侧覆盖着雪白的皮毛,优美的双肩向上隆起,光洁的玉背优雅地弓俯着,曲线曼妙动人。 一道雪白毫毛沿着脊柱的凹处一直延伸到腰际,然后没入丰翘的雪臀,与臀后一条雪白的豹尾连为一体。 她洁白的肉体丰满而矫健,长长的豹尾在臀后来回甩动,就像一头妖异而媚艳的雌豹。 那名甲士刚举起弓,雌豹轻盈地一纵,锋利的双爪像利刃般撕开他的胸甲,刺穿了他的心脏。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雌豹面孔上。 她抬起脸,那张姣艳的玉脸艳光四射,明艳不可方物,只是那对明眸中充满了野兽般的怨毒,令人望之心悸。 她伸出红嫩的舌头,舔舐着唇上的血迹,娇美的红唇间,两对尖长的獠牙宛如雪亮的尖刀。 甲士们抛下弓矢,捡起身边的长矛,朝她刺去。 那头雌豹身体修长,肌肤洁白如雪,却坚韧无比。 长矛刺在上面,便即滑开,甚至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她轻轻一纵,就越过两丈的距离,爪牙齐施,顷刻间搏杀了三名夷南武士,然后肥美的雪臀一扭,弯长的豹尾彷佛一条银鞭,抽在两名甲士胸前,两人顿时喷血倒地。 雌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对丰硕的乳球。 胀成球状的双乳浑圆而巨硕,为了防止它们在战斗中抖动,雌豹的主人用两只硕大的铜环束住她的乳头,再用铁链相接,挂在她颈中。 随着雌豹的跳跃,那两只丰腻的乳球在铁链间沉甸甸跳动着,发出铁器相撞的碎响。 两只又红又大的乳头从铜环中翘出,不时淌出浓白的黏汁。 雌豹此时离辰瑶还远,她无法感知到这个突然出现的敌人是谁,但她身上的气息与巫羽截然不同,在她身上,混杂着野性、淫荡、怨毒、血腥、死亡……种种令人憎恶的气息,还有猛兽的腥臊味道。 辰瑶女王擎出金杖,扬手刺在地上。 一阵肃杀的气流席地卷过,散落的炭火一闪便被尽数扑灭,整座冥宫沉浸在彻底的黑暗中。 濒死的惨叫声不时响起,将黑暗染上血腥的色泽,变得更加浓重可怖。 一名甲士沉着地拉开强弓,在同伴惨叫声响起的同时,利箭脱弦而出,凭借手指和身体的感觉,射向目标。 长箭消失在不可知的黑暗中,没有碰撞到石壁的声响。 紧接着他抓起石矛,虎跃而起,朝箭矢消失处刺去。 胸口的皮甲微微一动,随即绽裂,刀锋般锐利的尖爪没入他的胸膛,穿过肋骨,切断了他的心脉。 他知道弓弦声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却没想到那头雌豹的动作会如此迅捷。 箭矢「嗒」的落在地上,并没有射透雌豹的皮肤。 她在空中优雅地一旋身,从那名甲士头顶横掠而过。 那双硕大的乳球重重撞在甲士的头盔上,发出沉闷的肉响。 七支利箭从不同角度射来,有两支射中了已死的甲士,两支擦身而过,另外三支分别射中了她的肩头、乳侧和丰臀。 如果夷南武士是用黑曜石制成箭头,这几箭至少有一支会射入她的肉体,但不够锋利的铁箭头只射入她乳肉寸许,就被弹出。 雌豹纵身一跃,潮湿的气流掠过她赤裸的胴体,那名甲士刚溅出的鲜血喷在她大腿内侧,带来一片湿滑而温热的黏意。 无比的怨毒和憎恨充塞在雌豹胸间,她猛一扭身,长长的豹尾掠过黑暗,准确地套在一名甲士颈中。 接着双爪齐出,从那名甲士胸口一直切到腹下,然后扑到他身上,将肿涨的乳球挤到他宽长的伤口中,用肥硕的乳肉狠狠挤压着他湿热的脏器,感受着他濒死的抽搐。 她太沉迷于这种残忍的乐趣,忽略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足以引来敏感的猎手。 金杖无声地划破黑暗,落在雌豹腰臀相接的部位。 辰瑶催动金杖的力量,即使是一头巨犀被这力能开石的一杖击中,也会折断。 34出乎辰瑶的意料,金杖击中的部位没有丝毫硬度,这头凶悍的雌豹身体柔软得彷佛没有骨骼,在金杖的重击下,她的腰椎、胯骨、骨盆,连同大腿的骨骼都奇异地弯曲下去,丰翘的雪臀被压得几乎挨到地面,本该坚硬的骨骼居然和她丰腴的肉体一样坚韧而富有弹性。 雌豹痛得厉吼一声,她腰臀还压在杖下,身体却不可思议地弯折过来,扬首咬向辰瑶的手臂。 「嗤」的一声,辰瑶的衣袖被雌豹扯下半幅。 她临危不乱,侧身避开雌豹的獠牙,手里的金杖一松,雌豹的腰臀就像一只柔韧的大肉团,瞬间弹回原状。 一股腥腻的气息扑鼻而来,辰瑶杖尾一挑,正刺在雌豹双乳之间的铁链上,将她胸骨刺得凹陷下去,准确得令人难以置信。 铁链深深勒入乳肉,彷佛要将两只乳球从中切开。 雌豹负痛地向后退去,两团丰腻的乳肉抖动着沉甸甸撞在一起,传来铁链和肉体碰撞的声响。 这一切都是黑暗中短暂的一刻发生,当雌豹收敛身形,一切随即重归平静。 每个人眼前都是浓黑一片,所有的形状、动作、颜色都被黑暗吞没,看不到丝毫影痕。 在这样的黑暗,唯一能如鱼得水的只有辰瑶。 她不需要眼睛,就清楚地知道那头雌豹躲在她身前丈许的岩石背后,脚掌踩着地面,身体微微后倾,豹尾昂起,两爪攀住潮湿的岩石,沾满鲜血的乳球缓缓起伏,身体就像一张绷紧的弯弓,随时都可能暴起伤人。 辰瑶忽然做了一个动作,她翘起尾指,在杖尖一按,然后用鲜血在杖身上画了一个奇异的符文。 雌豹在黑暗中缓慢地调息着,用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丈许外辰瑶的心跳声。 她双足一蹬,颀长的身体猛然跃起,犹如脱弦的利箭朝目标扑去。 身体还在半空,一个粗圆的物体毫无征兆地横掠过来,重重打在雌豹的头肩上,随即一弯,缠住她的头颈。 接着一张巨口吞住她并在一起的纤足,牙齿一合已经咬住了她的膝盖。 雌豹身体停在半空,双腿被尖利的牙齿咬住,无法挣脱。 一条冰凉的长舌沿着她的腿缝向上卷去,那只巨大的口腔内,长着两排倒生的利齿,它卡住雌豹的脚踝,喉咙一缩一伸,已经吞下她半截身体,两只尖利的獠牙咬住她丰隆的臀肉,将她肥白的大屁股吞下一半。 记住地阯發布頁冰凉的长舌划过臀沟,能清楚感觉到舌尖分成两股,竟是一条粗如水桶的大蛇。 顷刻间,大蛇已吞到雌豹腰部,雌豹两爪按住蛇口,拚命挣动,白皙的肉体在蛇齿间逐渐拉长。 辰瑶举起金杖的同时,从神柱延伸到冥宫的数十条银蛇昂起头,在黑暗中缓缓浮动。 在她的召唤下,栖居于神柱中力量渐次苏醒,来拱卫辰氏最后的血脉。 「这就是容蛇神杖吗?」一个铁器磨擦般低哑的声音说道。 一道红光亮起,浓烈的血腥气猛然迸发出来,空气中彷佛剎那间浸满了鲜血。 红光中,一条长及三丈的大蛇盘踞在洞穴中,它昂起身,硕大的蛇首上竖着一根尺许长的弯角,颜色金黄。 一头艳丽的雌豹被它吞在口中,冰凉的蛇舌从她乳间穿过,那对被铁链束紧的大乳鼓胀欲裂。 她肌肤丰腴而雪白,上面隐隐透出云状的纹路,有如豹纹。 鬼月之刀出现的同时,还幸存的百余名甲士同时溅出鲜血,像被无形的长刀劈开,残缺的肢体四处纷飞,再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接着血红的光芒闪过,一条昂起的蛇头被齐颈斩断,在岩石上扭动片刻,然后渐渐停止,呈现出金属的银灰色。 峭魃君虞张开手,一柄血红的弯刀静静躺在掌中,犹如一弯血腥的新月。 从神柱末端延伸出来的银蛇闭上口,鳞片上彷佛淋满血迹,痛苦地低垂下来。 峭魃君虞举起弯刀,像骄傲的神祇缓步而行,将蛇头一一斩断。 当他走到最大的银蛇旁,代表大武辰丁的银蛇突然裂开,从中射出一条赤红的小蛇。 峭魃君虞手一紧,抓住赤红的蛇魄,然后张口咬断蛇头,连皮带骨将它吞食干净。 远处的辰瑶喷出一口鲜血,软软倒在冰冷的神柱上。 「小蛇女!」峭魃君虞冷漠的声音响起,「你父祖没有告诉你获得蛇神力量的秘诀?」他抬起手,辰瑶像一片落叶被狂风卷起,落到他掌中,「还是辰氏的男子都已经死绝了?」辰瑶脸色惨白,唇角溢出的鲜血一片冰凉。 「可笑的瞽女,你每天接触两个时辰的阳光来保持体温,却不知道它会损耗你的力量。 你费尽心力找到最适合的精血,却不知道要避免血液冻僵,最好的方法是像蛇后一样滥交!看你召唤出的容蛇——连一只没有骨骼的牝奴都吞不下!」峭魃君虞咆哮道:「邪乌!杀了它!」辰瑶瞪大失明的美目,尖叫道:「不!」一直伏在地上的芹蝉挣扎着撑起身体,尖长的鸟喙重重啄在容蛇的七寸上。 在鬼月之刀的压迫下,容蛇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它长大的身体蜷曲起来,随着邪乌的啄击越来越小,一面将吞入腹内的雌豹躯体一点一点呕出。 邪乌和雌豹围着重伤的容蛇,残忍地撕扯啄食,容蛇鳞甲纷飞,肢体破碎,冰冷的蛇血四处飞溅。 鬼蛹撞碎了银圈,黑色的火焰猛然升起。 周围的银蛇大部蛇首已被斩掉,银色的蛇头落在洞穴的岩石上,宝石制成的蛇眼滚落出来,只留下空洞的眼窝。 辰瑶身体越来越冷,先祖的蛇魄被魔王吞下,容蛇被邪乌啄食,就像吞食着她的血肉。 她勉强伸出手,嘶声道:「不要……」鬼月之刀再一次落下,又一条银白的蛇首应手断折,沉重地掉在地上。 辰瑶脸色惨白,咯血道:「请不要毁掉辰氏的宗庙……」峭魃君虞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哀求,或者听到也毫不在乎,那双血红的眼睛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冷酷得就像刀锋。 他一口气砍掉所有的蛇头,然后拽着女王的长发,把她拖到那只刻满符文的银盘上。 年轻的女王此时像被人吸干了灵魂,神情木然而呆滞。 那头艳丽的雌豹爬过来,用利爪撕碎了女王的素裙,然后伏下前肢,撅起白嫩圆硕的肥臀,豹尾扬起,将滑腻的牝户展露在主人面前。 峭魃君虞的弯刀消失在手臂内,低哑地说道:「小蛇女,你应该像蛇一样软。 」峭魃君虞握住女王细白的脚踝,手指缓缓收紧。 「格」的一声脆响,辰瑶身体猛然昂起,红唇间发出一声痛叫,那只纤美的足弯垂下来,踝骨已经粉碎。 雌豹兴奋地摇着豹尾,鲜红的舌尖在唇间不住滑动。 峭魃君虞像摆弄一具美丽的人形玩偶般,揉弄着女王的白嫩的玉腿。 细密的骨碎声不住响起,女王白玉般修长的美腿一点一点弯软下来。 那双手残忍而细致,没有伤及辰瑶细嫩的肌肤,却将她的骨骼尽数震碎,双手过处,没有留下一块大于米粒的碎骨。 当峭魃君虞松开手,女王白美的玉腿像面条一样软软滑下,在银盘上弯曲成一个奇异的弧形。 峭魃君虞揽住女王轻柔的玉体,鲜红的长舌从口中伸出,钻入女王圆润的肚脐,穿透了她的小腹,在腹腔内吸食着鲜血。 辰瑶失明的眼睛木然张开,白皙的小腹蠕动着,肚脐微微鼓起,被一条粗糙的长舌洞穿,一缕殷红的鲜血从腹上蜿蜒而下。 接着那双手臂收紧,辰瑶动人的玉体一点一点弯曲,体内发出一串骨骼碎裂的脆响。 峭魃君虞粗糙的舌头带着一串鲜血从肚脐中抽出,他大笑着松开手,「没有骨骼的蛇女!我来告诉你容蛇该怎样召唤!」他切开手掌,握住金杖顶端的蛇首,鲜血像滚热的岩浆浇过杖身。 忽然杖尾一动,蛇尾卷起,缓缓伸长。 峭魃君虞将蛇魄注入神杖,然后曲指一弹,杖首的蛇头猛然昂起。 鲜血渗入杖身,令牌金色尽数褪去,变成乌黑的颜色。 蛇首细长的眼睛缓缓睁开一线,然后从头颅正中冒出一点血红,然后又是一点。 与辰瑶召唤出的容蛇不同,这条容蛇有两只蛇角,色泽也变成鬼月之刀的腥红。 一个优美的身影出现在斩断的蛇颈上,巫羽双手收在宽大的衣袖中,面具下鲜红的唇瓣犹如胭脂。 「多谢鬼王。 按照约定,鬼王应该沉睡了吧,等到胤都再召唤鬼王的力量。 」峭魃君虞咆哮道:「不要让我等得太久!」说着他魁梧的身形蓦然消失。 雌豹畏惧地收敛爪牙,豹尾垂到身下,就像一只驯服的白猫。 芹蝉匍匐着爬到巫羽脚边,嘶声道:「国师!国师!」巫羽审视着她伤痕累累的肉体,「辰女王好烈的手段。 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她笑吟吟道:「不用担心,她现在是你的了。 」她扬起脸,「牝奴,去把宫里的守卫都杀了。 天亮前还有一个活的,我就剥了你的皮。 」雌豹立即纵身跃出地宫。 「鬼王太粗暴了,竟然拧碎了女王所有的骨头。 我本来还希望陛下与我王成亲,好将夷南纳入我王治下。 可惜,没有骨头怎么做新娘呢?」巫羽微笑道:「况且我王也不会娶一个失贞的女王。 女王如此不自爱,居然与人偷情,难怪夷南会社稷不保。 芹蝉,吞下陛下腹内的精血,这是给你的补偿。 」芹蝉摇晃着破裂的肉翼,扑到辰瑶身边。 芹蝉用翼尖的利爪扯开女王的双腿。 额上被刺穿的怪眼滚动着,淌下鲜血,眼中充满了恶毒的憎恨和复仇的快意。 辰瑶躺在巨大的银盘上,柔软的四肢软软摊开,娇美的下体微微绽开,红腻如脂,娇嫩得令人不敢凝视。 芹蝉尖啼一声,伸出尖长的鸟喙,狠狠刺入女王柔腻的秘处。 辰瑶肉体蠕动了一下,白软的阴阜微微鼓起,在她敞露的大腿间,圣洁而娇嫩的蜜穴被一根丑陋的鸟嘴捅入,妖异而又凄艳。 芹蝉尺许长的鸟嘴一直顶到女王蜜穴尽头,尖利的鸟喙插进花心,然后张开嘴。 辰瑶喉头咳出一股精液,下体柔腻的蜜穴被鸟嘴残忍的扩开,拉到极限。 更深的痛楚来自体内深处,那只娇嫩无比的花心被尖钩般的鸟嘴撑开,露出宫颈的入口。 芹蝉狭长的舌头钻入女王未曾生育过的宫颈,像毒蛇一样朝她体内游去。 辰瑶腰肢僵硬地抬起,脸上露出惊骇欲绝的神情。 芹蝉狭长的舌头一路伸入子宫,在女王身体最深处肆意卷动,最后刮到一团蚕豆大小的软肉。 芹蝉用舌尖残忍地将肉团从柔韧的膜壁上剥离下来,一股鲜血随即淌出。 芹蝉拔出鸟喙,将女王子宫内的精血吞入腹中,一面泄愤地把尖利的鸟爪伸进辰瑶下体,肆意搅弄。 碎骨、失血,还有失去腹内的精血,使辰瑶通体冰冷,整个人犹如冬眠般毫无反应。 记住地阯發布頁「折磨这样的瞎子有何乐趣?」巫羽淡淡道:「陛下是蛇神后裔,自然该与容蛇合体。 」化作邪乌的芹蝉怪笑着将女王的腰肢弯折过来,辰瑶周身骨骼尽碎,肢体比腐去骨骼的月映雪更柔软。 纤细的腰身轻易就弯成对折,那只圆润的美臀翻过来压在颈中,彷佛骑在自己脸上。 芹蝉抬起女王的身体,将她柔软的双腿交迭压在背后,两臂垫在脑后。 女王华美的肉体像被打了一个花结,弯成一团。 螓首从大腿间伸出,正对着自己的浑圆的屁股。 通体乌黑的容蛇盘伏在巫羽脚下,巫羽用手指轻扣着银蛇的断颈,发出清脆的响声。 容蛇缓缓昂起头,忽然身体一弹,盘在了女王臀上。 巫羽手指的轻扣越来越急,容蛇盘住女王凉滑的圆臀,蛇首弯垂下来,鲜红的蛇信在口中伸缩不停。 蛇信伸入臀缝一挑,那团白嫩的臀肉立刻跳动着分开,露出臀沟中红嫩的菊肛。 容蛇伸出蛇信,舔舐着肛洞,然后弓下身,缓缓钻入女王柔嫩的菊肛中。 辰瑶美丽的脸庞一片宁静,彷佛睡着一般。 作为蛇神后裔,重伤时她会像蛇一样冬眠,等待蛇神之血的复苏。 只是这一次,一个更强有力的存在进入了她的身体。 女王白嫩的美臀紧贴着面孔,如雪的臀肉间,一条乌黑的长蛇正弓起身体缓缓挤入肛洞。 容蛇的身体可以变化,在钻入辰瑶肛中里,蛇身变成手指粗细,它越进越深,最后蛇尾一摆,顺利钻入辰瑶臀中。 巫羽喝道:「蛇姬!还不醒么!」辰瑶失明的美目猛然张开。 巫羽满意地笑道:「她已经与容蛇之杖合为一体,七次蜕化之后就可供召唤了。 芹蝉,主人回来之前,就由你来驯养她。 」芹蝉额上的竖目缓缓转动,最后一眨,滚出一颗完整而鲜红的眼珠。 她疯狂地啼笑起来。 狂风大作,波浪像脱缰的野马奔上礁石,发出震耳的涛声。 波涛越来越急,忽然一个浪头扑来,卷住礁石上的人影。 那人不知在礁石上昏迷了多久,衣服尽湿,一根折断的长矛压在背后,蜷曲而浓密的长发湿淋淋尽是水迹。 就在波涛裹住他的身体,卷入湖中的一刻,他发白的手指忽然一伸,紧紧攀住礁石。 暴雨倾盆而至,波浪犹如连绵的山势涌起,彷佛要将礁石尽数击碎。 那人疲惫得连眼睛都无法睁开,手指却紧紧扣在石上,像钉子一样牢固。 漫长的雨夜终于过去,天边露出血染的朝霞。 他慢慢睁开眼睛,黑色的眸子宛如深不见底的渊潭。 鬼月之刀的魔魂已经重新蛰伏,但被魔魂占据过身体,力量又弱了一分。 凭借鬼月之刀,他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同样的,鬼月之刀也通过他获得鲜血的供奉。 但它越来越不满足,这是第一次,它完全占据了他的身体。 终有一天,鬼月之刀将完全吞噬掉他的魂魄,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 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潮湿的礁石上。 奔腾的波涛收敛了锋芒,变得平静下来。 经过一夜的杀戮,远方的夷南城陷入死寂。 他甚至懒得去猜测战果。 有巫羽在,夷南人不会有一丝机会。 峭魃君虞拿出背后的石矛,将黑曜石从断折的矛身上取下,用锋利的石沿当作刀锋,将浓密的长发一缕一缕切断。 他把矛头包好,放在怀里,然后除下身上的皮甲。 又从衣角撕下一条布缕,将断发束在脑后。 峭魃君虞扔下断矛、皮甲,缓缓站起身来,他的身形依旧魁梧,却没有了昨夜狞厉而妖异的霸气,就像一个落泊的南荒武士,带着大病初愈般的苍白,朝与夷南城相反的方向走去。 35密林中响起尖利的哨声,武士们挽住强弓,紧盯着眼前茂密的枝叶。 山坳中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彷佛受惊的兽群在拚命奔走。 一匹高大的黑马忽然「灰」的一声扬起前蹄,马上的武士大声呵斥着,让座骑安静下来。 远处一座小丘上,一名老者皱起眉头,他戴着形质古朴的高冠,面容清瘦,黑色的长服虽然质地华贵,但已经洗得发白。 若不是他右手尾指戴着一枚血沁斑驳的古玉,单凭外貌,谁都认不出他是姑胥的城主,同时也是南荒最富有的诸侯。 百越吞并成性,数百年间攻伐不断,灭国五十有余,疆域扩大了不下十倍。 姑胥庇邻百越,又富甲南荒,本来绝无幸理,却至今不曾被百越。 华氏世能袭姑胥数百年,自然有非常手段。 与南荒诸侯不同,原本受封伯爵的华氏自削爵位,仅以城主自称,名义上还不及百越的封君尊崇。 这是商人注重实利的选择。 姑胥对百越采取的策略是依而不附,放弃了名义上的爵位,却得到了实际的控制权。 另一方面,姑胥倾力结交百越权贵。 数十年来,百越王室威势日衰,国中权臣并起,已成擎肘,虽然吞并之志不减,但脚步却慢了下来,吞并的土地也大多被权贵攫取,王室日见窘迫。 旁边一位华服老者道:「听其声势,这次猎物不少。 」华宥清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从北砀山到鹤汧水,常有异兽出没。 若非如此,怎敢请左相和申服君大驾来此。 」「城主客气了。 」申服君道:「只是昊天有好生之德,此时正值秋肥,引弓射猎虽然快意,却不免有干天和。 」华宥道:「君上仁德。 不过此间狡兽,杀之无妨。 若君上想饱览山色,这北砀山中有万壑松风,待明日老夫陪君上前去游玩赏乐。 」正说着一群野兽从林中奔出,其中有两只麍鹿,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极为罕见。 武士们纷纷放箭,但那两只麍鹿极为敏捷,紧贴着密林边缘奔跃如飞,眼看就要逃出包围。 百越的相邦左尹连声道:「可惜可惜。 」华宥道:「老夫刚得了两条异犬,请左相和君上一观。 」他一挥手,「放犬!」侍从打开木笼,放出两条褐色的小犬。 那犬身长不及三尺,四爪尖利如钩,四肢却极为短小,看上去并不像能扑善走的猛犬。 两犬奔下山丘,麍鹿已经逸出射手的箭程。 到了平地,两犬突然跃起,接着肋下伸出一对肉翅,速度陡然增快。 它们四足蜷起,飞出十余丈后四足一伸,在地上一点,旋即跃起,速度之快远逾奔马,不多时就追上两只麍鹿。 一般犬只扑杀猎物都是上前咬断猎物的喉管,这两条飞犬却是扑到麍鹿臀上,伸出尖长的吻部,从猎物胯间咬入。 麍鹿连声哀鸣,却无法摆脱飞犬的利齿。 一阵撕扯后,两只麍鹿猛然向前一跃,跪倒在地,身后留下一串被扯出的肠子。 相邦左尹抚掌道:「好!本相今日方信世间果有飞犬,如此异兽,世间难得!」华宥道:「善走之犬比比皆是,比这飞犬更快的也非罕见。 只是此犬性喜食粪,所获猎物都能得以全皮,比如这麍鹿通体纯白,价值千金,若兽皮一损,便只得五百。 如此才最为难得。 」申服君道:「城主得此二犬,其值足抵万金。 不知这飞犬是从何而来?」「这是南海鲛商携来,售于老夫。 」华宥笑道:「正好是一双,就分赠于左相和君上,请勿推辞。 」姑胥城主向来出手豪爽,左尹和申服君推让几句,便笑而纳之。 谈笑间,远处的哨声突然一急,似乎有猛兽出现。 接着大地传来一阵微微的震颤,座骑不安地抖动鬃毛,扬蹄嘶鸣。 武士们纷纷跳下马背,瞄着兽群奔来处,把弓拉满。 密林中枝叶不住飞起,忽然轰的一声,两棵大树被齐根撞断,一头巨兽出现在众人面前。 车驾旁的侍从们相顾失色,连城主华宥也不免色变。 那头巨兽体形庞然,弓起的背脊高及丈许,四肢粗壮,就像一座活动的肉山。 它身上生着粗硬的鬃毛,低着头,鼻中喷着浓浓的白气,两只弯曲的獠牙足有半人长短,竟是一头大得出奇的野猪。 武士们连忙放出箭矢,但那头野猎皮厚肉坚,数十支利箭扎在身上,竟然浑若无事。 它低头拱起一堆泥土,然后昂头嘶吼,嘴角淌出大团大团的唾液。 这是野猪即将发动攻击的信号,华宥沉声道:「夫概!架起巨弩。 」车驾旁的年轻人立即奔到阵后,驱来一辆四马拉着的大车。 那架巨弩宽近一丈,弩身占据了整只大车,粗如人臂的弩弦由数十根牛筋相结而成,机括钩在车轮上,旁边设有绞轮。 弩身用镔铁制成,弩上的箭矢由一整根柘木制成,连箭头重达数百斤。 需要马匹和数名力士一起使力,才能绞开弓弦。 弓弦刚刚绞开,那头野猪已经放开四蹄,嚎叫着猛扑过来。 守在前面的姑胥武士首当其冲,几名武士闪避略慢,立刻被野猪撞飞。 姑胥与其它诸侯最大的不同,是这些武士有一半都是重金召募来的亡命之徒,尤其以北方久历战阵的士卒为多。 他们悍不畏死,纷纷张弓掷矛,试图击杀这头巨兽,谋取重赏。 转眼间就有十余名武士或死或伤,当野猪冲进车阵,巨弩只绞开一半,仓促间,夫概急道:「放箭!」力士斩断拉弦的粗索,柘木巨矢猛然射出,但此时弓弦未曾绞紧,巨矢只飞出数丈就掉落下来,溅起一片泥沙。 华宥狠狠瞪了夫概一眼,喝道:「张网!能击杀此兽者,赏千金!」武士们轰然应命,张开数道粗索制成的巨网。 那野猪见状突然转向,不再朝人少处逃逸,反而掉头朝华宥等人的方位冲来。 聚在这处小丘上的,不仅有姑胥城主、百越的相国和封君,还有十余位姑胥贵族巨富和百余名侍从。 如果让它冲上来,势必多有伤亡。 记住地阯發布頁丘上的扈从武士立即放下木排,但谁都知道这些可以抵挡猛虎犀牛的木排根本无法阻挡这样一头小山似的巨兽。 另一边侍从们连忙扶住左尹和华宥离开要冲,相比之下,申服君倒是从容不迫,他跳下受惊的座骑,扬手道:「弓!」座骑旁是他的内侍竖偃,竖偃尖细着声音道:「此獠齿牙弯曲,当是百年巨兽,非凡弓所能伤。 请君上留心。 」申服君拿过弓矢,瞄着野猪左目一箭射出。 野猪巨大的头颅一摆,竟然用獠牙将利箭磕飞。 它身形庞大,一跃就是丈许,眨眼间武士们设下的木排被它巨大的四蹄碾碎,整座山丘都彷佛被它撼动,马匹四散奔走,乱成一团,连申服君也为之色变。 忽然头顶一声清啼,一只火红的凤鸟直掠下来,七彩的尾羽在空中长长掠过。 鸟背上的女子玉手扬起,挽住一支飞来的长矛,接着振臂掷出。 那支长矛以超过原来十倍的速度疾掠而过,从野猪左目射入,右目贯出,带出一篷血雨。 那头野猪又奔了几步才轰然倒地,重重撞在山丘上,溅出一片泥土。 「爰居?」华宥心念一动,想起一个名字。 凤鸟张开七彩的羽翼,像一片彩云停在空中。 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此山还有凶兽,你们这么多人,只怕会惊动风蛇,还是赶快走吧。 」风蛇是传说中带翼的大蛇,极为凶猛,如果遇到它,纵然有千名武士也绝无幸免。 华宥高声道:「阁下可是源下宫的凤仙子么?」那女子没有回答,爰居振翅飞起,只留下一串清越的箫声。 「是一只七彩的大鸟,翅膀有很长,很漂亮。 」子微先元比划着问道:「有没有见到?」老人咳嗽几声,「凤凰啊,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子微先元叹了口气,「多谢老丈。 」回到澜山,他们才知道宗主墨钧已经离开云池,前往姑胥。 子微先元只好折回,一去一返,途中耽误了一月有余。 幸运的是,在北砀山居然意外得到了凤清菊在此出现的消息。 子微先元沿途探问,却没有人能确切说出那只七彩的大鸟究竟是在哪里。 「还走吗?」鹤舞问道。 子微先元看了看天色,「再走一程吧。 见过宗主,你就可以和鹳辛往渠受玩了。 」鹤舞道:「只怕会下雨呢。 」口气已没那么坚决。 「我已经打听过了。 前面是万壑松风,放心吧,师叔绝不会让你们淋雨的。 」鹤舞看得很准,刚到申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接着狂风大作,山雨欲来。 「瞧。 」鹤舞摊开手,一副莫怪言之不预的表情。 祭彤迎着风高声道:「松树还没见到几棵,这风已经喝饱了。 咱们怎么办?」「找个背风的地方避雨!鹳辛,跟我去伐几棵树,搭间树屋。 往后有行人也能落脚休息。 」山谷中传来阵阵松涛,鹳辛和子微先元刚欲动身,鹤舞忽然道:「那里!」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山间的松林中隐隐露出一角屋檐。 四人一路飞奔,刚到院门前,雨点也紧接着落了下来。 应门的是一名老仆,子微先元连忙解释自己一行四人途中遇雨,希望能借宿暂避。 老仆仔细打量过四人,然后道:「待老奴禀过夫人。 」老人掩上门,鹤舞侧耳听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祭彤问道。 鹤舞笑道:「那老人家说,我们几个看上去品貌端正,人物雅致,不似匪类。 祭彤,他多半是没看到你。 」祭彤哼了一声,鼻孔里喷出火苗。 子微先元道:「怎么能偷听人家对话呢?没一点礼数。 」说着他整了整衣衫,「好了,准备进去吧。 」鹤舞这才听到老仆应诺的声音,「哼,你听得比我还清!」这是一个小小的庄园,庭院虽然不大,却雅洁精致。 老仆领着众人入内,安置了住处,然后叉手道:「夫人请公子到内庭叙话。 」「自然要去面谢主人。 」子微先元听说主人是女子,便取了对玉玦收在袖中,作为礼物。 穿过一道月洞门,眼前是一个小小的池塘,一弯流水穿墙而入,汇入池塘,然后又绕到堂后。 池旁是一棵古松,一座堂屋半掩在松后。 堂屋是用细竹搭成,一格格罩着薄纱,精巧而又别致。 屋顶以宽大的竹片为瓦,雨水落在上面,沿着竹槽流下,犹如挂着无数飞泉。 老仆把客人带到门前,便即离开。 子微先元除下靴子,走进堂内,只见地上以细茵为毯,堂中放着一张竹几,几上摆着一只古雅的铜炉,炉盖制成鹤形,一缕淡淡的白烟正从鹤口中袅袅升起,芳香扑鼻。 几后树着一张白纱屏风,前面放着一张细竹席,是给客人留的座位。 过了片刻,一阵环佩的清响隐约传来。 接着一个丽人从屏风后迤逦行来。 她盘着高髻,眉目精致如画,眉间一点胭脂般的红记,更衬得娇靥洁白如玉。 她穿着一袭淡绿的丝袍,臂上挽着一幅轻纱,缓缓行来,腰间玉制的环佩轻轻鸣响,就像一株盛开的琼花玉树,摇曳生姿。 子微先元大感意外,没想到会在山里遇到如此绝色。 看到夫人的容貌,他脑中掠过一丝隐约的影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夫人看到他,美目中也流露出一丝讶色,子微先元连忙道:「在下与同伴山中遇雨,能得夫人留宿,感激不尽。 」「公子不必客气。 奴家久居山中,难得有客来此,才请公子一见,莫怪唐突。 」她声音婉转柔和,天生有一番柔媚的韵致。 夫人在几后坐定,柔声道:「公子来自何处?」「澜山云池……」「澜山?离这里可远么?」「大概两千余里。 」「哦?」夫人讶然道:「公子这么年轻,已经走过这么多路,想必很辛苦呢。 」子微先元笑道:「我们云池宗弟子,向来磨□胼胝,行走天下。 夫人莫非不知道吗?」夫人歉然道:「奴家不知道什么是云池宗。 奴家一生都在此间,从未离开过,对外面一无所知,让公子见笑了。 」「怎么会呢?」这次轮到子微先元惊讶了,「夫人真的从没有离开过这里?」夫人摇了摇头,耳上两只莹白的玉坠轻轻摇晃着,在颊侧映出一弧光晕。 外面雨下得更大了,雨水落入塘中,犹如密集的琴声。 壑中松涛透过纱幛,变得柔和而温馨,炉中香雾袅袅,在风雨中静谧而又安祥。 良久,子微先元道:「能在乱世中幽然自处,遗世独立,夫人真是很幸运。 」「幸运吗?奴家也不知道。 」夫人柔声道:「公子能给奴家讲讲途中的见闻吗?」「从哪里讲起呢?」子微先元思索片刻,「夫人可知道榕瓯么?那是一个建立在密林中国度。 我几年前曾经去过,就给夫人讲讲那里吧。 」「好啊。 」夫人露出小女孩般好奇的目光。 子微先元娓娓道:「夜空中有颗星叫做勾陈,位于紫宫,据说其神为耀魄宝,主御群灵,执万神图。 榕瓯人相信他们的祖先就来自勾陈。 」「榕瓯人在南荒的密林中建造了自己的城市,榕都。 从天上看,榕都是圆形的,从里到外分成七层,每一层都有宽阔的河流和茂密的森林。 最外面是榕瓯人种植的粮田,青色的禾苗每年三次变成金黄,给榕瓯人带来取之不尽的食物。 」「第二层用来抵御猛兽和敌人。 榕瓯人不用砖石建造城墙,他们在最肥沃的土地上撒下种子,等那些种子长成高大质密的石榕,榕瓯人把裸露的根部连在一起。 经过数百年的生长,这些像岩石一样坚硬的石榕树连为一体,根部像城墙一样耸立。 榕瓯人在树根下开凿城门和河流的出口,在根部的顶部修建道路,经过他们的改造,每一棵石榕都是一座城堡。 如今这些树根连成的城墙高及三丈,而且每一天都在长高。 」「第三层是榕瓯人居住和生活的区域,这里的居民有六万户,他们的房屋用轻便的竹木搭成,每一处都开满了花。 第四屋是商人们交易的地方,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世间任何一种珍宝。 再往里,是贵族的府第。 他们的宅院通常很大,每一代榕瓯王去世,他的直系子孙都将得到一个新的姓氏,成为世袭的贵族。 」「第六层是王宫。 榕瓯的国王和他的嫔妃住在这里。 榕瓯的宫殿更像一座花园,在每个方向建有望楼,在上面能看到整座城市。 最里面的是被称为星辰之宇的大型宫殿。 那里拥有南荒最完备的星仪和图绘。 每天,勾漠的星士们用各种法器驱动着庞大的法阵,追寻星辰的运行,从中汲取力量,并且预测未来。 」「勾漠?」听得入神的夫人讶然说道。 36「夫人听说过勾漠吗?」「很久以前似乎听人说起过……」夫人想了一会儿,赧然道:「奴家想不起来了。 」「可能是勾漠的星士到过这附近。 他们为了观测星相,有时候会穿越整个南荒。 」「也许是这样。 」丽人嫣然一笑,「公子说得真好。 听了公子的述说,奴家似乎也去了那里。 」丽人合上美目,梦呓般低语道:「能看到丰收的粮田,树根长成的城墙,还有花园一样的城市……」良久,她轻叹着睁开眼。 「这对玉玦是用南海精玉琢成。 」子微先元奉上玉玦,「献给夫人。 」「是给奴家的?」夫人惊喜地说道。 「玉有五德,更有七美,质莹而坚,体润而温,握之而柔,扪之而腻,鸣之而悦。 正合夫人佩戴。 」「好久没有人给奴家礼物了呢。 」夫人笑盈盈说道。 然后看了他一眼,玉脸忽然一红,柔声道:「奴家倦了呢。 公子请安歇吧。 」子微先元起身告辞。 走出竹堂,雨已经停了,他缓步绕过池塘,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箫声。 「怎么在这里?」鹳辛轻轻一纵,掠上屋檐。 子微先元躺在屋脊上,对上面的湿淋淋的水迹毫不在意。 他叹了口气,「我现在才明白那首曲子是什么。 」鹳辛盘膝坐在他身边,「什么曲子?」「我和凤清菊第一次相见,她吹了一首曲子。 那会儿只觉得很好听,这会儿想起来,我才明白她吹的是淇奥。 」子微先元低声吟道:「瞻彼君子,绿竹碕碕.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夜风里飘来雨后松木的清香。 过了一会儿,鹳辛道:「鹤舞会伤心的。 」子微先元笑了起来,「这个傻丫头。 其实她喜欢的是祭彤,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鹳辛沉默下来。 子微先元用力拍了拍鹳辛的肩膀,「放心,你也有机会。 那丫头喜欢玩,多陪陪她就开心了。 」鹳辛苦笑了一下,「我能和祭彤争吗?」「这是屁话。 」子微先元道:「又不是争宗主的位子,有我在,你们也没什么好争的。 若是这件事你还念着兄弟情谊,主动让贤,祭彤会怎么想?鹤舞会怎么想?你把自己弄高尚了,结果三个人都不开心。 师叔我支持你,把那丫头争过来!」鹳辛刚要开口,又被子微先元按住,「不过呢,我也支持祭彤。 是兄弟就要争个明白。 知道了吗?」鹳辛舒了口气,慢慢道:「我不争。 我只做我自己。 让她自己选。 」「聪明!」子微先元在他肩上用力一拍,「祭彤那傻小子呢?」祭彤向子微先元使了个眼色,子微先元心里一动,跟了出来。 到了外面,祭彤神情凝重地说道:「我刚见过族人。 」「他们还真本事,居然追到这里。 」「他们带来一个消息。 」祭彤吸了口气,慢慢说道:「百越安成君杀了渠受大领主。 」子微先元心头剧震,腰间古元剑「嗒」的一声,似乎要脱鞘而出。 「半月前,百越以祭山为名,邀请渠受领主与祭。 在宴会上,百越安成君毒杀了渠受大领主,并且暗伏军士,将渠受诸领主一网打尽,随即吞并了渠受。 」子微先元面沉如水,缓缓道:「百越为何要这么做?」记住地阯發布頁「胤都传来的消息,申服君在上月占卜中,得到昊天警示。 说渠受与枭峒勾结,将不利于百越,这才有安成君祭山之举。 」子微先元默算片刻,说道:「此事主谋定是申服君无疑。 渠受与宗阳毗邻,正是申服君的封地。 他假借神示,陷害大领主。 我可以断定,渠受故土至少有一半都划入申服君名下。 」「是七成。 只剩了周遭的山林献给百越王室。 」子微先元眼中厉芒闪动,当日在枭峒,申服君抛下随从独自逃生,已经是小人行径,没想到他会这么阴狠毒辣。 为报一己私怨,竟然祸及鹳辛家人。 祭彤道:「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 」子微先元挑起眉峰。 「安成君毒杀了大领主,在席间俘获了大领主的妻女。 听说已经遣使把她们送给申服君。 」子微先元咬紧牙关,「你消息倒灵通。 」祭彤道:「哪里没有离人的铁匠?只要留心,总会听到许多消息。 」子微先元道:「昊教奥义本来极好。 但与权势相合,累年败坏,就成了藏污纳垢的所在。 申服君之流,就是昊教的祸端!」祭彤道:「这消息我没有告诉鹳辛。 」子微先元断然道:「先不要告诉他。 鹳辛性子固执,申服君那狗贼现在哪里?」「北砀山。 」看着子微先元惊讶的目光,祭彤道:「他和百越的相国左尹受姑胥城主的邀请,到这里狩猎。 」「事不宜迟。 」子微先元道:「天一亮,你们一起去姑胥见宗主。 」「你呢?」「我去寻申服君那老狗。 」「我也去!」「不行。 你找机会把消息禀知墨宗主。 最要紧的是看紧鹳辛,别让他出意外。 」祭彤还待再说,被子微先元一口打断,「我是师叔,就这么定了。 」这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阴云散开,天际一轮明月愈发皎洁。 一泓清泉从石洞中淌出,在月光下泛起细碎的银光。 一个女子坐在水侧,在她背后的大石上,一只硕大的凤鸟弯下颈子,细密的绒毛上流动着火焰般的光泽。 凤清菊拍了拍爰居的颈子,「刚下过雨,外面水浊。 今晚就宿在这里吧。 」爰居汲了两口泉水,便昂起头。 凤清菊除去鞋袜,将双足浸在泉中。 她双足纤美白嫩,肌肤光滑润泽,浸在清莹的泉水中,就如同一双精致的白璧。 离开夷南后,她陆续走了几个地方,数日前,来到北砀山,因为喜欢这里的景色,便多留了几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急于离开夷南。 也许是因为那个仪态翩翩的白衣少年。 凤清菊拿出玉箫,低低吹了起来。 这一曲《淇奥》她以前很少吹奏。 但那日见到子微先元,不知为何就吹奏出来。 瞻彼淇奥,绿竹漪漪。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股阴寒的气息从洞穴深处涌出,凤清菊不动声色,一曲奏完,才翩然飞起,轻盈地停在半空。 一个庞大的黑影游过岩石,它通体青黑,头颅足有一人多长,鼻间生着一只赤红的肉瘤,却是一条巨型大蛇。 它金黄的眼睛如同琥珀,冷冷盯着凤清菊,粗长的蛇信在齿间游动。 爰居尖啼一声,喷出一串火球。 巨蛇昂起头,吐出一团寒气,化解了爰居精阳凝聚的火球。 凤清菊收起玉箫,从腰间拔出长剑。 巨蛇冰冷的长舌一伸一缩,然后猛然张开巨口。 像所有的蛇类一亲,它颌骨能完全张开,几乎张成平面的蛇口内生着两排倒钩状的利齿,足以吞下比它体形更大数倍的猎物。 凤清菊像被气流吹起般飞开,然后足尖在石壁上一点,流星般弹到大蛇颌下,挺剑刺出。 大蛇的鳞甲犹如坚铁,剑锋只刺入数寸,就被震开。 接着大蛇回过头,猛然朝她腰间咬来。 凤清菊退出数步,长剑忽然刺出,她目光锐利,剑招又迅捷,落处更是不差分毫,正从蛇腹鳞片的缝隙中刺入。 凤清菊剑上的真气含而不发,她长剑上挑,而大蛇正回身疾扑,单凭清玉剑的锋锐就能刺入蛇体尺许,到时再吐出真气,一剑就能将这大蛇斩为两段。 忽然剑上一轻,正在疾扑的大蛇突然整个向上升起。 凤清菊讶然举目,只见大蛇身侧张开一对墨色的肉翅,一振就飞到洞顶,摆脱了清玉剑的锋芒。 风蛇像骄傲的飞龙般横在洞顶,爰居也飞起来,张开七彩的羽翅挡在洞口。 凤清菊真气流转,白玉般的娇靥显出一抹嫣红。 风蛇长大的身体在空中缓缓舞动,突然张口朝爰居咬去。 爰居旋翼飞起,一面探出利爪,抓向风蛇鼻上的肉瘤。 风蛇头颈昂起,蛇尾却无声无息地卷来。 凤清菊侧身避开,蛇尾敲在石上,坚硬的岩石立即化为齑粉,溅起的石屑落在身上,即使凤清菊有真气护体,还是感受到了痛楚。 月色中爆出一团血光,风蛇鼻上的肉瘤被爰居抓破,负痛的风蛇身体猛然弓起,咬住爰居的利爪。 凤清菊大惊失色,连忙跃到风蛇颅上,挺剑刺入蛇目。 风蛇琥珀色的眼球顿时裂开,淌出一股腥臭的浓汁。 它死死咬住爰居的利爪,无论爰居怎么啄击也不松口。 风蛇倒生的牙齿将爰居牢牢咬住,一面往腹内吞咽。 凤清菊挥剑连劈,但风蛇颈部的鳞甲比腹下更坚硬,纵使她能杀死风蛇,只怕爱鸟也要被咬成重伤。 一个斜长的身影从洞口映入,风蛇突然松开牙齿,长大的身体潮水般朝洞内退去。 「还想走吗?」来人冷冷喝道。 风蛇像遇到最可怕的事物,伏下遍体粼伤的蛇躯,不敢再动,鼻上朱红的肉瘤被爰居抓破,淌出冰凉而浓黏的血液。 身材魁梧的武士踏进洞内,像一个骄傲而冷漠的神祇,走到风蛇身前。 凤清菊连忙去看自己的爱鸟,只见爰居被咬中的左爪完全肿起,伤口呈现出可怕的黑色。 她取出几枚祛毒的丹药,捻碎给爰居敷上。 眼波掠过那个强壮的武士,凤清菊一怔,「是你?」峭魃君虞穿着布衣,截断了头发,他用一枚黑曜石切开风蛇血淋淋的肉瘤,从里面扯出血红的蛇精,张口吞下。 那条风蛇随即毙命,庞大的身体软垂下来。 一声鸣玉般的清响,凤清菊拔出长剑,指向那个嗜血的魔王,峭魃君虞。 峭魃君虞淡淡道:「你的爰居虽然保住性命,但明天它的羽毛会开始脱落。 三天后,它的筋骨被蛇毒侵蚀,非但再不能飞翔,甚至无法站立。 」峭魃君虞擦去手上的血迹,然后挺起胸膛,对凤清菊手中的长剑视若不见。 凤清菊相信峭魃君虞所说是真的。 爰居虽然敷上了祛毒的药物,伤口却毫无起色。 峭魃君虞把手伸进风蛇的肉瘤,从里折下一根寸许长的骨刺。 他屈指一弹,骨刺射入爰居左爪。 爰居厉啼一声,凶狠地盯着这个曾经刺伤过它的大敌。 爰居伤口中淌出乌黑血液。 一盏茶时间之后,毒血尽去,紫黑的伤口便转为暗红,肿胀也随之消退。 「锵啷」一声,凤清菊长剑入鞘,「枭王来到这里,不会是因为一只鸟儿吧。 」「是风蛇的气息。 我已经寻了它三日。 」峭魃君虞淡淡道:「至于救你的座鸟,只是因为我不想死在你手中。 」凤清菊微微一怔,莞尔道:「枭王倒坦白。 不过枭王兵指夷南,霸图方兴,为何会一个人来到这深山之中?」峭魃君虞昂起头,「你是在盘问我吗?」凤清菊毫不退让,「我只是好奇。 究竟什么能让枭王抛下夷南不顾呢?」「我若不说,仙子是否会杀了我?」凤清菊狡黠地一笑,「你猜呢?」峭魃君虞道:「仙子对君虞如此关爱,令君虞受宠若惊。 实不相瞒,我来此只为杀这条风蛇,取它的蛇精。 」「蛇精虽是上佳的神物,但不至于让枭王孤身犯险吧?这风蛇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仙子想知道的是君虞何以能制服这条大蛇吧。 仙子猜得没错。 」峭魃君虞突然扬声道:「我已经攻灭夷南,生掳了辰瑶女王,并且毁掉了夷南的先祖宗庙,从大武辰丁的神柱内取出了蛇神之魄。 风蛇毒牙虽利,却不敢伤我分毫。 」凤清菊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他亲口说出夷南被灭,仍不禁为之震惊,她踏前一步,「辰瑶现在何处?银翼侯呢?」「女王若是未死,还在芹蝉手中。 至于银翼侯,多半死在了乱兵之中。 」「芹蝉?」凤清菊心头泛起一股难言的寒意。 峭魃君虞乌黑的眼眸冷冷看着她,没有回答。 凤清菊凝视着峭魃君虞,良久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希望枭王下次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我们走。 」凤清菊唤起爰居,一人一鸟离开山洞,转瞬消失无踪。 峭魃君虞站立良久,然后挥掌拂散了带着她体香的空气。 刚下过雨的山路泥泞难行,子微先元索性跃上半空,在林间御风而行。 驰过北砀山这百余里山路,子微先元真元已耗去大半。 他寻了一个隐蔽处,盘膝调息半个时辰,待真元回复,才动身寻找姑胥的营地。 此时已近午夜,凭借过人的灵觉,子微先元很快就发现了夜空下一片异乎寻常的火光。 姑胥雇佣的武士燃起篝火,整头整头烧炙着昼间获取的猎物,一面放怀痛饮。 城主华宥已经下令回师,这一趟会猎时间虽短,但猎到了一对白麍,还有那头用六辆大车才能拉走的野猪,也算得上大有收获。 返回姑胥只用沿鹤汧水顺流而下,对于这些把头颅系在刀柄上的汉子们来说,再轻松惬意不过。 子微先元将真元调至巅峰,然后缓步朝营地走去。 他步履从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被人发现。 若鹳辛在这里,一定会对这位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小师叔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彷佛知道每个人的视线和心意,每一步踏出,都落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偶尔依靠营帐和营地里的辎重隐蔽身形。 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进营中,没有一个人发觉。 华宥屈膝跪坐在帐中,指上那枚血迹斑斓的古玉戒指在火光下微微闪动。 百越的相邦左尹坐在他旁边,面前是一名锦服少年。 华宥道:「左相邦在这里。 夫概,把夷南城破的经过仔细讲一遍。 不得有任何遗漏。 」「是。 」夫概吸了口气,稳住心神,然后道:「在下夫概,蒙辰瑶女王垂青,被选为侍读,居于夷南。 七月十九日午夜,在下刚入睡,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枭军入城了。 在下和几名随从出去看过,枭军并不多,大概在千人左右。 」左尹道:「听说枭军是以驯化的夜枭为坐骑,来去如飞,可有此事?」「确实如此。 枭军的座骑是一种大鸟,首尾长逾丈许。 飞行高度可达二十丈,寻常弓箭很难射及。 」左尹点点头,不再作声。 华宥道:「继续说。 夷南士卒与我姑胥在伯仲之间,虽不及百越百万之众,也有甲士三万。 枭军区区千余,怎能一战而平?」「城主说的是。 」夫概谨慎地说道:「枭军进入夷南,攻占了长堤上的高台,随即被银翼侯调动万余士卒围困。 期间高台数度易手,但枭军居高临下,一遇强攻便策枭远扬。 双方攻战直到寅时,长堤下突然涌出一队奇怪的武士。 」说着夫概打了个寒噤。 朱颜血清菊(37-39) 朱颜血清菊(37-39)37华宥沉声道:「有何奇怪?」「那些武士肤色青黑,看上去就像死人,身手却矫健异常。 我亲眼看到夷南一支千人队前去迎战,不到一刻钟便被尽数屠灭。 他们不畏刀矢,即使受创也行若无事,而且浑身散发着致命的毒气,就像从黄泉下钻出的魔鬼。 」「夷南军就是因此溃败的吗?」夫概犹豫了一下,「不是。 当日在夷南的,有一位云池门人,墨长风。 他协助银翼侯稳住局势,如果撑到天明,也许夷南就赢了。 」左尹道:「那夷南为何输了?」夫概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战事正急,辰瑶女王突然现身宫城,命令夷南军士放下武器,举国归降枭王峭魃君虞。 」城主华宥道:「可是辰瑶被枭军胁持了吗?」夫概道:「属下不知。 但夷南人一向将辰氏视若神明,女王下令后夷南军就停止了抵抗,枭军随即入宫,占据宫城,同时封锁长堤,不许舟楫入湖。 到黎明时,宫内传来女王诏谕,将夷南所有贵族解往长堤,全部斩首。 我见形势不妙,带着几名随从潜入瑶湖,回来报讯。 」说着他屈膝跪下,「夫概临阵逃生,请城主责罚。 」华宥抚摸着指上的玉戒,「这怨不得你。 起来吧。 」夫概站起身来。 左尹道:「你可知道,你是唯一在夷南城破时逃出的。 能亲见枭军并回来报讯,非但无罪,而且有功。 华城主,这年轻人不错。 」华宥拱手道:「左相过誉了。 夫概,你能带回夷南城破的讯息,也算有功,暂授你骑将一职。 下去吧。 」骑将能统率五百士卒,算是姑胥的中级将领。 夫概父亲是姑胥巨富,对利禄并不放在心上,但少年心性,能得军职自然喜出望外,连忙谢过城主,行礼退下。 子微先元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墨长风的消息,自从夷南城破后,墨师兄就如石沉大海,再无任何消息。 身为同门,子微先元心急如焚,只待见过宗主便赴夷南探问消息。 何况夷南还有那个与自己春风数度的美貌女王。 虽然知道辰瑶只是想得到自己的精血,但子微先元终究不能忘情。 听到夫概的叙说,辰瑶性命暂且无忧,但落入峭魃君虞掌中……子微先元不敢多想。 他摒除思虑,悄无声息地腾起身,掠往另一处大帐。 那座营帐空无一人,外面守卫的都是百越武士,多半是相国左尹的居所。 除此之外并没有看到显赫的帐篷。 子微先元踌躇片刻,忽然眼睛一亮。 一处山丘后露出帐篷一角,那座帐篷远离姑胥军营。 周围十余顶小帐,拱卫着一座牛皮大帐。 帐上绘着昊天丽日的图案,显然里面的人具有昊教神官的身份。 大帐前后都有人把守,大多穿着昊教门人的服色。 子微先元见识过申服君豢养的死士,丝毫不敢大意。 他没有倚仗身法径直潜入主帐,而是静心等待良久,趁守卫视线离开时,弹身而起,掠入旁边一顶小帐。 那顶帐篷刚搭起不久,子微先元却像来过无数次般,毫不停顿地绕过桌几,用脚尖挑开帐角的一堆兽皮,藏身其中。 几乎眨眼间,子微先元就完成了一系列动作,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这里距离主帐不过三丈,子微先元闭上眼,心念如潮水般涌开,就彷佛多了一双眼睛,帐内的景像在脑中一一浮现。 帐内点着数枝手臂粗的牛油巨烛,将大帐映得灯火通明。 刚刚获得大片封地的申服君盘膝坐在茵席上,神情倨傲,身后是一扇竹漆屏风。 帐中左侧列着一张漆几,一个身材矮小的胖子满面春风举起酒樽,正满口谀词地向申服君道贺。 申服君声音响起,「攻灭渠受是安成君的功劳,本君怎敢居功?」安成君的特使刁呈夸张地一拍大腿,叹道:「若非君上占卜如神,察出渠受那帮狗贼与枭魔勾结,安成君岂能旗开得胜?两位君上为国分忧,气贯长虹,此番心地天地可表!小臣再多言语也不及君上所为万一,惶恐惶恐。 」申服君矜持地挑起唇角,「刁特使过誉了。 」刁呈气愤填膺地说道:「渠受狗贼罪当万死!幸得君上筹划无缺,将其一网成擒。 那些狗贼罪行罄竹难书,就是把他们碎尸万段,也难解小臣心头之恨!」申服君双手一拱,「昊天示警,是我王威德所致,本君不过是承天应命,霄小之徒自然无所遁形。 」刁呈正容道:「渠受狗贼就是夷其九族,也死有余辜。 君上盛德,只将其家眷贬为罪奴,保全无数性命。 渠受罪臣之户无不感激涕零,连日来往君上居处叩首祈佑。 小臣亲眼目睹,不禁感念君上拳拳之德。 」申服君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那也算不得什么。 」刁呈道:「渠受罪奴多欲报君上恩德。 那个大领主之妻鹭丝夫人,虽是罪余之身,却颇有几分姿色。 她苦苦哀求,愿为君上铺席侍寝,几至泪下,小臣心生不忍,冒昧带到此地,还望君上笑纳。 」这番言辞难得他说得周全,申服君握住酒觞,微微点头。 帐外传来一阵轻响,接着一名身着华服的美妇走进大帐,与百越贵族仕女常挽的云髻不同,她发髻高盘,宛如青螺,发上插着一根长长的玉簪,尽显高贵之态。 只是脸上罩着一层轻纱,看不到她艳丽无匹的芳容。 她屈膝跪在地上,伏首低声道:「罪奴鹭丝,叩见君上。 」刁呈谄笑道:「这奴婢罪孽深重,本来该一同斩首,能为君上荐席,自然心甘情愿。 」说着那美妇突然扬起脸,凄声道:「君上!求你饶过罪奴的女儿!」刁呈面露尴尬,干咳一声遮掩过去。 申服君却不动声色,冷冷道:「贱奴,知道本君为何命你盛妆打扮吗?」鹭丝夫人伏在地上,含泪摇了摇头。 申服君抬起眼,「刁特使可知道么?」刁呈连忙道:「君上心意小臣怎敢揣测。 不过这罪奴年纪大了些,略加妆扮还算艳丽。 」申服君冷笑道:「你不知道这贱人,向来矜持得紧。 当日本君前往渠受,诸领主无不以臣礼拜见。 这贱人却以轻纱遮面,酒不沾唇便即离席。 何曾把我这百越大君,昊教卜筮之长放在眼中!」刁呈怒道:「竟有此事!贱奴!你可知罪么!」鹭丝夫人没想到这位堂堂百越封君,居然对多年前的旧事耿耿于怀,只好叩首道:「罪奴错了。 」申服君冷笑道:「你今日的妆扮正与当日相同,这酒宴也与那日一般无二,知道本君为何如此安排么?」鹭丝夫人垂首不语,刁呈道:「君上可是要将此宴作为当日未竟之宴,给这罪奴一个改过的机会呢?」申服君大笑道:「刁特使说得不错!本君就给这贱奴一个改过的机会,让她在席间侍酒陪宴!」鹭丝夫人含泪在铜盆中洗过手,然后捧起一只酒樽,跪着举过头顶,低声道:「为君上贺寿。 」申服君冷笑道:「夫人何以前倨后恭呢?戴着遮羞的纱巾,可是无颜见人么?」说着申服君伸手扯去她面上的轻纱,一张媚艳的玉脸顿时显露出来。 她不过三十余岁,容貌艳丽,目光盈盈如水,黑白分明,睫毛极长,充满了异族风情。 皎洁的玉容犹如盛开的鲜花,掠人心绪,青丝挽成的螺髻梳理得光滑整齐,脸上敷过脂粉,更显得香泽柔艳。 她美目含泪,神情凄婉,别有一种令人心动的美态。 申服君毫不客气地托起她的玉脸,审视着冷笑道:「果然有几分姿色,难怪你那个死鬼丈夫将你爱如珍宝,轻易不许人见。 」鹭丝夫人羞耻地转过脸,却被申服君捏住下巴。 挣动间,一个尖哑的声音突然响起,「鹭奴,让君上看仔细。 」子微先元心头剧震,他本来已经按住剑柄,随时准备闯入帐中救人。 但这个人发声之前,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就像完全不存在一般。 子微先元重又收敛心神,有这样一个高手在,他要想带走鹭丝夫人,不得不小心谨慎。 烛光下,鹭丝夫人那张千娇百媚的玉脸宛如珠花,她不敢再转过脸,只能勉强移开目光,回避申服君嘲弄的眼神。 申服君拿起酒樽一口饮尽,呯的放在几上,「竖偃,唤侍酒的妓奴来。 让这贱奴学学如何侍酒!」内侍用公鸭般怪异的嗓音道:「传酒奴!」不多时屏风后传来一阵微响,接着出来一名美妇,那妇人四肢着地,虽然鬓髻高盘犹如贵妇,却身无寸缕,她面色酡红,赤裸着白生生的肉体,像母狗一样手足并用地爬进帐内。 申服君笑道:「刁特使可认识这贱奴吗?」刁呈端详片刻,惊道:「这莫非是苏浮大将军的夫人?」「正是!」申服君道:「苏浮丧师辱国,已被我王明典正刑,举族被灭。 本君念在与他交往多年,将他的夫人收于座下,作了侍酒的奴妓。 竖偃,让这罪奴敬特使一杯。 」竖偃捧起一只铜爵,满满斟上,然后扯着嗓子道:「酒具伺候!」那妇人虽然裸裎席间,脸上却没有半分羞色,她赤条条爬到竖偃脚边,将那只白嫩的屁股高高举起,然后分开牝户,将最羞耻的秘处展露出来。 竖偃捧起酒樽,将满满一樽美酒倒入酒奴大张的穴内。 酒浆入体,这位百越大将的遗孀脸色更红,她高举着灌满酒液的屁股,摇摇晃晃爬到刁呈面前,媚声道:「为大人贺寿。 」刁呈直看得桥舌难下,良久才道:「好酒具!这一只肉樽不饮便已醉了。 」申服君扬手道:「请!」刁呈道:「那小臣就饮了此杯!」说着他再按捺不住,抱住美妇雪嫩的大屁股,把胖乎乎的圆脸贴在女奴臀间,含住灌满酒浆的蜜穴吸饮起来。 记住地阯發布頁充作侍酒女奴的苏夫人柔媚地呻吟着,就像一个下贱的娼妓。 那酒在她体内浸过,更多了一股媚香,让人欲罢不能。 等客人饮完,她臀间已是酒汁四溢,用来盛酒的蜜穴被人吸吮得穴口大张,露出红红的蜜肉。 目睹了这样一番淫靡的景象,鹭丝夫人脸色时而艳红,时而惨白,这女子的丈夫原本是百越大将,只因丈夫身死,尚且遭受如此淫辱,何况自己一个亡国的妾奴。 申服君道:「途中寂寞,无以娱宾,就让这妓奴在席间以犬奸为戏,以娱耳目。 」百越贵族淫风最盛,各地封君尤好此道,让妓奴与野兽群奸也屡见不鲜。 苏夫人已在申服君手中驯养多时,用来娱宾也非一次。 她把一条毛茸茸的犬尾插进臀内,媚笑着扬起脸,然后撅起屁股,像母狗一样摇着尾巴,发出「汪汪」的叫声。 一条猛犬被牵进帐中,这位百越大将的遗孀随即伏下身子,就在宾客注视下与犬只交媾起来。 刁呈已经醉了七分,连声嗟叹下,甚至忘了阿谀主人。 鹭丝夫人僵着身子,垂首跪坐在申服君身侧,奴妓的淫叫不住传来,使她玉脸渐渐由红转白,再没有丝毫血色。 另一座帐篷中,子微先元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苏夫人被带出来的一刻,他已经握住长剑,准备趁众人分神的机会闯入帐中,救走鹭丝夫人。 但他手指刚握紧剑柄,脑后却传来一股冰冷的寒意。 那人没有发出任何声息,子微先元却知道他的心神紧紧锁定在自己脑后,自己稍有异动,那支黑曜石制成的石矛就会刺穿他的颅骨。 帐内的淫戏越来越剧烈,在席间接受兽奸的女奴背上被兽爪抓出几道伤痕,鲜血淋漓,她却像不知痛楚般竭力扭动屁股,一面大声淫叫。 大力挺动的犬只忽然停住动作,怒涨的犬阳插在女奴臀中,猛烈地射起精来。 这时女奴的情欲也高亢起来,她白嫩的大屁股被犬只撞得发红,淫穴夹住兽根,随着犬只的大力射精不住抽动,喷出大片大片的淫液。 刁呈第一个赞叹道:「好!猛犬艳奴,这场犬奸胜过乐舞百倍!更难得的是苏夫人在君上调教下如此淫荡,与犬只相奸还能大动淫兴。 」申服君道:「这贱奴先服过春酒,来时已经淫兴勃发。 若不是犬奸,这时下身已经肿透了。 」刁呈讶道:「春酒?」申服君道:「以野狗肾合琥珀炼制成的瑰珀春。 特使有意,不妨给安成君携几瓶去。 」竖偃从银壶中斟出一杯,那酒色泽澄黄,宛如琥珀,气息辛辣而充满苦意。 接着他重又取出一只铜壶,斟出一杯,这一杯则是浓重的紫黑颜色,令人望之生怖。 「这一杯是瑰珀春,另一杯则是鸩酒,入喉即亡。 」申服君朝鹭丝夫人冷冷道:「你自己选一杯吧。 」鹭丝夫人花容惨淡,那名被猛犬奸过的妓奴仍伏在地上,大张的牝户间淋淋漓漓滴出带血的狗精。 她咬住红唇,毫不犹豫地伸向那杯毒酒。 申服君冷哼一声,「你若死了,明日来娱客的妓奴,就该是你那个水嫩的女儿了。 」鹭丝夫人玉手僵在空中,她怔了片刻,然后拿起旁边的瑰珀春,以袖遮面,一饮而尽。 她放下酒樽,掩住艳红的唇瓣低咳几声,眼睛猛然一湿,几乎落下泪来。 刁呈道:「恭喜君上!这罪奴选了春酒,今夜自当委身枕席。 这罪奴年纪虽大了些,媚艳处颇有可观,得她侍寝,定然是满席生春。 」申服君淡淡道:「久闻大领主之妻是渠受第一美人,今日既然落入我百越贵族席上,待本君用过,刁特使也不妨一试,看这蛮族第一美人究竟美在哪里,艳在何处。 」说着申服君将鹭丝夫人推到席上,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鹭丝夫人咬住唇角,哽咽着屈辱而又绝望地闭上眼睛。 子微先元身体忽然一滑,游鱼般从兽皮下钻出。 处于他的境地,选择无非两途,一是左右闪避,一是索性破帐而出,但他藏身帐角,两旁空间极为狭小,左右闪避多半未曾转身就为敌所趁。 破帐而出倒能摆脱背后的威胁,但势必会惊动他人。 因此子微先元没有闪避,更没有破帐逸出,而是扬身飞起,沿着帐篷的弧线弯折过来,一面拔剑挑往脑后。 古元剑锐利的锋芒撞上石矛,却没有发出丝毫响声。 子微先元这一剑疾刺而出,力道十足,使的却是黏力,不但封住石矛的攻势,还将矛上的劲力完全化去。 那人一击不中,随即收回石矛,子微先元挺剑而立,沉声道:「枭王孤身犯险,先元佩服。 」38峭魃君虞低头看着石矛,显得有些意兴萧索,「我占尽时机地利,却没能伤你分毫,确实差你甚多。 」子微先元微笑道:「在下嗓子虽然不甚宏亮,但喊一声,保证半个营地的人都能听见。 枭王可要试试。 」峭魃君虞乌黑的瞳孔微微闪动,忽然一步踏出,破雷矛斜掠而起,划向子微先元喉头。 子微先元略加闪避,接着长剑递出,在方寸间轻巧地一旋,刺向峭魃君虞的肩窝。 虽然剑短矛长,但子微先元时机拿捏极准,这一剑后发先至,不等石矛及体,就能在峭魃君虞肩上刺出一个对穿的血洞。 子微先元闪避极为轻捷,峭魃君虞似乎来不及变招,石矛仍是一往无回地朝空处划去,他用力过猛,矛头穿过子微先元的身影,直接刺在帐篷上。 子微先元心念电转,想在三五招内杀掉峭魃君虞绝无可能,干脆放声大喊,让人缠住这个魔头,自己趁乱先救走鹭丝夫人,再回来对付他。 子微先元刚要开声,峭魃君虞的石矛已经刺入帐篷,嗤的一声,将布帐划出一条丈许的裂缝,接着舌绽春雷,暴喝道:「峭魃君虞在此!」子微先元长剑疾刺,眼见着刺入峭魃君虞胸口,剑锋落处却虚不受力,就像刺进一个空荡荡的虚影之中。 他立即意识到自己中计,峭魃君虞这一矛并非实刺,而是脱手掷出,所以招术才没有任何变化。 子微先元正要脱身走避,背上突然袭来一股劲风,一个阴冷的声音道:「枭王往哪里去?」子微先元回手与那人拼了一掌,本想借力掠开,谁知那人掌力犹如一汪不住旋转的寒泉,非但冷厉异常,而且没有丝毫借力之处。 子微先元旋过身,长剑斜出挡住要害,只见一个幽灵般的身影从帐篷裂隙闪入,他身着皂色长衣,戴着一顶皂色垂耳小帽,正是申服君的贴身内侍竖偃。 他尖声说道:「竟然是枭王大驾光临,老奴有失远迎。 」记住地阯發布頁子微先元顿时头大如斗,被人误认为峭魃君虞真是无妄之灾,可他与申服君同样是敌非友,更是为救人而来,这个误会只能硬吃下去。 他索性一低头,挥手将布帛蒙在脸上,怪声道:「申服君那老狗还没死么!看我的惊天一剑!」子微先元说着出剑,却先抬脚把地上那堆兽皮踢得漫天飞起,然后回剑划开身后的帐幕,屈身弹出。 子微先元飞出营帐,旋即收敛气息,俯身从帐底重新钻入帐篷,他一眼看过已经记下所有物品的方位,这次钻入帐中,正在一堆杂物之后。 果然那名内侍如风般从他掠出的裂缝飞出,剎那间就追出数丈。 子微先元毫不停留地反向掠起,径直闯入对面的大帐。 只见那个胖胖的刁特使坐在席间,面无血色,胯下湿了一片。 插着犬尾的奴妓茫然抬起脸,臀间湿乎乎都是狗精。 那扇精巧的竹漆屏风倒在地上,申服君一手掩住肩头,脸色铁青。 在他身旁的茵席上,一堆撕碎的华服委蜕在地,里面的美妇却不知去向。 子微先元杀机顿涌,一言不发地朝申服君胸口刺去。 申服君魂飞魄散,慌忙拔剑,却晚了一步。 叮的一声,剑尖撞在一块坚物上,劲力所及,申服君胸骨顿时断了两处,但这致命的一剑却被他胸前的青铜坚甲挡住,未能穿胸而过。 身后风声响起,子微先元知道竖偃已经回来,他不敢多停,只好暗骂一声申服君这老狗有运道,立即拔身而走。 子微先元在门上轻轻一叩,一直留意外面动静的祭彤立即闪身而出,小声道:「怎么样了?」子微先元道:「被姑胥的雇佣武士缠住了。 伤了七个人才回来。 」子微先元白衣依旧,丝毫不像经历过恶战,但祭彤知道这个小师叔除非拚命,身上总是半滴血也不沾,倒不是因为爱洁,故施从容,实在是因为懒得洗衣。 「见到人了吗?」子微先元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你的消息没错。 不过被峭魃君虞掳走了。 」「什么!他怎么会在这里?」子微先元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看痕迹,应该是进了山里。 我这就去寻,你们不要管我,天亮就走。 」祭彤道:「你一个人怎么行?那魔头身边的武士如虎似狼,我可不想去救你。 」「很奇怪,他是一个人来的,而且还变换了发饰服色,如果不是当面撞见,我会以为他是一个落魄武士。 」祭彤越发不解,「他独自来这里做什么?」子微先元耸了耸肩,「如果我知道就好了。 」祭彤抓了抓头,「那他为何要掳走鹭夫人呢?」子微先元心头闪过鹳辛的影子,没来由地一阵心惊肉跳,良久道:「我也不知道。 」一柄石矛重重刺入地上,峭魃君虞松开矛柄,放下肩头一卷毛皮,随手一抖。 整张珍贵的白虎皮顺势展开,里面滚落出一具曼妙的玉体。 鹭丝夫人身上只剩一条轻纱亵衣,柔艳的肉体曲线毕露。 她面色酡红,眼中却充满惶恐,望着这个魁梧而强猛的武士,身子禁不住战栗。 她颤声道:「你是谁?」武士低沉的声音响起,「渠受人皮肤很少有你这样出色的,容貌身段都是一等,很不错。 」那武士伸手撩起她的纱衣,鹭丝夫人惶然而又羞耻地往后退去,用双手掩住身体。 武士手指停在半空,沉声道:「想给你的丈夫报仇吗?」鹭丝夫人像被针扎了般一颤,瞪大美目。 那武士双手抱肩,抬起下颌,神情傲慢而又冷厉,「你的仇人一个是申服君,一个是安成君,这两位百越封君权势显赫——整个南荒只有我,才能为你报此大仇。 」那武士身材魁梧而强悍,浓密的头发被利器截断,在脑后结成一束,他穿着粗厚的布衣,就像一个桀骜的武士,神情威猛不羁,彷佛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够约束他一分一毫。 「你是谁?」「峭魃君虞。 」鹭丝夫人露出震惊的目光,「你是那个吃人的魔头?」峭魃君虞道:「我只吃掉那些不服从我的人。 终有一天,我的枭旗会插在百越王宫的最高处,无论申服君还是安成君,都将跪在我脚下,由我决定他们的生死。 」鹭丝夫人自然听说过峭魃君虞的名字,整个南荒,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嗜食人肉的恶魔。 但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我?」「因为一个人。 」峭魃君虞俯首看着半裸的美妇,毫不客气地说道:「还有你的美色。 像你这样美貌的女人,一旦失去庇护,就是一件任人撷取的玩物。 」鹭丝夫人不明白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但峭魃君虞说的玩物让她噤口难言。 他的话没有半字虚言,落在申服君手中,她的下场绝不会比苏浮的夫人更好,甚至会遭受更大的污辱。 峭魃君虞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你可以自尽殉夫,不过是在我享用过你之后。 另一个,做我的侍姬,那么你有机会看到仇家被砍下的头颅。 」鹭丝夫人心动震颤,玉脸绯红接着又变得惨白,她惧怕这个危险的男人,也不愿失去贞洁。 但她同样不愿就这样死去。 她垂下头,哽咽道:「妾身贱躯本是大王所救,大王要妾身报答也是该当,只是妾身的女儿还在仇人手中……」峭魃君虞随手掀开岩石旁一块熊皮,厚厚的皮毛下,露出一张秀美的面孔,却是一个未及笄的少女。 鹭丝夫人惊叫道:「鲡笙!」峭魃君虞放下皮毛,「告诉我你的选择。 」鹭丝夫人连忙收声,此刻她满心恐惧都化为感激,峭魃君虞也许是众人口中的恶魔,但此时在她眼里,却是唯一能够挽救她们的神明。 她俯身泣道:「只要主人能为妾身报仇,庇护妾身母女,就是为奴为婢,妾身也心甘情愿。 」峭魃君虞托起她的下巴,手势与申服君当时一般无二,带着轻蔑与玩弄的意味。 但这时鹭丝夫人没有半点执拗,扬起带泪的玉脸,任他饱览秀色。 峭魃君虞幽黑的眼眸凝视着她美艳的面孔,沉声道:「既然如此,今后你忘掉自己曾经的身份,做我身边的鹭姬吧。 」鹭丝夫人俯身叩首,「是。 」峭魃君虞放开手,「宽衣吧。 」鹭丝夫人脸上一红,她直起腰,拢了拢秀发,然后将那张白虎皮铺在地上,垂首跪下,缓缓解开亵衣。 虽然已经甘心作这个男人的侍姬,但从未被外人见过身子的鹭丝夫人,还是禁不住玉颊生晕,羞涩地不敢举目。 不多时,鹭丝夫人除去亵衣。 她赤条条跪在虎皮上,含羞垂下柔颈。 她背对着峭魃君虞,光洁的玉体宛如玉树琼枝,莹润白滑,令人心动。 峭魃君虞怫然道:「这样如对大宾,有何兴致。 你是做我的侍姬,又不是做客。 伏下身,让主人观赏你的羞处。 」鹭丝夫人晕生双颊,她偷偷看了一眼旁边沉睡的女儿,然后红着脸伏下身子,抬起白美的雪臀。 流水声淙淙响起,这是一个高大的溶洞,洞口是一块大石。 一弯清泉从洞口淌出,绕石而过,流出洞去。 那个明艳的妇人就伏在水湾处,洁白的玉体一丝不挂。 鹭丝夫人虽然年逾三十,但艳质天成,周身肌肤白滑如脂,那只雪嫩的美臀丰腻肥滑,充满迷人的光泽。 这位失去权势的领主夫人,在峭魃君虞眼中不过是一具玩物,他伸手探入美妇臀间,摸住那团柔腻的蜜肉,毫不怜惜地揉弄起来。 记住地阯發布頁鹭丝夫人身子犹如触电般微微轻颤,她两手按在地上,酡红的玉脸娇艳欲滴。 鹭丝夫人阴户比寻常女子生得低,一团红艳的腻肉彷佛嵌在臀间,软软张开。 她在申服君营帐中被逼服下春酒,股间一片湿滑,腹下那两片嫩肉红艳无比,触手炽热。 饱满的阴户犹如一只水蜜桃,略一拨弄就蜜汁四溢。 随着手指的动作,美妇白腻的臀间传来蜜肉湿淋淋滑动的腻响。 峭魃君虞道:「渠受人自称是鹳鸟后裔,渠受女子是不是都如你般阴户生得甚低?」鹭丝夫人娇喘道:「贱妾不知……」「像你这样阴户生得较低,只有从臀后进入才能尽兴。 」峭魃君虞玩弄着她柔艳的蜜穴,说道:「如此妙物,申服君那老狗用过之后,定会让你与猪犬相交取乐。 」南荒蛮瘴之地,诸族多有人与异类相交蕃衍部族的传说。 时至今日,一些南荒的贵族还豢养女奴与禽兽相奸取乐。 但渠受族质朴耿实,从未有过这样荒淫的举动,鹭丝夫人颤声道:「人非禽兽,贱妾不知,这样无耻的淫事有何乐处……」峭魃君虞大笑道:「申服君这样的权贵,早已尝尽美色,若要他们快意,莫过于斩下仇人的头颅,辱其妻女。 越是高贵的女子,淫玩时越有兴味。 宾朋齐至,觥筹交错之际,让你这荣宠尊贵的渠受王后委身犬兽,才遂了仇人的快意。 」鹭丝夫人惊羞交加,良久才道:「贱妾与申服君怎会有如此仇怨?」峭魃君虞冷笑一声,「日后便知。 鹭姬,用心服侍吧。 」鹭丝夫人知道终于要失去贞洁,含羞轻声道:「求主人垂怜。 」鹭丝夫人对峭魃君虞满怀感激,又不免有些惧怕,她本是婚育过的成熟妇人,又服过瑰珀春,那只蜜穴湿滑无比,此时曲意侍奉自己的新主人,鹭丝夫人柔柔举起雪臀,任他插弄。 谁知那根肉棒分外巨大,下体传来处子破体般紧胀的痛楚,直干得她花容失色,只叫了半声,喉头便被哽住。 峭魃君虞两手握住美妇的纤腰,挺起巨大的阳物,在她白嫩的臀间肆意插弄。 那只雪臀圆润滑嫩,丰满的臀肉与月映雪有几分相似,但更加柔软,就像一团白腻的油脂般,随着肉棒的进出不住摇摆,荡起波浪般的肉感。 鹭丝夫人蹙住眉头,洁白的牙齿不住咬紧红唇,勉强承受着他强猛的奸淫。 粗大的肉棒彷佛撑裂了她的蜜穴,每一次插入,龟头就像一只粗暴的拳头撞住花心,干得她浑身酸麻。 若非服过春酒,鹭丝夫人此刻就该连声告饶,那春酒使她下体淫液泉涌,无形中减轻了进入的痛楚。 而主人粗大的肉棒借着淫液的润滑,顺利地占据了她整只蜜穴。 不多时,鹭丝夫人便脸色绯红地两手抓住虎皮,白嫩的雪臀高高翘起,一边尖叫,剧烈地颤抖着,艳穴中滚出股股蜜汁。 呼啸的山风从洞口掠过,带来潮湿的寒意。 山洞内却是春光无限。 当峭魃君虞松开手,他身下的美妇已经浑身瘫软,臀下股间尽是湿淋淋的淫水。 鹭丝夫人伏在湿透的虎皮,洁白的肉体兀自微微轻颤。 最后这半个时辰的交合中,她阴精一泄如注,整个人几乎被身后的主人榨干,淫水流了满地。 她一生中从未经历过这样剧烈的交合,更没有过这样汹涌的快感。 与峭魃君虞带来的快感相比,她以往的交合就像一个青涩的处子,甚至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婴儿。 峭魃君虞揽起她的腰肢,手指在她挺翘的乳头一触,鹭丝夫人立刻全身颤抖,下体又溅出几滴淫汁。 峭魃君虞挺起沾满淫水的肉棒,吩咐道:「舔干净。 」鹭丝夫人跪在他膝下,仰脸望着他巨大的阳物,水汪汪的美目中满是惊骇与崇慕。 那只肉棒不仅粗大,而且生具异形,粗如儿臂的棒身包裹着厚厚的皮膜,勃起时肉茎从鞘膜中伸出,棒身隆起的血脉交错纵横,此时沾满淫水,光泽愈发鲜明,更显得妖异骇人。 鹭丝夫人扬起俏脸,红艳的唇瓣在肉棒上一触,身子又禁不住战栗起来。 她无法想象自己柔嫩的蜜穴怎么能容纳下这样骇人的阳具,但就是这根邪恶的肉棒,带给她难以想象的快感。 彷佛是被来自地狱的恶魔征服,使她沉沦于快感中。 美妇伸出香舌,用唇瓣含住肉棒,仔细舔舐着上面的淫液。 神情中充满了崇拜与爱意,就像面对着一位高大的神祇.39一枝利箭划破夜空,朝峭魃君虞脑后刺来。 峭魃君虞挽起石矛,格开长箭,缓缓转过身,望向洞外。 十余名百越武士围在洞口,手中弯弓拉成满月。 其中一名皂衣侍者牵着一头黑色的小犬,却是申服君身边的内宦竖偃。 竖偃尖声道:「若非这头飞犬,老奴又要与枭王失之交臂了。 」峭魃君虞道:「竟然没有给你主子收尸,看来申服君那老狗又躲过一劫。 」竖偃阴恻恻道:「君上受命于天,岂是枭王所能定决。 」峭魃君虞大笑道:「只有北方的天子才敢说受命于天,那老狗不过能欺凌一番孤孀寡女,也配说天命?」竖偃面无表情地说道:「天命所归枭王岂能尽知。 我家君上新失了一名逃奴,还请枭王赐还。 」「晚了。 」峭魃君虞道:「此姬已被孤王收为侍姬,申服君那老狗处心积虑,却平白送了孤王一份大礼。 你若有命回去,不妨告诉他,就说孤王已经用过鹭姬,大是满意。 」鹭丝夫人用那张白虎皮掩住身体,听到这番话,连颈子也红了。 她又羞又怕,心里紧张万分,唯恐这群武士伤了主人。 峭魃君虞话锋一转,「日后孤王提师北上,申服君那老狗在宗阳宫中的娇妻美姬,孤王自当逐一收用。 」竖偃板起脸一挥衣袖,百越武士们立即开弓放箭。 峭魃君虞持矛而立,待长箭离身体还有尺许,他往后退开一步,然后用矛尾一挑,一块巨石猛然飞起,带着一股劲风撞开箭矢,朝竖偃飞去。 竖偃尖啸一声,抬掌一击,那块重逾百斤的巨石凌空爆开。 石屑纷飞中,一支半透明的黑曜石矛尖陡然穿过碎石,毒蛇般刺向竖偃咽喉。 竖偃立在洞口,与峭魃君虞隔着十余丈的距离,万没想到他出矛如此之快,他仰身向后倒去,一脚牢牢钉在地上,另一脚悄无声息地抬起,踢向峭魃君虞胯下,招术隐蔽而又阴毒。 但竖偃再没想到,他这一脚只踢了个空。 而那枝致命的石矛,只在眼前一闪便消失无踪,甚至没有丝毫风声。 竖偃心头升起一股寒意,峭魃君虞这一矛竟然是一记虚招,脱手掷出的只是个幻影。 他全付心神都锁定在峭魃君虞身上,却没有看出他是怎样施展的法术。 竖偃站起身,场中胜负已分。 峭魃君虞一手绰矛,殷红的鲜血沿着黑曜石敲打不平的纹路淌下,那十余名武士横尸当场,在他脚下围成一圈,每个人咽喉都被石矛划开。 竖偃整了整那顶皂色垂耳小帽,目光凶狞地盯着峭魃君虞,尖声道:「枭王使出这等强横的幻术,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怕连石矛也举不起来!老奴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取下大王的首级,献于我家君上。 」峭魃君虞乌黑的瞳孔没有丝毫波动,冷冷握着石矛,一言不发。 竖偃双掌一扬,正待出手,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他是我的。 谁敢跟我抢,我杀他全家!」竖偃霍然回首,只见月光下一株大树叶影婆娑,一个白衣少年盘膝坐在松枝上,膝上横着一柄长剑,随着松枝在山风中的摇晃不住起伏。 竖偃脸色数变,最后尖啸一声,牵起飞犬飞身掠出山洞。 子微先元坐在枝上,面沉如水。 他跟在竖偃等人身后衔尾追来,找到地方终究是晚了一步。 鹭丝夫人虽然裹着皮毛,仍能看出她身无寸缕,而且脸上红晕未褪,眉梢眼角带着无边春意,显然已经失身于峭魃君虞。 子微先元长身而起,低喝道:「来吧。 」子微先元双足一蹬,俯身朝峭魃君虞掠去,半空中他拔下剑鞘,古元剑如一泓秋水,直刺峭魃君虞胸口。 峭魃君虞双手一振,破雷矛笔直飞出。 子微先元挽剑挑起,看似只有一招,却在剎那间施出三个变化。 破雷矛应剑断成四截,黑曜石制成的矛头夺的一声钉入树干。 子微先元去势没有丝毫停滞,剑前人后,犹如一枝脱弦的利箭,一闪身就掠入洞内。 峭魃君虞举起身边一块半人高的巨石,硬生生挡住子微先元这一剑,然后暴喝一声,往前推去。 这巨石又厚又重,犹如一只巨盾,又像一块石砧,正好是子微先元剑走轻灵的克星。 子微先元白衣飘飞,长剑翻滚出没,峭魃君虞则是以拙胜巧,挥起巨石绕身硬磕硬砸,子微先元连出数十招,都被他用巨石挡住。 记住地阯發布頁子微先元道:「那死太监看得很准,枭王果然技穷了,连幻术也施展不出。 即使枭王天生神力,总有力竭之时。 枭王小心,一旦力竭,便是枭王授首的时候。 」峭魃君虞道:「想要我头颅的不啻千万,有种你便拿去!」鹭丝夫人突然一声惊呼,原来是子微先元在错身时回转长剑,在峭魃君虞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子微先元回过头,讶然看着鹭丝夫人。 一滴鲜血溅在她美艳的玉颊上,彷佛一点娇艳的红痣,她紧紧盯着淌血的峭魃君虞,美目中充满了关切和眷恋。 子微先元怔了一下,然后怒道:「混账!你竟然对她使了惑术!」峭魃君虞冷哼道:「一个妇人,还用我使出惑术?我救了她性命,又答应取下申服君的首级,替她报仇,她拿身子报答我,做我的侍姬。 这样的交易,很公平吧。 」子微先元深吸了口气,然后吼道:「公平个屁!你这是趁人之危!」他这一吼之威犹如惊雷破空,山洞被震得嗡嗡作响,从洞顶滚下一堆碎石。 等吼声消退,峭魃君虞冷冷道:「你这一吼,再强的惑术也要被你惊醒,你看鹭姬像是受了惑术吗?」鹭丝夫人虽然被这一声震吼惊得瑟瑟发抖,但目光中关切不减,反而多了几分担忧。 让人望而生怜。 峭魃君虞从容道:「不妨告诉你,鹭姬是被我狠狠干过一遍,才死心塌地做了我的侍姬。 鹭姬,你说是吗?」鹭丝夫人晕生双颊,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流露出熟艳而又娇羞的风情。 峭魃君虞大笑道:「已经是生过一子一女的妇人,还如此羞涩,可见她的死鬼丈夫是个无能之辈!尽把她爱如珍宝,却不知道女人是用来干的,干得越狠,她们才越欢喜。 鹭姬,待我杀了这小子,再狠狠干你一番!」鹭丝夫人看了子微先元一眼,垂下头,玉脸渐渐飞红,低声道:「多谢主人。 」子微先元沉着脸一剑刺出,待峭魃君虞挥起巨石,他忽然一折身,冒着被巨石砸破头颅的风险,快捷无伦地从石下递出长剑,在峭魃君虞小腿上狠狠划了一道,几乎斩断他的小腿,然后弹身退出。 峭魃君虞魁梧的身体一晃,又站住了。 他手臂和小腿各负了一道剑伤,鲜血淋漓,神情却愈发凶悍。 子微先元缓缓举起长剑,「枭王的鬼月之刀呢。 」峭魃君虞连中两剑,体内蜇伏的邪魂已渐渐苏醒。 没有鬼月之刀,他远远不是子微先元的对手。 可这一次如果唤醒邪魂,也许就是最后一次。 再被邪魂占据,也许这具身体就不再属于他了。 子微先元斜掠而起,暴喝道:「授首吧!」峭魃君虞怒吼着抡起巨石,呼的一声掷出。 子微先元白衣一闪,游鱼般从石旁滑过,连一片衣角都未曾碰到。 峭魃君虞乌黑的眸子盯着子微先元,右掌握紧成拳,像是要赤手搏他这一剑。 就在子微先元长剑及体的剎那,峭魃君虞背后的石壁突然一阵波动,伸出一枝木杖。 那木杖丫形的杖首布满树瘤,犹如鹿角,上面还挂着一串细小的铜铃。 剑杖相交,传来一阵细碎的爆响。 子微先元飞身弹回,一脚踏在石尖上,身形立时静如亭岳。 一动一静,浑若天成。 他将古元剑收到臂后,缓缓道:「原来是翼道大巫。 」石壁上浮现出一个灰色的身影,衣袍上满缀的布襟无风而动,犹如一丛虬屈的妖蟒。 他脸容瘦长,一侧眉毛彷佛被火烧过,变成灰黑一团,正是在碧月池外曾遇到过的巫辰。 子微先元扬声道:「敢问大巫!可是要与在下抢夺枭王的首级么?」巫辰嘶哑着嗓子道:「错了。 」子微先元目中爆起一丝寒芒,「难怪在夷南城时贵宗未曾出面,原来是作了枭王旗下的走卒!」「又错了。 」巫辰道:「我翼道自大巫长巫甲以下,都已立誓,作大王的走狗。 」子微先元怒极反笑,「好一个甘作走狗!翼道在南荒诸秘御法宗排名仅次昊教,堂堂大巫竟然甘当这魔头的走狗,还有丝毫廉耻么?」巫辰摇摇肮脏的长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直说了罢,诸秘御法宗勾漠是榕瓯的教派,冥修是泽貊的教派,我翼道被昊教百端排挤,只剩了污水以南几个小族。 卢依被灭之后,索性连立足之地也没有了。 所以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趁枭王羽翼未丰,先行依附,还能多得些利处。 我说明白了吗?」「大巫说得明白,但先元还有一事不解。 」「说。 」「翼道双翼明暗相辅,并非附炎趋势的小人。 即使失去卢依,在南荒诸族还大有可为,为何要自甘下流呢?」「你难道不明白?」巫辰用手指点了点子微先元,「就是因为你。 」「我?」「如果你和那几个师侄散了发,投到我翼道门下,昊教就算有晶岚那妮子撑着,也只算个屁。 可现在昊教之外又有你云池宗,哪里还有我翼道容身之处。 可惜巫癸死得太早,巫羽又破门出教,我们这几根老骨头还能撑住十羽殿几日?翼道再不改弦易辙,就欲退无路了。 」子微先元苦笑道:「大巫太看得起小子了吧。 」巫辰叹了口气,「我早就说过,本宗择才有误,放着自己的人才不珍惜,结果枝叶凋零。 好了,话都已经说了。 我这条老命在此,公子也未必那么容易取了去。 公子想走,我也留不住。 不如好说好散,下次见面再拚个死活吧。 」子微先元看着他袍服上那涂成黑色的凹镜,想起凤清菊当日的论断,只怕自己在他的黑巫术下也讨不了好去。 「大巫既然这么说了,小子本该拍拍屁股走人。 不过鹭丝夫人是我云池宗要紧人物,还请赐还。 」巫辰摇头道:「这小子真是难缠。 」子微先元趁机道:「云池宗子微先元见过夫人。 先元与令郎情同手足,特地来迎接夫人。 」鹭丝夫人这时才知道子微先元的身份,「你是鹳辛的同门?鹳儿还好么?」「一切都好。 夫人随先元回去,便能母子团聚。 」鹭丝夫人偷偷看了一眼峭魃君虞,没有作声。 巫辰咳了一声,朝峭魃君虞拱手道:「请大王示下。 」记住地阯發布頁峭魃君虞冷冷道:「我的侍姬,岂能送人。 」鹭丝夫人嗫嚅片刻,低声道:「贱妾已是大王的侍姬,无颜再见鹳儿……」子微先元一颗心直沉下去,不知道该怎么向鹳辛交待。 鹭丝夫人扬起脸,殷殷道:「请公子转告鹳儿,大王待贱妾很好,还答应用他爹爹报仇。 我和鲡笙得脱大难,受大王庇护,让他不要担心。 他日终有见面的日子。 」子微先元默然良久,然后道:「夫人珍重。 」他说着飞身而起,最后一字已经从洞外传来。 巫辰持着他从不离手的鹿角杖,躬身道:「巫辰见过大王。 」峭魃君虞坐在石上,吩咐道:「鹭姬,过来为我着衣。 」鹭丝夫人犹豫了一下,红着脸赤身裸体地从虎皮中爬出来,为他披上衣服。 峭魃君虞这才说道:「翼道与昊教连手闯入枭峒,不过数月之前的事,怎么会突然这么看起我?」「当日巫耽侥幸逃生,敝宗才知道巫羽的下落。 我与大巫长商议,当即传命敝宗,不得与大王为敌。 」「如果我没记错,巫羽是翼道的叛徒吧。 」「让敝宗下定决心的,并非巫羽。 」巫辰顿了一下,然后道:「而是因为大王是巫癸的血裔。 」「你们眼光倒犀利。 」峭魃君虞话风一转,「巫癸不是你们下令诛杀的么?」「大王可知道敝宗为何会下诛杀令?」峭魃君虞淡淡道:「说。 」「当日昊教递来帛书,指明巫癸私闯崇神宫,犯下十重大罪,大巫长与我随即当着崇神宫使者的面颁令诛杀。 」巫辰道:「因为所列的罪状中,不仅有偷窥昊教重宝昊阳之书,还有一桩是诱奸女神官晶荃。 晶荃与执掌崇神宫的晶岚同出百越后族,身份显贵——」峭魃君虞打断他,「所以你们就拿巫癸的头颅去求和?」巫辰道:「为了翼道,牺牲一个弟子又有何关系?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巫羽破教而出,巫癸不知所终。 翼道也被排挤出百越,元气大伤。 在碧月池我见到大王施展本宗巫术,犹如巫癸重生,才知晓大王的身份。 」「巫癸在翼道排名很高么?」「巫癸才华横溢,是敝宗不世出的人才。 只是秉性风流,未得善终。 」巫辰道:「翼道一误再误,谁知巫癸不仅留下血裔,还将法术传于大王。 我与大巫长参详,这定是翼神的旨意,让大王来挽救敝宗。 」峭魃君虞目光闪闪地盯瘨了,突然放声长笑,「我父死前曾留下遗言——当我吞下蛇魄,便会背生双翼。 原来是指翼道。 好!我峭魃君虞应诺,只要你们助我扫平南荒,翼道便是我定下的国教。 也是南荒唯一的秘御法宗!」巫辰将手放在额上,伏身道:「多谢大王。 」峭魃君虞不羁的浓发被鹭丝夫人仔细挽成一束,她仍赤着身子,却把用来遮体的薄纱缠在主人臂腿的伤口上。 峭魃君虞冷笑道:「说到底,巫癸之死都是因为晶荃这个贱人,她死了吗?」「崇神宫对此事秘而不宣,只是除去晶荃的神官身份。 如今是安成君的正妃。 」「安成君?」峭魃君虞看了鹭姬一眼,「倒是很巧。 」他站起身,淡淡道:「待此间事情了结,随我一同去胤都吧。 」巫辰躬身道:「遵命。 」40回到万壑松风,已经天色大亮。 祭彤、鹳辛与鹤舞天不亮就离开庄园去了姑胥,子微先元一夜奔波,这会儿早已疲不能兴,与庄中的老仆说了几句,便回房坐定,凝神入微,自行炼养元气。 与南荒秘御法宗盛行的巫术异法不同,云池宗最重养气,以内视而至神通。 子微先元一坐便是五个时辰,直到暮色四合才睁开眼睛。 那老仆敲门进来,「夫人有请公子。 」「劳烦老丈了。 」美人相邀,子微先元自然乐得从命。 壑中松风阵阵,坐在室中,彷佛坐在一条静谧的小舟上,四周都是翻滚的波涛。 子微先元静心听了许久,然后叹道:「犹如惊涛拍岸,云雪潮涌,令人心怀一清。 」丽人嫣然一笑,「公子说得真好。 」她侧身依在锦靠上,拿出一管碧绿的竹箫,在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子微先元曾听过凤清菊的箫声,凤清菊的箫声清越婉约,而这位美妇的箫声却低徊愁怅,如怨如慕,有着难以排遣的寂寞。 子微先元想起她一生都在这深山中小小的庄园里,从未离开过。 这样的如花美眷,却在空谷中孤零零老去,让人禁不住叹息。 良久,子微先元道:「夫人吹的这一曲先元从未听过,不知是什么曲子?」「奴家也不知道呢。 」夫人柔声道:「是夫君教了奴家这一曲,却不知它还有名字。 」子微先元叹道:「尊夫定是位超凡出尘的高人。 」「是吗?」夫人怔了片刻,低声道:「奴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哦?」夫人眼圈慢慢红了起来,「他说荷花开放的时候就会回来,可荷花已经开了七次。 」子微先元没想到会引起她的伤心事,歉然道:「抱歉。 在下不知道是这样……」夫人用一条罗帕抵去泪痕,展颜一笑,「奴家失态了。 」她敛衣捧起一只瓷盏,「请公子用茶。 」子微先元接过茶盏,忽然抬起头。 室内松涛依旧,但落在子微先元耳中,却多了一丝阴森的杀意。 大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被重物撞得粉碎。 接着传来老仆的声音,「什么人!」子微先元一把拉开室门,仆人的惨叫声已经四处响起,接着一声凄厉的狼嗥划破了山中的暮色。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穿过月洞门,正是应门的老仆,他胸前衣衫尽碎,露出一道血肉模糊的爪痕,嘶声道:「夫人快走!是妖物!妖——」话音未落,一头苍黑色的巨狼猛然从背后蹿出,一口咬断了老仆的脖颈。 夫人惊叫一声,躲在子微先元身后,身子不住发抖。 子微先元扬手一挥,一道白光从巨狼头颅正中穿过,余势未衰,呯的一声撞在粉墙上,摔得粉碎,正是他手中的瓷盏。 巨狼篷的倒在地上,头尾还在不住抽动。 子微先元道:「山中怎会有这样巨大的怪狼?」夫人颤声道:「奴家从未见过……」即使这些凶兽出自北砀山,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袭击住人的居所。 子微先元忽然道:「不对!」说着一团火光从外庭升起,竟是有人在放火焚烧。 子微先元高声道:「究竟是什么人!与家主有何仇怨!」一个黑色的身影跃上院墙,火光中能看到他衣上纠缠的布缕和反光的铜镜。 子微先元眼神一厉,「是你!」那人拿着丫形木杖,神情阴狠,却是昔日在枭峒见过巫耽。 巫耽阴森森一笑,「你就是子微先元吗?」子微先元顿时明白过来,他们要找的人是自己,这庄园中送命的仆佣,都是受了无妄之灾。 狼群聚集起来,隔着那只小小的池塘朝竹舍扬声嘶嚎。 透过月洞门,能影影绰绰看到翼道弟子正不断涌来。 「走!」子微先元低喝一声,揽起夫人的腰肢,屈身一弹,用背脊撞开精舍的竹墙,然后飞身而起。 庄园后不过几步就是绝壁,子微先元毫不停顿地越过悬崖,朝松林遍布的山壑中跃去。 夫人惊呼着紧紧搂住他的身体,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吓得不敢睁眼。 剧烈的风声从耳边不住掠过,忽然身体一轻,奇迹般停止坠落。 夫人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飘浮在空中,脚下是连绵的松林,除了腰间的臂膀,四周空荡荡一无凭借。 她抬起脸,惊喜地说道:「你是在飞吗?」子微先元道:「算是吧。 」「你是神灵吗?为什么你能飞?」「如果你能把握到天地间流动的气息,也能飞翔。 」「能教我吗?」子微先元顿时头大如斗,「这并不是很容易……」夫人看着脚下掠过的松枝,像一个好奇的小女孩般,不时发出惊叹。 忽然她回过头,星眸中映出远处一片火光。 那座小小的庄园已经完全被烈火吞噬,燃烧的屋梁不断倒塌。 夫人眼中的惊喜退去,露出害怕又难过的神情,「他们是什么人?」「翼道。 他们刚刚投靠了峭魃君虞。 」「那些身上挂着好多布缕的人吗?还有铜镜。 他们的样子好奇怪。 」「那是他们的法器。 那些布条上有符咒,用来配合铜镜施展他们的巫术。 」「他们是巫师吗?」记住地阯發布頁「是很厉害的巫师。 如果你仔细看,会发现他们的耳朵大都残缺不全。 因为他们要用自己的血肉祭祀翼神。 」「翼神?」「是翼道崇拜的神灵。 据说翼神有五种幻身,十只羽翼,一半白色的,叫光明之翼,另一半是黑色的,叫失落之翼。 他们的巫术就来自于翼神的力量。 」「什么样的巫术?」「最常见的是幻术,擅长幻术的巫师能控制你看到的一切。 他们还擅长驾驭野兽,豢养一些奇怪的妖物。 」子微先元用平静的语气尽力解释,来缓解她所受的惊吓。 过了一会儿,夫人的声音低低响起,「他们都死了吗?」子微先元点了点头。 几滴温热的泪水落在子微先元衣襟上,夫人低泣道:「那些巫师为什么要杀人?」子微先元沉默了一会儿,「他们要杀的是我。 很抱歉,是我连累了你们。 」「为什么——」子微先元忽然掩住她的口,轻烟般没入松林。 一只褐色的猫头鹰从树梢掠过,橙黄的眼睛圆瞪着,缓缓飞向远方。 林中落满松针,就像一屋厚厚的地毯。 子微先元贴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动。 他们在用禽鸟的眼睛搜索。 后面还有。 」过了一会儿,又一只猫头鹰飞过树梢。 子微先元把夫人挡在身下,两人屏住呼吸,看着它在头顶盘旋。 夫人心头突突直跳,她不像子微先元一样能把呼吸控制自如,只屏了片刻,就彷佛要窒息一般,脑中一阵眩晕。 她伏下脸,小心地透了口气。 山风不知何时停了,四周一片静谧,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剧烈。 夜凉如水,背后却一片温暖。 隔着薄薄的衣物,能感觉到背后那个男子的心跳,平稳而沉静。 热气传入肌肤,彷佛两具身体融为一体。 夫人动了下身体,脸上忽然一红。 她本来伏在地上,这会儿一动,圆翘的臀部磨过一个硬硬的物体,正掉在臀缝中间。 夫人不好意思地扭动了一下圆臀,想摆脱尴尬,但她屁股又圆又翘,扭动中反而让那事物顶得更深。 那个物体又分外敏感,被她柔软的臀肉夹住一磨擦,立刻膨胀起来。 夫人的脸顿时红了。 那头猫头鹰刚离开,又飞来一头,这头猫头鹰更加细致,几乎每棵松树都要绕过一圈。 她不敢再动,只能小心翼翼地等着这只不祥的凶禽离开。 那根物体在她臀间渐渐膨胀,越来越硬,一点一点挤入臀缝,顶住她臀下那片柔软的凹处。 等最后一只猫头鹰飞过,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两人又等了片刻,确定再没有猫头鹰飞来,子微先元才连忙翻身起来。 夫人仍伏在松针上,娇媚的玉脸已经红透了。 她掠了掠松开的鬓角,含羞看了子微先元一眼,小声嗔道:「你不是个好人。 」子微先元尴尬万分,他倒不是有意轻薄,只是这么个活色生香的美妇抱在怀中,任谁都难免会冲动。 尤其是她屁股扭动时那种温软滑腻的触感,连石头人也受不住。 子微先元道:「我不是意冒犯……」说着伸手拉她起身。 夫人瞥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旖旎的羞色,却没有起身。 子微先元心头一跳,只见她咬住红唇,娇羞伏下脸去,那具柔美的身躯伏在地上,显露出腰臀迷人的曲线。 子微先元心头一阵悸动,伸出的手情不自禁地拥住了她的身体。 夫人颤抖了一下,并没有挣开,反而变得柔软起来。 深夜中的林中洋溢着松木的清香。 子微先元缓缓抽下夫人的衣带,撩起她碧绿的长裙。 丝绸制成的长裙像水一样柔滑,裙下是一条淡绿的亵裤。 子微先元把手指伸到这丽人腰间,轻轻褪下亵裤。 夫人害羞地掩住面孔,身子一动不动,任他轻薄。 淡绿的亵裤慢慢褪下,露出一只白滑圆翘的美臀。 子微先元伸入臀缝,轻轻一触,只觉指尖一片滑腻。 这会儿弓在弦上,子微先元也不再客气,伏在这丽人身上轻轻一送,挤进湿润的花径。 夫人已经多时未曾交欢,下体紧狭有如处子,她吃痛地蹙起眉头,低声道:「公子轻些……」子微先元放慢动作,缓缓将阳具送入丽人体内。 夫人蜜穴柔嫩之极,想插进去却并不容易,她穴口极紧,穴内生着一圈圈滑腻的嫩肉,紧紧夹住龟头,肉棒只插入一半,再难寸进。 夫人似乎知道他的窘状,柔柔耸起雪臀,分开紧并的双腿,然后弯下腰肢,摆成便于进入的姿势。 果然这一下玉门尽开,子微先元挺身一捅,阳具顺势没入蜜穴,顶在夫人的花心上。 夫人低叫一声,红腻的穴口收紧,彷佛一只娇艳的小嘴含住肉棒。 穴内充满弹性的媚肉裹住棒身,轻颤着传来一阵柔媚入骨的律动。 子微先元情欲勃发,反正此时追兵已去,良夜正长。 他使出手段,阳具轻抽缓送,在她体内肆意出没。 夫人在山中独居多年,未曾欢好,被他一番抽送,那只艳穴阴津泉涌,不多时便泄了身子。 子微先元怕她身子受创,抽送几下便准备射精,谁知夫人白嫩的美臀一阵震颤,穴中传来一股吸力。 软腻的蜜肉含住龟头一吸一吸,就像一只柔媚的小嘴,吸得他酥爽无比,不几下便一泄如注。 夫人拉好衣裙,将散乱的发丝一一拔到耳后,用钗子簪紧。 然后含羞看了子微先元一眼,低声道:「公子好些了么?」子微先元道:「夫人妍姿艳质,先元终生都忘不了这一晚。 」夫人轻声道:「奴家夫君曾说,男子精动若不泄出,会伤了身子。 奴家是怕公子伤身……」说着扭过头去。 子微先元真有些羡慕她那个杳无音信的夫君。 方才交合时他已经发觉,这丽人不仅媚质天成,而且被她夫君刻意雕琢过,一肌一肤无不极态尽妍。 刚才她一直分开腿马趴在地,白腻紧凑的雪臀高翘着,臀沟张开,能清楚看到她后庭那朵娇花又柔又大,红鲜鲜娇艳欲滴,显然早已被她夫君采撷过。 这会儿已经有了合体之欢,情形又是不同。 子微先元展臂将夫人揽在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膝上,低笑道:「还不知道夫人芳名呢。 」夫人轻声道:「奴家小字眉妍。 」「好名字,眉毛又秀又长,果然像画的一样。 姓什么?」夫人摇了摇头,「奴家不知道。 」「哦?」「奴家十六岁生过一场大病,小时的事都不记得了。 夫君说姓氏没什么要紧的,就叫奴家眉儿。 」子微先元一怔,「你一直住在这山庄里?有多久了?」「奴家记得的,有快二十年了。 」子微先元算了一下,笑道:「原来你比我大这么多。 却一点都看不出,倒像是我的姊姊。 」眉夫人玉脸飞红,论年纪,她差不多能做这少年的母亲,但她独居山中,又是个柔弱女子,此时两人相处,倒是以子微先元为长。 子微先元看着远处未熄的烟火,说道:「不知道你夫君临走时是否留下话?」眉夫人忽然泪盈于睫,「没有。 这庄园是夫君亲手建成,若夫君还在世,定然不会让人烧毁。 」看着她的泪痕,子微先元一阵心疼。 他拥住眉夫人,说道:「此间祸事因我而起,先元自然要负责到底。 眉妍,愿意跟我走么?」眉夫人轻声道:「奴家已无处可去,若公子不弃,奴家便随了公子。 」子微先元暗自忖度,眉妍多半是某人的外室,不知那人出了什么变故,一去不返。 现在她无家可归,只有先找个地方安置。 子微先元将眉夫人负在背上,说道:「我们去姑胥。 」「子微先元……」峭魃君虞摇了摇手,「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巫耽抬起青白的面孔,嘶哑着喉咙道:「昨日黎明,申服君已经随城主华宥、相邦左尹返回姑胥。 」「他倒见机的快。 」峭魃君虞道:「巫辰已经去了胤都,你便去夷南吧。 将那里的情形报我知晓。 巫羽未必想见你们,就不用让她知道了。 」巫耽应诺了,又道:「眼下各方都知道大王在此,大王若留在此处,怕于大王不利。 」峭魃君虞淡淡道:「我在等一个人。 」巫耽离开后,鹭丝夫人轻轻走了过来。 她已经换了衣物,不再是衣不蔽体的窘状。 她牵着女儿,跪在峭魃君虞身前,说道:「笙儿,这就是救了我们的主人。 」鲡笙不过十四五岁,年龄尚小,但继承了母亲雪白的肌肤和精美的五官,活脱脱是个小美人。 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这里,听母亲这么说,便纳头下拜。 鹭丝夫人换了衣饰,白昼看来更增艳色。 峭魃君虞抬手伸到她怀中,毫不客气地拉开她的衣襟,把她双只丰满的乳球拉到衣外,说道:「我座下侍姬从来没有这般妆扮。 把衣物脱了。 」被他粗硬的大手抓住双乳,鹭丝夫人浑身一阵酥麻,下体不由自主地夹紧,接着便湿了。 她脸也红了,身子也软了,娇喘道:「笙儿……你先出去……」鲡笙虽然不解人事,但看到母亲双乳裸露,被那个陌生的主人拿在手中玩弄,也涨红了脸,连忙跑出山洞。 母亲的媚呻从背后不断传来,越来越急促。 鲡笙一直走到洞外,才停下脚步。 山谷中草木葱茏,人迹罕至。 远远望去,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壁,与渠受舒缓的山势截然相异。 鲡笙坐在泉溪旁,把双脚浸在水中,扬起脸漫无目标地看着群山云天。 不知过了多久,眼角忽然掠过一个火红的影子。 鲡笙扬起脸,只见远处一只七彩的凤鸟浑身浴火,正张开羽翼与山壁上一条长蛇厮杀。 不多时,凤鸟一口啄住长蛇的七寸,将它咬成两段,然后骄傲地昂起头,振翅朝天边飞去。 鲡笙正在讶异,忽然脚踝处一痒。 低头看时,却是一丛乌亮的毛发,短短的略微弯曲,从山洞内的泉溪上游漂来。 此刻出来得已经久了,她连忙洗净足穿上鞋袜,回到山洞。 洞内让人脸红的声音已经停止,鲡笙慢慢走进去,抬眼一看,顿时羞赧起来。 鹭丝夫人赤条条趴在那个陌生的男人腿间,正扬起脸,用她甜美的唇舌服侍主人。 她没有注意身后的声音,那只白生生的大圆屁股高高翘着,那男子手掌伸到她臀间,恣意玩弄着她柔艳的性器。 那只嫩穴夹住一根手指,红腻的穴口一缩一缩,不住淌出湿淋淋的淫液。 峭魃君虞收回手,「鹭姬,起来吧。 」鹭丝夫人软绵绵爬起来,回头看见女儿,玉脸顿时涨得通红。 朱颜血清菊(41-44) 41从北砀山到姑胥四百余里,常人需三月聚粮,跋涉半月。 前来狩猎的贵族往往绕东而行,到鹤汧水再顺流直下,路途虽然远出百余里,但借助水力,昼夜行进,只需七天。 子微先元对这里地形颇为熟悉,他用了一日一夜,径直穿过北砀山,进入河流密布的姑胥平原,再循水北上。 子微先元一路留意,并没有发现祭彤等人的踪迹。 因为还带着眉夫人,他不再停留等候,就地觅了条小舟,连夜驰往姑胥。 这条水路顺风顺水,升起轻帆,小舟便随波北去。 子微先元奔驰一路,这会儿才松了口气。 眉夫人却是初次离开深山,满眼都是新奇。 子微先元索性在船头,将她拥在怀中,指点两岸的景物。 小舟在月光下轻驰,两岸尽是连绵不绝的稻田。 姑胥的富庶,一多半就来自这些每年成熟三次的香粳稻。 此时已是深夜,辽阔的原野一望无际,夜幕穹庐般低垂下来,闪烁的星光彷佛触手可及。 淡淡的稻花香气沿河飘荡,四野一片静谧。 眉夫人偎依在子微先元怀中,美目中闪动着喜悦的光芒。 她这时才知道,天地如此之大,相比之下,自己以前居住的庄园就像一个精致的牢笼。 「姑胥的香粳稻天下驰名,不仅遍及南荒,还作为贡品进贡给北方的天子。 」眉夫人忽然露出害怕的眼神,小声道:「那是什么?」子微先元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不禁失笑,「那是稻农扎的稻草人。 」眉夫人抚着胸口松了口气,「样子那么奇怪,奴家还以为是那晚的坏人呢。 」子微先元大笑起来。 眉夫人赧然摀住面孔,忽然臀下一动,一个硬硬的物体不安分地顶住她腿间。 抱着这样一个妩媚的妇人,耳鬓厮磨,肌肤相接,难免会有身体反应。 子微先元尴尬地说道:「唔,那些稻草人怪模怪样,难怪你会看错。 」眉夫人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挪开身子。 「哈,如果把一身布条的翼道弟子放在田里,用来吓吓鸟雀,倒是不错。 」子微先元正说着,美妇已经伏下身,用红唇含住他的阳具,柔媚地吞吐起来。 眉夫人的唇舌滑腻之极,卷动时传来阵阵快感。 她用指尖扶着阳具,像吹箫般细致地舔舐着肉棒。 动作不仅优雅柔美,而且别有一番入骨的媚态。 待阳具完全勃起,眉夫人吐出肉棒,柔声道:「奴家已经是公子的人了,公子若要奴家服侍,只管吩咐奴家。 」子微先元笑道:「好个可意的美人儿。 」眉夫人垂首拉起船舱的竹帘,子微先元拖住她的手,笑道:「何必进去,不如就在此间,一边赏美一边赏月。 」眉夫人羞道:「让人看到了呢。 」「夜阑更深,哪里还有效?」正说着,前方的河汊传来一阵丝竹乐声。 一条楼船缓缓驰来,船上张灯结彩,与寻常的商船大相径庭。 高大的船体与小舟相错而过,只听船上调笑声不绝于耳。 忽然一个白光光的身影从舱内跑出,却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子。 她刚奔出几步,就被一个华服男子追上,搂住她赤裸的胴体上下其手。 那女子乞求道:「奴婢真的不能再饮了。 」那男子道:「不喝容易,就在这里伺候大爷吧。 」说着把那女子推到船边,拉开衣服,硬生生从她臀后插了进去。 那女子扶住船栏,半身悬在船外,两只乳房摇晃着,被干得不住痛叫。 楼船驰出很远,眉夫人才回过颜色,「那是什么人?」「是姑胥的娼妓。 」子微先元道:「你见到的这是私妓,还算好的。 若是官妓,比这更不堪。 」眉夫人心有余悸,「那些女子是哪里来的?」「私妓大多是买来的,官妓是犯了官刑的罪奴,还有战争中的俘虏,不许赎卖。 」见了这一幕,两人绮念全消。 看到眉夫人面露不忍,子微先元不由心生怜爱,两人便在船头相偎而卧,在静谧的夜色沉沉睡去。 沿河行了三天,第四天清晨,第一缕晨曦透入船舱,子微先元睁开眼睛,先看到眉夫人那张娇媚如花的玉脸。 眉夫人侧身坐在他旁边,一双水灵灵的美目凝望着他的脸庞,眉眼间满是喜悦。 子微先元笑道:「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很好看?」眉夫人掩口而笑,过了会儿声道:「公子生得很像一个人。 」子微先元叹道:「我还以为我生得特别好看,你才开心。 我长得像谁?」眉夫人垂下首,「奴家以前的夫君。 」「哈,」子微先元笑道:「真的很像吗?」眉夫人点了点头,「第一次见到公子,奴家就觉得公子很亲近。 才絮絮说了许多。 」子微先元摸摸脸颊,「没想到还有人能跟我一样,生得剑眉朗目,英气十足,这样的人才,任谁都过目难忘。 」眉夫人眼中一丝怅然被他的调笑化解开,笑得弯下腰。 光线突然一暗,小舟彷佛驰入地下,舱外透出星星点点的灯光。 看着眉夫人惊讶的目光,子微先元笑道:「这是姑胥的城下河,出来看看吧。 」眼前是一片宽无边际的河水,无数石柱从河底升起,弯成无数拱桥,撑起了头顶巨大而整齐的石块。 那些岩石经过岁月的风蚀,被挤压得连为一个整体,斑驳的表面显露出沧桑的痕迹,映着粼粼水光,宛如旷古留存的遗迹。 然而在这庞然的城下河中,却荡满了各种各种的船舶。 小的只是一个可划的舢板,大的则高及两丈,卸下桅杆的舱顶几乎贴到石穹顶部,挟裹着海洋的气息。 有两条船只驳接成的舫船,还有更多单体船舶相连而成的庞然大物,泛江巨舸。 有简单直接的独木舟,还有结构精巧的画舳。 有专门载货不设客舱的漕船,还有壁起板墙,上覆舱盖,有如水上人家的舲船。 此来彼往,络绎不绝,彷佛天下的船只都汇集到此处虽然是白昼,这里的景色却彷佛午夜。 在桥拱相接处开着石门,门口点着灯火。 住来的船只泊在门前,从船上卸下货物。 交易后,货物由人力运往仓库,或者经过加工,或者直接送往商铺。 小舟在无数船只间川行,彷佛划过一座建在地下的城市。 姑胥是八水交汇之处,大小河流密如蛛网。 起初人们在河上建成拱桥,船只从桥下穿过。 经过数百年的构造,城市越来越大,尤其是在城市外围交易、卸货的船只越来越多,那些拱桥一座座并在一起,最后连成一体,将河流覆盖在城市下方。 划行了半个时辰之后,眼前忽然一亮,阳光重新照在船篷上。 越过外围的城下河,才真正进入姑胥。 这是一座繁华的城市,笔直的河道两侧砌着巨石,河水变得平缓。 一座座拱桥横跨两岸,岸上商铺林立,游人如织。 「姑胥人这样形容自己的城市,一个姑胥人从生到死都不用离开城市,就能享受到世间的一切。 」子微先元道:「这座城市里不仅汇集了南荒所有的种族,还是海洋与大陆交易的中心。 当一个来自南海的鲛人与一个来自极北的雪族交易时,他们的足迹相连,会超过两万里。 让一个人去走,也许需要十年时间。 」眉妍目眩神驰,这里的繁华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她像做梦一样,再想不到世间如此繁丽。 一段十余丈长的堤岸被修建成台阶状,旁边是可以推拉货物的坡道。 小舟在石阶前缓缓停下,子微先元挽起眉夫人,「我们要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了。 」商贩和往来的旅人各自操着不同语言,子微先元像是每种语言都懂一些,他娴熟地与人交流着,最后敲定了一所宅院,先付了一月的租金。 「租金我再多付你一成,但两个时辰内要把一切收拾好,我随时都要搬进去。 」那个来自郦渚的商人满口应承,接过酬金。 「我带你到街上走走,买些衣饰。 」眉妍早把他当成最亲赖的人,再无异言。 子微先元拉起她的手,「最好的丝绸坊都在南市。 来吧。 」峭魃君虞微微伏下身,肩背肌肉突起,忽然振臂一掷,石矛呼啸着将一头苍猿刺毙当场。 峭魃君虞走到猿尸旁边,拔下石矛,低头大口吞食着热血,然后把苍猿钉在树上,剥下皮毛。 凤清菊在他身后丈许出现,她长发只随意一挽,细白的肌肤柔润光滑,衣衫不染纤尘,明净得宛如玉人。 凤清菊眉头皱起,不悦地说道:「枭王一早便在此扰人清梦,未免过分了吧。 」峭魃君虞将石矛扎在地上,赤手掏出苍猿的心脏,抛给远处的爰居。 爰居高傲地昂起头,对他理也不理,等猿心落到嘴边,才勉为其难地一口咬住。 峭魃君虞用兽皮揩去手上的血迹,说道:「离此十里,有长湫万道,仙子可有兴致?」凤清菊又气又笑,「你不怕我一时兴起,取了你的首级,为民除害么?」峭魃君虞等她说完,然后竖起手指,「我与你赌一局。 」凤清菊扬起眉梢。 「如果我赢了,仙子便陪我去长湫。 」「你若输了呢?」「君虞首级在此,任凭仙子来取。 」凤清菊上下看着他,然后莞尔一笑,「赌什么?」「就赌我峭魃君虞的头颅。 」峭魃君虞两手抱胸,昂起头颅,「我赌仙子今次不会取我性命。 」「你输了!」凤清菊素手一展,清玉神剑流水般从腰间淌出,一扬就递到峭魃君虞颈下。 峭魃君虞不以为意地抬起下巴。 凤清菊哼了一声,回手将长剑送入鞘中,转身离开。 峭魃君虞道:「喂,你输了。 」凤清菊头也不回地说道:「忘了告诉你,我从不与人博戏。 」峭魃君虞望着她柔美的背影,忽然道:「一个要求。 」凤清菊停下脚步。 峭魃君虞道:「既然你不赌,那么作个交换。 你若陪我去长湫,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凤清菊回首露出一丝笑意,「一个吗?」峭魃君虞点点头。 凤清菊轻笑道:「如果你自尽,我会很高兴的。 」峭魃君虞笑道:「你知道我不可能答应。 换一个吧。 」「那么停止在夷南的屠杀。 」「这个容易。 」峭魃君虞毫不迟疑地一口答应。 长湫池在北砀山以西。 数以万计的瀑布从宽近十里,高及百丈的山崖上垂落,犹如万条长龙跃入碧池。 溅起的水雾笼罩在广阔的水面上,晨曦中幻化出无数七彩的虹霓。 凤清菊轻盈地立在水上,衣袂在水雾激荡间飘举若飞。 水边的岩石长年被水气侵润,湿滑异常,稍不留神就会滑落池中。 峭魃君虞凭借石矛的锋锐登到石顶,但要像凤清菊那样立在水雾上却不容易。 初升的阳光透过氤氲的水雾,映出凤清菊动人的背影。 她风姿极美,纤柔腰身盈盈一握,白衣包裹下的胴体充满了宁静而舒展的活力,彷佛与眼前的美景融为一体。 「你浪费了一个要求。 」凤清菊望着眼前的美景,不经意地说道:「哦?」峭魃君虞道:「两日前,我已经传令专鱼,停止屠戳。 」凤清菊唇角柔美地挑起,「枭王何时变得这么好心了?」「与好心不好心没什么关系。 」峭魃君虞道:「我夺取夷南,要的不是一座空城。 夷南是南荒大邦,每年可以给我提供两万兵卒。 」凤清菊讶道:「枭王屠戳如此深重,还想让夷南人充作你的爪牙么?」峭魃君虞道:「要让那些人屈服还不容易。 谁都知道我峭魃君虞屠戳无算,能在我刀下留住性命者无不畏我若死。 如今辰氏宗嗣已绝,夷南最后一名女王也为我所有。 夷南人除了奉我为主,有何他途?」凤清菊道:「枭王一味残虐,不怕寝席下仇雠如火么?」峭魃君虞不屑地说道:「仙子太高看那些裸虫了。 人这种东西最是卑贱,对他们宽仁,他们反以为你软弱可欺。 与其让他们心存侥幸,不如让他们畏惧。 」峭魃君虞道:「在我治下,没有人敢懒惰、欺骗、或者冒犯于我。 因为我对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仁慈。 我要让这些人知道,他们在我手中就是虫豖蝼蚁,任何错误,无论有意无意,我都不会宽容。 」凤清菊皱眉道:「枭王未免太过自信了。 」峭魃君虞道:「如果仙子是一个夷南人,枭军攻城时会如何去做?」「当然会守城力战。 」「如果你们的女王传令投降,还有多少人会死战到底?」凤清菊点了点头,「这一着确实难捱。 」「没错。 诏令一出,夷南军虽然还有万余,但除了银翼侯率亲随突围以外,其它人都放下兵刃。 」峭魃君虞脸上没有半分骄傲的神情,他像在述说别人的事般淡淡道:「当枭军依照惯例,将夷南人无分贵贱一律贬为奴隶,你猜他们会如何?」凤清菊道:「没有人愿意做奴隶,自然是反抗到底。 」峭魃君虞道:「自从攻取夷南,枭军便在城中恣意屠掠,敢于反抗的只有一个下场:死。 」他笑道:「那些夷南人很快就噤若寒蝉,而且当他们看到昔日高高在上的贵族一样被贬为奴隶,就变得更加安分。 」凤清菊怫然道:「枭王一味残虐,只能威吓一时,岂是长久之计?这样倒行逆施,不怕激起民变吗?」「反抗的都死在我的刀下,活下来的都是我的奴隶,如果仙子是夷南人,既不甘心为奴,又不愿被杀,会如何选择?」凤清菊道:「南荒又不尽在枭王手中,适彼乐土也未尝不可。 」「错了。 你会成为我峭魃君虞麾下的武士。 」凤清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峭魃君虞轻蔑地一笑,「仙子可能并不知晓,攻取碧月和夷南时,最拚命的不是枭军,而是新归附的卢依人。 他们博取战功不但能摆脱奴籍,而且可以像主人一样享用掠夺来的财富和女人。 」峭魃君虞黑色的眼眸闪过一丝鄙夷,「人类都是如此。 看到征服者刀上的血迹,他们就会像牛马一样顺从。 而给他们一块骨头,他们就会像狗一样追随于你。 」凤清菊道:「为虎作伥者终究只是少数,建立在杀戮上的邦国,脚下的尸骨就是埋葬你的流沙。 」峭魃君虞道:「整个南荒,没有一个邦国比我的更稳固,也没有一个诸侯比我强大。 我杀尽所有老弱,不用再供养那些废物。 我治下只有三种人,军士、工匠和奴隶。 奴隶中不服从的都被斩杀;聪明的成为工匠,有勇力的成为军士。 聪明和能开的都能从我手中获得利益,剩余的奴隶虽多,却是一群没有头脑也没有四肢的废物,他们心里只有对我的恐惧。 那些虫蚁,除了听从我的命令,再没有任何价值。 」凤清菊抿紧红唇,长眉挑起。 42「我有最听话的奴隶,最勤奋的工匠,最凶猛的军士,南荒诸国虽然人口兵甲百倍于我,但在我峭魃君虞眼中,不过是一条虚弱的肥牛,任由我逐一宰割。 」凤清菊道:「枭王志向不小,要吞并整个南荒吗?」「现在我想的只是胤都。 但看到奔腾的大江,也许我会改变念头。 」峭魃君虞挥手道:「只有夜枭飞不到的地方,我才会停下。 我不计较血统和出身,即使最卑贱的奴隶,只要立下战功,就可以获得特权。 我不用豢养贵族和官吏,那些废物如果不想死,都将成为我的奴隶。 对他们而言,只需要劳作和生殖就够了。 」凤清菊缓缓道:「我原以为枭王只是匹夫之勇,如今看来是清菊错了。 」她转过身,美目中异芒闪动,「枭王太厉害了。 你已经说服我,你能够建成一个令人恐惧的王国。 枭王如此野心,势必危及天下,清菊再无法坐视。 」她深吸了口气,决然道:「下次见面,你我便是敌人了。 」记住地阯發布頁正滔滔不绝叙说的峭魃君虞顿时沉默下来,他怔了一会儿,然后道:「怎么会这样?」「我请你来这里,是因为我以前也在一条瀑布旁住过。 」隔了一会儿,峭魃君虞缓缓道:「那时我刚换了身体,一动也不能动。 每天都有虫蚁爬到我脸上……」凤清菊打断他,「我与枭王是敌非友,就此别过吧。 」峭魃君虞道:「再等一刻如何?」凤清菊又是疑惑又是不悦地皱起眉头。 水瀑从百丈高崖跃入池中,声如奔雷,她的身影在水雾激荡下,彷佛随时都会飞去。 峭魃君虞与她隔着丈许的距离,淡淡道:「能和你呼吸同样的空气,就是好的。 」「这本来是一个珠宝商人的宅院,」子微先元左右看了看,「虽然不及你的庄院清雅,但还算干净。 」眉妍推开窗户,略带湿意的空气涌入室内。 这座宅院位于城市边缘,远离闹市的喧嚣。 一条窄窄的小河从楼下绕过,河边种植着茂盛的杨柳,立在窗前,翠绿的枝条触手可及。 「宅里有一对看守院子的仆妇,我也雇了下来。 有什么事就告诉他们好了。 」眉妍柔声说道:「公子费心了。 」她年纪虽然不轻,但那种天生的媚姿却温婉地令人心动。 在南荒,男子大都广纳姬妾,但子微先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先收了一位外室。 如果让祭彤鹳辛他们知道,少不了一番奚落。 至于鹤舞,他几乎已经看到那丫头大大的白眼,多半要把他这师叔骂成不要脸的风流色鬼。 「你先在此住下,我去见门中的师长。 」眉妍将子微先元送到楼下,轻声道:「公子晚间可回来过夜么?」说着不禁晕生双颊。 子微先元心里苦笑,一个弱质女子因为他流离失所,又被他收为外室,怎么解释都免不了趁人之危,好色无行的意味。 只怕回禀之后,宗主会打断他双腿。 子微先元心下暗叹,表面从容说道:「不必等我了。 在船上几日都没睡好,今天就早些歇息吧。 」说着他忍不住在眉妍粉腻的香腮上亲了一口,小声道:「给我留扇窗户。 」眉妍含羞垂下柔颈。 子微先元向仆妇吩咐几句,然后离开宅院。 一出门他便冷静下来,这次是他离开最久的一次,从夜探枭峒,到北砀山遇袭,其间经历了碧月池覆没,枭军攻取夷南,月大祭司与辰瑶女王相继落入峭魃君虞掌中,还有与申服君交恶,翼道投入枭王麾下,再加上渠受亡国,鹳辛母妹被掳,师兄墨长风不知所踪……诸事纷杂错落,一时间难以理出头绪。 姑胥对诸秘御法宗一视同仁,并没有倾向于某个教派,因此云池宗也在城中设有别院。 若不是带着眉妍,子微先元一入城就该到别院见过同门。 在姑胥的云池别院位于城东,主事者是大师兄公冶乔。 子微先元是宗主破规收取的弟子,最小一位师兄也比他年长二十岁,公冶乔更是年过五旬,只是道行精纯,长须如墨,望之如四十许人。 「你一个人?」「祭彤他们在后面,一两天就会回来。 」「宗主已经等了多时了。 」公冶乔把他引入静室,然后退开。 子微先元在静室前长揖道:「先元拜见宗主。 」与其它门人不同,子微先元只在祭拜天地时行跪拜之礼,即使面见宗主也只长揖为礼。 这让鹤舞特别不服气,从小没少找子微先元的麻烦。 室门无声地滑开,现出宗主神丰骨秀的身影。 这位云池宗的宗主身躯长大,穿着一袭墨黑的长袍,一双黑眸神彩湛然,称得上神目如电。 「坐。 」墨钧身前放着一张几案,对面是一只蒲团,子微先元恭恭敬敬施了一礼,然后盘膝坐下,笑嘻嘻道:「师尊气色真好,胡须也比徒儿离山时长了不少。 」墨钧哼了一声,「哪里比得上你年少风流。 」子微先元立刻闭了嘴。 「你是越来越出息了。 下山一趟还带个女子回来。 」墨钧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来历?」子微先元原原本本说了事情原委,没敢有一丝隐瞒。 待他说完,墨钧道:「翼道投靠了峭魃君虞?」「是。 峭魃君虞的国师巫羽,就出自翼道,也许他们早有联络。 」「巫癸失踪后,翼道声势虽不如前,仍是南荒大宗。 那些大巫投身枭王……」墨钧叹了口气,「淮右危矣。 」子微先元有些不明白,「枭军攻取夷南,与榕瓯、泽貊毗连。 榕都地处深山,可以不论,泽貊的浮都就在大泽之中,与夷南的瑶湖相连,枭军沿湖而下,两旬即可抵达。 为何会是淮右呢?」「淮右之危不在枭军,而在百越。 」子微先元顿时醒悟,百越绝不会坐视峭魃君虞扩张势力,他们起初用赏格挑动诸秘御法宗与峭魃君虞互斗,谁知唯一能盟会诸宗的昊教却是由只顾一己之私的申服君出面。 结果诸秘御法宗各怀异志,除了云池一宗,竟无人出手,翼道反而投靠峭魃君虞。 眼下峭魃君虞已得了卢依、碧月、夷南三地,附近的一些小族迟早也将被他收入翼下。 百越唯一的选择就是立即与北方的泽国媾和,大军南下荡平立足未稳的峭魃君虞。 但翼道加入枭军,平添了许多变量。 有苏浮的前车之鉴,百越远征夷南定然万分谨慎。 这种情况下,抢在枭军到来之前占据要地是百越最好的选择。 离夷南最近的榕瓯与泽貊,绝不会容纳百越军队。 除此之外,枭军北上的必经之地就是淮右。 很可能此刻百越已经整军渡淮,进入淮右,将它作为攻击枭军的前哨。 子微先元想起淮右的懿侯,那个年轻而颓废的诸侯,多半已经知道了自己邦国必将到来的结局。 「师尊是让先元赶赴淮右吗?」墨钧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可知道,不计蛮荒之地,最初由天子分封的诸侯有多少?」这个子微先元自然知道,「八百。 」「如今呢?」子微先元犹豫了一下,「大概不足五十。 」墨钧淡淡道:「三十七个。 包括南荒的淮左淮右两位诸侯。 百越兴起前,南荒又有多少部族?」子微先元道:「弟子不知。 」「不下百余。 单百越一国,就吞并了四十六个邦族。 其中有天子亲封的诸侯三个。 」子微先元沉默移时,缓缓道:「不能让南荒诸族止息兵戈,和睦相处吗?」墨钧道:「宇内混一乃天势所趋。 我们要做的,只是匡扶正道,以免生灵涂炭。 至于谁来统一,并不重要。 」「那么峭魃君虞也可以吗?」「你觉得他是正道吗?」墨钧道:「百越虽然也非良善之辈,却并非不可理喻。 只是先王早逝,如今的越王熊若年方七岁,朝政由权臣操纵,如有人教诲,未尝不是明主。 」子微先元深吸了口气,「还有件事要禀知师尊。 百越申服安成二君合谋,吞并渠受。 鹳辛父亲身死,母妹被掳……」墨钧「呯」的一拍几案,那张檀木制成的漆几应手碎裂,化成一地木屑。 子微先元知道,这位师尊其实性烈如火,当年一言不合拔剑相向的事也没少干过,只是这些年修行日深,才收敛了怒色。 子微先元道:「这件事我让祭彤瞒着鹳辛,但他到了姑胥,肯定会知晓。 」墨钧压住怒火,「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子微先元精神一振,「申服君正与城主华宥一起沿鹤汧水返回姑胥,待他入城时,我先在水中设伏,一举取他首级!给鹳辛祭奠亡父。 」「申服君并非易与之辈,你能一击得手么?」子微先元胸有成竹,「申服君重伤未愈,只要设伏得当,我有九成把握。 」墨钧道:「你早就看申服君不顺眼了吧。 」子微先元老老实实道:「是。 」墨钧冷哼一声,「我也看那老狗不顺眼!待杀掉申服君,你多半还要助鹳辛复国吧?」子微先元喜动于色,「既然师尊答应,就好办了。 」墨钧无案可拍,啪的在子微先元头上敲了一记,「你想都别想!」子微先元愕然片刻,不服气地说道:「出了这种事,于情于理,我云池宗都该替鹳辛出头,怎么能袖手不顾?」墨钧道:「杀了申服君,云池宗立时就与昊教反目。 渠受不复国则己,一旦复国,百越定会先舍峭魃君虞于不顾,全力征讨渠受。 即使我云池宗全力相助能支持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到那时峭魃君虞羽翼已丰,随时都会北上,就让他坐收渔人之利?」子微先元立即道:「那么先不杀他,只要公冶师兄助我,擒下那老狗也非难事。 我们擒下申服君,将他的劣行公诸天下,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莫忘了百越虎狼成性,你几时见过老虎会把吞下的肉再吐出来?」墨钧又在子微先元头上敲了一下,喝道:「再想!想好了再说!」子微先元勾着头想了一会儿,又仰着脸想了一会儿,眉头拧得几乎打结。 最后道:「百越已经吞并渠受,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渠受复国,鹳辛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绝不容申服君活着。 那么折衷一下,我们替鹳辛杀掉申服君,但不要求渠受复国。 两边说不定都会接受。 」墨钧长叹一声,「假如你是云池宗主,再来想想吧。 」子微先元默想良久,颓然道:「先元明白了。 」他一直是以鹳辛同门的身份替鹳辛谋划,换作宗主的位置再行考虑,这个折衷方案既不能助渠受复国,又与昊教结下难以化解的深仇,对云池宗而言百害而无一利,即使他作宗主,也不可能接受。 墨钧道:「唯圣人能率性而为。 你没这个福分,遇事多替云池宗想想吧。 」子微先元满盘心思被这桶冷水浇得干干净净,他揉着脑袋道:「我该怎么对鹳辛说?」「说服他。 」墨钧道:「等你想出办法为止。 」子微先元觉得很冤枉,「为什么是我?我有六个师兄,还有好几位师叔。 我最大的师侄我都能叫他叔叔。 怎么只叫我一个人想办法?」「是你的事,想逃也逃不掉。 」子微先元没奈何地说道:「如果我不当宗主,谁合适?」墨钧莞尔一笑,「我看祭彤不错。 」子微先元叹了口气,「还是我吧。 」墨钧没有理会他的怨言,皱眉道:「峭魃君虞为何会在姑胥附近出现?」这件事必有蹊跷之处,子微先元苦思良久,也难以索解。 「见到枭王的,除了我,还有竖偃。 但竖偃是申服君的近侍,很难说他们会不会向华宥城主透露这个消息。 」子微先元隐隐有个疑惑,峭魃君虞在北砀山显露行踪,很有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但他不明白峭魃君虞为何要掳走鹭丝夫人。 「鹳辛家破人亡,既然暂时不能取申服君的狗命,至少要把他母妹救回吧。 」墨钧想了片刻,「以我云池宗之力,围剿峭魃君虞有几分把握?」「若他身边只有翼道大巫,有六成胜算。 」墨钧点了点头,「待我见过华宥城主,再行定夺。 」到这里两人已交谈了一个时辰,子微先元站起身,忍不住道:「那个女人我该怎么办?」墨钧哼了一声,「这种事也来问我?去天地牌位前跪两个时辰,好生想想。 」子微先元连忙道:「徒儿已经想通了,是我的事,逃也逃不过,徒儿全扛下来就是了。 」墨钧大是赞赏,「一语中的,说得不错!」然后道:「不过还是跪两个时辰,养养气吧。 」子微先元一身疲倦地爬进窗户,眉妍还在灯下未睡,见状忙过来搀扶。 子微先元揉着膝盖道:「我想明白了。 」眉妍扶着他在榻上坐下,「什么事?」子微先元道:「你就做我的外室吧。 即使你夫君打上门来,我也把他踢出去!」眉妍有些不知措地看着他。 子微先元毫不客气地把她搂在怀里,「我是说,你现在就是我的女人了。 」子微先元这番话虽然蛮横,却是把她放在心上。 眉妍心头又酸又甜,许久道:「公子不嫌奴家貌陋色衰……」子微先元拥住她的粉颈,低笑着柔声道:「还嫩得出水,哪里就衰了?我教你一些吐纳的法子,保你六十岁还像三十许人。 到那时,你就像我新纳的小妾了。 」眉妍本就是别人的外室,被弃置山中。 这些天两人相处,少不了肌肤之亲。 子微先元发现,她那位夫君也不是什么好鸟,虽然对她疼爱得紧,但除了一些媚术,眉妍对外界一无所知。 只把她当成以色事人的玩物,用以床笫间取乐。 现在即使她夫君找来,子微先元也绝不会把她拱手相让。 眉妍挣开他不安分的手臂,羞道:「奴家先净过身子。 」屏风后传来轻悦的水声,月光淡淡洒在窗上,子微先元心头突然变得无比宁静。 耳边传来风拂过柳叶的声音,能听到柳条轻柔的舒展,一片柳叶旋转着坠入河中,在载满银辉色月光的水上渐渐漂远。 姑胥的月夜有着箫声一般的清幽。 「公子……」子微先元回过头,忽然眼前一亮,彷佛天际的明月涌入室内。 眉妍湿淋淋的长发挽在脑后,鬓侧各垂下一绺青丝,烛光下犹如玉人。 她穿着新买的抹胸,外面罩着绯红的轻纱,白嫩的肌肤在红纱下彷佛透出光来。 她款款走到榻前,如同一株摇曳的花枝,散发出柔媚的香气。 将这具柔媚香软的身子拥在怀中,子微先元忍不住笑了起来。 眉妍被他笑得不好意思,含羞垂下粉颈,轻声道:「公子笑什么?」子微先元笑道:「没想到会无意中得到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尤物,难道不许我高兴么?」记住地阯發布頁说着子微先元分开轻纱,一手伸进丽人衣内,捻住她滑嫩的乳尖。 眉妍嘤咛一声,身子变得柔若无骨,软软依在子微先元怀中,玉脸透出娇媚的嫣红。 满室皆春。 43娇媚的喘息声在石壁间回荡,一个充满异族风情的美妇,赤身伏在一只圆形的大石上,她美艳的脸颊贴在石上,洁白的双足没入水中。 那圆石长年被溪水冲刷,此时水虽然小了,表面却光滑无比。 鹭丝夫人丰满的乳球压在石上,白滑的雪臀高高耸起。 峭魃君虞一手按住她的脖颈,一手握着石矛,下身挺动,用力干着她柔腻的蜜穴,神情阴沉。 「是他吗?」一名百越武士装束的汉子跪在一旁,他双手被缚,肩上的铁甲彷佛被猛兽撕碎,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满是虬髯的脸上沾满血迹,神情狼狈而恐惧。 鹭丝夫人目中透出强烈的恨意,颤声道:「正是他杀了奴的先夫。 将奴婢母女送到此地。 」峭魃君虞手臂一扬,石矛斜掠而起,穿过那人的肩窝,将他高高钉在岩壁上。 那武士肩骨尽碎,却一时不得死,只能嘶声惨叫。 「他不过是个受人驱使的小卒,待擒下安成君申服君,定要将这两名狗贼钉起,让他们哀嚎三日再死。 」峭魃君虞说得轻描淡写,对那武士的嘶嚎毫不在意。 鹭丝夫人泣不成声,她对峭魃君虞感激万分,再多言语也难以言表,只能竭力扭动屁股,用火热的肉体来抚慰主人。 峭魃君虞对耳边垂死的惨叫声没有丝毫反感,相反却显得愉悦而兴奋。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类似的声音,久到他几乎忘了自己的存在。 峭魃君虞忽然拔出阳具,顶住鹭丝夫人未曾用过的嫩肛。 鹭丝夫人心头猛然一跳,回首道:「大王……」峭魃君虞按住她的柔颈,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用心服侍吧。 」鹭丝夫人害怕地咬住红唇,长长的睫毛忽然一颤,齿间逸出一丝痛楚地低呻。 峭魃君虞挺起阳具,野蛮地捅入那只狭小的肉孔,一直捅到她直肠深处。 「呀……呀……」鹭丝夫人第一次用菊肛来服侍男人,痛得不住低叫。 她蹙紧眉头,明媚的美目中满是泪水。 那只浑圆丰翘的雪臀被干得一扁一扁,像一只柔软而充满弹性的雪球,不停吞吐着肉棒。 峭魃君虞的阳具粗壮骇人,鹭丝夫人平常交媾尚且难以消受,何况是被主人强行破肛。 肉棒甫一入体,后庭就受创绽裂。 鹭丝夫人对这位酷厉凶暴的主人一半是敬,一半是怕,那个被钉在石壁上的百越武士仍在嘶嚎,山洞里飘浮着血腥的气息。 她忍住剧痛,伏在冰冷的岩石上,一面痛得低叫,一面踮起脚尖,勉强耸起雪臀,承受着主人的奸淫。 见到美妇溢出的鲜血,峭魃君虞逐渐变得亢奋。 他粗暴地奸淫着鹭姬的柔肛,一边撑开鹭姬雪白的臀肉,看着她小巧的菊肛被粗大的阳具干得绽开,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他野兽般的阳具。 「放开我娘!」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猛然响起。 峭魃君虞回过头,只见鲡笙站在身后,她举着一块石头,俏脸涨得通红。 「不许你再欺负我娘!」峭魃君虞邪恶而凶狞的一笑,然后抬起手,似乎想把她一并抓住。 身下的美妇扭腰抱住他的手臂,「大王!」鹭丝夫人央求道:「鲡笙还小,不懂事,求大王饶过她吧。 」鲡笙气愤地说道:「快滚开!不许你压着我娘!」峭魃君虞收回手,忽然放声长笑。 鹭丝夫人玉脸飞红,柔声道:「笙儿,你先出去。 」「我不!大坏蛋,快放开我娘!」鹭丝夫人不知道该该怎么向女儿解释。 她这位主人就像一个粗鲁的野蛮人,交欢时从不顾忌旁人,兴致一来便命她伏地受淫,她每次都不得不哄走鲡笙,没想到这次会让女儿撞见。 鲡笙大声说道:「他又不是我爹爹!为什么压着娘?」鹭丝夫人羞涩难言,半晌才道:「笙儿,娘已经做了大王的侍姬,你爹爹做的事,大王都可以对娘做。 」「我不信!娘都被他欺负得流血了。 」峭魃君虞狞笑着一挺腰腹,整条阳具破肛而入,狠狠干穿了美妇白嫩的大屁股。 鹭丝夫人痛叫着拧紧眉头,玉体一阵颤抖。 「娘!」鲡笙大惊失色,拚命掷出石头。 峭魃君虞扬起拳头,一拳将石块击得粉碎。 鹭丝夫人急忙道:「笙儿!不要!」鲜血从鹭丝夫人臀间涌出,顺着白美的大腿蜿蜒而下。 她忍痛道:「大王是在临幸娘,不是欺负娘。 」鲡笙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峭魃君虞的拳头,不相信它会比石头还硬。 鹭丝夫人喘了几口气,柔声道:「大王是我们的恩人,那个人杀了你爹爹,大王替我们报了仇,娘是给大王报恩,你也要记住大王的恩情。 」鲡笙似懂非懂,不过这个男人很厉害,娘似乎很听他的话。 当着鲡笙的面,峭魃君虞毫不留情地奸淫了鹭丝夫人的后庭。 鲡笙呆呆看了一会儿,当母亲被那人顶住屁股婉转低叫时,她脸上突然一红,扭头跑开了。 月下的姑胥依旧繁华,过了闹市,城西是一片宅院,两岸杨柳依依,一片静谧。 小楼上一灯如豆,铺着锦褥的榻上,眉妍温柔地吐出肉棒,然后扬起玉脸,彷佛一朵娇美的海棠在灯下悄然开放。 子微先元托起玉人的粉腮,怜惜地说道:「累了么?」眉妍娇羞地说道:「公子喜欢,奴再品一会儿。 」子微先元低笑道:「眉儿身上有一处我还没用过呢。 」眉妍像小女孩一样红了脸,她含羞啐了一口,然后解开轻纱,乖乖伏在榻上,耸起雪臀。 与少女的粉嫩相比,眉妍的肌肤更加柔润白腻,香滑光洁。 子微先元分开那只凝脂般肥白的雪臀,笑道:「好一朵红艳的美菊。 」眉妍臀间的嫩肛大而柔软,形状浑圆,柔腻动人,就像一朵娇艳的菊蕾,丹红欲滴。 子微先元挺起被她含湿的阳具,顶住她软腻的屁眼儿,缓缓挺入。 眉妍发出细细的娇喘,柔腻的肛洞微微蠕动着,一点一点吞下他火热的阳具。 随着阳具的进入,她圆润的美臀彷佛变得膨胀,白滑的臀肉宛如一团油脂紧紧裹住肉棒,不留丝毫缝隙。 子微先元伏在美妇耳边道:「眉儿的后庭好生滑软,让人插进去就不舍得拔出来。 」眉妍伏下螓首,腰身轻轻扭动,光滑的雪臀夹住肉棒,屁眼儿犹如一张柔腻的小嘴,含住阳具根部,轻柔地吞吐起来。 子微先元没想到她床技这么好,不愧是富贵人家的外室,以色媚人的尤物。 他握住眉妍纤软的腰肢,阳具在她紧暖的嫩肛内抽送起来。 眉妍发出甜美的叫声,那声音又软又腻,柔媚入骨。 子微先元一边挺弄,一边抚玩着她软玉般的身子。 当他无意中抚到眉妍鬓角,子微先元忽然一怔。 成熟妇人独有的媚艳风情,在眉妍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她洁白的身子伏在榻上,双乳低垂,白玉团成般的圆臀高高耸起,红嫩的屁眼儿被一根年轻而充满无穷精力的阳具干得翻开。 她柔媚地低叫着,白皙的肉体犹如香软的花瓣般,散发出馥郁香甜的气息。 子微先元略一分心,顿时精关松动,在这媚物体内一泄如注。 眉妍合紧丰臀,用丝绸般柔滑的臀肉裹住阳具,轻轻磨擦,使他射得分外畅快。 等子微先元射完精,眉妍小心地从肛中取阳具,然后俯首含住,用唇舌柔顺地舔舐起来。 看到她这样无微不至地服侍,子微先元短暂地惊愕之后,顿时涌起一股怒意。 眉妍这样做,不用说都是她那个夫君的教诲。 不知道她夫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分明把这丽人当成玩物。 眉妍意识到子微先元的脸色,有些惊惶地吐出肉棒,「公子,是奴做错了么?」子微先元心里叹了口气,扶起眉妍,柔声道:「告诉我,你夫君待你如何?」眉妍脸上一红,垂首道:「夫君待奴很好。 」子微先元怕惊住她,笑道:「有我好么?」这样的调笑果然让眉妍放松了许多,她横了子微先元一眼,轻笑道:「一般的好。 」子微先元不动声色地问道:「眉儿还记得他对你做过什么吗?」眉妍玉脸愈发红了,「他喜欢用奴后面……还喜欢……」她忸怩半晌才道:「还喜欢把奴绑起来……」子微先元心里愈发怀疑,他思索片刻,决定先把此事放在一边。 看到她羞涩的神情,子微先元对这丽人愈发怜惜。 往后要待她更好一些。 眉妍脸上红晕稍褪,她看了子微先元一眼,低声道:「公子可有妻室么?」子微先元一怔,「我?」眉妍有些难以启齿地低声说道:「先夫君曾说,奴家不能生育,奴微贱之躯,不敢误了公子。 」子微先元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不禁想起那个留有自己血脉的辰瑶女王。 夷南。 王城。 城头的神蛇之旗早已殒落,只有血腥的枭旗在漫天残霞中猎猎飞舞。 夕阳下,遍布辰氏历代先王神柱的大殿,彷佛浸浴在浓浓的血色中。 一个怪异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大哉辰丁,居瑶之滨。 旄旌洋洋,檀舟煌煌。 乃武乃威,乃止乃攻。 卿士赫赫,六师烈烈。 维王辰丁,大武云扬……」然后是一串枭啼般刺耳的怪笑。 神庙内伏尸处处,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长喙鸟爪的芹蝉将一樽鲜血浇沥在大武辰丁的神柱前,「这是辰氏最后一名贵族的血。 很甘美吧,我的大王!」自从天子失去权柄,诸侯间就开始了连绵不绝的攻伐吞并。 北方的诸侯表面上还要遵守应有的道义,被灭国的诸侯会获得三到十户居民,来供奉自己的祖先,不绝祭祀。 但在南荒,这样的道义很少有人理会。 峭魃君虞更信奉斩草除根,不留下任何可能的后患。 和卢依一样,夷南城破后,所有的贵族被陆续斩杀一空,连襁褓中的婴儿也未能幸免。 辰氏的宗支本来已经绝嗣,只剩下辰瑶继任女主。 经过这一番屠杀,辰氏旁支也被屠戳殆尽。 芹蝉可以自信地说,如今的夷南城,再没有一个辰姓男子。 原本被鲜花美酒各色祭品包围的神柱,如今成为刑场。 辰氏贵族被捆缚在他们祖先的神柱上,所有男子都被斩去首级,留下残缺的尸体。 而女子还要被枭军奸淫,接受更多的凌辱。 专鱼将一名女子压在身下,粗暴地占有了她。 然后用石矛切开她的头颅,吸食着她的脑浆。 枭族是一个食人种族。 传说他们的祖先是来自地下的恶魔,猎杀了天神,吞食了他的血肉,从而获得力量。 枭人相信,吞食敌人的肉体,就可以获得对方的力量。 同时他们认为,污辱敌人的尸体,能驱散对方的恶灵。 在专鱼看来,美貌的女人就像甜美的浆果。 他吸食完脑浆,将尸体扔给在殿中筑巢的巨枭,然后又用石矛刺穿了另一名俘虏的心脏。 芹蝉卷动着细长的舌头,吸食着鲜血。 经过地宫中炼狱般的折磨,她变得越发凶残。 宫里那些盲眼侍女,都被她逐一虐杀肢解,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芹蝉尖啼道:「这些女子都是该之辈,大巫若有中意的,尽可取用。 」巫耽披头散发,脸色灰扑扑的,他衣服似乎从未洗过,那些布缕几乎虬结成轩,肮脏不堪。 他面无表情地哑声道:「本巫献身翼神,不近女色。 」芹蝉桀桀怪笑道:「如此便太可惜了。 」她面部如人,口鼻却长如鸟吻,手如鸟爪,看上去狰狞可怖。 巫耽从怀中取出一面六寸大小的巫鼓,然后拿出一把利刃,从耳朵上割下一小块血肉,投在鼓上。 鼓面吸了血,色泽渐渐发沉。 芹蝉尖声道:「力士!」神庙下方的地穴传来一阵响动,一只硕大的木制头颅缓缓伸出。 那是巫羽炼制的木力士,上面依附着碧月池女祭司碧琴被蒙昧的邪魂。 它方形的手掌中托着一只盛酒的陶瓮,动作迟缓地爬出地穴。 「离蜕化还有两日,但大巫要用,还是新鲜的好。 」芹蝉发出鸟啼般的叫声,陶瓮上泥封忽然一动,伸出一双白玉般晶莹的手掌。 那双手柔软得彷佛没有骨骼,柔美地滑出瓮口。 当她露出面孔,殿内的神柱传来一阵奇异的共鸣,彷佛在呼唤她体内蛰伏的神灵。 那张面孔娇美无瑕,黑白分明的美眸对光线毫无反应,却明媚动人,肌肤晶莹如雪,彷佛刚刚生出,有着异样的鲜嫩。 随着芹蝉的啼叫,那具雪白的身体从瓮中钻出,就像光滑的丝绸缠在傀儡的木臂上,蜿蜒而下。 那双丰翘的雪乳磨擦着木力士粗糙的表面,细软的腰身彷佛能无限拉伸。 瓮口的泥封被完全挤碎,一只浑圆的雪臀滑出瓮口,然后是光润的大腿和……一条蛇尾。 辰瑶的身体丝带一般缠绕在力士的木臂上,她上身依然如故,紧并的大腿却连为一体,表面覆盖着细小的银白色鳞片,形成一体长长的蛇尾。 被缚在柱上的女子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昔日风华绝代的主人。 一名女子战栗着伸出手,缠绕在木力士上的美人蛇忽然伸长身体,一口咬住她的手腕。 那女子白皙的手臂立时变成青黑色,一声不响地垂下头。 黑色的血迹从唇角流下,辰瑶失明的眼中却没有丝毫表情。 芹蝉捏住蛇女的脸颊,扳住她的下巴。 辰瑶娇美的小嘴被扳开到不可思议的角度,颌骨像蛇一样张开,露出红润的口腔。 她雪白的牙齿中有两对钩状的利齿,又尖又长,中空的齿尖藏有毒囊。 松开猎物时,她的牙齿随即向后倒伏,像蛇一样收放自如。 芹蝉尖声啼笑道:「这个怪物就是夷南的女王,如今是大王兽笼里最卑贱的蛇妓!」辰氏的权柄来自于蛇神杖,峭魃君虞吞下蛇魄,重伤了容蛇,等于剥夺了辰瑶的神力。 失去神杖和力量之源的夷南女王,沦为了无力反抗的弱女子。 成为豢养者的芹蝉,不但将容蛇强行植入辰瑶体内,用她的血肉喂养被收服的容蛇,还把所有的恨意发泄在她身上。 这段日子里,辰瑶的肉体经历了数次彻底的摧残。 然而辰瑶被容蛇占据的肉体却像蛇一样蜕化。 每一次蜕化,都带给她一具全新的肉体,并且使她与容蛇血肉相连得更紧密。 经过三次蜕化后,辰瑶已经与容蛇血肉相融,一半身躯化为蛇体。 她这次蜕化还不到七日,形体虽然长成,但气血未足,肉体的反应迟钝而虚弱。 「可惜大巫不近女色。 这蛇妓上次受了烙刑,用嘴巴服侍了整个王宫的侍卫,」芹蝉尖笑道:「甚至连马阳都可以吞下。 」巫耽脸色阴沉,手中的巫鼓变得更加血腥。 记住地阯發布頁44芹蝉尖声道:「瑶奴!舔湿你的淫穴!」听到豢养者的命令,辰瑶垂下蛇尾,盘住力士带着铁箍的巨大阳具,然后背对着发号施令的主人,翘起雪白的圆臀。 她上身弯折过来,弯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然后抬起脸,正对着自己臀部,张开红唇。 她舌头鲜红而滑长,顶端分叉犹如毒蛇的信子。 在芹蝉尖声命令下,辰瑶长长的蛇尾绕到腰后,细长的尾端伸进臀沟,分开臀肉,露出她少女般娇嫩的性器。 她身体圆转有如玉环,双乳高高耸起,晶莹的雪臀悬在半空,银白色的蛇尾贴着尾骨伸入臀间,弯曲着分开臀肉,那条鲜红如火的蛇信在红唇间吞吐着,舔向自己的性器。 辰瑶的肉体彷佛刚出生般鲜嫩,肌肤白滑光润。 在蛇信舔舐下,那只娇嫩如处子的性器宛如一朵鲜花,柔美的绽开。 她明媚的双目波光流动,却像蛇一样没有视觉。 她吐出舌头,湿滑的蛇信没入秘处,用分叉的舌尖撑开肉穴,将鲜美的蜜穴暴露在空气中。 令人意外的是,在她红腻的穴孔中,竟然还有室女的标志。 芹蝉伸出两只枯瘦犹如干枝的妖爪,带着残忍的冷笑狠狠插进辰瑶体内。 辰瑶细长的弯眉抖动了一下,蛇躯盘紧木棒,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就在她脸前,两只妖异的鸟爪同时插进她体内,在她滑嫩犹如婴儿的蜜穴内肆意蹂躏。 辰瑶白嫩如雪的美臀微微抖动,承受着破体的痛楚。 芹蝉两爪全部进入辰瑶体内,仔细摧残着她的蜜穴,心里充满了复仇的快意。 柔嫩如新的蜜穴被她双爪扯得变形,辰瑶蹙紧眉头,满面痛楚地张开红唇,但已经蛇化的喉咙中发不出丝毫声音。 幸存的辰氏女子失神地看着她们的女王,连最后一点微弱的希冀也失去了。 芹蝉得意地啼道:「下贱的奴妓!用尾巴钻你的肛门!」辰瑶银白色的蛇尾抬起,在臀间游动着移向嫩肛。 她柔嫩的美穴被芹蝉尖利的鸟爪撑开,那层处女的薄膜显露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芹蝉扯得粉碎。 辰瑶气血不足,被捅穿的处女膜并没有流出多少血迹。 阴户上方,那条带着鳞片的蛇尾伸入肛洞,在自己小巧嫣红的嫩肛中钻弄。 芹蝉两只鸟爪又尖又长,爪尖锋利如刀,只片刻就将辰瑶处女的嫩穴扯得稀碎。 她十指如钩,反手扣住辰瑶的蜜穴,将她从木力士身上扯下。 她双爪插在辰瑶体内,彷佛提着那只雪白的屁股,拖起她整具身体。 大武辰丁神柱上,一条银蛇被火炬烧得发红。 芹蝉将辰瑶放在柱前的香案上,然后拔出鸟爪,分开她白嫩的臀肉,伸出一指尖长的鸟爪,对着她蜜穴与嫩肛结合处刺了进去。 辰瑶美丽的蛇尾垂在地上,痛楚地扭动片刻。 但没有主人的命令,她的身体丝毫不能逃避。 芹蝉枯黑的鸟爪插在辰瑶臀间,沿着臀沟浅浅一划。 那只白嫩丰满的美臀彷佛被刀锋切开,娇美的阴唇和嫩肛被一分为二,沿着臀沟整齐地裂成两半。 辰瑶光洁的雪臀绽开一条细缝,裂开的臀间滴血全无,皮肤间暴露在空气中的臀肉如同雪玉般晶莹剔透。 芹蝉用爪尖挑起女王的阴唇,将它从辰瑶阴户上细致的剥下。 辰瑶瞪大失明的美目,望着祖先的神柱,白皙的肉体在剧痛中微微抽动。 那双鸟爪像剥开一只橘子般,一点一点剥光了她的阴唇。 失去皮肤包裹的阴户软软鼓起,依稀还能看出完好时迷人的妙态。 她娇艳的蜜穴裸露出来,缩成红红一点,嵌在一团近乎透明的软肉中。 芹蝉将辰瑶的阴唇完全剥离,那团软肉兀自在臀间蠕动。 她抓住辰瑶的雪臀,托起来往神柱上一按。 「嗤」的一声,那条烧红的银蛇捅入辰瑶失去阴唇的蜜穴,粗如儿臂的蛇首像一枚烧红的长钉,将她白美的臀部钉在柱上。 失去意识的辰瑶极力昂起身体,喉中发出无声的惨叫。 但操控了容蛇的芹蝉同样控制了她的身体,即使痛楚万分,辰瑶也无法闪避。 她受创的阴门夹紧银蛇,头尾低垂,被挑起的雪臀高高翘起,剥开的阴唇向外翻开,露出里面鲜嫩的美肉。 芹蝉啼声怪笑道:「贱奴!大巫用你身上下贱的皮肤蒙鼓,好有福分。 」芹蝉将辰瑶固定在柱上,然后从她臀沟开始,剥开她的皮肤。 辰瑶新生的皮肤白滑而紧凑,剥起来快意无比。 上次蛇蜕时,芹蝉曾经从她腰间开始,将她臀上的皮肤完整地剥下。 这次她要剥下一整幅交给巫耽,便选择了从臀沟开始。 辰瑶白美的皮肤被一点一点揭下,露出里面晶莹的肉体。 为了不让创口过大,芹蝉的动作很耐心。 她细致地剥动着,直到辰瑶整只雪臀像一颗荔枝,从皮肤狭窄的裂口中滑出,完全暴露在外。 她臀部丰满而圆润,即使皮肤全部剥去,裸露的臀肉上仍没有多少血迹。 就像一团湿黏的白玉肉球,在火光照映下不停抽动。 芹蝉先往下剥去最容易剥开的蛇尾,然后卷起她蜕离的皮肤,向腰间剥去。 辰瑶腰身柔软纤长,又细又圆,芹蝉像脱去她贴身的襦衣般,轻松就剥下了她腰间的皮肤。 辰瑶上身虽然还保持着人的体型,但她骨骼被峭魃君虞尽数粉碎后,重生后和蛇一样没有胸骨。 芹蝉将她的皮肤剥到乳下,然后将尖利的鸟爪伸进她皮肤下面,撕开她乳肉和皮肤的黏连。 辰瑶已经数度昏迷,但每次昏倒,都紧接着在更强烈的痛楚下醒来。 她喉咙无法发声,身体又无法挣扎,只能木然承受着血肉剥离的剧痛。 她高耸的雪乳在妖爪撕扯下不住变形,白腻的乳肉渐渐变得松弛。 接着她红嫩的乳头从里面被挑得翘起,随即歪到一边。 芹蝉利爪往下一扒,一只充满弹性的肉球从皮肤下猛然跳出,在皮肤下颤微微抖动着,失去皮肤的乳肉就像剥过皮的水蜜桃,白腻而湿黏。 辰瑶周身痛如刀切,当芹蝉尖利的鸟爪抓住她裸露的乳肉,辰瑶抽搐着瞪大眼睛,没有视觉的目中淌下一串血泪。 芹蝉将整幅人皮交给巫耽,「大巫且看是否合用?」巫耽接过人皮,阴沉地嘶声道:「将她舌头下部剪开,这奴妓就能出声了。 」芹蝉折磨辰瑶虽然快意,但没有听到她的哀号惨叫一直引为憾事,闻言顿时大喜,尖声笑道:「多谢大巫。 」辰瑶身体勉强保持着本来的形状,裸露的肉体白花花模糊一团,软绵绵钉在柱上,仍在呼吸。 巫耽将辰瑶的皮肤卷好,纳入怀中,持杖道:「传讯之事已了,我该去见大王。 」伏在巢中的一头夜枭突然展翅飞起,专鱼腾身跃上枭背,「主人在哪里!」巫耽面无表情地说道:「大王需要时,自然会召唤他的仆人。 记住,大王要在一个月内,从夷南获得一万士卒。 」「大巫放心,奴婢绝不会误事。 」芹蝉道:「请大巫禀知我王,再有七日,蛇奴就能复原。 奴婢会将这贱奴装饰一新,待我王归来时享用。 」芹蝉双爪一击,木力士庞大的身躯弯折下来,托着一只新开的酒瓮,然后抓住辰瑶,将她从柱上拔下,将那具柔若无骨的肉体塞入瓮中。 辰瑶裸露的肌肤被烈酒一炙,顿时痉挛着扭动起来,发出一缕几乎无法听闻的哀鸣。 芹蝉尖声大笑,命令木力士将她紧紧塞进瓮中,加上泥封埋入地下,等待她再次蜕化重生。 子微先元神清气爽地起身,旁边的丽人星眸微闭,乌亮的长发散在枕上,犹如海棠春睡。 昨晚两人缱绻终夜,眉妍在枕席间曲意奉迎,前后两只肉穴被他用了个遍,那种妩媚柔顺的风姿,令子微先元快意无比。 子微先元轻轻床榻,推开窗户,清新的晨风扑面而来,冲淡了室内的脂粉香气。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眉妍带着一股香风走过来,柔声道:「公子起得好早。 」其实子微先元很少睡觉,每每静卧一个时辰,便精力尽复。 这意味着他比常人多出一倍的时间用来修行。 「你再睡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眉妍曾经就是别人的外室,早已习惯了不多问,她拿起象牙梳,轻柔地为主人梳理头发。 眉妍将子微先元的头发小心挽成一束,在头顶结好,用一条嵌珠的白色丝带系上,然后将丝带垂到脑后。 眉妍动作轻柔而细致,白软的玉指犹如兰花。 她替子微先元理好衣领,轻叹道:「公子好年轻。 」男子二十戴冠,从贵族到庶民,对冠礼都极为看重。 而子微先元未到戴冠的年纪,还是少年。 子微先元捉住她的手,笑道:「昨晚先软的可是你。 」镜中的丽人顿时羞红了脸,昨晚两人云雨数席,子微先元少年锐气,毫无疲态,最后还是眉妍不支告饶。 子微先元又调笑几句,才放开手,「行了几日船,你多歇息吧。 那对仆妇还可靠,有什么事就唤他们去做好了。 」眉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他们说的话,奴听不懂。 」子微先元一怔,才笑道:「那两人是海里的鲛族,发音与我们不同,你不用理会,直接吩咐他们好了,他们听得懂。 」眉妍如释重负,「奴家知道了。 」子微先元将古元剑悬在钩上,「你歇息吧。 不必等我回来了。 」眉妍愕然道:「公子要去很久么?」「今日有一个人入城,我去会他。 」这一次,只怕要杀人了。 子微先元去云池别院见过宗主。 静室的陈设与昨日一般无二,只是墨钧身前换了张新几,摆着张沙盘。 「今日该考较你这几月的修为进益。 」墨钧用竹枝在沙上写了一个「云」字,然后随手抹去,淡淡道:「写一个吧。 」子微先元面色凝重,盯着眼前的沙盘久久不语。 宗主这个「云」字写得如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烟火气,钩捺之际从容疏散,落在沙上却痕迹分明,点划交错间密不透雨,犹如龙隐笔端,夭幻莫测。 子微先元对着沙盘坐了一个时辰,然后拿起竹枝,在沙上一挥而过。 他写的同样是一个「云」字,却与墨钧的大相径庭,笔迹锋芒毕露,如同快剑刻成,最后一笔更是又深又险,直接点在沙盘边缘,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墨钧看了一眼,说道:「我阻你为鹳辛报仇,许是错了。 本性如此,我却教你多加矫饰,想必你有不服气的地方。 」子微先元笑道:「徒儿已经矫饰为常了。 再过些年就能装成一个十足的好人。 」墨钧哼了一声,「我云池门下哪里有坏人?我强加抑制,只是怕你杀戮太过,视人命如无物,往后积重难返。 」子微先元笑道:「先元倒觉得矫饰一些挺好,若人人都如峭魃君虞一般率性而为,只怕要人人相食。 」「不错。 纵然是申服君那样的伪君子,也比峭魃君虞强上百倍。 」子微先元忽然道:「徒儿若不矫饰,能否与峭魃君虞一较短长?」「唔,这个难说。 你性子跳脱,行事疏略,未必及得上峭魃君虞坚忍。 」记住地阯發布頁子微先元笑道:「反正我也不想争霸天下。 有个宗主的位置就挺好。 」墨钧道:「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做几年宗主,随便糊弄了我,就甩手不干?」子微先元笑嘻嘻道:「师尊放心,徒儿总要认真做上几年,让云池宗在南荒立足。 」知徒莫如师,他说的立足绝非这么简单。 墨钧摆了摆手,「我就怕你如此之想。 你若当了宗主,只怕要将其它诸宗赶尽杀绝吧。 」子微先元思索半晌,然后道:「其它倒也罢了,只是昊教翼道两宗教义大有可观,纵然能一时压制,将来必成大患。 」墨钧道:「既有可观,收入我宗也未尝不可。 我宗以云池为名,诸宗之所长,自可兼容并蓄。 」如今的云池宗,莫说与稳执南荒诸秘御法宗牛耳的昊教相比,就是翼道实力也远在其上。 但墨钧固然认定云池必能力压诸宗,子微先元也视之为理所当然。 他苦笑道:「师尊这句话,先元至少要多做二十年。 」「天盈则仄,月满则亏。 若并弃诸宗,即使云池能在南荒独大,也不免井蛙之讥,莫如采诸宗之长,收其珠玉在囊,与云池精义相砥砺。 」墨钧顿了一下,然后道:「此事我做不了,长风也做不了。 」墨长风是墨钧的独子,子微先元的师兄,无论形貌气度,天生就是做宗主的材料。 可惜墨钧认为他跟自己相似,守成有余,机变不足,若想让云池大行南荒,还得子微先元。 夷南别后,子微先元在途中接到墨长风传来的警示,此后再无音讯,此时连忙追问。 墨钧道:「城破时他与银翼侯避入瑶湖,此刻已经到了泽貊的浮都。 」子微先元与墨长风向来交好,顿时喜动于色。 墨钧又道:「夷南之役,银翼侯中了枭军的箭毒,伤重不起,长风也束手无策。 」依着银翼侯的性子,只要还能提得动刀,就绝不会坐视城国被屠。 子微先元道:「等说服了鹳辛,我带鹤舞去看看。 」「不必。 我已命长风将银翼侯送到此间。 将养一段时间,再行计议。 」子微先元道:「如此最好不过。 我还有一事要劳烦长风师兄。 」「哦?」子微先元脸上微微一红,「弟子已将那女子纳为外室。 」墨钧冷哼道:「好嘛。 」「昨天在一起,徒儿发现她被人被人施过法术。 」墨钧眉锋一挑。 「那法术很奇怪,徒儿从未见过。 我问过眉儿,她说少时生过一场大病,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徒儿怀疑是有人抹去了她的记忆。 」子微先元虽然心有怀疑,但怕法术反噬,伤了眉妍的神智,不敢下手解除。 墨长风对诸宗法术颇有心得,有他在,终能解开迷团。 墨钧无可无不可,「待长风回来吧。 」 朱颜血清菊(45-47) 45午后两个时辰,墨钧对子微先元这几个月来的修为加以指点。 子微先元抛去旁虑,静心领会,不觉天色已冥。 直到深夜,祭彤等人所乘的船只才进入姑胥。 子微先元在城下河口等待多时,立刻迎了上去。 登上小船,子微先元心里便凉了半截,「鹳辛呢?」鹤舞取出一支竹简,那竹简上面刻着一行字,下面却被利刃斩断,露出未干的青汁。 鹤舞无奈地说道:「祭彤临进城时才告诉他。 鹳辛正在刻简,一刀划成这样,然后就离了船,抄近路入城了。 」「祭彤呢?」「去追鹳辛了。 」子微先元气急败坏,这两个家伙,从来都不让他省心,「你去别院,我去寻他们。 」「我也要去!」子微先元觉得头都大了,「你先去公冶师叔,他们都在等着。 我找到鹳辛就立刻回去」「我又不认得路!」鹤舞还是第一次来姑胥,看到这座建在桥上的壮观都市,几乎头都晕了。 「不用担心,」一个清丽的声音说道:「我陪你去。 」凤清菊不知何时走到船上,衣上彷佛带着银月的清辉。 子微先元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里遇到她,差点儿想放弃去追鹳辛。 他定了定神,然后拱手腾身而起,在桥梁相衔处一旋,便消没在月色中。 凤清菊拉起鹤舞,「随我来吧。 」鹳辛去的只会是一个地方,子微先元毫不迟疑地往百越驿馆掠去。 虽然知道鹳辛性子执着,这件事绝不可能善罢干休,但想到凤清菊窈窕的倩影,子微先元仍禁不住唇角上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第一眼见到凤清菊,子微先元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那种感觉很难说清,就像冥冥中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两个陌生人连在一起。 奇妙的是,凤清菊似乎也有相同的感受。 甫一见面,就如故知相逢。 百越驿馆位于两河之间,占地数十亩,甚至还有一个可以停泊楼船的码头。 此时申服君游猎未回,大半馆舍都还空着,只有零星几点灯火。 子微先元避开守卫的武士,在驿馆内兜了一个圈子。 南荒气候温暖湿润,姑胥人戏称,在他们的都市里,随便插根木箸,就能生根。 这座馆同样生满树木,为潜入者提供了最好的隐蔽。 馆内黑沉沉听不到丝毫声息,子微先元有些犹豫,难道鹳辛发现这里没人,又追出去了?忽然风中传来一丝难以察觉的血腥味,子微先元神情一凛,望向远处一所院落。 院中建筑是百越风格的馆阁,构造精巧而华丽。 宁静的轩窗在林木掩映下,透出淡淡的灯光。 子微先元轻轻推开轩窗,一枝锐器无声地朝他腰腹刺来。 他格住飞叉,低喝道:「是我。 」飞叉缓缓收回,接着从灯影中浮现出鹳辛的面孔。 他用遁术收敛身形,没露出丝毫痕迹。 若非子微先元知道他在此处,只怕也会被他瞒过。 与子微先元想象中的狂怒不同,鹳辛嘴唇紧紧抿着,神情平静得令人心悸,但他眼中却闪动着炽热的火焰。 血腥味从他身后传来,阁中两名侍女被飞叉刺穿喉咙,一击毙命,另一名武士则是被重手法震碎胸骨,死状惨厉。 祭彤从梁上跃下,连忙道:「不怪鹳辛,是我露了痕迹,先动的手。 」子微先元抬手止住他的辩解,对鹳辛道:「申服君不在这里。 」「在哪里?」鹳辛依然是平静得令人心悸的声音。 子微先元宁愿他暴怒异常,怒吼着把申服君的狗窝砸个稀烂,就是像个野蛮人一样一把火烧个干净也好。 鹳辛越是平静,他越是难以措辞。 「这件事宗主已经知道了。 你千万不要冲动,宗主吩咐过,定然要给你讨回公道。 」「申服君在哪里?」子微先元正容道:「你是不是要杀他?」鹳辛没有作声,只握紧了飞叉。 子微先元索性抛开宗主的吩咐,心一横,「好!我们就干掉这老狗!谁不去谁是孙子!」「那就干脆点吧!」祭彤噗的一口喷出,一股烈焰顿时卷住柱子,熊熊燃烧起来。 「申服君的船队会在子时经过此处。 」子微先元胸中成竹。 他下午可不是白过的,鹳辛入城前,他就查清了船队返回时经过的地点和时间。 此处离姑胥城十里,两岸都是平原,水流平缓。 虽然不是刺杀的绝佳之地,但总比申服君入城后有了提防把握更多。 「同行的有百越相国左尹和姑胥的城主华宥。 申服君的船只在最后面。 守卫的是六十名武士,和一些昊教门人。 这些都不难对付,棘手的是他的贴身内侍,竖偃。 祭彤,这个老太监就交给你了。 」记住地阯發布頁祭彤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他双掌一合,发出金属撞击般的震响,「好!」「那家伙身手不凡,不可大意。 」子微先元交待一句,对鹳辛道:「除了竖偃,申服君身边还有几名死士。 等祭彤缠住竖偃,我们就冲进舱去。 那些死士和申服君你选谁?」鹳辛没有回答。 「好。 」子微先元道:「那些死士交给我。 申服君那老狗衣内藏有铜甲,下手的时候记得避开。 」申服君披上铜甲,多半还是拜了鹳辛之赐。 在夷南时,他中了鹳辛一记飞叉,伤势至今未愈,后来才有防备。 「祭彤,你从左侧出手,声势闹得越大越好。 我从中间走舱门,引住那些死士,把申服君逼往右侧。 鹳辛,你伏在舱外,等锁住申服君的位置再动手。 记住,你只有一招机会。 」「鹳辛一出手,刺杀便即告终。 无论得手与否,我们都要立即离船,以免被姑胥的武士围住。 」子微先元在沙上大致画出地形,「我们分头离开,半个时辰后在这里会合。 」祭彤点了点头,接着抬眼望向远处一串细小的亮点,「他们来了。 」「分头行动吧。 」子微先元最后道:「小心,不要暴露了身份。 」祭彤腾身没入水中,潜往对岸。 鹳辛望着上游的灯光,反常地沉默着。 子微先元没能救出鹭丝夫人,心里有愧,拍了拍鹳辛的肩膀,说道:「你放心。 」然后纵身入水。 将近二十艘大船连成一线,鱼贯驰过。 其中三艘楼船,分别是城主华宥、相国左尹和申服君的座船。 子微先元一直担心消息有误,等看到最后一艘楼船上飘扬着申服君的昊阳标记,才放下心。 等楼船驰至,祭彤首先发难,他从左舷穿水而出,双足一蹬,便越过丈余高的船身,掠入第二层的座舱。 南荒权臣贵胄无不豢养大批门客、武士,申服君在宗阳的甲士就不下万人,比一般的诸侯还要强大。 这次作为客人到姑胥游猎,只带了三百人,分乘三艘大船。 在他座船担任守卫的六十名武士都在甲板上,刚听到水响,祭彤就已从他们头顶跃过。 「有刺客!」武士们一边高声示警,一边持矛弯弓。 掩住面孔的祭彤毫不理会,径直扑到窗上,挥掌拍出。 篷的一声,木窗粉碎,舱内传来武士的厉咤和女子的惊叫。 为了掩饰身份,祭彤没有使出他的离元火,而是凭借一双肉掌震碎船。 纷飞的木屑中,一股阴寒的的劲气斜刺而出,竖偃阴柔的声音响起,「何方鼠辈,敢来行刺君上。 」祭彤棕红色的长发火一般跳动着,一声不响地与竖偃拼了一掌。 双掌一交,祭彤固然被他阴寒如冰的掌力逼得倒飞,竖偃也被他这全力一击震得袍袖卷起,发出一股烧糊的气味。 祭彤像一只陀螺般在空中连翻十余个觔斗,化去竖偃的掌力,然后张手攀住楼船的飞檐,错足朝竖偃踢去。 这时舱内穿着昊教服色的门人和死士已将申服君团团围住,那些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武士并没有紧盯着与竖偃缠斗的祭彤,而是警觉地观察四周,防止还有其它刺客。 祭彤现身后,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平静。 人的警觉性往往在遇袭的一剎那提至巅峰,短暂的平静之后,本能地会有一丝松懈。 就在此时,紧闭的舱门现出几条难以察觉的裂痕,突然间没有丝毫声息地爆开,破碎的木块箭矢般激射而出,面对舱门的两名死士顿时溅血倒地。 子微先元打散了头发,遮在脸前,就像一个恐怖的幽灵,他随着激射的木屑掠入舱内,扬手从倒地的死士腰间拔出长剑,一剑刺穿了一名死士的喉咙。 申服君盘膝坐在舱中,手中还搂着一个半裸的女子。 那女子罗衫半褪,赤着上体,惊恐地伏在申服君怀中,双肩瑟瑟发抖。 子微先元哑声道:「老狗!纳命来!」他侧腕一划,长剑从那死士颈中横切而出,凶悍得不像一名剑客,更像是嗜杀的魔鬼。 其余的死士丝毫没有被激飞的血雨吓阻,默不作声地挡在主人身前。 其中三名武士用的是戈与长戟,另两名昊教门人持剑护在申服君左右。 下面的武士正蜂涌而至,子微先元还有一招的机会把申服君逼到右侧,让鹳辛完成刺杀。 那些死士都以为他会出剑,没想到子微先元身体突然一矮,侧肩撞在正中一名死士胯骨上,将他撞得横飞起来。 接着长剑挑起,从这唯一的空隙中探入,削往申服君的咽喉。 连番遇刺,申服君早戒备森严,无论坐卧,都有八名死士贴身守卫。 但他没想到这次的刺客会如此强横,一旁的竖偃虽然占据上风,对手却拼了命般死缠不放。 后来这名刺客更狠,破门、夺剑、斩喉、退敌,一气呵成,顷刻间,八名死士已去其四,剑锋直指自己颈下。 申服君怒喝一声,将怀中的女子踢到刺客身上,借势右掠,从唯一的生路脱出剑势的笼罩。 叮的一声,子微先元长剑被一名死士拚死挡住,那女子裸着白光光的上身,惊叫着朝他飞来。 子微先元眼角一跳,长剑回转,斜搭在那女子肋下。 那女子玉容半掩,神情惊惶,纤手贴在腿上,滑落的罗裙下寒光微闪,却是裙内藏着一柄利刃。 凌厉的刀风疾掠而至,子微先元透过发丝,看清她的面孔,顿时想起这是曾刺杀过他的那名女子。 这女子进入子微先元身前尺许便不再隐藏,她对刺来的剑锋理也不理,短刀直插子微先元胸口,不惜与他同归于尽。 擎出短刀时,她罗裙滑下,雪白的大腿间血迹宛然,分明是刚破了身子。 子微先元心下暗叹,回剑挑开她的短刀,左掌一磕,打在另一名死士挥刀的腕上。 那名死士腕骨彷佛断折,长刀顿时落地。 两名昊教门人挟着申服君退出船舱右侧,这时两名武士已经冲进舱中,只要他们挡住子微先元一击,随后赶来的武士就能将他团团围住。 申服君一手抚着胸口,脸色阴沉地盯着子微先元,显然正极猜测这名刺客的身份。 他的仇人并不多,事实上他的仇人大半都已经命赴黄泉,还有一些沦为了猪狗不如的奴隶,有实力来刺杀他的寥寥无几。 忽然,申服君背后坚木制成的舱板变形鼓起,两柄飞叉像撕开纸片般穿过两寸厚的木板,朝他咽喉绞去。 记住地阯發布頁危急中申服君拉开衣襟,露出胸前青铜坚甲上一颗乌黑的珠子,那珠子有指尖大小,表面流动着黑暗的光泽。 飞叉离申服君咽喉还有寸许,猛然一顿,就像刺在光滑的瓷器上,发出一声脆响,然后倏忽收回。 受此一击,申服君安然无恙,那粒乌黑的珠子却裂痕处处,珠体变成浑浊的白色,法力尽散,却是一颗难得一见的护身珠。 两名昊教门人同时出剑,背身刺穿舱板,舱外却空无一物。 申服君右手扬起,一团紫色的电球破舱而出,接着传来一声惊雷般的巨响。 子微先元心中叫糟,申服君伤势显然大有起色,连昊阳之电都能施出,鹳辛猝不及防,只怕会受伤。 这次刺杀已经失败,子微先元断喝一声,「走!」左手斜伸,扭住那女子持刀的右手,将她拉到怀里,一面用剑挑开身后武士刺来的利矛。 最后一名死士挥起长戟,刺向子微先元左腹。 子微先元半边身体都被那赤体女子挡住,毫无破绽,但他这一戟根本不顾及那女子的生死,摆明了要从她腹下破体而过。 那女子手腕被子微先元扣住,半身酸麻。 她索性闭上眼睛,对长戟不闪不避。 忽然手腕一沉,却是子微先元握住她的手腕,用短刀格住戟上的小枝,挡开了这致命一击。 冲入船舱的武士将申服君团团围住,矛戈并举,严阵以待。 子微先元甩开怀中的女子,游鱼般在人群中一滑,举剑挑向竖偃的后颈。 竖偃双足不动,上身整个扭转过来,「呯」的一声,合掌挟住长剑。 竖偃使力回夺,忽然掌中一轻,那刺客竟然抛开长剑,抵住棕发少年的双掌一推,将同伴推出舱外,然后也跟着掠出。 「通,通」两声水响,两条身影跃入大河,随即失去踪迹。 整个刺杀不过数息之间,舱内却伏尸处处。 连同那女子在内,九名死士四死二伤。 她赤裸的胴体上洒了一串鲜血,腿间殷红的血迹却是处子的丹红。 她勉强握着刀,右腕已经被捏得青肿。 申服君胸口剧烈地起伏,若非这颗护身珠,他只怕已被飞叉贯喉,横尸就地。 良久,他嘶声道:「云池宗!」46三人分头离开,子微先元先到了约定的密林等候。 直到半个时辰后,祭彤才赶来会合。 与竖偃交手时,他中了一掌,气血险些凝结,仗着天赋异禀,才没有大碍。 此时又兜了一个大圈子,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刻。 子微先元看了祭彤的伤势,一边助他推宫活血,一边道:「那老太监不好对付,幸好没伤到要害。 」祭彤十二分的不服,「我没敢用离元火,不然非把那老家伙烧成灰渣。 」说着他左顾右盼,「鹳辛呢?」三人各走一路,按路程鹳辛应该第一个到。 这会儿还不见他的踪迹,让子微先元也不安起来。 「应该到了啊。 」他游目四顾,心里有些忐忑,难道申服君那记昊阳之电真的伤了他?子微先元忽然想起一事,「鹭丝夫人的事你是否告诉了鹳辛?」祭彤摇了摇头,「我没敢说。 如果被他知道……」子微先元满心懊恼,「我太大意了,没想到峭魃君虞会在北砀山出现。 」祭彤按捺不住,郁塞的经络刚一打通,就跳起来寻找。 子微先元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两人走出不远,到了河边,就看到一幕他们不愿见到的景象。 河边一棵大树,背对着他们的一面,树皮被剥去半幅,白色的树身上用锐器刻着一个字,「谢。 」祭彤道:「是鹳辛。 」他们记载用的竹简多半是鹳辛所刻,对他的字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鹳辛!」祭彤放声高喊。 「鹳大少!快给我滚出来!」他的叫喊声在黑沉沉的夜色里远远传开,但回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祭彤回过头,「那小子是不是来得太早,自己先走了?」「不是。 」子微先元抚摸着潮湿的树身,用指尖的触觉分辨时间,「他比我晚来一步,刻字的时候能看到我。 」「那他怎么不来见你?」「他隐了身形,就是不想让我见到。 」子微先元突然爆了句粗口,一掌重重拍在树上。 子微先元吐了口气,「鹳辛是个细心人。 我不该说要隐藏身份。 」祭彤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子微先元让他们掩饰身份,本来很平常。 但这一次并非寻常刺杀,而是找申服君索命,为鹳辛复仇。 如果要隐藏身份,只能有一个解释——「是宗里不支持鹳辛复仇?」子微先元默然。 祭彤整个人几乎都烧了起来,「为什么!」「大敌当前,与昊教反目,只会便宜了峭魃君虞。 」祭彤生性火烈,虽然知道这里面的利害,但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难道就放过申服君那老狗?」子微先元恨声道:「就算鹳辛饶了他,我也绝不会放过这家伙。 」鹭丝夫人在营中所受的污辱,鹳辛永远不会知道。 从那一刻起,子微先元就横了心要除去此獠。 「宗主不是反对复仇,只是要另择时机。 哼,我云池宗何时受人欺过。 这件事,我绝对跟他没完!」祭彤摊开手。 不管怎么说,鹳辛人都走了。 子微先元叹了口气,他就是担心鹳辛以为宗门对此事袖手旁观,不理不睬,伤了鹳辛的心,才自作主张刺杀申服君,可仍没能留住他。 祭彤眺望四野,「鹳辛会去哪儿呢?」子微先元也在转着同样的念头。 想在南荒寻找一名擅长遁术的杀手,比在大海中寻找一条小鱼更难。 他想了一会儿,最后道:「盯紧申服君。 只要他不死,鹳辛迟早会出现。 」回到姑胥,子微先元便与祭彤径直去见宗主。 这会儿正是深夜,再过一个时辰才到天亮。 但墨钧从不睡觉,无论何时去见,他都在室内静坐。 鹳辛的离开,墨钧并没有太多意外。 对子微先元贸然刺杀申服君,也没有表示不满。 他对祭彤道:「离族两位长老前来见我,想让你回去。 」祭彤愕然以对。 他进入云池后,离族无主,由三位长老掌政,原本约定他行过冠礼,成年后再返回族中接任族长。 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年,不知几个老家伙怎么突然改了心意。 墨钧莞尔笑道:「你已经年满十八,按着离族的风俗,该娶妻了。 」祭彤脸上的红色又重了几分。 由于族中认定他是火神转世,从祭彤十五岁开始,就不断遣来女子服侍,摆明希望他能多传下几个火神的子孙。 为了这事,祭彤着实被鹤舞狠狠取笑过几回。 子微先元在一旁挤眉弄眼,窃笑道:「恭喜恭喜。 」祭彤不情愿地说道:「祭彤不愿回去。 」墨钧道:「两位长老说过,择亲之事由你自行决定。 不过泽貊的丸王已经遣使至离谷,有意联姻。 你且去吧,明日见过两位长老再行定夺。 」离开静室,子微先元低笑道:「恭喜祭少。 听说泽貊公主珊瑚姬貌美多姿,祭少好有艳福哦。 」祭彤十二分的不情愿,那个女子什么样他都没见过,凭什么娶她?子微先元搂住他的肩膀,「你心里不乐意,我也知道。 为什么不是跟郦渚联姻呢?你就能理直气壮娶了那丫头。 不过那丫头又刁又蛮,娶了她,你身边那些火辣辣的美人儿……咳!咳!」廊外人影一闪,鹤舞踏入院中,子微先元连忙咳嗽着遮掩过去,一边堆笑道:「你先回来了。 」鹤舞有些气急败坏,「鹳辛呢!」子微先元和祭彤面面相觑,最后无奈地说道:「出了些事,他暂时不回来了。 」鹤舞眼圈顿时红了,她返身扑到一个美妇怀中,哭泣道:「师父,鹳辛被他们弄丢了!」那美妇身着紫衫,肌肤白馥如兰,她又气又笑,「傻丫头,鹳辛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丢了。 快别哭了。 」美妇搂着爱徒柔声呵哄,一边朝子微先元瞪了一眼。 埋怨他把鹤舞弄哭了。 子微先元赔笑道:「宓师姊竟然也来了。 哈哈。 」美妇白了他一眼,「何止我,你羊师姊、商师兄、蔺师兄都到了。 」这位美妇是宓箫子。 云池宗第三代以公冶乔居长,其下为商乐轩、羊止薇、蔺采泉、墨长风、宓箫子、卓云君和子微先元。 她们四人同至,等若除了身在泽貊的墨长风和留在澜山总坛的卓云君,云池宗所有的秘御师都已聚齐。 「啊,宗主把总坛迁到姑胥了吗?」「张嘴就没好话。 出去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 」宓箫子道:「凤仙子在后面等你,去吧。 」子微先元拔脚就走,又被宓箫子叫住,「再敢惹我们小舞,小心你的腿!」院中花影婆娑,淡香四溢。 玉人独自坐在亭中,拂玩着手中的玉箫。 听到声音,她抬起头微微一笑。 那笑容犹如涟漪淡淡荡开,子微先元心里被说不清的喜悦充满,良久才道:「别来无恙?」凤清菊微笑道:「还好。 」子微先元忍不住道:「我一路都在找你。 」「我在北砀山。 」子微先元讶道:「我刚从那里回来!」记住地阯發布頁「我见到了峭魃君虞。 」凤清菊缓缓道:「他告诉我一些事。 」子微先元面色凝重起来。 凤清菊说完,然后道:「公子以为呢?」子微先元呆坐良久,拍案道:「好个峭魃君虞!」「我总觉得他是一厢情愿。 」凤清菊道:「但我真怕他能做到。 」子微先元道:「你见过蚂蚁么?同一窝蚂蚁,有的筑巢,有的采食,有的照顾后代。 它们一出生就由蚁后指定了角色,从无怨言。 南荒民智未开,峭魃君虞将人分为三等,不施恩惠,不计生死,虽然粗疏,却简单有效。 」南荒本来就是蛮荒之地,除了一些大城,大多地方还处于蒙昧期,峭魃君虞的手段虽然简陋,却能将力量发挥到极限。 他的子民会像蚂蚁一样,在他的驯养下变得极度崇尚武力,掠夺和杀戳将会成为他们的信仰,人性中最凶残暴虐的一面,将充斥整个南荒。 凤清菊低叹道:「巨变就要来了。 」淡淡清光勾勒出凤清菊纤柔的身影,亭外参差的花影像梦幻般变得不真实。 子微先元忽然笑了起来,他伸出手,「可愿与先元同游姑胥的晨市么?」凤清菊讶道:「你好像一点都不忧心呢。 」子微先元笑道:「人生于世,从来都是苦中作乐。 峭魃君虞还在北砀山,我们总能抽出一个时辰观赏姑胥的晨景吧。 」凤清菊嫣然一笑,将柔软的纤手放在他掌中。 那种温软柔腻的感觉使子微先元心头一荡,鹳辛离去的忧心,对申服君的恨意,峭魃君虞野心的威胁,剎那间都变得无足轻重。 晨光中传来悠扬的钟声,无论昼夜始终川流不息的城下河道桨声荡漾,应合着岸上的钟鸣。 一艘艘载满货物的商船驰入这座巨大的城市,又满载着钱帛和货物离开。 在城下河的入口,一艘带着海藻气息的巨舟遇到了麻烦。 它巨大的船体几乎占据了整条河道,往来船只都不得不绕行。 姑胥城下河的入口形似城门,却大了数倍,单是这样的船体还可以容纳。 但这只巨舟的桅杆将近七丈,正比入口高了数尺。 此时船身已大半进入桥拱,穿着碧蓝色奇异丝料的船主正在与姑胥的官员交涉。 「那是鲛人吗?」凤清菊只听说过这个生活在海中的种族,对他们充满了好奇。 「不。 鲛人跟我们很像,他们手臂上有鳍的痕迹。 瞧,他们颈中那些绿色的鳞片,这些人来自更深的海洋,是能在水中呼吸的鳍族。 」「鳍族?」凤清菊还是第一次听说。 「鳍族往来陆上,需要两年甚至更多。 即使走遍天下的姑胥商人也没有去过他们在海中的城市。 」「他们在争吵什么?」「鳍族的船只要进城,但桅杆太高了。 」凤清菊道:「这也值得争吵么?把桅杆去掉一截不就可以了。 」子微先元笑道:「鳍人说,他们祖先的神灵就栖居在桅杆上,谁敢动他们的桅杆,就是鳍族的死敌。 他们要求把桥上的建筑拆掉一层,那些姑胥的官员正在头疼呢。 」姑胥人的豪奢与精明,在他们的官员身上同样体现得淋漓尽致。 即使在始终处于夏日的南方,他们也穿得整整齐齐,为首的官员穿着华服,里面用了五层绣着不同纹饰的纱衣,却毫无累赘之感,华丽而又轻便。 载有深海奇珍的鳍族海船,一向是姑胥最受欢迎的客人,但此刻姑胥官员希望去掉桅杆,鳍人则要求拆掉桥梁,毫不让步。 如果只是一座桥,也许姑胥人就拆了,但这里是城下河的入口,要拆的不仅是一座桥,还有桥上的城墙、商楼、仓库甚至兵营,代价未免太大。 鳍族的船主越来越愤怒,按着腰间的武器,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双方又商议一会儿,忽然那名官员一声令下,几名随从跳入水中,选好方位,在船上「呯呯」凿了起来。 河水涌入舱内,庞大的船体缓缓下沉,船舷离水面越来越近。 凤清菊骇然笑道:「难道进不了城的船就要凿沉么?」子微先元也正疑惑,鳍人出没深海,生性悍勇,为了根桅杆就要拼上性命,何况是凿了船。 眼见那名鳍人拔了刀,架在姑胥官员颈中,随时都可能斩断他的喉咙。 那官员神态从容,又大声吩咐几名。 那些姑胥人早已备好物品,十余人一起动手,将刚凿出的缺口重新堵住。 当海船停止下沉,高大的桅杆正好矮了三尺,能够进入拱形的桥门。 那鳍人收了刀,在那姑胥官员肩上佩服地搂了一把,叽叽咕咕说了一串,然后跳上船。 庞大的海船缓缓驰入河道,消失在城市下方。 一场危机就此化解。 凤清菊道:「他说什么?」子微先元笑道:「他说那官员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姑胥人,要送给他一幅蛟皮,还请他到海中做客。 」凤清菊道:「那些姑胥人算得真准,差上几分,这条船就真的沉了。 为了让这船进城,未免太冒险了。 」子微先元笑道:「姑胥的商人计算最是精明。 这条船能给他们带来的财富,远远超过这样的危险。 」姑胥河网密布,整座城市都交织着密如蛛网的河流。 比河流更多的则是桥,各式各样的拱桥、梁桥、石桥、木桥……一座座连绵不绝。 比桥更多的,则是舟楫。 船、舸、舳、舲、舢、艟、舟、舻、艋……不绝如缕,两人随意漫步,几乎分不清脚下是建在土地上的道路,还是架在河流上的桥梁。 往来如蚁的舟楫与他们擦肩而过,彷佛摩肩接踵的行人。 两人立在桥上,凭栏远眺,第一缕透过云层,出现在远处的城墙上,脚下的姑胥城彷佛从睡梦中醒来,渐渐变得鲜活而华丽。 注视良久,凤清菊道:「如此平安喜乐,尘世自有尘世间的好处。 」子微先元这会儿正提心吊胆,两人不经意地漫步,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城西。 河道对岸几株垂柳后面,就是他给眉妍赁下的宅院。 男子置下姬妾外室,并不算什么大事。 但子微先元一点都不想被凤清菊知道,自己这会儿身边已经有了女人。 说不定这会让凤清菊格外高看他一眼,从此对他另眼相待。 想再与她携手同游,只有等下辈子了。 也许从昨天开始的霉运还没有结束,就在子微先元如芒刺在背的时候,小楼上轩窗轻轻打开,露出一双白嫩的玉手。 子微先元冷汗险些下来,连忙背过身去,假作观赏另一边的风景。 虽然相隔甚远,凤清菊却看了个清楚,她「咦」了一声,赞道:「姑胥还有这等出色的人物。 」眉妍刚梳洗起身,那张娇美的玉脸犹如一朵盛开的海棠,明艳照人。 她捧了几盆新买的花草放在窗前,用竹剪修去枯叶败茎。 长发轻挽,别有一番妩媚的丽色,堪称人比花娇。 子微先元头也不回,似乎对陌生人的美色毫不在意,说道:「前面是姑胥最有名的一座桥。 整座桥不用木石,全是用一条大鱼的鱼骨建成。 姑胥人崇拜鱼,这座桥也就是他们的神物。 每天都要赤足濯洗,上桥祈佑。 」凤清菊一笑收回目光,「一个时辰快要到了呢。 」她望着子微先元,说道:「云池宗群贤毕至,是有要事吧。 」「正是。 」子微先元毫不隐瞒,「宗主已传下谕令,命敝宗全力击杀峭魃君虞。 」「哦?」「难得峭魃君虞会离开枭峒,更难得是独自一人,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猜有此心思的绝不止我云池一宗。 很可能已经有人去北砀山,搜寻枭王的下落。 」子微先元道:「仙子可有意同行么?」凤清菊下意识地抚过玉箫,然后道:「不。 」她抬起眼,「我要往胤都去。 」水声越来越响,彷佛沉闷的雷雨在狭窄的石壁间回荡。 转了个弯,眼前是嶙峋的石壁,已无路可行。 火光亮起,映出峭魃君虞阴沉的面孔。 他已经寻遍了北砀山所有的山峰和洞穴,却始终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巫癸临死前留给他的记忆残缺而零乱,在这些信息中,有一个隐藏在北砀山的秘密,可以给他带来力量。 只是那些记忆与他做出的预言混在一起,很难分辨出哪些已经发生过,哪些还未发生,让峭魃君虞无从确定。 发现鬼月之刀在慢慢吞噬自己之后,峭魃君虞便极力不去触动它的存在。 这些天,他体内的邪魂渐渐变得不安,如果明天再找不到,他就必须立刻返回碧月池,用月女的鲜血来安抚鬼月之刀。 从地下涌出的溪水激荡着形成一个小小的石潭,潮湿的岩石上生满绿苔。 眼看这一趟又是一无所获。 峭魃君虞正准备离开,忽然看到溪水中漂出一片翠绿的叶子。 峭魃君虞俯身捞起那片绿叶,指上忽然一痛。 他将火把交给一旁的鹭姬,抬起手,只见那叶片脉络分明,色如翠玉,边缘生着细细的齿状利钩,锋锐犹如刀锋,只轻轻一触,他手指已被割伤,血迹宛然。 峭魃君虞伸出手,鹭姬顺从地张开红唇,小心舔舐他指上的血迹。 47峭魃君虞除去布衣,踏入潭中。 那石潭只有尺许见方,看上去只能容下他半截身体,可他踏入潭中,魁梧的身体却轻易被窄小的石潭吞没。 片刻后,峭魃君虞露出头颅,「下面很深。 随我来。 」鹭姬毫不犹豫进入潭中,谁知那溪水冰冷刺骨,几乎将她周身血液冻僵。 峭魃君虞扯住她一只手,在黑暗的水底潜行。 潭下的空间并不比上面大多少,却深不见底。 峭魃君虞一手提着石矛,往前试探,一面顶着激流的水势前行。 他气脉悠长,对水中刺骨的寒意更是毫不在乎,在水下走了一盏茶时间,忽然「啵」的一声,钻出水面。 记住地阯發布頁眼前是一个高不见顶的庞大空间,四面山壁上裸露出数不清的云母、莹石,宛如满天繁星,散发出细碎的光芒。 冰冷的溪水从四壁涌出,汇集在洞穴中央。 水中生着一株人许高的小树,青枝绿叶间,悬着几颗白色的果实。 「蛢果。 」峭魃君虞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这是巫癸的记忆,他并不知道这些果实能给他带来什么。 也许这就是巫癸说的,隐藏在北砀山的秘密。 峭魃君虞将未熟的果实全部摘下,然后挥矛斩断树干。 他不准备再回到这里,留下这棵树毫无用处。 鹭姬躺在满是云母的细砂上,白滑的身体几乎没有一丝温度。 峭魃君虞分开她雪白的大腿,将阳具顶入她湿凉的蜜穴中。 鬼月之刀不安的悸动,使他性欲随之起伏。 今日他已经用过鹭姬三次,每次都很快勃起。 在峭魃君虞粗暴地冲撞下,鹭姬呕出一滩冷水,颤抖着醒来。 鹭丝夫人一生中从未被人如此频繁地使用过,她就像化身为三个女奴,用嘴巴、性器和嫩肛轮流抚慰着主人,仍觉得难以承受。 主人炽热的阳具在体内进出,身子渐渐暖了起来。 鹭丝夫人竭力张开双腿,用自己柔腻的蜜穴抚慰着主人坚硬的阳具,直到主人在自己体内泄出欲火。 忽然她手臂触到了扔在旁边的枝叶,白皙的皮肤顿时绽开一条长的伤口,淌出鲜血。 看到她臂上的血迹,峭魃君虞蓦然一阵冲动,很想咬穿她细白的脖颈,在她痛楚的痉挛中吸尽这美妇的鲜血。 峭魃君虞将布衣扔在她赤裸的胴体上。 成为他的姬侍后,鹭丝夫人和他身边的枭御姬一样,只在腕踝束上毛皮,顶多再披条轻纱蔽体。 这时她虽然醒转过来,但除了下腹身子依然冰凉。 南荒人不耐寒冷,她浸过凉水,被峭魃君虞奸淫时还好些,主人一离开不免瑟瑟发抖。 她抱着布衣,感激地看着主人。 峭魃君虞用黑曜石制成的矛尖剔去树干上的小枝,一面避开它锋利异常的叶片。 那株树树干笔直,粗细均匀,而且硬如铁石,就连未长成的小枝也像钉子般坚硬。 峭魃君虞的破雷矛用的是极品黑曜石,矛柄却是凡木,这棵树正适合拿来制矛。 峭魃君虞一根根去掉小枝,然后劈开顶部,将黑曜石嵌在其中,重新扎紧。 如果在枭峒,他的工匠会铸好装嵌石矛的套筒,再将套筒装在矛上。 但在这里,他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 那树虽然不高,却不知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生长了几万,质地坚密,提在掌中,沉甸甸的压手。 峭魃君虞正在端详自己的兵刃,忽然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他抬手一挥,矛尾击在石上,发出金属般的震响。 纷飞的石屑四散射出,有几片突然一滞,彷佛消失在空气中。 一行水迹凭空淌下,然后是一件黑色的皮甲。 鹳辛握着飞叉,嘴唇紧抿着,苍白的脸上划出几道血痕。 峭魃君虞盯着他,唇角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你终于肯来了。 」鹳辛用遁术潜入潭底,连最难掩藏的水迹也全部隐去,却丝毫也没能瞒过峭魃君虞。 「鹳儿!」鹭丝夫人惊叫着想挽住儿子,手臂刚刚递出,才省悟到自己只掩了件主人的衣物,股间还粘着精液,她顿时涨红了脸,羞惭地低下头。 鹳辛看也没有看母亲一眼,他凝视峭魃君虞良久,然后抬起手,用叉尖划破手掌,鲜血迸涌而出。 洞中传来一阵奇异的响声,一只绿锈斑斓的铜鼓在空气中缓缓浮现,鲜血溅在鼓上,染红了上面一个新刻不久的名字:月映雪。 鹳辛一言不发地拿出飞叉,在巫鼓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叉尖刚落到光亮如新的鼓面上,那只铜制的巫鼓却消失了。 「你是我的右手,不是我的奴隶。 」峭魃君虞道:「我像信任专鱼一样信任你。 」「茶叶多是四月采收,这茶却是九月新采的。 较寻常茶叶晚了半年,滋味与众不同。 公子不妨尝尝。 」「谢城主。 」子微先元饮了一口,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如何?」华宥没有戴他像征身份的高冠,而是换了一袭洗得发白的便服。 他笑咪咪拿着茶盏,就像一个和气的商人,怎么看都不像一只在南荒经营多年,屹立不倒的老狐狸。 「似乎不见得佳。 」子微先元仔细品着滋味,「说实话吧,茶味辛涩,较寻常茶叶也有不及,要算是劣茶了。 」华宥一笑,「来人!」他命人泼了茶,加入香花甘草,再重新沏水,「这样如何?」子微先元品了品,「涩味淡了些,还能入口。 但还没尝出好处来。 」华宥笑而不语,过了会儿道:「以公子所见,此茶价值几何?」「寻常茶叶一斤十个铢钱,加上香花甘草,添了份量,也许卖十二个钱。 」「公子可买过此茶?」子微先元老实答道:「不曾。 」华宥点了点头,「琉香茶在市面上绝无仅有……」「琉香茶?」华宥还未说完,子微先元就讶道:「这是琉香茶?」「不错,此茶每斤要黄金一镒,只供诸国王室所用。 」这等若是与黄金同价,足够中等人家一年所用。 子微先元讶道:「怎么会这么贵?」华宥笑道:「九月新茶世所罕见,不贵一些,只怕一两都卖不出去。 如今的姑胥九月茶已经是茶中珍品,就是百越王室,每年也只能买到三十斤。 想多买一两,只能等来年了。 」记住地阯發布頁子微先元道:「此茶产量如此稀少?」「以往每年可产千斤。 」华宥举杯浅饮一口,悠然道:「我命人将茶树都伐了,剩下的每年产茶不足百斤。 公子明白了吗?」子微先元拿着那杯茶左右端详,然后又喝了一口,叹道:「味道果然不俗。 先元此时才品出来。 」「世间万物,莫不以稀为贵。 好坏倒在其次了。 」华宥说着转了话题,「墨宗主已与老夫晤面。 宗主风采心怀,令老夫钦敬。 不过华某忝列城主之位,其实只是个商人。 眼下贵宗虽与离族、郦渚、泽貊结盟,但北有百越,南有枭魔,姑胥城中都是些行商,只能勉强自保,若有他想,实是有心无力。 」子微先元心头雪亮,姑胥雇佣武士不下三万,怀才待售的,更是如过江之鲫,所谓有心无力只是托辞。 他洒然笑道:「云池与诸侯结盟,实为峭魃君虞,并非对百越有所图谋。 事实上墨宗主已受越王之请,北赴胤都,与诸臣坐而论道。 」华宥点了点头。 云池宗对权力没有太多野心,他自然明白,否则也不会多年一无动作,直到峭魃君虞出现,才四处奔走联络。 只是谁也想不到峭魃君虞崛起会如此神速,短短数月已并吞卢依、碧月、夷南,让云池宗处处步了后尘。 但云池宗有没有野心是一回事,百越认为它有没有野心是另一回事。 若不是失去渠受、碧月、夷南这三个盟友,云池宗已得到南荒一半诸侯的支持。 对于将昊教奉为国教的百越来说,免不了要百般猜疑。 事实上渠受亡于百越,也少不了其中的干系,这时姑胥再表明态度,实非上策。 华宥摩挲着指上的血沁古玉,缓缓道:「公子请转告宗主,如需金帛粮秣,姑胥多少还有一些。 不过在商言商,借据是少不了的,请宗主谅解。 」子微先元心领神会,这分明是说,只需一纸字据,就可以提供任何财力支持。 姑胥以商立城,能得到这样的承诺已经足够,当下长揖道:「多谢城主。 」「此事就如此说罢。 」华宥笑道:「闻说公子出身豪富,本地最大的几家商会明日在长泉会馆举行榷场,若公子有意,不妨赏光。 」姑胥的榷场闻名南荒,其中长泉会馆的榷场最为豪奢,是诸国贵族和巨商斗富的场所,来往宾客非富即贵,水陆奇珍琳琅满目。 子微先元好奇已久,只是除了墨长风,宗里的秘御师都已到齐,今夜就要前往北砀山,天大的事也要放在一边。 「小子有事在身,只能下次了。 哦,还有一事相求,」子微先元道:「琉香茶城主是否还有多的?小子正好带了黄金一镒,想换上一斤。 」辞谢了华宥城主,趁还有几个时辰的空闲,子微先元先回到寓处。 眉妍与那对鲛人仆妇言语不通,正无聊地倚在窗前修剪花草,见到子微先元,她眼睛顿时一亮,盈盈起身,说道:「公子……」子微先元毫不客气地抱起她,放在妆台前的圆凳上,扯去她的衣裙,让她扶着妆台,翘起白生生的屁股,从后面干进她的美穴。 眉妍乖乖任他摆布,等他进了身子,在里面得了趣,才脸色绯红地说道:「公子好生心急……」子微先元笑道:「谁让你生得这样美貌?香肌玉肤,体滑如酥,难得的是还这么听话,天生是让人疼怜的媚物。 」眉妍柔声道:「奴是公子的女人,自然要让公子高兴。 」子微先元从背后拥住她,温存地抽送着,忽然笑道:「在妆台上做别有妙趣,瞧眉儿的脸,像海棠一样红呢。 」眉妍羞晕满面,正映在妆台的铜镜上。 她害羞的避开眼,但眉梢眼角细微的表情变化,却将子微先元每一个动作清晰无比地反映出来。 子微先元心里暗自嗟叹,眉妍身子这样敏感,交欢时媚姿艳态婉转动人,未必会是天生的。 他加意温存,直到眉妍在他身下颤抖着泄了身,才在她体内喷射起来。 眉妍软软伏在他身下,小声道:「公子两天都没回来,奴还以为公子不来呢。 」子微先元抚弄着她白滑的身子,低笑道:「这会儿不会这么想了吧。 」说着吻住丽人的樱唇。 眉妍脸上露出一丝羞态,终究还是吐出香舌,任他咂弄。 子微先元松开嘴,讶道:「你怎么脸红得这么厉害?」眉妍羞不可遏,「奴从未被人亲过……」子微先元明白过来,心疼一下,然后笑道:「我再亲亲眉儿,眉儿趴在榻上,让我用后面好不好?」眉妍顺从地伏在榻上,用柔软的肛洞容纳下他重又怒涨的阳具,一面回过头,与他唇齿相接。 良久两人唇瓣分开,眉妍星眸如丝,娇喘道:「公子用力好了,奴受得住……」子微先元顶住丽人白嫩丰圆的雪臀,毫不停歇地抽送起来,最后将精液留在她柔滑的肛洞中。 两天不见,一来就连做两次,眉妍下体又酸又麻,她侧过身,见他阳具又硬了起来,不禁惊讶他的精力,一面柔声劝道:「公子这样做,会伤了身子的。 不如奴服侍公子睡了,夜里奴再陪公子高兴。 」子微先元叹了口气,「我是要趁着这会儿,把多出来的东西都出尽了。 」话是这样说,可他多出来的未免太多了些,眉妍诧异地问道:「怎么了?」「我今晚要离开一趟,大概五六日才回来。 不瞒你说,同行的,有我一个心仪的女子。 」眉妍掩口笑道:「恭喜公子。 想必是个绝色佳人。 」子微先元叹道:「非止绝色。 她风姿犹如仙子,一颦一笑无不清扬婉举,让人不敢生半点轻亵之心。 」眉妍笑道:「公子口是心非呢。 不敢轻亵,怎么会……」「这你就不明白了。 本来是丝毫不敢轻亵,但走近一些,就让人越看越爱,越爱越喜,越喜越是心动。 其实我定力很好的,喂,不许笑——可对着她,总有些心猿意马,想一亲香泽。 唉……」子微先元长叹一声,「你是没见到她,丰姿秀骨,气馥如兰,有倾城艳色,偏又淡雅如菊……我很怕自己冲动起来,亵渎了她。 」眉妍静静听着,良久道:「公子如此中意,想必她就是眉儿的主母了。 」子微先元一怔,笑道:「是不是不高兴了?」「哪有。 」眉妍柔艳地一笑,「奴是公子的姬妾,公子有了心仪的女子,奴只会为公子高兴。 只是……」说着她脸慢慢红了。 「怎么了?」「奴往后拜见主母,怕她笑奴年纪大了,服侍不好公子。 」子微先元笑道:「谁说你服侍不好?」他翻身将眉妍压在身下。 看着这个年纪足够做自己母亲,却柔媚犹如三十丽人的美妇,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子微先元不禁兴致勃发。 凤清菊当然不知道,子微先元会在跟另一个女人交欢时想着自己。 她拒绝了与云池宗连手,击杀峭魃君虞,是因为她不愿意面对那个男人。 在她见过的人中,峭魃君虞有着最为奇特的眼神。 他眼神黑而深沉,带着死亡的气息。 出乎凤清菊的意料,她发现那个被称为魔王的男子,实力其实非常脆弱,并不比一个寻常武士强上太多。 他一个人进入北砀山,在危险重重的南荒不啻于送死。 他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丝毫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凤清菊也难以猜测。 不管怎么说,云池宗全力出动,要取下峭魃君虞的首级易如反掌。 听到她的拒绝,子微先元的失望显而易见,但他也该知道,凤清菊不会跟他十几位同门同行。 爰居张开双翼,远远看去就像一片淡红的霞光没入云层。 将姑胥抛开视野后,爰居羽翅间射出火光,速度蓦然加快,彷佛一颗燃烧的流星飞往北方。 一个时辰后,云池宗的秘御术者联袂离开姑胥。 云池宗可以暂时容忍申服君,但并非怯懦。 除去峭魃君虞是大义所在,云池宗绝不推辞。 短短数日间,云池宗便召集了宗内十一名秘御师,倾全力围杀枭王。 可惜他们晚了一步,他们的目标此刻正在鹤汧水一叶轻舟上,与他们擦肩而过。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