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第二女主》 分卷阅读1 穿越之第二女主 作者:绚烂如花 刚刚穿越的时候她着实烦恼了许久,是选将军呢,还是选皇帝呢? 后来才明白她完全想多了。 不管是将军还是皇帝,都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难道是因为在她之前,这里已经有了一个穿越女? 一山不容二虎,一篇穿越文里,容不容得下第二女主? 这是一个女配好不容易爬上女主位置后才发现被严重坑了的悲催故事。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宫廷侯爵虐恋情深爱情战争 搜索关键字:主角:刘柳┃配角:安适、潘、方若晨┃其它: 1 1、第1章 我穿越了。 好吧,在这个穿越成风的年代,这确实算不上什么稀奇事。但我还是想说说我穿越的经过。 高考放榜,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本市的全国重点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砸在那些骂我胸大无脑的同学面前,痛快地炫耀一番,顺带将那些落榜的,失误的,统统挖苦一遍!就是要告诉他们,招惹谁也不要招惹我,因为我刘柳素来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选的专业是金融管理,抱定主意大学毕业后女承母业,又是兴之所至,我的功课好得不得了。而交朋友从来就是我的强项,大学生活于我而言,可谓如鱼得水,春风得意。 悲剧发生在大一的暑假,我跟好友到城郊一个景区游玩。专注于追逐打闹的我一时不慎,脚下打滑,落进了不远处的一个深潭。拼命挣扎,曾经拿过全国高中游泳赛冠军的我竟怎么也游不出这一片水域,直到意识渐渐消失…… ……再后来,就来到了这里。 我躺在床上,看着绣着牡丹花的红色床幔上坠下的金色流苏发了会呆,然后起身,慢腾腾地起床。 敲门声起,香兰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柳姑娘,起身了吗?” 我“恩”了一声,香兰便引着两个丫头推门进来,替我收拾床铺,着衣梳头。 不要误会。我没有穿成某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我是身穿,穿过来的时候一身现代装束,随身带了一个黑色耐克背包,一款诺基亚新款手机,还有一大袋被水浸坏了的零食。万幸的是没有把救我的古人吓到,所有的东西都在我清醒之后全数归还。但手机已经死机,衣服背包都不能在这个时代堂而皇之地带出去,而被水浸过的零食,你觉得还能吃吗?总之,我从现代带过来的东西全都变成了废物! 哦,差点忘了说,我能够住在如此宽敞舒适豪华的房间里安逸地被人服侍的原因了。一切都要归功于我的救命恩人——方若晨。 那天我从现代的某湖里穿到这个叫做大玄的国度之后,又被狠狠地抛进大玄国的某个湖里。这个国家正是秋末冬初的时节,一汪秋水直接把我冻晕过去了。以为自己快死掉的时候,多亏了方大哥舍身下水,救了我一命。方大哥不仅将我从湖里救出来,还将我带回了家,分派丫环服侍我,给钱我花,像疼妹妹一样疼我,几乎有求必应。 恩,说到方大哥,绝对是一个实力与偶像兼具的大帅哥。将门世家,世袭爵位,年仅二十五,已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二品大臣。再加上相貌堂堂,英气逼人,绝对是闺中少女心中的好夫郎。 你问我有没有动心? 当然,是有那么一点……好吧,不止一点。可是人家方大哥,已经有老婆了。不仅有老婆,小妾儿子,他也一样不缺。于是乎,一个条件如此优秀的男主人选就这样遗憾地离我远去…… 当我正一边感慨于古代人的早婚,一边拿过餐桌上的肉包子往嘴里塞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香兰微带恭敬的声音,“夫人吩咐了,让柳姑娘用过早餐之后,到她房里一趟。” 一口包子在喉咙里绕了个弯,差点卡到,我急忙接过香兰递过来的豆浆,猛灌了好几口。 香兰口中的“夫人”,便是方大哥的大老婆潘婧。说实话,我……有点怕她。 说起来,我被救后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应该是潘婧。那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她身边那个叫做翠兰的丫头正拿着我随身携带的新手机摆弄。我急忙冲过去把手机抢回来,立刻发现心爱的手机已经报废,于是有些气急败坏地朝翠兰发了火。因为这个我当场就把潘婧惹恼了。她本来就不爱笑,板起脸的时候真的有点吓人。 虽然我诚恳地道过歉后,翠兰也原谅我了,但那以后我在潘婧面前总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只怕一个不小心,又惹她生气了。所以,跟她单独相处,对我而言,实在是一种煎熬。 但而今的我,怎么说也是寄人篱下,人家都派人专程来唤了,我怎么好不去? 我于是闷闷地吃玩早餐,慢腾腾地往潘婧的房间挪。 镇国公府这么大,偏偏把我安排在了东院,潘婧住的院子里。所以从我的房间踱到她的房间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 我深吸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潘婧正在书案前看账本。她每天天没亮就会起床,安排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用过早餐之后,会查点府中一日的账目,听管家报告一些比较重要的事务,午后,会跟方大哥的母亲,方老夫人一起在佛堂念上两个小时的经。其余时间,则会像古代深闺里的妇女一样,本分地守在家中,哪也不去。 说实话,想到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我就忍不住打呵欠。 “啊……”呵欠打到一半,突然撞上她抬眸而上的目光。 我急忙收敛神态,肃立起来。 她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呜……我被她看得浑身上下没一处是舒服的,可偏又怕极了她,不敢出声打断她的注视。好痛苦…… 等了接近十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她终于开口结束了这样的煎熬,“没有人教过你进门前要敲门吗?”她淡淡地说。 “对不起,我马上改!”我说完,以最快的速度跑出门口,关上门,而后举手在门上敲了三下,用放慢三度的语调问,“夫人,我可以进来了吗?” 屋里依旧是她不徐不缓的声音,“进来吧。” 我于是推门走进去,将门掩好。 她放下手中的账本从案上起身,招呼我走过去。 我乖乖地走到她面前,三步外站定,比见了我妈还温顺。 “柳妹妹不是府里的仆人,叫我姐姐就好。”她淡淡说完,将一套衣裙递到我的手中,“相公吩咐我给你做几身新衣,但裁剪需要时间,柳妹妹又没有其他衣裳,所以我找了几件旧衣令人改了改,柳妹妹试试看合不合身。” “好,好。”我诺诺接过,捧在怀里。很想走了,不过她 分卷阅读2 没叫走,没敢。 然后又是尴尬的沉默。她不言语,我不敢动。 “柳妹妹,”她抬眼看我,徐徐问,“怎么不试试?” 我眨眨眼睛,看看左右,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现在?这里?” 她的表情里没有一丝不确定,“没有外人,又都是女子,柳妹妹有什么顾忌吗?” 我急忙扯出一个笑,摇头“没,没有。” 垂首打量手中的物什,发现潘婧的细心果然名不虚传,这一套衣物,从内衣到外裳,从靴子到里袜,一件没落。那么,她口中的“试试”,是要我在她面前……脱光光吗? 2 2、第2章 脱就脱!我一个现代女子难道还比一个古代妇女保守害羞吗? 这样想着,我大义凛然地将手中的衣物丢到一边,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只是……这衣服香兰帮我穿的时候没费多少时间呀,怎么我脱起来这么费劲?好不容易将能看得到的扣子都解开了,怎么还是脱不下来? 一旁的潘婧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我只觉心急如火,偏越急越乱,衣服很快被我扯得乱七八糟。 我赌气地放开了手,嘟着嘴看她。 她走过来,翻开我的衣角,“这里还有一个暗扣,解开它,就能把外衣脱下来了。” 我眨眨眼睛,心里突然对古代的男人起了十分的敬意。设计古装的一定是个女人,故意为难古代男人来的。 “谢谢。”我乖乖地道谢。在潘婧面前,一定要有十足的礼貌。 正想继续脱第二层的时候,潘婧已经自觉地帮我往里脱了,一边脱一边配以详细的讲解,“内裳的扣子在腋下一寸,一共三颗。里衣是用绑的,解开这根带子就可以了……” 我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我剥光了。接着,她又十分细致地——帮我把所有的衣服一层层地穿好,同样配以极尽详尽的讲解。 “好了。”她替我把外衣的最后一颗扣子扣好之后,指了指我丢在一边的新衣服,对我道,“柳妹妹可以试衣服了。” 我看着眼前的新衣服,无语看天。妈妈呀,我还得再脱一次。 从潘婧房里出来简直像逃难,但还不能跑得太快。上次因为出门没跟她告辞,被她抓回来放出去好几回。 “我先告辞了,姐姐。”我别扭地朝她福个身,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步履放缓,慢腾腾地挪到门边,开门,迈过去,关上门。 “呼……”我大大地松了口,终于可以出来了。 这样脱脱穿穿好几趟,居然花费了近两个小时!我再次感叹一下古人大把大把无处挥霍的时间,回了房间,让香兰把我的男装拿过来。 男装的穿着可比女装简单多了。当我三下五除二将自己打点整齐的时候,香兰看我的眼神已经转为惊讶,“柳姑娘,您可以自己穿衣服了!” 我有些无奈地朝她噘了噘嘴,整整两个小时,如果连这么点效果都达不到的话,那我就真是猪了。 换好男装,依旧从后院的矮墙翻出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紧邻京州城中最繁华的街道——长安街。长安街上不管何时总是人来人往,叫卖声不断。我喜欢这里的繁华和热闹。老妈常跟我说,在一个真正的生意人眼里,繁华和热闹就是商机的代名词。 意外穿越,读到一半的大学看来是没办法继续了。不过,我想要成为一个优秀商人的梦想是绝对不会因为穿越而夭折的。 结合我对这个国家的了解和这一段时间的实地考察,我发现由于现世太平,京城里处处歌舞升平,达官子弟们只愁没处花钱,所以我决定在长安街开一间酒楼作为我事业的。老妈就是靠着餐饮业发展成集团董事的,我对这个行业也较为熟悉,我相信我一定能在这个地方有所作为! 方案敲定,接下来就是执行。 首先是资金问题。我原本准备了一份详尽的策划书想让方大哥过目,鼓动他投资我的酒楼的,没想到他一听我想要钱,连缘由都没问,直接叫我去账房拿钱。我虽然有些心疼没用上的策划书,不过钱能轻易到位,还是值得高兴。 有钱好办事。我爽快地买下长安街尾碧云湖旁一座三层酒楼,重新装潢之后,更名为醉月楼后便正式开始营业了。 好巧不巧,前阵子我在大街上救下的因为巨额债务被人追债的孙瑶居然是御厨之后,烧得一手好菜!这下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主厨兼掌柜,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开业三个月,有孙瑶手艺压阵,再加上我精心研究改良过后的新菜式,以及醉月楼临近碧云湖风景绝佳的卖点,醉月楼已经开始大把大把地替我赚银子了!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流水一般流进醉月楼,我只觉脚步轻盈,心情像自由飞翔的飞鸟一般欢快。 高兴地踏进醉月楼,进门就看见孙瑶在柜台前忙碌。我不在酒楼的时候,酒楼的一切事务都由孙瑶打点。孙瑶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做事尽心尽力兢兢业业,从无半点差池,令我十分感动。 “小瑶儿!”我一进门就趴到柜台上,执过孙瑶的手挤眉弄眼地调戏她,“今天有没有想我呀?” “小……少爷!”孙瑶吓了一跳,看到是我,笑出声来,“少爷,你来了。” “可不是,想你想得紧了。”我过分地将她的手拿到脸上噌。 “别闹了,少爷。”孙瑶见我越来越过分,终于忍不住娇嗔出声。我一身男装,店里又有些客人,见我如此直盯着孙瑶看,看得孙瑶都有些脸红了。 “原来小瑶儿害羞了。”我一边朝她抛媚眼一边绕到柜台后,捞过她的腰,我对她道,“我们到里面聊,如何?” 孙瑶红透了脸,点了点头。 好可爱……我捏捏她的脸,拉着她进了账房。 “小姐!”一进门,孙瑶便扯掉了我的手,又羞又气地看我。 我耸耸肩,收回手,在账房的案边坐下,“你不是说老有纨绔想占你便宜吗?下次你就说,你是我的人,谁敢动你,让他们来找我!” 我这几句话说得多有气势呀,可是孙瑶不仅没买账,还“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小姐,你可是女的!” 我哼了声,一撩发带,得意地看她,“我这身打扮天衣无缝,去到哪里都是个翩翩美少年。站出去就能把那群轻浮的丑男人比得无地自容!” 孙瑶掩着嘴笑,倒没再反驳,“我知道了,小姐。” 还没说几句话,就听得外头有人唤,“掌柜的!” 已近酉时,酒楼渐渐地该忙起来了。我于是看看孙瑶,对她道,“你先去忙吧,我对下账本。” 孙瑶点了头,出去了。 我 分卷阅读3 把我可爱的账本们堆到眼前,大概算了一下开业三个月的营业额和利润。结果是可喜的,第一季的宣传活动也取得了预想中的效果。我在构思下一季宣传活动的时候,没忘记是谁慷慨地借给我了开业的资金。于是我打开了账本,在支出那一栏填上一笔还债。 方大哥大手笔,一口气借给了我三千两。这可是一大笔钱。虽然镇国公府肯定不缺钱,但是为了表达诚意,我决定先还一千两。 下定决心,我便让孙瑶拿了钥匙,从存放现钱的箱子里拿出一千两银票来。 刚刚把银票塞进怀里,就听孙瑶进来报道,“小姐,石公子来了。” 石公子,正是当今圣上,皇帝安适在皇宫外的化名。 作者有话要说:唉……我有点后悔开了这个坑。我电脑里无数开头,怎么神使鬼差地选了个不到一万字的开头来开坑?亲们知道我的坑品多么好,开了就不会坑的。我的速度,一篇文至少得更半年……好吧,半年是个乐观的时间。 3 3、第3章 说起安适,这个有着天下第一美男头衔的当朝皇帝,简直帅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尤记得第一次见面,我被方大哥误当做刺客一脚踢进花丛,是他亲手将我从花丛里扶起。那时他一袭白衣,束着玉冠,手中一把折扇,配着那绝世的容颜,帅得天地无光日月失色…… “小姐!小姐!”孙瑶将我从回忆中摇醒,看着我的神情十分无奈,“人还没见到,小姐可不可以先别流口水?” 我惊醒,尴尬地拿袖子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推开孙瑶,走出账房。 一出门,果然见安适已经立在大堂等我。那一袭白衣,无需任何动作和言语已然风华绝世,一瞬间周围所有的风景都因为他的出现而暗淡无光。 他看到了我,微微一笑,朝我招了招手,“柳儿,过来。” 你看你看,那冲我举起来的手,每一根都漂亮得像新长出来的春笋,你看那无可挑剔的五官,配着那盈盈笑语,叫人看得连眼睛都舍不得挪开了,还有那柔柔地,好像是在吟诗一般的温柔语调,听着都叫人心醉,何况他还是在叫我,叫我…… 我毫不犹豫地奔到安适面前,笑得比春天枝头上怒放的桃花还要灿烂,“安……石大哥……” 你看你看,他的笑意更深了,那双染上笑意的凤眸简直漂亮得没边了。 他伸出那只堪比艺术品的手,在我的头上摸了摸,“柳儿,乖。” 我的耳边都是他醉人的语调,他说我乖,我乖…… “唉……”他幽幽的叹了口气,那姣好修长的眉轻轻地在眉间勾起一个小小的弧,那弧仿佛勾进人的心里,叫人忍不住想要为了他能重展笑颜奋不顾身。 “怎么了,石大哥?”我关切地问。 他轻轻展眸,长长的睫毛徐徐撩起,那耀如星子的双眸直望进人的心里,但见他轻启朱唇,仿佛无尽忧烦,“若晨他……” 方大哥?我心微紧,见他顿住,急忙问,“方大哥怎么了?” 安适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他说要回家陪娘子,不陪我玩了。” 我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怎么可以让这么一个美男子如此烦恼,“石大哥!”我澎湃,“我陪你玩。” 一瞬间安适笑逐颜开,恍若云开雾散,皎月当空。 “柳儿,”他反握住了我的手,“你待我真好!” 他柔柔的语调仿佛仙药一般受用,我已经飘飘然不知所以,“我陪着你,哪儿都陪着你。” “那,”他掩下眸笑,又是一番风情,“我带你去我平日最喜欢去的地方,好不好?” 我的头立刻点得比小鸡啄米还勤快。 他当真高兴了,又摸了摸我的头,拉着我上了他的马车。 马车徐徐地走在长安街上,一路上安适都笑盈盈的,我只顾看着他恍神,不自觉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到了。”安适任我看了一路,这才出声对我道。 我从花痴状态恢复过来,听得马车外一阵阵丝竹歌舞声,伴着女子的娇笑一起传来。 安适的贴身侍卫刘景将马车停好,为我们将车帘掀开。 暖而暧昧的灯光立刻透了进来,眼前灯火辉煌的建筑物上,大大的匾额上三个大字龙飞凤舞——。 我愣了一下,这名字、这灯光、这场景,这里很明显是…… “怎么不下来,柳儿?”安适见我愣在马车上,不解地问我。 我拿手指了指那匾额,小心翼翼地问他,“这里,就是你平时最喜欢来的地方?” 安适点头,眯起眼来微微地笑,“全京城所有的妓、院我都逛遍了,就属这里的姑娘最漂亮。” 为什么眯着眼的安适看起来像个色迷迷的登徒子?为什么那一瞬间安适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叫做猥琐的光芒?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拼命摇首,眨眨眼睛再重新看他。 还在还在,绝美的容颜,谪仙一样的风范,叫人如痴如醉的笑容……我知道了!他一定是风流不下流,看似处处留情,实则孤傲清高。来这里,来这里……只是可怜那些沦落风尘的女子,一定是这样的。 我这么想着,急忙抖擞精神,撑起笑,下了马车。 还没进门,就见鸨母扭着阔臀,咯咯笑着迎出门口,“石公子!我就知你今晚一定会来的!你要不来,咱们芳芳的心可就要碎了!” “妈妈说哪里话,今晚该是我心碎才是。”安适一边说着,一边拿手中的折扇点了点大厅里满满当当的人,“这么多人为芳芳而来,我哪里抢得过他们。” 鸨母小手绢一甩,拿手绢掩住唇笑,“石公子说哪里话,我们芳芳心里只你一个,只望公子一会能博得头筹,将她的初、夜买下。” “唉……”安适轻声叹气,似乎十分为难,“妈妈既然这么说,我也只能尽力为之了。” 鸨母笑得合不拢嘴,“公子放心,芳芳肯定是你的了。快进来上座,我可把贵宾席给公子留出来了。” 很快有龟公过来引路,将我们引到了二楼雅座。雅座清净,隔着栏杆正好可以看到大厅的舞台。鸨母留的位置还是正对舞台的,看来安适还真是……常客。 我拿眼看看安适,却见他靠着椅子,悠然地为自己倒了杯酒,噙着笑看着舞台上表演的歌姬们,微眯了双活自得。 水声孱动,却是安适替我倒了杯酒,“柳儿,”他柔声唤我,“你怎么不说话,不喜欢这里吗?” 我垂下首,纠结片刻,最后低声道,“这里好像不是我一个女子该来的地方。” 安适眨了眨眼,似乎突然反 分卷阅读4 应过来,“抱歉,柳儿。平日都是若晨陪我来的,我都忘了你还是个待嫁的姑娘……” “方大哥?”我惊讶地抬首,“方大哥也经常来吗?” “开始了。”安适别开了眼,将目光转向舞台中间。 我嘟嘟唇,见他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只能将目光转到舞台。 方才唱歌的歌姬已经退下。此刻琴声悠扬,一名身着红衣,带着面纱的婀娜女子,正缓缓地自幕布之后舞出。舞姿优美,舞者柔弱无骨,舞动的同时,白皙修长的在双腿红色轻纱下若隐若现。 底下一片叫好,差点没把乐声盖住。 一曲终了,红衣女子立在场中,缓缓地将面纱摘下。 面纱之下,女子容颜艳丽,媚态天成,红衣美人,相得益彰。 “芳芳!芳芳!”底下有人。 芳芳娇笑出声,目光斜到了我的身上。 我原本一直盯着她看,见她看过来,有些不敢接她的目光。她却眨了眨眼,远远地抛了个媚眼过来。 同是女人,我也禁不住呼吸一窒,心跳如飞。 没有多想,我慌乱地别开她的目光,转向里间。 “柳儿害羞了?”安适突然起身,一屁、股在我身边坐下,笑得不怀好意,“喜欢她么?喜欢她今夜可以把她买下来哦。” 4 4、第4章 我斜眼看看安适,很是不满,“你今晚不就是为她来的吗,哄我买她做什么?我又消受不了。” “这个嘛……”安适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无限忧郁。 以前他只要一勾眉一叹气,我的心就像被人勾起来一样难受,总是忍不住凑上去问他到底因为什么而忧虑。 可是我今天突然失去了兴致,在他连叹了三声之后依旧没有开口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再一次用哀怨的眼神看了看我,转脸去看他的芳芳。 我们刚才说话的时候,楼下已经开始在喊价了,每当有人喊出一个更高的价格时,芳芳妖娆的目光就会从那人身上徐徐滑过,受到这嫣然目光的鼓舞,全场的气氛都沸腾起来,男人们争先恐后地叫喊着,以期待美人那撩人的青睐。 直到热闹的叫喊声中有人大气地喊了声,“五百两!” 芳芳照例将妖娆的目光射过去,却在目光触到喊价人的身上时不受控制地僵住了。 五百两比醉月楼生意最好的那个月的总利润还要多,能够喊出这个价钱的公子必定非富则贵。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富养的子弟都能拥有看得过去的容貌。 这位公子在相貌上已经不是不能看,而是惨不忍睹了。 尤其是当他还故作风流状朝芳芳挤出一脸的笑,满脸的油光都够孙瑶煮个满汉全席了。 五百两实在是个大数目,价钱停在这里再也上不去。 芳芳有些慌了,无措的目光飞上二楼,在安适身上盘亘。 她盈盈的目光里尽是恳求,希望安适能够在这个时候救她于水火。 安适却只是摇了摇扇子,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芳芳求助的目光。 美人愈发的心焦,清灵美目几乎要沁出水来,我看着都不忍。 “石大哥!”我扯了扯安适的袖子,低声提醒他,“你的芳芳要被人抢走了!” 安适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来看我,无限哀婉,“我看到了,可那有什么法子呢?” 美人的目光愈加急切,再没有人喊价的话,她就要陪那个猥琐公子过夜了。 我看安适的老相好是真急了,忙提醒他,“你快喊价呀!” 安适蹙起眉,十分为难的样子,“我也想,但是……” 他的目光跟芳芳对上,最后仿佛狠下了决心一般转向了我,“柳儿,你帮我喊一下价吧。” “没问题!”得了准许,我急忙转向场内,大喊了声,“一千两!” 一子定生死,反正安适同学又不差钱。 果不其然我一开口,全场静默,再没人敢说话。 那位满面油光的公子原本自得满满,一见情势逆转,气得脸都红了,“你……你个瘦竹竿,敢跟老子抢美人!” “哼!”我冲他哼一声,傲然道,“这里谁有钱谁就是大爷!你有本事的话,倒是喊个高价出来给小爷听听?” “我……”那公子被我呛了一下,不由怒了,“我向来怎么没见过你?你哪里来的臭小子?一千两可不是小数目,你出得起吗你?” 我愣了一下。 他以为我心虚,得意起来,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重重地砸在桌上,趾高气扬地看我,“五百两银票就在这里,你要是拿不出一千两银票,芳芳就是我的了。” 好巧不巧我身上正好有一千两银票,可是要买芳芳的人,好像不是我。 我禁不住拿眼去看安适,希望他能说句话。 安适继续摇扇子,意甚闲雅地抿了口茶,仿佛置身事外。 “怎么,拿不出来了吧?”富公子笑得得意,那双色迷迷的眼已经开始放肆地在芳芳身上游走。 芳芳泪眼如花,望着我楚楚可怜。 我被那目光看得头脑发热,伸手入怀,将我刚刚收进怀里还没捂热的银票拿了出来,“妈妈,过来点银票。” 刚才还在楼下的鸨母几乎是瞬移到了二楼,地将我手中的银票抢了过去,笑得似一朵秋菊灿烂。 “够数,够数!”鸨母嘴都合不拢了,“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呀!芳芳今晚就是你的人了。好好享用!” 那芳芳的速度比鸨母也慢不了多少,还没等鸨母点完银票,她已经整个人贴了上来,徐徐地在我耳边吐气,“公子,芳芳能够服侍公子,真是三生有幸。” 我被那热气熏得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将她从身上扯掉,我步冲到安适身后躲了起来,“我……我是帮他喊的,其实不是我……” “原来是石公子……”芳芳娇笑地走过来,一屁、股坐进安适的怀里,挽过他的脖子,在他怀里轻噌,真个媚眼如丝吐气如兰,“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芳芳不管的。” 安适笑着扶过她的腰,一手勾起芳芳的脸,深情款款地对她道,“我怎么可能舍得下你这小妖精?”他拥着芳芳,斜眼过来看了我一眼,拿舌轻咬芳芳的耳垂,本就低沉的嗓音里带了一丝沙哑,说不出的性感,“我等不及了……我们去哪个房间?” 我就这么傻傻的,看着安适抱起芳芳,走进了二楼牡丹厢房。 我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刘景,”我好容易恢 分卷阅读5 复一点意识,转过头来看向刘景,“他进去了,我该做什么?” 刘景看了看我,很中肯地回道,“您可以先回家,或者在这里等公子出来。” “那……”我斟酌了一会,朝他伸出一只手,“很晚了,我想回家了。那一千两可不可以先给我?” 刘景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看我,“什么一千两?” “啊?”我愣了一下,急忙解释,“就是买下芳芳的银两呀。是你们公子让我出的,他没有交待你还给我吗?” 刘景严肃地向我摇了摇头,“没有。” 我心一揪,跳起来扯过刘景问,“你老实告诉我,他……他会不会赖账?” 刘景扫我一眼后,撇眼看了看安适所在的房间,“我觉得如果你及时阻止,可能还有谈判的资本。” 我立刻警醒,风一般冲到牡丹厢房门口,就要冲进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 我犹豫了。撞门进去要是看到什么香艳画面我该做什么反应? 正在犹豫的时候,房门突然自己开了,安适衣冠整齐的从门里走了出来。 我且惊且喜,看他这个样子,应该还没对芳芳下手,于是凑了上去,“石大哥,你是出来把银票还给我的是不是?” 安适转过脸来看我,“什么银票?” 这混蛋果然想赖账!我怒从心起,一把抓过他的衣领,低声喝道,“安适,你想讹我的银子吗?” 安适笑得客气,“还要多谢柳儿成全。若不是你,今晚我就无福消受这美人了。” “你……”我气得跳脚,拉着他就要去找鸨母,“我去退银子,让芳芳去陪那个猥琐男好了。” 安适在我身后,用手指捅了捅我,“银子退不了了。” 我怒气未消,喝道,“凭什么不能退!” “因为我已经跟芳芳那什么过了……” 我一下愣住,有些缓不过神来,“你才进去多久,不过就几句话的功夫……” 安适看看天,淡定地回我道,“天色有点晚了,我还赶着回去,所以……” “你还准备回去?”我不可置信地问。 安适连连点头,“我是个很有操守的人,从来不在外面过夜的。” “一千两……”我伸出颤抖的指,指向房内,悲愤到无可言喻,“不到一刻钟……” 5 5、第5章 一千两……一刻钟…… 令人发指!令人发指! 我已经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我真的没钱,不信,”他靠着马车摊开双手,大义凛然一般,“你搜。” 我信他才怪!我想也没想,欺上他的身上下其手,想从他兜里掏出银票来。 “柳儿,轻点……”正摸着,突然听到安适呻、吟了一声。 抬眼他时,他轻撩了眼帘看我。我的脸“轰”地一下红了个透,真个媚眼如丝……比方才芳芳的媚眼根本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慌张将他放开,跳开一步跟他保持安全距离,奈何脸红心跳连话都说不清楚,“我……我告诉你安适,别仗着你长得好看就……就可以赖账……一千两,我辛苦干了三个多月呢……” “对不起,柳儿。”安适突然收了媚色,竟现出一丝惭愧来,“我去逛妓、院从来都不带钱的。以前都是若晨付账,要不,你找他要去?” “那怎么行!”我瞪大了眼睛一口否决,那一千两本来就是拿来还给方大哥的! “为什么不行?”安适奇怪地看我,理所当然地说道“素来都是他付的钱。” “……”无耻!我努力咬着牙,不让自己把脏话骂出来。 可是安适仿佛听到我的心语一般,“我怎么无耻了?多少臣子想帮我付账都没资格呢!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若晨!” 我已经不知道该回什么,憋了许久才痛下决心,“我不要那钱了。” 安适挑眉,“真的?” 我咬牙,“真的。”心好痛……我的一千两……可是如果我不放弃,这一千两最后还是要落到方大哥头上,我已经花掉他好多钱了…… 安适却像看不到我的痛苦,一把将我揽过,开心道,“柳儿你果然够义气,下次我们再一起出来玩。” 我猛地一抖,咬紧牙关下定决心,下次绝对绝对不要跟安适出去玩了! 我在这厢为我的一千两心痛流血的时候,安适在我旁边哼着歌,悠然闲适的样子。 那样子着实让我不爽,不爽到极想揭人伤疤。 “安适……”我幽幽地唤。 安适转过头来,微笑,“什么事,柳儿?” 我冷笑,“身子有病要去治,讳疾忌医只会让病情更严重。” 安适不解地打量了下自己,末了回我,“我很好呀。” 我继续笑,“听说你到现在还没有子嗣。” 安适点了点头,好奇急追问,“所以呢?” 我叹了口气,换上一张同情的脸,握着他的手给他打气,“宫里一定没人敢告诉你,一刻钟之内完事的男人都不正常。安适,你还年轻,一定还有救。” 我说完之后,等他暴跳如雷。 可是等了许久,他一点生气的反应都没有,反而笑得极其暧昧,“我说柳儿,你会关心这个问题,莫不是对我……” 我一怔,没想到能扯回自己身上,顿时乱了手脚,“我没有!” 安适笑意更深了,揽过我柔声说话,“柳儿不用害羞,想就跟我说。不喜欢我太快我可以放慢速度的,恩?” 分卷阅读6 我穿越以前都没有人在我面前说过这么露骨的话,这安适简直恬不知耻! 身为一个思想开放的现代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古人面前输了阵仗! 我这么想着,忙压下羞涩,挺直腰背跟他针锋相对,“我害什么羞?我只是对快男没兴趣而已!” 安适听罢抿着唇笑,挑眼看我,“我也可以很慢哦,柳儿想试试吗?” 我真的怒了,“要试也不跟你试!你算什么东西?” “呃……”安适微愣了一会才指着自己回我,“我是皇帝。” 蓦地想起方大哥总是千叮万嘱,千万不要对安适说什么无礼的话,人家毕竟是皇帝。 心虚一下涌上来。我低下头,不敢再回话。 马车停了下来,刘景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镇国公府到了。” 我掀了车帘就要下去,却被安适扣住了手腕。 我心一惊,差点没叫出来。 “柳儿。”他唤我。 我僵硬地回过头来,“什么事?” “刚才是我不对。”安适居然很认真地跟我道起歉来,“柳儿你还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我却跟你说那些荤话,怨不得你生气。” 我听他说得诚恳,不觉放松下来,“算了。” “那就好。”安适放开我的手,笑得无比灿烂,“那我下次再找你玩。” 我蓦然瞪大了眼,反应过来要拒绝的时候,那马车已经绝尘而去。 我想起了我的一千两,再次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跟安适玩了! 愤愤地走到门口,突然想起自己是翻墙出来的,于是绕开大门往镇国公府后院走。 没走几步就被人给叫住了,“柳姑娘!” 我心一惊,怕被镇国公府的人发现我女扮男装偷溜出门,正打算脚底抹油狂奔逃走,却又觉得那声音有点耳熟。 “柳姑娘,”那人又叫了声,“我是香兰。” “原来是香兰。”我舒了口气,有些嗔怪她,“大晚上的,你候在大门吓我做什么?” “柳姑娘,”香兰看着我,有些忐忑,“你还是走大门,别翻墙了。” “为什么?”我不解地看她。 “那个……”香兰迟疑了一会,最后道,“夫人已经在你房间等着你了。” 6 6、第6章 夫人,夫人…… 我刘柳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独独在这位夫人面前,偏偏就变成了见了猫的耗子,说话的声音大一点都要发抖。 当下我听香兰说夫人在我房里等我,心里只觉又惧又怕,足下似绑了千万斤重的负重,可……偏又不敢这么落跑了……我自己都忍不住鄙视自己起来,我到底是有多怕她? 磨磨蹭蹭,还是回到了东院。 远远地就看见我的房间灯火通明,大门敞开。 我足下的步子越加地轻浮了。战战兢兢地随香兰走到屋里,我规规矩矩地垂着首,拿捏着声音唤她,“潘姐姐。” 灯火中潘婧看起来素雅温婉,沉静内敛的气质让她的美自成一格。 她坐在桌旁,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我身上的男装,而后开口,“柳妹妹吃饭了没有?” 我这才想起晚饭没吃就被安适拉到妓、院“消费”去了。被狠狠坑了一千两银子后,我哪里还记得自己根本没吃饭? 现下潘婧这么一提醒,我立刻就饿了。而空空如也的肚子也适时地“咕咕”叫了几声。 潘婧的眼睛扫了扫她对面的椅子,对我道,“既然饿了,就先坐下来吃东西吧。” 她一说完,侍女们便将温热的饭菜端上桌子。我这才发现,我的桌子旁多了几个小炉子,炉子上一直温着饭菜,待我进来坐好,潘婧才让人把它们从炉子上拿下来。 眼看着就要入冬,天气见寒,饭菜冷得快,若不是这样一直温着,就是立刻让人准备也要花不少时间。 我吃着温热的饭菜,偷偷扫一眼静静地坐在一旁的潘婧,心里有些小小的感动。 我正在吃饭的时候,潘婧挥了挥手。随侍的侍女渐渐退了出去,将房门关紧了。 我还在扒饭,却不由得有些紧张了。 只听潘婧对我道,“以后你出门不要在翻墙了,走大门进出吧。” 我小小地呛了一下,惊讶地拿眼去看波澜不惊的潘婧,好一会,不觉有些羞赧。原来她什么都知道,我却自以为是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她默默看我一阵,水一般透亮的眸子里浮起一丝忧虑,“你今天,去哪里了?” 我咽了口饭菜,老实回答,“青楼。” “跟皇上?” 我点头。 “柳妹妹……”潘婧顿了很久,终于徐徐吐出一句话,“安适对你居心叵测,你最好离他远些。” 啊?我惊得一怔,差点没握住手上的筷子。潘婧居然说了“安适”两个字……她……她居然也会说愈矩的话? 我正愣住时,潘婧突然从椅子上立了起来,有些忿忿的样子,“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即使你信了,也斗不过他。” 她这么说完,再不理我,径自推门出去了。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心虚地想,是不是我刚才的反应看起来太傻了,让她失望了?可是可是……居心叵测这个词,用得也太诡异了吧? 安适图我什么呀?我孑然一身,没有亲人没有家世更没有显要的财富,他就是对我有企图,又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要不然,是他看上本姑娘我了?我摸摸自己的脸,确实我漂亮是漂亮了,可安适什么美人没见过?比起我这种,他恐怕更喜欢芳芳那型的……想起里烟视媚行的芳芳,我禁不住抖了一下,那模样,再给我八辈子也学不来。 综上所述,安适要对我“居心叵测”,连个像样的动机都找不到。 我一路分析下来,深觉自己非常在理。点头赞许了一下自己,我开始意得志满地继续我迟到的晚餐。 吃饱之后,倒头便睡。 梦里我紧紧揪着安适的衣襟让他还我银子,直到他终于从袖子里抖出一沓银票,递到我的面前。我正要接,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我,“柳姑娘!柳姑娘,快醒醒!” 醒什么醒?我翻个身,先等我把银票拿到手行不行? 还不容易找回梦里的安适,那声音居然还在锲而不舍地叫,“柳姑娘!快点起床了!” 安适终于不见了。我愤愤地从床上坐起来,恶狠狠地盯着香兰看。 我知道我的一千两回不来了,也至少……让我做个好梦吧? 香兰见我恶狠狠地盯着她看,有些慌张,不过还是顺溜地把事情说清楚了,“柳姑娘,你忘了前两天你千叮万嘱地让我今天一定要叫你起床。你跟爷约了皇上去上 分卷阅读7 林苑骑马。” 我听香兰这么一说,终于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因我非常羡慕方大哥和安适骑马时的威风,安适便允了我要带我到上林苑看最好的马,还说要亲自教授我骑术。 我为这兴奋了好几天,只怕自己当天起不来,殷切地嘱咐了好几次,让香兰务必将我叫醒。 只是现在我心里都是安适昨日的恶劣行径,还想起自己曾两次咬牙切齿地跟自己说,绝对不要再跟安适出去玩。想着想着我就心懒了。 重新躺回床上,拉好被子,我对香兰道,“你去跟方大哥说,我今天不舒服,不去骑马了。” “这……”香兰立在床头,有些不知所措。 僵持了一阵,直到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叫门的竟然是管家,“柳姑娘,爷让我来催你快些起床洗漱。” 我闷闷地将被子拉过头顶,“你跟方大哥说,我不去了!” 只听管家在门外大叫,“那可是皇上的约,不去是要杀头的!柳姑娘就是不想去,也得亲自去跟爷说呀。” 我不情不愿地将被子拉下。封建社会就是这点最可恶,动不动就要杀头,好像屠宰场是安适他家开的一样。 见我不高兴,香兰也来劝了,“柳姑娘,你还是起身吧。管家说的对,柳姑娘就是不想去,也得亲自跟爷说,我们这些下人,哪里敢传那样的话。” “放心,我不会让你们为难。”我暗叹一声,起身洗漱。 第一天住进府里,曾经衣冠不整地走出房门。被潘婧抓到,被生生地逼进房间把衣服发型首饰全都收拾整齐了才准我出门。 那以后,我出门再不敢有一丝凌乱。 扯远了。我确定自己没什么不妥后,推门出了房间。 尽责的管家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 “方大哥呢?”我问。 管家朝我垂了垂首,“爷在夫人房里。柳姑娘过去吧。” 我听说方大哥在潘婧房里就有些不愿过去,但是想着我若不想去上林苑,必须得亲口跟方大哥说一声,也只能硬着头皮往潘婧的房间走。 镇国公府极大,分东西两厢。我跟潘婧及老夫人都住在东厢,唯有方大哥的小妾是住在西厢。我一进来就跟主人住在同一个院子,所以府里的下人从一开始都我对极恭敬。 正因如此,我的房间离潘婧的房间很近,不过十分钟的脚程而已。 走到门口,我规矩地举手敲门。 “笃笃笃……” 还没来得及开口唤人,门就自己开了。 方大哥穿着中衣从门里闪出来,一脸不悦地抓住了我敲门的手。 7 7、第7章 我眨了眨眼睛,对方大哥的反应有些愕然。 管家不是说他在潘婧房里等着我吗?为什么他连衣服都没穿好,见到我时还是这种反应? 我拿眼扫了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遁到远处的管家,顿时醒悟过来——被利用了! 一定是管家见方大哥在潘婧房里不出来,不敢自己过来叫门,就专程去我门口守我,讹我来替他敲门。 两面三刀!平日里看管家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真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 我这么想着,心里真是无限的委屈,看方大哥还抓着我的手不放,更是怅然。 幸而方大哥看清是我,不仅立刻收敛了脸上怒气,还将门掩了,拉着我走到一旁向我道歉,“抱歉,小柳,我不知道是你。娘子难得睡过了头,我想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潘婧也会睡懒觉?我心里好奇,但想到正事,也未追问,只道,“今天约了安适骑马,我……” 我话没说完,就见方大哥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居然忘了这事。你等一会,我换了衣服随你一起去。” “可是方大哥我话……”还没说完……方大哥闪得迅速,我拉都拉不住。追上去解释……万一吵醒潘婧,少不得又惹方大哥生气了。 这么想着我有些泄气,不过想着方大哥很快就出来了,稍稍释然了些。 想起什么,我转身走到远远站着的管家面前,阴恻恻地唤他,“管家……” 管家挤出一脸笑,心虚地看我,“柳姑娘,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就怪了!我恨恨地看他,“你自己不敢敲门,便来诓我敲门!好在方大哥不生我气,否则我一定被潘姐姐骂死!” 整个镇国公府谁不知道我最怕潘婧,管家真是太可恶了! “不瞒柳姑娘,”管家见我生气,小心而诚挚地赔着不是,“我就是知道爷绝对不会生柳姑娘的气,才让柳姑娘帮忙来叫醒爷的。柳姑娘天姿国色,谁见了都生不起气来的。我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骗了柳姑娘你。其实我若是说了我的为难之处,以柳姑娘的菩萨心肠,也势必会帮忙的。” 我听得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我简直就是观音大士转世再生。 只听管家继续道,“是我不好,多此一举,反倒惹柳姑娘生气了。虽然我知道柳姑娘必定是不计较的,但是若不做些什么,我心里终究过意不去。这时节正是栗子上市的时候,柳姑娘不是最爱吃糖炒栗子的吗?一会我就叫人去街上买十斤八斤上好的栗子,叫大师傅亲自炒了,等柳姑娘骑马回来马上就能吃到,好不好?” 我喜笑颜开,拍着管家的肩乐呵呵地道,“管家太客气了。你平时这么照顾我,我帮你点小忙也是应该的。栗子炒好,我会分一点给你吃的。” “柳姑娘真是大好人呀!”管家热泪盈眶,感,但能轻易听出话里的笑意和暧昧,“你没穿衣服,小心着凉……” 正在偷听的我,脸“嘭” 分卷阅读8 地红了。 张惶地后退几步,面前的门却突然开了一条缝,方大哥的衣服依旧没有穿好,外裳的衣襟垮挎地搭在肩上。 “小柳,告诉皇上我今天要陪娘子不去骑马了。”方大哥言毕关门,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可是,方大哥……”我望着紧闭的门扉无限惆怅,这种情况,叫我怎么好意思再去叫门喊话? “时候不早了,我们快走。”我愣住的当口,管家二话不说地拉着我冲到门口,把我塞进了久候在那里的马车。 我猛然想起自己的立场,立刻死死抓住马夫扬鞭的手,大义凛然地对管家道,“我也不去了!”我死都不要单独跟安适出去干什么了!方大哥不在,他一定会把我往死欺负的! “柳姑娘!”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我,“若是连你都不去,皇上不得气死?您就当行行好,一会见了皇上记得替我们爷说几句好话。” 我想了想,就是我,约了别人,结果一个都没来,我也要生气的。何况那人还是随便可以赐死别人的皇帝? 这么想着我已经有些松动,但还有些忐忑,“万一他问方大哥为什么不来,我总不能说他忙着……”我顿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继续,“陪夫人吧?” “柳姑娘放心,皇上见了你这样的美人,一定什么火都没有了。说不定连爷的行踪都不记得问了。”管家一边说,一边将我的手从马夫身上拿开,朝马夫道,“马上赶到上林苑!” “啪!”马车启动,在大街上狂奔起来。 我望着渐行渐远的管家,愣了好一会才突然警醒,大叫出声,“管家!你怎么不来?” 怎么不来?有被砍头的危险他来干什么? 我恨恨地想着,在心里把老奸巨猾的管家一遍一遍地骂。骂到第一百一十四遍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安适早就到了,大张旗鼓地在门口迎我。 我一个人来,始终有些忐忑,下了马车见安适笑盈盈的,更是心虚。 “柳儿,你可来了。”安适热情地拉过我,发现方大哥没来果然开口问我,“若晨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白稀饭同学帮我补分~~~抱抱居然不潜水的4月1日同学,(__)…… 8 8、第8章 “若晨人呢?” 我的心思百转千回,最后决定撒个小谎,“方大哥他不太舒服,来不了了。” 我一说完,安适好看的长眉便微微勾起,却见他拍着扇子低声沉吟,“昨日我见他时,他还好好的,怎么今晨就不行了呢?” 我心里一慌,正要解释,安适却似自己悟到了什么,“若晨此番用意,莫不是想让我们单独相处,培养一下感情?” 啊?我吃了一惊,忍不住脱口问道,“培养什么感情?” “不管什么感情,”安适长臂将我揽过,拖着我便往马场走,笑,“总之都要培养。先去看马吧,柳儿。这马场里的马你随便挑,看上哪一匹我送给你!” 我心中疑虑重重,还想再问清楚,却在看到眼前场景的时候惊讶地忘记了所有的问题。 浓密的树林在面前突兀地转换成平坦宽阔的草地。草地上放养着数十匹骏马,或俯首吃草,或来回奔跑着,每一匹都……好帅! 看到那匹黑色的马了吗?它长得好高,通体黑色,皮毛光顺滑亮,四肢修长,立在那里,斜着眼睛自上往下地看过来,太太……高贵冷艳了! 还有黄色那匹,在马圈里奔来跑去的,生怕别人看不到它似的。它那一头灰色鬃毛,奔跑的时候随着风速风扬起来,步履稳健,马蹄声急,怎一个拉风了得! 还有那边吃草那匹,对,就是那匹带点金毛的,它垂首下来的颈线需要这么漂亮吗?还有垂下来的长睫毛,又浓又密又卷又翘!它抬眼看我了!我的天,一匹马的眼神也需要这么娇媚么? 我左看右看,只觉一双眼睛都不够看,直到我看到一匹白色骏马从远处慢步踱到面前。 我的视线一下被它夺去,再挪不开眼。 它浑身雪白,在阳光的折射下仿佛周身都在发亮。最特别的是,它的额间还有一抹红色的毛发,形似一簇正在燃烧的火焰。因为全身雪白,这一抹红便显得更加耀眼炫目。似乎察觉到我正盯着它,它用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淡地扫了我一眼,而后,不屑地转开了。好……傲娇! “柳儿。”安适推了推我,“选好马了吗?一会还要骑马呢。” “选好了。”我转头看向安适,手指一伸,指向那匹雪白骏马,“我要这匹。” 安适依旧微笑,只是身边的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恐慌的神色。 这是怎么了?我奇怪地望着安适的侍从。 安适也发觉了,忙拉过我,向我解释,“赤焰是我的座骑,他们以为我不舍得给你。” “皇上恕罪!”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地上跪了一地的人。 我见气氛不知为何陡然沉重起来,有些忐忑地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跟他们一起跪下? “别理他们,我们骑马去。”安适拉过我的手,径自穿过跪了一地的侍从,步进马圈。 立刻有人驱散周围马匹,替那匹叫做赤焰的白马装上鞍缰。 马被牵过来,安适笑着拍了拍马脖子,转脸对我道,“柳儿你真有眼光,赤焰可是整个大玄最好的马。不过赤焰脾气有些暴躁,平时只让我骑,你上马的时候小心着些。” 我“恩”了一声才有些后知后觉地缓过神来,“脾气有些暴躁”是什么意思?“平日只让我骑”又是什么意思? 我预备去拉缰绳的手抖了抖,不放心地转过来问安适,“安适,你这马安全吗?要不我还是换一匹吧。” 安适鄙视地斜我一眼,“有我在这里有什么不安全的。有赤焰在,我保证不出一个月,就让你变成马术高手!” 我眼前一亮,“真的?” 安适十分肯定地点头。 我疑虑全消,照着安适的教导,蹬鞍上马。 马上的风光果然不同,连迎面吹过来的风都比底下舒爽! 我正得意,突然听胯、下马儿嘶啸一声,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在半空,耳边全是轰隆的风声! 我、被、马、摔、下、来、了!而且很快就要着地! 妈妈,我还不想死…… 绝望之际,巨大的冲力被另一股更大的力量牵制,我生生地看着急速靠近的地面在鼻尖前停下。 等到安适将我扶正,我的腿已经软得快站不起来了。 “还好吗?”安适关切地问我。 “没事……”我嘴贱地习惯性回复。 后来……后来我看见了安适炫目到极 分卷阅读9 致的笑脸,听见他用柔得醉人的语调对我说,“没事我们就继续骑马吧……” 一整个上午,我被赤焰抛上天空共计三十八次。安适让所有大内侍卫在赤焰身边围成一个圈,专门接我,接中一次赏黄金百两。他自己则让人撑了伞上了茶,坐在旁边一边喝茶一边看赤焰和大内侍卫表演抛接游戏。 被扔回镇国公府的时候,我只觉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香兰看我面色惨白地在床上躺尸,有些着急,“柳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乏力地抬起眼皮看她,气若游丝地徐徐吐出四个字,“惨……绝……人……寰……” 还没来得及博取一点同情,就见方大哥哈哈笑着踏进了我的房门,“小柳,听说你被人抬回来的。骑马可好玩?” 我见着方大哥,忍了许久的眼泪开始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方大哥……” 方大哥一见我哭,吓了一跳,忙推开香兰到我床边,柔声对我,“小柳,你这是怎么了?” 我哭得快断气了,抽抽搭搭地答着,“安适玩我……他把我放在赤焰身上,赤焰你知道吗?我没见过这么凶的马,我一碰它,它就摔我……” “赤焰?”方大哥惊讶地看我,“赤焰可是皇上的御座,除了皇上谁都不能碰,连我都没碰过呢!” “那又如何?”我愤愤地拿眼看方大哥,“难道我要对这匹差点要了我性命的马和玩弄我的安适感恩戴德?” 方大哥挠挠头,不自在地笑,“赤焰是名马,独一无二,自然有些脾气。至于皇上,不过跟你闹着玩,你别生气了。” “我不跟安适生气。”我咬牙切齿地说,“我要跟安适绝交!” 才喊过话就想起离别时,安适一脸堆笑地对我说,“下次再一起骑马呀,柳儿。” “方大哥……”我含着泪,可怜兮兮地看向他,“安适还没玩够,你救救我……” 方大哥见我如此,忙将我揽过,拍着我的肩安慰我,“不哭不哭,是我不好。不该让你一个人去的。下次我一定跟着,不让皇上做得这么过分。” “恩,恩。”方大哥的温柔终于将心里的委屈压下去一点。想到自己在这里还是有一个坚实的依靠的,不由得觉得温暖,忍不住抱了抱方大哥。 脚步声起。 我抬首,正看见潘婧领着翠兰,迈步进房。 作者有话要说:我正想在文下欢呼谁买了我的定制,4月你就跳出来了,好高兴。我这么多故事里面我最爱的就是这个故事。另一个购买者就是我自己。话说我是不是应该在这里呐喊一下,买我的书吧!优惠大酬宾哦!只要购买了我的书,并在文下留下晋江客户号,作者回馈3ooo晋江币哦!一本定制要多少晋江币?2ooo哦,赚了有木有!包邮哦亲!心动了没有,心动就行动吧,限购1o本,欲购从速,逾期不候哦!我是认真的哦!我真的很想送一本书给喜欢美茜的同学。白稀饭同学告诉我你的晋江客户号吧。在文下留,打两分,到时我删除。或者直接发我邮箱ie_3o18。还有,白稀饭亲,回复功能实在太傲娇了,我久攻不下…… 9 9、第9章 潘婧淡淡的目光从我身上一扫而过。 我竟忍不住一阵心虚,急忙将方大哥推开了。 “怎么了,小柳?”察觉我的异样,方大哥出声询问。 转头,他很快看见潘婧。 “娘子。”他含笑唤她。 每一次听我听他唤潘婧,都不由自主地觉得他的这声“娘子”很有些特别的味道,悦耳至动听。 他的“娘”字会刻意地拉长半个音节,“子”字咬得极轻,像舍不得吐出,轻轻含在嘴里,用笑裹住。 “相公。”潘婧淡淡地回了声。 相较于方大哥的热切,她的反应总是过于冷静。 却见她将目光转向了身后的翠兰,令她将手中的食盒放下。 “听闻柳妹妹受了些惊吓,我特意命厨房炖了安神汤给柳妹妹压压惊。” 我一听,受宠若惊,急忙道谢,“谢谢潘姐姐。” 她微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礼数周全很是满意。 “相公在这里,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柳妹妹照顾好自己,我先回去了。” 我不忘乖乖点头,“潘姐姐慢走。” 潘婧看看我,别过头向方大哥道过别,这才转身出门。 方大哥见她出了门,忙拍了拍我的肩,对我道,“小柳你记得喝汤,我也先走了。” 没等我回答,方大哥已经几个跨步走出门口,拉住了潘婧。 他们走得不远,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方大哥拉住她笑得爽朗,“娘子,我抱着小柳,你可吃醋了?” 潘婧语调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从柳妹妹第一日进府,我就知道相公对她的想法。相公觉得呢?” “你倒是大方。”方大哥喃了句,拉过她的手与她并肩走着,突然就转了话题,“晚上我还去你房里。” “相……相公,这……” “我喜欢。”方大哥的话截断了潘婧断断续续的言语,“很喜欢你……” 渐渐地再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我转回头。 香兰将安神汤盛了一碗,递给我。我接过来,有些心不在焉地喝着。 “最近爷和夫人的感情很好。”香兰走到门口将门关了,走过来对我道。 我有些奇怪地看向她,只听她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也不知道夫人用了什么法子,将爷迷得死死的。自从上上个月夫人随老夫人祈福回来,爷就天天宿在夫人房里。整整两个月,爷都没进过萧姨娘的房,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再这么下去,夫人一人独大,柳姑娘你也得小心些才是。” 我听完她这番言论之后只觉一头雾水,“我该小心什么?” 香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我,“自然是……”她压低了声音,“夫人。” “我小心她什么呀?”我好笑地看着香兰,“我又不是方大哥的小妾,又没有要跟她抢方大哥的意思。” 香兰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柳姑娘,爷对你什么态度,府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把你安排在东厢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东厢,住的可都是镇国公府的主人。人说有备无患,虽然而今爷对你的态度还同从前一样,但姑娘你如果不做些什么,只怕能不能顺利嫁入镇国公府还是个问题……” “够了!”我将手中的汤碗重重地摔在地上,大声喝止了香兰的侃侃而谈。 香兰一惊,急忙跪了下去,惊惶道,“姑娘饶命!” 我这辈子最恨人看不起我,想起香兰刚才的眼神就起火。但 分卷阅读10 脾气还没发出来,人家已经吓得直接跪下去了,我这满腔的火,也只能自己咽了。 “我郑重地告诉你,香兰。”我深吸口气,平缓了一下情绪,“我和方大哥清清白白,没有一丝男女之情。方大哥跟潘姐姐感情好我比谁都高兴。还有,我绝对不会嫁给任何人做妾,跟别人分享我的丈夫。你听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香兰垂着头,委委屈屈地答我。 我吐口气,“你起来吧,以后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香兰点了点头,起身替我收拾了汤碗,出去了。 我本来就累得半死,再被香兰这么一折腾,只觉不仅身体泛酸,连脑细胞都死了一半。 扯过被子,我把自己裹好。天大的事,等我恢复体力再说。 在镇国公府吃了睡睡了吃养了三天,我终于又变回活蹦乱跳的刘柳。 近来醉月楼的生意越来越好,每日里客似云来,伙计们都快忙不过来了。我在着手招新的同时,也产生了要开一间分店的想法。 晚上把账本搬回镇国公府核算了半夜,近期内再开一家分店的话,资金会略嫌紧张,不过若是能顺利开张的话,风险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合上账本,我长叹一声。因为我想起了被安适同学坑掉的一千两银子!如果我现在有那一千两,还需要熬夜算账左右衡量到底能不能开分店吗? 没有钱,那天他让赤焰抛着我玩的时候,赏给那些侍卫的是什么? 我越想越气,再一次咬牙切齿地发誓绝对不会再跟安适出去玩之后,才愤愤然地躺回床上睡觉。 夜里做梦又梦见他了。 他骑着赤焰朝我奔来,白衣白马,帅气爆棚。 因为梦见自己又在花痴,大清早的我居然把自己给气醒了。 我怒气冲冲地起床,洗漱穿衣,准备回醉月楼算算这个月的利润和缓一下愤怒的心情。 没想到一开门,立刻见到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他一身白衣,拿一把折扇,立在门口,笑得风华绝世,连语调也温柔而勾人,“柳儿,早呀!” 安适! 我一下反应过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弹进房间,离他三尺以策安全。 “安适!”我伸出颤抖的手指,咬牙切齿地看他,“你还想怎样?” 安适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柳儿忘了,我们约好了一起骑马的。” “你胡说!”我怒火中烧,对他睁眼说瞎话的功力表示愤慨,“被那样对待我还答应跟你骑马,除非我脑子被马踢傻了!” 安适看着我,好看的眉皱了皱,“我说柳儿,你是不聪明,但没到傻的地步,千万别太看低自己。” 我被他的话一堵,一下怒火冲进脑子里,破口便骂,“安适你这个卑鄙无耻的乌龟王八蛋!” 刚刚骂完,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臣妇潘氏,叩见皇上!” 我一听这声音,吓得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这回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唤白稀饭! 1o 1o、第1o章 却见门口的安适转过头去,一双好看的凤眸倏地变亮,“潘婧,不用拘礼。”他一边说着,便要去扶她。 潘婧立起身来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安适的狼爪,“听闻皇上屈尊降贵,亲自来接柳妹妹。臣妇惶恐,只怕柳妹妹疏于教导,唐突了圣驾。” “哪里哪里。”安适笑弯了唇,“柳儿天真烂漫,朕喜爱还来不及。这不,一有空就来找她玩了。” 潘婧垂首,“蒙皇上垂青,柳妹妹自然要尽心服侍皇上。臣妇这就令人准备行装,恭送皇上和柳妹妹出门。” 我听潘婧这话的意思,不是要赶鸭子上架,生生将我送入虎口? “我不……”正要抗议,却见潘婧冷冷地扫了一眼过来。 我一个况是这样的吗?我将头上的束发紧了紧,偷瞟一眼潘婧,却见她神色从容,沉静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慌乱,心下暗自佩服,能把假话也说的滴水不漏,果然不是一般人呀! 只听她继续道,“今次皇上再次驾临,相公必当鞍前马后为皇上效力,以报皇上鸿恩。” 恩。方大哥也去的话,我就放心多了。 “你这话说得过了。”安适的声音,温柔得有些过分,“你身子不舒服是大事,朕也很担心。不知现在好些了吗?” 我转过头,发现那两人分明好好的说着话,所处的位置却已经离门口越来越远了。 “蒙皇上关心,臣妇身体已无大碍。” 一问一答间,安适向前一步,潘婧退了一步。 “朕看得出来。”安适笑着凑近潘婧,目光肆无忌惮在潘婧身上流连,“你的面色比上次朕来的时候好了许多,人也更美了。” 这人到底要不要脸,在人家府上堂而皇之地勾引起人家的老婆! “潘姐姐!”我见安适实在过分,冲上去挡在了两人中间,“我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 安适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将我拎起扔到一边,继续对着潘婧柔情似水,“朕听闻你自小便体弱多病,而今虽然好了许多,但终究还需好好调理。宫里什么不多,灵药补药多的是,哪日朕接你到宫里住一段时间,让御医替你好好调理一□体如何?” 潘婧直退,“皇上好意,臣妇怕受不起。” “怎么会?”安适一路追上,眼看就要碰到潘婧,不期然一双大手将潘婧整个捞进了怀里。 “皇上好意,臣也怕受不起。”方大哥抱着潘婧,目光如炬地盯着安适。 “若晨呀……”安适收回手,幽幽地唤了声后,突然正儿八经地问方大哥,“你怎么在这?” 这人脸皮怕是城墙也比不了,有在人家家里理直气壮地问人家为什么在家的吗? 方大哥脸色不是特别的好,咬着牙一个一个地往外蹦字,“皇上不是要去骑马吗?臣,特来伴驾!” “好,好。”安适摇了摇折扇,冲方大哥点头,“既然如此,你便随你夫人一起来吧。” 言毕也不等人 分卷阅读11 回话,径自往门外走了。 方大哥很快反应过来,担心地看向潘婧,“娘子,你可以吗?” 潘婧轻点了点头。 方大哥脸上忧色未褪,但没再说什么,只是转头向我,“小柳,走吧。” 我被晾在一边许久,陡然听到有人点我的名,心情一下大亮,“好的,方大哥!” 镇国公府门口停两顶轿子,安适坐了第一顶,女眷坐第二顶,方大哥骑马。 潘婧令人将骑装带进马车,就在马车里有条不紊地换着。 话说潘婧从小体弱多病,镇国公府里无人不知。听说她婚前一度病得都快死了,但不知怎么回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熬不过来了的时候,她的病又奇迹般地好了……这情节,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类似的故事,我只担心地看着潘婧,许久之后才鼓起勇气小心问她,“潘姐姐,你也想去骑马吗?” “不想。”潘婧的回答干脆极了。 “那为什么不拒绝?”我问。 潘婧深深看我一眼,“圣命难违。” 我张张嘴,想说安适没有那么难相处,但总觉得底气不足,最终没能说出口。 默了许久,突然听到潘婧用冷清清的声音陈诉道,“你今天说脏话了。” 我的心“突”地一下,虚得厉害。她怎么还记着这事? “回去以后抄五十遍《金刚经》。” “哦。”我委委屈屈地应,背过身来对着马车车壁默默流泪。 我一见那些佛经就头痛,潘婧好像知道似的,每次做错事说错话都逼我抄佛经!拜她所赐,来这个时空没到一个月,我的毛笔字就从烂泥里的蚯蚓脱胎换骨成龙飞凤舞了。后来……后来因为毛笔字写得实在太好,哪怕整本佛经里只有一个字是别人帮抄的,潘婧都能一眼看出来…… 正感慨,马车已经渐渐停下。 上林苑就在京郊,离镇国公府不远,很快便到了。 我随潘婧下了马车,第二次来到这里。 马场上依旧是骏马奔腾的壮观景象,只是我们刚刚站定,就见群马中飞出一匹白色骏马,它如风一般冲到我们面前,扬蹄长啸了声,落地,而后,傲娇地看了我一眼。 我瞬间想起在空中飞起落下的种种感受,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躲到方大哥身后。 前方安适微笑着牵过赤焰,亲昵地拍了拍它的脖子,转过头来他一下便找到了方大哥身后的我,“柳儿,赤焰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稀饭同学收到钱了么?收到要来留言呀!要说作者没有骗人呀,真是有晋江币送呀!买书不亏呀,大家快去抢吧……好吧,大概这个意思。话说,免费也木有人要咩?? 11 11、第11章 “方大哥,”我揪紧了方大哥的袖子,低声哀求,“不要让那匹马靠近我。” 方大哥垂首看看我,和蔼地笑,“小柳,别怕。不就是一匹马吗?” “一匹马?”我差点没尖叫出来,“这匹马跟它的主人一样变……”我猛然想起潘婧还是旁边,急忙将到口的“态”字收了回去。 “嘶……”赤焰的叫声从前方传来,我抬眼看去,正和赤焰的目光撞个正着。 “方大哥……”我抖着手拉拉方大哥,“它开始兴奋了……它喜欢那天的游戏……” 方大哥努力压住笑,拍着我的肩向我保证,“小柳放心,我在这里,不会让皇上做得太过分的。” “潘婧,朕的马场如何?” 几句话的功夫,安适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潘婧身边,轻摇折扇,意态风流,“挑一匹你喜欢的马吧。可惜了赤焰已经被柳儿挑走了。其实朕觉得,你更加适合赤焰。”安适轻撩唇角,看着潘婧仿佛认真而郑重,“赤焰举世无双,而你,独一无二。” 我“哼”了一声,对安适的作为嗤之以鼻。这人简直无耻了,没看到方大哥就在旁边吗? 想到这里,我才想起要去看方大哥的反应。 没想到方大哥转身就走了。 我不明所以,正要跟上问个究竟,却见他自马场中牵过一匹棕黄色的骏马,走到潘婧身边。 “娘子,”他唤了声潘婧,得到回应了后将马牵到潘婧面前,“珍珠是全场最温驯的马。你初次骑马,就选它如何?” 潘婧还未开口,就听安适出声反驳,“不行不行!珍珠哪里配得上潘婧?把玲珑牵过来!” 安适一发话,左右侍卫立刻十万火急地将一匹全身黑色,毛发黑亮的马儿牵到潘婧面前。 安适指着那匹叫做玲珑的马,得意地介绍道,“玲珑出身名门,血统纯正,聪明伶俐,”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潘婧放电,“相信我,它配你正好。” “现在是学骑,我觉得珍珠比玲珑更加合适。”方大哥不服气地反驳回去。 安适看向方大哥,意味深长,“第一次的选择很关键,就像女人选择男人。”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两人两马,围着潘婧,一副不分胜负绝不罢休的样子。 僵持中只见潘婧转向安适,恭敬行礼,“皇上说得极是,我选玲珑。” 安适喜形于色,急忙将手中的缰绳递了过去。 潘婧接过来,转向方大哥,“相公,我第一次骑马,有些怕,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正自黯然的方大哥神色一亮,立刻奔过去扶潘婧上马,“小心了,娘子。” 安适似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瞪着眼绕着潘婧和玲珑转了一圈,结果连潘婧的衣角都没摸到。 不过安适依旧没放弃,又让人牵来一匹马,上了马,与玲珑并骑。 方大哥自然也不落后,将潘婧送上马后,也自骑了自己的马守在一边。 众人骑马站定,似乎同一时刻想起了被丢在一边的我。 安适蹙了蹙眉,有些奇怪地看我,“柳儿,你怎么还不上马?” “马上来。”我回过神,环顾四周,一下看中了方大哥旁边的珍珠,方大哥说了,它可是全场最温顺的马,绝对不可能像赤焰那样把我上下抛着玩。 我这厢屁颠屁颠地朝珍珠奔过去,岂料还没碰到珍珠就听得一阵马啸,却是赤焰突然朝珍珠奔了过去,扬了扬蹄子,竟然将珍珠赶跑了! 我气不过,又不好跟只马发脾气,转身向其它马走去。 那厢赤焰又奔了过来,在我面前嘶啸一声,面前的马儿立刻一匹不留地四散跑开了! “你!”我终于忍不住,指着赤焰大喊大叫,“你太过分了!你不肯让我骑,难道我就不能骑其它马了吗?” “哈哈哈哈!”方大哥见我在场上跳来跳去,在马上笑得前合后仰,“小柳,你 分卷阅读12 怎么跟马儿吵起来了?” 我见他这个样子,气得快哭出来,“它欺负我就算了,连方大哥都笑话我!我不骑了,你们自己玩吧!” 我转身就走,但没走几步,就被方大哥骑马追上,横了马身将我拦住了,“小柳,别这样。”他诚恳地道歉,“我不该笑你,你别走呀。” 我扁着嘴,委屈到不行,“我不走在这里做什么?我不要再碰赤焰,可我又骑不了其它的马!” 方大哥听我这么说,也沉默了。 “我来骑赤焰。”熟悉而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转过身,惊讶地看着潘婧从马上下来,向赤焰走了过去。 “我早说过。”安适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扫我一眼,轻笑了声,“赤焰还是更适合潘婧,柳儿根本制服不了赤焰。”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见了他眼中的不屑。 “谁说我制服不了赤焰?”血气上冲,我已经什么也顾不得。 越过潘婧,我冲到赤焰面前,利落地提鞍上马。 一落座,身下的赤焰便开始剧烈的跃动。我对此经验十足,立刻地抱紧了赤焰的脖子。这次绝对不会再让这匹马把我摔出去! 被甩得厉害,脚在马镫挂不住,我一咬牙,绷直脚背,将整个脚掌穿进马镫。 赤焰又是一个跃动,我快夹不住它,幸好脚被马镫勾住,下半身才没被甩出去。 “够了,刘柳!立刻放手!”苦撑之际听到潘婧的声音自杂乱的马蹄声中传入耳膜。 不要!我咬紧牙关,把赤焰抱得更紧。要骂便骂,我绝对不会让安适看不起! “娘子,小心!”在马背上,看见方大哥紧张地将潘婧拉远,生恐赤焰一个不小心伤了潘婧。 我闭上眼睛,将扣着赤焰的手抓得更紧了。 耳边渐渐只剩下赤焰的嘶叫和马蹄急速落下的声音,力气在与赤焰的抗争中渐渐消失,身体像被人从不同的方向不停地拉扯着,疼痛在每一根神经里叫嚣,可我,绝不能输…… 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脚腕处一阵阵火辣的疼,同时有人将身上的锦被压了压。 方大哥和潘婧就在身边,不知道我已经醒了,正小声地说着话。 “小柳这性子,还真是经不起撩拨,再被赤焰折腾片刻,她的腿怕要废了。”方大哥道。 “相公回去陪皇上吧。”潘婧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莫名的冷意。 “娘子,你是不是觉得皇上做得过了?” “跟皇上没有关系,柳妹妹实在太过任性。” “可……”方大哥顿了一下,“如果小柳不任性,骑赤焰的人,就会是你。” 潘婧的声音依旧冷冷清清,“相公放心,我不会逞强。” “我知道,知道的。”方大哥低声重复了好一会,突然语调一转,居然有些沉重,“如果,我说如果你和小柳,我只能保护一个。娘子希望我……选谁?” 12 12、第12章 第一次骑马我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恢复过来,第二次骑马我在床上躺了整一个月才被允许下床。 从小到大我就没有过在被困在同一座房子里整整一个月的经历,虽然脚踝被马镫割伤了,我现在走路一跛一跛的,但丝毫不影响我比犯人出狱还有兴奋的心情。 放出来的头一等大事,就是冲到醉月楼,让孙瑶做一桌丰富的酒菜补偿一下自己。 酒饱饭足之后查了一下账目,酒楼有孙瑶看着,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只是分店的事终究还是耽搁了下来。 可巧听说城南有一座院子急着脱手,我便自叫了马车,先到城南看了看那院子。 那院子临街,闹中取静,本也有个卖绸缎的店面,因为经营不善决定盘出去。我看了地段非常满意,跟东家约好了商谈价钱的时间。 回来的时候看天色还早,又顺路,便叫人把马车开到了上林苑。 因为皇帝经常到上林苑骑马狩猎,上林苑周围时刻有御林军巡逻守卫,我的马车刚刚靠近,就被人拦了下来。 “什么人?”侍卫提着枪,将马车拦下来盘问。 我掀帘出了马车,对问话的侍卫笑了一下,道,“我是刘柳,想来看看赤焰,不知道可不可以?” “原来是刘姑娘。”我来了两次,侍卫一眼就认出了我。 “皇上将赤焰送给了姑娘,赤焰可不就是姑娘的马了?姑娘要来看自己的马,有什么不可以的?”侍卫一脸谄媚,殷勤地将我护送进马场。 辽阔的马场上我一眼就看到了赤焰。它正低头吃草,不时摆摆漂亮的长尾,优雅闲适的模样倒是跟安适有几分相似。 我见了它,小心地凑上去,学安适的模样摸了摸它的头。 赤焰抬眼看看我,对我的动作却不反对。 我拍拍它的脑袋,低声对它道,“赤焰呀赤焰,安适说我驯服不了你呢?你觉得呢?” 赤焰冲我轻轻打了个响鼻。 我呵呵地笑,“虽然你对我一点也不客气,但我回去想了想,你不让我碰其它的马,不就等着我驯服你吗?其实,你已经认我这个主人了是不是?” 我一边对赤焰说着,一边冲它眨巴眨巴眼睛。 赤焰又打了个响鼻,正在吃草的嘴巴卷过来,舔了舔我的脚踝。 我好像明白它的意思,“赤焰,你是在为伤了我的脚道歉吗?” 赤焰抬起眼来看我,扬起脖子绕着我走了一圈,而后在我的脚边伏了下来! 我惊得愣住,“赤焰……你是想让我骑你吗?” 赤焰没给我反应,不过伏下去的动作没变。 “我的腿伤还没好呢,你可不许再把我抛着玩。”我自顾自地跟它达成协议后,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马背。 赤焰起身,驮着着我在马场上缓慢地走着,步履稳健,没有一丝摇晃。 我知赤焰已经接受了我,想着安适方大哥和潘婧看着我安稳地骑在赤焰身上时的惊讶表情,心里乐开了花。 “赤焰!”我美滋滋地伏□来搂了搂它的脖子,“安适说的没错,你是全世界最好的马!” 我正乐呵,没注意到赤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我出声询问。 抬首,正看见树林那头,一个身影孑然而立,夜来的晚风轻轻扬起他身上月白色的长衫,不经意竟勾出几分寂寥的味道来。 赤焰伏下了身子,我忙将目光从那身影上挪开,自它身上下来。 安适转过脸来,看见我和赤焰,眸中显出几分惊讶,“看来你终于成功地驯服了赤焰。” “可不是。”我得意地拍了拍赤焰的脖子。赤焰甩了甩头,径自到一旁吃草去了。 我看看天色,树林那头太阳正要落下 分卷阅读13 ,光芒照不到的地方已经笼上了一层昏暗。 “安适,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我问。这荒凉地方无酒无乐更没有美人,安适来干什么? 安适望着前方,幽幽地回我,“我来看日落。” 我一跛一跛地走到他的身侧,顺着他的视线往前头看了看,更加不解,“前面都是树,视野一点都不好,怎么会有人挑这种地方看日落?” 安适只是敛了敛眼帘,不回话。 “我知道了!”我见他似乎真的不高兴,半开玩笑地逗他,“你一定是太闲了没事干对不对?你说你一个皇帝,三天两头地跑出来玩,整日游手好闲的,不怕人家说你昏君?” 安适面无表情地笑了一下,望向我的眸子里微带了些寒意,“倒没人说过我是昏君,他们都说我是暴君。” 我止不住心中一凛,关于安适的种种传言冲入脑海。 据说安适为太子时,由于母后出身贫寒,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倚仗,称帝之路异常艰辛。先帝驾崩之时,五皇子倚仗手中兵权与他争夺皇位,所幸有方大哥相助,才得以险胜。安适继位,立刻以残暴手段打压各种反对他的势力。五皇子首级被挂在城头三天三夜,至死身首异处。皇府大小老幼共计一百八十九口人,全部在市集斩首示众。旗帜鲜明,投靠五皇子旗下的臣子,一律连诛九族。唯一的例外,只有潘婧的父亲潘右相。 那是大玄开国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屠杀,几乎一夜之间,京城空了一半。 这些传言我早就听说过,并且从不怀疑它们的真实性。只是……只是舍不得将那段历史,放在这样一个风华绝世的男人身上罢了。 也许是我脸上的惊惧刺激到了安适,只见他微弯了唇角轻声唤我,“柳儿。”分明温柔的语调,却带着冬夜里特有的严寒味道,“不问问我在这么干什么?” 我刚刚明明有问过好吗?我这么想着,却不敢在这样的安适面前放肆,只能顺着他的话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安适冷笑出声,“我在想,当初真不该一时心软,留下潘婧一家性命。眼下潘家人自个儿往我的刀口上撞,我到底应不应该顺势灭了潘婧九族?” 作者有话要说:9 13 13、第13章 什么?安适要灭了潘婧满门? 潘婧如果知道安适的想法,会为了自己的家人做什么? 身为安适左右手的方大哥又该如何自处? 如果潘婧死了,那么喜欢潘婧的方大哥又该如何面对他和安适的关系? “吓傻了吗,柳儿?”安适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我的脑袋。 正在上演的虐心大剧戛然而止,我一把抓过安适的手,泪水一下就出来了,“安适,不要杀潘婧……” “你这……真是不好玩……”安适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从袖子掏了一张手帕给我,“拿去把眼泪擦擦。我不杀潘婧,刚才逗你玩呢。” 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地下着,听到他说不杀潘婧一阵欣喜,没料到他后面还有一句,逗我玩? “安适!”我怒吼出声,“你这个大混蛋!” 安适急忙捂住耳朵跳到一旁,有些委屈地看我,“我不过随便说说,我说什么你都信呀?” “你……”我颤着手指指着安适,想骂点什么来宣泄心里的愤怒,却不料泪水上涌,竟哭得更凶了。 “你真的很过分你知不知道?”我哭得差点没背过去,只能抽抽嗒嗒地埋怨,“人命可以拿来看玩笑吗?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吓死了?” “好了好了,不哭。”安适走过来抱抱我,而后拿起那块我迟迟不肯接的手帕,替我把乱七八糟的眼泪擦掉,“你还真是水袋子,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要你管!”我顺过气来,抢过他手中的帕子,忙忙把残留的泪花都抹干净了。 “姑娘!”安适拿眼看我,三分笑意七分严肃,“拜托你往后说话做事用点脑子。你想呀,潘婧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我舍得杀掉吗?” “哼!”我重重地哼了一声,咬牙切齿,“人家说君心难测,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安适似乎乐了,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看来你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我听到这话,愤愤地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安适立刻讨好地在后面追上,“怎么了,柳儿真生气了?” “哼!”我又哼了一声,一字一句地对他道,“天都晚了,我要回家吃饭了。我这个人可是很有节操的,从来不在外面过夜!” 安适看着我,开了折扇,掩了唇止不住地笑。 折扇后那一双凤眸难得地弯成了两道新月,笑意像暖暖的月光融化了他眼眶的棱角,漂亮得不太像他。 我急忙收回目光,只怕自己又犯了花痴,被他耍着玩。 回来的时候,安适死乞白赖地爬上我的马车,非要我送他一程。 虽然没能将他赶出马车,但我很有骨气地整个过程中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回到镇国公府正是掌灯时候,潘婧在门口迎接从书院散学回家的方忠义。 方忠义是方大哥的儿子,今年六岁。你若是问他这个世上最喜欢的人是谁,他一定会大声地告诉你,这个世上他最喜欢的就是他的大娘。 我不知道潘婧怎么做到的。作为一个后妈,她在方忠义心中的地位已经远远地超过他的亲娘。 “大娘!”看见潘婧的方忠义笑跑着扑进潘婧怀里,刚刚站稳便开始讨喜,“大娘,今天小考我成绩最好,先生又夸我了。他说我不愧是镇国公的大公子,说……”方忠义的包子脸皱了皱,终于想起来了,“虎父无犬子!” 潘婧摸了摸他的头,“做得好。” 方忠义乐开了花,拉着潘婧的手撒娇,“大娘,你说爹知道了会不会夸我?” 潘婧没有正面回答,“只要你做得够好,你不说他也会知道。” 方忠义想了好一会,最后自己悟了,“先生说,胜不骄败不馁。我大声夸耀自己的成就,爹爹一定会觉得我骄傲了。恩,我要更加努力,让他知道我真的很优秀。” 我在一旁默默听着,突然觉得安适让我经常动动脑筋的建议十分中肯。毕竟身边人都不是一般人,就连一个六岁的男孩都聪明得太过分了。 “回来了?” 我愣了愣神,正对上潘婧望过来的眼。 我急忙点头,“潘姐姐。” “快开饭了。”她的语调平静而自然,“回去洗个手换身衣服,等你吃饭。” 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哭上瘾了,听她这么说突然鼻头一酸。我忙垂了首,别过她的目光,匆匆回 分卷阅读14 房。 等你吃饭……那一瞬间,真的有回到家的感觉。 晚饭的时候,居然没看到方大哥。问了才知道,因为临近岁末,方大哥多出许多应酬,经常不能回家。我想到闲到到树林发呆的安适,深深为方大哥感到不值。 这状况一直持续到年底。 因为连除夕夜方大哥都没能赶回来吃晚饭,方老夫人很是生气。只因今年是潘婧嫁入镇国公府的第一个年关,方老夫人觉得一家不能团圆太不吉利。虽然潘婧在旁劝了很久,方老夫人依旧不屈不挠。于是全家人一直等到子时过后,方大哥终于回家,听方老夫人将方大哥从头到脚骂了一顿。 我在睡眼惺忪中只听到方老夫人一口一个“婧儿”,分外地心疼;再一口一个“辰儿”,声声控诉。 老夫人呀,好像方大哥才是你生的…… 第二天大年初一,大家都起得晚了,当然并不包括潘婧。 她依旧早早起身,打点府里一切事务。点鞭炮、祭神、祈福,分发红包……这一天府里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分到了一个吉利的红包和一套新衣。 上下一派和乐,只可惜了男主人依旧不在家。 方老夫人自然不太高兴,干脆到佛堂念经去了。 潘婧有许多事要忙,特许了我带方忠义出门去玩。 我带着方忠义把整条长安街逛了个遍,到傍晚才回到镇国公府。 府里静悄悄的,看来方大哥还是没有回来。 我暗叹了声,将方忠义还给奶妈,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刚从方忠义的房间出来,就看见潘婧步履匆匆地走出东厢,神情有些凝重。 我有些好奇,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她在院中的鳞波亭前停了下来。 亭中已经有人在等着她。远远地只看见那人一身深紫裘衣,纸扇在手,背着她负手而立,风华绝世。只一个背影,已然可以让人一眼认出他来。 作者有话要说:1o我要发奋…… 14 14、第14章 安适? 大过年的他来干什么?不会是来拜年的吧? 可是皇帝会给人拜年吗? 不会。倒是黄鼠狼会给鸡拜年! 唯恐安适想对潘婧不利,我紧张地屏住呼吸,趴在栏杆上远远地观察两人动静。 却见潘婧入得亭中,福身作礼,礼至一半便被安适扶住了。 那厢安适就着扶潘婧的动作,含着笑意凑近她说话,那一双形状姣好的薄唇渐渐靠近,几乎要咬上潘婧的耳,同时底下手也慢慢地不安分起来,寸寸扶上了潘婧的腰,将她带进怀里! 这个角度看去,只觉两人仿佛情人一般拥在一起。 情人?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摇摇脑袋,我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甩掉。一定是安适想趁着方大哥不在家,偷偷跑来勾搭人家的老婆,这可耻行径绝对不能纵容! 我义愤填膺地站起来,正要冲出去解救潘婧,却不期然跟安适的眸光对上了! 他挑眼看我,在潘婧耳边轻轻吹气。 那眼神轻挑之中又分明带着冰冷,警告我要是不识趣过去打扰的话,绝对饶不了我! 我被安适威胁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冲出去的步子不由得迟疑了……正纠结,突然扫到门口方向有灯光朝这么移近。 这个时间,不用通报就能入府的,只有方大哥。 “相公,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都看见了!你们这对狗男女,我杀了你们!” “方若辰,你敢伤朕,朕要诛你九族!” 脑子里的小剧场播个不停,情形壮烈惨不忍睹……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我冲出走廊,一心只想将方大哥拦在事故现场之外。 “方……方大哥!”我百米冲刺的速度,一下刹不住脚,“噗”地一下扑在方大哥身上,抱了他个满怀。 “小柳?”方大哥将我从怀里扯出来,扶稳了我,有些无奈地看向我,“你冒冒失失地扑到我身上干什么?” “没……”我心情不是很好。” 我也不想惹方大哥生气,但见他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倔劲也上来了,死活不肯让路,“反正就是不让你从这里过去!” 方大哥沉着脸看我许久,突然想到什么,“皇上在里面。” 我惊得一震,没来得及掩饰脸上的心虚。 方大哥脸色更加难看,毫不费力地将我格到一边,大踏步地疾步向前。 不要!我心急火燎地追着方大哥跑,只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前方拐弯过后就能看到鳞波亭,方大哥的身影一闪即逝。 我忙加快速度冲过去。 “咚!”狠狠地撞上方大哥的后背,我顾不上疼,捂着鼻子看了过去。 只见鳞波亭中,安适已经将潘婧压在了亭子里的柱子上! “小柳,”我还没开口,就听方大哥唤我的名字,“你先避一下。” 我不由得 分卷阅读15 紧张起来,“方大哥,你千万别地将我推到一边,“别跟过来,对你没好处。” “皇上!”只听方大哥大喝一声,飞身过去,大不敬地将安适搭在潘婧身上的手打掉,占有性地将潘婧扯回了自己的怀里。 我捂着眼睛不敢去看。 只是奇怪等了许久,并没听到任何打斗的声音。 疑惑地睁开眼,远远地只看见他们不知说了什么,没一会安适一脸闲适地出了鳞波亭,方大哥一路跟着,脸色不好,一副非得看着安适出门才安心的样子。 怎么回事? 我见他们就要过来,忙闪身躲进道旁的花丛里。 那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无风无浪地过去了。 这……我捂眼的时候,发生过什么扭转局势的事情吗? 我满腹狐疑地望向鳞波亭,发现另一个当事者也已经离开,独留一个空荡荡的亭子和一个不明所以的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淡定?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吃东西。” “别这样,安适。”我开始组织语言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可是皇帝,想要什么女人没有?方大哥真的很喜欢潘姐姐,你放过他们两个,是功德一件。” “可是,”安适垂了垂眼帘,轻转杯中美酒,“潘婧真的很特别,让我很上心。这样的女人,配我正好,配若辰的话,到底屈就了些。” 我暗自翻个白眼,安适同学,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谁告诉你方大哥比你差了? “你那什么表情?”安适眯起眼,敏锐地捕捉到我来不及掩藏的鄙夷,“难道若辰比我好?” 失恋的人千万不能得罪。我这么想着,急忙赔笑,“其实也没什么谁比谁好。潘姐姐喜欢方大哥,自然觉得他比这世上任何男人都要好,跟你好不好没什么关系。” “她喜欢若辰,便觉得若辰比我好。”安适念着我的话,沉吟一阵,突然转而向我,“那你是不是也觉得,若辰比我好?” “说……说什么呢?”我有些结巴,见他直盯着我,不由有点慌乱,忙也给自己斟了杯酒,岔开话题,“我们喝酒,喝酒。” 酒杯碰上他的酒杯,轻轻“叮”了一声。 我将杯中酒饮尽了。 他看我许久,终于不再说什么,默默将酒喝下。 怕他说话,我忙给我们都斟上酒,举杯对上他,“来,喝酒。” 他果然再不开口。我们便在沉默中,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我自以为酒量不错,没想到安适根本就像个没底的漏斗! 喝着喝着我便受不住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还留着几分清醒,“我不行了,去睡一会。你自己喝吧。” 说完我就拐到了屏风后的榻上,拉开壁橱,扯出一张棉被来。 安适好奇地跟上我,看见被塌微露惊讶,“来你店里喝酒还提供床榻呀?” “这可是醉月楼最好的包厢。”我得意地挺了挺胸,大声阐述我的经营理念,“顾客的需求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尊贵的客人喝醉了没法回家,我们总不能让他们趴在桌子上睡一宿。” “可是这里只有一张床,我们俩谁睡呀?”他打了个哈欠,认真地问我。 这可是个难题。我抱着脑袋,立在床边苦想。 “要不一起吧。天气冷,两人挤挤,暖和些。”安适诚恳地建议。 我想了一会,觉得有理,于是拉着他一起进了被窝。 醒过来的时候包厢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抱着隐隐作痛的脑袋起身下床,绕过屏风,看见一桌根本没动作的菜肴和满地的空酒缸。 记忆回到我醉倒之前,迷迷糊糊地爬到榻上休息。恩,还记得把被子拿出来盖上。 眼前陡然闪过我把他拉到床边,跟他一起躺下的画面……我正在揉脑袋的手顿时僵住……后来呢?想起来了,后来……我们都睡着了。 我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 “小姐,醒了吗?”门外响起孙瑶试探性地轻唤。 “进来。”我说。 孙瑶打了一盆热水进来,正是我需要的。从她手中接过冒着热气的毛巾,我 分卷阅读16 擦了擦脸,总算将残余的醉意给擦干净了。 孙瑶从怀里摸出一把木梳,替我将发髻解开,细细梳着,“小姐,你跟石公子……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一时之间倒是无法准确定位,我想了许久,最后才找到一个勉强合适的词,“大概是朋友吧。” “朋友?”孙瑶的语调微微上扬,“朋友会跟小姐整夜共处一室,坏小姐清誉吗?” “孙瑶,”我见孙瑶有些生气,忙向她解释,“我跟他,什么也没发生。” 孙瑶不语,微别过眼去。 她的目光所及,是榻上明显凌乱的被褥。 我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一下,“孙瑶,你想歪了。我们当真什么也没做。” “我知小姐必定是自重之人。”孙瑶在我身边蹲下,颜色郑重,掩不住担忧,“我只怕小姐心思单纯,被人占了便宜也不自知。那石公子虽则貌美,言行却是放浪,小姐还是小心为妙。” “放心啦。”我见气氛有些凝重,急忙拍了拍胸脯,笑着打破沉寂,“我又不傻。再说他心里有人,也看不上我,你放心好了。” 孙瑶叹了声,最终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小姐该饿了,我去给小姐做早饭。小姐想吃什么?” 我自是高兴,正想回她,只听得门外有人敲门,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孙掌柜,在吗?” “都歇业了,怎么还有客人?”我奇怪地嘀咕了句,望向孙瑶的时候,发现她的脸上飘过几分不自在。 我更加好奇,“你朋友?” “不是。”孙瑶一口否决,转身下楼,“我先去打发他走,一会就给小姐做早饭。” 我走出房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孙瑶将店门打开了一道缝。 门缝外的男子一脸憨厚,见着孙瑶便将手里的糕点一股脑地塞了过来,“孙掌柜,我给你送点年货过来。晚上到我家吃饭吧,一个人过年怎好。” 孙瑶面色淡淡的,“多谢张大哥了,这些我也吃不了,你拿回去吧。” 男子见孙瑶拒绝,很是失望,但仍不放弃,“那吃饭的事?年三十你不方便,初一你忙,今天总是有空到我家吃个便饭吧?” “张大哥,”对上对方满是期许的眼神,孙瑶神色冷静,“我许过人家了,不能随便到别的男人家里走动。” 男子震了震,随后像被打了霜的茄子一般,颓然离开了。 孙瑶脸色未变,淡漠地将门关上。 从头看到尾,我禁不住八卦起来,“张大哥不就是对面酒肆老板的大儿子吗?人挺好的,孙瑶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小姐,”孙瑶抬首看我,“我真的许过人家了。” “真的?”我更加好奇了,“是哪家的公子?京城人氏吗?是怎样的人?你喜欢他吗?” 孙瑶不答,转身绕进了厨房。 我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下了楼跟过去缠她,“跟我说说嘛。” 孙瑶细细地将米淘净,将锅放上灶头,开始生火。 火苗渐渐升起来,孙瑶望着那火苗,有些失神。 “我们是青梅竹马。”等了许久,孙瑶终于开口,“他爹曾在宫里供职,官拜御林军校尉。我们的亲事还是爷爷在世的时候定下的,只是后来我家没落了,就再也没见过了。” 我迅速将这几句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问,“那他叫什么名字?我正好认得一些宫里的人,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孙瑶却只是摇头,“不用了。” “为什么呀?”我不解,“你不是一直等着他来娶你吗?要不然为什么不要其他人?” 孙瑶正在添柴的手猛然顿住。 有泪,一点一点地落在她的手背上,我只听到她用几乎不成语调的声音回我,“他……已经死了。” 我愣了一下,只觉一切不该这样,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怎么死的?” 孙瑶不哭了。抹了抹眼泪,她继续往灶火里添柴,平静的语调里多了一丝坚冷,“适帝即位,他们家被诛了九族。” 那一刻我只觉五雷轰顶一般,茫然地愣在了原地。 孙瑶的未婚夫……是安适杀的。 作者有话要说:18好困…… 16 16、第16章 捅了孙瑶的伤心事,自然没脸继续呆在醉月楼。 找了个借口出门,我失魂落魄地街上晃荡。 其实,早就听说过安适的种种事迹。他的残暴,他的冷血,他的无情,其实同他的美貌一样,人尽皆知。可笑的是我总是刻意去忽略他沾满鲜血的手,甚至想要成为他的朋友。 朋友……若是孙瑶知道我口中的“朋友”就是安适,一定会气得立刻跟我绝交吧? 胡思乱想了一日,只觉心里惶惶无处可依。 穿越以来,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这么孤独。 没有亲人可以依靠,甚至连一个同乡都没有。而那些辛苦结交看似亲密的朋友很有可能因为一句话就同你形同陌路。 不知不觉,竟走回了镇国公府。 一灯如豆,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镇国公府的大门。 “等你吃饭。”那个清清冷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今晚有没有人等我吃饭?会不会也有人,因为我晚饭的缺席郁郁不乐?苦苦守我到凌晨,只为一句吉利的团圆? 心事沉沉地走进大门,发现方大哥就立在门口。 方大哥一看我的脸,生生吓了一跳,“小柳,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我……”我想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已哽咽不能言语。 方大哥见我如此,忙拉过我急急地劝慰,“小柳别哭。告诉我那个兔崽子敢招惹你,我立刻带兵去掀了他们家屋顶!” 我“哇”地一声,扑进方大哥怀里,彻底哭开了。 太好了,你知道吗?知道有人还关心自己在意自己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我不是一个人,还有人会为我的沮丧着紧,还有人愿意为我的失意出头……这感觉真的太好了…… 方大哥终于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等我哭完。 我好不容易收住眼泪,抽泣着从方大哥怀里出来。 “小柳,”方大哥看着我,神色严肃,“出了什么事?” 我眨巴眨巴眼睛,许久才答,“没。只是突然好想家。” 方大哥直盯了我好一会,确定我确实没有说谎之后,大松了口气,随后有些无奈看我,“小柳,你也太能哭了,都把我吓死了。” 我有些羞赧地笑了笑,垂首不语。 “看你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方大哥点了点我哭红的鼻头,柔声对我,“快回去洗个脸。这样子被你潘姐姐看到,又该说你了。” 我委屈地嘟 分卷阅读17 嘟嘴,正要离开,突然看见管家从里间走了出来。 却见管家朝方大哥行了个礼,禀告道,“爷,已经到饭点了。老夫人让我来问爷,是先布菜,还是等夫人回来?” 恩?我有些奇怪,没想到潘婧今天居然不在家。 方大哥抬首朝门口张望了一阵,有些不甘愿地回道,“先布菜吧。” 管家得了令,先退下了。 方大哥在门口绕了一圈,又伸长脖子往门外望了又望,竟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终于忍不住了,“方大哥,快开饭了,你还不进去吗?” “恩。”方大哥有些神不守舍地应我,“就回去了。”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眼光还停留在门外。 我走过去,扯扯他的衣袖开他的玩笑,“方大哥,潘姐姐不过离开一日,你就想她想到饭也吃不下了吗?” 方大哥猛地回过头来,脸上飘过一丝可疑地红晕,“胡说什么!”他怒目对我。 我嘿嘿地笑,暧昧地看他,“方大哥,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方大哥瞪眼看我,狠狠地在我的脑袋上敲了一记,“大人的事,小孩插什么嘴。” “谁是小孩?”我不服气,“我只比潘姐姐小两岁而已!” “是是是!不是小孩了。”方大哥见我如此,也不生气了,望着我好一阵调笑,“我们家小柳都18岁了,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了。怎么办,这么调皮又爱哭,可怎么嫁得出去?” “是呀是呀!”我大声回他,“嫁不出去的话,就赖在镇国公府不走了!” “好呀。”我不过随口说说,没想到方大哥居然认真地朝我点了点头,对我道,“我不嫌你闹。什么时候想嫁,告诉我一声。” 听方大哥这话居然还真有娶我的意思,我只觉心头急跳,竟不争气地红了一张脸。 方大哥抓到我的窘态,得意地笑出声来,“小柳,你该不会害羞了吧?” 正想反驳,突然看见一顶软轿徐徐行来。 轿子停住,潘婧掀了轿帘,从里面走了出来。 “娘子!”方大哥神色一亮,急追几步上前握住了潘婧的手。 那一刻,他的眼里根本看不见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我回来了,相公。”潘婧望着方大哥,柔柔地笑。 那笑似最和暖的春风轻拂而过,望着那样的眸子,仿佛连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也被细细地熨过。 经常听府里下人说,潘婧不爱笑,可是一旦笑起来便是美极,总能叫方大哥看直了眼。 我今日才知传言非虚,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方大哥痴迷于他,明白为什么安适也对她动心。 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绝色,能让美貌也成了点缀。 “回去吃饭吧。”方大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进屋,怕一个不小心把她弄丢了似的。 潘婧垂了首,握着他的手紧了紧,随他一起进去了。 我就这么愣愣地看他们相携着从身旁走过。 许久许久,我终于回神,慢腾腾地往屋里挪。 正埋头走路,突然听到有人唤了我一声,“柳姑娘。” 那声音软绵绵地,带着女子特有的娇媚。我抬头,看见一个美貌女子袅袅娜娜地自灯影下走了出来。 “萧姨娘。”我礼貌地回了一声。 萧姨娘是方大哥的妾室萧氏。听说萧氏虽然貌美,出身却并不十分地好,尽管她被方大哥从青楼里赎出来的时候还是个清倌,但她出身青楼的事还是经常被府里的下人拿出来嚼舌根。好在萧氏会做人,从来不跟府里的下人计较,也从未在方大哥面前挑拨过什么。随着进府时间日长,方大哥又未再纳其他妾室,萧氏在府里的地位也渐渐提升,连刚开始还嫌弃她出身的老夫人也开始将一些府里的事务交给她处理。 一切渐好。直到潘婧进门。 虽然我不清楚潘婧进门之后她如何自处,但香兰无事可做的时候,总喜欢向我汇报方大哥夜里宿在那里,又有几日不曾到萧姨娘屋里去了。 如果我没记错,萧氏已经被方大哥冷落超过三个月了。 此时此刻的她,正对着我巧笑嫣然,却不见半分落寞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19情节跟穿越女重合了,有抄自己文的感觉…… 17 17、第17章 萧氏徐徐踱到我的身边,目光在潘婧和方大哥离去的方向停驻片刻,转过脸来看我,“潘婧很厉害吧。” 我不知道她有什么意图,有些戒备地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她很快察觉,拿一双桃花眼轻轻瞄我,掩了唇吃吃地笑。 我有些心虚,忙挺直了脊梁问,“你笑什么?” 她先是敛起笑,再看我时,清灵美目里竟泛起一丝忧色,“我见柳姑娘直率单纯,被柳姑娘逗笑了。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柳姑娘着实有些可怜。” 我见她一会笑一会愁,更摸不透她想说什么,遂不开口。 “唉……”她轻声长叹,“柳姑娘进门晚,自然不知道潘婧的厉害。她嫁入镇国公府后,仅仅用了半年,就收买了府中所有人的心,揽尽府中大权,让爷对她言听计从。最厉害的还是,这一切,都做得不露痕迹,干净利落。” 我警戒地斜眼去看萧氏,“你到底想说什么?” “唉……”她又长叹一声,无限忧虑地看我,“我想说,潘婧此人心机极重,城府深不可测。你如何斗得过她?” “潘姐姐不是那种人!你不要随便侮辱人!”我愤愤地反驳她。 萧氏咯咯地笑,声音娇俏,说不出的好听。只话语从她嘴里吐出来,却不甚动听,“小妹妹,你还是太嫩了。你以为潘婧对你好?我告诉你,有潘婧在,你想嫁给爷的话,就是痴心妄想!” “我……我什么时候想嫁给方大哥了?”我舌头有些打结,焦急地反驳。 萧氏走到我的身边,似笑非笑中带几分妩媚,“脸都红了,柳姑娘!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大玄国中的男子,除却当今圣上,就是我们爷了。你喜欢上我们爷,也是很正常的呀。” 我急忙捂住自己的脸,“我才没脸红!” “好,没脸红。”萧氏竟没反驳我,只是顺着我的话说下去,“也不是你喜欢我们爷,是我们爷喜欢你。你刚进来,他就让你住进东厢,刚才还说,愿意娶你。这不是喜欢你是什么?能被我们爷喜欢上,柳姑娘真是好福气!” “你不要乱讲!”我听她越说越过分,气得跳脚,“方大哥喜欢的,明明是潘姐姐!” 萧氏终于撤下笑脸,阴着脸冷冷看我,“如果不是潘婧耍手段,爷又怎么会喜欢上她?” “胡说八道!”我大声叱喝她,“我不知道你 分卷阅读18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也不想再听!” 她却只是冷笑着,将我的失态尽收眼底。 我一跺脚,头也不回地转身回屋。 一进房就被香兰拉住了。 “柳姑娘,夫人让你收拾好了就到大堂吃饭。” “我不吃!”我想也没想,大声回她。 香兰愣了愣,声音低下来,“柳姑娘,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舒口气,将杂乱的心绪平缓下来,“你去回夫人,说我在外面吃过了。” 香兰看了我好一会,终于福身,“是。” 我见香兰出去,立刻爬上床,拉过被子睡觉! 拼命想忘掉今天在门口见到的所有人所有事,脑子却像停不下来的马达,不停地在脑海里切换着潘婧冷清清的脸和方大哥的温言细语…… 等到晨光钻进房间,我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睁着眼睛过了一夜! 我居然失眠了!我刘柳素来没心没肺,自以为天大的事,睡一觉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可是可是,我居然失眠了一夜! “啊——”崩溃地从床上起来,我决定换个地方透透气。 还没走出东厢,居然好死不死地撞见了早起的方大哥! “早呀,小柳!”方大哥冲我打招呼,亮出一口白牙,笑得分外招摇。 心神恍惚,没注意到方大哥已经走到面前,用手指轻点了点我的脑袋,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真是小柳!能在这个时间看到你这个赖床王,真是不容易呀!” 突然觉得他指尖的温度有些炙热,脸被那热烤得通红,连舌头都开始打结,“方……方大哥……” “这是怎么了?”方大哥蹙眉看我,“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没、没事!”我结结巴巴地回。 瞥眼正好看见潘婧正朝这边走过来,我不知为什么突地心虚起来,一把推开方大哥,风一般冲出门口。 “小柳,不一起吃早饭吗……” 方大哥的声音渐渐抛在身后,我扶着镇国公府的外墙大口喘气。 刘柳呀刘柳,我懊恼地拿头磕墙,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磕醒了。你怎么这么没用!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见了潘婧像老鼠见了猫? 好容易发泄完毕,我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往醉月楼走。 心事重重地进了醉月楼,让孙瑶为我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奈何满目佳肴,居然提不起一点胃口。 “唉……”我搅着汤碗里的汤匙长吁短叹。 想了一整整夜,不仅没弄清自己的想法到底如何,反而越来越乱了。 “方大哥喜欢我……”真的喜欢吗? “我喜欢方大哥……”喜欢吗? “所以呢?” “所以……”我猛然惊醒过来,转过头,赫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安适! “啊!”我惊叫出声,跳起来的时候绊到桌角,满桌的碗筷碟子随着我的动作响做一团。 安适微微一笑,起身将我压回座位,温柔地安慰我,“淡定,淡定。” 我心绪稍稳,突然想起什么,指着他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安适用纸扇点点脑袋,似乎在回想的样子,“大概……”他眉眼一挑,冲我笑,“从你说‘方大哥喜欢我’开始。” “你……你……你……”我不争气地红了脸,气得手指直抖,“你怎么可以偷听我讲话?” “我没有偷听。”安适很无辜地冲我摊了摊手,“我可是很磊落地坐在你旁边听。” “你……”脑子里乱成一团,我已经不知该怎么回他,索性别过头,不再说话。 安适却伸了只手过来,挑起我的脸,意味深长地笑,“真想不到,我们柳儿也会害羞。古语说得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羞的?这事你跟你安适哥哥说了,一切都好办。什么时候想嫁了,我给你封个郡主,赐你几十箱的宝贝,保证你嫁得比潘婧风光百倍。”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嫁了?”我怒气冲冲地大吼。 安适一展纸扇,用纸扇将我和他隔开,等我平静下来才开始循循善诱,“我说柳儿呀,人的眼界不能太高了。要知道若辰的眼光也不低呀!从前我不知送过多少美人给他,他都看不上眼呢!而今难得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为什么不嫁呢?” “就算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也不能嫁!” “为什么?”安适不解地看我。 “我告诉你,安适!”我受够了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嫁给方大哥,揪住安适的衣襟义正言辞地对他道,“在我们那儿,觊觎一个有夫之妇是可耻的。我刘柳再不济,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若辰身边,不过一妻一妾……”安适不解地看了我许久,突然恍然大悟般一拍脑袋,“我明白了!你是怕潘婧不让你进门。” “不是……”我急得直跺脚,不知该怎么向古人解释何为“小三”。 我在措辞的时候,安适已经在那厢自顾自絮絮叨叨地说开了。 “这件事,好办,也难办。如何好办呢?最好办的方法是一了百了,杀了潘婧。”安适说这话的时候眼也不眨,仿佛杀人跟吃饭一样简单平常。 挑眼看我,他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柳儿喜欢什么死法呢?斩头?服毒?悬梁?或者,逼她自尽?” 作者有话要说:2o掩面,我好懒…… 18 18、第18章 我被安适强悍的逻辑震撼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你不是喜欢潘婧吗?” 恍惚间似乎看见安适眼中飘过森森寒意,“我得不到的东西,通常都会亲手毁掉。” 这才想起眼前这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止不住抖了抖,挪开一个身子想跟他拉开距离。 他却一把抓过我的手,将我拉到身前笑得温柔无害,“不过现在有了柳儿你,情形有不一样。要不要跟我合作?你负责勾引若辰,我负责勾引潘婧,我们一起棒打鸳鸯,各取所需?” “不要!”我严词拒绝,大声表明立场,“我绝对不会跟你狼狈为奸!” “不要一开始就这么坚决嘛。”安适笑嘻嘻地柔声劝我,“你有了我这个同盟军,还怕拿不下若辰?我跟若辰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世上就没有比我更了解他的人。退一万步讲,他是臣我是君,我就是要把你硬塞给他,他敢不从吗?” “不要不要不要!”我说。 “可是……” “不要!” “你想清楚……” “不要!” “你……” “不要!” “……” “不要!” 不管安适说什么我都回他同一句话, 分卷阅读19 甚至他至少动动嘴皮还没开口,我也要坚决地回他一个响亮的“不要!” 如此几次,安适似乎有些崩溃。 “我……” “不要!” “我只是……” “不要!” “你让我说……” “不要!” 安适终于暴怒,大手捂住我的嘴恶狠狠地压过来,声音冰冷,“再说一次我割了你的舌头!” 我不服气地瞪他。 对峙许久,他长叹一声,将我放开,“算了,不和你计较,显得我没风度。” 拿过桌上的汤匙,安适捧起我用过的汤碗,开始滋滋地喝汤。 “喂!”我不满地看着他,“干嘛喝我的汤?” 他斜眼过来白我,“失恋的人是吃不下东西的,”他说着勾起一个酒壶,甩到我的面前,“你喝这个。” “谁失恋了?”我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地反驳。 他要是敢说我的名字,我就跟他干架! 可是安适连话都懒得说,不过淡淡地扫了我一眼,那眼神说明一切,自欺欺人! 我像萎了的皮球一下子泄了气。抢过桌上的酒壶,我忿忿地丢掉壶盖,对着壶嘴猛灌。 第二天早上醒来,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突然摸到被窝里还有一个人! “砰!”我吓了一跳,一不小心从床上滚了下去。 好痛!我摸着被撞疼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安适正坐在床上,怒气冲冲地瞪着我。 “安适?”我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还不走?” “走?”安适沉着俊脸冲我挑眉,“还没跟你把账算清楚,我怎么可能走!” “算账?”我揉着脑袋,无所谓地朝他摆摆手,“不用了,我不收你酒钱。” “砰!”一个枕头砸过来,正中我可怜的脑袋瓜,紧接而来是安适夹杂着怒气的阴沉语调,“不是你跟我算账,是我跟你算账。” “我做了什么你要拿枕头砸我?”我被安适的无理取闹惹火了,本来头就痛得要死,还接二连三地被撞到,万一影响到智商怎么办? “你做了什么?”安适阴沉沉地看我,突然一扯衣带,露出胸前大片肌肤。 我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里衣下安适的肌肤胜雪,一个个红色印记错落地印在上面,似雪地里怒放的蔷薇,暧昧妖冶。 只听安适的语气又冷了一度,“三宫六院,嫔妃无数,没有人敢在我身上留下痕迹,柳儿你这是作死!” 我看着他说话时微微滚动的喉结,目光顺着他好看的颈线下落,滑过他精致的锁骨,定在那些暧昧的痕迹上。 “咕咚!”我听见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无需他言之凿凿,我也不怀疑那些痕迹是我的作为。因为我现在就有扑过去狠咬几口的冲动。 “你……想怎样?”我收回心神,小声询问他的意图。 “哼!”安适重重哼了声,一脸傲娇,“现在你有两条路,一是答应跟我合作,拆散若辰和潘婧,我便既往不咎,原谅你昨晚对我做的事;二是,”他眯了眼看我,阴恻恻地说,“我治你冒犯皇帝的死罪。” 我不服,“安适你要讲道理,我不过咬你几口,凭什么治我死罪?” “凭什么?”安适笑得狡诈,“就凭我大玄国法明文规定!” “你……你……”我气得直抖,“你卑鄙!” 安适也不生气,只是舒服地靠着床沿,悠哉地看着我道,“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不说话我就当你选了一。” “我……”我急得在原地直转,胸中怒气难消,“你混蛋!居然用这个逼我!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占你便宜?一定是你看我喝醉,故意脱了衣服勾引我对不对?” 面对我的质问,安适别过脸去抖了抖身子,而后转回来严肃地倒计时,“十,九,八……” 我更加焦急,眼见他就要数到“一”了,一咬牙,“你要杀就杀,我绝对不会跟你同流合污的!” 安适得意的脸一下垮了下来,“柳儿,你要想清楚。人死不能复生。” “死就死!”我豁出去了,“因为轻薄皇帝而死,我也算古今第一人,死得其所!” 沉默。而后,安适的笑声像火山爆发一样,不可抑制地喷发了! “哈哈哈哈!”我只见他抱着被子,笑得在床上直打滚。 “柳……柳儿……”他笑得直喘,“我其实逗你玩呢……这些吻痕,是我自己掐的……哈哈哈……” 我的脸一下黑下来,“安适!” 安适捂着肚子从床上坐起来,还有压不住的笑意留在唇角,“我不知道你这么好骗,居然一点都不怀疑我的话……” “立刻、给我滚——”我怒吼出声。 安适见我真的生气,忙连声赔好,“柳儿,你别生气。” 不生气!我都快气炸了! 随手扯过一把鸡毛掸子,我气得冲上去罩着他的脸就打,“我叫你滚!你给我滚!给我滚!” 安适被我打得满屋子乱窜,一手护脸一手捡衣服一边求饶,“柳儿轻点……别打脸呀……” 好容易安适捡齐了外袍和折扇,拉开门正要出去,却突然愣住。 我举着鸡毛掸子正要打下去,转头看了门口一眼,也愣住。 门口孙瑶捧着一盆热水,热气升腾,在脸盆上空徐徐摇摆。 孙瑶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到安适身上,徐徐下滑。 安适来不及系好的中衣衣襟因为重力作用滑落下来,露出胸前大片旖旎风光。 作者有话要说:26 19 19、第19章 尴尬的沉默中安适最先恢复过来。 “谢谢。”只听他道了声谢,拿过孙瑶放在脸盆上的毛巾,神色自若地擦了脸擦了手,接着有条不紊地着好里衣,穿好外袍,系好腰带,最后摇了摇手中折扇,冲我和孙瑶告别,“我先走了,二位留步,不用送我。” 言毕下楼。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扬长而去,小心去看孙瑶反应,见她正对着安适的背影咬牙切齿,心道不妙。但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又是沉默。 好在孙瑶并没有立即发作,捧着安适用过的脸盆,她从我的门口越过,走下楼去。 等孙瑶换了一盆热水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她的神色已经平静许多。 我还在组织语言,见她没有立刻开口询问,而是先递了块冒着热气的毛巾过来,忙讪讪接过,一边敷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一边想着说辞。 “小姐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孙瑶突然开口。 我吓了一跳,没听清她说什么,“你刚刚问我什么?” “我说,”孙瑶望定了我,神情严 分卷阅读20 肃,“小姐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成亲?”我睁大了眼睛看她,“跟谁成亲?” “自然是石公子。”孙瑶笃定地回。 我一下笑出声来,“不可能!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孙瑶的脸却在瞬间沉下,“不喜欢小姐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小姐,与小姐整夜独处?” 我小声指出孙瑶话里的错误,“没有三吧?” 看着孙瑶脸色越来越差,我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绝对不会有第三次了。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真的很清白,很清白。” 孙瑶阴着脸看我,“小姐的意思是,这一次你们同样什么都没做,石公子身上的痕迹都是他自己用指甲掐出来的?” 我一下愣住,孙瑶同学,你不用猜得这么准吧? 孙瑶看了我好一阵,突然站起来,似乎气恼似乎伤心,“小姐根本不懂保护自己!” “小姐告诉我石公子是何方人士,家住何处。我去替小姐讨回公道!小姐是好人家的女孩,决不能白白被人糟蹋!”孙瑶最后拍了板,义正言辞地向我讨要安适家的住址。 我总不能告诉孙瑶安适住在皇宫里,其实就是当今皇帝?那样的话,被刺还没有完全理顺,我暂时还不想面对方大哥和潘婧。 小心翼翼地勘察过前方情况,确定前面没有方大哥和潘婧的身影后,我松口气,从柱子后面出来。 “柳妹妹。”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了起来。 我心一跳,急忙垂下首,转过去恭恭敬敬地唤,“潘姐姐。” 潘婧的声音一如往日清淡,听不出任何起伏,“你昨晚没有回家吃饭。” “恩。”我心虚地应了声。 “去哪里了?”她问。 “醉月楼。”我老老实实地如实禀告。 “跟谁?” “安适。” “整夜?”我听到这句话时很有抬头的欲望,只因潘婧的语调终于上扬了一个弧度。 “恩。”我继续老实应着,心里却不由得升起一丝丝委屈来。我一个大姑娘,做什么没有人身自由?为什么大家都是一副我什么都不懂,一定要给我上人生大课的样子?莫说安适根本没占我便宜,就是占了我便宜,我自个儿乐意,谁管得着? 虽然心里憋屈,但我还是做好了被潘婧宣贯处世为人的大道理的准备。 但是潘婧在那之后居然什么也没说,只交待了句“下次不回家吃饭记得叫人传个话回来”,便离开了。 我有些惊讶地目送潘婧离开,正准备回房,又被人拦下来了。 “柳姑娘。”萧氏笑语嫣然地走过来跟我打招呼。 我的脸立刻冷下来,丝毫不给面子,“你还想干什么?” 萧氏热脸贴了我的冷屁、股,微微尴尬,但很快恢复笑颜,“柳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不过觉得柳姑娘跟我投缘,想跟柳姑娘交个朋友而已。” “我不是你的朋友。”我不客气地回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自己斗不过潘婧,便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挑拨我的潘婧的关系。” “没错,我和潘婧关系不算好。”我迈进一步,目光灼灼地看她,“整个镇国公府的人都知道,我刘柳最怕的人就是潘婧,而潘婧,从没给过我一个好脸色。可是,我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潘婧是真心待我好。她比这里所有人都关心我,是真的把我当做家人看待!我在这里明确并且肯定地告诉你,没有人,能够利用我去对付潘婧!”你不能,安适也不能!不能因为潘婧的无懈可击,你们就把矛头指向我,企图从我身上打开击溃潘婧的缺口。我若是配合,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大声说宣布完自己的想法,我从萧氏身边大步穿过。无意中扫到她一脸的不服,我顿了顿,转过身来。 “你说得没错,潘婧很厉害。方大哥不傻不瞎,见过潘婧这样玲珑剔透的美人,怎么可能还看得上你这种小角色。”我冲她轻哼了声,鄙夷至极,“你连给她提鞋都不够数,还想跟她斗,简直痴想妄想!” 看着萧氏五颜六色又拼命隐忍的脸,我只觉心中阴郁一下消了大半,遂身轻如燕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是哪位名人说过,虐己不如虐人,真是真理! 作者有话要说:33 2o 2o、第2o章 对于破坏别人的姻缘的行为和想法,我是坚决抵制的。 但,为了扑灭我对方大哥生出的邪念,我决定还是尽量避开他,冷静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我都早出晚归,跟着孙瑶一起打理醉月楼。 年假过后,楼里的伙计也渐渐回来了,醉月楼又开始重新营业。 我原以为我会有更多的时间筹备分店开张的事,却没想到孙瑶偏在这个时候病倒了。 刚开始的时候孙瑶不过有些神色恍惚,犯些算错帐,炒菜忘记放盐的错误,后来就干脆病倒在床,一日里大半时间都闷在房子里不出来。 找大夫给她看过,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只说可能太累了,让孙瑶好好休息一阵。 大夫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可能不让孙瑶休息?只是没了孙 分卷阅读21 瑶,醉月楼大半的事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这一日我将账本理完,才发现外头天色已经开始发暗。 又到了晚饭时间,镇国公府来了一个小厮,问我要不要回去吃饭。 我已经有半个月没出现在镇国公府的餐桌上了,所以我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头,让小厮等我一起回去。 正要回去,就看见孙瑶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蛾眉紧锁,看来还是很不舒服。 “孙瑶,你出来做什么?”我柔声对她,“店里自然有人照料,你脸色不好,还是回去好好休息。我已经叫伙计帮你熬药和煮晚饭了,你记得先吃饭再喝药。” 孙瑶脸色更白,望着我仿佛神游一般点了点头。 见她这样我着实不放心,干脆扶了她的手,准备亲自带她回房,“我看你一副快晕倒的样子,还是快点回房,免得被风吹了。” 孙瑶埋着头将我的手握了握,“小姐,你今晚可以不回去吗?” “刚才正准备回去吃饭呢。你有事吗?”我问。 “今天是我的生辰。”孙瑶低声头,一点底气也没有,“不知道小姐愿不愿意留下来陪我过生辰?”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惊讶地叫出声来,“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 转个身,我朝镇国公府的小厮道,“你回去回夫人,说今晚孙瑶生辰,我不回去了。” 小厮得了令,也没说什么,回去复命了。 我将孙瑶扶回房间,看了看窗外对她道,“你等我一会。我到外头看看还有什么店铺没关门,给你挑份漂亮的生日礼物去。” 孙瑶却拉住了我,“我不要礼物。” 我不高兴了,“那怎么行?一年只有一个生日,就该好好庆祝!” 孙瑶只是一个劲摇头,“小姐若是有心,就陪我喝酒吧。” 我转头看房间的另一侧,发现孙瑶早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这些日子她少下厨,我想念她的手艺许久了。现在闻着酒菜的香气,竟忍不住有些嘴馋起来。 孙瑶似看出我的心思,“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起身将我带到桌旁,“我们先吃东西吧。” 我挣扎了一会,落座起筷,“那就先吃。如果一会你觉得精神好,我们一起去逛夜市。” 孙瑶淡淡点了点头,忙不返地给我夹菜。 “好吃。”我含含糊糊地夸起孙瑶来,这一桌子菜明显花了不少心思,都是我爱吃。清蒸鲈鱼,糖醋排骨,爆炒鱼肚,油焖猪蹄…… “这几天每天傍晚都会来唤小姐回家吃饭的小厮是镇国公府的人?”孙瑶状似不经意地问。 “恩。”我吃得正欢,连连点头。 孙瑶默了一会,又继续道,“小姐记不记得,要带我去见你的表姐?” 我的筷子顿了一下,忙忙点头,“当然当然。” “哪日我若是到了镇国公府,说要找小姐你,不知道镇国公府的人会不会拦我?” “当然不会!”我以为孙瑶又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笃定地向她保证,“你报我的名字,镇国公府上上下下没有不知道我的名字的!” 好容易孙瑶不说话了,我才发现孙瑶一点菜也没动。 “你怎么不吃?”我奇怪地问。 孙瑶不答话,只是给我斟了杯酒,递到我的手中。 “我敬小姐一杯。”她饮尽了杯中酒,先干为敬。 我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见她如此阵仗,不好推了她的酒,也就喝干了杯中酒。 “对不起,小姐……”喝过酒,孙瑶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我完全云里雾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孙瑶?” 孙瑶只是哭,“如果不是小姐,我现在早就流落风尘,可能根本就活不到现在。但是……但是小姐的恩情,我怕是只能来生再偿了。” 我心一惊,这话说的,明显有生死诀别的味道,“孙瑶,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跟我说呀!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还有个大靠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我拍着胸脯向孙瑶保证,甚至已经打好主意,必要的时候去跟安适这个当朝皇帝套套交情。 我话一出口,孙瑶哭得更凶了,“小姐,你别对我这么好……” 我见她还不松口,有些急了,正要继续劝她,却突然觉得眼前的孙瑶有些模糊。 怎么回事?我头有些晕,有些乏力地趴在酒桌上。 房间侧门在这个时候突然被人打开,我看见一双男人的脚迈了进来。 “谁!”我低喝一声,心中警觉起来。 孙瑶房间里怎么会有个男人?他想干什么? 身体软绵,显然是被下了药了。我用眼角看向孙瑶,不由得有些生气,她为什么要对我下药?可怜我对她如此信任,明明一切这么不对劲,也一点没怀疑过她别有用心。 我恨不能跳起来质问孙瑶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但身体却已抵不过泛及全身的乏力,甚至连神志也开始溃散了。 男人的脚步因为我的一声低喝顿了顿,但很快他意识到我不过强撑,此刻已经没有一丝力气。 他径直走向孙瑶。 “别哭了。”昏迷之前,我看见他将孙瑶抱进了怀里,温柔地哄着。 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昏暗,四周静谧,我一时适应不了眼前的黑暗,但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被捆了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焦急地自言自语。 “京郊。” 我猛地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潘婧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37下节潘婧气场全开,敬请期待。 21 21、第21章 眼睛终于开始适应黑暗,淡淡的月光从身处的破庙里透进来,许久无人供奉的破旧石像前,我和潘婧都被人绑了,扔在破庙右侧的稻草堆上。 “潘姐姐!”我惊讶不能自已,“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光下潘婧的脸色有些苍白,“我听你说孙瑶今日生辰,留你在醉月楼,便觉有异。没想到一到酒楼,就被人抓起来了。” 不对呀。之前我也曾留在醉月楼过夜,也没听潘婧说有异,怎么这次…… “孙瑶生辰,我留下来陪她,有什么不对吗?”我问。 潘婧轻轻咳了一声,语气平缓,“我看过孙瑶的资料,她生在六月十八,不是今天。” 我更是惊讶,“你怎么会有孙瑶的资料?” 潘婧说得轻描淡写,“跟你接触过的每一个人,我都派人查过他们的身家底细。” “可是……”这种情节不是只适用于谍战片吗?我是哪个关键人物吗?我瞬间凌乱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什么,”潘婧的语调依 分卷阅读22 旧平静,“顺手罢了。” 顺手?顺手?记得我身边每个人的生日这么庞大的工程也只是顺手而已?你要不要说得像喝杯茶这么简单?我只觉潘婧给我的冲击甚至大于孙瑶绑架我的震惊……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自己被绑架了! “孙瑶!”我气愤地大吼出声,“你出来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要绑架我,还把我姐姐也牵扯进来!” 连喊了好几声,终于有人回应。 “别喊了。”破庙的门被人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提着灯笼走了进来。 满室的黑暗,被淡淡的烛光冲散,那男人穿着一身夜行衣,五官深刻,浓眉紧锁。 我几乎是立刻认出了这把声音——他是孙瑶的同伙! “立刻让孙瑶出来见我!”我朝他吼。 “孙瑶?”男子冷笑,“她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我将她打晕,扔在了醉月楼。” 我心一惊,“你什么意思?你把孙瑶怎么了?” “没怎么。”男人回我,“不过利用她将你迷晕,又以你为饵,将镇国公夫人引出来了而已。” “你这个混蛋!”我对着他咬牙切齿,只恨自己被牢牢绑着动不了分毫,“你敢伤孙瑶的话,就死定了!” “不用这么所困,可以原谅,可她居然打了潘婧! “我是你的恩人,难道她就不是我的恩人!你这样打她,比打我更加让我难受百倍!孙瑶!”我恨恨地看她,恨不得把银牙咬碎,“我跟你再不是朋友!” 孙瑶震了震,后退一步,几乎要摔倒,被陈堔飞身过去抱住了。 我只觉得心里被沉甸甸的愧疚占据,比万蚁钻心更加难受。都是因为我才连累潘婧被绑架,现在又害得她挨打。 “潘姐姐……”我泪水涟涟地看她,“对不起,都是我多嘴,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我就不该交孙瑶这个朋友……” 潘婧只是徐徐将低下的头抬了起来。 孙瑶那一巴掌扇得狠,把她束得极好的发髯都打乱了,但顶着鲜红掌印,发髻凌乱的她,却不见一丝慌乱和恐惧。 她冷冷的目光在孙瑶和陈堔身上淡扫而过,冷笑出声,“刘柳,”她唤我的名,“你这两个朋友甚是般配。一个一口叫着恩人,亲手把恩人推入险地;一个一口说着爱你,亲自送爱人去死。” 那一瞬间,孙瑶和陈堔都刷白了脸,回不出一句话。 而我,只有一句话要说——潘婧同学,你要不要这么犀利? 作者有话要说:44上榜了,我要努力日更! 22 22、第22章 孙瑶和陈堔终是走了。 我看向潘婧,还没来得开口问她好不好,就听她轻声安慰我,“我已经照陈堔的意思,写信给相公,让他把安适带到这里。陈堔的目标不是我们,我们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却有些惊疑不定,“安适这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这是一个引他上钩的局。潘姐姐,你说安适会来吗?” “不知道,”潘婧轻摇了头,语调微转,明显柔和 分卷阅读23 下来,“但是相公一定会来。” 方大哥重情重义,我对此也绝不怀疑,只是安适…… “潘姐姐,”沉默了一会,我又忍不住唤潘婧,“你说,安适到底杀了多少人?” 潘婧的答案言简意赅,“不知道。” 我想,怕是连安适自己,也不知道吧? 可是……脑海里闪过跟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虽然他总也很可恶,虽然他总是逗我玩,虽然他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经……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没办法把他当做坏人看待,“潘姐姐,”我存着一丝希望望向潘婧,“也许他有苦衷的。身为皇帝,总有很多事身不由己的,不是吗?” 潘婧没有答是或者不是,只是简单地陈诉一个事实,“他不是好人,刘柳。” 我沮丧地垂了首,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来看潘婧,“方大哥是他最信任的臣子。那方大哥,是好人吗?” “他……”潘婧明显愣了一下,而后转头别过脸,低声回我,“他也不算好人。不要太相信他。” 后面那句话,不知是对我说,还是对她自己说,我只觉得气氛渐渐沉重起来。 “睡吧。”潘婧合上眼,靠在墙边休息,结束了这次的谈话。 我心里乱糟糟的,自然睡不着。 春夜严寒,冷风从破庙四周灌进来,我靠在稻草堆上冻得瑟瑟发抖,更加睡不着。 “刘柳……”黑暗中潘婧突然唤了我一声。 那声音含糊而嘶哑,像是睡梦中的呓语,“我会保护你的……” “潘姐姐?”我低声唤她。 “咳咳……”她低咳了一声,听得出来十分难受。 我有不好的预感,急忙提高音量唤她,“潘姐姐!快醒醒!” 潘婧不仅没有回我,反而连咳嗽声也低了下去。 潘婧的身体这么虚弱,这样冷的天里被冷风吹上一夜,怎么可能受得住! 想到这里我不由急了,大喊出声,“孙瑶!你给我进来,快看看潘婧怎么了!要出人命了!” “小姐。”孙瑶推门进来,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借着孙瑶带进来的灯光去看潘婧,她已经歪倒在地上,唇色惨白,脸却通红,冷汗自她额上点点沁出,凌乱的发丝都被汗水贴到了额上。 “放开我,孙瑶!”我着急地朝孙瑶喊,“潘婧发烧了,你快放了我,我要带她去看大夫!” 孙瑶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而后默默地走了过来,替我将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谢谢你孙瑶。”我匆匆地道过谢,见孙瑶怔了一下,也顾不得,急忙跑到潘婧身边,替她解身上的绳索。 “小姐。”手还没碰到潘婧,就被孙瑶一下拉住,“你可以走,镇国公夫人不能走。” 我一把甩开孙瑶的手,指着潘婧看她,“孙瑶,你还是我认识的孙瑶吗?潘婧现在发着高烧!再不看大夫会出事的!” “我保证不会伤她性命。”孙瑶向我保证,“小姐你走吧。这事本就跟你没关系,我们只需要一个人质就够了。” “那我留下,你送潘婧回去!”我毫不犹豫地说。 孙瑶有些尴尬地看着我。 我一下就明白了。他们需要的是镇国公夫人潘婧,而不是我这个无关紧要的配角。 “我不会走的。”我转回来,“我要留下来照顾潘婧。” 正要继续解开潘婧身上的绳子,又被孙瑶拉住了,“小姐,”她咬着唇,不敢跟我对视,“你必须答应不会试图带她逃跑。否则……我就必须把你绑起来。” 我将她的手拿掉,“潘婧病成这样,我一个人带着她根本就跑不掉,你放心好了。” 孙瑶终于出去,我忙解开潘婧身上的绳子,伸手去探她的额。 火一般的烫。 “对不起……”我不知所措地道歉,“你一定要熬过去,潘姐姐。” 说话的时候,孙瑶捧了一床被子过来,我赶忙替潘婧盖上。棉被微薄,怕她还冷,我在棉被外面紧紧抱着她。 孙瑶带了冷水和帕子进来,用手帕浸了水,她将帕子递给我。 我冷冷看她一眼,终于接过,将手帕放在潘婧额上。 沉默中孙瑶轻声开口,“小姐,别恨我好不好?” 我将潘婧手里的手帕拿下来,放在冷水里浸了浸,拧干。 孙瑶想帮忙,被我拒绝。 “小姐……”孙瑶的眼泪点点滑落,“陈大哥他……真的很苦……其实他从来没要求我做过什么,是我自己……”她深吸了口气,“我想起小姐说过,你是镇国公方若辰的小姨子,便动了小姐的心思。我也不知道这个法子行不行,可是为了帮陈大哥报仇,我什么都可以抛弃!我不怕死,只是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终究死也不瞑目。” “你不该这样的。”我对孙瑶终究还是不舍得恨,“难道死人会比活着的人重要?就算他报了仇又能怎样?难道死了的人就能活过来?你们明明可以隐姓埋名,幸福地过一辈子。” 孙瑶却只是含泪摇头,“小姐一生平顺,从没经历过大起大落,是不会明白的。那种,一夕之间失去所有亲人的感觉……至死,都不能摆脱。” 我确实不明白,却知道此刻多说无益,遂不再开口。 夜渐渐过去,我们就这么相对枯坐到天色发亮。 “咳咳……”潘婧咳了几声,自昏迷中睁开了眼。 我忙将她额上的手帕取下来,探了探她的温度。 还有些热,但终于没有昨夜那么严重了,我小小松口气。 “我发烧了。”潘婧仿佛自言自语地开口,“这具身体……真糟糕。” “潘姐姐?”我唤她。 “恩。”她有些虚弱地抬眼看我,又是安慰,“没事了。相公他们也快到了。” 正说着,破庙的门突然被推开又急速合上,陈堔闪进门里,神色严肃,“来了。” 孙瑶立刻从地上起来,跟陈堔一起将我重新绑好,而后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架在了潘婧的脖子上。 门外安静,仿佛有数不清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以破庙为中心聚集,好一会儿脚步声停下,安适抑扬中带着寒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孙瑶、陈堔!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绑架潘婧!想活命的话,立刻交出潘婧,束手投降,朕或可饶你不死!” 作者有话要说:44其实,隔日更也可以完成榜单任务的…… 23 23、第23章 方大哥的声音反而落后了,“谁敢伤我夫人,我将他碎尸万段!” 陈堔一脸冷然,抽出宝剑,他踢开了破庙的大门。孙瑶架着潘婧,藏在他的身后。 门外,方大哥和安适立在门口,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兵马,个 分卷阅读24 个身披铠甲,满脸肃杀。 在见到安适的一瞬,孙瑶控制不住地回首看了我一样。 她必定料想不到,经常出入醉月楼,并且跟我有着“亲密”关系的石公子,居然就是当今的皇帝安适。 不过此时,并没有过多的时间让她惊讶,她的目光,很快回到眼前的对峙中。 陈堔长剑一指,点到潘婧面前,“想让她活命,立刻撤军。” “撤兵。”安适举了举手,没有一丝犹豫地下令。 几千人的军队开始向后移动,动作迅速整齐,很快退出视线之外。 “你想怎样?”安适冷着脸发话。 陈堔冷笑出声,“传言说皇帝和方若辰同时喜欢着潘婧,看来不假。” 方大哥和安适对望一眼,神色都有些复杂。 “你到底想怎么样?”方大哥怒极开口。 “我要跟安适决斗!”陈堔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回身示意孙瑶从他身后出来。 孙瑶将手中的匕首收紧一分,朝方大哥喝,“方若辰,如果你敢插手,潘婧必死无疑!” “你们……”方大哥咬着牙,握紧了拳。 “那就冲朕来吧。”安适不再说话,旋了折扇,飞身朝陈堔袭去。没一会,两人已经缠斗到一处。 方大哥的目光紧张地在安适和陈堔身上停留一阵,匆匆地转到潘婧身上。 孙瑶感觉到,立刻将在陈堔身上的目光调回,集中精神看着方大哥。 “我没事。”潘婧轻声说了句。 如果我是方大哥,也绝不相信潘婧真的没事。只因她现在的脸色,苍白得仿佛随时会晕倒。 但是方大哥深吸口气过后,还是将目光调回了安适身上。 陈堔使得一手好剑。就连我这个丝毫不懂武功的人,也看得出他越来越密的剑风,已经渐渐地将安适逼到下风。 越是如此,孙瑶越是紧张,她紧紧地盯着方大哥,防他突然出手相助。 “若辰!”安适喊了一声,使力震开陈堔急退几步,然后——转身就逃…… “方若辰!”孙瑶也看出安适在求援,刀口一划,在潘婧脖子上划出一道血丝。 方大哥眼中的挣扎一闪而过,而后急速移动,飞身过去架住了陈堔的剑。 方若辰这个名字响彻大玄,不仅因为他是当朝皇帝的宠臣,还因他天生神力,力举千钧,武斗中从无败绩。 当下孙瑶也急了,大喊出声,“方若辰,你夫人命休矣!” 言毕举起匕首直刺而下。 “不——”我失声尖叫。 “叮”地一声,匕首落地。 回过神来的时候安适不知何时已经掠到孙瑶面前,一手抢过潘婧,另一手则掐住了孙瑶的脖子! 他会杀了她! “安适!不要杀孙瑶!”意识到孙瑶有危险,我挣扎不开,只能用尽全力的喊叫,只希望安适能够住手。 “那可不成,柳儿。”安适转过脸来看我,语调温柔,眼里却是刺骨的冰冷,“她想杀了潘婧,就该挫骨扬灰。我不过给她一个仁慈的死法。” “孙瑶!”陈堔转过头来,惊叫出声的同时已经被方大哥制住,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安适冷笑出声,轻移眸光对上陈堔沉痛而绝望的眼,“这般不自量力,着实让朕佩服你和孙瑶的胆量。作为奖赏,朕赐你死前亲眼看着心爱的女子死去,如何?” 陈堔几乎全身都在颤抖,痛苦地将头埋下,他闭上了眼。 我的心里一片冰凉,看来孙瑶和陈堔必死无疑。尽管从一开始,就知道孙瑶和陈堔不过以卵击石,但是我真的不想看着熟悉的人就这么死去…… “咳咳……皇上,”一直沉默的潘婧突然开口了,“饶他们一死吧。” “哦?”安适一挑眉,随手将奄奄一息的孙瑶甩到一边,垂首看向潘婧,“你告诉朕,朕为什么不杀他们?” 潘婧掩了眸,仰首凑到安适耳边,低语一阵。 安适的唇角渐渐扬起,“既然你求情,那就不杀了。” 从怀里掏出一方手绢,安适温柔地将潘婧脖子上的血迹拭干。 “若辰,你来善后。”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甚至没从潘婧身上移开过一秒,“孙瑶送回醉月楼,陈堔秘密收监,听朕发落。至于潘婧,”他将潘婧拦腰抱起,“她看起来病得不轻,朕先带她去看大夫。” 没一会,便有一辆马车出现在面前,安适抱了潘婧上马车,带着她扬长而去。 方大哥的脸色自是不好。 手起刀落,他将陈堔一手劈晕,而后脚下一踢,将陈堔的剑踢向我。 长剑划过,将我身上的绳索砍断。我急忙起身,奔过去扶起昏迷的孙瑶。 “小柳,你照顾一下孙瑶,一会自然有马车送你们下山。”方大哥说完,再顾不上我,拎着陈堔便离开了。 我抱着孙瑶,脑袋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结局。 不过,看潘婧全程都冷冰冰的,我真是没想到,最后关头,她居然肯为孙瑶和陈堔求情。但是,她到底对安适说了什么,才让安适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心里满满的疑问无人解答,像无数只小猫在心里挠痒。 好不容易方大哥说的马车终于来了,我将孙瑶安置好,便迫不及待地往镇国公府赶。 还没进门,守候许久的香兰便从门里奔出来,拉住我没命地往府里赶。 “柳姑娘,你总算回来了!老夫人吩咐了,让你一回来就立刻去见她。” 老夫人?我一边随香兰进门一边止不住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潘婧进门,老夫人便将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交给潘婧打点,几乎已经不再管事,现在这么急着找我,却是为何? 终于来到老夫人的房间。 方老夫人一见我,立刻遣退仆人,冲上来抓过我的手,一脸的心焦,“小柳,我已经无人可托。这一回,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救辰儿和婧儿!” 作者有话要说:51 24 24、第24章 十万火急,方老夫人言简意赅地跟我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却说昨天夜里镇国公府收到陈堔送来的信后,方大哥便连夜面圣,将安适请出宫。 可今天夜里,方大哥却是一个人回来。没多久宫里就传来消息,说是潘婧病重,要在后宫驻留数日。这后宫之地,岂是一般人能够久留?潘婧若是当真逗留数日,怕无再出来的可能。 方大哥听了消息,哪能不急,立刻不管不顾地到宫里要人去了,方老夫人拦都拦不住。 “我心中也是焦急,却忘了一件顶顶重要的东西。”方老夫人一边说,一边将一面金牌塞到了我的手里。我拿眼看去,却见那金牌巴掌来大,做 分卷阅读25 工精致,正面刻着“免死”二字,背面是安适的皇帝印章。 “辰儿助皇上登基之时,皇上曾经赐给辰儿一面免死金牌。没想到祸事这么快来,我一时也没想起来。” 我听说方大哥和潘婧有危险,本就着急,看见免死金牌顿时生出希望,“老夫人是要我拿金牌去救方大哥和潘姐姐?你放心,我立刻进宫,绝不负你所托!” 我这么说完,急匆匆地就想出发。 “小柳!”方老夫人却上前拉住了我的手,神色有些犹疑,“小柳你有免死金牌在手,进宫自是不成问题。只是你若拿金牌去救了辰儿,说不定会惹恼了圣上,我只怕……” 怕他杀了我不成? 我沉吟一会,松开了方老夫人的手,回首朝她笑,“老夫人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转身,我一步也不再迟疑。 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是我做人的原则。现在方大哥和潘婧有难,就是豁出性命,我也要去救他们! 诚如方老夫人所言,因着手里的金牌,我进宫根本无人敢拦。 皇宫太大,我入得后宫,却一不小心迷了路。 救人如救火!我怎么就在这关键时刻迷了路? 我心下责怪自己,加快了向前的脚步,只盼快出现一个小太监什么的给我引个路。 拐过前方长廊,突然看到一个酷似潘婧的身影出现在花丛之中。 “潘姐姐!”我兴奋地大叫,急忙翻过护栏,朝那人奔了过去。 还未近前,便被一个宫女拦了下来,“大胆!淑妃娘娘驾下,谁敢胡闹?” 我细眼一看,那宫女口中的淑妃娘娘一身雍容华服,容颜姣好,虽则身形气质跟潘婧几分相似,却确实不是潘婧。 不管是不是潘婧,我可总算找到人问路了,“淑妃娘娘!”我规矩潘婧教了不少,立刻就用上了,“我是镇国夫人的表妹,奉了老夫人之命,来宫里寻姐姐回家。” “恩?”那淑妃娘娘含笑看我,似将我上下打量了一回,“我怎么不知我的潘婧表妹还有个表妹?” 我瞪大了眼睛看她,这位……才是潘婧正宗的表亲?怪不得跟她长得有几分相似。 “我是上官雪兰,潘婧大姨妈的小女儿。”她走过来将我扶起,笑容亲切得紧,“你既是她那边的表妹,也是我的表妹了。说起来……” 她沉吟一阵,看看左右,这才低下声音说话,“我亦不知潘婧表妹怎的会到了宫里。不过这事闹得挺大,镇国公强闯后宫,御林军都惊动了,这会正在琼华苑那边僵持着呢。” 我心一紧,忙抓过她的手求道,“好姐姐,快带我过去!” “也不远。你往前左拐了,一直往前,就能看到了。我是宫里的妃子,不好露面,就不送你过去了。” “我记下了,谢谢。有机会一定报答你!”我得了方向,匆匆给上官雪兰道过别便继续往前。 “姑娘千万小心。”走得远了,还听得见她在身后殷殷叮嘱,看来真是遇到好人了呀! 前方左拐,很快就能找到了方大哥的所在——只因这后宫之中,这处最是热闹喧嚣。 琼华苑的门口,侍卫将方大哥和安适围成了一圈,方大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潘婧抢了出来。只是此时潘婧高烧似乎又上来了,昏昏沉沉地任他抱着。 安适就在方大哥对面,面色阴冷。 “若辰,朕现在已经很不高兴,你最好不要再惹朕生气。” 方大哥怒形于色,“皇上!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带她回家,有什么错?” 安适冷笑,“忤逆朕就是错!朕叫你把她放下,你若不遵,休怪朕不顾多年兄弟情谊,翻脸不认人!” 方大哥咬牙沉默,抱着潘婧不肯放。 “太过分了,还讲不讲道理!”我怒喝出声,撞开侍卫,冲进了人群。 “柳儿?”安适看见我,蹙了长眉看我,“你来干什么?” “哼!”我重重地哼了一声,挺起胸膛,“来阻止你强抢人妇!” “呵。”安适不屑地笑了一声,看向左右,“拿下方若辰!” “你不能这么做!”我大声喝止上前的侍卫。 安适扯了嘴角冲我笑,柔声问我,“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柳儿?” “因为你曾经赐了一块免死金牌给方大哥。”我大声说完,亮出了怀里的金牌。 安适看到金牌,脸色变了又变。沉默许久,他突然挥掌过来。我的眼前一花,那金牌便落到了他的手上! 我惊得白了脸,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 背后方大哥托了托我的腰,扶我站好。 我咽了咽口水,按下恐惧,“安……安适!你想怎样?” 安适紧紧握着金牌,突然使力,只听得“啪”地一声,金牌便碎做两半,落在了地上。 “若辰……”他眯着眼看向方大哥,“没有下次。” 方大哥立刻反应过来,拱手唱诺,“谢主隆恩!”抱着潘婧便走。 我慢了一步,反应过来要跟上的时候,被安适追上几步拉住,压在花园的假山上承受他的怒气。 他的声音冰冷,像是从齿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来,“柳儿,多管闲事的下场就是惹祸上身。我可不会轻易饶过得罪我的人。” “怎么?”我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此刻底气十足,一点也不怕他,“你又想杀了我吗,安适?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我怕什么?左右不过一条命!你手上沾了这么多血,多我一条冤魂也不多!” “你……”安适气堵,恶狠狠地剐我一眼,“我却不像某些人,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 “谢谢!”我冷静地回他,“我总算不像某些人,为了一己私欲,伤害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最好的朋友!” 安适脸都气白了,压着我的手几乎要将我的手腕捏断。不过最后他还是将手放开了。 “好自为之。”他冷冷地撂下话,转身就走。 我也惊讶于自己居然一点都不害怕。见他走了我首先想到要追上方大哥。 等我跑出假山的时候,正看见方大哥抱着潘婧上马车。 我忙一路小跑,也钻进了马车。 马车里,方大哥拥着潘婧,一脸怜惜地将她额上的冷汗拭去,柔声劝慰,“娘子再熬一会,我带你回家。” 马车起动,一路小颠。 潘婧不舒服地皱紧了双眉,靠在方大哥身上说着呓语。 “刘柳……”她竟又唤了我一声,似乎急切,“快逃……” “傻瓜……”方大哥轻抚她的发,满满的心疼,“小柳逃了的话,你怎么办?” 方大哥说到这里,终于转头看我,朝我微微一笑,“小柳,今天谢谢你了。” 我直摇头,“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得潘姐姐被绑架, 分卷阅读26 才引来后面的一串祸事。方大哥,你骂我吧!” 方大哥笑出声来,举手拍了拍我的脑袋,轻叹一般,“小柳呀,你怎么不多长几个心眼?也好叫你潘姐姐放心一些。” 我不知该回什么,惭愧地低下了头。 “相公……”只听潘婧迷迷糊糊地唤,“冷……” 方大哥突然就笑了。那是一个真正发自心底的笑,暖意从唇角蔓散开来,融融暖意足以将人心融化。 “我在。”他拥着潘婧轻声回话,“我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57 25 25、第25章 孙瑶自回了醉月楼之后,像被人抽了主心骨一般,整日里呆呆的,不说话,东西也吃不下,没几日就整整瘦了一圈。我本来还有些生她的气,看她这个模样哪里还发得火? 我知她这副模样,全因担心陈堔的安危。我有心为她打探些消息,却又觉得无处着手。 安适刚刚得罪过,自是不能上前自找晦气。方大哥和潘婧那边……更不好开口。因着这次绑架事件,方大哥当众跟安适叫板,死罪都犯了好几条,要不是有块免死金牌挡着,此刻下场怕比陈堔好不了多少。而最最无辜的潘婧也因此染上风寒,在家休养了近半个月才恢复过来。 “唉……”我长叹一声,端着饭菜推开了孙瑶的房间。孙瑶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我不亲自照顾她的话,只怕她活活把自己饿死都没有人知道。所以这些日子,我几乎起早贪黑地守在孙瑶身边,只怕她出了什么岔子。 “呕!”刚进门,就看见孙瑶趴在床边,对着夜壶狂吐不止。 我吓一跳,急忙将饭菜丢到一旁,将面色惨白的孙瑶从地上扶起。 “怎么了,孙瑶?”我还没问完话,孙瑶已经推开了我,对着夜壶又一阵干呕。 我吓坏了,急忙令一个伙计十万火急地请个大夫回来。 醉月楼地处繁华,几个巷子外就有个医馆,大夫很快赶了过来。 “刘老板,孙掌柜。”那大夫认得我和孙瑶,先打了招呼,而后执过孙瑶的手,为她细细地把起脉了。 我只见大夫眉头越皱越紧,只道有事,不由急了,“大夫,孙瑶这是怎么了?” “这……”大夫有些局促,似乎不知怎么开口。 “到底怎么了,这里没外人,有什么你直说!”我实在着急,忍不住提高了音调。 大夫看了看我,斟酌许久后,起身拱手,“恭喜刘老板,孙姑娘有喜了。” 我一下子明白大夫为何吞吐了。整条街都知道孙瑶云英未嫁,这下未婚先孕,也不知得嚼烂多少人的舌头。何况连我都止不住惊讶,孙瑶居然为了陈堔,连名节都不要了。 大夫说完,自知气氛不对,告了声辞正要走,许多日子不曾开口说过话的孙瑶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眼睛里都是惊疑不定,“你说的,可是真的?” 大夫有些犹豫,但还是直言以回,“依孙掌柜脉象来看,确是有喜了。” “听到了吗,小姐?”孙瑶激动地转过头来看我,一双眸子竟一扫阴霾,瞬间明亮起来,“我怀孕了!陈家有后了!我……”她还要说什么,却不期然地晃了一下。 大夫惊讶地看我一眼后,及时扶住了堪堪就要晕倒的孙瑶,“孙掌柜身体虚弱,还是莫要太激动。” “对,我的身体太虚弱了。我得好好吃东西,这样孩子才能顺顺利利地生下来。”孙瑶缓过来,立刻挣开大夫的手,奔到一边的桌上,拿起碗筷,努力地吃着我刚刚送进来的饭菜。 我已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招招手唤来大夫,“麻烦大夫给开几幅药给孙瑶养身子并安胎,务必捡好的药材开。” 大夫拱拱手,看着我的眼睛却有些古怪,“老夫自当尽力,请刘姑娘放心。” 我这才想起孙瑶刚才都叫了我什么,不由得觉得脑袋有些发疼。 长叹一声,我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过去,“这是诊金。往后还要麻烦大夫了。” 那大夫接过后眉眼上挑,笑意上扬,“姑娘尽可放心。” 终于送走了大夫。我坐到孙瑶对面,看她喜滋滋地将整桌饭菜都吃干净了。 开口许多次,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开口告辞,“我先回家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孙瑶叫住了,“小姐。” 她的声音温柔,满满的喜悦,让我止不住回首看她。 她正垂着首,轻抚自己尚自平坦的小腹,一双眸子闪闪发亮,仿佛顷刻间被人注满了希望。 “帮我谢谢镇国公夫人。”她抬首看我,“谢谢她,让我活了下来。” 不忍跟她太过明亮的眸子对视,我匆匆地点了点头后,就回了镇国公府。 不敢陈堔是死是活,他都不可能再回到孙瑶身边了吧? 尽管我很喜欢老妈,尽管我也知道她一个人把我带大是多么辛苦,但我还是没有办法喜欢单亲家庭。没有办法忍受看着别人一家父慈母爱的心酸,没有办法承受被人骂没人要时的屈辱,没有办法控制听到别人谈论母亲被人抛弃时的愤怒……我是多么地想把那些可能受到的伤害和苦楚摆在孙瑶面前,可,我难道要劝她放弃那个无辜的生命,放弃她好不容易燃起的生的希望? 走路神游的结果就是撞到人。 原本想避过去的,却没料到闪得太快反而崴到了脚,挣扎着站住,却狠狠推了来人一把。 “呀!”那人惊叫一声,摇摇欲坠之际被身边的丫环及时扶稳。 我定睛看去,才发现自己撞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潘婧。 此刻的她仿佛还沉浸在方才几乎跌倒的余悸之中,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潘姐姐……”我正想道歉,突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啪!”那一瞬间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回过神来的时候却依旧不敢相信眼见的事实——潘婧,打了我一巴掌。 “路都不好好走,你除了闯祸还会什么?”潘婧怒不可遏地看着我,仿佛我做了什么可恶的事。 “我……”我愣愣地也不知该回什么,脑子里没由来地想起孙瑶怀孕的事,不自觉脱口而出,“孙瑶怀孕了……” 潘婧猛然一震,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住口!” 她大喝了声,举了手又要撂掌过来,却在举手的当口白了脸,捂着肚子软了下去。 翠兰看她有异,忙扶着她焦声询问,“夫人,你怎么了?” 潘婧在她的搀扶起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平复下来,缓缓站直了身体,“我没事,走吧。” “是。”翠兰小声地应了声跟上,临行时似乎颇有歉意地看 分卷阅读27 了我一眼。 “发生了什么事?” 当我顶着一个鲜红的掌印回到房间的时候,香兰差点没尖叫起来。 “没……”我刚回一个字,只觉嘴角生痛,止不住倒吸了口冷气,潘婧这一掌,撂得可真狠。 香兰也看出我痛,急忙先找了药膏给我擦上。 疼痛稍缓,我忍不住喃喃自语,“潘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无缘无故打我?” 香兰给我上药的手猛地顿住,“柳姑娘,你说,这巴掌是夫人打的?” 我左思右想,实在不得其解,于是转头去问香兰,“香兰,最近潘姐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所以心情很不好?” 香兰神色凝重,收了伤药,细细关了门之后,这才凑到我耳边小声对我道,“柳姑娘你这阵子整日早出晚归的,自然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夫人最近,脾气特别地……坏。就是她平时最宠的翠兰,前两天也因为打翻了一杯茶被夫人骂得狗血淋头。” 我越听越觉不对劲,潘婧平日冷是冷些,对待下人却一贯平和亲切,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转了性? 正想细问,就听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方大哥的声音出现在门外,“小柳,在里面吗?”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断网2-3日。 26 26、第26章 我听方大哥在外面叫我,下意识想应一声,开口的同时牵到唇角,这才想起脸上还顶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小柳,我进去了。”得不到回应的方大哥已经推门进来。 我慌张地四处寻找,奈何手上根本没有别的东西,手忙脚乱地将眼前茶杯都撤了,我用茶托遮住了自己的脸。 香兰行了个礼便退下了,方大哥径直走到我面前,二话不说将我手中的茶托扯走,语气不容置疑,“小柳,你坐下,让我看看你的脸。” 我听方大哥语气,显然已经知道我被打的事,于是放弃了遮掩,听话地在他对面坐下了。 方大哥乍见我的脸,神色亦不十分的好。 小心地将我的脸捧过,他带着厚茧的手指在我肿起的脸颊上轻按了一下。 “痛……”我抽了口气。 “打得真狠。”方大哥放开手,下了定论。 我担心方大哥责备潘婧,急忙解释,“我想潘姐姐不是有意的,可能一时出手忘了分寸。” 方大哥听我这么一说,原本凝重的神色突然一松,笑出声来,“小柳呀……” 他压了压我的脑袋,仿佛几分无奈,“你可真是没心眼。不过你不怪你潘姐姐,我谢谢你。” 我忙扬起头看他,“方大哥,你知道潘姐姐为什么心情不好?” 方大哥却只是摇头,“我这些日子亦忙,或许有些冷落了她。早前听说她对下人发火,以为她不过闹闹脾气,没想到今日回家就听说她连你都打了。” “潘姐姐才不会为这种小事闹脾气,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笃定地对方大哥道。 “怎么说话呢,小柳!”方大哥拿眼瞪我,对我的笃定有些不服气,“你潘姐姐喜欢我,不能忍受我冷落她不行吗?嫉妒我待你好拿你出气不行吗?虽然我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不过方大哥话到一半,竟不自觉地轻叹了声,“也不知娘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看着方大哥长吁短叹,突然间觉得之前对他生出的旖旎心思都可以在这一时刻湮灭。这个男人,这样真切地烦恼着,为猜不着心上人的心事而苦恼,他的心里,如此分明地塞满了另外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再余下空间,出让给别人? “方大哥好好跟潘姐姐谈谈吧,也许她真的有什么忧心的事。”我握了握方大哥的手,低声建议。 方大哥素来雷厉风行,这回也不例外,“看过你后我就去跟娘子好好谈谈。你脸上有伤,晚饭就在房间用吧,我叫人把饭菜送到你的房间。” “哦。”我点头应,“谢谢方大哥。” 方大哥又交待几句便告了辞,出门便往潘婧房间的方向去了。 方大哥离开,香兰很快回来,气鼓鼓地,一脸委屈。 “怎么了,香兰?”我看香兰如此,出声问道。 “爷实在太过分了!”香兰义愤填膺地为我打抱不平,“你无故被夫人打了,府里多少下人都看在眼里?爷不肯替你讨回公道就算了,还不准你出门吃饭,就是防着你去向老夫人告状!这般袒护夫人,不是摆明了欺负柳姑娘你!” 我全然不能理解她的愤慨,“家和万事兴。方大哥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再说他偏袒潘姐姐也正常,不偏袒自己的夫人难道偏袒我……”我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香兰!”我沉下脸,看向香兰,“你怎么知道方大哥不准我出去吃饭?” 香兰知道失言,急忙跪下请罪,“柳姑娘……我知错……” “虽则你对我也是一片好意,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隐私。”我严肃地对她道。 香兰俯首认错,“姑娘放心,我知道分寸,下次不会再犯。” 我本就没打算真的责怪她,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追究,让她起来,替我到厨房拿晚饭。 万没想到的是,晚饭还没回来,就听到了方大哥和潘婧吵架的消息! 方大哥从潘婧房里摔门而出的声音,身处几个厢房外的我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立刻派香兰去翠兰那里打探消息,只听说方大哥进门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怒气冲冲地从里面摔门而出,至于吵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潘婧嫁入镇国公府接近一年,从来没跟方大哥吵过架,甚至连顶嘴都没有过。这些日子他们俩的感情更是有目共睹地与日俱增,这突如其来的吵架,很快便让整个镇国公府炸开了锅,人心惶惶。 因为无法探得他们吵架的内容,我对于这场变化也是摸不着头脑。只是看着这些日子方大哥的眉头越锁越紧,潘婧的脾气越来越坏,我的心里无比焦急。 思前想后,我决定代方大哥跟潘婧谈一谈。 动了心思,我便择了个潘婧不忙的时间,敲开了潘婧的房门。 “进来。”潘婧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带着几分疲惫。 “潘姐姐。”我推门进屋,尽量得体地走到潘婧面前,对上她的眸,“我想给你谈谈。” “说吧。”潘婧的脸色微白,难得没有坐得笔直,而是疲惫地斜倚在书桌前,有些乏力地看我。 我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有些担心,“潘姐姐,你不舒服?” 她却只是摇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说完之后便沉默。我原先是想来劝架的,到了这里才突然发现 分卷阅读28 自己来得冲动,甚至连怎么开口都没想好,一时没了言语。 她却突然开了口,“你在城南新买的院子,还是别卖了。我已经跟太尉夫人谈过了,不会再让她儿子来骚扰你。我知你近来事多,无瑕顾及分店一事,但那院子地段不错,留在手上或租或住,都是上选。哪日时机成熟,再收回来做分店也未为不可。” 我已经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这些日子因为孙瑶的事,我根本顾不上分店的事,于是便动了将新买回来的店面卖掉的念头。原本买主都找好了,没想到半途杀出一个邓太尉的儿子,也看上了那个院子,以权压人,逼走了原买主,硬是让我把院子卖给他。我气不过,不肯卖,他便使人到醉月楼找麻烦。我还奇怪他怎么闹了一日就不见了踪影,原来是潘婧已经帮我打点过了。 不仅打点过了,还替我将如何处理这院子的法子也想好了。仔细想想,我卖掉它确实不如将它留在手里更有价值! “潘姐姐!”我有些,但我还是一下抓住了重点——她还是这儿,即使而今的她已经可以离开。 话出口的同时,潘婧的身子微震了震。只见她痛苦地闭上了眼,原本就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 “潘姐姐?”我见她摇摇欲坠,紧张地想扶她一把,她却甩开了我的手,扶着头缓缓地坐了回去。 “我累了,你回去吧。”潘婧一坐下,便开始赶我走。 刚才潘婧一番话,让我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接近他们吵架的真相,眼看就要触到潘婧的心结,我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我这么想着,俯低了身子靠近她,放缓了语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潘姐姐记不记得方大哥为你闯后宫的事?那时你发着高烧,也许并不记得什么,可我记得清楚。那时你烧得迷迷糊糊的,回家的路上一直在唤方大哥。没有人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去呼唤一个并不在意的人。你之前不喜欢方大哥,之后喜欢他不就行了吗?我不相信你看不见方大哥对你的心意?他这么喜欢你,难道不值得你放开一切,好好地爱他吗?” 潘婧还在吸气,我等了许久才见她慢慢地睁开双眸看我。 那双眸子已经恢复原先的平静和澄清,“我和你不一样,刘柳。”她面色凝重地看我,“我已经看到前面有危险,就不可能再往前走。” 我眨了眨眼睛,对潘婧突如其来的话表示不能理解。 而潘婧,似乎也在努力向我解释,“你知道安适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我自然摇头。不过怎么越扯越远,扯到安适身上了? “形势所迫罢了。”潘婧轻声继续,看着我的神情无比严肃,“杀戮还没有停止,刘柳。而你的方大哥,是安适手中最锋利的刀。” 我还是不明白。 潘婧终于放弃,长叹了声,对我道,“跟你说了也没用。你……” 潘婧突然掩了唇,背过身去。 看不见她的表情,却可以感觉到她一直在颤抖,仿佛正努力地压抑着什么。 “潘姐姐?”我直觉有异,“你不舒服?” “我没事。”潘婧背着我,并不回头,只是抬高了音调唤翠兰,“翠兰,送柳姑娘出门。” 翠兰听得召唤,果然进来请我出去。 我心中担心,趁着翠兰松懈小跑着冲到了潘婧面前。 潘婧抬首,目光跟我撞个正着,她的脸色白得可怕,唇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 “潘姐姐,你得去看大夫!”我脱口而出。 她不答话,转头看向翠兰,“请柳姑娘出去。” 翠兰看我一眼,咬咬唇,拽着我就往门外走。 我甩不开她的手,被她一路拖着直到出了潘婧房间好几丈远才被放开。 “翠兰!”我有些生气,“你看不出你主子身子不好,需要看大夫 分卷阅读29 吗?” 翠兰被我一吼,泪水都要出来了,“我自是知道。可是夫人不许我去请大夫,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我沉吟一阵,几乎可以肯定潘婧肯定有事瞒着大家,思考一阵,我决定去找方大哥。 打定主意我就撇了翠兰往方大哥房间走。 今日他回来得早,这会儿已经在书房里了。我到的时候他正捧了不知一本什么书在看,可那神情,分明在神游天外。 “方大哥!”我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开口便道,“你得去看看潘姐姐!” 方大哥的目光从不知名的远方调回眼前书册,轻哼了声,“她不需要我照看!” “方大哥你在赌什么气呀!”我急得直跳脚,“我刚才潘姐姐房里出来,她的脸色差得要死。我感觉她必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她不肯看大夫,会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 “嗒!”话才出口就被方大哥狠狠敲了一记,“口无遮拦!娘子自嫁入我镇国公府,身子一日比一日好,绝不可能出事!” 虽则方大哥说得笃定,身子却已经不由自主地从椅上起来,绕着书房踱来踱去,“我的话她现在已经不听了。看来只能请娘出马,我就不信她连娘的话都不听了!” 正要出门,可巧管家出现在了门口,还是来传方老夫人的话,“爷,老夫人今日亲自布膳,吩咐了请您立刻到饭厅用晚饭。” 方大哥怔了怔,问,“娘子那边呢?” “夫人已经在饭厅了。”管家答。 方大哥犹豫半晌,最后转头看我,“既是如此,就先吃了晚饭再说吧。” 我听管家说潘婧已经去了饭厅,也觉她的身体状况应该没有我想得那么严重,便点了头,跟在方大哥身后朝饭厅走。 只是走着走着,潘婧莫名其妙的话又从脑海里冒出来,“杀戮还没有停止,刘柳。而你的方大哥,是安适手中最锋利的刀。”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方大哥。”我伸手扯了扯前面的方大哥,低声问他,“你说,安适登基的时候,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方大哥被我问得莫名其妙,蹙眉看我一阵后,不过拍拍我的脑袋,“你一个女孩家,问这个做什么?朝堂上的事,女人不要谈!” 我嘟起嘴,对这套“女子莫议政”很是不服,但我的上个问题还没有得到回答,还不想跟他计较这个。 “自古哪个皇帝不喜欢以贤德自称?安适他刚当上皇帝就大开杀戒,不怕后人在史书上把他写成一代暴君吗?” “哈哈哈……”方大哥大笑出声,可那望着我的眸子里,分明是一股从未见过的煞气,“史书怎么写,难道不是皇帝说了算?常怀妇人之仁,如何身居高位?” 我他眼中的煞气逼退,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镇国公府里的方大哥原来是一把收在刀鞘里的利刃,刀鞘朴实,内里实则煞气十足,锋利难挡,只怕近身的人,也要被那锋芒刺伤。 作者有话要说:6o 28 28、第28章 到了饭厅果然见到潘婧已经在饭桌前入座,脸色虽还有些发白,但已比我离开时好许多,看来应无大碍。 只是那点苍白依旧让人不忍忽视。方大哥看着她的苍白,眉头皱得更紧,看向她的眼里尽是关切。只是目光相触,潘婧很快地别过了眼,并不理他。 方大哥气结,脸色更加难看。 原本笑盈盈招呼方大哥坐下的的方老夫人见方大哥板着脸,也有些不高兴了。 “站着做什么,辰儿?”方老夫人拿眼盯他,“还不快坐下。” 方大哥大步上前,甩开衣摆,在方老夫人身旁坐下。 “一进来就板着个脸,给谁看呢!吃个饭还磨磨蹭蹭的,叫婧儿等了这么久。”方老夫人不满地念了方大哥几句。方老夫人的偏心当真丝毫不掩饰,明明潘婧在那厢也没个好脸,她提都不提。 方大哥在老夫人面前向来言听计从,这会儿听她这么说,即刻低头认错,“我知错了,娘。” 方老夫人点了点头,终于恢复了好心情,微笑着招呼大家吃饭,“我听说最近京城新开一家酒楼叫醉月楼,京城的达官贵人都喜欢去那里吃饭。今日我特别让人到醉月楼买了几道小菜,你们都尝尝,看看是不是真的好吃。” 我一听醉月楼的名号都传到方老夫人耳朵里了,忍不住得意起来,指着面前的菜肴侃侃而谈“当然好吃了。就拿这道招牌菜奶汁鱼片来说,这可是醉月楼卖得最火的一道菜。主料用的都是当天捕获的鲜鱼,下单之后才开始烹饪,就是为了保证鱼的味道最鲜最好……” 我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才发现饭桌上静悄悄的,除我以外根本没有人开口。 方大哥怒气未消,瞪着碗筷努力压制火气。潘婧则有些发愣,也不动筷子,仿佛正在出神。而方大哥的漂亮小妾,早察觉到气氛不对,乖巧地闭着嘴一句话不说。 只有我一个人……突兀地活跃着。 我当下住了嘴坐好,看方大哥和潘婧都没动筷子,也没敢吃东西。 一时安静,场面越来越冷。方老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了,笑着出声,“辰儿、婧儿,快吃菜呀!” 素来最听话的潘婧竟然没有一丝动作。 还是方大哥先举的筷子,怕方老夫人尴尬,努力地圆着场子。 “娘,尝尝这道奶汁鱼片,听小柳说得这么好,我都馋了。” 方老夫人笑着接过方大哥的鱼片,场子算是救回来了。 接着方大哥又给我夹了一块鸡肉,给离他最远的妾室萧氏夹了块肘子,真是和乐融融。 方老夫人却又不高兴了,“辰儿,怎么不给婧儿夹菜?” 这回方老夫人连佛事也顾不上了,亲自布菜将方大哥和潘婧拉过来吃饭,可不就是想给他们个借口和好吗?饭桌上她先呵斥方大哥的不是,又对方大哥刻意表现出来的偏颇表示不满,显然是希望方大哥放低姿态去哄潘婧。 方大哥自然也明白方老夫人的心思,犹豫一阵后,他夹了一块鱼片,细细挑过鱼刺,对上潘婧,极尽温柔,“娘子,你最近有些清瘦,多吃些肉。” 方大哥都做到这份上了,满桌的人都满怀期许地看向潘婧,只希望这段时间的冷战能够就此正式过去。 没想到方大哥的筷子还没来得及收回,潘婧已经从座位上起身,白着脸向老夫人告辞,“娘,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说完后甚至不等方老夫人有所回应,转身便走。 方大哥好不容易敛起的怒火瞬间爆发,“站住!”他大喝出声。 潘婧居然置若未闻,足下步履匆匆。 “砰!”方大哥当下 分卷阅读30 掀了餐桌,一桌佳肴瞬间覆灭,饭菜都撒了,碗勺丁零当啷地碎了一地。 “我叫你给我站住,潘婧!”方大哥已经动怒,怒喝声中夹杂着浓浓的冷意。 潘婧终于驻步,背着我们站了好一会才回过身来,“相公有何吩咐?” “吩咐?”方大哥冷哼了声,“我的吩咐在你眼里算什么?潘婧,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忤逆我!” 潘婧表情淡漠,竟跟方大哥针锋相对,“谁说我必须听你的?” 方大哥大怒,“出嫁从夫,你连最基本的妇道到做不到吗?” 潘婧面色更冷,一字一句,分外清晰,“不满意的话,休了我便是。”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方大哥更是脸都青了。 远处的潘婧垂了垂眼帘,别过脸去。 那一瞬间,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她这些日子里莫名的焦躁。 她原先就打定了主意要离开的,可是渐渐地却走不开了。这个宅子里的所有一切都像看不见的触手,缠住了她准备离去的脚步。老夫人的疼爱,下人的景仰,最重要的是,方大哥的紧张和在意。聪慧如她,谨慎如她,看着事情一点一点地脱离自己的掌控,怎么可能不焦躁烦恼? 故意跟预想的不一样,留下来,难道不是更幸福吗? 沉默中潘婧徐徐转身,慢慢地举步离开。 我心一揪,急忙冲上去拉着方大哥催促,“方大哥,别让她走!” 方大哥铁青着脸将我甩开,大声道,“让她走!” 我急得掉了,转过来只见潘婧远去的身影不自然地晃了一下。她停下来,强撑着立了一会,突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潘姐姐!” 我的惊呼声还未发出,只觉身边一阵狂风掠过。 方大哥冲上去,堪堪在潘婧落地之前将她抱住了。 他怀里的潘婧已经昏阙,一张小脸煞白如纸。 “娘子!娘子!”方大哥吓坏了,抱着她六神无主地唤着,全不记得自己刚才到底发了多大的火。 到底是方老夫人见过的世面多,最先回过神来,出声唤醒方大哥,“辰儿莫急,先带婧儿回房,我即刻去请大夫。” 方大哥清醒过来,抱着潘婧便往卧室赶。 从饭厅到东厢,方大哥一路抿着嘴,面色惨白快赶上怀里的潘婧了。 大夫来之前他就一直抓着潘婧的手不放,死咬着牙看着潘婧,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似的。 “不要离开我,娘子。”他握着她的手,用尽虔诚,恳求一般低语。 作者有话要说:64我决定把更新的时间调到白天,一点更新时间看着不好看。 29 29、第29章 大夫终于来了。 方大哥将潘婧的手放开,退到了一边。 “没事。”老大夫摸了好一阵脉后,将手收回,“夫人身子骨虚,沉郁于中,怕是一时受了刺愉悦,不要大喜大悲。再这般刺大变的原因——这个孩子的到来,无疑已经将她牢牢地栓在了镇国公府。自此以后,她再也不能彻彻底底地离开。 我走到她的床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大概很不安吧。怀着那样的目的嫁给方大哥,便是方大哥对她再好,也不敢真正敞开心扉去相信什么。而这个孩子,却在这个时候,切断了她后退的路,不许她逃避方大哥的感情。 “还没走?”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方大哥微带倦意地看我,浓眉重勾,看来心事重重。 我张了张嘴,想跟方大哥说潘婧心里沉甸甸的心事,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感情的事情太过玄妙,越是珍惜就越是脆弱,也许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就能将它摧毁。我不敢开口。 “唉……”方大哥长长地叹了声,坐在床边将昏睡中的潘婧拥进怀里,有些失神地发着呆。 我看没我的事,放开了潘婧的手准备离开。 “你说,”就要走到门口,方大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孩子的事,她为什么要瞒我?” 我的心“咯噔”一下。方大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会不会开始怀疑潘婧对他居心叵测? 我心中焦急 分卷阅读31 ,转过身来急切地向方大哥解释,“方大哥,你一定要相信,潘姐姐她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 啊? “她一定是太喜欢我了,所以才会在这么暴躁。” 啊?? 只见方大哥拥紧了潘婧,心疼而温柔,“她身子这么弱,一定很担心自己能不能顺利将孩子生下来,所以才会这么努力瞒我,怕我心疼她。其实在我心里,她比孩子重要百倍。如果,如果她真是不能要这个孩子,我就让大夫想办法打掉这孩子。还没到三个月,应该来得及。娘肯定不同意,不过我会想法子的,绝不会让她因此受委屈。” “方大哥……”我听他絮絮叨叨地说完这一番话,心中只觉不可思议。且不说他让自己的妻子把孩子打掉在外人眼中会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现在方大哥膝下只有方忠义一个孩子,小妾萧氏又因为从小养在青楼服了汤药不能生育,他却还能为了潘婧的身体放弃这个孩子!眼前这位,真的还是那个脑子里全是封建思想,从来不觉得女人有人权的方大哥吗? “你说,”方大哥转过脸来看我,几分忐忑,“她会明白我的心吗?” 除了点头,我能做什么? 潘婧呀潘婧,若是这样你都无动于衷,就未免太过绝情了。 第二天方大哥便找来了宫里最好的御医,为潘婧检查身体。 自然,除了我,没人知道方大哥将御医请到府里的真正目的。 当御医从潘婧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方大哥满心满眼里都是压抑不住的喜悦,而被他紧紧握住手的潘婧,眼睛里分明盛满了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知道,孩子留住了。甚或潘婧想要离开的心,也留住了。 皆大欢喜。我重重地舒了口气。 同样怀孕的还有孙瑶。 她身上有孕,我自然不好再叫她为我忙碌。 在找到合适的掌柜之前,我不得不自己来顾酒楼,因此呆在醉月楼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有些日子没见到安适了,酒楼里关于他的流言却越来越多。 上次他将潘婧强留宫中的事不知怎么地传了出去,以讹传讹地要多夸张有多夸张,传言有根有据情节丰满跌拓起伏,原本情同手足的两人为了一个女人同室操戈闹得天翻地覆,安适情深意重痴心不改为美人大动干戈,方大哥情深不悔肝肠寸断只差一点就命丧黄泉……当然,最后的结果还是潘婧被带回了镇国公府。 据说那时起安适便意志消沉躲在宫里不理朝政堕落纵欲,这不,昨天,又有十几个美人被送进了皇宫慰藉安适受伤的脆弱心灵…… 我扯扯嘴角,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作者有话要说:64 3o 3o、第3o章 不过这些声音里总算还有些正经的论调。 望西边那桌是一群年轻学子,正在围桌忧国忧民,“而今边境多事,随时可能爆发战事。皇上偏在此时连着两个月不朝,弄得城中人人自危,人心惶惶。只盼圣上能早日临朝,安定人心。” 我听他们分析时局,深觉有理。醉月楼这个月的客流量明显少了,青菜和白米的价格也都比上月涨了几文。时局不好的话,生意自然也就难做了。 客人不多,我也就早些回了镇国公府。 回房的路上正好看见方大哥端着潘婧的炖品往回走,见了我方大哥心情颇好的冲我粲然一笑,“小柳,今天回得这么早?” 我的心事有些沉,笑不出来,“方大哥你又提前从兵部回来了?近来不忙吗?” “能有什么事。”方大哥随口打发了我一声,对我的话一点也不上心,垂首看了看托盘里热气腾腾的炖品,他想起什么,“上次你让孙瑶做的百合竹笙汤,娘子很喜欢喝。我叫家里的厨子照着做,却都比不上孙瑶做的,你有空让孙瑶再煮了带过来。” 我应了声“好”,又实在忍不住,“方大哥,你很久不上朝了吧?” 方大哥不解地看我,“怎么了?” “怎么了?”我急得直跺脚,“你们的皇帝有两个月不上早朝不理朝政了,方大哥觉得这正常吗?” 方大哥抿唇沉默一阵,最后回我,“小柳你就别管这些了。皇上他……自有分寸。” “我才不想管!”我有些愤愤,“可你知道现在外面什么状况?都说边境不太平,很快就要打仗了,人心惶惶的。安适又不肯上朝,还沉迷美色,让人广罗美女,一批一批地往宫里送。昨天又有十几个美人进宫了!” 方大哥本是一副不想管事的样子,听到这里面色有些凝重,“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点头,“动静还挺大,仪仗从长安街过去的,我也看见了。” 方大哥沉默了。 “方大哥不是安适最信任的臣子吗?”我低声劝道,“或许你站出来,劝劝他,让他不要过度沉迷女色,身为皇帝,终究还要以国家为重。” 方大哥突地抬首,对上我的眼,“小柳,你当真这么想?” “当然了。”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吧。”方大哥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我去见见皇上。” “太好了!”我雀跃地欢呼出声。 方大哥见我如此,有些无奈地笑了,“你可真是什么事都爱往身上揽。这个!”他将手中的炖品放到我的手中,“替你潘姐姐拿过去,走快些。被你这一通说,娘子的补品都快冷了。” “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个心。”我拍着胸脯向方大哥保证,继而催促他,“你快去见安适吧,我这就把炖品给潘姐姐送过去。” 彼时我只记得方大哥和安适交情甚笃,全然忘记了,自方大哥上次闯宫之后,经常来镇国公府串门的安适一次都没有再来过。 我没等到方大哥回府便睡着了。不过第二天早上刚起,就听得门外一阵喧哗,却是安适派了公公来传旨。大意是听说镇国公夫人怀孕,皇上为镇国公高兴,特意赐下补品数种,并许方大哥请休在家陪娘子。 方大哥领着大家谢恩,高高兴兴地接了圣旨,开始正大光明地旷起工来。 我还要顾醉月楼,吃过午饭便出门了。 京城里消息传得快,来到醉月楼的时候,酒楼里的人已经就方大哥昨天的作为讨论得沸沸扬扬! “听说方大人这次又闯宫了!” “这才两个月,就有近百名女子被送进后宫。方大人素来忠耿正直,自然不会看着皇上如此胡闹!” “昨天送进宫的美人,都被方大人从宫里救了出来,遣送回家了。方大人此举,真是狭义之举,英雄所为!” “最大快人心的是,他听说负责收罗美人的是邓世通邓太尉 分卷阅读32 这个小人,气得策马冲到太尉府,将太尉府的匾额切成了两半!” “唉……”一声长叹让慷慨激昂的讨论声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奇怪地看向那个发出哀叹的儒衫男子。 只见那男子神色忧虑,“诸位怕是不知,今天早上,皇上就颁旨镇国公府,以镇国公夫人有孕为由,令方大人在家休息。这古往今来,有哪位大臣会因为妻子怀孕请假休息的?皇上此举,与贬黜方大人何异?这下,方大人怕连家门都出不了了。” 人群一下就沸腾了。 “不行不行!方大人忠心为国,不能就这么被罢官软禁!我们要联名上书,为方大人讨回公道!” 我听着听着,只觉心里愈发地拔凉。 是我劝方大哥进宫见安适的!如果他不去,就不会再一次跟安适抢美人,也不会气得去砸人家的匾额,自然也不会被安适以休息的名目罢了官! 这么想着我哪里还顾得上生意,立刻风风火火地冲回了镇国公府。 回到府里的时候,方大哥正陪着潘婧在院里的花园晒太阳。 我顾不得许多,扑上去拉着方大哥便开始哭,“对不起,方大哥,都是我害了你……” 方大哥被我吓了一跳,不过依旧镇定地拍了拍我的后背,和声问我,“这是怎么了?”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怪我,让你进宫去劝安适!那个混蛋,他居然撤了你的官职!都是我不好,我忘了你们刚刚闹翻,让你进宫面圣根本就是给他借口排挤你!他实在太过分了!还说跟你是好兄弟,怎么可以这样小心眼!” 方大哥满头雾水地看我,奇怪地问,“小柳,你听谁说我被撤了官?” 我一下愣住,在脑海里回顾了一遍才发现自己又冲动了。方大哥被撤官只是一个未经证实的推论,我哭得有点……早了。 回了回神,我把自己激动的原因告诉方大哥,“外面都在传说,今天早晨皇上下的那道旨,明是让你休假,实际上是将你软禁在家了。” “小柳!”方大哥好生无奈,“你不要人云亦云,听风就是雨!皇上不过见我无心公务,特意给我三个月假期,让我专心在家陪娘子而已。有什么不对?” “可是……”我沉吟一阵,差点就要相信方大哥的话了,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他哪有这么好,无缘无故放你假?而且还偏偏挑在你砸了大坏蛋邓世通门口的匾额之后!肯定是邓世通去告状了,他故意给你难堪!” 方大哥被我的话堵了堵,长长地叹气,“小柳呀,你一个女孩子,朝堂上的事不要管。普天之下,皇上最大。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猜对了!我愤愤地鼓起脸,义愤填膺地骂,“安适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好色、无耻,还没义气!” “小柳!”方大哥打断我的咒骂,异常严肃,“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在言语在对皇上有任何冒犯。” 我还没骂完呢!“他本来就是混蛋!忠奸不分!你对他这么忠心他还这么对你!邓世通什么人京城里谁不知道?他那一双眼睛摆着好看,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了吗?” “小柳呀……”方大哥冲我长叹一声,正要说什么,管家突然上前通报,“爷,礼部许大人,刑部张大人求见。” “唉……”方大哥又叹了一声,似乎颇为无奈,“让他们在客厅等会,我就过去。” 我知道这些大人来镇国公府一定是为早上的圣旨,很想跟去听听墙脚,却被方大哥一把拽住丢到潘婧身侧。 “娘子,你帮我开解开解小柳。我先去忙会。” 潘婧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朝方大哥点了点头。 我有些不服气地看着方大哥离开,转过来对上潘婧却不敢大声说话,“潘姐姐,我很担心方大哥。” 潘婧神色淡漠,目光在我身上停留许久之后,终于放开我的手,“这件事你不要管。” “可是……” 潘婧斜眼过来,冷冷的目光直射而来,猝然撞上,我止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最好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64提前打个预防针,男主是皇帝,皇帝……渣。 31 31、第31章 我以为上次一番谈话会让我和潘婧之间的关系发生一些变化,可事实上那番谈话除了让我知道潘婧的秘密却不敢对任何人说以外,根本就没有其它任何作用。 我刘柳,还是一如既往没出息地……怕她。 方大哥疑似被软禁一事,潘婧说了不让我管,我自然不敢造次。 那日以后镇国公府变得人来人往,方大哥每日接待前来慰问的“官员”,居然也忙得团团转。 我自然不敢在府里做什么,只能到醉月楼里打听点消息。 可是之后的近半个月里京城里平静得有些不像话,直到一日傍晚,一匹快马自长安街上飞驰而过,朝镇国公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京城里不许纵马,是以这样的快马瞩目得不得了。 “那是边疆来的加急快马,莫不是边境有事?” 身边议论纷纷,我心中着急,忙将手中的活交给伙计,匆忙地赶回了镇国公府。 回到镇国公府的时候,方大哥已经进宫面圣去了。 细一打听,边关果然出事,邻国藩东集结四万大军突袭大玄国国境,十天之内攻克边城歧山,而今正在围攻边关重镇望东! 这藩东乃是大玄国东一个游牧民族,国土紧邻大玄,因为觊觎大玄国土肥美,扰境之事常有发生。据说安适的爷爷长风帝,是千古难遇的军事奇才,在位时周边几个国家都对其闻风丧胆,不敢侵犯大玄一寸国土。只可惜天妒英才,长风帝在位不过三年,便英年早逝了。继位的延帝,便是安适的父亲。 延帝继位之初,沉迷美色,耽于朝政,那些个边境小国见到大玄式微,立刻卷土重来,又开始打起了大玄国土的主意。虽然延帝后来洗心革面励精图治,但到底比不上长风帝天纵英才,与诸国的拉锯战中有胜有败,保持相对和平而已。 这状况一直持续到安适继位。延帝驾崩,诸子夺位的时候,边境就一度不稳,还是方大哥带着兵马,在边关整整呆了一年,才把那些个小国打安生了。 这回藩东又开始闹腾,而且闹出来的动静还不小,对大玄来说是个意外,而对镇国公府来说,是一件无与伦比的大事。 只因边关战事一起,方大哥十有八、九又要离开京城,远赴边疆。 方老夫人那边自然是舍不得,晚饭时候忧心忡忡的,任潘婧怎么劝说,也吃不下东西。 潘婧也不勉强,只交待了厨房备些好消化的点心,时时暖着。 气 分卷阅读33 氛沉郁,我也没吃进多少东西。 夜里镇国公府一直亮着灯笼等方大哥回来,却一直等到天色发白,也没等回方大哥。 派到宫里打听消息的仆人前来通报消息,说是方大哥跟安适彻夜谈论军情,现在安适正召集众臣商议退敌之计。 安适如此重视,看来军情危急。 收到这样的消息,方大哥出征的事也几乎是按板上钉钉了。 “都回去休息吧。”方老夫人长出了一口气,带着倦意地挥了挥手,示意陪她候了一宿的家人退下。 一夜没睡,我纵使担心,也实在抵不过疲惫,得了允许便回房间倒头就睡。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吃了点东西,听香兰说方大哥午后终于回了。不过没呆多久,就又出门筹备军务了。还听说方大哥被钦点为阵前大将军,三日后便要出征藩东。 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唯独一件出乎意料——安适准备御驾亲征! 也不知道安适怎么想的,他这皇帝才做了不到两年,位置还没坐稳呢,干嘛跑到边境去送死?再说藩东多大的国家,就算兵马彪悍连攻两镇,也不值得他堂堂皇帝御驾亲征吧? 正自胡思乱想,门口响起了一阵不徐不缓的敲门声,“笃笃笃。” 香兰放下收拾到一半的碗筷,前去开门,“谁呀……” “呀”字还未落地就变成了跪地的声音,“奴婢参见皇上。” 我听到声音向外张望,却见安适果然就在门口,一身白衣风华依旧,手执玉扇,轻颌浅笑。 “下去吧,朕跟柳儿单独谈谈。”他的声音和暖,似一阵春风拂过耳畔,听得人心酥软…… 我赶忙在衣袖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坚持住,刘柳!千万不要被这张皮相骗了! 这样想着我忙从凳子上起来,上前几步,垂首下拜,“参见皇……” 还没跪下就被他双手扶了起来,语调里带着哀怨和委屈,“有些日子不见,柳儿见着我都这般生分了。” 我不敢看他的脸,别开头客套地回话,“草民不敢造次。” “柳儿……”他低低地唤我,微沉的语调像琴弦撩拨一样勾着人心,“你别气我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我“哼”了一声,“你可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谁敢生你的气?” “柳儿……”他的声音,软得像入口即化的棉花糖,软糯香甜,听得人无比受用,“我知道你气我待若辰不公,我当真知错了。你就原谅我吧。若是连你都不肯原谅我,那若辰便更不可能原谅我了。” 他的意思,真的觉得自己有错,不会再为难方大哥了吗?我忍不住拿眼窥探他的神色。 他一脸的虔诚,甚至能看得出几分悔恨,“我不是失恋嘛,难免做些过激的事。这两个月我也想清楚了,为个女人跟若辰闹翻也不值得。再说潘婧都怀孕了,我还能有什么念想,你说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似乎有点道理。 “可是呀,”他垮下脸,勾起的眉头里有无数的幽怨,“自从那天跟若辰闹翻,他再也不肯在公事以外跟我说话了。柳儿,”他执起我的双手,有些惶恐,“你说,我是不是失去若辰这个朋友了?” 他黝黑的眸子望进我的眸子,惶恐的神色看得我的心一阵阵地软,“不会的,方大哥也很珍惜你们之间的友谊。只要你肯放过潘婧,他一定会跟你重归于好的!”我连声保证。 “眼下只有柳儿你能帮我了。”安适看着我,珍珠一般黑亮的眸子里光华如水,看得我几乎移不开眼。 “你……”我咽咽口水稳定心神,“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他听到我的话,立刻扬唇微微笑开,修长的凤眼轻轻勾起一道弯,扬起的弧度姣好,衬得那一双明眸似皎月明亮,“我就知道柳儿你一定会帮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64 32 32、第32章 三天后,十万大军集结在大玄皇宫正午门外,等待皇帝御驾带领他们出征。 寅时刚过,镇国公府便燃起了灯火。 方大哥身披铠甲,腰别长刀,威风凛凛地步出府门,方老夫人领着家人跟在后面送行。 老夫人满脸的不舍,但却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让方大哥留下的话。方家世代为将,一门忠烈,多少子孙马革裹尸,埋骨沙场,是惨烈,也是光荣。 还要再送,方大哥拦住了方老夫人,“娘,清晨露重,您别送了。” 方老夫人含泪点了点头,终于止了步。 方大哥别过头去看潘婧,“我不在时,娘便托你照顾了。” 潘婧点头,“相公放心。” 潘婧冷静,方大哥却不舍起来。轻轻执过潘婧的手,他终于没忍住将她拉进怀里抱了抱,“照顾好自己。” “恩。”潘婧轻轻应着,斟酌许久才开口,“相公……早点回来。” “都回去吧。”方大哥放开潘婧,对众人吩咐了声,转身接过侍卫官手中的缰绳,跨身上马。 我抱着收拾好的包裹,悄悄地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立刻被人发现。 “刘柳,回来!”却是潘婧的呼喝声,严词厉色。 我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跳到方大哥面前,拉着他的手可怜兮兮地求他,“方大哥,让我跟你去从军吧。” 方大哥有些奇怪地看着我,并不答话。 这会儿功夫潘婧已经挺着大肚子走过来,拉住我便往回走,“这是打仗,不是游戏。你最好安分地呆在家里。” “潘姐姐,你就让我去吧。”潘婧的力气不大,我却不敢用力挣脱,怕一下控制不住摔了她。 潘婧有些生气,“谁鼓动你参军的?” 我突然心虚得紧,赶忙垂下首不敢看她。 “刘柳。”潘婧突然压低了声音,“这一次你得听我的。留下来,我保你一世安稳。” 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潘姐姐,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是随军看看而已,不会闯祸也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境的,我发誓!” “你根本就不知道谁才是最危险的!”尽管潘婧压低了声音,但声音里的急切和忧虑却未减半分。 “潘姐姐……”我有些惊讶于她的失态,但却怎么也不能明白她的忧虑,“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我真的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也信我一回,好不好?” “听我说,刘柳……”潘婧还要再劝,突然一声熟悉的马啸自身后传来。 我猛然回首,却见刘景正牵着赤焰朝这边走来。 “赤焰!”我惊喜地叫出声来,不自觉地挣开了潘婧的手,冲上去将许久不见的赤焰抱住噌了好一阵。 “皇上吩咐我带赤焰过来,顺带领姑娘过去。”刘景在身边 分卷阅读34 恭敬地说道。 “太好了!”我听说安适已经安排妥当,心中大喜,立刻蹬鞍上马。 “刘柳,别去!”潘婧追上一步,尽着最后的努力挽留我。 我犹豫地看向她,脑海里却浮起安适那张让我无法不心软的脸,“我决定御驾亲征,也是希望能借助此行与若辰重修于好。但是我们之间尚有芥蒂,我身为皇帝哪里拉得下脸跟个臣子道歉?思来想去,唯有请柳儿你一路随行,充当和事老,为我说说好话,也叫若辰明白我的诚意。” “潘姐姐只管放心,我说不定立个大功回来见你!”下定决心,我冲她调皮地笑笑,策马转身而去。 “你一定会后悔的……”潘婧的声音,被疾风送到耳边,飘忽而破碎。 那以后每当想起那天的情景我都恨透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善意提醒,都被我当做了耳旁风。 就像安适说的,我这个人,永远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偏又没有一双明辨是非的慧眼。被推入火坑,也只能怪我自己偏执。 随刘景一路进了皇宫。 在玄武门下了马,由宫人引入皇帝的寝宫紫宸殿。 卯时皇帝还要举行祭祀大典,接着皇帝宣读出征檄文,审阅三军之后才能正式出发。 我到的时候安适正被十数名美貌宫娥围着,冠冕、衮服、佩绶……祭天的服装层叠庄严,每一部分都由专门的宫女负责。 进入大殿刘景便拉着我立在一旁,静静等候安适着装完毕。 直到宫女为安适别上紫色绶带系着的雕龙玉佩,安适这一身繁复的打扮才终于完工。 我看着他一身厚重的衮服,举手间层层叠叠的衣袖,不禁感慨,穿上这么一套衣服也不知道得有多久,再加上之前沐浴净身的时间,安适起得说不定比我还早呢。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瞥眼看到众人神色肃穆,急忙将打了一半的哈欠收住,挺直了背跟在了刘景身后。 内侍官进来传命,说文武百官已经集齐天坛,恭请御驾。 安适淡淡应了一声,挥了挥衣袖步出紫宸殿,踏上门外久候的辇车。 皇帝的辇车自是不一般,黄金为拦,珠玉做帘,辇车周身刻盘云祥龙,由八匹骏马拉着,前后各有近百名的仪仗队护送,左右一溜随侍的宫女和侍卫。 我和刘景就跟在随侍的宫女后面,随辇车来到天坛。 到得天坛,只见百官整齐地立在前方,方阵之后,是一身银色铠甲的方大哥,身后领着密密麻麻整装待发的军队,阵列在后。 只见一名宦官出列,轻扫拂尘,高声唱诺,“皇上驾到——” 百官伏拜,将士叩首,齐声高和,“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响声震天,气势恢宏。 我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观,跪在地上禁不住仰头多看了几眼。身边的刘景见状,频频拿手来压我的头不许我抬首。 我埋着头只能看见安适穿着镶金丝的纹龙长靴。他从辇车上下来,沿着天坛长长的白玉石阶,拾级而上。 终于看不见了,才听到他浑厚洪亮的声音,“众爱卿平身。” 这声音中气十足,威仪庄重,全没有半分平日里与我调笑的放荡不羁。 我随众人从地上起来,远远看着那个挺立于天坛中央的身影,第一次感受到那个人的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接下来的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屠宰牛羊,祭神问天,宣读檄文…… 我一直仰头看着,终觉累了,将目光收回,埋下头来闭目养神。 快要睡着的时候猛然听到一声大喝,“三军听令!出发!” 我一下惊醒,抬头看见百官已经转了方向,方大哥大喝声后,十万大军迈动步伐,整齐划一地穿过正午门,向城外奔去。 等前军走过,方大哥翻身下马,跪在了地上,大声道,“恭迎圣驾!” 百官亦回首,同他一起跪在了地上。 刘景又拉了拉我,我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到一辆宽敞的马车边,跪在车驾旁。 那厢安适在侍从的护卫中徐徐行来,一个小太监起了身,在马车边上伏低了身子。安适上来,踩在他的身上上了马车。 “柳儿。” 安适突然唤了我一声。 我抬首,正撞上他回首一笑。 一下呆住,瞬间明白了何为回眸一笑百媚生…… 失神的当口他俯身一捞,将我带进马车,朝外低喝,“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64 33 33、第33章 一只修长的指在我的脑袋上弹了一下,安适带些无奈的笑颜在眼前放大,“柳儿,你看够了没?这衣服可真沉,你要是看够了我就换了。” 我面上一红,急忙从他怀里跳出来,退到马车的角落里,“你……你换吧。” 安适于是伸手拔掉了冠冕上的玉簪,随手掉进马车那头的木箱里,又解开了系在脖子上的绦带,将头上的冠冕取下,依旧扔进箱子。 “过来帮帮忙。”安适扫一眼身上厚重的衮服,冲我招了招手。 “哦。”我呆呆地答着,走过去先替他解开了系在腰间的玉佩,然后是镶着明珠的腰带,再是绣九章的明黄裘衣,接着是玄色上衣,红色围裳,剥了四五层,终于只剩一件里衣。 他道了声谢,自从箱子里翻出一件暗紫长袍披上,黑色围腰,用一条淡蓝色绦带系了。简简单单却又贵气天成。 又从箱子里翻出他的宝贝玉扇,他终于换装完毕,一身轻松地在我对面坐下了。 我好容易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拿眼环顾四周。 这辆宽敞的马车大得足以容纳十人以上,马车一头放着一口大箱子,里面堆放安适需要随身携带的部分物什,中央一张檀香桌子,底部钉在马车上,不致于随着马车的移动而移动。左右座位上都裹了明黄色的锦缎,底座上还铺了柔软的羊毛毯子,就这么踩在脚下,着实叫人有点不忍。 这可是天子御驾!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不安,“安适,你拉我进来干什么?” 安适衣服理所当然的样子看我,“你不跟我坐马车,难道跟刘景一起骑马?这一走就是一整天,你一个姑娘家,一天下来保管骨头都散了。何况还得走上十来天呢。” 我听罢只觉有理,便没再问什么。 他轻笑着扯了扯我的衣摆,“这一路上,还要拜托柳儿照顾我了。” 我一拍胸脯,“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绝不食言。” 他笑意更深,涟漪一般在眸底散开。 我忙别过头去眼观鼻鼻观心。只是默了一会,强压下去的瞌睡虫渐渐都跑了出来,“啊——”我忍不住连打哈欠。 分卷阅读35 安适的声音飘在耳边,轻哄一般,“难为你起这么早,先睡一会吧。” 我迷迷糊糊地应了声,挪到木桌边趴下,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柳儿!醒醒!” 我翻个身,抱住一个暖和的抱枕,噌了噌,不想起床。 “柳儿,你再不醒我可踢你了。” 干嘛?我不情不愿地从睡梦中醒来,抬眼正对上安适俯视而下的目光。 “柳儿,”他对上我的眸,认真看我,“你可真能睡,一觉睡到傍晚了。” 我舒服地挪了挪身子。 他一下笑出声来,“柳儿,地板舒服吗?还有,”他的目光落到我的双臂上,“我的大腿好不好抱?” 我惊得眨了好几次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滚到地板上,手里还抱着安适大腿……怪不得他刚才说要踢我…… “不……不好意思。”我讪讪地笑,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连声道歉。 好在他也不甚介意,只是拉我起来,替我稍稍理了理仪容,声音亦是温柔,“马车已经停了。今天走到这里,我们在仪郡歇下。” “出去吧。”他对我道。 我没有多想,掀了车帘就要下车,却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却是仪郡知州领着仪郡大大小小官员盛装恭迎,此刻正围着马车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我自然没听到他们前来迎驾的声音,但明显他们已经跪了好一阵子,在安适专注于把我叫醒的时候。 姑娘我一介凡夫俗子,实在受不住如此大礼,当下僵住不敢踏出马车。 伏在地上的知州大人大概是见马车终于有动静了,偷偷地抬起眼查看情况。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极快地扫过之后,又规规矩矩地跪好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话说,能有资格跟皇帝共一辆马车的该是什么人呀? 正不知如何自处的时候,安适在后面推了推我,“还不快下去!” 我纠结一阵,还是跳下马车。 安适随即出了马车,神色淡定地朝我伸出了一只手,“小柳子,扶朕下车。” “诶……”我回过神来,反射性地应了声“喳!” 呸呸呸!那是清朝的规矩,在这里要答,“是,皇上。” 扶着安适下了马车,只见他挥了挥手,颇为威仪地朝众臣道,“众爱卿平身。” 跪在前头的知州大人这才谢恩起身,抬起头来笑得一脸谄媚,“皇上御驾到此,臣等不胜荣幸,已为陛下和众将军备下宴席洗尘。” 安适却是一派正经,“朕领兵征战,不宜铺张,宴席就免了。不过既然已经备下,就将酒菜送到城外分给众位将士吧。至于随朕入城的将军们,各自回房安歇,明日趁早出发。” 那位知州大人听罢急忙收了谄笑,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陛□恤下情,当真是圣主明君。” 他一跪下,身后的大小官员也像下冰雹一样冰冰邦邦地跪下来,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适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满意。 又是一阵客套,我们终于被迎进了知州大人的官邸。 仪郡隶属于与藩东接壤的兰州。兰州盛产银矿,是整个大玄过最富庶的州。兰州下设五郡十县,其中又以离京城最近的仪郡最为富饶,知州府衙也设在此处。 知州官邸原就是皇帝行宫之一,前院分出一部分作为知州官邸,大抵是让知州监管皇帝行宫的意思。 进入官邸只觉天广地阔,建筑雄伟,林木幽深,比皇宫大院少几分巍峨,却又更为考究精致。 没一会功夫知州大人已经将随皇帝入城地众位官员安置妥当,亲自将安适领进了行宫主院。 这个院落自行宫中独立出来,摆设装饰更为雕琢华丽,无处不在彰显主人的尊贵。 安适见身边只有几个内侍和知州大人,也不再端架子。 在屋子正中铺着虎皮的大椅上坐下,他敲了敲面前楠木桌子,冲知州大人笑了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知州大人急忙拱手,恭敬以回,“启禀圣上,微臣宋元启,乃是前朝四十五年进士……” “笃笃笃!”安适又敲了敲桌子,打断他的话。 “宋大人,”安适颇有深意地看他,“朕一路奔波,又饿又乏,还不知大人为朕准备了什么佳肴?” 宋元启转转眼珠,像是明白了什么,垂首回道,“皇上御驾亲临,微臣岂敢怠慢,这就让人将酒菜送进来。只是皇上独自进餐,未免寂寥,臣请皇上允许臣送几名歌姬进来为皇上解乏助兴。” 安适靠在了椅子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那厢宋元启已然会意,招招手令人进献酒菜。 直到酒菜将厅中一张巨大的桌子摆满,才见几个妙龄歌姬抱着乐器款款而入。 已过四月,天气渐渐回暖,歌姬们穿得也清凉,轻纱裹身,无不身姿曼妙。 安适明显眼睛一亮,转头看了看宋元启,他甚为通情达理地对他道,“宋大人公务繁忙,就不用在这里侍候了,自去忙吧。” 作者有话要说:64昨日为已经死透的收藏君举行哀悼会,是以没有更新,亲们见谅。 34 34、第34章 宋元启出去之后安适立刻原形毕露。 却见他大咧咧地在摆满美食的桌子旁坐下,摇着玉扇姿态潇洒地冲那群美人抛媚眼,“美人们有什么节目,还不快快献上。” 那群歌姬先是面面相觑一阵,而后相视一笑,似乎从刚才的紧张中一下跳脱出来。 “皇上万福。”歌姬们缓缓下拜,个个声若黄莺,好一片娇声燕语。 安适笑得眉飞色舞,连连摆手,“免礼,免礼。” 三个美人儿抱着管弦琵琶,自寻了地方坐好,开始演奏。 五名的美人们踩着轻盈优美的步伐,绕着安适舞开了一屋子纸醉金迷。 而剩余两位则巧笑着踱到安适身边,一个倒酒,一个夹菜,言笑晏晏,秀色可餐。 安适听着乐声,看着舞蹈,时不时回过头来摸摸身边两个美人的小手,简直乐不开支。 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宋元启准备宴席。宴席上都是臣子,他哪里还能玩得像现在这样肆意?无耻的伪君子! 虽然心里鄙视至极,但到底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安适,我对这样的情况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我扫一眼满桌的佳肴,炸得金黄的香酥鱼,色彩丰富的炒鸡丁,还有油光滑亮的酱肘子……这几道菜是我最爱吃的,不知道仪郡这边做得好不好吃…… 似乎感受到我目光里的期许,百忙之中的安适心情愉悦地冲我招了招手,招呼我道,“柳儿别客气,坐下来一起吃。” 就等他这句话了! 我 分卷阅读36 乐呵呵地噌到桌边,找了个方便夹菜又不影响安适跟美人相处的好位置,坐下来大快朵颐。 恩,恩。仪郡这边的菜肴味道比京城重些,喜欢多放香料,像这道酱肘子就有很浓的茴香味,但味重而不腻,别有一番滋味。 还有这道烟熏肉,口感酥软,肉香四溢,打完仗回来我一定要派人到这边来采购,加进我醉月楼的菜谱里。 我吃得正欢,不期然听到安适大喝了声,“放肆!” 那声音里仿佛夹杂着万钧怒气,莫说那些歌姬,就是置身事外的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吓得手上一松,把筷子都丢了。 抬头看见安适的衣襟已经微微敞开,露出几分细瓷般的肌肤。此刻美人还坐在他的腿上,被他扣住一只手,吓得瑟瑟发抖,面白如纸。 “烟花贱质,也敢用脏手来碰朕!”安适一甩手,将美人甩到地上,面色阴沉,“宋元启怎么办事的,立刻把他给朕叫来!” 弹琴跳舞的美人们都吓做一团,跪在地上连连告罪,好在身边随侍的太监警醒,立刻派人去唤宋元启了。 我在一旁看着安适大发雷霆,只觉这人简直无耻到没有下限。你占人家便宜的时候怎么没嫌人家脏了?人家不过扯你一点衣襟你就开始嫌弃人家了?烟花贱质什么的,你碰的还少吗? 宋元启来得也快,我还在腹诽的时候他已经冲进大厅,跪在地上连声求饶,“皇上息怒!皇上恕罪!” “哼!”安适一拍桌子,霎时间碗筷齐鸣,“好个宋元启!你费尽心思讨朕欢心,却既然连朕喜欢什么女人都不知道!朕留你何用?” 宋元启吓得一下扑在地上,声泪俱下,“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是微臣无知,微臣有错,还请皇上示下,让臣得以将功补过。” “哼!”安适又哼了一声,不过这回气势却没有方才凌厉了,“你听清楚了,朕从来不碰别人碰过的女人。该怎么办你自己掂量,朕也累了,你速速送人过来侍寝。” “臣明白,臣明白。”宋元启连磕了好几个头,领着吓坏了的歌姬们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安适终于气消,重新坐下来给自己斟了杯酒,怡然自得地喝了一口。 “这道菜好吃吗?”一闪神,他已经凑到身边,指着那道烟熏肉,“你刚才连吃了好几片。” “好吃。”我答。 他于是捡起我掉在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块送到嘴里,连连点头,“做得确实比送进宫里的好吃。” 我好容易从他的喜怒无常里挣扎出来,开口问他,“安适,你为什么要故意为难宋元启?” 安适笑着放下筷子,“我怎么为难他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这个人向来很有操守,别人碰过的女人我一概不碰。” 我在心里将他鄙视了一万次,就你还有脸提“操守”两个字,果然已经无耻到无敌的境地。 “你不碰别人碰过的女人,那你在勾栏院里那些莺莺燕燕怎么解释?” 安适瞪了瞪眼,理直气壮地解释,“我就跟她们玩玩,说说笑,真上床什么的我可不干。我可是皇帝,不能自掉身价,这有违我的操守。” 我在心里冷笑,安适你可不可以放过“操守”这个可怜的孩子? “那芳芳呢?”我问他,“你没碰过芳芳?” 他撇过头来看我,神色坦然,“这事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我碰她的时候她不还是个雏吗?那以后我可没找过她,谁知道她后来接了多少客人。” 渣男!我咬牙切齿地将咒骂压下,倏地一下从凳子上起来。 他有些奇怪地看我,“柳儿?” “我吃饱了,出去走走。”我丢下一句话,也没等他答应便从大厅里走了出去。 到外面吹了吹风,头脑冷静了一点。 安适这个人品性简直恶劣到了极致!可是,可是谁让他是当今的皇帝? 我之所以答应他助他跟方大哥和好,才不是为他。我只是见方大哥为了潘婧的事跟安适闹得这么不愉快,怕安适借着皇帝身份对方大哥不利,才这么努力帮他们和解的! 为了这事我一定要忍耐,顺利完成让方大哥和安适和好的任务,报答方大哥和潘婧对我的恩情! 想到这里我又充满了斗志,对安适的厌恶之情也被压了下去。 正打算折身回去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刘景都分到了一间安适旁边的小套房,可我还没地方睡觉呢! 思忖片刻我决定直接找宋元启要一个房间。 来到前院知州官邸,问过下人宋元启的下落,我便顺着下人的指示来到了宋元启的书房。 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悲痛欲绝的哭声,“爹,你这是要女儿去死呀!” 作者有话要说:66?收藏君你确定你好活着?话说如果玛雅人靠谱的话,明天开始的话就要断更了。 35 35、第35章 宋元启的声音随即传了出来,“多少人想着能一朝跃进龙门?而今天子近在眼前,你怎么就不懂珍惜?” “爹!”那女子哭哭啼啼,“爹难道忘了女儿已经有婚约?爹就是不考虑自己的颜面,也要为女儿的名声着想呀!” “若是能获得圣宠,顾家的婚约退了就是。我本就不喜欢你嫁做商贾之妇,要不是你坚持,我怎会答应?” “不!爹,你明明说过……” “够了!”宋元启大喝一声,打断她的话,“皇上那边已经大发雷霆,如果你再拖延,莫说嫁入顾家,今夜你就得跟着你爹我一起陪葬!” “不,我不要……”女子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变成无声的哽咽。 “来人!立刻带小姐下去梳洗!”宋元启未再废话,拖着女儿“霍”地一下拉开了门。 正在听墙角的我就这么被逮个正着,跟宋元启打了个照面。 双方俱是一愣,还是对方先开口打破尴尬,“柳公公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我……”我正要开口马上闭了嘴,因为一下子不记得大玄皇宫里太监是怎么称呼自己的了。 那厢宋元启见我欲言又止,还道我来催促他送人过去服侍安适,急忙拱手告罪,“公公,下官这就叫人带小女去洗漱,这就将她过去,还请公公为下官美言几句,莫让皇上怪罪。” 我见他会错了意,急忙解释,“宋大人误会了,奴家此来并非为了今夜侍驾之事,只是来向宋大人要一个房间。” 宋元启听我这么说,明显松了口气,“公公有吩咐,我自当尽快叫人去办。”他看了看被他拽在手里的女儿,突然想到什么,转向了我,“可巧公公在此,可否替下官看看,小女容貌可能入皇上圣眼?下官愚笨,实在不知 分卷阅读37 道皇上究竟喜欢怎么样的女子?” 我禁不住拿眼看看宋元启推向我的漂亮姑娘,她一脸的梨花带雨,虽是悲痛之色,但容貌清丽,五官精致,当真我见尤怜。可是要说安适真心喜欢的女人,目前我只见过一个潘婧。潘婧美得很标准,白皮肤,瓜子脸,柳眉杏目。容貌上来说宋元启的女儿比起潘婧也不算太差。可是,潘婧身上,真正吸引人的却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气质。安静柔顺,却不被任何气场所压制,绝不张扬却又总叫人无法忽视。 而似宋小姐这样的美人,安适只怕见过太多。过了今夜,很可能连她的脸都不记得了。 “如何?”宋元启紧张地看着我。 “公公!”我还未开口,就见宋小姐突然挣开了父亲的手,冲过来抱着我的腿苦苦地求,“公公,你救救我!替我求求情!我……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不想服侍皇上。” 宋元启见女儿如此立刻怒了,“闭嘴!”他大喝一声,招呼人把她送我身上拉开,“来人,立刻把小姐带下去!” 左右家仆见状立刻冲上来拉他们家小姐,怎料那宋小姐只抱着我不可放手,抬着泪眼悲痛欲绝地看我,“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求你了……” 虽然她在恳求希望,可是她的眼里只有无助和绝望。这样抱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苦苦求情,怕也不过是病急乱投医。 我这人最见不得人哭,看她如此心就软了一半,见到她的绝望更是觉得心疼,想想都觉得安适造孽。 “你别哭了。”我柔声劝她,“要不你在这等等,我试着去劝劝。” 宋小姐的哭声陡然停住,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在她惊愕的目光中将脚抽了回来,转身朝后院走。 宋元启有些着急,急匆匆地追上了我,“公公!您可别听小女胡说。皇上若是知道,下官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宋大人别着急。”我回身劝他,“依我……不,依奴家看,你家女儿怕也入不了皇上的眼,天色已晚,你又到哪里去给皇上找合意的良家女子?奴家若是能劝住皇上,也算功德一件了。至于宋大人的女儿,若能逃过此劫,还是将她嫁给她喜欢的人吧。” 宋元启惊疑不定地看我,似乎不知该不该信我的话。 我不再理他,一路走到安适的房间,推门进去。 进去的时候安适正在看奏折,见我进来,立刻将手中的奏折丢给了身边的太监,“就看到这里了,剩下的丢给左相大人定夺就好。” 那太监捧了折子,下去了。 安适起身,走过来对我笑得灿烂,“柳儿散步回来了,可遇着什么有趣的事没有?” “安适,”我没空跟他罗嗦,直奔主题,“你今晚别让人侍寝了可以吗?” 安适愣了一下,好一会之后冲我摇头,“不行。” 我一跺脚,恨道,“你要人服侍,干嘛不从宫里带人出来,为什么要强占良家女子?” 安适长眉一勾,有些不悦地拿手中扇子敲我,“柳儿你说话没点分寸!什么叫强占良家女子?多少女人千方百计想爬上我的床?我需要用强吗?再则你以为我不想从宫里带女人出来吗?还不是你方大哥不准,说军营里不许有女人!” 我急了,“你知不知道宋元启正打算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你床上来?你又不能带她走,打完仗你还会记得带她回宫?” 安适摊摊手,无所谓道,“她想进宫就进宫呗。反正后宫就是堆女人的地方。” “你……”我气炸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毁了她一辈子!你这人渣!” 安适又是一怔,过了一会居然笑出声来,“我说柳儿,你气成这样做什么?我又不是要你侍寝。” “我气你没良心!”我指着他,咬牙切齿,“很高兴吗安适?糟蹋那些跟你无怨无仇的女人,毁掉她们的人生!我替你羞愧!” 安适的目光陡地一凉。 我心一惊,忙过了脸,转身便往外走。 “柳儿,”临出门安适叫住了我,“告诉宋元启,今晚不用送人进来侍寝了。” 我忍不住惊讶地转过头去看他。 他却不再看我,转过身去望着某处发呆。 生怕他改变主意,我忙出了门,将他的话转述给宋元启。 宋元启听了之后奇怪地看了我半晌,终于应了声“遵旨”,而后恭敬地告诉我我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就在刘景的房间旁边。 因为做了一件好事,我的心情也变好了。 天色不早,想到明天还要早起,我洗过澡后便上床睡觉了。 半夜里突然被一阵风吹醒,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立在床头! 猛地睁开眼,床头果然有人! “啊——”尖叫声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人捂住了唇,“柳儿,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66世界末日没有来,所以我们要乖乖更新,你说是不是呀,收藏君? 36 36、第36章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眼前人。 月色昏暗,看不清他的脸,只勾勒出一道专属于他的轮廓。可也只需要一道轮廓就够了。 我按下惊恐,不悦地扯下他的手,“三更半夜的,你想吓死我呀!” 他的语气里带几分委屈,“我睡不着。” “那也不能扰人清梦!”我气呼呼地回。半夜被吵醒,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都是你害的,你要负责!”安适也不甘示弱,恶狠狠地吼了回来。 我不由奇怪,“关我什么事?” 安适磨了磨牙,“没女人我睡不着!” 我足足愣了一刻钟,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哈哈哈……”我抱着肚子问他,“安适,你半夜过来,就是为了给我讲笑话吗?” “笑什么笑?”安适似乎恼了,甩掉鞋子整个人扑上来将我一下压倒,“都怪你让我今晚没女人抱,所以今晚我要跟你睡!” 我当然不乐意跟他睡,只是推了他一会突然想到什么,于是压低声音问他,“安适,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怕黑?” 他拉着我的手默默紧了一下,“柳儿你的逻辑实在非常……跳跃。我只是习惯每夜抱着女人睡觉而已。” “每天都有女人?”我的思维又跳了一下,“你不是……不怎么行吗?天天……受得住吗?” 他的手猛地收紧,过重的力道让我整个人都撞到他的身上。耳边是他微冷的声音,“再废话信不信我立刻证明给你看我到底行不行?” “哦。”我委委屈屈地应了声,没敢再说话。 他将下巴搁在我的头顶,没一会便呼吸均匀,沉沉睡了过去。 我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也渐渐 分卷阅读38 地重回梦乡。 第二天 “砰!” 好痛!我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脑袋指着面色阴沉地坐在床上的安适,怒火冲天地吼,“安适,你踢我干什么?” 安适脸色更差,“你是猪吗?叫都叫不醒!都什么时辰还不起床!你想让我被群臣笑话死?” “那你也不用踢我呀,很痛耶!”我有些理亏,但还是嘟着唇,不满地控诉。 安适在床上哼了一声,斜眼看我,“要不然你想让我怎么叫醒你?给你个火辣辣的吻?” “喂!”我不自在地喝了声,“大清早地说什么荤话!” 安适又踢了踢被子,吩咐道,“立刻穿好衣服,然后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什么?”我一下没听懂。 安适拿眼白我,“我的衣服还在我的房间。不然你以为我愿意踢你下床?我这个样子能出门吗?” 我扫一眼他身上单薄的中衣,想他说得也有道理,心里已经有几分原谅他了。 不过我还是忍不住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埋怨,“谁叫你昨晚过来的时候不穿衣服,晚上不冷呀!” 抱怨归抱怨,我穿好衣服之后还是乖乖地替他去拿衣服。 到他房间门口的时候,看见他身边服侍的太监李忠正捧着一身干净的衣服在门外站着。 只听他小心翼翼地在门口喊,“皇上,该起身了。皇上?” “咳。”我咳了一声,走到他的身边。 李忠看我一眼,恭敬地向我打招呼,“柳公公。” 我不知道安适怎么解释我的身份,反正这里所有人都叫我“柳公公”。 “给我吧。”我不由分说地将他手中的衣服抢过来,根本不给他反对的机会。 好在他也没计较,只道,“皇上也不知起身没有,时辰也到了,奴家正准备进去侍候呢。” 我冲他笑,“我来就好,你先下去。一会好了叫你。” “如此便劳烦柳公公了。”李忠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径自走了。 我左右看看,趁着无人拿着安适的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 穿好衣服洗过脸,安适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 “抱歉早上脾气不太好。”他居然还记得跟我道歉,“早上难免有点起床气,委屈柳儿了。” 我本来就不怪他了,听他这么说立刻原谅了他,“没事没事,我理解的。” 他笑着摸摸我的头,同我一起出门。 一开门,才发现宋元启已经带着人在他的门口等他起床。 这厢门一开,所有人都把头扭了过来。 静默中安适咳了一声。 宋元启立刻惊醒,转个方向把礼行了,“微臣恭请圣驾移步荷花阁用膳。” 安适点个头,转向我,“走吧,柳儿。” 我一边应着一边纳闷,怎么觉得宋元启刚刚匆匆扫过身上的目光分外古怪? 用过早饭之后我们上了马车,出了城外回合大军,继续前行。 藩东在京州东北方向,出了仪郡,兰州其它郡县都没有仪郡繁华,招待安适的规格也渐渐大不如前,甚至有时安适的马车还要跟大军一起露宿野外。 这样的条件自然不能让安适找到质量高并且合他意的女人“侍寝”,于是我就这么当了他一路的免费抱枕。 好在除了女人,安适对其它东西要求都不高,所以这一路行来还算顺利。 不觉过了半月,眼看就要到达望东,这日大军正同往常一样前行,突然一匹快马从前方直冲到军前。 却是前来报信的快马。 马上士兵跳下马,跪在方大哥面前便道,“方将军,望东势危,请求援军速至。” 远远看见方大哥蹙眉沉默了一会,而后拱手向着马车请示,“还请皇上定夺。” 我转回马车,却见安适倚着马车笑得有些玩味,“这个时候强攻望东,怕是知道我快到了,故意给若辰出难题。” 我没听懂,忙插话问,“怎么解?” 安适也不着急做决定,而是饶有兴致跟我解释,“若辰曾在满朝文武面前夸下海口,说是有他在,绝不会让我少了一根汗毛。而今望东将失,若是分兵去救,只怕中了对方声东击西之计,会有人趁机偷袭我们;若是不救,望东重镇,一旦沦陷,便相当于被人困住手足。所有说,望东和我,皆不容有失。” 我一听顿时急了,“那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65 37 37、第37章 安适拉过我的手,面色郑重,“我自然不能让若辰为难。柳儿,我们一起去帮他,好不好?” “好!”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安适微微笑开,凤眸轻曲。 “刘景!”他出声吩咐,“将无影和赤焰牵过来。” 马匹很快备好,安适带着我上马,奔至方大哥身边。 “既然望东军情紧急,朕便同你一起快马加鞭赶到望东救援,若辰觉得可好?” 安适说得极其诚恳,笑容里甚至带了几分讨好的味道,方大哥却没多少感触,只是恭敬垂首,回了句“谨遵圣谕”,便下令大军加速前进。 方大哥和安适一左一右,在队伍前方领军,我骑着赤焰紧跟其后。尘埃漫漫中我扬鞭驱马,身后跟着千军万马,恍惚间有种驰骋沙场的感觉,恨不能真的上了战场,杀敌立功! 漏夜赶路,一路疾行,我们在第二天上午到达望东。 彼时望东已经被藩东军队团团围住,情况危急。 方大哥领军迅速占领了望东边上一个小村庄,令士兵稍事休息之后,这才点起兵马,去救望东之险。 我见方大哥鲜衣怒马,跨一把大刀,威风凛凛地立在军前发号施令,只觉一腔热血也随着他的口令激荡起来。 安适见状偷偷扯了扯我的衣袖,低声问我,“柳儿想一起去看看吗?” 我猛地点头。我还只是从电视上看过这么壮观的战争场面,亲临其中,必定更加磅礴激烈,荡气回肠。 没想到我一点完头,安适立刻站出一个身子,对着方大哥刚刚点起的五万兵马,慷慨激昂地发话,“这是朕来望东的第一役,朕希望众将士能为朕打个胜仗!扬我大玄国威!此役朕会亲自督战,为众将士打气!” 底下山呼万岁,方大哥却掩不住惊讶地回身唤了声,“皇上?”他似乎没料到安适也要参战,望向安适的眸里尽是疑虑。 安适笑得轻松,“柳儿说想见识见识嘛。” 方大哥眉头跳了跳,有些埋怨地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理亏地埋下了头。我不过随便说说,谁知道……安适这么当真。 皇帝金口玉言,说出的话便是定局。方大哥也不再说什么 分卷阅读39 ,只是开始重新安排兵马。 因为多了皇帝车驾,又必须多点近万护卫保护皇帝安危。一番打点,又过了半个时辰,大军这才终于出发。 我和安适坐在几十名士兵推动的马车上,由护卫军一路护送到战场。 到得望东,只见藩东军队已经开始攻城,火箭流矢到处飞舞,不断有人从城墙上掉下来,但已经有许多人爬到城墙上跟我方守军厮杀。 方大哥在军前举起一只手,军队很快有序地分成两股,一股冲进战场,一股带着我和安适冲上一个小山坡,让我们得以观看战争的整个过程。 而后便是厮杀。 我在高处,紧张地观望着下方战场。 只见方大哥的军队从后面冲进敌营,不一会便与藩东军队战到一处。 城中守军见援军已至,士气大振,在高墙上敲起了鼓,打开城门迎接援军。 鼓声越来越频繁激烈,战局也在阵阵鼓声中扭转,黄昏时,望东军队已经渐渐不支,被方大哥的军队逼得退兵三里。 方大哥也不追击,鸣金收兵,指挥军队进驻望东。 护送安适的马车从山坡驶下来,缓缓行过硝烟未散的战场。我在马车上看见一队士兵分散在各个角落搜寻着,不时将一些尸体从战场里搬出来。 “他们在干什么?”我问安适。 “那些是负责清理战场的士兵。他们正在将我军的尸体从战场里挑出来,将死去的战士名字记下,上报朝廷。而后朝廷便会给他们每个人发一块忠勇牌匾和三十两丧银。”安适见怪不怪地答。 我不忍地看着地上堆积在一起的我军尸体,止不住心酸,“我们不是赢了吗?为什么还是死了这么多人?” “真是傻瓜。”安适轻笑着点我的脑袋,“战场不就是死人的地方吗?” 我对安适的态度很是愤慨,“他们是为国家而战,死得有价值有意义!你不要说得跟他们专门来送死似的!” 安适开了折扇,止不住笑,“柳儿呀,你以为什么叫有价值有意义?战场上可没那些个家国正义。这里只有输赢,赢了就生,输了就死。”安适顿了顿,垂首掩下眸间那抹寒意,“所以想要赢,就必须,不停地杀戮。” 我的心里一个激灵,潘婧说过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你知道安适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为什么不能停止杀戮? 也许是因为一直置身战场,不能脱身。战场上绝不能输,因为输,就是死! 终于进城。 城中守将韩石领着众官员前来迎驾。 安适下了马车,亲自上前将须发皆白的韩老将军从地上扶起来,“老将军辛苦了,快快起来。” 那老将军见安适如此屈尊降贵,顿时羞赧不已,“微臣未能守住岐山,愧对圣上隆恩呀!” “老将军何出此言?”安适微笑着将又要跪下的老将军按住,“没有老将军数十年如一日地为朕守护大玄国土,朕又如何能在京州安享繁华?况且不是替朕守住望东了吗?”安适爽朗地拍拍老将军硬朗的肩头,随后朝他的身后的将士们挥了挥手,“众将士亦起身吧。” 伏在地上的众人这才从地上起来,恭敬地垂首待命。 安适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淡扫而过,落在老将军左首一位白面青年身上,“韩将军,这位是?” 韩石望向那青年的眸里尽是赞许,“回皇上,这位是骑兵校尉段亦。他乃是臣远房世侄,三年前投靠军中,为人精明强干,几年来立下不少军功。” 安适听罢连连点头,“果然年少出英雄呀。”他的目光落到一直恭敬沉默的段亦身上,和声问,“段校尉什么年纪了?” 段亦抬起一张秀气白皙的脸,应答如流,“回皇上,臣今年虚岁三十了。” “看不出来呀。”安适微露惊讶,“你竟比若辰还大上两岁。可成家了?” 段亦怔了怔,但很快回话,“膝下已有二子。长子五岁,次子三岁。” “尊夫人哪里人氏呀?”安适继续问。 “回皇上,拙荆乃京州人氏。”段亦答了两三轮,终于被安适毫无头绪的问话问慌了,渐渐有些慌张。 只见安适笑得更加灿烂,咬住人家的妻子不放,“尊夫人住在京州哪里?可在京州城中?朕有空的话还可以去串串门。” 段亦不知所措地看他。莫说段亦,在场的人听着这不着边际的问话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一旁的方大哥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头,他的话里尽是隐忍,“皇上,不管段夫人身在何处,皇上您此刻正在望东,一时也见她不得。城门尚有流火,圣上不宜久留,还请先进城。” “哎呀!”安适一拍折扇,“瞧朕糊涂了。一时跟段校尉聊得太投机,都忘了身在何处。众位将士都随朕进城吧。朕自京州带了不少好酒,正好乘着大胜犒赏一下诸位。” 当安适回到马车的时候,我看见底下众人都忍不住大松了口气。 因为战事,望东的百姓都被迁走了。镇上的房屋都变成了军舍。而其中最大最宽敞的院落自然也被收拾出来给当今皇帝暂栖。 虽然院落甚至比不上京州一般的大宅院,但好在安适并不介意。 沐浴过后安适便来到院落的大厅与众将士饮宴。我就站在他的旁边,专责为他倒酒。 宴席之下两排长桌,有品级的将士才能落座。 座上除安适外,品级最高的是方大哥,坐在安适左首。其次是韩石老将军,坐在安适右首。韩石身后,就是今天见过的白面校尉段亦,其余将士品级都不高,自然坐在后面。 我给安适斟了一碗酒。因为他嫌杯子不够痛快,下令将所有的杯子换成了海碗。 他先举起一杯,敬韩石,自然先说一些无外乎国之栋梁的客套话。 老将军也不含糊,举碗饮尽了。 安适看起来十分高兴,又举起一碗,转而去敬方大哥,“若辰,此次大战藩东,朕还要倚重于你。” 方大哥将酒碗高举过头,恭敬地回,“皇上重托,微臣自当殚尽竭虑,鞠躬尽瘁。只是今日大军初至望东,臣还有许多军务要理,还请皇上容臣退席。”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安适听了这席话渐渐沉下了脸,气氛一下降到冰点。 却见安适敛着眸,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大哥,“怎么?方大将军不肯给朕面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65 38 38、第38章 气氛僵持。 “皇上。”沉默中捧着酒碗段亦站出列来,“方将军担心国家安危,无法安心饮宴,这一片忠诚赤胆,令臣下十分敬佩。这一 分卷阅读40 杯,可否能让臣下代饮?” 我怕安适真的生气,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提醒他不要忘了来这里的初衷。 安适似乎清醒过来,急忙呵呵一笑,语调和缓,“朕开个玩笑,看把众卿家吓得。朕跟若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怎么会不了解他?若辰呀,”他笑呵呵地转向方大哥,一派亲切风范,“你放心不下就去忙吧,注意身体哈。” 方大哥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嘴角,最后行礼退下,“微臣遵旨。” 方大哥走后,安适似乎有些兴致缺缺,扫了一眼座下,他又看上了长相秀气的段亦。 “段校尉,”安适笑得灿烂,“若辰虽然走了,可他的酒还是要喝的呀。你过来,”他冲他招招手,令他在左首坐下,“你坐若辰的位置,替他把酒喝了。” 段亦坐方大哥的位置,有些于理不合。但皇帝最大,段亦也不能拒绝。矜持地在方大哥的位置上坐正,段亦端起放在桌上斟满美酒的酒碗,一饮而尽。 “好酒量!”安适终于高兴了,令我给段亦和她各倒了一碗,“朕最欣赏喝酒痛快的人!若辰走了,段校尉陪朕继续喝!” 安适这般说话,那段亦哪敢不从,就只能坐在皇帝身侧,一碗接一碗地灌着酒。 酒宴一直持续到夜半,其他将士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段亦还坐得笔直地跟安适喝酒。 我不由得惊叹,这个人的酒量果然了得。 “段……段校尉酒量不差!”安适显出醉态,凑上去拍了拍段亦的肩,“朕喝得很高兴!” 段亦打个酒嗝,艰难地拱手,“皇上过奖了。” 门外更声响起,安适抬眼听了听,突然叹气,“怎么才子时三刻?长夜漫漫要怎生度过?段校尉,”他转眼去看段亦,凤眸中满是轻挑,“给朕弄个女人来吧。” 段亦一听此言,吓得急忙从酒桌上跪了下来,“皇上明鉴,方将军治下军纪严明,妇人一律不得入营,皇上莫要为难臣下。” “哼!”安适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悦地踢翻了面前的酒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一同随侍的李忠见状急忙去扶,被安适甩开。 “柳儿,”他斜眼看我,“过来侍候!” “是。”我应了声,走过去将他扶住。 他几乎将整个身子都靠在我的身上,呼出的酒气都喷到了我的脸上,“柳儿,送朕回房。” 我咬着牙将他扶住,拖着他艰难地往他的房间走。 李忠一直在后面跟着,又是开门又是打水,见我好容易把安适拖进房间,就要过来服侍安适洗脸更衣。 “出去出去!”安适搂着我烦躁地挥手,“这里有柳儿就可以了。” 李忠自是听命,带着侍从退了下去,将门掩好。 安适还在装醉,抱着我可劲地噌。 我实在忍不住了,“安适,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这个人的心思我完全不懂,酒量我却再清楚不过。基本上来说,安适根本就是个酒漏子,这点酒还不够他漱口的。 “唉……”安适叹着气从我身上站直,“想占点便宜怎么就这么难?” 我怒了,“你不过是想试探段亦,干嘛借故占我便宜?” 安适好委屈,“我快一个月没见过女人了,就是头母猪,我都能瞅出好来了。” 我听罢怒火更甚,“怎么?我是母猪吗?” 安适被我逗笑了,点了点我的脑袋笑,“某个地方还是挺像的。” “拐着弯骂我是猪,以为我听不出来吗?”我咬牙切齿地看他,愤愤地走到一边跟他保持距离,“心情不好就来消遣我!我再也不要跟你这混蛋说话!” 见我不理他,安适忙腆着脸过来讨好,“柳儿别生气呀!我跟你赔礼道歉。”他左右看看,对上架子上冒着热气的水盆时,突然目光一亮,“我侍候你洗脸睡觉,当作赔罪,可好?” 这叫什么赔罪?我急忙拒绝,“不好!” 可他拿着热毛巾的手已经贴到脸上。按住我替我擦了擦脸,他居然乐呵呵地编起歌来,“擦擦柳儿气鼓鼓的小脸蛋,天大的火气都要消;擦擦柳儿嘟起来的小嘴,所有委屈都不见了;擦擦柳儿瞪我的大眼睛,柳儿看我好温柔呀好温柔……” 我听着他丝毫不着调的歌谣,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哪里还气得起来。 谁知他擦着擦着,竟开始神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去见我那些软玉温香红粉知己,她们一定想死我了。还有我聪明漂亮,玲珑剔透的潘婧,此时此刻一定独守空房孤枕难眠……哎呀!” 他惊叫了声,丢开毛巾,懊恼地打着自己的脑袋,“我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跑到这种地方陪若辰受苦受难?若辰在这里打仗,京城里潘婧孤苦无依,不正是我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吗?我怎么变笨了呢?” 他说到这里有些惊恐地看向我,“难不成笨也会传染?” 我直接从到凳子上跳起来,“安适,你够了!” 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安适急忙安抚我,“柳儿别气,我没别的意思。再说我是拿你跟潘婧比呢,世上能有几个女人能跟她相提并论?” “对!”我气急败坏地吼,“我就是比不上她!她是天上的明月,我就是地上的沙土!她是你心里的女神,我连她一根头发都比不上,行了吧!” 我一气儿说完,咬着唇拼命忍住就要溢出的委屈。 我真的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比不上她!从小学到高中,就是上了大学,我都是公认的校花!穿越之前追我的男人真是如过江之鲫,连起来都可以绕a市一圈了。可是为什么穿越之后就被潘婧抢足了风头?明明我就比她漂亮,比方大哥的小妾漂亮,比安适的淑妃娘娘漂亮,为什么在他们眼里,潘婧就是宝,我就是草? 安适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急忙转身,将沁出来的泪水擦掉。 “柳儿?”他低声唤我。 我不应。 他走过来,从身后将我搂住。 我使劲挣扎,从齿缝中一字一句地挤话,“有本事你回京城抱潘婧去!” 他低低地笑,柔柔的音调像是裹了糖果的迷咒,“我故意气你呢。” “都怪柳儿生气的样子实在太漂亮了。柳儿气极的时候,眼睛里像烧了一团火,鲜活又张扬,耀眼得过分。你跟潘婧一点也不同,你比她生动太多,你的喜怒哀乐都那么强烈真实,坚强,自我,又固执。” 作者有话要说:66 39 39、第39章 “好无聊呀……”安适坐在院中一张石凳上纳凉,无聊地一边用折扇点着桌子一边发牢骚。 不觉已经五月了,天气一天 分卷阅读41 比一天晴好,此起彼伏的蝉叫声正无处不在地宣告着夏的到来。 浓郁的树荫下是百无聊赖的安适。这些日子他的穿着愈加随意,一身白衣,同色发带将一头墨发束起,简单至极,却多几分清雅。尤其是清风拂过,将他的发带和纱织的白衣轻轻带起的时候,真有几分飘然若仙的味道。 只见他苦着继续抱怨,“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我就要变和尚了。整日里无所事事,清心寡欲。” “谁叫你把所有事都丢给方大哥?”我替他斟了碗茶,有些为方大哥不平。 相较于这个在院子里大喊无聊的安适,方大哥简直忙得脚不点地。安适压根不管事,除了每天早晨固定坐在大厅里听人汇报下军情,其它事情全丢给方大哥。 京城里倒是每天都会送奏折过来,而他这个当朝皇帝不过挑挑拣拣地看上几本,剩下的就直接丢回去让左相大人处理去了。 这样一来,他能有不闲的道理?边陲之地,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他闲下来的时间都不知该怎么打发。 “你懂什么?”他见我不满,瞪起一双凤眼反驳我,“我这叫放权,是信任若辰。再者,打仗什么的若辰比我在行,我在旁边只会让他束手束脚。” 我想想也有道理,遂赞同地附和道,“好吧,你有道理。” “唉……”安适继续敲着桌子叹气,“日子怎么打发才好?要是有女人,就不怎么闷了。”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目光在我身上游来游去,一双凤眸微微敛起,“柳儿,我发现你真是越看越漂亮了……” 他热辣放肆的目光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了。 “安适!”我低吼一声,“不要这么色迷迷地看我!” 见我生气,安适反而耍起无赖了,“不看你看谁?总不能让我看李忠吧?” 他斜眼扫了扫被他派到角落去守门的李忠,数落道,“你瞅瞅他,也不知怎么生的,这么阔的一张脸,眼睛居然这么小,怎么看怎么丑。要不是看他忠心耿耿的,我早让他刷马桶去了。” 他埋怨一阵,又开始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还是我们柳儿生得好。瞧这眉眼,这身段,这娇憨神态,果然是美艳不可方物。” 他那一番话说得漫不经心,但是眼中那火辣辣地向是要把人剥光了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我警觉地后退一步,跟安适拉开距离后还是觉得危险,于是开口,“要是没什么事,我先退下了。” 没想到安适很痛快地放我离开了,“走吧走吧,”他冲我挥挥手,只是临转身时不忘冲我斜了一眼,“再不走,我真的扑过去了。” 什么跟什么嘛!这混蛋绝对闲得蛋疼,变着法消遣我! 我暗暗冲他哼了一声,转出门去。 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安适身边,还没机会好好跟方大哥聊聊呢。 这么想着我便出了安适的小院,来到临时的将军府。 临时将军府就在皇帝的临时行宫对面,仅隔一条不宽的街道。 很明显方大哥对安适存着几分刻意疏远的念头,不过几步距离,除却公务必须禀告,方大哥几乎不曾踏足了皇帝的临时行宫。 我对此表示非常担心,决定先去做做方大哥的思想工作。不管怎样,从我这些日子对安适的观察来说,安适对方大哥还是十分信任并且真心想要跟他重归于好。 我到的时候方大哥正在书房忙。 通报过后,方大哥令人放我进去。 “小柳。”他正在研究边境地图,见了我暂时将手中的事情放下,冲我笑,“怎么有空过来?这些日子住得可习惯吗?上次你潘姐姐写信过来,还特意问了你的情况。” 我一听潘静的名字急忙正色回他,“你回信告诉潘姐姐,我一切都好,吃得也好住得也好。” “是吗?”他爽朗地笑笑,伸手过来拍拍我的脑袋,“看来小柳是适应能力不错呀。” “那是自然。”我回他一笑,不经意地看到他书案上的地图,顺口问问情况,“眼下战况如何?” “保住望东不成问题。”方大哥的目光回到地图上,低叹一声,“只是藩东军队仗着岐山在手,供给充足,似乎抱定了打持久战的打算。望东地势,易攻难守,此战若久,对我军很是不利。” 我见方大哥忧心忡忡的样子,急忙拉过他的手为他打气,“我相信方大哥一定能打败藩东军队的!”说完我想起自己的使命,又接上一句,“安适也这么认为,所以才把军队交给你全权打理的。” “说到皇上,”方大哥沉眸看我,似乎有些隐忧,“他有没有欺负你?” “当然……”我正想控诉一下安适越来越明目张胆的调戏,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没有。” 方大哥勾了眉心,再次发问,“真的没有?” 我坚定摇头,“没有。” “那,”他又问我,“他为什么一定要带你来这里?” “他……”我顿了顿,很快接上,“我求他带我来开开眼界嘛。其实他人还不错,呵呵。” 听我说完,方大哥的忧虑反而更深了,“小柳,你要保护好自己。我能做的不多。” “方大哥你在担心什么……”我奇怪于方大哥的态度,正要问个究竟,只听小厮在门外通报,“方大将军,韩将军和段校尉来了。” “让他们进来。”方大哥冲门外应了声。 他又公务,我不好再打扰,告了辞便从他的书房里退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自然碰到了被方大哥叫来的韩石和段亦。 他们对我的态度倒是恭敬,见了我先主动打招呼,“柳公公。” “韩老将军,段校尉。”我做礼回应,免不了多看了段亦几眼。 话说这个段亦除了生得比军营里其他将领白许多,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怎么安适对他这么上心呢? 感觉到我的目光,段亦微笑着抬首看我,“柳公公可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我忙忙摇头,告辞离开。 “柳公公!”没走几步却被人叫住,回头看见段亦几步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香囊。 “柳公公掉东西了。”段亦说着,将那香囊双手递了过来。 我眨眨眼睛仔细一看,这香囊确实是我的。我不太喜欢在身上挂东西,这香囊是孙瑶送的。她听说我要从军,特意求了道符缝进香囊里,嘱我务必时刻带着。我不好辜负她一片心意,便一直挂着了。 我这人走路大咧咧地,连香囊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万一找不回来孙瑶可不高兴了。 我这么想着忙接过香囊,连声向段亦道谢,“多谢段校尉了。” “柳公公客气。”接香囊的时候段亦手指微翻,指尖从我的腕上滑了过去。 我有些 分卷阅读42 在意,瞬时变了脸色,“你干什么?” “怎么了?”段亦一脸懵懂地看我。 我见他一头雾水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反应过度,于是收敛了不悦,和声回他,“没事。奴家还有事,先退了。段校尉也莫让大将军久等,快些进去吧。” 段亦笑着朝我拱手,“柳公公先请。” 我不再说话,系好香囊便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69 4o 4o、第4o章 因为没被获准拥有自己的房间,这些日子我一直跟安适共处一室。 每天早上他到议事大厅听众将汇报军情的时候,我才终于不用陪侍在他身边,做些自己的事情,比如说,洗澡。 让人把水放好之后,我遣退侍从,并在浴桶边架起了屏风。 完成之后我这才放心地褪了衣服,踏进浴桶。 早会至少会持续一个时辰,所以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洗。 正在哼歌的时候门突然“呀”的一声被人推开,安适的声音随之而起,“柳儿?” 我猛然一震,立刻去拉屏风上的衣服,只是还没碰到衣角,就见安适已然立在屏风之内! 我的脑子轰然一声,瞬间空白一片,忘记了所有的动作。 他就这么看着我,目光像磁石一样将我牢牢吸住,我连呼吸都忘记了,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向我靠近。 “柳儿。”他扶着浴桶边缘,低声唤我,低喃般的语调比最美的和弦还要动听。 他的手指点进水中,轻轻地撩起一层涟漪,“没想到柳儿的身材这么火爆,真是让人血脉贲张。” 我像被那层涟漪电到,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他轻轻地在我身边呼气,低唤我的名字。不靠近,只是用气息一层一层攻城略地,一寸一寸地占领肌肤。 “柳儿……” 谁……谁来救救我…… 出了什么事?我像被下了魔咒一般无法动弹,所有的心神都被他低沉的语调牵引。 他的气息还在身上扩散,滑过脸颊、唇瓣,沿着脖子的曲线,向下蜿蜒…… 不要!我在心里呐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噗通!噗通!心跳在他的指引下愈演愈烈,危险正在步步逼近,我却无力抗拒。 只剩下意识还在挣扎,快来个人救救我…… “皇上!”方大哥的声音有如天降,一下打破满室旖旎,将我从魔咒中解救出来。 我用最快的速度从扯下自己的衣服盖住身体,同时移向浴桶地另一边,跟安适拉开距离。 安适的手还在半空,满心满眼地失望。 “皇上!”安适不应,方大哥又唤了一声。 安适终于默默将手收回,别在身后,从屏风内转了出去。 我大舒了一口气,微颤颤地从浴桶里出来,双脚还住不住的打抖。 压下慌乱,我艰难地给自己穿衣服。 方大哥的声音从屏风之后传进来。 “朝会刚刚开始,皇上怎么回来了?” 安适的声音吊儿郎当,“无聊。” 方大哥默了小会,“微臣恭请皇上回去主持朝会。” “没见朕忙着吗?你自己主持去!” “是吗?皇上刚刚在忙什么?屏风后还有什么人?” 脚步声近,竟是方大哥走了过来。 我抱住衣服,一阵紧张。 幸好安适及时叫住了他,“站住!柳儿在洗澡。” 方大哥的声音瞬间转冷,“皇上不记得答应过微臣什么了吗?” 安适颇为忿忿,“朕没碰她!” “若是臣刚才未来呢?” “碰”地一声,却是安适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方若辰,朕就是碰了她又怎样?” “为君者当言而有信。”方大哥据理而回。 安适不说话了。过了一阵他开始赶人,“你出去,让段亦进来。” “皇上想干什么?” 安适像终于忍不住,大喊出声,“朕要女人!” “皇上,这里是军营……” “朕不管!”安适一口截断方大哥的话,“朕只知道朕现在看见女人都可以眼冒绿光了。要么你让段亦进来,要么你去给朕找女人,你自己选!” 这个昏君!流氓!色胚!我终于系好衣服上最后一根带子,咬牙切齿地暗自开骂。 段亦终于还是进来了,我躲在屏风后探出一个脑袋偷看。 只见他恭敬行礼,“不知皇上召见微臣,所为何事?” 安适也不啰嗦,开门见山,“段亦,朕给你一天时间,给朕弄几个女人过来。” 段亦听了先是一愣,而后诚惶诚恐地俯首进言,“皇上,方大将军有令,带妇女入营者,立斩不赦。军令如山,臣实在不敢违抗。” “怎么?”安适冷笑,“军令不可违,皇命就可以不遵吗?今日之事你要是不给朕办妥了,朕革你的职!” 段亦一下慌了,“皇上饶命!” “滚去办事!”安适砸了个书镇在他身上,恶狠狠地喝。 段亦几乎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告罪出去了。 只是为什么总觉得他临出门前好像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是我眼花了吗? 我纠结一会,正打算走出屏风悄悄地挪出门去,却被安适一下叫住,“站住!” 我心一惊,有些害怕地定住了。 安适也不计较我未转身,只是微带倦意地对我道,“把头发绑好再出去,怕人家不知道你是女子?”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披头散发,急忙掏出发带把头发束好。 话说,段亦刚才是不是真的看到我了? 第二天段亦果然带了几个女子来进献。 彼时我在安适身边小心翼翼地侍茶,时刻提防他对我有任何不轨企图。 一日相安无事,我也稍微放下心来,看见段亦带了女人进来,我又安了几分的心。 “皇上,”段亦行礼行得有几分拘谨,“这是从附近村落甄选出来为皇上侍寝的女子。” 安适熠熠发亮的目光在扫过众女子之后瞬间转为阴霾。 “这些也叫女人?”安适指向那些女子的折扇都在微微发抖,“这个黑的,洗干净了没?这个胖的,你从猪圈捡回来的吧?还有这个、这个、这个,一个个丑得不能看!让朕宠幸她们?朕有这么饥不择食吗?” 其实我看着都还好,安适你是故意找碴还是怎么的? “皇上恕罪!”只见段亦一下跪了下去,“山野之地,实在寻不出什么佳色。” “朕不管!”安适一口截断他的话,“朕要女人!什么叫女人?” 他话到一半一把将我扯过,我猝不及防地被他半抱入怀,脸被一只大手扭向段亦,“至少要生成这 分卷阅读43 样,才能叫女人!你见过女人吗?” 段亦怔怔看我一会,很快回神,俯身下拜,“皇上恕罪。” 安适将我放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再给你一天时间。再找不到美人的话,你就在你营中寻一名清秀可人的小兵……” 听到此处,我和段亦都不由自主地抬眼望向安适,只听他继续道,“让他替你把人头提过来见朕。” 我抽抽嘴角,果然……够狠。 那厢段亦快哭出来,不过还是俯了首,“臣,领旨。” 好容易段亦带着那群女人下去了,我心里乱七八糟地也不知什么滋味。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岗位,没提防安适已经近在身边。 “柳儿。”他直勾勾地看着我唤。 我猛然一惊,后退一步竟把自己绊倒在地上。 “你……不要过来!” 安适根本不听,靠近一步,蹲□子来看我。 话说我真的看到了,幽幽的绿光…… “你喜不喜欢我,柳儿?”他突然问道。 我的心“咯噔”一下,咽了咽口水吐字艰难,“你……你想干什么?” 他俯□子幽幽看我,“柳儿你就从了我吧。回宫以后我给你封妃,好不好?” 我一听这话立刻气急,一时忘了害怕,“谁要做你的妃子了,你这混蛋!” 他见我反应也不生气,只是微蹙了长眉,有些踌躇地看我,“柳儿,你的出身不好,做不了皇后。”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大声辩解。 “那是什么意思?”他问。 我一把将他推开,立起身来大声喝,“意思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敢碰我你就死定了!” 大声吼完我立刻逃出房间,当机立断地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对面寻求庇护。 作者有话要说:72 41 41、第41章 到将军府的时候方大哥还在跟众将议事。我心里害怕,没见到方大哥心里不踏实,于是干脆直接闯进议事厅,在方大哥身边站定了。 突然有人闯入,众人的声音陡然停下,目光都集中到我的身上。 我清清嗓子,“皇上有事缠身,命我前来。若有大事,奴家自当转达。” 我不过随口编个理由,没想到话一出口,众人立刻眸光发亮,最后韩石老将军代为发言,“眼下正有一件大事,正愁不知如何向圣上汇报。” 话说安适这几日作为军中都有耳闻,连方大哥都被安适赶出来了,哪里还有敢进言的人,我这随口一说,直接撞到枪口上去了。 我心中愁肠百转,面上依旧强撑,问道,“不知何事,叫老将军如此为难?” 韩老将军看了方大哥一眼,显然是在咨询能否将军情告诉我。 方大哥有些忧心的看我,估计是看出我是逃出来的了,不过还是点了头。 那厢老将军得了允许,便将事情缘由从头到尾同我说了,“今日收到的消息,我方探子探到藩东已经与宛西达成协议,宛西将出兵助藩东攻打我大玄。宛西兵马强壮,若是与藩东联结,于我大玄又是一个心腹大患。” 好端端的,宛西干嘛参一脚进来?我心中嘀咕一阵,继续问,“可曾探得藩东许给宛西什么好处?” 韩老将军似乎未想到我会细问,愣了一下才道,“藩东许诺,攻下的大玄土地,宛西可与藩东对半分。” “真是好笑。”我冷笑出声,“我大玄国土,难道也由得他想分就分?” 韩石拱手,“柳公公说得是。藩东着实欺人太甚,还请柳公公将此事转呈圣上,由圣上定夺。” 我轻咳一声,岔开话题,“如此大事,自然要禀告圣上。不过,奴家这里,倒有一计可让宛西背约。” 我话说完,韩老将军明显犹豫了。自古宦官不可语政,我这算愈矩,可轻可重。 看出众将的忧虑,方大哥出声替我解了围,“自古英雄不论出处,眼下大敌当前,凡我大玄子民皆应为国尽力。柳公公既有良策,何妨一听?” 方大哥一番话,引得众人连连点头,韩老将军也冲我深深鞠了个躬,“还请柳公公不吝赐教。” 我见方大哥支持,得到鼓励,遂挺直了腰杆大声道,“我的建议是,我们也效法藩东,割地笼络宛西。” 话一出口,犹如意识激起千层波,底下立刻沸腾起来,“我还以为这阉人有什么好计,居然让我们割地!简直就是侮辱!” 韩石老将军挥手让众将安静下来,但看我的脸色也不甚好,只是还有些客气,“柳公公此计,怕行不通。” “如何行不通。”我自负地笑笑,看向众将,“我说了要割让我大玄的土地了吗?眼下藩东占我岐山,攻我望东,敢问诸位,岐山、望东可与宛西接壤?便是藩东大胜,宛西分得此处土地,又有何用?照我说,要割,就割藩东的土地!” 我走到厅中地图前面,指着藩东与宛西接壤之处,“就在宛西与藩东边境,有一处水草肥美隶属藩东之地,唤做克什。若是我们向宛西许诺,只要他不出兵攻我大玄,无论此役胜负,我大玄都将出兵助他攻下此地。你们觉得,宛西是愿意跟我们合作,还是愿意跟藩东合作?” 众将面面相觑一阵,不知谁道了声“妙!”底下再度沸腾起来。 就连韩石老将军也激动地拉过我的手,连声赞叹,“柳公公此计甚妙,当真神机妙算。” “我也觉得此计甚好。”方大哥在座上发话,赞许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看向韩老将军,“韩将军可派心腹之人,拟好文书与宛西谈判。务必赶在宛西出兵之前将此事办妥。” 韩老将军回了声“是”,立刻带人下去了。 会议在我来时本就接近尾声,大问题一解决,众将也纷纷告退,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了。 很快房中只剩我和方大哥。 方大哥了然地看看我,“皇上又对你不规矩了?” 我走过去拉拉他的衣袖,“方大哥,我搬到你这边住好不好?” “好。”方大哥一口应下,“我这就让人给你空出一个房间。” 我一颗心算是彻底放下,“谢谢方大哥。” 方大哥腻宠地摸摸我的脑袋,笑了,“小柳,我今日才发现原来你的脑袋还是蛮灵光的嘛。” 我觉得自己被鄙视了,急忙举例为自己辩白,“我本来就很聪明好不好?你以为醉月楼在京城酒楼中盈利第一是吹出来的吗?” “小柳聪明是不假。”方大哥有些无奈地看看我,“只是一见了皮相好的,脑瓜就转不动了。” 我不服气地扁起嘴,“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方大哥认真看我,“你在安适面前,怎么就一副傻样了呢? 分卷阅读44 ” 我气得跺脚,“才没有!” 方大哥也不跟我争,“好。没有。我去给你安排房间。” 我不好再别扭,急忙跟在了他身后,“我要你旁边的房间。” “我旁边的房间都满了。” “我不管。在你旁边比较安全!” “好。”方大哥捏了捏我鼓鼓的腮帮,“让我的亲兵搬到院尾,你住我旁边。” 就这么安顿下来,安适那边居然也没什么反应。 我有些奇怪,但也不好跑回去问安适为什么这么轻松放我过来了。 第二天开始我就成了方大哥的小尾巴。 安适绿幽幽的眼睛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紧紧跟在方大哥旁边我才觉得有安全感。至少,这里除了安适,方大哥最大。 这日陪着方大哥料理完军务,只见一个亲兵急匆匆地上来汇报,“报大将军,昨晚阵前抓到一队藩东商队,韩将军疑心是奸细,已经押入大牢,待大将军亲自审问。” 方大哥听罢,立刻起身,“商队押在何处?” 亲兵却不答,跪在地上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方大哥看出什么,出声道。 亲兵俯首,“今晨段校尉将其中两个女子提了出去,送到……送到对面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73我是勤劳的日更君,求抚慰。 42 42、第42章 方大哥听完亲兵的话脸就黑了。 没再说话,他直接出门,进了安适的行宫。 我犹豫再三,还是跟在了他的身后。 进门的时候正好撞见段亦出来,方大哥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拎了起来,冷眼看他,“段校尉献过美人了?” “大将军息怒……”段亦连声求饶,“都是皇上的吩咐,属下上有老下有小,实在不敢抗旨不遵。” 方大哥眯了眼,怒气更甚,“所以你就送了两个奸细进来?” “怎……怎会是奸细?”段亦被方大哥掐得呼吸不畅,“属下已经试过,那两个女子身无寸武……” 方大哥冷笑,“身无寸武就不能是奸细?” 随手将人丢开,方大哥不再理他,径直走进院子。 我正要跟上,被段亦几个跨步上来,一下扑住了脚,“柳公公救命!那日你亲耳听到,皇上要砍我的头,柳公公务必替我向方大将军求情!” 我担心方大哥跟安适闹僵了,没空理他,急忙将他踢开,随口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段亦在身后千恩万谢,“多谢柳公公……” 我加紧脚步,终于追上方大哥,跟他一起进了房间。 屋里安适正左拥右抱,笑得开怀。 两个美人都是藩东标准的美人,肤色白皙,眉眼深邃,身高体型较大玄女子要高壮一些,但胜在□,身材火辣。 话说,一个普通商队,会在战火之中也带着这样的美人随行吗? “微臣参见皇上!”方大哥一个踏步上去,行了个礼。 “朕正要找你呢,若辰。”安适并不看方大哥,凑到一个美人身边吹了口气,痒得那美人咯咯直笑。 “那个段亦,”只听他继续道,“我已经封了他做定远将军,跟韩将军平级,你把剩下的事办一下。” 方大哥未反对,只回,“微臣遵旨。微臣尚有急奏一本,还请皇上指示。” 安适心情甚好,居然别过头来看了一眼方大哥,“你说。” “昨夜军中抓到一队藩东奸细,岂料看守不严,让两个女奸细逃了出来。”方大哥抬起头来,望定了安适怀里的两位,“有士兵看到她们进了皇上的房间,还请皇上容臣细细搜索一番。” 方大哥说完,安适怀里的美人都现出慌张神色,俱噙着泪望向安适。 安适笑出声来,勾过美人的脸柔声抚慰,“莫怕,有朕在此,没人能伤你们。” 方大哥神色微冷,“看来这两个藩东美人听得懂我们的话,可不像普通藩东百姓。” 安适三言两语便解释了过去,“此处乃是藩东与大玄交界,开战前藩东大玄多有商贸往来,这两位美人不仅听得懂大玄话,还能说呢。有什么奇怪?” 方大哥拱手,“皇上说得是,眼下正是战乱时节,哪里会有普通商队会冒险犯境,来望东买卖呢?” “那些个商人赚的不就是些卖国钱吗?”安适对方大哥的话嗤之以鼻,瞧见他身后的我,他笑了,“买卖的事柳儿最是清楚,柳儿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这样的安适看得我气闷。不想跟他说话,我别开了脸。 方大哥踏前一步,将安适的视线挡下了,“皇上圣明,臣亦觉得这两个女子不像奸细。但皇上安危关系重大,臣请皇上先将这两个女子交予臣下,待核实身份,再来侍奉皇上,以求万全。” “不。”安适直接拒绝。 方大哥终于有些按捺不住脾气,低喝了声,“皇上!” 安适那厢简直咬牙切齿,“朕不管她们是谁,总之朕想女人都快想疯了!” 真是昏君!昏君!我在后面恨得同样咬牙切齿。 “不过,如果你坚持要带她们走,也不是不行。”安适不知怎么的,语调一转,居然有了商量的余地。 方大哥亦好奇,拱手问道,“还请皇上示下。” “她。”安适手一指,冲我勾起唇角,“你把她留下,我就把这两个女人给你。” 我吓得直接躲到方大哥身后,“安……安适,你别太过分!” 安适继续笑,“如何,若辰?” 我紧张地看着方大哥。 只见方大哥深吸了口气,握拳,行礼,“请皇上自己珍重,微臣这就告退。” 虽然我不想让方大哥把我交出去,可是就这么放着安适不管可以吗? 我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安适,想说点什么,却被方大哥拉住便走。 “方大哥,”从安适房里出来,我只觉焦虑不已,“真的放着安适不管吗?他万一出事怎么办?” 方大哥垂眸看我,“这么担心他?” “绝对没有。”我拼命摇头,“我是怕他出事会牵连你。” “这你不用担心,”方大哥拍拍我的脑袋,“不过两个小女子,能掀出什么风浪。” 虽然我不希望出事,但是显然方大哥真的不该轻视女人。因为很快,那两个小女子就开始兴风作浪了。 这日方大哥依旧同众将一起商议军事。 会中提到前阵子藩东勾结宛西不成,而今军队似乎有些躁动。近来这几场战都打得有些冒进,叫我方占了不少便宜。 众将都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主张趁着藩东军心浮躁,主动出击,先取几场胜利,再转守为攻,趁势收回岐山。 分卷阅读45 方大哥也深表赞同,并决定明日亲自出战迎敌。 方大哥曾在边境呆了两年,战功赫赫,深得边疆战士的敬重。当年先帝驾崩,新帝登位几度波折,朝廷动荡。不仅藩东,宛西、辽北等几个边境小国都想趁着动乱占我大玄便宜,全靠方大哥带兵镇压。方大哥神勇善战,几乎每战必胜,直打得它们都乖乖地退回了自己的国土。而今听他准备亲自上阵,下面早按捺不住兴奋之情,都嚷着要再见见大将军往日风采。 正当大家伙群情况,又钻进马厩试了试它们的体温,仔细查看有没有外伤,检查马掌是否松动,认真细致。 “方大哥你这么小心,像要送它们上战场似的。”我看方大哥表情严肃,忍不住调笑道。 “可不是上战场。”方大哥正色回我,“明日狩猎,你记得紧跟着我。万一有危险,你便骑着赤焰先跑。赤焰速度极快,寻常马匹追不上。” 我摸着赤焰柔顺的毛发不以为然,“哪有这么严重,方大哥你太小心了。” “皇上出行,本就不是小事,何况又是战乱之地。那两个女人根本就是叫皇上去送死。” “那安适为什么还……”我正想问个清楚,没提防赤焰伸出湿漉漉的大舌头,将我的脸从下至上舔了一下。 “呸!呸!呸!”我反应过来猛吐口水,尖叫出声,“赤焰,你在干什么?我的初吻还留着呢!” 赤焰仰了仰头,丢给我一个傲娇的小眼神,神气地打了响鼻之后,埋头喝水去了。 “喂!”我气得指着它继续叫,“你想不负责任吗?” “哈哈哈哈……”方大哥忍不住了,在一边笑得前合后仰,“小柳你想让赤焰怎么负责,娶你” 我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脸一红,狠狠一跺脚,“住口!不许再笑!” “好,不笑。”方大哥打住笑,指着那几个努力憋笑的卫兵道,“好好照顾赤焰和无影,不许有任何差池。” 卫兵们连连点头,“是,大将军。”一边答居然还一边拿眼神偷看我。 我越想越气,走出马厩的时候实在没忍住,跑回几步指着赤焰大声道,“赤焰你等着,你今天欺负我,明天我一定骑回来!” 那个卫兵面面相觑一阵,见方大哥没跟在我身后,终于…… “哈哈哈哈……” “气死我了!”我愤愤跺脚,不过总算拉回一点理智,停止了自取其辱,掩着脸奔回方大哥身边。 接下来的一整天方大哥都在为第二天的狩猎活动忙碌。亲选亲兵,挑选狩猎用的马匹弓箭,还要事先都狩猎场地踩点布防……种种琐碎,不一而足。而他原本定在明天上阵的决定,自然取消了。 第二日城门挂起了免战牌,安适领着两个美人出城,怡然自得地欣赏着四周风景。 方大哥带着我紧张地跟在身后,神色严肃,一刻也不敢放松。 望东不过一个小镇,因这军事上的重要地位一再扩建,才有了城的规模。但内城占地不大,要狩猎,势必要出城。 眼下望东是两国交战之地,任何一个还有理智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行狩猎,但是显然安适的脑子已经被那两个藩东美人 分卷阅读46 迷成一团浆糊了。 前方两个藩东美人各骑一匹伴在安适身边,都是骑装打扮,高挑的身材更显英姿飒爽。 看得出来两人的马术娴熟,自出城以来我们便开始骑马,期间爬山越坎,两个美人都轻松越过,干净利落。 安适看得直乐,伸手在就近一个美人的腰上捏了一把,凑到她耳旁调笑,“美人的马上功夫不比床上功夫差呢。” 那美人面染红霞,且羞且恼地挣开了安适的手。 恶心!我在后面暗暗地骂。 安适一双凤眼滴溜溜地转,不知怎的转到我的身上,“柳儿。”他唤我。 我瞪他一眼,“干嘛!” 安适弯了眼眸,笑得玩味,“听说你昨天被赤焰欺负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被踩到痛脚,更没好脸色,“关你什么事!” 安适含着笑,语调轻转,“本来不关我的事,可是我听说你……初吻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7o 44 44、第44章 “听说你……初吻没了?” 我的脸一下红透,大声辩驳,“你胡说!” “哦。”安适应了声,意味深长,“还留着呢。”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恨不得把马鞭直接扔到他不正经的脸上去。 好在他的藩东美人很快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只见一个美人指着前方,兴奋地叫了声,“有鹿!” 安适也兴致高昂地望了过去。 前方出现了一群麋鹿,正在丛林里欢快奔跑,完全不知道厄运降至。 方大哥迅速回首,派人过去将触目所及的鹿群圈好,方便皇帝狩猎。 发现鹿群的美人显然不知谦让为何物,快马加鞭冲上去就是一箭。 另一个藩东美人不甘落后,紧追而上,也射出一箭。 只是不知怎的,飞出去的箭还没碰到鹿群就先碰到了一起。 两个美人都怒了,纷纷用藩东语言指责对方,没一会居然就在马上吵了起来。 “乖乖地,不吵了。”安适策马上去,脾气温和地劝解,“两位美人都是好样的。要一决胜负,不如看谁先射得猎物,朕重重有赏。” 两个美人听到有奖赏,双双转怒为喜,各自策马,朝鹿群方向奔了过去。 很快鹿群就被冲散,两个美人看中了同一个猎物,一边策马追逐一边射箭。 这两个美人的争斗都到明面上来了,为了防止对方比自己先射到猎物,都开始故意射对方的箭不让对方射中猎物。这一路好斗,狩猎队伍越拉越长,而那只麋鹿,还好端端地活着。 方大哥觉出异样,拉住了我的马,低声对我道,“再跑远些,卫队就追不上了。小柳你一会去拉住皇上,我去拦住那两个女人。” 我急忙点头。 方大哥朝我说完,大声请示,“皇上,奔跑多时,也该让两个美人休息休息了。” 安适也不反对,放慢了马速,“也好。” 我见状连忙驱马到安适身边,与他错开一个马身走着。 而那一边,方大哥已经截住了其中一个藩东美人的马,声色严肃不容抗拒,“请姑娘暂时驻马休息。” 那美人被拦下,立刻落后于另一个美人,瞪着方大哥很是生气。 尤其此时,另一个美人一箭射出,将她们追逐已久的猎物射了下来。 “皇上!我射中了!”那美人欢呼一声,兴高采烈地策马过去拿猎物。 那个被方大哥拦下的美人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了,跑回安适身边指着方大哥愤愤控诉。“怪他,我不服!” 安适就着马身揽了揽沮丧的美人,柔声安抚,“不气不气,朕偷偷给你奖赏,只是不要告诉你姐姐。” 美人终于破涕为笑,只是笑到一半,突然变了脸色,大喊出声,“姐姐!” 却是前方藩东美人的马儿被冷箭射中,美人立刻翻身落马。 方大哥反应最快,大喊一声,“有埋伏!” 周围卫队立刻聚拢过来,将安适围在中心。 那厢冷箭射出的方向果然涌出一群黑衣人,眼看就要杀到美人跟前。 安适脸色都变了,急命方大哥道,“若辰,快去救她!” 方大哥不动,“臣的职责是保护皇上。” 安适急了,大喝一声,“朕命你去!你不去的话朕就自己去!” 方大哥看他一眼,咬了咬牙终是冲了出去。 “保护皇上回城!”方大哥看我一眼,大喊了声。 周围士兵得了命令,护着安适向城中方向撤退,我见安适还心心念念记着他的美人不肯走,气急了一把拍在无影身上,喝了声,“走!” 无影听到呼喝,也不等安适驱马,跟着赤焰的脚步便追了过来。 好容易跑了一阵,安适突然勒住了马。 我一时停不下来,急转马头绕着安适跑了一圈,气急大喊,“安适,你干什么?” 安适无辜地看我一眼,转脸指指身后,“美人马不快,我们等等她。” 赤焰和无影都是马中极品,那藩东美人的马自然跟不上,这一小会已经落下好大一截。 我看着努力狂奔过来的美人焦躁不已,该死的安适,都要逃命了,还记得自己的风流债! 眼看着那美人就要跑到眼前,突然听到一声利箭破空之声,那美人的马儿立刻中箭,整个人滚落马下。 “美人!”安适心疼至极,策了马就要上去救。 就在此时,横向里又杀出一群黑衣人! “保护皇上!”我大喝一声,指挥卫队冲上去拦住黑衣人,同时去追安适。 只听得安适“啊”了一声,居然了被射中了马匹。好在卫队飞速而至,迅速拦住他的身前。 我飞马上前,拉过他的手将他放在身后,“我们走!” 安适还在叫,“不要伤了朕的美人!” 简直色欲熏心了!我暗骂一句,疾奔向前。 恼怒间被人狠压而下,利箭几乎擦着耳朵飞了过去。 “没事吧,柳儿?”安适微喘的声音就在耳畔。 “没事。”我压下心悸,咬牙应了,继续驱马。 “右转。”安适大喝了声。 我急忙转右,躲过了又一支冷箭。 身后安适迅速抽出腰带,转了个方向,将我和他绑在了一起。 “我来挡箭,你只管往前!”他干净利落地下令。 “可是这个方向,我们进不了城!”我边跑边喊。 “进城的方向被堵死了。” 不仅进城的方向被堵死了,我们身后的黑衣人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随行而来的卫兵越来越多的倒下,到最后竟只剩下我们两人一骑。 感觉到身后的安适渐渐力虚,我心中 分卷阅读47 更加焦急,眼见前方出现一片树林,我来不及多想,策马冲了进去。 山林复杂,地势起伏不定。我绕了几圈,借着林地发杂将身后追兵甩掉,但是由于彼时已经进入丛林深处,四处荒野,我也不可避免地,迷了路。 “你又……绕回来了。”安适在身后低喘,仿佛力气不继。 “安适?”我听出他的不适,急忙发问,“你还好吗?” “没事……”他迷迷糊糊地应我,“腿上……中了一箭……” 45 45、第45章 “腿上……中了一箭……” 我的心中“咯噔”一下,急忙解开绑住我和安适的腰带,跃下马来检查安适的情况。 没了我的支撑,安适软绵绵地趴在马背,有一下没一下地喘着气。 他的左腿上插了一只箭,大片的血粘在赤焰白色的毛发上,已经开始凝结了。可是血还在流,一滴一滴,清晰可闻一般落到地上。 我的脑子空白一片,满脑子都是受伤的安适。 我愣住的时候,安适已经缓过神来,“柳儿。”他低声唤我,因为已经没有多少力气。 “你先帮我把血止住,免得刺客顺着血迹找过来。” 我深吸口气,命令自己冷静下来,照着安适的话去做。 “我的腰上有把匕首,你取下来,把箭尾砍掉。”安适看出我已经六神无主,放柔了声音一步一步地指导着。 我点头,从他腰间摸出匕首,砍掉箭尾。 “从你身上割一块裙摆帮我包扎,压紧一点,不然止不住血。” 我一一照办,抖着手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包得不错。”安适看看伤口,竟朝我粲然一笑。 我突然想哭,急忙咬着唇压下。 “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尽快找一个地方过夜。”安适抬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刚才从这边过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一个山洞,你带我过去瞧瞧。” “恩。”我应了声,牵着赤焰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怕安适受不住,我小心地一路慢走。大概走了半个时辰,眼前果然出现一个山洞。 “你先进去看看,小心一点,怕有瘴气。”安适低声叮嘱。 我把缰绳挂到一旁的树上,细心看了看周围,确定将安适独自放在这里没有危险之后,这才步进洞口。 洞口不大,却没想到内里竟是宽敞,走到深处,居然还藏了一湖池水。 怕有问题,我又查看了四周可疑的坑洞,没有发现什么危险生物。 走出来的时候看了看天色,果然已经快要入夜,能在入夜之前找到这里,实在是运气。 我将安适从马上扶下来,正要带他进去,他却道了声,“等等。” 我不解看他。 “你把赤焰放了。”安适对我道,“它通人性,能自己找到出去的路。到时它会把若辰带到这里找我们。” 我已经不再害怕,想起遇刺迷路之后安适种种言行,只觉得他遇事冷静,思虑周全,对他又有了一番新认识。 放了赤焰,我扶他在洞中坐好。 捧了些水自己喝了,又捧到他面前让他喝了一些。 他见我精神多了,又开始支使我做事,“你到外面捡些柴火回来升火。” 他有伤在身,我倒没有意见,只是有些担心他,“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安定下来他也有力气说笑了,“柳儿只管放心,只要进来的不是比你还美的美人,我都能把持住。” 我有些失笑,居然觉得他不正经的样子还挺让人心安。 等我抱着一堆枯枝回到洞穴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没有火种,怎么升火?难不成学古人钻木取火? “不是有火折子吗。”我把问题告诉安适的时候,安适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丢给我。 我眨巴眨巴眼睛,只觉有些不可思议。 “你身上怎么会有火折子?”如果这东西出现在方大哥身上我一点都不惊讶,但是但是他可是堂堂皇帝,事事有人服侍,出门必定有专人替他将所有东西备好拿好的皇帝! “还有这个。”安适又往怀里掏了掏,掏出一瓶伤药来。 我的肚子正好“咕”了一声,于是我问,“有吃的吗?” 安适摊摊手,“没有。我本来想带点的,可是骑装比较贴身,塞太多东西会坏了衣服的形状,这样就不好看了。” 我抽抽嘴角,对这彪悍的理由表示……理解。 “先把火升起来,然后弄点水过来帮我清洗伤口,我要把箭头□。”安适一边吩咐我做事,一边将腰间的匕首□,自己割开裤脚,解开我替他绑的绷带。 我看着那还在渗血的伤口,有些不忍直视。 升好火,我用手帕湿了水,依照安适的指示替他将伤口上的血水擦干净了。 安适将匕首放在火上烤了好一会,抬眼对我笑,“柳儿要不要回避一下,我怕你受不住。” 这人怎么还笑得出来!我不知怎的有些生气,揶揄地回,“伤的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受不住。” “那再好不过。”安适把绷带和伤药放到我手中,“一会记得给我上药包扎。” 我可笑不出来,守在他身边紧张地看着他动作。 只见他取了一截树枝,咬住,将匕首刺进肉里,转刀,拔箭。 “愣着干嘛?”他拿掉树枝,喝了我一声,“还不给我上药。” 我急忙回神,拿手帕压了压溅出来的血花,撒上伤药,替他包扎。 整个过程他一声痛都没喊过,如果不是唇色较刚才白了许多,我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中箭了。 “疼不疼?”我替他包扎好,忍不住发问。 他听到这话竟愣了一下。 “真是的……”他低喃了声,将我拉过,倚在我肩上低声苦笑,“我一时忘了柳儿会心疼我,不然怎么不记得喊痛了呢?” 他的语气里分明还是平日的调笑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有点心酸,张了张嘴竟回不出一句话来。 一时静默,安适靠着我静静呼吸。 “扑通!”一声。我被自己的心跳吓了一跳,急忙将安适推开,转过了脸。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心乱如麻? “怎么了?”安适奇怪地问我。 “我……”我慌乱地左右看看,拿起药瓶迅速找到话题,“你还没说,怎么会把药瓶和火折子带在身上?” 安适撩撩唇,“我怕有个万一,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这么说,”我惊讶地看向安适,“你早就知道会有危险,还要以身犯险?” 安适轻哼了声,“不这样怎么知道到底什么人想我死呢?” 我更加不解,“除了 分卷阅读48 藩东,还有什么人想你死?” “今天的刺客不是藩东的人。”安适肯定地断言,“如果是藩东军队,根本没必要蒙面。虽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安适语调微沉,目光里俱是冷意,“不过很明显,他很了解我,也很了解若辰。说不定,是我和若辰的好朋友呢。” “好朋友?” “越是亲密的朋友,越是能轻易置你于死地。比如说,”安适转眸看我,目光里尽是闪烁不明的光,“若辰想杀我的话,就轻而易举。” 46 46、第46章 “比如说,若辰想杀我的话,就轻而易举。” 我激动得一下从地上蹦起来,指着安适,怒目而视,“安适你什么意思?” 见我生气,安适急忙收起阴阳怪气的论调,腆着脸过来讨好我,“柳儿莫生气,我不过打个比方。” “那也不该拿方大哥来举例!”我义愤填膺,“如果连方大哥都背叛了你,这个世上就再没有对你忠心的人!你要是再说方大哥一句不是,我立刻跟你绝交!” “好好好。”安适连声求饶,“我不乱说话了,柳儿消消火。” “哼!”我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跟他搭话。 只是枯坐许久,饥饿的感觉便强烈起来。 我站起身来便往外走。 “柳儿你去哪里呀?”安适支起身子将我拉住,“刺客没找到我们,肯定还没走远。外面很危险,你不要乱跑。” 我见他脸上的担忧并不像装出来的,心中怒火终于渐渐下去。 “我出去找点吃的,你不饿吗?” 安适明显舒了口气,“原来柳儿饿了。你扶我到水边。” 我不知他想做什么,但还是照他的话做了。 他顺手拿起一根树枝,用匕首削尖了,向水池里望了望,“我见这水深得很,也许有鱼。” 我一下乐了,“看来这山洞还真是个好地方,不仅可以挡风,还有吃的。” 只是没想到话刚说完,就听到洞口传来几声人声。 我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安适反应更快,手中树枝一扫,将面前火堆扑灭,迅速将我揽过,他低声问我,“这山洞有其它出口吗?”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落,“没有。” 可怜这山洞刚才还是个吃住不愁的好地方,现在变成了没有出口的死地。 眼看着火光渐渐照进洞口,安适环顾左右,当机立断地带我入水。 这池水越往里走越深,到几乎要没过脖子的深度时,安适还在摸索着艰难往前。 我一眼就看出他不会水。 “你憋口气,我带你走。”追兵越来越近,我一把按下安适的头,带着他游到池水的另一面。 这池水深入山洞后,曲折幽深。我寻了一处隐蔽又可以站立的地方将安适放好,同他一起屏息定住。 他不会水,我便将他压在石壁上,用身子将他稳住,免得他不小心滑进水里呛到。 刚刚定下来,黑衣人便涌入山洞。 此刻入洞的几个黑衣人正压低了声音说话,“火星还在,他们走不了多远。” “这山洞没有其它出口,他们会不会还躲在这里?” 火光在一览无遗的山洞里照来照去,终于聚集在水面上来。 “藏到水里了吗?” 我听他们猜到我们的藏身地,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安适感觉到了我的恐惧,扶上我的头,将我往身上抱了抱,轻轻抚慰。 我竟忍不住笑,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冷静? 哗然的水声传到耳边,却是来人下了水,用长矛扎刺着搜索水底。 火光在寸寸逼近,敌人越来越近了。 我抬首正望见火光照进安适的眼里,刺眼的火光在那双眸里点燃的不是热烈而是冰冷,渗入骨髓。 我按下他握紧匕首的手,用唇语对他说了句,深吸口气。 火光虽淡,但我肯定他看得见。 他明显犹豫一下,但还是深吸了口气。 我再次将他的头按下,抱着他游进水池底下一个狭小的缝隙。 刚刚火光逼近的时候我就瞥见了这个缝隙,刚好足够两个人藏身,只要他们不潜到水底,就绝对不会发现我们。只是水底,没有空气。 长矛在面前滑过,火光还在水面闪着,不过已经开始远离。 “嘣!”安适憋不住气,吐出一个水泡来。 我急忙拿手掩住他的口鼻。 对方似乎发现异样,搜索的脚步放缓了。 我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厢安适也坚持不住了,在努力地抠我的手指,想冒出水面呼吸。 还不行! 我拉过安适,寻到他的嘴,给他渡了口气。 他终于安静。 火光离开水面。 我带安适浮出水面,抱着他靠在石壁,听他克制至极的呼吸。 一直等到对方的声音完全消失,安适才开口说话。 “抱歉,柳儿。”他对我笑,“这下你的初吻,是真是没了。” 我的脚还有些软,听到他调笑的声音,明白危险终于暂时过去了。 从水里出来的时候我们俩都湿透了。 虽然是七月,但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山风吹进来,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要多冷有多冷。我冻得直抖。黑暗中看不见安适的脸,想他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我急着升火取暖,却被安适拦下,“你一点火,他们就会发现。” “那怎么办?” “风挺大的,你把湿衣服脱下来拧干了吹一会,应该很快就干了。”安适建议。 我有些犹豫,因为我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湿了。 “没事的。”黑暗中安适似乎笑了一下,“这么黑我又看不清楚。再说,该看的我早看过了。” 冷得没力气生气,我最终还是照他说的脱掉身上的衣服,拭干身体,把衣服拧干晾在山风里吹。 入夏衣料轻而薄,没一会我的里衣就干了。我急忙穿上,心里踏实下来。 心里一踏实就觉出异样来了。怎么没听见安适拧衣服的声音? “安适?”我小声地唤。 “安适?”我摸到安适身边,触手之处一片湿冷。 他怎么还不换衣服? 再往上摸,立刻触到了他热烫的额头! 他在发烧! 带着伤在水里泡了半夜,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我怎么就没想到? 我一边自责一边手忙脚乱地替他将湿衣服脱掉,拿我半干的外衣给他盖上,又重新替他包扎了伤口。 “冷……”他轻轻颤着,艰难地喃了一声。 我用尽身上所有力气拧他的衣服,立在风口替他风干。 所有的衣服都盖在了他的身上,他还是 分卷阅读49 冷。 不管不顾地抱住他,竭尽所能地替他挡风,他还是冷。 我再也想不到能做什么,抱着瑟瑟发抖的安适不受控制地掉泪。 “安适,安适……”我哭着唤他,“你千万不要有事……” 47 47、第47章 “你的哭声吵了我一夜。” 我猛地清醒过来,惊喜地看向已经睁开眼睛的安适——他醒了! “安适!”我绪抹去,微笑看我,“我饿了,柳儿。给我找点吃的。” 日光已经钻进山洞,照见他脸上过分的苍白,让他看起来虚弱得随时会倒下一般。 我们已经接近一天一夜没有吃任何东西了。 这么想着我放开了他,从地上起来。想了想,还是不敢贸然出山洞,于是提了裙摆,下水摸鱼。 安适估得不错,池子里确实有鱼,但池水够深,鱼游得极快,我忙了半晌,还是一无所获。 安适原本倚在一旁闭目养神,等了许久终于不耐烦了。 “扶我到池边,柳儿。”他出声吩咐。 我抓不到鱼,心里有愧,乖乖地过去将他扶到池边。 他寻了一根长些的树枝在手上,静静在池边等了一会。一尾娃娃鱼徐徐游过,安适,穿刺,拎起,一尾鱼就这么抓上来。 我在旁边直拍手,“好厉害!” 安适却打了个晃,额头沁出一层细汗。 我忙将他扶到一旁休息。水池水寒,还是离远些好。 生火烤鱼会有烟,我不敢冒险,想了好一会,拿匕首把鱼切开洗净,而后将鱼片成薄片,将鱼刺挑干净了,送到安适面前。 安适应该也饿了,可他抬起眼帘看到我手上的鱼片,竟别过了头,“看起来很难吃,不吃。” 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我和声细语地劝他,“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又在生病,难吃也吃一点好不好。” “我没胃口,你自己吃。” 我彻底恼了,“说饿的是你,说要吃鱼的是你,说不能升火的还是你!我再问一遍,你到底吃不吃东西?” 安适闭上了眼,不理我。 我抓起一片生鱼片,二话不说地就往他嘴里塞。 “呕!”鱼片一入口,安适就开始狂吐。 我见他吐得辛苦,也有些慌了。 只见他 吐过之后更加虚弱了,仿佛连靠在石壁上的力气都没有了,“抱歉,柳儿……”他虚弱地跟我道歉,“我实在受不了那股腥味……” 我看他许久,最后一咬牙,将鱼片送入口中,咀嚼一会,而后压上他的唇,撬开他的牙齿,用舌头将鱼肉送了进去。 他半掩的凤眸突地瞪了一下,终于将鱼肉咽了下去。 “还难吃吗?”我问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有些低烧,他怔怔的仿佛还回不了神,好一会才冲我摇了摇头。 我于是将第二片鱼肉塞进嘴里,喂他。 一条鱼他吃了大半,我吃了小半。 吃过东西他便倚了过来,枕在我的腿上休息。 昨晚哭了一夜,我几乎没怎么睡,很快就抱着他睡着了。 再醒过来已经是黄昏,安适还枕在我的腿上,我的下半身全麻了,无法动弹。 “你醒了。”安适早就醒了,吃过东西精神不少,烧也退得七七、八八。 我的下半身快要瘫痪一样难受,急忙催他从我身上起来,“安适,我的腿麻了,你把头拿开。” 安适巍然不动,气定神闲,“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好难受……” “先回答问题。” 我心里把莫名其妙的安适骂了千万遍,语气不善地问,“你要问什么?” 安适望进我的眸,直射进来的目光几乎要将我穿透,“昨晚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我的心“咯噔”一下,还没说话竟先红了脸。 受不了那目光里的探究和炽热,我慌忙将脸别了过去,支支吾吾地答,“有……什么为什么,吓到了不行吗?” “是吗?”安适的语调里带几分上扬的笑意,“我以为是因为你爱上我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下面该说什么我已经想不起来,因为安适手上使劲,猝不及防地将我拉下,吻住了我的唇。 脑子一片空白,甚至连他什么时候放开我的我都不记得,只知道唇上的温度,火辣辣地烤人。 他终于舍得起身,冲我粲然一笑,“把你的初吻还给你。” “我……你……”我已经语无伦次。 他挑眉,“不满意?” “不……”还没来得及言语,他再次扑了上来。 唇舌相触,连身体都忍不住跟着颤动。他的温柔像要把人化成水一般,我只觉晕乎乎醉醺醺地,仿佛下一刻灵魂就要从身体里飞升出去…… “柳儿的味道真好。”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勾起我的一缕发,他用修长的指细细绕着,放在唇边轻轻地吻,语气里似乎有几分不舍,“真舍不得中断,不过若辰来了。” “方……方大哥?”我的麻木渐渐褪去,可还是被他的气场震慑不能动弹,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怎么没……看见他?” “他在外面,正在靠近。我知道是他。” 我紧张地看着被他绕在手中的发,脑子里一片混沌,无意识地搭着话,“你怎么知道是他?” “因为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他一个人。柳儿,”他笑着凑到我的耳边低语,“他想保护你。可我不会让他得逞的。因为,你是我的。” 说话间一道沉稳的脚步声闯进山洞,方大哥熟悉的声音响彻山洞,“微臣参见吾皇万岁。” 安适抬眼看向他,在方大哥逼人的目光中将我的头发放开。 “若辰,”他吊儿郎当地唤他,“朕的腿伤了,现在还在发烧。叫人进来抬朕出去。” “微臣遵旨。”方大哥立起身来,让人进来将安适抬了出去。 安适离开,方大哥走向我,将身子蹲下,有些迟疑地开口,“小柳,你还好吗?” 我紧绷的神经突 分卷阅读50 地松懈下来,扑上去便将他紧紧抱住了,“方大哥……” “没事了。”方大哥拍拍我的脑袋,轻声安慰。 一路被方大哥抱着,进入望东,回到将军府。 我洗了个热水澡,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才恢复过来。 就这么过了几天,安适那边依旧一点动静也没有,就仿佛狩猎那几天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甚至开始怀疑,山洞里的一切都不过是我自己臆想的结果,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安适没有跟我说过任何奇怪的话,也不曾……吻过我。 “此次藩东派出一万兵马转攻望东西边的晖县,大有攻克晖县,借此围攻望东之势。军情紧急,还请大将军速做定夺!” 我极力收敛心神,专心地听韩石老将军向方大哥报告军情。 却见方大哥微微沉吟,下了军命,“韩将军对周边县城地势最是清楚,这次就由韩将军带一万兵马去救晖县。” “末将听命。”韩石得了军令,带兵出城去了。 会议结束,方大哥从议事厅出来,挥退左右,带我进了书房。 “小柳,”方大哥担忧地看我,“这几日你都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有心事?” 我别开脸躲过他的目光,“我没事。” 方大哥却扶住我的肩不许我躲,“你老实跟我说,你跟皇上被困山洞的时候,是不是被他……”方大哥的音量降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宠幸了?” 我的心直跳,甩开方大哥的手大声反驳,“没有!我跟他清清白白!” “真的?”方大哥谨慎地看我,小声地再问了一遍。 那个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的吻突然冲进脑海,我一下红了脸,不觉有些心虚,“真的……没有。” 方大哥勾起浓眉,依旧不信,“若是没有,你为什么脸红?” “我……”我咬了咬唇,脑子里一片混乱,最后一咬牙,“我以后都不会再靠近他,我发誓!” 我的誓言换来了方大哥的沉默。 许久许久,他伸手过来将我拉进怀里,温柔地拍着我的脑袋轻声叹气,“傻姑娘,喜欢上他,你不知得吃多少苦头。” 那一刻我的眼睛发酸,喉头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抱着方大哥,像濒死之人抱住浮木。 “大将军!” 我猛然回神,匆忙地从方大哥怀里出来。 书房被人推开,段亦站在门口,别有深意地看我,“柳公公也在呢?” 话倒无错,那语调却异常地阴阳怪气,听得人火大。 正气得难受,突地被一股力道拉回方大哥的怀里。却是方大哥大方将我揽过,居高临下地看向段亦,“小柳是女的没错。段将军无需用这种奇怪的语调同她说话。” 段亦笑了一声,恭敬地给方大哥行礼,“带妇人入营者,杀无赦。这似乎是大将军自己下的命令。不过,”他挑眉看我,“这位姑娘国色天香,能让大将军忘记自己下的军令也不奇怪。” 只见方大哥面不改色地回,“这里我的官阶最大,规矩自然由我定,段将军有什么疑义吗?” 段亦脸上微僵了一霎,很快恢复笑颜,“下官自然不敢质疑大将军。这次来是向大将军讨人来了。” 我听到这里,忙向方大哥靠了靠。 只听段亦继续道,“皇上命我来向大将军讨要被关到牢里的两位藩东美人。” 我松口气,有不知怎的觉得更加不安。 方大哥的语气生硬,“若我不给呢?” 段亦笑得自负,“大将军是打算抗旨不遵吗?还是大将军忘记了,自己的头上还有个皇上?” 方大哥脸色沉了下来,回道,“既然是皇上的命令,我岂能不遵?现在就带段将军去提人,如何?” 段亦得意地笑着,“有劳了,大将军。” 我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书房的身影冷笑。 段亦呀段亦,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安适。他一直用你不是器重你而是在试探你,早晚有一天,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69 48 48、第48章 “大将军!” 一匹快马冲进议事大厅,马上落下一个满身血污的士兵。那人身上的血蔓入营帐,近得前来,只见他背上赫然刺着半把长刀! 正在议事的众将惊住。方大哥地飞身过去,扶起了那人。 那士兵吐了口血,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对方大哥道,“韩将军身陷重围,将军速救。军营里……有奸细……” 话未说完,那士兵猛地瞪大了眼,声音戛然而止。 方大哥表情沉痛地看他一会,伸手替他闭上了眼。 “将他厚葬。”方大哥将士兵的尸体交给亲兵,重又坐上主位。 底下将领义愤填膺,纷纷请命,“属下愿去救韩石老将军!” “不,让我去!” “我也愿去!” “大将军……”将领们从座位上起来,涌到方大哥面前,请求出战。 方大哥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奸细便在军中,任何兵马调遣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我不会让你们白白送死。你们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安排。” 众将领面面相觑一阵,退了下去。 众人走后,方大哥若有所思地坐在位置上,沉默许久。 “方大哥。”我唤他。 “恩。”方大哥应了我一声,回道,“其实奸细一事我早就知道。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对劲。没有人通风报信,岐山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沦陷。这些日子我攻少守多,不敢有大动作,就是忌惮军中的奸细。可惜对方藏得太深,或者说他们已经渗入到军中高层,轻易不会让我抓到。” “很明显晖县是个陷阱,不管派谁去救都必将有去无回。我在想,有什么法子,可以避开奸细的耳目,平安地将韩老将军救出来。” 我的脑筋急转,不一会想到一计。 左右看看,我附到方大哥耳边,低声说话,“方大哥,你为什么不亲自去救……” 方大哥皱着眉头听我说完整个计划,有些担心,“这样实在太过冒险。” 我拍拍胸脯,笃定地笑,“方大哥只管放心,对方越是谨慎小心,就越是容易上当。” 方大哥沉默地想了许久,最后点头,“就依你之计。” 第二天方大哥便调集精兵五万,亲自领军去救韩将军。 剩余四万兵马,再加上原先守城的一万兵马,合兵五万,由段亦带领,留守城中,守护望东和皇帝安适。 卯时天还未亮,军队便要出发。 安适收到消息,特意起了个大早前来相送。 军情紧急, 分卷阅读51 君臣二人长话短说,没一会方大哥便领军走了。 安适入轿回城,我跟了上去。 方大哥走后,我又搬回了安适的行宫,依旧负责安适的生活起居,不过换了女装。 段亦进来的时候,见我一身女子装束,愣了一会才将手中的琵琶献上来。 我笑着接过来,试了几个音,连声道谢,“有劳段将军费心了。” “柳姑娘客气了。”段亦客气地回我,笑得谄媚,“您又回来服侍皇上了?” 我拨了个音,抬首望向他,答道,“方大哥说行宫里外三层,都有重兵把守,我在这里比较安全。” “那这琵琶?”段亦指了指琵琶,好奇地问。 “哦,”我抱过琵琶,回他,“皇上想看两位美人跳舞,命我奏乐做陪。” “想不到柳姑娘色艺双绝,怪不得大将军如此倾心。”段亦奉承道。 我谦虚地垂首,“段将军过奖,柳儿琴艺平平而已。不过段将军若是有什么想听的曲目,可以与我说一声,我弹给将军听。” 正聊着,李忠自寝房步出传旨,“柳姑娘,皇上有请。” 我抱着琵琶起身,朝段亦打了个招呼,“我先进去了,段将军请自便。” 段亦抱拳回礼,走了出去。 我转身随李忠步进内室。室内一片灯火辉煌,房间那头,明黄床帐一层层地放下,挡住了视线。 我走过去将床帐拨开,望向床上两个被捆得严实堵住嘴的藩东美人,笑了,“两位有没有想听的曲子,我弹给你们听,如何?” 两位美人手不能动口不能言,望着我的眸子里都是怒气。 我咯咯地笑,心情甚好。 “李忠,”我捅了捅身旁的李忠,对他笑,“你去跳舞。” 一向无甚表情的李忠听了我这话大惊失色,“柳姑娘,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当然没有开玩笑。”我认真而严肃地看他,“我弹琵琶你跳舞,不然皇上看什么节目呀!” 我说着转向两位美人,扬唇浅笑,“两位美人,你们说对不对?” “唔……”两位美人美目喷火,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似的。可不恨吗?要不是我,她们此刻还陪在安适身边醉生梦死,夜夜春宵呢! 不再理她们,我在一旁的座位上坐好,拨了琴弦,看向李忠。 李忠在我的目光下,别扭地走到灯影中,随着音调扭动身体。 我拼命地压住笑,将心神放在琵琶上。 其实,如果不看脸的话,李公公的舞蹈,还是很有架势的…… 就这么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醒来,只觉房间之外异常地安静。 因为跳了一夜的舞,累得趴在榻上睡着的李忠突然起身,朝我递了个眼神后,转身钻进床帐。 几乎同时,外面有了声响。 “皇上,微臣有急事求见。”段亦的声音从房门之外传了进来。 我打个哈欠,喝口水,坐在屏风前巍然不动,“皇上还没醒呢,你过会再来求见吧。” 段亦却不放弃,“此事甚急,必须立刻禀告皇上!” 我把琵琶抱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皇上说了,天大的事等他醒了再说。” “皇上!”段亦有些急了,“刚刚传来的消息,大将军误中陷阱,此刻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呀!眼下大军群龙无首,还请皇上立刻出来主持大局!” 我冷笑,提高了音量朝门外道,“皇上说了,藩东狡猾,必定会造谣迷惑我军。大将军神勇善战,绝不可能战败,请段将军不要被假消息迷惑。尽可放下心来,静候大将军得胜归来。” 段亦在门外默了一会,突然发狠,“方若辰回不来了。”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我轻哼出声,问,“你怎么知道?” 问话的同时房门被人踢开,段亦手提长刀,领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身后人马彪悍,看那服装,竟是藩东的军队! 我只抱着琵琶望着段亦笑,“段将军,你怎么进来了?” 段亦刀一横,此刻已经撕破脸皮毫无顾忌,“望东已经尽在我手,门外卫兵全部歼灭。柳姑娘若是识相,就把皇上交出来。” “这样呀。”我眨眨眼睛,指了指层层放下的床帐,“皇上就在里面,还没醒呢。段将军不相信的话可以亲自去看看。” 段亦上前一步,突地止住,转身向我,“你玩什么把戏?” 我眨巴着大眼睛看他,“到处都是你的人,我能玩什么把戏?” 段亦明显不信,迟疑着不肯往前。 身边的藩东军队将领有些不耐烦了,气道,“你怕她什么?” 段亦更加迟疑,压低了声音向他解释,“上次宛西之事未成,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献计。此次破城如此顺利,我担心其中有诈。” “咯咯咯!”我掩着唇笑,“想不到我一介弱女子也能让段将军如此忌惮。段将军如此看重,小女子真是无以为报,不若献曲一首,聊表寸心?” 我说着轻挑指尖,边弹边道,“段将军的夫人是京州人氏,我便来首京州的曲子。这首春花秋月是三年前京城最流行的曲目,不知段将军听了,会不会想家呢?” 段亦听到这话,脸都黑了。 我不再说话,专心弹琵琶。 这首风花雪月音律缠绵,篇幅浩大,一首曲子全部奏完接近两个时辰,而段亦就这么静静听了两个时辰的琵琶,不敢前进一步。 藩东将领终于忍不住,“你不敢去,我去!”举起大刀便冲进床帐。 只是直到我最后一个音调落地,那将领都没有出来。 段亦等了好一会,有些急了,长剑直指向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仰头朝他笑,“段将军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亲自进去看看?” 段亦眯了眼看我,“你总让我过去,莫不是想引我上钩?” 我轻笑出声,斜眼看他,不答反问,“段将军要是抓不到皇上,要怎么跟你的主子交代呢?” “你……”段亦咬牙看我一阵,犹豫地看向床帐,狠道,“我会将这里重重包围。不过方寸之地,我就不信你们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说完转身,带着人出去了。 段亦走后,李忠将藩东将领的尸体从床帐里拖了出来。 “柳姑娘果然厉害,一番话就把他逼走了。”李忠赞许地对我道。 我轻揉着因为弹琵琶变得有些僵硬的手指,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我在这里尽量拖延时间,只希望方大哥那边一切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7o 49 49、第49章 夜里突然惊醒。 睁眼看见李忠正指挥暗卫将一具接一具的尸体从床帐里搬 分卷阅读52 出来。 我有些心惧,低声发问,“怎么了?” 李忠见我醒了,忙走过来解释,“段亦派了杀手进来刺探,不过柳姑娘放心,全都被暗卫收拾干净了,没留一个活口。” 我敷衍地点着头,呆呆地看着尸体越堆越高,突然想起了安适说过的话,“要想赢,就必须,不停地杀戮。” 也许我真的不了解你,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但是这一次,也请你平安地,赢下去。 因为整夜得不到杀手的回应,段亦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发飙。 他提剑冲进房间,身后是一排弓箭手,弓弩上弦,箭头齐齐对准房间。 他越是慌我越是高兴,“段将军来得这么早,是不是昨天曲子没听够?” “够了!”他冲我大喝一声,“我不管你玩什么把戏,立刻把皇帝交出来,否则我先杀了你!” “杀了我?”我斜他一眼,自负地笑,“我劝段将军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段亦眯了眼看我,“柳姑娘以为自持为大将军心头之人,我就不敢杀你吗?我今日就先杀了你,再把这里寸寸翻遍,就不信找不到皇帝!” 段亦说完正要上前,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天而降,直将段亦惊得面如死灰。 刀光剑影中安适自门外翩然而入,悠然地在段亦面前站定,“不过分离两日,爱卿竟就如此思念朕了吗?” 段亦咬着牙回头,门外情势早已逆转,方大哥的军队已经将他的军队制住,他带来的弓箭手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团团围住。 “不可能……这是怎么回事……又是你?”他不可思议地转向我。 我从座位上起来,自得地冲他笑,“不错,又是我。你在晖县布下陷阱,特地放人回来报信,想将我军将士一个一个地引到晖县消灭。所以我就将计就计,让方大哥将一半兵马带走。皇帝还在城里,兵马又少了一半,如此良机,我就不信你还按捺得住。果然你很快自曝身份,勾结藩东攻城。可你想不到的是,皇帝根本不在城里而是趁着当日行军天色昏暗,混进了军队。而方大哥的军队,也没有去晖县,而是——直取岐山!” 段亦浑身一震,几乎说不出话,“你……” 我眨眨眼睛,“我早告诉过你,方大哥神勇无敌,绝不可能战败。就在你被我拖住的这两日里,他已经拿下岐山,并且杀了个回马枪,从后方将得意忘形的藩东军队打了个落花流水,收回望东。段将军,这回你知道我玩的是什么把戏了吗?” 段亦垂下了首,握住长剑的手微微颤抖,我想很快,他就会承认失败,举手投降,却没想到他猛然抬头,大喝了声,“我杀了你!” 竟是直冲我而来! 我吓得愣住,完全想不到他的最后一击会冲着我来。 剑尖冲到眼前的同时只听得有人大喊了声“柳儿!”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一下扑倒,在地面上滚了好几个滚。 “好痛!”我被人压在身下,脑袋在地面磕了好几次,痛得我呲牙咧嘴。 “痛?”安适狠狠敲了敲我的脑瓜子,半恼半怒,“刚才出风头的时候怎么这么威风呀?疯狗还咬人呢!强弩之末,你气他作甚?” “我……”我待要辩解,却又无话,转头看见方大哥已经冲进来将段亦制住了,安适却还在絮絮叨叨地压在我身上教训我。 “安适!”我不满地大喝,“你可不可以先从我身上起来?” 安适拿眼扫我,表情阴郁地警告,“有空再好好教训你!” 不管怎样,他总算从我身上起来了。 我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方大哥身后。 安适不悦地瞪了我一眼后,这才看向段亦,“段亦,你服是不服?” “我不明白!”段亦还在挣扎,“为什么一进城就盯上了我?” 安适轻叹了声,“怪只怪你太在乎自己的妻儿,从军前就早早地将他们迁出京州,让朕翻遍京州也找不到。朕不怀疑你怀疑谁?” 段亦听罢一怔,停止了挣扎,慢慢地软了下来。 安适见他软化,一展折扇,笑了,“只要你供出幕后主谋,朕就饶你性命,放你跟妻儿团聚,你觉得如何?” “哈哈哈哈!”段亦却不吃这套,仰天大笑,他大声道,“段亦处事不周,自当领死。我主英明,天下归心,他日自有奇人相助,何似段亦智拙?” 等方大哥察觉异样要去拦的时候,段亦已经迅速吞下毒药,吐血而亡。 方大哥看着段亦似乎颇有感触,拱手朝安适行礼,请求道,“段亦虽为奸细,却不失忠勇,请皇上允许厚葬。” 安适笑着应下,一双眸子却暗了暗,不知在想什么。 那厢李忠已经将床帐打开,领着众暗卫向安适行礼,并将两个藩东美人带出来,请示道,“皇上,这两位如何处置?” 安适一见美人,立刻收了扇子,几步上前,“还不快给朕的美人松绑?” 李忠看了看安适,确定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立刻将绑着两个美人的绳索解开了。 安适走到其中一位美人面前,亲自将她从地上扶起,“美人受苦了……” “皇上……”美人眸中带泪,却在出声之后迅速变脸,手掌翻飞之间,一把利刃直刺安适。 安适冷笑一声,几乎在美人出手之前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只听得“咯”地一声,竟是将人的腕骨生生折断了。 安适眸中冷极,“想杀朕,怕没这么容易!” “姐姐!”另一位美人惊叫出声,情知大势已去,她冲上来便跪在了安适脚边求情,“皇上饶命!你们中原人常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请皇上看在姐姐服侍你这么多天的份上,饶她性命。” “好呀。”安适竟是一口应下。 就在美人转忧为喜的瞬间,安适突地抽出身边侍卫的长剑,刺进了求情的美人的身体。 “啊!”一声短促的叫声后,那美人瞪着一双不可置信地美目倒了下去,临死都无法接受安适亲手杀了她的事实。 只见安适笑得分外地冷冽,“你们两个,只需留下一个慢慢拷问就可以了。” 将另一个已经全然惊住的美人丢给侍卫,安适转了回来,那张脸上,竟还扬着盈盈笑意。 我实在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在触到安适的目光后立刻吓白了脸,忙躲到方大哥身后,抓紧了方大哥的衣襟。 “柳儿……” “小柳累了,需要休息。”方大哥截断安适的话,拉了我跪安,将我带出了行宫。 回到将军府后根本无法安睡。夜里一直在做梦,梦里都是安适的脸。 永远不变的笑,永远无法揣测的心思。每一次靠近 分卷阅读53 ,都会被他无情的冰冷冻伤。 安适,安适…… 他的吻压上来,异乎寻常的温柔缱绻,热切地足以将人融化。可几乎同时,一把长剑刺进身体,另一端执剑的人,正是安适! 不要!我尖叫着从梦中惊醒。 “做恶梦了?” 安适的声音将惊醒的我吓得魂飞魄散。 昏暗的光下他坐在我的床上,冲我微微笑开,“柳儿,我睡不着,你来侍寝好不好?” 我挣扎着从床上滚了下来,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间,以最大的音量大喊出声,“救命!救命!” 时值半夜,整个将军府立刻被我的尖叫唤醒,火光渐起,纷纷朝我的方向汇集过来。 安适似乎没料到我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冲出来一把将我拉住,“柳儿,你在干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你不要碰我!” 他愣了一下,突然沉下了脸,“刘柳,我不想跟你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了。我早说过你是我的,现在我要你离开若辰,回到我身边。” 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在我们周围围了一圈,因为看见了皇上,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我不是你的,安适。”今天的事情终于让我领悟到这个披着笑脸的人内里是如何的冰冷无情。我一定要离这个人远远的! “你如何不是我的?”安适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大声道,“你我已有肌肤之亲,所以你只能嫁给我。” 我只觉可笑,不过一个吻,难道我就非他不可了吗? 我的念头转了一圈,直接否认,“谁看见我跟你有过肌肤之亲,你不要信口雌黄毁我名声!再者,若是跟谁有过肌肤之亲就要嫁给谁的话……” 我冷笑一声,顺手拉过身边一个旁观者,二话不说咬住了对方的唇,乱啃一阵之后,无畏地看向面如锅底的安适,“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嫁给他?” “是的。”方大哥的声音陡然冲入耳膜。 我愕然回首,这才发现我顺手扯过来强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71 5o 5o、第5o章 我们从京州出发到望东的路上,是看着春寒散尽,百花怒放走过来的。而今回京,却只能看着草木渐渐凋零,无法抗拒寒意渐渐入心。 这场仗我们大胜,一举收复失地的同时,重创藩东。凯旋之师,却没有半分喜悦之情,不仅如此,整个军队都弥漫着一种风雨欲来的低沉。 压抑的气氛让流言像星火燎原一般在军队里蔓延。 传说方大哥和安适都倾心于我,为我明里暗里争斗不休。 我听了只觉好笑。方大哥对我不过护犊,而安适对我……居心叵测。不错,就是这个词,潘婧曾经用过的词。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潘婧几次三番地劝我远离安适。原来她早比我先看透了安适这个人,这么冷血的人,根本不可能对谁动情动性! 这一次,我已经下定决心,绝不再跟这个人有任何纠葛。如果嫁给方大哥能够摆脱他的纠缠,那我就嫁! 只是事实证明我又冲动了一回。 当军队转回京州,当我随方大哥谢过皇恩,骑马回到镇国公府前,当我看到方老夫人领着全家老小在门口翘首企盼,当我看见众人之中,潘婧抱着刚出生的小公子轻声低哄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我居然为了摆脱安适,在百万雄师面前宣布自己会嫁给方若辰。 那时的我居然没想起,方若辰是别人的相公,是我的救命恩人潘婧的相公! 潘婧会恨死我的! 这个意识让我在下马时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接着整个人都向地面扑去! 前方方大哥,迅速拉过我的胳膊,将我抱进怀里,免去了我正面着地的危险。只是我的一只脚还在马镫上,这一下只听得“咯”地一声,我的脚扭到了。 方大哥有些无奈地看我,替我将脚从马镫上解下来后,径直抱着我进入镇国公府。 “娘,我回来了。”方大哥先跟守候许久的方老夫人问安。 抱着我不便行礼,方大哥问候过后,接着道,“小柳脚扭到了,我先送她回房,再来同娘叙话。” 方老夫人连连点头,“那快去吧,娘让人叫了大夫进来。” 方大哥点了头,举步前似乎又想起什么,补了一句,道,“娘,我想跟小柳在月内成亲。” 此话一出口,我可以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瞬间凝住。我埋着头,不敢去看潘婧。 好在方老夫人很快打破这难熬的沉默,笑着接话,“这是喜事呀!娘自然没有意见。” “谢谢娘成全。”方大哥恭敬地回了句,带我回房。 直至回到房间,我的心里始终忐忑难安,于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方大哥,我现在还可不可以不嫁?” 正在为我检查伤势的方大哥顿了一下,之后抬起头来苦笑看我,“傻姑娘,你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 “可是潘姐姐……” “娘子那边我会处理好。”方大哥一口截断我的话,不容置啄,“这段时间你就乖乖地呆在镇国公府,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做傻事。” “可是我……” “我该去给娘请安了。”方大哥立起身来,“你的伤没什么大问题,一会会有大夫帮你包扎。我先走了。” 方大哥说走就真的走了,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我嘟嘟唇,这么霸道的男人,真是一点都不讨喜! 也不知方大哥怎么跟潘婧说的,第二天潘婧便开始为我们的婚礼着手准备。 婚期地点、宾客名单、首饰礼服……林林总总,潘婧带着全府上下为了即将到来的婚礼忙里忙外,我却无所事事,对婚礼更是提不起一点兴致来。 这日起了床,兴奋的香兰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她近来听到的传闻,“刘姑娘,你而今可是整个大玄国所有女子的偶像了!大家都在传说你在军中的事迹呢!大伙都说,你是女中诸葛,妙计无穷,动动脑子就可以让藩东的军队有来无回……” 我揉揉脑袋,真不知道香兰这些传言从哪里听到的,把我说得跟未卜先知的神仙似的,让我很怀疑故事里那个叫做刘柳的女子到底是不是我。 正要辩解几句,房门被人粗鲁地推开。 只听得“碰”地一声,翠兰冲进来,将手中的托盘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没好气地对我道,“夫人让你选套首饰。” “翠兰姐姐,你这是发什么火呀?”香兰正说得起劲,叫翠兰怪里怪气的腔调打断,也很是气赌。 “我生气?”翠兰哼了一声,看我眼神跟恨不得将我看穿一个窟窿似的 分卷阅读54 ,那语调更加阴阳怪气了,“不敢不敢。而今刘姑娘可是府里的贵人,连府里的苍蝇都抢着在她身边绕,我不想活了,敢在刘姑娘面前生气?” “你说什么呢?”听翠兰嘴里没句好话,香兰也火了,“我们姑娘门都没出过,招你惹你了?” 翠兰只是冷笑,“你们姑娘可金贵了。出什么门呀,虽说是她自个儿的婚礼,可这跑腿辛苦的活儿哪里轮得上她?你瞧,我这不是给她送首饰来了吗?我说刘姑娘,”她阴恻恻地转向我,“城里最好的首饰可都在这儿了,您快些选,奴婢我还要回话呢。” 香兰气呼呼地还想回嘴,我急忙将她拉住了。 上前看了一眼托盘里的各色首饰,我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无所谓,随便就好……” 正要转身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手背撞到托盘上,只听得“哗”地一声,满盘的首饰撒了一地。 “抱歉……”还没来得及道歉,翠兰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就是一个耳刮子! 我差点没被打蒙了,那厢香兰见状立刻冲上来,护住我便骂,“翠兰你好大的胆子!刘姑娘可是府上未来的夫人,你敢打她!”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没脸没皮地狐狸精!”翠兰咬牙切齿地看我,恨不得将我拆骨入腹一般,“你的日子过得可真舒坦!每日睡到晌午,什么都不用管!你知道夫人都在做什么?为了隆重地将你娶进镇国公府,她每日不到卯时就要起床,为你前前后后地忙着!光是这几套首饰,她就跑了好几趟!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架势!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吧?” “夫人待你,就跟自己的亲妹妹似的,处处提点,事事操心,我们这些下人哪个不看在眼里!可是你现在做的都是什么事?你趁夫人怀孕,不远万里地粘着爷,可算把爷给迷住了,想娶你进门了是不是?这就是你对夫人的回报?你对得起夫人吗?你知不知道夫人又多在乎爷?你知不知道这一年来她是怎么过来的?刘柳!你忘恩负义!一定会遭报应的!” 翠兰说到最后,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我只觉她的字字句句都如五雷轰顶,震得我的每一个神经都在疼。 是呀,我都做了什么?都做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潘婧清冷的声音钻进耳膜,我呆呆地,转头去看她。 她永远一副安静平和的样子,喜怒都在心中,我总猜不到她的想法。 可是此时此刻我突然想起来了,回府这么久了,她从来没有主动跟我说过一句话,从来没有跟我目光相接! 她在生气,在气我。这样明显的事实,我怎么可以毫无察觉? 我上前几步,“潘姐姐……” 潘婧的目光从我脸上滑过,很快转向翠兰,声音带冷,“到底怎么回事?” 翠兰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潘婧于是转向香兰。 香兰在她冷冽的目光中慌忙跪下,微颤颤地答着,“回夫……夫人,刘姑娘打翻了首饰,翠兰她……她打了刘姑娘一巴掌。” 潘婧眼帘半阖,再次转向翠兰,“此事当真?” “夫人,”翠兰泪眼潸然,“我是为你不平呀……” 潘婧一个冷眼,将她所有的话都压了下去,只听她冷冷地宣布,“你回去收拾东西,离开镇国公府。” 翠兰猛地一震,小脸刷地惨白,“夫人……我知道错了……” “恶奴欺主!”潘婧大声数出她的罪状,“若不是念在往日情分,绝不可能只是赶出镇国公府这么简单。你走吧。” 我见事情闹大,急忙上前求情,“潘姐姐,我不怪她……” 潘婧横我一眼,冷笑出声,“我教训奴才,不劳妹妹插嘴。” 我猛然噎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爷!爷!”惊愕过度的翠兰突然见到救星一般冲出房间,将正好路过的方大哥拦住,跪在地上便开始求饶,“爷,您帮我求求情!求您帮我求求情!我不要离开镇国公府!不要离开夫人!” 方大哥突然被拦下奔就一头雾水,听她哭诉更是愕然,于是转脸过来看向我们,“出了什么事?” 潘婧上前一步,冷声回话,“翠兰胆大欺主,居然打了刘柳。我已经将她赶出镇国公府。” 翠兰一听潘婧话里依旧没有回旋的余地,急忙抱住方大哥的大腿解释,“爷,我真的知错了。我只是见不得夫人伤心,我……” “住口!”潘婧一口截断了她的话,“你再不走,我就用家法了。” “娘子息怒。”方大哥大致了解了事情原委,忙走到潘婧面前,柔声安抚,“翠兰不该打人,可也不用赶出府。这丫头服侍你两年多了,素来忠心耿耿的,轻罚一些就好,不必赶出府。” 可是这一会潘婧铁了心,连方大哥的面子也不给,“我的丫头如何我自己知道。今天若是不能将她赶走,我这个镇国公夫人也不用当了。” “娘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方大哥不好再求情,于是转变攻势,拉过她的手,想将她带进怀里。 潘婧却使力一挣,错开一步跟方大哥拉开了距离,走向翠兰。 翠兰仿佛看到希望,睁着泪眼看她。 潘婧却只是低低道了声,“走吧。”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74 51 51、第51章 第二天我正想去找潘婧的时候,她已经先来找我。 “礼服已经做好了,我来给妹妹试试,看看可还有什么地方要改的。”她让人将礼服放下,亲自拿了礼服过来要替我换上。 我抓住她的手,郑重道,“潘姐姐,我有话跟你说!” “那就一边试礼服一边说吧。”她如此应着,转身挥退下人,“我与柳妹妹说几句体己话,你们先下去吧。” 等其他人都出去了,潘婧也没有先开口,只是走过来替我将外袍解掉。 “潘姐姐,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低声哀求道。 潘婧正在给我解衣扣的手微顿了一下,“我现在不气了。” 我有些着急,“事情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我跟方大哥真的什么也没有。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你!” “恩。”潘婧平淡地应了一声,拿过礼服对我道,“抬一下手。” 我摸不透她的态度,只能继续解释,“我也没真想嫁给方大哥的,不过随口一说,谁知道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方大哥还不许我悔婚。而且安适不知发了什么疯,明明不喜欢我还非要把我弄进宫里。”我小心翼翼地窥着潘婧脸色,底气愈加不足,“我早该听你的话离他远远的。现在我只是拿方大哥做个挡箭牌,挡掉安适。我向你保证,我只 分卷阅读55 跟方大哥拜堂,绝对不跟他洞房。等风头过了,我就……离开京州。” 潘婧帮我穿衣服的手停了下来,“来不及了。”只听她幽幽地低语,望着我的眼里都是无力,“你逃不了的,刘柳。” “我不明白……” “对不起,刘柳。”潘婧将我揽了揽,轻声附在我耳边说话,“我实在太累了,没办法再照顾你了。往后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无论如何听我一句,意气用事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潘姐姐……”我只觉得一头雾水,“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潘婧将我放开,替我顺了顺身上的礼服,“腰还要再改小一些。这几天你消瘦了些,没几天就到婚期了,记得好好吃饭,别继续瘦下去了。” “潘姐姐?”我直觉有事,想抓住她的手问个明白,却被她后退一步避了过去。 “我该走了。今天之前我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潘婧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以为总有机会问清楚的,却万万没有想到会在两天后收到了潘婧失踪的消息。 潘婧信佛,据说方大哥回来之前,小公子生了场大病,潘婧许下心愿,若是儿子病愈,便到城郊的清水庵中戒斋酬神。 那日她从我房中出来后,便将婚礼琐事一一办好,交由管家代为照看,第二日便出发去了清水庵。 每月十五,方老夫人都要到清水庵小住几日,为方家上下祈福,潘婧也常常陪同。故而此次潘婧前去,府里亦当常事视之,未有多疑。 岂料去的第二天早上,潘婧便失踪了。 却是新派去服侍的侍女直等到巳时犹未见潘婧起身,顾不得冲撞进去查看,才发现潘婧不见的。 方大哥听到消息就立刻冲到清水庵查看,去的时候潘婧的房间还没有动过。房间里潘婧随身携带的物什一件不少,床上的被子铺散着,潘婧的外衣就撘在床边,鞋子也整齐的码在床下。什么都在,只有潘婧似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了。 我赶到的时候只看见方大哥白着脸在房间里立着,握着拳仿佛强忍着什么,一句话也不肯说。 我不敢搭话,小心翼翼地陪他回了府中。 一直回到镇国公府,方大哥的心情仿佛才平复了些。 “管家。”他唤。 管家窥着他的脸色,急忙上前,恭敬待命。 “此事不许泄露出去,老夫人那边只说夫人想多待几日,不回来参加婚礼了。” 管家连连点头,“爷放心。” “还有,”方大哥顿了一下,继续道,“婚礼的事,夫人走前应该都交待好了。你且好好照看,不可出了差池。” 管家微顿,不自觉地扫我一眼之后,这才应了声“是”。 见方大哥再没其他吩咐,管家就退了下去。 我对方大哥的作为实在不解,“方大哥,你还管什么婚礼?现在把潘姐姐找回来才是正事呀!她那样子,分明是被人掳走的,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 我惊觉说错了话,急忙闭嘴,但方大哥脸色已变,转向我时,从未有过的冰冷,“你回房待嫁,什么都不许管!” 我有些吓到,战战兢兢地回了房间。 惊惶未定,就看到房门之外来了一队军队,将我的房间重重围起,竟是方大哥私自调动军队来护我。 我知道必定出了什么事,但重兵包围之下又做不了什么,只能听凭日子过去,直等到婚期那日,香兰带了礼服首饰进来,为我装扮整齐,带我出门。 很快我被带到前厅礼堂,视线被盖头所阻,我只听到周围尽是鞭炮锣鼓之声,恭贺声欢笑声不绝于耳。后来听人说,这场婚礼可谓风光无限,盛况空前。京城因此万人空巷,所有的人都跑到镇国公府观礼,酒席从镇国公府一直铺张,几乎将整个长安街占去大半。这样轰动的婚礼从前不曾有过,未来也不可能再有。因为这个世上不会有第二个皇帝,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完全不顾自己的声誉,跑到臣子的婚礼上,强抢新娘。 听到嘈杂声渐渐低了下去,我亦感到异样,将盖头掀了起来。 礼堂之外,安适带着军队直闯而入,卫兵们个个身披铠甲,手持长枪,面色不善。 方大哥沉着脸,但亦不敢放肆,只是恭敬行礼,“皇上大驾光临,可是来参加我与小柳的婚礼?” 安适摇着折扇,做出一副悲痛的样子,“若辰,朕听说镇国公夫人被人掳去,已失踪数日,连尸首都没能找回来,心里痛心不已,实想不到一代佳人就这么香消玉殒,所以特地来吊丧的。” “什……什么?”坐在礼堂上的方老夫人乍听消息,惊白了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方大哥,“婧儿她……” 方大哥见母亲气色不好,急忙安抚,“娘,您听我说……” “住口!”方老夫人大喝出声,指着方大哥气得直抖,“怪道婧儿没回来!你……你这没良心的兔崽子,这个时候还成什么亲……” 方老夫人气得话都说不下去,怀里的小公子也因为她的激动大哭不已。 方大哥也白了脸,立在那里不敢靠近,倒是安适开了口,“老夫人年事已高,又激动过度,莫要气出什么病来才好。来人!”他大喝一声,左右俱出,“带老夫人回宫,让御医好好看看,精心调养。” 方大哥急了,起身就要去拦,立刻被带枪的卫兵挡下。 倒是方大哥的大公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嚷着嗓子大喊,“你们要把我弟弟带到哪里去?” “原来是忠义。”安适常来镇国公府,识得他,此刻换了笑脸,牵过他的手柔声解释,“你奶奶身子不太好,你弟弟陪她去看大夫了。你也跟去吧,免得一会奶奶忙着,没人照顾你弟弟。” 方忠义见安适笑着,未疑有他,脆生生地答了声好之后,甩开了他的手,朝方老夫人奔了过去。 “不能过去!”我正要追上去,却被安适一把抓住手腕,冷冷看着。 我被那冷意摄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别过了头,“还不快把朕的心意送上。” 礼堂之外,一群太监带着挽联花圈等物有序地走了进来。 满堂宾客,默默地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扯掉红绸,推掉红烛,挂上挽联,摆上花圈,生生将婚礼的喜堂变成了灵堂。 安适转过了脸,满意地看向几乎快要克制不住的方大哥,装腔作势地长叹了一声,“小小心意,若辰你务必节哀顺变。” “差点忘了。”安适似乎还嫌不够,令人将一块牌位拿过来,顺手就丢给了方大哥,笑道,“知道你忙,朕连牌位都替你做好了。” 方大哥拿起拿牌位,只见上面写着“先贤妻潘氏之灵位”。 “啪!”地一 分卷阅读56 声,方大哥折断牌位,抬眼望着安适的眸子里熬得通红,“她,没死。” “呵呵。”安适冷笑出声,“那就等你寻到她的尸体,再替她新做一块牌位吧。” 方大哥猛然一震。 安适大手一圈,将我圈进怀里,换了语调眸光却依旧冰冷,“至于你,没见你方大哥这么忙吗?实在想做新娘,不如让朕帮你。” 言毕将我拖过就往外走。 “放开我!”我大喊大叫,拼命挣扎也无法将安适的手挣开,只能看着方大哥悲痛欲绝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 我心如刀绞,不停地唤着他,“方大哥!方大哥!” “碰”地一声,后背阵阵地疼,竟是安适将我压在了马车的车拦之上。 我心大惊,惊慌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他冷笑一声,抓过我的下巴,强吻而下。 与会的宾客,观礼的人群都惊得瞪大了眼,而后,统一而默契地转向镇国公府的墙壁。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 他将我丢进马车。 整条长安街像死了一样,没有一句人声,没有一丝声响,只有马车压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一声一声,碾在心上。 “咯噔,咯噔……” 作者有话要说:76 52 52、第52章 绝食的第三天。 我虚弱地躺在床上。昨天送进来的饭菜就摆在床边的一张小几上,饭菜的香气熏了我一夜。前两天还觉得这香气诱人,现在开始觉得它们恶心了。 安适竟还不肯来见我。 那日他从婚礼上将我抢进宫后,便将我丢进了舒华院的一个小阁楼里。侍卫宫女太监里三层外三层地守在门口,不许我踏出阁楼半步,也不许任何人跟我说一句话。 潘婧生死未卜,我心里记挂方大哥,心急得跟火烧似的,却被该死的安适困在这里,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疯掉! 正想着,房门“呀”了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我没有力气,挣扎着转脸去看。 “潘姐姐?”第一眼,惊得我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只是我已经脱力,只不过勉力爬起半个身子。 “别,我没有一样做好……” “别哭了。”上官雪兰拿出帕子为我拭泪,“潘婧表妹对你是真的上心。你若是真的感念她的情意,就该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再这么折磨自己才对呀。先吃些东西,好不好?” “我不吃。”我抹了泪,放开她的手退回床里,“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安适抓到这里,就是死,他也得给我给说法!” “刘姑娘……”上官雪兰还想再劝,却突然白了脸色,捂着胃直冒冷汗。 她身边的侍女看见了,立刻紧张地走过来将她扶住了,“娘娘,您还好吗?” 上官雪兰艰难地挥了挥手,“我没事。” 那侍女却急得直掉泪,“娘娘的胃一直不好,每次误了饭点必定犯病。这回不过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了一句话,就被皇上罚着给她一起绝食……”侍女说完转向了我,含着泪对我磕了好几个响头,“刘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娘娘吧。娘娘心善,本想为你求情,却没想到惹祸上身。皇上说了,你若不肯吃饭,娘娘也不能吃饭。你就当发发善心吃点东西,若是真的跟着你一起绝食,娘娘的身子哪里抗着住?” “宝珠,你先起来吧。”我正不知怎么回话的时候,上官雪兰已将她叫了起来。 她痛了一阵,似乎缓过来了,只是唇色有些发白,“皇上大概也是算计着你心性,知你必见不得我在你面前发病,才派我过来的。” “不知皇上有没有算到你身体甚好,怕不等你熬不住,我就先倒下了。”她看着我,笑容里明显多了几分苦涩,“不过皇上从来也没在意过我,自然也不在乎我会如何。” 上官雪兰说完之后再不说什么,只是让宝珠将她扶到一边的榻上闭目养神。 沉默了谁也没有多话,上官雪兰倚在榻上没有动静,只是蛾眉渐蹙渐深。 我终于熬不住,撑起身子对宝珠道,“帮我拿碗粥过来吧。” 宝珠听到这话喜出望外,忙捧了粥过来,细细喂我喝了一碗。 我饿得太久,吃不下太多东西,宝珠也不勉强,喂了小半碗就放手了。 “我吃东西了,你也可以吃东西了。”我对上官雪兰道。 上官雪兰睁开眼睛,从榻上起来,宝珠急忙奔过去扶她。 “刘姑娘果然心软。”上官雪兰朝我笑笑,向我告辞,“我身体不适,先回宫吃点药。明日再来看你。” 目送上官雪兰出去后,我在床上躺了一会,恢复力气之后又起身吃了点东西,把碗摔了。 绝食之前我天天在房间里摔东西,摔得再热闹都没人理我。 拿着一片碎片我走到阁楼上的窗口前。 楼下尽责的侍卫每天十二个时辰守在阁楼四周,我就是变成苍蝇也飞不出去。 我转身将房门锁好,而后跨出窗口,站在了窗沿上,大喊出声,“我要见安适!” 侍卫们一见我,立刻围拢过来。谁都 分卷阅读57 不敢说话,但是很快就有人搬了梯子过来想爬上来。 “谁都不许靠近,否则我就跳下去!”我喊完之后,将藏在手心的碎片往腕上一划,手腕上的血泉水般涌了出来。 鲜血洒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去叫安适!”我厉声喝道,“否则你们就看着我的血流干!” 侍卫长和领头的太监被我的气势震住,面面相觑一阵之后,派人传信去了。 这些日子不管我怎么发脾气、砸东西、撞门、绝食,安适都对我置之不理。 上官雪兰的出现让我不能将绝食继续下去,却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安适还不想我死。 既然如此,也就剩下以死相逼这一个办法了。 我谨慎地看着底下的侍卫,只要他们稍微靠近,我就在自己腕上多划一刀,让血流得更快。直到他们都乖乖地呆在楼下,谁也不敢动。 安适终于还是第一时间急匆匆地赶来了,我的血不过才流了不到一丈长呢。 看着被血染红的窗沿,安适似乎低低地骂了句什么。 “安适,”我并不想跟他多说一句废话,开门见山,“放我出宫!” “不可能。”安适一口否决,看向我的手腕时面色更是阴沉,“立刻给我回房里去!再闹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我死了以后你要怎么跟我不客气?”我怒气冲冲地看他,“安适,你到底抓我进来做什么?”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弄下来!”安适的怒气更甚,对着侍卫们怒吼出声。 梯子早就搬来了,侍卫们被安适的怒气震慑,管不得其他,利落地冲了上来。 我纵身就跳。 “笨蛋!”安适又骂了一句,飞身上来将半空之中的我抱住,直退了好几步才立稳。 安适站好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帮我包扎腕上的伤口。 我恨恨地看着他,丝毫没有为他眼里闪过的焦急感动,“安适,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死吗?一个人要死的话,法子多的是。你拦得了我一次,拦得了我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吗?” 安适只是不说话,一直等到太医将我的手包扎好,他才出声遣退众人,而后拎着我走进阁楼,一把扔回床上。 “闹够了吗?” 我怒不可遏地爬起来,“是你够了没有,安适?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为什么破坏我的婚礼,把我抓进皇宫?” “我不喜欢你?”安适的声音带着一股莫名地冷意,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已经压上床沿,欺到我面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 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像一潭永远触不到底的湖水,分明透着危险,却又仿佛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我突地将他推开,垂着头不敢看他,“你老实告诉我,潘姐姐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不是我做的。”他的心情似乎变好了,语调里甚至恢复了几分往日的调笑,“否则,她现在就可以跟你在这里喝茶聊天了。” 我却更加焦急,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问,“那她会去哪里?谁还会将她掳走?” “我不知道。”安适无所谓地回我。 我看着他只觉心底阵阵地发凉,“你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可以这么无所谓?” “她跟你不一样,柳儿。她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有这么一瞬,我还以为安适看着我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怜惜。可是很快地,他的语调一转,目光也凌厉起来,“听说今天你交了新朋友。不如把淑妃的宝珠调过来服侍你,负责你的安全?你若真的执意要死,没几个人陪葬我也不放心。” 我愣了一下,而后苦笑出声。 我怎么又忘了安适是个怎样的人。人命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肯顾惜我的性命没错,但其他人的命,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你到底要关我到几时?”我绝望地问他。 看出我的退让,他微笑着拍了拍我的手,和声道,“如果你乖的话,我就许你到院子里走走。” 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由得放低了声音,“我要出宫。” “那是不可能的,柳儿。”他看着我笑,语气里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你得在这呆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77补上 53 53、第53章 第二日上官雪兰如约而至。 她带来了宝珠和一桌精致的小菜,表示想跟我一起吃饭。 我上了桌,看她高兴地拿起碗筷,频频将她喜欢的菜式夹到我的碗里,邀我品尝。 我捧着碗只觉味如嚼蜡,看着她忍了很多次,还是没能忍住,“上官姐姐,”我丢开碗,起身抓着她的手苦苦哀求,“你放我出去,好不好?”看得出来上官雪兰对安适很是敬畏,明知她不可能答应,我还是忍不住去求她。只因我现在唯一能够见到的人只有她。 对于我的乞求,上官雪兰并不意外,她只看着我幽幽叹气,“刘姑娘,但凡进了宫的女子,若非老死,都不可能再出去的,更何况皇上他根本就不想放你走。既然走不了,你何不安心呆在宫里?我答应过潘婧表妹好好照顾你,便一定会尽力护你周全,不让你在宫里受了委屈。” “可是关在这里一辈子跟终身□有什么区别?”我实在太过绝望,控制不住对她大喊大叫,“他有什么权利把我关在这里,剥夺我的自由?我什么都不欠他,这不公平!” “他是皇帝呀,刘姑娘。”上官雪兰立起身来,神色里皆是无奈,“他是皇帝,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属于他。生杀予夺,都不过他的一念之间。刘姑娘又是何苦?在这里,你的生气、愤恨或者不甘都只是无济于事,他决定的事,除了他自己,根本没有人能够改变。” “除了他自己吗……”我低声重复,无助地发问,“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放过我?” “不可能的。”上官雪兰回我,“为了你他连方若辰都敢动,他怎么可能放过你?” 我混沌的脑子陡然抓到什么,急忙抓住上官雪兰逼问,“你刚才说,他动了方大哥?他对方大哥做了什么?” 上官雪兰似乎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移开和我对视的目光,“没……没什么……” 我要急得泪水直掉,“你告诉我呀,方大哥到底怎么了?” 上官雪兰只是拼命地将我的手甩开,几近哀求地看我,“求求你了,刘姑娘。皇上不许任何人在你面前提起方若辰。如果他知道我跟你说了什么,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呵。”我心底发冷,后退了一步,将上官雪兰放开了。 一获自由,上官雪兰便退出了门口,“我先回去了。皇上他让我把宝珠留下送给你。” 分卷阅读58 宝珠乖觉,恭敬地上前给我行礼,“刘姑娘。” “出去。”我说。 宝珠怔了怔,转身出去,将门关好。 我走上前,将面前小几掀翻在地。 拼命摔东西,却压抑不住从心底升起的愤怒。 安适他到底凭什么对我做这些?凭什么伤害我的朋友?凭什么对我终身囚禁? 我不会屈服的,安适。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逃出这里!我发誓! 让宝珠跑了好几天,终于把安适带进了舒华院。 皇宫里安适依旧一身便服,手持折扇,一派风流姿态。 “听说柳儿这几日甚是想我?”安适接过宝珠奉上的茶,挥挥手让她退下了。 “你什么时候才肯把楼下的侍卫撤走?”我坐在床上问他,既不迎接也不行礼。 安适也不介意我的无理,听了我的问题拿起折扇沉吟了片刻后才答,“虽然这几日你比较乖了,也不摔东西了。但是我实在太了解你的性子,没人看着,你根本就不可能不闯祸。所以,我还想再斟酌斟酌。” 我怒气冲冲地瞪他,“安适,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明白地说,到底要怎样才肯撤掉侍卫。” 安适立起身来,走到我的面前,拎起我的手,有意无意地拿指在我手腕上的疤痕上轻滑,“其实柳儿闯多大的祸我都能摆平。只是怎么办呢?我就是觉着心里不痛快,不想放你出去。不然柳儿自个儿想想,有法子能够取悦于我,好让我痛快地把侍卫统统撤走?” 我看着安适,不知该怎么琢磨他的心思,于是沉默。 “哎……”安适长叹一声,失望地放开我的手,“依柳儿这脑袋,怕是想破了,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我高兴。” 我冷眼看他,不屑地回了句,“取悦一个男人,需要用脑子吗?” 安适好看的眉头跳了跳,不解地看向我。 我立起半个身子,拉过他刚才放开我的手,将它放在胸上,傲然问他,“有它,不就够了吗?” 安适的眉头又跳了跳,不过我放开他手的时候,他的手不仅没有从我的胸上移开,反而……捏了捏。 我吸口气,ecup不用在这个地方,用在哪里? 不过轻轻一带,安适已经由着我将他压到床上,跨坐在他身上。 我的一只腿就抵他的腿间,可以轻易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我将身体伏低了,“双方互有索求,买卖就有做成的希望。安适,”我望定了他,“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安适愣了一会笑出声来,“柳儿,”他柔声唤我,伸手抚了抚我鬓间落下的发,“做生意,你是精。不过,我也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想让我买账,得看你的要求,算不算过分。” “价格公道,客人才会心甘情愿地花钱。这个道理,我懂……” 话还没说完,安适已经一个翻身将我反压在身下。他贴着我的耳朵,细碎地轻吻着我的耳垂,微热的呼吸都吹进了我的耳朵,“柳儿,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后悔。”我说。 安适,我要让你后悔。 第二天起来得有些艰难。宝珠听到动静,忙掀了床帐助我坐定。 “刘姑娘,”宝珠看我的眼睛里尽是担忧,“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饿了,你给我弄点吃的来。” 宝珠盯了我好一会,确定我没事之后,这才下去准备吃食。 全身酸软。本来以为很快就结束了,谁想安适那个混蛋居然把我折腾了半宿。想到这个我就忍不住咬牙切齿,那个混蛋从来就没对我说过一句真话! 好容易宝珠终于端着一碗热粥进来,我接过来还没喝上几口,就听得房门“呀”地一下被人推开,安适穿着朝服走了进来。冠冕衮服,竟也称出几分天子威仪。 宝珠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赶了出去,他二话不说就从背后抱住了我,厚重的衮服咯得我生疼。 他却还抱得紧,细吻在脖子四周流连。 “柳儿你可真厉害。”他的语调似笑非笑,“今天早朝我满脑子都是你。只恨春宵苦短,昨夜未能尽兴。” 我端着一碗粥,沉默不语。 似乎感觉到我的僵硬,他揽着我的手松了松,“早上我离开的时候就把侍卫给撤了。夜里我还来,”他在我的脖子上轻咬了一口,“你好好想想要什么。” 他说完之后,终于离开。 “碰!” 我狠狠地将碗摔到地上。 安适,你别得意得太早了。我们走着瞧,你不是还想关我一辈子吗? “宝珠!”我唤。 宝珠小心翼翼地从门外探进来,避开了地方的碎瓷和粥水,恭声问我,“刘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那粥冷了,”我说,“再给我端碗热的来。” 喝过了粥,我让宝珠服侍我洗澡穿衣。 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床上一塌糊涂,那一滩血迹尤其扎眼。 “全部换掉。”我说。 宝珠却似乎有些惊讶,愣了一会才福身回我,“是。” 收拾整齐我便迫不及待地出了舒华院。 大玄后宫设三宫六院一十八园七十二阁。皇后执掌后宫,居凤仪宫。贵妃、淑妃协理后宫,居贵仪宫和和仪宫。其下六院分别为琼华院、舒华院、流华院、锦华院、凝华院和玉华院,妃子以上才能入住。其余嫔位可得一园,采女入宫可得一阁。 舒华院在六院之中,地位仅次于琼华院,地理位置上离皇帝的寝宫紫宸殿和御花园都非常的近。 我许久不得出门,四处走动之余也记下了周围的地貌建筑。 路过一个凉亭的时候看见有个妃子在里面纳凉。我只当没看见,正要走过去却被宝珠拉住了,“刘姑娘,那是流华院的怡妃娘娘,您得给她行礼呀。” 我没理。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刘柳刘姑娘吗?”眼看着就要走过去了,亭子里的女人出声将我拦了下来。 我回身看看,果然也是个不差的美人,否则哪里入得了安适的眼。 怡妃看着我就没好脸色,言语更是尖刻,“听说刘姑娘你最是不要脸了。一个大姑娘家的混进都是男人的军队里,还随军出征近一年。想想真可怕呀。我就估摸着大概也没人教过你礼义廉耻吧?怪道连个礼都不会行。” “喂!”我喝了她一声,“你再这么尖酸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怡妃掩着唇笑,“你倒以为皇上拿你当宝?昨夜不是听说你侍寝了吗?怎的既没有位分也没有任何赏赐呢?你现在可是没名没分的,别说是我,就是个使唤宫女走过,你都该行个礼。怎么着你还能对我怎么不客气了?” 我笑了一下,上前一步,回她,“就这么 分卷阅读59 个不客气法。” 一巴掌过去,直接把她扇晕。 作者有话要说:79 54 54、第54章 “啊——”怡妃的宫女吓得尖叫出声。 宝珠也吓呆了,惊恐地看着我簌簌发抖。 附近巡逻的侍卫听到动静立刻赶到现场,浩浩荡荡的一支小分队。 “参见怡妃娘娘……刘姑娘?” 我定睛一看,居然还是熟人,这不是在舒华院的阁楼下守了我半个月的侍卫队队长吗? “出了什么事?”他环顾左右,最后小心而恭敬地看向我。 “我打了她一巴掌。”我实话实说。 那队长动了动嘴角,仿佛吞了苍蝇一样,面色难看地沉默了。 入宫这么久,终于难得的觉得心情好转了。 “宝珠,”我叫上宝珠,笑语盈盈,“我们回去。” 安适来的时候我在喝酒。 脚步声伴着嘤嘤的哭声渐行渐近,“皇上,你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呀!她……她居然动手打人……呜……” “不哭不哭。”安适的声音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爱妃哭得朕的心都揪起来了。朕一定为你做主,爱妃乖。” 门被推开,安适带着怡妃走进门来。 我拿着酒杯转过来,顺道换了一边翘腿。 怡妃 娘娘一见我就不哭了,微红了脸指着我义正言辞地骂,“不要脸!” 我穿得很清凉,外袍底下未着寸缕,换腿的时候可谓风光无限呢。 “皇上!”怡妃拉了拉身边的安适,“您看,她连你来了都不行礼。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穿得这么不检点!” “恩。”安适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我喝掉杯子的酒,走上前来勾住安适的衣襟,整个人几乎贴到他的身上。 “皇上。”我挑眉看他,“你不是说昨夜没尽兴,今晚还要早来吗?我可早早就候着了,连衣服,都没敢多穿呢。” “皇上!”怡妃气得跳脚,大声将安适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安适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朝她挥了挥手,“怡妃你先退下,今天的事,日后再说。” “皇上!”怡妃盯着我几乎要七窍生烟,“您答应过我要为我做主的!我今天一定要把公道讨回来!” “咳。”安适咳了一声,回她,“爱妃准备怎么把公道讨回来呢?” 得到安适回应的怡妃立刻挺直了腰板,指着我道,“我要她跪在地上跟我赔礼道歉。” “恩。”安适转头看看我,“也不算太过分。” “确实不过分。”我从安适身上离开,转身回到案几边倒了杯酒,挑眼去看安适,“先敬怡妃娘娘,好不好?” 安适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一圈,点头。 我拿着酒杯走到怡妃面前,随手一泼,那酒便全部撒到了安适的脸上。 怡妃惊得要从眼眶里飞出来了,屏着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我巧笑嫣然地转向安适,毫无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手抖了一下。” 安适不说话,周围静得要死,几乎能听见他脸上滴水的声音了。 “帮你舔干净如何?”我笑着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凑上他的脸,卷了一滴酒入唇。 “皇……皇上!”怡妃突地回神,跪在了地上,大声道,“刘柳冒犯天威,罪无可恕,请皇上赐她死罪!” 我的手已经伸进他的衣里,仰头看他,“里面也湿了,要都舔干净了才好。” 安适似乎咬了咬牙,但很快挽过我的腰,低声问我,“这次想要什么?” 我斜眼看向跪在地上的怡妃,“我要你,把她打进冷宫。” 安适眉头蹙了蹙,把李忠叫了进来,“把怡妃打进冷宫,你带她过去。” 怡妃乍听此言,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大喊大叫,“不可能!皇上,我犯了什么错……” 后面的话再听不到,李忠把人带了下去,还关上了门。 安适将我抱起来便往床塌方向走。 “高兴了吗?”他俯身看我。 “高兴。”我凑上去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有我在这儿,你的后宫就得热热闹闹的。” 热热闹闹,鸡犬不宁。 “赏!汉白玉一双。” “赏!云州锦十匹。” “赏!珍珠一斛。” “赏!黄金千两。” 我打着哈欠,在听到黄金千两的时候站起身来,走到装黄金的箱子前。千两黄金沉甸甸的,足足装了十箱。我打开其中一箱,这黄金成色好呀,明晃晃的扎眼,到底是这些日子卖身的钱。 “宝珠。”我唤。 宝珠恭敬地上前听讲。 我指了指已经打开的箱子,对她道,“这箱拿去赏人。来宣赏的公公人手一锭。” 听到这话,那一溜公公全乐了。领头的最是机灵,先跪了下来谢赏,“谢姑娘赏赐。” 我咯咯地笑,让他起来,问,“你叫什么?” 那公公又行礼,“回姑娘,奴才内务府掌事太监张桂。” 安适的赏赐很快就全部搬进来了,张桂看看,就要领人下去,对我道,“要是姑娘没什么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我让人把黄金搬到脚边,随手拿了两锭出来,丢在桌上,“我总觉着这舒华院的大厅太空旷,总想着该摆些什么才能称得贵气些。不知公公可否留下来为我参详参详?” 张桂看了看桌上的两锭金子,回道,“这厅堂里摆放的东西,学问可大,说起来倒要费些时候。”他说完之后,挥手先让手下回内务府去了。 我朝宝珠使了个眼色。她也乖觉,默默掩门退下。 那张桂开始娓娓而谈,“姑娘姿容绝美,贵气天成,所居之地自当精致考究,才能称出姑娘绝世风华。这厅堂又是会客之所,更该好好装饰。奴才以为,首先,这厅堂这南,当摆放一屏蝶穿牡丹的屏风,用金丝勾边,才显大气……” 我将一锭黄金自桌上拿起来,叹口气截断了他的话,“我在宫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是这厅堂装饰得再奢华,又有谁能看见?” 张桂又扫了一眼桌上的黄金,想了一会才接话,“姑娘是少个体己的人?” 我笑着将手中的黄金放下,“有个体己的人更好,但宫中而今现在有谁敢跟我走得太近?我只求有个人肯跟我说说话,聊聊天,也就心满意足了。” 张桂亦笑,“姑娘这是什么话?能跟您攀上话,那是奴才们的福气。” 我从箱子里又摸出一锭黄金,放在手里把玩,“我这人就爱说话,尤其爱听外头发生的大事。张公公每日忙里忙外的,肯定知道不少新鲜事,也拿来给我解解乏如何?” 张桂的目光在我手中 分卷阅读60 的黄金和桌上那两锭黄金间绕了一圈,“其实……其实而今皇上圣明,天下太平,朝廷哪里有许多大事……” 我掂掂手中的黄金,作势要丢回箱子,张桂见了急忙加了句,“奴才想起来了,前几日荆州上表说荆州出了鼠患,皇上已经令贤王爷处理去了,这算大事。” 我不满地扫他一眼,“那些个王公贵族,我又不认得,我管他贤王庸王,谁关心他去了哪里!” “这……”张桂迟疑。 我的话已经挑得相当明白了。我而今也算这大玄国的头等名人了,摸约没有人不知道我跟谁是旧识了。 又摔了两锭金子到桌上,挣扎中的张桂终于压低了声音对我道,“大将军被罢了兵部侍郎的职位,连先祖皇帝御赐的世袭爵位也被削了。而今皇上,竟让他到大理寺去做文书。” 文书?我暗自咬牙。安适可也够狠,方家世代习武,从来都是征战沙场,他却让方大哥去做文书? “大不了便不为官,也就不受这屈辱!”我终是没忍住,恨恨地说了句。 “刘姑娘忘了?”张桂附在我耳边轻语,“大将军的老母儿子都被禁着呢。大将军的孝顺在大玄可是出了名的,人在皇上这,自是皇上怎么折腾,他都不敢做什么。” 我深吸口气,又拿了一锭黄金,跟原先的四锭一起,尽数推到张桂怀里,“多谢公公对我推心置腹。来日若得了好,必定忘不了公公。” 张桂喜不自禁地接过金锭,“姑娘客气了。我不过跟姑娘闲聊些屋内摆设。” 我点头附和,唤了宝珠,让她替我送张桂出门。 张桂走后,我逼自己冷静下来,分析情势。 看来安适已经跟方大哥关系已经恶化。不过安适此人心思深沉,冷血无情,本就不是好结交的人。离开了他,方大哥说不定过得更好。只是而今,方大哥最在意的东西都在安适手上。 我努力回想我跟方大哥成亲那天的细节。 方老夫人和方大哥的两个儿子,是在安适抢我之前被人带走的。那时安适带了两顶轿子,回来的时候,另一顶轿子走的路线似乎跟我所在的这顶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安适很有可能,把方老夫人和方家两位公子,藏在了后宫。 想到这里我立刻从椅子上起来,大声叫道,“宝珠!” 宝珠从门外进来,朝我行礼,“刘姑娘有什么吩咐?” 我压下胸口燥气,对她道,“我想到宫里各处走走,你为我带路吧。” 皇宫占地太大,我跟宝珠步行了一个时辰,才不过走马观花地看了两个行宫——凤仪宫和贵仪宫。 安适还未立皇后和贵妃,所以这两个行宫都暂时无人居住。 安适虽则风流,但于封妃册嫔却少有的谨慎。而今他的后宫妃位以上的只有三人:淑妃为上官世家嫡长女,出身正统,家世显赫,入宫以来一直代皇后执掌后宫;怡妃是林太傅的次女,原先住在流华院,而今被我送进了冷宫。这么说来,这三个妃子里我只有一个惠妃没见过了。惠妃是中书令王大人的千金,宝珠说我入宫以前,她最受宠,脾气也稍稍……骄纵。 宝珠说得小心翼翼地,我只不停地笑。 再骄纵蛮横,难道还能比得上我? 这不,说着说着便走到了惠妃娘娘住的锦华院。这锦华院难得得十分热闹,我都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面的鞭打声和骂声。 “该死的贱婢!连碗茶都端不好?想烫死我吗?” 我扇了挡门的太监一巴掌,顺利地在未经通传的情况下走进了锦华院大门。 进去只看见院子里一个怒气冲冲的翠衣美人正挥着鞭子教训跪在地上的婢女。 要是宝珠这样的宫女被打,一定闭着嘴任主子打完泄过愤就好了。可那小宫女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劲地回话,“惠妃娘娘,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茶水没泼到您身上……” 惠妃娘娘听了自然更加气恼,鞭子下得更狠了,“你倒还真想泼到我身上是不是?怎么皇上不来,你们就以为我失宠了不济事了?还是觉得舒华院那个到现在都没名没分的女人也能把我弄进冷宫,好让你们都快活了?” “娘娘,奴婢没有,奴婢绝不敢这样想……” 这样打下去可会出人命的。我这么想着,大声开口,“惠妃娘娘刚才是在说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79妃子不多,贵妃还得给女主留着。 55 55、第55章 “谁准她进来的?”惠妃一见我便大发雷霆,吓得周围的宫女太监都跪倒在了地上。 “娘娘饶命,刘姑娘她……她强闯进来的,奴才们实在拦不住呀!”守门的太监捂着脸,支支吾吾地回话。 “拦不住?”惠妃气得大吼,“你们这些狗奴才!连个女人都拦不住,我要你们做什么?” “她……”守门太监放下手,露出脸上通红的掌印,继续吞吞吐吐地回,“她打人……她连怡妃娘娘都敢打,奴才不敢反抗……” “那可不是。”我接过话茬,对着惠妃笑得妖娆,“怡妃可是被我一巴掌扇到冷宫去了。” “刘柳!”惠妃咬牙切齿地看我,“我没招惹过你,你来这里想干什么?” 我四顾看看,状似漫不经心地回,“随便逛逛。” 六院布局相似,正对着大门的是庭院,庭院之后为主楼。主楼占地最大,为二层阁楼。一层前做厅堂,内里为主卧房。二楼多做成观光用的阁楼,可以纵观整个宫院。初进宫的时候我就被关在舒华院阁楼上的某个隔间里面。主楼以外多为厢房,以主楼为中心分布在院中各处。厢房较为简陋,大多都会被宫院主人分给底下的太监侍女居住。 我在锦华院中如入无人之地一般信步慢走,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全不当自己是个客人。 惠妃不知我要干什么,一路尾随而至,想发火又拼命隐忍的样子。 我粗粗晃了一圈,又回到主楼前面,没发现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心中失望,看见惠妃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不觉恶念又起,傲然看她,“听说你爹是中书令大人?” 惠妃听到我提起她爹,立刻挺直了腰杆,神气地回道,“那是。” 我笑着看她,“我就是一平民女子,家世平平,甚至连位分都没有呢,我说惠妃娘娘呀,”我挑眼看她,语气揶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个没名没分的草民这么恭敬呢?” 惠妃立刻撑不下去了,“你……” “我还以为惠妃娘娘多厉害呢!”我继续挑衅,“人家怡妃好歹还会跟我顶嘴,惠妃娘娘却连吱个声都不敢。还说我没名没分,没名没分不一 分卷阅读61 样让你俯首帖耳,跟个奴才一样跟在我后面大半天?” 惠妃强压下去的怒火终于被我重新唤醒,“你敢这样折辱我!我杀了你!” 话未说完,她一直攥在手里的鞭子就朝我打了下来。 “你敢!”我大喝了声。 惠妃怔了怔,挥鞭的力道便小了许多。我趁她愣神,一把抓住她挥过来的鞭子,用力一扯,鞭子就落到我的手中了。 “啪!”我挥了一下手中的皮鞭。 “看你打人,似乎很好玩。”我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满意地看着她的脸色渐变渐白。 惠妃在我的目光下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你……你敢!” 我冷笑出声,大步上前,狠狠地挥出一鞭。 “啊——”惠妃尖叫一声,匆忙地躲了过去。 我紧追不舍,追上去又是一鞭。 “救命!救命!”惠妃大喊着救命,拉过一个侍女挡在身前。 我追上去一把拽开侍女,继续挥我的鞭子。 “啪”的一下,惠妃身上吃了一鞭。 被打中的惠妃叫得更厉害了,“救命,救命,快叫皇上救我!” 正在此时,被太监偷偷叫来的侍卫终于赶来。 “惠妃娘娘,您没事吧?” 惠妃如遇救星地飞奔过去,指着我大声喊,“马上把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 侍卫们收到指令,面面相觑一阵,集体沉默了。 惠妃后退数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我在一丈开外冷冷地笑着,鞭子在我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啪!啪!” 此时的惠妃已如惊弓之鸟,听到鞭响立刻尖叫起来,抱着脑袋冲出了大门。 “惠妃娘娘!”侍卫们急忙追上。 我也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挥我的鞭子,听惠妃一路尖叫着,跌跌撞撞地奔到了御书房门口。 御书房门口紧闭,李忠守在门外。 见到李忠就知道皇帝在哪儿了,惠妃什么也管不了了,冲上去就要破门。 “惠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唐突圣驾可是要杀头的。”李忠匆忙将她拉住,恭敬地劝告,“现下皇上正跟三省六部的大人们议事,您可不能这么闯进去。” 惠妃听到这话简直喜出望外,“三省六部的大人……我爹也在里面?” “自然……”李忠还要说些什么,没料到惠妃已经自顾大喊大叫起来,“爹爹快出来救我性命,有人要杀了女儿!” “惠妃娘娘快别喊了哟,”李忠真急了,“这宫里,谁敢动您一根汗毛……” “我不要她的汗毛。”我走上前,对上了李忠,扬了扬手中的鞭子,大声宣布道,“我正在追杀她。” 门里的人终于按捺不住,“哗”地一下将门打开了。 观众上场,我怎么可以还不开始表演?这么想着,我挥动鞭子,朝惠妃袭去。 “啊——”惠妃又尖叫一声。 李忠,抓过就要达到惠妃身上的鞭子,轻巧地抢了过去,“刘姑娘,您想做什么?” 我笑,“很明显,我在打她。” “大胆!”威严的呼喝声自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口中传了出来,正是开门的人。 惠妃惊魂甫定,一见他便声泪俱下地扑了过去,“爹爹救我……” 王大人拥着自己的女儿,满脸心疼地转向内里请罪,“皇上请恕臣殿前失礼之罪。敢问这个女子究竟何人,为何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臣的女儿,当朝惠妃?” “呜……”惠妃伏在父亲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爹爹,她拿着鞭子追着我跑了……大半个后宫……一直追到这里……她……她要杀了我……” “娘娘放心,”王大人将惠妃放开,示意她像皇帝行礼,“皇上在此,必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惠妃依旧哭哭啼啼,但还是跪在地上行了大礼,“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主持公道!” 御书房里默了足足半刻,好一会才听到安适微带无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柳儿,你进来。” 我看着王家父女,大步走进御书房。 进到里面只见安适高高在上地坐在龙椅之上,几个大臣恭敬里立在一边。 我便这么站着,无所谓地看着安适。 王大人见我立着不行礼,脸都变了,“好大的胆子,天子驾下,为何不行礼?” 我不屑地看他,“我就喜欢唐突圣驾,你管得着吗?” 王大人明显气着了,甩了袖子就在安适面前跪下了,“皇上,这女子行为暴戾,言语无端,更在御前动武,殴打嫔妃,都是大不敬地死罪,还请皇上明察。” 安适斜坐在龙椅之上,扫了我一眼之后看向王大人,问,“王爱卿,如果你养的宠物在你面前咬了你的仆人,你会治你的宠物死罪吗?” 王大人愣了愣,“皇上,宠物毕竟是畜生,畜生没有人性,哪里讲得了道理?” 安适转过来看我,轻扬唇角,“朕就喜欢把人当宠物养着,王爱卿有什么意见吗?” 王大人咬牙,伏低了身子,“皇上,小女平白受辱……” “朕的仆人平日里也不算讨喜,可是朕新养的宠物现在却极得朕心。朕可不舍得为个仆人伤了朕的心肝宝贝。王爱卿要是养过宠物大概也知道,”安适微敛了长眸,意味深长地看着王大人,“宠物大多心思简单,越宠越娇气。它想咬人的时候你不让它咬的话,它就不会对你摇尾巴了。” “皇上,这……”王大人还想说什么,被安适一口截断,“朕累了,众爱卿先行退下吧。惠妃,”他看向哭到最后不敢再哭的惠妃,语调倒是温和,“你与王爱卿许久不见,朕特许你们今日聚聚,你随王爱卿退下吧。” 惠妃抽泣了声,跪下俯首,“谢主隆恩。” 清场完毕,御书房里只剩下我和安适。 “你可真是会闹腾呢,柳儿。”安适居高临下,笑盈盈地看我。 我哼了一声,心里却没有因为他的袒护高兴半分,“怡妃也罢,惠妃也罢,你倒是一点也不心疼。” “女人嘛。”安适一脸云淡风轻,“后宫里最不缺女人,你要是嫌我的妃子少了,我再让人封几个上来,让你玩个够可好?” “你……” 安适见我变脸,冷笑出声,“嫔妃之间的争斗,就是闹到朝堂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柳儿是想做什么呢?让自己变成众矢之的,这样我就会迫于形势不能继续留你在宫里?” 我震了震,急忙垂首掩饰失态。 安适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你就这点心机,也真敢跟我斗。” 我努力压抑心中翻腾的不甘心,垂着头深吸口气,放低了声音问他,“晚上你还来我那吗?” “恩?”他轻哼了声。 “我有想要的东西。”我说。 分卷阅读62 “说。” “今天去锦华院,看到惠妃在打一个小宫女,想她回去后小宫女的日子也不好过,你把她赏给我吧。” 沉默。直到一双明黄绣云龙长靴映入眼帘。 “多管闲事!”安适低低念了句,伸手捏起了我的下巴。 我被迫抬首看他,却已不再恐惧。 他突然笑了,勾过我的腰附在我耳边暧昧低语,“既然现在想要,那就现在给我,如何?” “好呀。”我毫不犹豫地答。 作者有话要说:78 56 56、第56章 锦华院的妙儿第二天一早便提了一个小包裹到舒华院报到。 “奴婢妙儿谢过姑娘救命之恩。从今往后,自当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以报姑娘恩情。”妙儿一直跪在我的房间门口,等我起床便过来磕头。 我听她一番谢恩的话倒有些惊讶了,“听你说话,像读过书?” 妙儿俯首,“回姑娘,家父乃是村中先生,奴婢因此读过些书,略识得几个字。” “是好人家,怎么进宫做了宫女?” “回姑娘,”妙儿恭敬地回,“奴婢家贫,哥哥考不上秀才,又要娶妻。无法,只能将奴婢送进宫里来了。父亲说,服侍皇宫里的贵人,总好过服侍那些村绅土豪强些。” 我止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你父亲心性还挺高的,不错。” 妙儿叩首,“谢姑娘赞赏。” “起来吧。”我说,“往后就跟着宝珠,让她安排你做事。” 妙儿喜形于色,正要谢恩,门外进来个太监,说是淑妃娘娘来了。 上官雪兰?她来做什么? 走到厅堂,上官雪兰已经候在那里等了我一会了。 我在主位上坐下,也不跟她客套,“上官姐姐找我,所为何事?” 上官雪兰站起来,拉过我的手,“想找妹妹说几句贴心话,可以先让奴才们都下去吗?” 我点了头,宝珠先搬了一张椅子在上官雪兰身后,而后带着厅里的其他人下去了。 上官雪兰坐了下来,看看远去的宝珠笑道,“宝珠在我宫里的时候就伶俐得很,现下跟了妹妹,不知妹妹用得可好?” “挺不错的。”我敷衍地答着,等她引出正题。 她寒暄几句也没继续客套下去,“我今天来,是为惠妃妹妹求情的。” “求情?”我看着上官雪兰,有些失笑,“我追打着惠妃娘娘跑过了半个后宫,人人都说我犯了死罪。怎么到姐姐这里,反倒要为惠妃娘娘向我求情?” “唉……”上官雪兰轻叹一声,“这就是后宫,妹妹。位分什么的其实什么也不是,皇上的宠爱就是一切。他宠你最甚,你自然是后宫第一人。就是你把后宫翻过来,只要能把皇上哄开心,宫里的人都得给你鼓掌呢。” “若他有一日不宠我了呢?”我问。 “那自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上官雪兰说得平静,重新执起我的手时却笑得温和,“不过妹妹不必担心自己失宠,皇上待你,从来便不同。” “是呀。”我冷笑,“他昨天说了,我不过是他养的一只宠物。” 上官雪兰掩着唇笑,“那不过是皇上为了袒护你随口编的说辞,妹妹怎的往心里去呢?就拿这位分来说,我听说怡妃惠妃都拿皇上不给你位分一事来气你。其实她们侍君日短,哪里明白皇上的心思。皇上那是疼你。” “我听不懂。”我兴致缺缺地回。 上官雪兰倒是不厌其烦,也不管我想不想听,自顾自地从头讲起,“妹妹不知。这后宫册封嫔妃,有严格的宫制要守。一般来说,被选中入宫服侍君王的女子进宫时一律为采女,半年之后才可往上层层晋升。当然,也有特例。由六部推荐上来的人选,经皇上特许,二品以上的官家女子入宫可封为妃,四品以上的官家女子入宫可封为嫔。妹妹出身……”上官雪兰微顿了一下,见我没有生气才继续,“皇上自是有意越级晋封,只是碍于祖制,才迟迟未给妹妹位分罢了。” 我对自己的位分从来就不感兴趣,安适就是给,我也不乐意要。听上官雪兰讲了这么久我只觉不耐烦,于是岔开了话题,“上官姐姐来此,是希望我怎么对待惠妃娘娘?” 回到正题,上官雪兰神色严肃了些,“皇上让我代管后宫,我自是希望后宫里的各位妹妹都和和睦睦的。” “和和睦睦?”我笑出声来,“上官姐姐,你是在开玩笑嘛?” 上官雪兰苦笑了声,看向我道,“我知妹妹必定要笑话于我。只是我常常在想,这入了宫的姐妹们,不管是相互扶持,还是互相打压,总是要在这宫里共处一辈子的。君心难测,皇上能在哪个妹妹身边久留,真正要共度一生的,其实是这群姐妹们。这么想着,我便觉得所有的争斗都是无谓的了。” 跟丈夫的其他女人和平共处?抱歉我刘柳从来就没办法理解这等高尚的情操。 我轻哼了声,对她的言论嗤之以鼻,“既然上官姐姐这般胸襟宽广,怎么只替惠妃求情却不理怡妃了呢?怡妃现在冷宫呆着,不比惠妃可怜百倍?” 上官雪兰现出为难来,“惠妃妹妹心思单纯,纵然骄纵一些,但也听话。可那怡妃,却是有些心性,而妹妹你眼下隆宠正盛,必不肯为她收敛脾气,我只怕她若是出来,后宫反而更不安宁了。” 听到这里我止不住地烦躁。我原本打定了主意要把这后宫弄得地覆天翻鸡犬不宁,让安适难做的。可是安适跟电视剧里的皇帝一点也不像,他根本就不在乎后宫里的女人,任我怎么闹腾,他只云淡风轻地袖手旁观。就是插手,也是为我推波助澜。此路既是不通,我又何必再走,难道真的浪费时间跟这帮女人演宫斗给安适看? 这么想着我便回上官雪兰道,“就依了上官姐姐。我不会再找惠妃娘娘麻烦。” 上官雪兰顿时喜上眉梢,“我就知道妹妹会体恤我一番苦心。后宫的姐妹们我自会管束好,不会叫妹妹受了委屈。日后妹妹只管用心服侍皇上,勿疑有他。他日得了龙子,自然母凭子贵,入主后宫。” 我的心突然“噔”地响了一下,感觉自己似乎漏算了什么。 上官雪兰看我神色,有些奇怪,“妹妹你怎么脸色发白?” “我没事。”我急忙整理好杂乱的思绪,带着希冀问她,“上官姐姐,安适年纪也不小了,后宫又这么多女人,怎么膝下一个孩子也没有?” 仿佛被点中伤心事,上官雪兰的脸色一下黯淡下来,“妹妹有所不知。先帝子嗣甚多,皇上因此吃尽了苦头。正因如此,于子嗣一事,皇上从来谨慎。宫里嫔妃侍寝,必先赐下 分卷阅读63 避孕汤药。” “你说什么?”我惊得站了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我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 “妹妹不知,是因为皇上一开始,就有让妹妹为他诞下皇子的打算。”上官雪兰再看我时,一双美目里已经隐隐含泪,“我做梦都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是皇上他,选的不是我。妹妹该知道,自己在皇上心中,究竟有多特别了。” 不……我瘫坐在椅上。 上官雪兰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顾不上我,没再说什么就匆匆告退了。 夜里安适来的时候我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准他进来。 “柳儿,让我进去!”他在门外喊。 我越想越恨,对着门口大叫,“滚开!你这该死的混蛋!” 话音刚落,安适已经将整扇房门踢了下来,面色阴沉地闯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他冷声问我。 我握紧了拳,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安适,”我望向他,“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安适也冷静下来了,面色微微和缓,自寻了张凳子坐下,“你问。” “你……”我迟疑一阵后,开口,“你到底有没有碰芳芳?” 正在喝茶的安适差点呛到,盯着我看的脸色有些扭曲,“柳儿,你不会为了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跟我怄气吧?” “你没碰她,对不对?” 安适跟我对视一阵,见我坚持,终于开口,“我从来不碰外面的女人。” 我怒了,“那你还非要买下她的初、夜?” 安适看到我暴走的样子,突然笑了,“不是故意逗你玩吗?柳儿生气的时候,最漂亮了。” 他嘻嘻笑着,走过来,亲密地抚着我的脸。 我抓住他的手,狠命甩开,恨声道,“安适,我绝对不会为你生孩子的!” 那瞬间安适眸中寒光骤闪,但他很快用笑脸盖过。上前一步将我抱个满怀,他嬉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柳儿说什么傻话?男女交合,自然会有孩子。你我夜夜欢好,你难道都没想过孩子的事?” 我简直气急败坏,“你跟这么多女人欢好,怎么不见她们有孩子?我以为……” “以为什么?”安适的声音就在耳边,冷意入骨。 我闭上了眼,“安适,以后都不许再碰我。” “好。”意外地,安适居然立刻放开了我。 我的惊讶正对上他的冷笑,“柳儿你最好有点骨气,来日千万不要有求于我。” 他说完一甩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无力地跌坐在床上,大口呼吸。刘柳,你一定要坚强!一定不可以认输! 那日以后安适果然没有再来舒华院,并且也没有限制我在宫里走动。 我却高兴不起来。 色诱安适这条路走不通了。我原想一步步让他放松警惕,争取机会出宫的。 眼下又想不到其它出宫的办法,我心里着急,有无法可施,气堵得很。 前两天张桂带了消息来,说方大哥的小妾萧氏,居然卷了方大哥仅剩不多的家产,跟人私奔了! 我气得发怵。萧氏原先在镇国公府,虽然已经失宠,但方大哥从来没有亏待过她,而今方大哥落难,她却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简直忘恩负义! 本想让张桂带些钱出宫救济方大哥,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一来动静太大怕惊动安适,二来,方大哥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钱,而是自由。只要不再受制于安适,方大哥绝对不会这样被动地任人宰割! 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找到方老夫人和两位公子。 这么想着我更加勤快地在宫里走动,却始终一无所获。 终有一日,新来的妙儿趁着四周无人,低声问我,“姑娘,您频繁在宫中走动,可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有些心惊,急忙瞪她,“胡说什么?” 妙儿见状立刻在我面前跪下了,“姑娘明鉴。奴婢受姑娘救命大恩,时时想着回报。姑娘若有能用到奴婢的地方,奴婢必定万死不辞。” 我犹豫许久。 我在宫中孤立无援,不敢轻信任何人,但若要做成什么,势必要有人相助才行。 “你可曾在宫里,见过未足岁的孩子?”我试探性地问她。 妙儿在地上想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抬头回我,“姑娘,奴婢还服侍惠妃娘娘的时候,曾随娘娘去和仪宫拜会淑妃娘娘。惠妃娘娘和淑妃娘娘聊天的时候,奴婢似乎听到了婴儿的号哭声,并不真切。但淑妃娘娘当即表示累了,将惠妃娘娘赶出了和仪宫。奴婢当时便觉得有异,但未敢多想。姑娘觉得,可是淑妃娘娘她……藏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82 57 57、第57章 因为去的是和仪宫,我没带宝珠,只带了妙儿。 其实和仪宫我不是没有来过。那时淑妃娘娘热情地招待了我,高兴地陪我说着话,还亲自带我在和仪宫里转了一圈。 她表现得太过自然,我反而未疑有它。 第二次来,守门的太监要去通报。 “我跟你一起去。”我不容抗拒地跟上了他的步子。 那太监尴尬地看看我,最后侧着身子为我引路,“刘姑娘,请。” 单从这一点来说,和仪宫的太监明显比锦华院的太监机灵多了。 过了庭院,穿过前厅,太监领我走进卧房。 “淑妃娘娘!”还未进门,太监便高声唱诺,“刘姑娘到了!” 房间里传出上官雪兰温和的回应,“带她进来吧。” 太监隔空行了个礼,为我打开了卧室的门。 我迈步进房,看见上官雪兰将手中的刺绣放到一旁,起身来迎我,“妹妹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随便走走。”我敷衍地回了句,目光在房间各处绕了一圈,最后落到她刚刚放下的刺绣。 “上官姐姐在绣什么?” 上官雪兰笑,“宫中无聊,绣些花样解乏。” 我伸手拿起刺绣,只见那绣布上,绣着两只扑腾打闹的幼虎。 我笑了,“这花样,用在什么地方合适呢?” 上官雪兰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用笑容掩饰,“我家侄儿再过半月便周岁了,我正好得闲,便想绣见肚兜给他。妹妹也知道,姐姐喜欢孩子。” “潘婧的儿子肖虎,可不就是你的表侄儿?”我徐徐说着,眼也不眨地看向上官雪兰。 上官雪兰面色微沉,走过来将我手中的刺绣拿回去,“妹妹想说什么?姐姐听不懂。” “那我不说了。”我转个身,又开始四处打量她的房间。 “花瓶不错。”我指着案几上摆着的青白瓷花瓶,出声赞赏。 上官雪兰立刻接上,“妹妹 分卷阅读64 喜欢的话,就送给妹妹了。” “那谢了。”我笑着道谢,扶上花瓶瓶口的边缘,而后奋力一甩。 “啪!”果然是上好的花瓶,碎裂的声音清脆悦耳,响彻宫院。 “一时失手,姐姐莫怪。”我不带一点诚意地道歉。 “没事。”上官雪兰低声回我,有些神思不属。 我道过歉,又看上了房里摆放古玩的架子。架子上瓷器玉器甚多,如果摔了,可不知多大的动静。 “这架子也不错。”我假意赞了声,走上前,在上官雪兰面前,推倒架子。 “碰!”一声巨响伴着各色破碎声响,在安静的和仪宫里炸开。 “哇——”洪亮的哭声自右侧厢房传了出来,那是属于孩子的哭声。 我转身便往哭声的方向走,却被上官雪兰一把拉住,她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冷冽,“刘姑娘,适可而止。” 我不惧回望,“上官姐姐这是怎么了?兴许你家的猫吓哭了,我帮你看看而已。” 上官雪兰不再伪装,冷脸看我,“有些事情不管为妙,有些东西不看为好。妹妹就是太过冲动,才叫潘婧表妹这般忧心。你现在出去,今天的事,我就替你瞒过去了,否则……” “否则什么?”安适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我转过头,正看见安适自门口踏步进来,面色阴冷。 上官雪兰急忙将我放开,跪在地上,“臣妾参见皇上。” 我立着没动。 安适上来就赏了上官雪兰一个巴掌,“朕不过叫你办些小事你都办不好,朕要你何用?” 上官雪兰捂着脸,伏低身子不说话。 我当场就炸毛了,“安适你无耻,居然打女人!” 安适冷笑出声,斜眼看我,“柳儿,她敢跟你吵架,不是讨打吗?”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 安适又看了上官雪兰一眼,“自去冷宫呆一阵反省反省。” “臣妾遵命。”上官雪兰俯首说完,起身便出去了。 接着安适将我揽过,吩咐左右,“朕许久不见柳儿,要跟她好生温存一阵,你们都退下。” 于是所有人都默默退下,太监将门关上。 安适打横将我抱起,放在了上官雪兰的床上。 我没有反抗,只是望着床帐低声发问,“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上官雪兰?她待你还不够好吗?” “好?”安适笑了一会,将头枕在我的胸上,一只手放在我的肚子上,“柳儿,你太天真了。”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由自主地从不长远,这一回只想着要将方老夫人和两位公子找到,至于后续的问题,竟从没考虑过。 “你怎么会笨成这样?”安适苦笑着摇头,似乎无奈至极。 我咬着牙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开口说话。 “唉……”安适长长地叹了口气,垂着眼眸低声说话,“这件事你不要管,也管不了。” 我别过了头,移开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他继续给我顺毛,声音渐渐温柔下来,“我知道强你不得,这一次我跟你好好说。我告诉你,我削了若辰的世袭爵位,罢了他兵部侍郎的官,还逼着他到大理寺做文书。我步步紧逼,还将他最在意的家人都囚在宫里,只因为他还不肯交出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他手中的虎符。” 虎符?我不自觉地将目光调回,不解地看着安适。 安适的手在我颊边的发上拂过,“这虎符的来历,要从先祖皇帝说起。先祖皇帝开国之初,曾将数万精兵交给方家。这支精兵不归皇帝调遣,不受皇族钳制,只有方家手中的虎符可以调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安适俯身吻了吻我瞪大的双眼后,柔声继续,“这意味着,先祖皇帝给了方家勤王易主的权利。身为帝王,身边却有一个随时可以把自己赶下皇位的人,柳儿觉得,我该怎么做?” 我急忙抓住他的手,“安适,你信我,方大哥绝对不会背叛你的!我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担保。” 安适反手将我的手握住,默默看了我许久,“觊觎虎符的人实在太多了,柳儿。现在所有人都盯着若辰看。只要任何一个若辰在意的人逃出我的掌控,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柳儿你可听明白了?不要试图从我手里救出任何人,因为你这么做,是将他们推入死地。” “我……”我看着郑重的安适,一时间竟无所适从。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我应该相信他吗?我还可以相信他吗? “为什么?”我看向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也会不舍得呀,柳儿。”他轻点着我的唇,凝望着我的凤眸里竟流露出几许温情,“我看着你,这样拼命,用我不能理解地方式,拼命地付出。有时我甚至常常在想,你有没有想过别人需不需要你的付出?潘婧不需要你的保护,若辰更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告诉我,你这么拼命,到底为了什么?” 我不说话。 “乖一点,柳儿。”他将我往怀里压了压,“乖乖呆着,什么也别做。非要做点什么,就花一点心思讨好我。只要你肯讨好我,我便让你在这后宫翻云覆雨为所欲为,这样不是很好吗?” “一点都不好!”我推开安适,恨恨地看着他,咬牙切齿,“我恨你,恨这座宫殿!” 安适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看见他缓缓地闭上了眼,再度睁开,已经恢复了冰冷清淡。 “我知道了。”他笑着应我一句,放开我,起身离开。 那日以后淑妃进了冷宫,方老夫人和两位公子再次消失。 我在舒华院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天。 实在想不通那天安适为什么要特意跟我说那些话。明令禁止任何人在我面前提起方大哥的人是他,专门跑来告诉我方大哥近况的人也是他。他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些话?是为了让我不再过问方大哥的事,还是诚如他所说,他也会心疼我 分卷阅读65 ? 不!不!我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刘柳!这个时候你一定要保持清醒!安适那样的人对你来说实在太过危险!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被他迷惑!一定要逃出这里,离他远远的! “刘姑娘。”一声呼唤打断了我的思绪,却是宝珠进来通报,“内务府掌事太监张大人求见。” 我听说张桂来了,忙打点了精神回道,“让他进来。” 我不想挪地方,便在舒华院的小阁楼上面见张桂。 只见张桂带着几个小太监进来,朝我行礼,“刘姑娘,皇上说您前几天面色不好,特意让奴才等选了几颗上好的人参送过来。” “有劳张公公了。”我朝张桂点点头,转头吩咐道,“宝珠,你拿了人参到库房收好。妙儿,你带几位公公下去喝茶领赏。” 众太监谢了恩便随妙儿出去了,小阁楼里只剩我和张桂。 张桂谨慎地看看四周,凑近我压低了声音说话,“刘姑娘,出大事了!大将军被下狱了!” 作者有话要说:82 58 58、第58章 我惊得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惊叫出声,“出了什么事?” 张桂见我要冒很大的风险,但是我而今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拜托,“张公公,我在宫中孤立无援,只有张公公你可以信任,如果连张公公你都不肯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唉……”张桂看着我叹气,“奴才有何尝不想帮刘姑娘分忧?只是奴才不过是个掌事太监,人微言轻,就是想帮姑娘,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我。 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升官。 可是要给他升官,必须要经过安适,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去求安适…… 张桂看出我的犹豫,立刻福身告退,“如果刘姑娘再没有什么其它吩咐的话,奴才就告退了。” 我急了,追上一步抓住了他的手,“张公公,我……” “你准备怎么做呢,柳儿?”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突兀地截断了我的话。 几乎与此同时,阁楼的门被人撞开,安适冷着脸立在门口,冷冽的目光定在了我拉着张桂的手上。 那目光将张桂吓得脸色惨白,只见他“扑通”一下,甩开了我的手,颤着声音跪下求饶,“皇……皇上恕罪……” 安适冷冷地扫他一眼,带几分讥诮,“你犯了什么罪,朕的好奴才?” “奴才……奴才……”张桂冷汗直落,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答不上话。 我忙挡在张桂前面,“安适……” 话刚出口,整个人都被一股力道强行带到安适面前,余下的话也被安适狠狠的吻堵在咽喉。 这甚至不能称之为吻,他惩戒似的啃咬着我的唇,像要生生将我的唇咬下一般,直到痛得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才将我放开。 “怪不得我跟你说起若辰的近况时,你居然一点都不会变成这样。安适他……居然又在我的面前杀人! “忤逆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也一样,柳儿。”安适杀过人,将尸体丢到一边,踏着脚步声步步向我走来,“怎么罚你呢,柳儿?” 他在生气。 “让你失宠,好不好?”他的声音,字字带冷,“怡妃在冷宫可是每天都念着你,不如把你也打进冷宫,让她好好招待招待你?” 我被他的怒气震慑,恐惧随着他的逼近漫及全身。我想后退,却攥紧了拳强逼自己不露出胆怯的神色来。 “喜欢我的提议吗?”安适抓过我的下巴,眯着眼看我,“或者我看在多日情分上,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试着求求我,如果我消气了,就不罚你,如何?” 我咬紧牙关不肯说话。叫我怎么求他什么?求这个杀人犯继续囚禁我,还是求他不要用刚杀过人的手碰我? “说话!”他怒气更甚,捏住我的下巴,狠狠地喝道。 我倔强地回望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的手甩开。 “你……”他似乎愣了一下,又要欺近。 我下意识地想逃,却在拔腿想跑的瞬间突然眼前一花,身子也随之摇晃起来。 “柳儿……” 我在混沌中依旧拼命挣开了安适的手,好容易扶着窗栏站定起来,一股恶心涌上喉头,我忍不住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叫太医!”安适终于还是抱住了我,大声吩咐道。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无力地倚在安适怀里,任由他抱我上床,让太医撘上我的手为我号脉。 “恭喜皇上,刘姑娘这是喜脉 分卷阅读66 。”太医跪在地上,高声宣布。 “太好了!”安适喜悦的声音就在耳边,“传朕旨意,舒华院和太医院统统有赏!” 一时间谢恩唱诺声塞满了整个舒华院。我只觉那些声音,仿佛远在天边一般地不真切。 临走之前,安适将手放在我的肚子上,一遍一遍地摩挲着,“柳儿,恭喜你因为这个孩子又重新得宠了。”他笑着看我,眸里的喜悦分不清有几分真实,只听他继续道,“从今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默默地看着他起身离开。 神使鬼差一般,他一离开,我便从床上起来,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只一路向外,直到踏出舒华院的前一刻。 “李忠,”他突然回身看了身后的李忠一眼,低声吩咐道,“三天之后,若辰还是不肯交出虎符的话,就赐他一壶鸠酒。” “是。”李忠恭敬地应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84不好意思前天更晚了,今天也晚了。 59 59、第59章 他想杀了方大哥!那个恶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使劲捂住自己的唇,强迫自己安静地看着安适离开。 “刘姑娘!”妙儿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我吓了一跳,终于叫出声来。 “刘姑娘别慌,奴婢是妙儿呀。”妙儿拉住我的手,柔声安抚我的情绪。 “我没事。”我平静下来,挣开了妙儿的手便往房间走。我现在需要好好冷静一下,想想对策。 直到回到房间,妙儿还跟在我的身后。 “妙儿,我已经没事了,你先出去,让我自己静静。”我见她还杵在身旁,出声赶她。 妙儿看着我犹豫了一阵,而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以为她听了话准备出去了,却没想到她走过去将门一关,回过身来便在我面前跪下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奇怪地问她。 “刘姑娘,”妙儿抬首看我,神色严肃,“自从刘姑娘救了奴婢性命,奴婢无时无刻不想着回报刘姑娘的恩情。奴婢知道此刻刘姑娘心中有事,若有什么奴婢能够帮到的,奴婢一定万死不辞,为刘姑娘赴汤蹈火。” 我自想不到妙儿竟说出这番话来,惊讶过后又很快冷静下来,“妙儿,张桂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为我做事有多危险。我救你并不是要你为我卖命,你无需这样,起来出去吧。” 妙儿却是不依,跪在地上朝我爬近了一步,“刘姑娘,奴婢跟张桂如何一样?张桂不过想借刘姑娘之势为己谋利,这样的人根本死不足惜。刘姑娘于奴婢是救命之恩,奴婢自幼承训,深知有恩必报的道理。奴婢不怕死,只请姑娘给奴婢一个报恩的机会。” “这……”我犹豫许久,我实在不想再连累什么人因我丧命,可是方大哥如今危在旦夕,我又怎么能对他见死不救? “你有办法传消息出宫吗?”权衡许久,我还是开口问道。 “有的。”妙儿抬首看我,眼睛里都是被我肯定后的喜悦,“奴婢的表哥在贤王府里当差,经常随贤王爷出入皇宫。奴婢与表哥自小关系便好,每次入宫,表哥都会为奴婢带些家里的消息进宫。” 我大喜,急忙将她从地上扶起,紧接着问,“三日内可能见到你的表哥?” 妙儿点头,“明日表哥便会随贤王入宫,奴婢便能见到表哥。”妙儿说着顿了顿,问我,“不知姑娘想让我传什么消息?” “可以传到方大哥那里吗?”我继续问。 “表哥深得贤王重用,可以自由出入许多官家重地,见方大将军应该没有问题。只是,”妙儿微微沉吟,“表哥与方大将军素不相识,若是贸然去见他,只怕大将军无法取信于他。” 也对。我被妙儿提点,一时有些无措。所幸妙儿很快又道,“不如姑娘写个手信,让表哥带去,相信方大将军必不相疑。” 我想了一会,深觉有理,急忙往书案走。 妙儿跟上我,为我铺纸研磨,将笔润好送到我手中。 我将笔拿在手中,踌躇半日竟不知该写什么。 想了许久之后,我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逃”字之后,便收了笔。 “刘姑娘,”妙儿迟疑着不肯收我递过去的笔,“连落款都没有,大将军真的能看懂吗?” “放心。”我笃定地回她。我的毛笔字是潘婧亲手调、教出来的,方大哥不可能认不出来。 妙儿见我没有再继续的意思,终于将我写的手信收下,“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将此信顺利送到大将军手中。” 妙儿的办事效率简直出人意料。 第二天手信已经顺利送到方大哥手中,第三天方大哥越狱的消息就传遍皇宫,因为安适大发雷霆,怒火波及身边的宫人,宫里人无不人人自危。 这是我入宫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一时心喜,连怀孕带来冲击也减轻了不少。 这次妙儿做得漂亮,安适丝毫不怀疑是我走漏了风声,在不涉及方大哥的问题上依旧任我予取予求。 转眼又过月余。这日厨房午饭做了一道糖醋排骨,我吃了一块,突然想起孙瑶来。这是我最爱吃的菜,每次我上醉月楼,孙瑶都会为我做这道菜。她深谙我的口味,排骨的酸甜掌控得恰到好处,每每让我吃得停不下口。 想到这里我就吃不下饭了。 近来胃口奇好的我没吃午饭的消息一报到安适那里,安适便到舒华院来了。 “怎么没吃午饭?”安适一进门便关切地问道。 “没胃口。”我神色恹恹地答。 安适有些紧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 我不耐烦地将他凑到眼前的脸甩开,“干嘛?我不想吃饭,哪里碍着你了?” 安适瞪我一眼,义正言辞,“你不吃饭,我儿子饿了怎么办?” 我见他眼中的紧张不像有假,心思微转,“我想吃孙瑶做的糖醋排骨,宫里的糖醋排骨做得不好吃。” “那还不简单!”安适立刻吩咐左右,“立刻到醉月楼买一份糖醋排骨,指名让孙瑶亲手做,做好了送进宫里。” “糖醋排骨送到宫里,香气早散了,根本不好吃。”我对这个提议予以否决。 安适看我一阵,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怎么,又想出宫?” 我闭了嘴,别扭地不再说话。 “那就出宫一趟吧。”安适对我道。 我的第一反应是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我不知道安适到底有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但能够出宫对我来说强于一切,所以我的唯一反应就是在他反悔之前,尽快让他带我出宫! 安适有些无语地看着几乎是一秒内振作起 分卷阅读67 来的我,看我三下五除二将男装换好之后竟也没有多余的话,拉过我的手便让李忠准备出宫的马车了。 马车出宫之后便直奔醉月楼。 安适记得我喜欢吃的每一道菜,包了一个厢房,点了满满一桌的菜,全是我爱吃的。 我只觉出了宫,连空气都带着新鲜自由的味道。 心情一好,胃口自然也好了。 吃到一半,安适甚至贴心地走了出去,让孙瑶进来陪我。 “小姐,可算见到你了。”孙瑶一进门就扑过来抱住了我。 我嘴里还有半块猪脚,被孙瑶一下扑住急忙将猪脚吐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孙瑶就放开了我,神色严肃,“我知道小姐是被皇上困在宫里了。我刚才看了,皇上只带了你和李忠,我这就去想办法拖住他们,小姐只管逃吧。” “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的命是小姐救的,小姐不必管我!”孙瑶想也不想便答。 “那你儿子怎么办呢?”我问。 孙瑶顿时颓靡,却又不甘,“小姐,我……” “我没事。”我柔声安抚她,“我一定会逃出来的,但是绝对不能以牺牲你为代价。” 话刚刚说完,安适便踏着点走进厢房,“吃好了吗,柳儿?” 我放开孙瑶,点头朝他笑笑,“吃好了。” “吃好了我们去逛逛吧,我在城里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店铺,带你去玩玩。”安适笑得好生温柔,仿佛一个温柔的丈夫在纵容讨好自己的妻子。 “好呀。”我答。 作者有话要说:85谢谢白稀饭为我补分,我知道你心疼我,怕我坚持不下去。我很感动,真的。今天好晚了,评论慢慢再回吧。 6o 6o、第6o章 这回安适连李忠都没带,牵着我的手不慌不忙地晃到了城北。 城北有一条成衣巷,是京州城里成衣铺子的聚集地。自来到这里,安适便开始兴致勃勃地向我推荐他看中的店铺。 “这富贵衣坊自开张到现在还不到三个月,而今已经一跃而成京州城里名气最大的成衣店。这里的衣服最大的特点就是贵,贵得离谱,但就是能让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趋之若鹜。更特别的是,这家店还不是每个人的生意都接,他们对客人很挑剔,甚至经常把客人拒之门外。” 安适的一番话让本来兴致不大的我也忍不住好奇起来,“做生意哪有不想宾客盈门的?这世上居然还有比客人往外赶还能做大的店铺?” “那可不是。”安适笑着看我,“由此可见,这店铺的老板肯定是位奇人。” 我赞同地点头。这样反其道而行之的经营模式,虽然出其不意,但风险也非常之大,能将它运用得恰到好处,必定不是一般人。 不多会,富贵衣坊已经就在眼前。 我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几眼。眼前这间不大的店铺,位于成衣巷的最里,位置偏僻,孑然而立,若非名声在外,会有多少人愿意走到这间并不显眼的成衣铺里? “富贵衣坊。”我仰头看了看店铺的招牌,默默地念。 这个简洁到几近寒酸的小店的门楣之上,装了一块与小店极不相称的辉煌匾额。大大的匾额用金漆漆边,暗紫色的底纹,朱红色的大字。旁的不说,但说那“富贵衣坊”四个大字,端的龙飞凤舞,明显出自名家之手,精致的雕刻更加彰显出字体的浑厚大气,一下子让这家极不显眼的小店生出几分贵气来。 还没进店,柜台后原本百无聊赖的掌柜已经笑容满面地迎出门来,殷勤道,“贵客临门,小店蓬荜生辉。两位客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这般热情,真是出乎意料,我转向安适,暗笑他的情报不准,“你不是说,这家店会把客人拒之门外吗?” 安适笑而不语。 那掌柜则冲我打了个辑,解释道,“这位贵客怕对本店有些许误会。富贵衣坊从来不会将客人拒之门外。只是为了保住本店的金字招牌,本店有‘三不接’的店规。” “何谓‘三不接’?”安适似乎也来了兴致,接过话头问道。 掌柜抬起头来,微笑,“所谓‘三不接’,即‘急不接,次不接,便宜不接’。客人要求交货太急,不接;客人要求本店制作质量较次的衣裳,不接;客人给的价格太低,不接。” 我听得连连点头,“精品策略,不错不错。” “那便在这做件衣裳,如何?”安适见我高兴,提议道。 我的心思微转,对上安适,“好呀。” “既然如此,姑娘请到里间,让伍娘替你量量尺寸。”掌柜的见我应下,躬了躬身子对我道。 “好。”我应了声,走了几步后,才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男子装扮,忍不住驻了步,不解地看向掌柜,“你刚才叫我……” “姑娘。”唤做伍娘的中年妇人朝我走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将自己上下打量一遍。虽然我现在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但一点也显不出来。这一身男装也干净利落,没有半分女气,他们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以为自己的装扮没有破绽……”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那伍娘咯咯地笑开了,“姑娘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了?这女子的身量和男子的,终是不同。” “对哦。”我恍然大悟,不再说话,随伍娘进到里间。 伍娘掩上房门,替我除了外袍,拿软尺为我仔细地测量尺寸。 “呜……呜……”一阵哭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谁在哭?”我好奇地问。 “不过是一个傻丫头,正失恋呢,哭哭就好了。”伍娘说得随意,但还是不自觉地往门外看了一眼,明显还是担心。 “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吗?”我继续问。 伍娘微叹口气,“据说,不仅不喜欢她,还丢下她找别的女人去了。” “我倒觉得那个男人是个好人。”我止不住有些怨气,“不喜欢你就从你的世界消失,难道不是一种仁慈?不喜欢你却还要将你困住,这样的男人才最可恶!” 伍娘听我这么说,反问我道,“不喜欢你怎么困得住你呢?” 我想到这些日子的种种,无助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有着强大的权势,甚至可以决定你的生死,你告诉我,要怎么从他手中逃走?”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伍娘埋头于手上的工作,口气一贯地随意,“只是权势能够困住一个人的身子,却不一定能困住一个人的心。若是心也被困住了,必定是因为先动了情。” “你胡说!”我没由来地一阵心虚,急忙打掉她的手,出声反驳。 “抱歉,姑娘。”伍娘连连赔笑 分卷阅读68 ,“我这嘴就是管不住,见谁都爱胡说,唐突姑娘了。” 她这么一说,反倒显得我更加无礼了,我咬咬牙,别过头不再理她。 她亦不再说话,量好尺寸一一记下后便替我将外袍套上,“好了,姑娘。” 我点点头,低头整理衣带的时候突然扫到房间里放衣服的案上放着好几把剪刀。 转头看见伍娘正拉了门准备出去,我趁她不注意,顺手将一把剪刀藏进衣袖,随她出了门。 一出门,便感觉到店里的气氛明显的不同了。 店铺的那头,一个满脸泪痕的小姑娘正僵硬地举着一张洁白的手帕,手帕正对着面带笑容的安适。 那小姑娘应该就是伍娘口中因为失恋哭得厉害的傻丫头了。至于个性恶劣的安适,估计又赶趟地招惹上别人了。 却见小姑娘神色戒备,大声对安适道,“你的手帕还给你,我不要。” 安适还在笑,只是修长的凤眸里已然侵染了些许冷意,“为什么不要?” “夫人说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要。”小姑娘提到自己的夫人,仿佛一下子镇定了许多,脆声答道。 “朕既已将它送给你,它便已经是属于你的了。”安适放柔了声音,诱哄一般轻语着。 “可是……可是……”这般温柔,小姑娘果然犹豫了,只是犹豫许久,她的答案依旧未变,“我还是不想要。” “为什么呢,小姑娘?”安适脸上笑意未褪,此刻连方才眼里的冷意都被盖了起来。 “因为……因为……”小姑娘被安适身上的气压节节压迫,一个失言,竟说出了心里的真实想法,“因为你是坏人。” 安适周身的气场,渐渐开始扭曲,一步一步地,他朝她走去。 我以为他气着了,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了小姑娘的面前,“安适,你不要欺负小姑娘。” 安适只是走过来,将我抱到一旁。 而后,他蹲□子,将小姑娘手中的帕子收了回来,“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说罢,他站起来,带着我离开。 安适在前方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看我,“我不过见她失恋哭泣,过去安慰安慰她,岂料她根本就不领情。真是奇怪,”他宛若自嘲般笑了声,目光灼灼地看我,“为什么每次我难得地对人好的时候,别人总是不领情?” 那目光无比锐利,像要将我刺穿了,我急忙将脸别开,问,“李忠呢?” 好在安适并不介意我转开话题,回我道,“还在醉月楼等着呢。你难得出宫一趟,我再陪你走走吧。” “哦。”我应了声,看他转了过去,继续向前。 天色渐渐暗下去了,巷子的这段路人少店少,此刻只有我们两个在走着。 “安适。”眼看他就要转出拐角,我将他叫住。 “怎么……” 就在他转身回来的刹那,我将手中的剪刀,刺进了他的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86春节回家,上网不方便恐怕要停更几天。亲们春节快乐,记得收假回来看结局呀o(n_n)o~ 61 61、第61章 一击即中,血一下就流出来了。 我不敢看安适,慌张地放开剪刀,拔腿就跑。 拔腿的同时就被人扣住了手腕,安适的声音平静,仿佛只是一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问话,“去哪儿?” 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根本就没有刺中安适,或者也许剪刀此刻还在我的袖中藏着,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所以我回了头。 剪刀还留在安适的胸口上,他月白色的外袍染红了好大一片,鲜血在他的衣袍上蔓延,正迅速地扩张着自己的疆域。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他竟还能对我笑,仿佛胸口的伤并不存在,“问你想去哪儿呢。” 突然之间我清醒过来,试图挣脱他的手,“放开我,安适!我不要陪你回皇宫!” 有脚步声,在靠近。 他也听见了,手上使力将我压到墙上,用没有受伤的后背对着路人。 路人看了看几乎抱在一起的我们,用衣袖挡了挡步走出了巷子。 脚步声远,安适却越靠越近,“为什么要离开,柳儿?就算我希望你陪在我的身边,也不能为我留下吗?” 他紧盯着我,目光里的渴求竟分外的真切。 我慌乱地躲开他的目光,心里的底气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安适,我不想伤你,我只想离开。你让我走,算我求你,从此以后我们再没有任何瓜葛,好不好?” 安适垂下眸,拉过我的手,他缓缓将它重新带回剪刀上,“除非我死了,才能放过你。你要是狠得下心,就再刺我一次。这一次,看准了心脏再刺,要一击毙命。因为,”他望进我的眸,绽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只有我死了,你才能重获自由。” 仿佛被剪刀上冰凉烫到,我的手抖得根本握不住剪刀。我的脑子乱成一团,只觉从未有过地无措,“安适,不要逼我,你明明知道我……我做不到……” 他轻叹一声,扶上我的脸,语调温柔得像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真是的,你为什么总是那么不乖?” 每一次,每一次,当我对上这张脸,当他用这样柔和的语调跟我说话,我的心就控制不住地变软,而后答应他的所有要求…… 不可以再这样!我咬着牙他的手拉开,张皇地想从他的掌控里逃脱,“求你了,放过我,让我离开……” 一步都走不了,他俯身在我的唇上轻轻地吻着,那是最温柔的逼供,“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千方百计地离开?” 逃不掉!逃不掉!我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猎人围困无处逃生的猎物,慌乱得已经不知该如何思考,“……不可以再呆在你的身边,不可以……爱上你……” “呵。”他在耳边,轻轻地笑,“傻……” “皇上!”刘景的声音突然插入,同时从暗处现身,在安适身后跪了下来。 安适面色微沉,“没叫你,怎么出来了?” 刘景拱手,“皇上恕罪,您身上的伤再不处理,只怕伤势恶化。” “也罢。”安适跟我拉开距离,深深看我一眼,“有什么话不急这会儿说完。” 安适话音方落,马车已经驶到眼前,刘景从侍卫手中接过伤药绷带,恭敬地请安适上车。 安适带着我上马了车,刘景随即跟上。 替安适将伤口包扎好了,刘景默无声息地退出了马车。 车里只剩我和安适,直到咕噜咕噜的马车声打破沉默,很快我又必须回到囚笼。 “刘景一直都在?”我问。 安适点头。 分卷阅读69 我还以为这是极好的逃跑机会,只要制服安适,就能顺利逃走了。却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别人的监控之下。 “为什么还让我刺你?”安适的武功,刘景的保护,我本该没有任何机会行刺成功的,可是安适却还是生生受了我一刀。 “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舍不舍得杀了我。”安适斜靠在马车上,吊儿郎当地回我。 我一下就气炸了,吼出声来,“安适,这有意义吗?” “没有。”安适摊了摊手,不过语调一转,竟看定了我,“我这辈子做过的所有无聊事都是为你,倒也不差这一件。” 我呼吸一滞,急忙调开目光,大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只是笑,伸手将我揽进怀里,“就你这智商,我能对你抱什么期望?” 这是赤果果的鄙视!我不服气地挣扎,“放开我,混蛋!” “好痛,柳儿!”他闷哼了声,将我缠得更紧。 我僵住不敢乱动,气呼呼地回,“刚才我刺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喊痛?” “是真的疼。”像是想让我跟他感同身受,他将我的手压在他受伤的位置上,“这一刀是柳儿赐的,所以分外的疼。” 我使劲将手从他的手中扯出来,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说得你好像很在乎我似的!” “我确实很在乎你。”安适突然抬首,与我四目相对,“柳儿,我喜欢你。” 我只觉一道晴天霹雳直劈而下,仓惶间已经不知道心里到底什么滋味。 “住口!”我大喝出声。 安适只是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理解。就是我自己,也觉着不可思议。我居然看得上你?” “安!适!” 回到皇宫安适便赖在舒华院不肯走了。 连续三天,除了上朝和必要的应酬,他几乎都呆在舒华院,仗着自己身上带伤,非要我亲自喂饭喂药,换药包扎。 日子好像一下回到我们在山洞里相依为命的日子。那时他身上的伤比现在严重多了,可我却觉得那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可靠。即使随时都要丧命的危险,可是有他在身边,就觉得无比安心,仿佛所有的危险都不再可怕。 只是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我也再不可能对安适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赖,他不可能是我的良人。 好在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三天,安适的伤口愈合之后,便搬回了自己的寝宫。 我大舒口气。 “姑娘。”妙儿捧了一件新衣来到面前,“这是内务府送来的新衣,说是那日姑娘与皇上出游时在富贵衣坊定做的衣裳,已经做好了。” 这么快?我从妙儿手中接过新衣。 是我最喜欢的嫩绿色,花纹是穿金丝的柳叶,绣工别致,就是宫里最好的刺绣也比不上。我本来兴致不高,但看见这衣裳实在漂亮,忍不住让妙儿帮我穿上了。 “姑娘您穿上这身,实在是太美了!”妙儿侍候我穿好衣服,连连赞道。 衣服很合身,颜色选得极好,特别衬我的肤色,款式也是京州城里最时兴的束腰阔摆,突出腰身又不会被轻易绊倒。 说到腰,我不由得摸了摸肚子。腰有点紧,肚子开始凸显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旦肚子大起来,要逃出皇宫就更加不可能了。 想到这层,我的心情沉重起来。让妙儿服侍我将新衣脱了,我坐在窗边发呆。 妙儿将衣服收好,替我斟了碗热茶,“姑娘,您有心事?” 我勉强朝她笑笑,接过热茶,不说话。 妙儿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靠近我,“奴婢冒犯,听说皇上身上的伤是姑娘出宫时为了逃跑刺的?” 我惊得一颤,差点将手中茶杯摔到地上。 妙儿握住我的手,替我稳住了茶杯,抬眼看我,“姑娘想逃出皇宫,奴婢有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87 62 62、第62章 妙儿有办法助我出宫? 我还没来得反应,就听得门口太监通报,“皇上驾到——” 妙儿迅速从我面前退下,拿着衣服出去了。 “你来干什么?”我不想见安适,转过头去不理他。 安适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老大不客气地将我抱了个满怀,“怎么,我来你不高兴?” “一点都不高兴。”我应。 “又不乖。”安适抬起我的脸,认真地看着我,一副教训人的口吻,“想不想在宫里过好日子了?惹恼我你有什么好处?尽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不要你管!”我掰开他的手,气呼呼地瞪他。 他也瞪了瞪眼,“我不管你谁管你?要不是喜欢你,谁管你死活?” “真是够了!”我大声喝断他的话,“你不用一遍一遍地跟我说你喜欢我!你想我怎样?告诉你我也喜欢你,然后乖乖地跟你在一起吗?办不到,安适!就算我喜欢你,我也不可能委屈自己在这个皇宫里呆一辈子!我要自由!自由你懂不懂?” 安适默了一小会,轻叹出声,“柳儿别激动,生气对孩子不好。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了好不好?” 我咬着牙,不再说话。 他则抱着我,一边给我顺毛一边哄,“柳儿乖乖的,除了出宫的事,我什么都依你。” 正哄着,离开多时的妙儿推门进来了。 “奴婢参见皇上。” 安适并不太喜欢有人打扰,不过没有发作,只是挥了挥手让妙儿起身,问道,“什么事?” 我抬眼看了看妙儿,只见她手里还捧着那套新衣,也不由得有些好奇她进来的目的。 “启禀皇上,”妙儿福了福身,回安适道,“前几日皇上与姑娘在宫外定做的衣裳已经送进宫来了。方才奴婢侍候姑娘穿上,姑娘很是喜欢,只是觉得袖子长了半寸,想改短一些。可是奴婢刚刚将衣裳拿到司衣局让人看了看,这衣裳的袖子剪短半寸的话,袖口上的花纹就要重绣。这衣服绣工极好,司衣局怕绣得跟原先的不一样,就让奴婢先来问问,让姑娘拿拿主意。” “朕看看。”安适伸了伸手,妙儿急忙将手上的衣服送到安适手中。 撩起那套衣服的衣袖,安适欣赏地把玩了一会,笑道,“富贵衣坊果然了不得,这绣工怕是连宫里最好的绣娘也绣不出来。就让人拿出去改了吧,给柳儿的,自然要最好的。” “皇上圣明。”妙儿恭敬地接道,“这衣裳是奴婢亲自服侍姑娘试穿的,哪里长了哪里短了奴婢最清楚不过,叫人传话未免不够周全。奴婢想若是奴婢亲自到富贵衣坊走一趟,这衣裳必定更合姑娘心意,还请皇上示下。” “也好。”安适想了想,应了,“你亲自跑一趟,也妥帖 分卷阅读70 些。” 妙儿得了令便退下了,安适转身看我,“少见你肯在这些东西上花心思,看来是真喜欢这衣裳。” 我连连点头,掩饰心中疑惑。 方才我试衣的时候,尺寸明明刚刚好,为什么妙儿要故意说袖子长了呢? “皇上,”妙儿前脚出去,李忠后脚便进来了,“贤王爷从荆州回来了,正在御书房候见圣驾。” “是吗?”安适眉眼微调,眼角滑过一丝冷意,转瞬即逝。 “朕这就去见他。”他放开我,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长袍,出门去了。 贤王爷?这是哪一号人物? 嘀咕一阵,妙儿拉着宝珠踏进房间。妙儿今天进进出出当真频繁呢,我暗叹一声,出声问道,“妙儿,你不是出宫去了吗?” 妙儿微微一笑,冲我行了个礼,“妙儿想想,还是觉得不够稳妥。突然想起宝珠姐姐身量与姑娘相似,所以想带宝珠姐姐一道出门,替姑娘试试衣裳。” 妙儿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宝珠的身高、胖瘦都跟我差不多,不禁感慨,“你这一说,倒还真是相似。” “所以,”妙儿脸色一变,伸手在宝珠颈上一点,猝不及防的宝珠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她也是冒充姑娘的最佳人选。” 我吃了一惊,“妙儿,你这是做什么?” 妙儿俯身,轻巧地扛起宝珠,将她往我的床上放。 “我已经拿到出宫手谕,而且皇上现在正在面见贤王,正是姑娘出逃的最好机会。宝珠在这里冒充姑娘,可以为我们拖延时间。” “不行。”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方法不行,“这样的话,我们一走,宝珠岂不是有危险。” “姑娘放心,宝珠是被打晕的,全不知情,不会被牵扯进来。” 妙儿自信地说完,将宝珠的衣服脱下,替我换上。又将床帐层层放下,将宝珠的身影盖住,这才带着我走出舒华院。 妙儿动作利落,全容不得我多想,没一会我们已经来到宫门。 守门的侍卫看了手谕,有些不解,“手谕上只说妙儿姐姐出宫,怎么多了一个人?” 妙儿神色不变,“这是舒华院的宝珠姐姐,因为身量跟刘姑娘相似,所以我带着她一起,替刘姑娘试试衣服。我原本想一齐禀告了皇上,只是贤王突然回来了,没来得及。倒是这衣裳要得急,刘姑娘喜欢,想明日就穿给皇上看。” 其实一张手谕多带一两个人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舒华院出来的都查得比较紧。 那侍卫听妙儿说了一阵,犹豫了一阵后,还是放了行。 出宫走了一阵,就见一辆马车驶来,在我和妙儿面前停下。 “这就是我表哥。”妙儿指了指赶车的男子,言简意赅地介绍过来,将我送上马车。 我们一上马车,马车便飞奔一般,朝城郊方向疾驶而去。 从出宫到现在,妙儿行事果断,反应迅速,还不容我细细想来,便将我带出了皇宫。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却没有一点出宫的喜悦,反而隐隐觉得中间似乎有些不对。 灵光闪过,我不由得拿眼看向妙儿,问道,“为什么你的表哥会知道我们要出宫,这么刚好地在宫门口接应我们?” 妙儿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姑娘别疑心,奴婢这不是把姑娘带出宫了吗?” 这避重就轻的回话让我的心一寸一寸地往下沉,心知不妙,我不由自主地贴紧了车壁,脱口问道,“你想把我带到哪里?” “哈哈哈哈!”此时此刻,妙儿终于不再掩饰,大笑出声,一改平日里温顺恭敬的神态,“好姑娘,到了你就知道了。我将你带回去,可是大功一件,不枉我在宫中潜伏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89 63 63、第63章 妙儿大笑的时候,我匆匆地扫了一眼外面,马车一时半会还出不了城,现在正走在闹市中间。 “放我出去!”我大喝出声,扑到前面跟赶车的男子抢缰绳。 妙儿没拦住我,那男子同我拉扯之间转了马头,马儿便朝街边的摊位上奔了过去,眼看着就要掀翻人家的摊子。 左右人群惊慌四散,周围混乱一片。 “吁——吁——”男子制住马匹的同时,我已经借势滚下马车,撒腿就跑。 没跑几步只觉眼前一花,妙儿飞身过来,一下扣住了我的脖子,“想跑?没这么容易!” 我咬牙看她,悔得肠子都青了。早在妙儿出手点住宝珠的时候,我就该察觉到异样的。一个普通的宫女,父亲又是一个私塾的先生,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身手? 很快随行的男子将马匹制服,驾着马车朝我们走来。 妙儿制住我,正要把我扔进马车,突然看见一对御林军从街头奔了过去。 一定是安适发现我不见了,派人来找我了!我心里先喜后忧,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倒是妙儿当机立断,跟随行的男子对望一眼,“你引开他们,我带她走!” “是。”那男子应了声,驾着马车飞奔而去。 妙儿捂住我的唇,带我隐进了一条小巷。 我看着御林军追着马车就要走过去,心中急切难以取舍。好不容易逃出来,难道又要回去?但是……但是在安适手里,至少性命无忧…… 这么想着,我狠力一咬,咬住了妙儿的手指。 妙儿吃痛,立时放开,这空挡我大喊出声,“我在这里……恩……” 妙儿察觉不妙,再度捂住我的嘴,带着我就跑。 御林军迅速分作两队,一队继续追马车,一队朝我们追了过来。 御林军全副武装,马队当先弓箭手随后,妙儿带着我很快就被追上,还要顾着后面射来的弓箭,很快就不得不将我放开了。 看得出来妙儿功夫不差,一人对付十数名装备精良的御林军也不落下风,但是要从他们眼皮底下将我带走,又非易事。 我私心里并不想回宫,所以一面跟着妙儿节节后退,一面寻找逃脱的机会。 两路人马越斗越激烈,御林军步步逼近,我和妙儿已经退到一条无人的偏僻小巷。我瞅准了机会,趁妙儿忙于抵挡,猫身钻进就近的小巷,甩开了身后的队伍。 天色渐暗,四周静谧。这条巷子是前面一排铺面的后巷,虽然暂时无人,但若追兵一到,我将无处藏身。 这么想着我忙摸着墙一路疾行,没走多远摸到一家后门未关,不加多想便摸了进去。 我将后门关上,转身打量了这户人家的后院。 前面明显是个店铺,紧连着宽敞的后院。一道带拱门的矮墙将后院隔做两半。一半是厨房和柴房,而另一半则拓成一个花园,花园中盖一个阁楼,想必是 分卷阅读71 这里主人的住处。 “嘶。”一声马嘶声落进我的耳膜。 循声望去,却见这家人的后院居然还有一个马厩,马厩旁边,一辆已经准备停当的马车就停在那儿。马儿不时踢踢腿,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左右无人,简直天助我也! 虽然当贼不好,不过事急从权,我实在顾不上这么多,上前几步哄了哄马,便爬上了马车。 正要策马,突然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天而降,“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偷夫人的马车?” 我定睛一看,眼前冲上来一个俏丽的小姑娘,她举着木棍,且怒且惧,大声质问我。 我的第一个念头不是辩解开脱,而是这姑娘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夫人!”她又喊起来,“又有人来偷马车!”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富贵衣坊里被安适调戏的小姑娘吗?这么说,这里是富贵衣坊的后院?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我心下一惊,正想着怎么逃跑的时候,乍然听到了一个太过熟悉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 我下车的动作顿时停住,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 一个带着纱帽的婀娜身影正缓步行来,那小姑娘奔过去汇报,指着我道,“夫人,这次换了个女的来抢马车。” 纱帽下的人微微转首过来,与我对视。 我的泪水一下就下来了,几个大步冲上去,我抱住她,绪也平复下来,正抹泪,忽地又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不由得再度。 见我不答,潘婧径自说了下去,“我听说他待你还不算差。眼下形势,你呆在宫里比在宫外安全。我劝你无需急于一时,等到局势稳定再想办法出宫……” “不可以!”我几乎像触电一样跳起来反驳,脱口道,“我不能再跟那个恶魔相处,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我捂住自己的唇,惊恐地不敢再说下去。 潘婧沉默了一会,最后看我,“我明白了。” 她说完,拉开了房间里其中一个衣柜的门,对我道,“进来吧。”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她,“你是想让我藏在里面?” 潘婧肯定地点头。 “可是……”我看看这个空荡简洁的房间,大床、书案加几个大柜子,藏身的地方就这么几个,藏在衣柜的话,来人随便一搜就能搜到了。 “相信我,只要你乖乖地呆在里面不出声,我保证你一定能顺利逃出京州城。” 我将信将疑地钻进衣柜,照她的吩咐坐了下来。 潘婧将圆桌上的包裹连同她的纱帽一起,递到我的手中,“明天天亮以后,你就带着这些东西去京郊。我在那里准备了一个住所和一个身份,你只管放心住下,到了那里你就自由了。” 我还来不及提更多的问题,就听到阵阵嘈杂的脚步声从楼下传了上来! 潘婧正了正身子,关上衣柜之前再次开口,“真的想离开的话,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忍住不要出声不要出来,做得到吗?” 我咬了咬牙,狠心点头,“做得到。” “我信你。”潘婧说完,合上衣柜。 片刻沉默之后,开门的声音便传入耳膜,随之一起的,还有安适轻佻柔软的声音,“你变漂亮了,潘婧。” 作者有话要说:9o 64 64、第64章 潘婧没有回话。 变幻的光影在衣柜间的缝隙跳动,安适的脚步声合着光影的变化在静谧的房间里轻响。 他终于立定,站在潘婧面前,近得快要给潘婧的背影合在一起。 “这些日子朕可是天天惦着你呢。富贵衣坊的金老板……”安适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既然已经不是若辰的妻子,朕是不是可以把你拐进皇宫?” “皇上,”潘婧的声音平静,毫无平仄的语调里却带着不容置否的笃定,“我爱方若辰。” “咳!”安适像是被堵了一下,咳了一声之后,后退了一步,跟潘婧拉开距离。 “好吧。”安适长叹了声,“你不识明珠,朕有什么办法?朕跟你的事,就此作罢。只是这柳儿,你可得给朕交出来。” “皇上来晚了一步,刘柳已经走了。”潘婧继续不带任何情绪起伏地回道。 “走了?”安适微微沉吟,接着问,“去哪儿了?” “不想知道。”潘婧答。 “碰!”房间中央的圆桌被安适一掌拍碎,“潘婧你好大的胆子!朕要的人,你也敢放!” 潘婧立刻跪了下来,骨头撞到地板的声音即使在巨响中也分外的分明,“皇上,你放过刘柳吧!她是无辜的!” “无辜?”安适冷笑出声,“你告诉朕,什么叫无辜?” 潘婧的声音清冷,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无辜就是即使你弑尽天下人也是天命所归,伤她一根手指却必遭天谴!” “可笑!”安适冷哼了声,“她是什么人,居然如此金贵?” “她不金贵。”潘婧徐徐回他,“只是你没有资格伤她。” “简直胡说八 分卷阅读72 道!”安适居然开始发火,“天下尽在我手,任何人的生死在朕这里也不过一句话的事!你说朕没资格?” 潘婧没有回话。 沉默中安适的怒气渐渐瓦解。 “起来吧。”他最后道,“带朕去找柳儿。” 潘婧跪在地上不动,“我在这儿,刘柳便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还请皇上放过她。没有你,她会活得很好。” “潘婧。”安适的声音瞬时变冷,“如果你是在故意惹恼朕的话,朕告诉你,你很成功。” “我说的是实话,皇上心里清楚得很。”在安适明显的怒火中,潘婧的语气四平八稳,没有一丝怯意。 连我都可以感觉到外面气压的低沉。镇国公府里的潘婧从来娴静少言,谨守规矩,在安适面前更不敢僭越半步。谁想这一开口,每一句都将安适堵得哑口无言。 “好个潘婧!”安适咬牙切齿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朕知你对柳儿的感情非同一般,事事维护处处护持,可是你的话,柳儿听过一句?”安适冷笑着,渐渐恢复了不可一世的调调,“今日你在这里不顾性命也要助她逃走,朕自然不好驳了你的面子,这就即刻收兵,再不派一兵一卒去寻她。不过朕跟你打赌,不出一日,她就会忘记你交待的所有事情,自己回到朕的身边。你敢不敢赌?” “她曾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回来。”潘婧提高了音调,显然是说给我听的,“我愿应这个赌。” “好。”安适意得志满地笑了一会,突然转了话题,“差点忘了,若辰呢?” 我正暗下决心这次一定一字不差地照潘婧的话做,陡然听到安适提及方大哥,不由得拉长了耳朵去听。 “走了。”潘婧的声音,有些低沉。 “走了?”安适意味深长地应着,蹲□子来拉住了潘婧的手,声音温柔,“潘婧,这事你可不能怨若辰,他的性子朕最清楚不过。他心里其实爱你至深,只是自己还未察觉罢了。” 潘婧的声音低低的,“我不怪他。” “你明白就再好不过了。”安适笑道,“他如此爱你,值得你为他去死。” 潘婧没有再答。 安适放开了她的手,立起身来。 接下来的事情,我便记得不太清楚了。 我只记得我听到了“噌”的一声,寒光闪过,鲜血几乎在同时飞溅到衣柜上,穿过细窄的缝隙,点进我的眼睛。 那一刻我的眼前一片猩红,再看不见什么听不见什么…… 等我恢复知觉的时候,安适已经带人走了。 衣柜外面的世界好像一下子空掉了,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声响,直到黎明的曙光,一点点地将房间点亮。 我颤抖着从衣柜里爬出来。 这样狭小的房间,血溅得到处都是,斑斑点点,触目惊心。一道血液划成的拖拽痕迹从昨天潘婧下跪的地方一路画到门槛。 我再不敢看,抱着潘婧给我的包裹和纱帽冲出了房间。 院子里甚至还停着我昨天欲偷未遂的马车。 将包裹扔进马车,我戴好纱帽,驾着马车逃一般地出了富贵衣坊。 拼命地忍着,泪水却依旧断了线一般砸到手背上,我的指甲已经掐进我的掌心了,可是还是压不住太过汹涌的泪。 “她曾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回来。” 我要听话,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再回去。我要听话,我要一字不差地照着潘姐姐的话去做。我要听话,她千叮万嘱,一定是知道我总是冲动,所以才一再叮嘱我不能回头……她知道……她一定是知道她助我逃跑,安适不会轻易饶她……她原本可以逃走的,是我把追兵引到了富贵衣坊!她原本可以把我交出去,保住自己的性命的……她对我,永远有求必应。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对我这么好…… 城门就在眼前,手中的鞭子却再也挥不下去。 安适杀了她!那个恶魔杀了她!因为我的缘故,他杀了她! “发生了什么事?” 大清早的城门口便熙熙攘攘,一群人挤在城门口看告示。 “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怜呀……可怜呀……”回应询问的,是一阵阵地唏嘘。 “您倒是说呀!这一大早地就有一具尸体挂在城头,到底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猛然一阵,颤抖着不知如何反应。 回话的声音被人刻意压低之后,依旧准确无误地传进耳膜,“上面那个……就是方若辰失踪的妻子了。皇上找不到方若辰,就把他妻子的尸体,挂到了城头。听说昨天晚上挂上去的时候,血还没流尽呢……可怜呀……” 不可能的!我抬起了头。 城头之上,软软地挂着一具尸体。 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凝成黑色的血,早把衣服染透。她的头发从未有过的凌乱,在高高的城头被寒风呼呼地吹着…… 我的心底一片冰凉。他真的杀了她!不仅杀了她,他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死去的她,折磨深爱她的方大哥,也折磨这个用她的性命换取自由的我! 潘婧!潘婧!潘婧……她对我千好万好,可是我为她做过什么? 我能为她做什么? 我不能允许她的尸体被人毫无尊严地践踏,不能让人侮辱她的尸身!绝对不可以! “啪!” 我调转马头,朝皇宫的方向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89 65 65、第65章 冲到宫门,有刘景在宫门口候着,进了内廷,又有李忠引路。 一路畅通无阻,我来到御书房。 御书房里,安适正难得地坐在龙椅上看奏折。龙椅下铺了一张白色虎皮,硕大的虎头正对着门口,默然而威武地张着大嘴,被安适长腿一伸,踩在脚下。 我在他面前跪下。 “哟,这是怎么了?我的柳儿怎么跪在地上了?”安适抬眼看我,将手中的折子随手一扔,调笑般轻语。 我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悲愤,“什么都可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放过潘姐姐,放过方大哥!” 安适从椅子上起来,慢步踱到面前,笑着托起了我的脸,轻吻而下。 思及他对潘婧和方大哥的所作所为,我只觉眼前之人可憎至极,但想到自己回来的目的,我忍住了想要躲开的冲动。 安适的动作因为我的挣扎顿了顿,但很快继续压了上来,在我的唇上惩戒性地咬了一口。 唇上生痛,我还是没有挣扎,任他肆意蹂躏。 “出去走了一遭,变乖了。”安适放过我的唇,将我抱进怀里,倚上来在我身上噌。 我握紧了拳,努力忍住脾气, 分卷阅读73 低声恳求,“求你放过潘姐姐,把她的……尸体放下来。” “不行。”安适竟还是一口回绝。 一口气冲上胸口,我再压不住怒火,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我大吼出声,“为什么?她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还不肯放过她?” 安适一点不为我的愤怒影响,悠然站起,他微笑着挑眼看我,“因为她能帮我找回若辰。” 我热切的心一点一点凉下来,失控般连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方大哥?” “因为,”安适笑,“他背叛了我。” “背叛?”我只觉荒谬,“安适,难道你都不记得你对方大哥做过什么了吗?你囚禁了他的母亲和儿子,你贬他的官,你逼得他走投无路,你还杀了他的结发妻子!你对他做了这么多残忍的事,凭什么要求他对你忠心?” “忠心?”安适轻哼了声,走不来心不在焉地撩拨着我的头发,“对我忠心的意思,便是,即便我杀他全家,掘他祖坟,他依旧没有半句怨言地为我进忠。” 我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可笑,明知对方是个不可理喻的恶魔,居然还抱着希望来求他。 恨恨看他,我拉下他轻撩发丝的手,张口便咬!狠狠地,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宣泄心中对他啃心噬骨的恨意。 因为真下了狠劲,血很快便溢了出来。 安适却似感觉不到痛一般,不过换了只手来撩我的发。 “傻姑娘,”他轻轻叹气,自语般呢喃,“你若有潘婧三分通透,我也就不必为你操这么多心了……” “皇……皇上!”一个进来汇报事情的小太监一见安适出了血,惊得面无血色,大叫“护驾!” “没事。”安适轻声喝止了他的叫喊,平静地将手指从我的口中拔出,而后从怀中掏出手帕将指间的血迹拭净。 “什么事?”他问。 “启……启禀皇上,”小太监急忙从方才的慌乱恍过神来,回道,“方若辰正在城门外,准备劫尸。” 方大哥!他这么快就到了? “很好。”只听安适笑了声,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将我抓住,扔给报信的小太监,“把她带回舒华院关起来,朕还要去会老朋友。” 不!我无助地挣扎着,心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方大哥他有危险! “一会儿见,柳儿。”临出门前,他微笑着在我唇上印上一吻。 我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没有用的,没有用的,那个恶魔,不会理会我的哀求。 我被送回舒华院,院门之外再一次卫兵重重,固若金汤。 我的心中尽是绝望,全不知身在何处,直到听到一阵哭声从后院厢房传了出来。 我奇怪上前,发现声音是从主卧旁的小房间里传出来的。这房间是宝珠的,她是我的近身侍女,住在我的旁边好供我随时召唤。 门没关,宝珠在里面哭得伤心欲绝。 “宝珠,你怎么了?”我踏进她的房间,出声问到。 “刘姑娘!”宝珠一见我,立刻冲到面前给我跪下了,“刘姑娘救我性命!” 我忙将她扶起,追问道,“出了什么事?” 宝珠站起来,一边抹泪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出了缘由,“昨天下午你跟妙儿出宫,奴婢被妙儿打晕躺在纱帐里。可是没多久,皇上就来了,立刻认出奴婢不是姑娘。彼时皇上急着找回姑娘未曾发落奴婢,姑娘这一回来,皇上势必要取奴婢性命。奴婢……奴婢不想死……” “你别哭了。”我听了缘由之后,忙安慰她,“放心吧,我不会让安适杀你。” “真的?”宝珠惊疑不定地问。 我点头。 一下没拦住,宝珠又跪了下去,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谢姑娘救命之恩!谢姑娘救命之恩!” “砰!砰!砰!”几番磕碰,她面前的木板竟被她磕得移了位。 “这是什么?”宝珠晕乎乎地将木板拿开,地板之下赫然出现了一条地道! “这里怎么会有一条地道,是通往哪里的?”宝珠奇怪地发问。 我也吃了一惊,把手放在地道口上一会,还能感觉到空气的流动。很显然,地道通向某个空旷有风的地方。 “奴婢想起来了!”宝珠惊叫了一声,而后匆匆地掩上嘴,偷偷摸摸地起身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刘姑娘,”宝珠神秘地看我,“奴婢听宫里的老宫女说过,这皇宫在初建之时,在地下挖了许多通道通向宫外,是皇族祖先为了以防万一,供皇族逃难用的。您说,这会不会是其中的一条地道?” 我沉到谷底的心因为宝珠的话一点一点地活起来,“你是说,这条地道可能通向宫外?” 宝珠肯定地点头。 我已经顾不了许多,跳下地道便摸着黑往前。 没走多远,回头发现宝珠拿着一根蜡烛跟了下来,还细心地将顶上的木板合了回去。 她见我看她,忙举着蜡烛走近我,解释道,“奴婢陪着姑娘。姑娘要真是出了宫,谁来救奴婢性命?” 我一地冷硬回我。 作者有话要说:9o 66 66、第66章 脖子上的冰凉让我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你想怎样?” 宝珠手上的匕首随着我的动作贴近几分,“姑娘到了就知道。” 这说辞,居然跟妙儿一模一样。 接二连三地被劫,我 分卷阅读74 实在淡定不下来,“我到底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想劫持我?” 没想到宝珠敛了敛眉,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我,“姑娘不知道?” “我又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你们干嘛吃饱了撑着非要找我麻烦?”我怒气冲冲地回。 “姑娘是安适最宠爱的女人,肚子里还有安适第一个孩子。那些想要威胁安适的人,自然会千方百计地把姑娘你弄到手。”宝珠好心地解释道。 “你们误会了……”我一听这话急忙澄清,“其实安适一点也不喜欢我,你们抓了我也没有用的!” 宝珠只是笑笑,一副我在开玩笑的神情,“安适为你跟方若辰反目成仇,只这一点就说明了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大玄上下无人不知,安适的江山都是方若辰替他打下的。没有方若辰,他根本坐不稳江山。他为你连辛苦争回来的帝位都撘上了,还要怎样才算喜欢?” “我……”我一时词穷,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走吧。”宝珠推了推我,“你再不走我就将你打晕了拖出去,那样你可就满身伤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憋屈地咬咬牙,听话地转过身去继续往前爬。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种越来越接近什么的感觉。这些日子发生的点点滴滴,仿佛就要被某一根越来越明晰的主线串联在一起。只是再往深处想,又觉得事情千头万绪,怎么也抓不住最关键的点,寻到那根主线的源头。 心里乱糟糟的,头脑却越来越清醒。这次虽然被俘,但也是一个让我明白真相的机会。 快速理了理思绪,我一边爬一边出言试探,“宝珠,你知道妙儿昨天带我出去也是想劫持我吗?” 宝珠的声音有些沉闷,“妙儿可惜了。只差一步就能成功,奈何安适实在太过警觉。” 我心中大惊,忍不住接上一句,“你跟妙儿是一伙的?” “不错。”宝珠大方承认,“是我设计让妙儿到姑娘身边服侍的。主人还想让我继续待在皇宫,所以你们走前,妙儿故意将我打晕。” 我想了一会,很快明白过来。 收妙儿之前,只有宝珠知道我的行踪。所以才会这么刚好,我走到锦华院的时候,妙儿被惠妃鞭打。不管我会不会主动向安适要妙儿,只怕妙儿都会以受了我的救命之恩为由,跑来对我“尽忠”。而在昨天,妙儿故意将宝珠打晕,更是妙棋。这样一来,宝珠彻底站在了妙儿的对立面,任何人都不可能怀疑她们之间有什么关联!也正因如此,我也才会在妙儿行动失败之后,立刻又被宝珠劫持。 安适怕也想不到我刚刚回宫就又被人劫持,所以再不可能出现我一出皇宫就有追兵赶上的情况了。 将宝珠话里的信息消化干净后,我又发现了一个关键词——“主人!” 宝珠口中的“主人”,怕就是那个敢跟安适叫板的人,想要威胁安适的人了。 “你是要带我去见你的主人吗?”我问。 宝珠很快明白我在套话,“姑娘想知道的主人是谁,见了他不就知道了吗?” 意图被揭穿,我撇撇嘴,住了嘴继续往前爬。 没爬一会,只见微光之中现出一条宽敞的通道来。 我爬出洞口,走进通道。这通道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四周镶了石壁,石壁上甚至还装了灯台。拿手摸摸石壁,湿润滑手,上面生了不少青苔。这才像是年代久远的地下通道。 “原来真有密道。”我感概出声。 “不错。”宝珠自负地笑笑,“有了密道图和姑娘,我主推翻安适指日可待!” “推翻安适?”我禁不住咋舌,这些人……竟是想造反! “不错!”烛光下宝珠沉下脸,每一字每一句都咬牙切齿,“暴君安适,屠我满门,我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宝珠的样子让我猛然心惊,止不住后退了一步。 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杀了多少人? “走!”宝珠拉过有些呆滞的我,拽着我往前。 我的心绪紊乱,被她拽着,只觉像踩在棉花上一样的不真实。 这一回没走多久,宝珠便在一堵石壁前停了下来。 “笃笃!”她敲了两下石壁。 “笃!”石壁之外有人回了一声。 看来暗号对上了。因为宝珠再不疑有它,转动了墙上的机关。 石壁向右推开,霎时间大把的阳光冲了进来。 “啊!”一片光芒中只听到一声短促的尖叫,等我的眼睛适应光线,宝珠已经被人一剑刺穿胸膛,倒在了我的脚下。 我吓懵了,一下反应不过来。 “快出来!”一只手将我拉进光里,同时石壁合拢,恢复成一堵围墙的样子。 我左右看看,发现已经身处皇宫之外,再看刚才拉住我手的人,又吃了一惊,万想不到我会在这里遇到他——“陈堔!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孙瑶的未婚夫,刺杀安适后因潘婧求情饶了性命被秘密收监的陈堔,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相较于我的,“潘婧向安适提议,用孙瑶的性命作为威胁,让我做他的细作。” 啊?我震惊到无法言语。怪不得安适这么爽快地答应饶孙瑶和陈堔二人性命。可这潘婧实在了不得,在那样的情况下,居然一下便想到了这么一条计策。虽然这计策利用了孙瑶和陈堔,但却准确无误地一下抓住了所有人的利益关联点,实在高明! 我急忙从震惊中回神,不解地问,“到底是谁千方百计地想抓住我?” 陈堔看了看我,却不答话,“你救过孙瑶性命,我自是不能抓你回去。” 他说着将我带到一匹马旁,“你只管逃,务必隐姓埋名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否则危险。” 接过他塞过来的马鞭时,蓦然发现马匹旁边的草丛里,露出一截带血的手臂来,又吓一跳。 陈堔发现我的异样,面色平静地上前一步将那截手臂踢进草丛,对我道,“你走吧。” 我忍住恶心,正想上马,立刻想到了他的处境,“你不是来接应宝珠的吗?你不带我回去,又杀了这么多人,要怎么交待?” “放心。”陈堔应了声,“我自由办法。” 他话音未落,手起刀落间已经将自己的手臂整截砍了下来。 我急忙捂住唇,将冲口而出的尖叫压回去。 他淡淡看我一眼,草草包扎一下手臂后,转身就走。 “陈堔!”我想起什么,出声将他叫住了,“孙瑶,生了个男孩。” 他背着我的身子猛然一震,而后匆匆转过身来。 那一刻,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先是震惊,再是喜悦,接着是激动和无措,最后的最后,却被隐忍 分卷阅读75 和痛苦统统压下。 “谢谢。”他沉重地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值得的。孙瑶为陈堔受的所有苦,有他这一声“谢谢”就什么都值得了! 翻身上马,我调转了马头便朝南门奔去,潘婧尸体所在的城门。 对不起了陈堔,白费了你的一条手臂。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阻止方大哥去送死! 作者有话要说:91 67 67、第67章 一路策马狂奔,冲到城南。 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冲杀之声从城门方向传入耳膜。待得城门映入眼帘,只见城门之下堆满了士兵,他们人数众多,全副武装,举着兵刃将城门下的一个人围在当中。 是方大哥!我心头微震,忙加快了马速。 城门之上,是安适修长玉立的身影,衣袂翻飞间只见他将手中的弓拉满,射出! 长箭破空,狠狠地刺进了挂在城门上已经插了两三支箭矢的尸身上。 “不——”城门下是方大哥撕心裂肺的吼叫。 夕阳下他半跪在地上,身上早已尽是鲜血,脸上的苍白比手中长刀雪白的刀刃更甚。 我不知道他已经奋战多久,却如此深切地感受到每一次加诸在潘婧身上的痛苦是如何千倍百倍地返还到他的身上。 那一刻没有人动作,甚至,没有人言语。 整个城市,仿佛只剩下他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绝望。 也只有城头上那个人,依旧能在这样的时刻坦然自若。即使离得这么远,我还是能够感觉到脸上淡淡的笑意,满不在意,不可一世。 他又拉满了弓。 似乎感觉到什么,方大哥停止吼叫,慢慢地立起身来,仰头。 四目相对,城门上的人轻声下令,“杀!” 围在方大哥身侧的士兵顷刻间海潮般冲杀上来。 却见方大哥空手接上刺上来的长矛,抢在手中,回身一扫,又将另一个卫兵的长矛抢在手中。 众人只以为他还会回身去抢潘婧的尸身,没想到他飞出一根长矛,正刺在城楼壁上。 长啸一声,方大哥提着手中仅剩的长矛,径直向安适奔去! 冲刺,提气,飞跃,借着空中长矛的反弹之力,方若辰跃上城楼,一支长矛,直向安适刺去。 我倒吸一口气,抬头立刻发现安适拉成满月的弓迅速地转了个方向,对准了方大哥! 只听得“嗖”地一声,利箭离弦,半空中的方大哥立刻被利箭刺中,似断线的风筝从空中落下。 “方大哥!”我惊呼出声,再顾不得其它,策马飞过重重士兵,在方大哥的正下方驻马停下,张开双手。 不如一起死吧,方大哥!我,你,潘姐姐,我们一起死。让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一个人守着他的皇位好了。自此后,他孤身一人,没有朋友,没有人可以信任,没有人爱他…… 就在我几乎快要触到方大哥衣角的瞬间,我的眼前突然一花,下一刻已经被人连人带马撞开。马匹受惊,狂躁地想将我甩到地上。□突生,我下意识地控制马匹,亏得骑术精湛,才堪堪逃过一劫。 只是回神过来,方大哥已经被方才突然出现将我推开的黑衣人救走。 一切都太快,大部分人都还在呆滞之中。等我反应过来我也该赶快逃走的时候,才发现被千许士兵团团围住的人,变成了我。 重重士兵在眼前逐个散开,渐渐让出一条道来。 人群中安适黑沉着脸,踱到跟前。 “下马。”他冷冷吩咐。 见到他的脸的一瞬,我想起了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他将潘婧的尸体挂在城头引方大哥出来!他在方大哥面前折磨潘婧的尸身让方大哥痛不欲生!他想杀了方大哥! 这么想着我一夹马腹,猛地抬起了马头,马蹄高高扬起,向安适扑去! 安适一动不动地抬眼看我,冷漠中是不可一世的倨傲。 踩死他!踩死他!我不停地对自己下令,可却还是在最后一刻,扭转了马头。 刘柳,你这个……没出息的女人!我咬着牙咒骂自己。 愤恨中安适伸手上来,粗暴地将我扯下马鞍,而后狠出一脚,踢在了马腹之上。 “轰”地一声,马匹倒地,流血而亡。 我惊恐地将目光从无辜死去的马儿身上调回,看向安适。 他的神色冰冷,冷喝了声“回宫”,拽着我大步往前。 绣着龙凤的镶金马车很快被人拉过来,停在我们身边。 安适将我扔进马车,自己也爬了进来。 马车踏着青石板一点一点地往前,气氛降到了冰点。我只愤愤地将脸转过,一语不发。 到得舒华院,安适将我打横抱起,一路抱进主卧。 将我放下,他从宫女手中接过一碗热粥,勺了一口吹凉,送到我的嘴边,“折腾了一日,你也该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我扫他一眼,伸手打翻他手中的碗,恨声道,“我不吃!” 安适愣了一下,竟不发火,只是温言相劝,“你不吃,孩子也要吃。” “饿死了更好!”我咬牙切齿地回,“正好一尸两命!” “你……”安适蓦地抓过我的手,眸中怒火翻飞,“你这笨蛋,倒还真想跟若辰一起死吗?” “我自然求之不得!”我顶着他的怒火,针锋相对地回,“我成了鬼,也总算摆脱你的纠缠了!” 气压陡降,安适抓着我的手寸寸收紧,几乎要将我的手腕捏掉。 我的怒气上扬,无畏地看着他。 他猛地放开了我的手,转身过去横手一劈,床边的小几便裂成了两半。 宫女太监吓得跪了一地。 “全都出去!”安适喝了声。 一刻钟不到,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安适两人。 我不怕他生气,只是他背着我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居然笑了。 我警戒地看着他。 只见他微微带笑,温言问我,“柳儿肯为若辰去死,是因为柳儿以为,若辰是你的救命恩人。” “什么叫我以为!”我大声反驳,“方大哥确实救了我的性命!” 安适却只是笑着摇头,“柳儿你误会了,当日救你的人,应当是我才对。”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反驳,“你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安适正色看我,娓娓道来,“下水救你的人是若辰没错,不过那日只有我看见你从天上掉进湖里。我堂堂九五之尊,要救人也不能自己跳进湖里呀,所有就顺脚把离我最近的若辰踢下水了。而你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因为呛水晕过去了,自然也没见着我。” 我自然不肯相信他,冷嘲道,“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安适。我可是进了镇国公府两个月后 分卷阅读76 才第一次见你。” “呵呵,”安适笑出声来,习惯性地点了点我的脑袋,“我说柳儿,你从来不怀疑为什么若辰会这么照顾你吗?把你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放在府里,好吃好喝好玩地供着,凭什么呢?” “我……”我一时语塞,想了好久才大声辩驳,“那是因为方大哥好心,他同情我无家可归!” “好心?”安适敛着眸轻笑,“柳儿你见过若辰杀人的样子吗?好心?有那样的好心,若辰都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我!”我恨恨地看他,“就算你救过我的命,难道我没有救过你的命?一命抵一命!安适,我不欠你!”我只觉此刻从未有过地恨他!这么卑劣的一个人,凭什么明目张胆地挤进我的恩人行列里? “你敢不领我的情?”安适猛地靠近,墨色的长眸几乎要喷出火来,“我不过喜欢你,想将你留在身边。我做什么了,这么招你恨?” “你差点杀了方大哥!”我大吼出声,喷薄而出的情绪让我的身体都跟着颤动起来,“方大哥待我好,难道不是因为对你忠心耿耿吗?你要我知恩图报?那你呢?你怎么对待对你忠心不二的方大哥?你是怎么报答他对你的好?安适,你让我恶心!” 我说到最后,已经控制不住太过汹涌的感情,将脸埋在手里,大哭起来。 为什么安适是这种人?为什么安适是这种人?他杀人如麻,他满手鲜血,他是这样的暴戾无情、心如铁石……方大哥是谁?方大哥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是在他生命最低谷时唯一肯跟他并肩作战的朋友!是兢兢业业对他唯命是从的忠臣!我以为至少他对方大哥,还是有一丝感情的。可是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分明是连方大哥都能毫无留情地铲除!他的心里当真一点感情一点温暖都没有吗? 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绝情寡义的人,我居然……居然还会爱上他……我恨死我自己了…… 哭到绝地,那人拥上来,将我轻轻抱进怀里。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心如此冰冷,却还能拥有这么温暖的怀抱。 “别哭了。”他温柔地轻抚着我的背,宽声慰藉,“柳儿不哭,柳儿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我止不住泪,“我不要,不要……” “我不杀若辰了。” 我猛然愣住,不可置信地停下来看他。 他轻声叹气,垂首吻干我眼角的泪,“我明天就下旨赦免他的死罪。只要他回来,我就把他的一切还给他,包括潘婧。” 我继续在惊愕中瞪大眼睛,“潘婧?潘婧她……” “她没死。”安适笑着揉了揉我的发,专注地看着我,“我知道你不希望她死,所以没有杀她。” 我已经不知该如何反应,“可……可是……” 我语无伦次,但安适却毫不费力地猜到了我想问什么,“我砍了她一刀,她流了很多血,不过没死。好好养着,还是会好起来的。” “那……那尸体?” “那是妙儿的尸体。”安适答。 我不可思议地从安适怀里站起来,不知该怎么表达我此刻的喜悦。没死!大家都活得好好的,都没有死! 想到什么,我冲上去紧紧抓住安适的手,“你带我去见潘婧……呀!” 小腹突然一阵抽痛,我急忙捂住了肚子。 “柳儿!”安适惊叫了声,二话不说将我抱住放上床,大声朝外间下令,“火速宣太医过来!” 我无措地拽紧了安适的手,心里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慌。这还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肚子里还有另一个生命的存在。它……会不会有事? “没事的,柳儿。放松一点。”安适看出我的紧张,低头在耳边轻声安抚。 好容易太医终于来了,脸上的汗水都没来得及擦,便上来为我诊脉。 “没事,没事。”太医仿佛大罪被赦一般庆幸,跪在地上回禀道,“启禀皇上,刘姑娘只是情绪波动太大,动了胎气。好在刘姑娘身子骨强健,胎儿无损。微臣开几服安胎的药,刘姑娘吃下便好了。” 安适似乎松了口气,挥挥手放他下去了。 太医谢恩,一边擦汗一边步出房门。 我惊恐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慢慢地放开了安适的手。 “这孩子我喜欢。”安适看着我,眉眼上扬,“这些日子跟着你这么奔波还能活蹦乱跳的,我儿子果然非同一般。” 我白了他一眼,立刻想起潘婧的事来,“我想见潘婧。” “不行!”安适一口否决。 我陡然气堵,正要发火,却感觉腹中刚刚压下的痛隐隐间又要卷土重来,于是急忙压下火气,放松心情。 肚子里的孩子也仿佛感受到了我的努力,慢慢平静下来。 我现在不能生气,只能哀怨地看着安适,“你是不是骗我?” “不是。”安适笃定地答我。 这么没诚意的回答!我噘了唇,别过头去不理他。 他倒是立刻好声好气地哄我,“潘婧虽然没死,可是失血过多,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以她的体质,不躺个两三个月起不来。你现在怀着孩子,不能见病人,沾了病气,对孩子不好。” 我还是不说话。 “柳儿乖。”他只一味温柔,“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就让你见她。眼下你见不着她,也不要生气沮丧。一会儿我就叫李忠把玉玺过来,先把赦免若辰的诏书写好,遂了你另一桩心愿,可好?” 我这人素来吃软不吃硬,安适低声下气说了这么多,我实在扛不住了,只能委委屈屈地转过身子来,“真的?” 安适点头,回身接过宫女奉上来的一碗热粥,“先吃东西再喝药。你喝过药,我就拟旨。” 我半信半疑地照做,喝了粥又喝了药。 刚喝过药,安适果然命李忠将玉玺拿到了舒华院,亲自执笔,写了一道圣旨撤销对方大哥的通缉并恢复了他的官职。 圣旨写完他便在我的面前将圣旨交给李忠,令他交付刑部宣告全国。 李忠领旨,恭敬地退了出 分卷阅读77 去。 他走到我面前,轻抚我微隆的小腹,“这回可以安心养胎了吧?”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望向安适,“潘姐姐……真的还活着吗?” 安适的眸光闪了闪,扬起一脸灿烂的笑看我,“记得我跟你说过,通常我得不到的东西都会毁掉。这次虽然难得的心软了一回,不过也难保我什么时候不会反悔。其实仔细想想,这潘婧,还是真死了的好……” 我在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下渐渐妥协投降,“我答应你,在孩子出生之前,都不再闯祸。” 安适弯了眼眸,高兴地垂首在我的额上点了一下,“这样才乖。” 作者有话要说:95 69 69、第69章 虽然半信半疑,但我还是选择了相信安适。 我不吵不闹不寻事不嚷着出宫,每天巴巴地等着安适来舒华院,告诉我方大哥的消息。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四个月,我的肚子急剧变大,高高隆起。 孩子很好动,高兴了就在肚子里伸手踢脚。我的肚皮薄,隔着肚皮都能看得到孩子手脚的形状。 安适天天过来,极尽所能地讨好我。最爱的游戏的就是隔着肚皮跟孩子握手。 “方大哥还是没有消息吗?”我重复着每天的开场白。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开始怀疑安适之前的承诺到底是不是真的。 “没有。”安适忙着跟未出生的孩子交流,头也不抬地回我。 我忍了四个月,早就忍不住了,于是大声质问,“安适,你是不是骗我?” 见我生气,安适终于正眼看我,意味深长地笑,“柳儿,你现在才开始怀疑我吗?” 我只觉一道怒火直冲上脑,身体先于意识将手扬了起来,“安适,你这个混蛋!” 手不出意外地被安适扣住,他未语先叹,“柳儿别生气,我没有骗你。” 我狠狠瞪他,“你没骗我?你没骗我刚才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告诉你,”安适将我的手团进手中,轻揉我的手心,柔声解释,“你相信我,若辰却未必相信我,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 “你……”我猛然惊醒,转念又想了一阵,怒火难熄,“你早料到会这样对不对?你明知就算你下旨他也不会回来,才故意答应我的要求讨我欢心?” 安适一脸的理所当然,“我本来就是为了讨你欢心才这么做的。” “也就是说,如果他真的回来,你还是不会放过他?” “怎么可能?”安适斜眼看我,故意顿了一会才道,“君无戏言,他敢回来,我怎么不敢复他的职?” “你……安适!”我想了一圈,才发现又被安适耍了,气得跳脚,“你气死我算了!气死我你孩子也别要了!” “别生气呀柳儿,”安适见状忙将我笼进怀里,一边吻一边道歉,“我错了柳儿,我给你赔礼道歉。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那就让我见潘婧!”我脱口而出。 这两头总要有一件可以确定下来的,否则我无论如何也不安心! “这个嘛……”安适松开了我,又想逃开话题。 我急忙将他抓回来,严词厉色地朝他吼,“你到底肯不肯?” 安适闭了嘴,不肯回话。 我气急了,“安适你到底安的什么心眼?潘姐姐没死的话我见上一见到底碍着你什么了?为什么每次都推三阻四?” 安适抬眼看看我,黑亮的凤眸里竟露出一丝委屈来,“柳儿,你也知道潘婧的厉害。我只怕你见了她,她会劝你离开我。” 那神色,明明就随意到分不清真假,可是心还是禁不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松开了安适,我将脸别开。 其实安适的担心倒是不无道理。对于我和安适,潘婧的态度从来一如既往——我离他越远越好! 我这是怎么了?我惊恐地将刚才的情绪压下去。离开安适什么时候变成了潘婧强加给我的东西?离开安适不是我自己的想法和意愿吗? 见我不说话,安适拉过我的手,放柔了声音对我道,“等孩子出生我就能放心让你跟她见面了。毕竟孩子在这,你就跑不远了。” 他笑着揉揉我的发,俯身来吻我的唇。 我别开了头,抽开了被他握住的手。 气氛僵住。 “看来不但不能见面,就是提都最好不要提。”安适冷冷地丢了句话,甩袖出门了。 安适一走,整个舒华院就静得像死了一样。 无所事事,就是我每天唯一的功课。 皇宫里所有的东西只要开口就能得到,再新鲜好玩的事也会渐渐变成无趣。 我怀念那些每天打着算盘算盈余的日子,那些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提高利润的日子,那些纠结要不要开分店的日子…… 那些日子是怎么离我而去的呢? 对了!是从潘婧对我说“你一定会后悔”开始的。是我执意不肯听她的劝告,终于还是踏进了火坑出不去。 孩子猛然踢了一下挣扎神游的我。 我拉回心思,拿手在肚皮上轻抚着。 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胡思乱想了一夜,好容易阖眼,又被房间外仿佛无处不在的嘈杂声吵醒了。 出了什么事?我急忙起身,草草穿了衣服,推开窗户。 天还没亮,外面火光通天,宫女太监们抱着包裹四处乱窜,阴霾的空中仿佛还有隐隐的喊杀之声。 直觉出了大事,我冲出房间,好容易拽住了一个跑得慢些的宫女,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快说!” 那宫女被我吓了一跳,原本就惊惶不定的脸上又多了几滴泪珠,“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他们都说方若辰造反了,带着好多好多兵马将皇宫围起来了……大家都在逃命……” “你跑什么跑?”我一听就怒了,大喝道,“皇宫里没有兵马吗?怎么可能打得进来?” 那宫女哭得更厉害了,抽泣着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御林军都被皇上带到玄武门去了……皇宫外面好多好多人……” 我拽着宫女的手不觉松开。 那宫女一获自由,便什么也不顾地跑了。 我有些踉跄地在平地退了一步,那些从各处听来的传闻一条条地冲进脑海。 “据说安适为太子时,由于母后出身贫寒,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倚仗,称帝之路异常艰辛。” “大玄上下无人不知,安适的江山都是方若辰替他打下的。没有方若辰,他根本坐不稳江山。” “先祖皇帝开国之初,曾将数万精兵交给方家。这支精兵不归皇帝调遣,不受皇族钳制,只有方家手中的虎符可以调动。” “……” 分卷阅读78 方大哥反了……被逼成这样怎么可能不反?可是他若是反了,安适他……他应付得来吗? 安适!安适!我心慌意乱地冲出舒华院,往玄武门的方向跑去。 “刘柳!”一个声音叫住了我,同时将我的手腕拉住。 我回首一看,发现叫住我的不说别人,正是穿了一身宫女服装的潘婧! 潘婧没死!安适没有骗我! “幸好赶上了。”潘婧朝我舒了口气,问道,“你要去哪?” “我……”我满脑子都是安适,只想先见到他再说,“我去找安适。” “找他做什么?”潘婧不解地看我,“现在后宫大乱,正是你离开皇宫的大好机会。我专程过来带你走的。” “不行……”我不太敢看她,“我不能走,安适他……有危险……”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潘婧不可思议地看我,“安适他不可能有危险!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布的局!你从头到尾都被骗了被利用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直升而上,总觉得心里一直不想去探究的某种东西就要被人狠狠掀开,“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潘婧为难地看看我,最后缓下了音调,低声劝我,“刘柳,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先跟我走。回头我再慢慢跟你解释好不好?” “不好!”我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一把甩开了潘婧的手,大声回,“你现在就说清楚,什么叫我被骗了被利用了?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潘婧有些急了,“刘柳,你为什么总是不肯相信我?我都是为了你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回?” “是你教我的!”我被心里的慌乱和无措逼得口不择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叫我不要相信安适,不要相信方大哥,不要相信任何人!既然如此,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对我这么好,难道不是骗我利用我?” “你……”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潘婧怒形于色,只听她厉声道,“刘柳,你谁都可以不信,但一定要相信我!因为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你……说什么?”我不解地看着潘婧,完全不能理解她的话。 我可是身穿呀!哪里来的亲人? 潘婧深吸了口气看我,“我也是穿过来的,魂穿。” 我还没得及消化,就听潘婧继续道,“我原先的名字,叫做金铃。” “你不是我的亲人!”听到那个名字的同时,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吼出声来。 金铃,金铃……这个名字是我在另一个世界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96 7o 7o、第7o章 “如果没有刘总的资助,我妈妈可能已经……” 走进客厅,才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见我回来,老妈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拉过我的手热情介绍,“小柳,这就是金铃,我跟你提过很多次了。妈妈准备认她做干女儿,以后你们就是姐妹了。来,叫声姐姐。” 沙发那边的女孩站了起来,一张清秀干净的脸,平静中微带淡然,“你好,刘柳。” 金铃,金铃,那个被老妈提过无数次的女孩。 “要是我也有一个金铃这样的女儿多好。”她的名字,总出现在这样的句子里。 沉默中老妈推了推我,“愣着干什么,叫姐姐呀!” “哼!”我不悦地甩开了老妈的手,心里老大不乐意,“我没有姐姐!” 老妈原本笑盈盈的脸慢慢垮了下来,“小柳,你闹什么脾气?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 “我就是没礼貌!”想到老妈说过的话,我只觉委屈而愤恨,“你这么喜欢她,就让她做你女儿好了!反正你恨不得你生出来的是她而不是我!” “怎么说话呢?”老妈的嗓门提高了一个音调,“妈妈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你就是说了!”我不服气地顶撞,“你昨天还说我任性不听话,你还说我没有金铃懂事!金铃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老是拿我跟她比较!” “你……”老妈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我气得发抖。 我见老妈这样,不由得内疚起来,正要道歉,却看见金铃抢先一步扶住了老妈。 “刘总别生气。”金铃扶住老妈,轻声安抚。 老妈苦笑了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转向金铃道,“金铃,小柳的脾气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一点就爆,任性起来谁都管不住。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教她了……” 金铃的目光微微扬起,自我身上一扫而过,继而柔声回应,“刘总,有些事急不来的,你且先放宽心。至于姐妹的事,终究还是要讲缘分,既然刘柳不愿意,就算了吧。” 算你识相!我不屑地撇了金铃一眼,谁要跟她做姐妹!都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也许是看上老妈的钱才故意讨好的呢? “可是……”我高兴了,老妈却有些着急,“我上次跟你提过的,想让小柳报考你们大学的商学院,请你替她补习的事……” “我不教。”老妈话还没说完,金铃便一口回绝了老妈的要求。 老妈被她干脆的拒绝惊到,急切地追问,“为什么?” 金铃抬起头来看我,清亮的眸子里带几分倨傲,“我们学校是本市的重点大学,商学院更是全国闻名。我看过小柳的成绩单,以她的成绩,要考我们学校的商学院,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说什么?”我冲到金铃面前,气得大吼,“你不就是个死读呆子?居然看不起我,高考成绩全市第一很了不起吗?” 金铃却不过淡然一笑,“全市第一、进x大商学院,对于我来说不过小事一桩,至于你……”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微转,语调里分明不屑,“想进我们x大商学院,怕是比登天还难。” “狗眼看人低!”我怒不可遏地回道,“信不信我考上x大商学院给你看?” “不信。”金铃想也不想地回我,斩钉截铁。 “好……好……”我气得直抖,“金铃!你给我等着!” 正所谓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为了考上x大商学院,让老妈知道我一点也不比金铃差,我刘柳豁出老命拼命学习,愣是把高中三年落下的功课在三个月内全部补齐,并在高考中超常发挥,跟金铃一样,以全市第一的高考成绩进入了x大商学院。 去学校拿成绩单那天真是扬眉吐气,用成绩单将平时里骂我胸大无脑虚有其表的“好同学”一一奚落了一遍,然后在志愿表上,郑重其事地填上了x大商学院。 录取通知书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它到老妈的公司去炫耀。 去的时候正好金铃在给老 分卷阅读79 妈汇报工作,我大步流星地走进老妈的办公室,将录取通知书掷地有声地扔在办公桌上。 老妈停下工作,看到那张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早已喜形于色,只是我万万想不到的是,她的第一句话不是“女儿你好棒”也不是“妈妈为你骄傲”,而是转向了金铃,对她道,“金铃,你的,所以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在救你!我不会害你!” 再一次地,潘婧朝我伸出手。 我摇头,“我不走。” “为什么?”潘婧有些气急,“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明明说过,无论如何都要离开安适。” “我说了我不走!”对面站着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的事实让我愤恨不已,如果让我跟她走,我宁可选择安适!她不是不让我靠近安适,她不是不赞成我喜欢安适吗?那我就大声地告诉她,“我爱上安适了,我要留下来陪他。” “你……”潘婧果然花容失色,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的心里终于升起一丝得意。 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另一个世界,你都以那样居高临下的姿态看我。你帮助我,照顾我,也不过都是我不如你的证明。 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的照顾!安适会照顾好我……我想……大概会的…… “可是他根本就不爱你呀,刘柳……” 潘婧幽幽的声音就像一股刺骨的冷风,钻进耳膜,切入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98 71 71、第71章 “你胡说!”我像眼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被压断的溺水人一般拼尽最后的力气奋力挣扎。 “他是爱我的!”我一边大声反驳,一边为自己的宣言寻找支撑。 安适爱我?他怎么爱我的?他给过我什么?戏弄,恐吓,囚禁,还是欺骗? 无措中我猛然想起了宝珠的话,“他为我跟方大哥反目成仇……” 回应我的是潘婧无情的辩驳,“就算没有你,他们一样会反目成仇,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你不过是一颗棋子,他们决裂的借口。唯有如此,方若辰才能打入贤王的阵营,取得贤王的信任。将贤王从暗处逼出来,安适才好将他连根拔起,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我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耳朵,“我根本不知道贤王是谁!” “贤王就是现在在宫外,跟方若辰一起逼宫的人。方若辰很快就会临阵倒戈,他已必死无疑。”潘婧的声音一贯的清冷,字字句句条理清晰。 “够了!”我气急大吼,“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潘婧却不肯放过我,走上前将我捂住耳朵的手生生拽下,冷道,“那我就说些你应该知道的事情!”潘婧的声音决绝,有种破釜沉舟的味道,“你进镇国公府,全是安适一手安排。你的出现实在太过诡异,皇家猎场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闯进去的,更何况你是从天上掉下来,还穿了一身奇装异服。当时他对我也心存疑虑,正好将你安置在镇国公府,令我监视你的一举一动,趁机试探我。” 听潘婧缓慢叙述参与过的熟悉情节,我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她。 只听她继续道,“我推脱不掉,只能一边应付安适,一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这里的生活方式。因为查不到你跟任何势力的关联,安适渐渐对你放松了警戒。如果那时你就听我的,不要招惹安适,也许就不会牵扯到这件事来,因为他们当时选中的女人,是我。” 我微微一震,瞪大了眼睛。 潘婧冷笑了声,这才继续,“兄弟决裂,再没有比争抢女人更好的借口,而这个女人是谁,根本就不重要。那时市井里流传的安适对我另眼相看,方若辰为我争风吃醋的流言,全是安适自己散布出去的。按照计划,安适将我带回宫后,我就不可能再回镇国公府了。只是事情有了变化……”潘婧的声音低了下去,看着我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据实陈述,“方若辰爱上了我,不肯将我交出去。为了保护我,他将你推了出去。” 我踉跄地后退一步,却不再歇斯底里。所有人都在欺骗我利用我,就连方大哥……连方大哥也不例外。 “对不起……”潘婧向我道歉。 “接着呢?”我挺直了脊梁,回望潘婧。 潘婧有些惊讶地看我,微敛杏目仿佛转了无数念头,最后还是继续道,“安适也觉得你比我好控制,所以答应了中途换人。正巧贤王派人私通藩东,出卖情报,帮助藩东攻打大玄国境。安适便将计就计,骗你跟他从军。你在军 分卷阅读80 中的事,我并不清楚。但传入我耳中的消息,绝对是安适有心散布的。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带了一个疑似女子的贴身太监随侍在侧,而在某一天,她突然以女子的姿态出现在军营,并且立下了头等大功,她的名字也随着她的功绩传遍全国。让你名扬天下,你的一举一动也就成举世瞩目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诓你答应嫁给方若辰,但早在你们回京州之前,安适和方若辰同时倾心于你的传言早已传遍京州。你一回到京州,方若辰立刻宣布跟你的婚事。你一进镇国公府,他就派人将你的房间团团围住,就是怕你反悔,横生枝节。接下来安适抢亲,方若辰贬官,都是两人演给贤王看的好戏。” 潘婧的目光下移,落到了我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方若辰说,他跟安适达成了协议。安适答应过他不碰你,等事情完结,再偷偷放你出宫。看来他食言了。” “呵……”我想起在宫里的日子,自嘲地笑出声来。安适、方若辰、潘婧……所有人都这么聪明、通透,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蒙在鼓里的我疯子一般横冲直闯。 我想起来了,安适对我说过,不管是方若辰,还是潘婧,他们都不需要我的帮助。他还问我,我的付出和牺牲到底值不值得?值不值得?现在想来,全是讽刺! 潘婧还在继续,“安适心思难测,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好在你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只要你能顺利逃出皇宫,他应该不会赶尽杀绝。所以,跟我走吧,刘柳。” 我再一次打掉潘婧伸过来的手,问她,“我走了,孩子怎么办?” “他不会知道自己是安适的孩子。”潘婧利落地回我,“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让你们母子没有着落。” “让他跟我一样,做个单亲家庭的孩子,永远都只能羡慕别人有爸爸,看见任何人来分享妈妈的爱便将他视若仇敌吗?” 潘婧愣住,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镇国公夫人。” 安适突兀的声音让我和潘婧都是一震。 “若辰正找你呢,你不去见他,跑来这里找柳儿做什么?”安适的语调柔和,看向潘婧的眸里却分明冰冷。 潘婧垂着首不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将她带去见若辰。”安适挥了挥手,李忠便上前,不容抗拒地“请”走了潘婧。 潘婧只回头看我,“你想清楚再找我。” 我别过头不看她。 安适换上笑颜,凑近了抱住我,“柳儿,我带你回屋。” 我冷着脸将他推开,面无表情地问,“早晨我听说方大哥领兵围住了皇宫,现在怎么样了?” 安适只笑,“我不是答应过你不杀他了吗?我赦免了他的死罪,恢复了他的爵位还升了他的官,所以他就收兵了。” “安适,”我咬牙看他,“你跟我说过一句实话吗?” 安适微微一愣,犹自微笑,“柳儿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想笑,却止不住泪水直掉。他一直说我笨,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却原来这才是他说过唯一的实话。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傻瓜,一个不管多么拙劣的谎话都会相信的傻瓜! “怎么哭了?”安适温柔地替我拭泪,一双长眸轻而易举地将心疼装满,“你不高兴吗,柳儿?” 我拉住他为我拭泪的手,抱着最后的期许开口问他,“安适,你有没有真心爱过我?” “我当然爱你。”安适毫不迟疑地答我,“你是我最在乎的女人。” “是吗?”我应了声,“为什么爱我呢?” 安适明显愣住,不知该如何回应。 有一个叫绝望的东西,将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啃噬干净。 安适立刻发现我的异样,伸手来搀我,“柳儿,你的脸色很差,哪里不舒服?” “够了!”我打掉安适的手,怒吼出声,“安适,你真当我是傻瓜吗?从我进军营,不,从你见我的第一天起,你就想好要怎么利用我了吧?连让我对你动心,都在计划之内吧?从头到尾,都只是你布的一个局,而我,不过是你选中的一颗棋子罢了!可怜我居然以为你真的对我动过情,居然还会……爱上你……” 安适根本感觉不到我的绝望,平静的脸上是习惯性的温柔,“看来潘婧已经跟你说了。没错,一切都是我布的局。不过我不会亏待你的,等孩子生下来,我就给你封妃。” 他承认了!承认了!我踉跄地后退一步,不料脚步虚滑,竟整个人向后倒去。 “柳儿!”安适措手不及,竟没将我拉住。 我摔在地上。 痛立刻汹涌而上!肚子钻心入骨地痛,我痛得冷汗直流,再往下看,只见刺目的鲜血从我的腿间不停地流出来! 我吓坏了!孩子……我的孩子才七个月…… 作者有话要说:98今天更晚了 72 72、第72章 “哇——” 孩子的哭声将我从昏迷中唤醒。昨夜里撕心裂肺的疼痛还是身体里盘亘,沉重的疲惫压得我无法动弹。 “太医说这孩子出来得太早,怕养不活。”安适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你把他抱走,养不活就算了。等她醒来,就跟她说孩子流掉了。”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是,皇上。”上官雪兰抱着孩子,向安适行过礼后,便要出门。 我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大叫,“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上官雪兰惊讶地看着我,停下了脚步。 安适则一脸忧心地走过来扶我,“柳儿,你别激动,伤口还没好。” 我像看不见他,眼也不眨地看着上官雪兰手中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柳儿,你现在身体虚弱,不适合照顾孩子……”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柳儿……”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安适一沉默,房间里就只剩是孩子歇斯底里的哭声和我歇斯底里地喊叫声。 上官雪兰看了一眼安适,抱着孩子向我走来。 我急忙将孩子抱进怀里。 包裹里的孩子异常的瘦小,一张小脸皱成一团,胎毛厚重像没进化好的猴子。 “不哭。”我柔声安抚着,却先一步落下了泪。 “好孩子不哭。”我的眼泪都落到了他的脸上,“妈妈不会丢下你的,好孩子不哭。” 仿佛听懂了我的话,孩子在我的怀里渐渐安静下来,慢慢睡着了。 我高悬的心终于落下,腹间剧烈的痛疼也随着身体的放松席卷而来。我拿手按了按,沁了一手的血水。昨天被划了一刀,刚才起身的时候把刚刚包好的伤口扯裂了。 “柳儿,你把孩子给淑妃!”安适严厉 分卷阅读81 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现在不适合照顾孩子!” 我只将孩子贴紧了心口抱紧。 孩子的心跳异常的均匀,隔着不多的衣料我们心跳相连,就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身体。 “柳儿……” “安适。”我截断了耳边的声音,并不看他,“我不想见你,你可以消失吗?” “好。”沉默许久之后,安适转身出门,头也不回。 上官雪兰上前,走到我的床边,微笑看我,“刘姑娘,我留下来照顾你。” 我一口气撑着看安适的身影彻底消失,四肢开始脱力,慢慢的抱不动孩子了。 上官雪兰小心地将孩子从我手中抱出来,对上我紧张的眼,给了我一个让我安心的微笑,“你放心,我不会让这孩子离开你的视线。” 我终于放心,再次昏迷过去。 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我的孩子。 上官雪兰就守在床边,看见我睁眼立刻压住我不让我起身,“孩子就在你旁边,你转个头就能看见。” 我转过头去,看见年轻的奶娘正将我的孩子抱在怀里,年轻奶娘的身边站了一个面色祥和的老婆婆,守在年轻奶娘身边叮嘱着什么,时不时查看孩子的状况。 “这是张妈妈。”上官雪兰将老婆婆介绍给我,解释道,“潘婧听说你早产,立刻让人将自己的奶娘接进了皇宫。当年潘婧也是早产,不仅早产,还生在冰雪之中,一出世便冻着了,所以才落下了一身的病。当时所有的太医都说潘婧养不活了,全赖张妈妈一直不放弃,细心照顾,将潘婧养大了。” 我没有回话。 早产儿的夭折率很高,尤其在医疗落后的古代。眼下我无人可求,也只能接受潘婧的好意了。 那以后张妈妈便在舒华院住下了。她教我怎么抱孩子,怎么喂奶,怎么给孩子换尿布,怎么给孩子洗澡……她总说早产的孩子太早离开母亲,更需要母亲的关爱,所以总是让我尽量亲自照顾孩子的一切。 我的所有心思都在孩子身上,看着他身上的胎毛渐渐脱落,看着他皱成一团的小脸渐渐长开,看着他瘦小的身子渐渐变胖变长。 生活被这样琐碎的点滴填满,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一年过去,这个坚强的孩子战胜了一切的不可能。他健康地活了下来,身高体重也赶上了一般周岁的孩子。现在他已经能自己走了,还会“妈妈,妈妈”地叫。 我只觉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看着我的儿子在狭小的院子里跑来跑去,跑累了,就回到我的身边,牵我的手,叫“妈妈”。 这日阳光很好,张妈妈在院子里晒尿布,上官雪兰在一旁给孩子绣新鞋,我则专心地看着在阳光下好奇地四处走动的孩子。 “刘妹妹,”上官雪兰喊了我一声,拿着手中的绣样问我,“你觉得鞋子的侧边选兰叶好还是选竹枝好?” 我两相比较了一会,最后道,“竹枝好看。” “那就绣竹枝。”上官雪兰得了主意,继续埋头做绣活。 我一回头,这才发现一句话的功夫,孩子居然从院子里消失了。 “孩子!”我心口一跳,慌张地冲出院门找。 “乖……”舒华院的门口,一年不见的安适将我的孩子抱在怀里,微笑着轻拍着孩子的头。 整整一年了,舒华院里的一切仿佛都跟这个人毫无关联。我的伤口发炎,烧了一天一夜;孩子吃不下东西,无休无止地哭闹……最苦的时候,绝望的时候,无助的时候……没有这个人,没有这个人才好! 只是孩子根本没见过他,竟也一点不怕他,此刻正拿着他给的拨浪鼓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开心地笑。 “安适,把孩子还给我!”我冲上去讨回我的孩子。 安适只是淡淡扫我一眼,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我正要追上去,却被李忠轻易拦下,“刘姑娘请宽心,皇上不过思念麟儿,想跟大皇子聚聚,夜里就会将孩子送回来的。” 我焦心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李忠的“保护”下,回到了舒华院。 心神不宁地在舒华院等了三个时辰,李忠终于将孩子抱了回来。 我几乎是飞奔过去将我的孩子从李忠手里抢过来。 “妈妈。”孩子的一声呼唤,将心里所有的不快和担忧消弭。 我抱着他亲了亲,发现他除了换了身新衣服,手上多了一个拨浪鼓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啊……”孩子打了个哈欠。 李忠交待过他已经吃过东西洗过澡,我便将他抱回房间,替他脱掉外衣放他睡觉。 帮他盖好被子,习惯性地在他额上亲一口。 那孩子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父皇。” 我吓了一跳。 那人是怎么办到的?从孩子牙牙学语开始,我花了近三个月才让他学会喊“妈妈”,可是那人却只花了三个时辰,就让他学会了“父皇”这么复杂的词! 还来不及惊讶,就听得外间通传声传来,“圣旨到——” 我心里奇怪,待出到大厅,看见上官雪兰已经领着舒华院里的各人跪在了地上。 见我出来,上官雪兰抬眼扫扫我,示意我在她身旁跪下。 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随她跪了下去。 宣旨的太监带来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刘氏子为当朝太子,赐名为寿。” 第二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氏诞下太子有功,御封为当朝贵妃。” 第三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淑妃上官氏肃雍德茂,温懿恭淑,即日起执掌凤印,晋升皇后。” 三道圣旨宣读完毕,上官雪兰领着众人谢恩扣头。 我只愣在当场一动不动。 上官雪兰叩谢完毕,神态自若地从我的身边走过,从太监手中将三道圣旨全部接了过去。 “刘妹妹快起身,”她笑着将我从地上扶起来,话里是一贯的温柔贴心,“本宫要先回去准备迁宫及册后等事宜。一切妥当之后,本宫会亲自主持妹妹入主贵仪宫之事。各项杂事,刘妹妹都无需操劳,只需呆在舒华院好好照顾太子即可。” 我默然地看着笑容可掬的上官雪兰,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这张平日见惯了的温柔笑靥变得有些陌生。 作者有话要说:1o3 73 73、第73章 之后的三个月,整个皇宫都忙得不可开交。 安适即位三年,后位一直悬空。此次册后封妃立太子全挤到了一块,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赶制礼服,准备宴席、问礼、祭祀的各项事物,沉 分卷阅读82 闷的皇宫从未有过的热闹。 但热闹都是他们的,与我无关。 册后大典的当日,奉命来请我参加典礼的宫女太监捧着礼服在舒华院外跪了一地。我正忙着教安寿简单的算术。拿着他最喜欢的拨浪鼓逗他,我对他循循善诱,“寿儿你看,一个拨浪鼓再加一个拨浪鼓,妈妈手中有几个拨浪鼓?” 安寿仰着头看我,一双凤眼像极了他的父亲。只是他的父亲眼里,从来看不到这样的天真和疑惑。 我任由他将我手中的拨浪鼓抢过去,敲敲打打不亦乐乎。 把他抱在怀里,压住心底生出来的酸涩,“妈妈不会离开你的,妈妈哪儿都不去。” “妈妈!”仿佛感觉到我的不安,小安寿脆生生地唤我,丢了拨浪鼓用肉呼呼的小脸来噌我的脸。 “乖。”我心中一暖,忍不住在他的脸蛋上亲了又亲。 等到安寿终于明白一加一等于二的时候,册后大典已经结束。 安寿玩了一天,困乏地睡着了。 我将他抱回房间,出来的时候发现今天的主角正立在舒华院等我。 她的脸上浓妆未卸,金黄色绣凤凰的礼服还完好地穿在身上,礼服上的凤凰和发上的凤冠在昏黄的灯光下熠熠发光,让她整个人都浸在一片金碧辉煌之中。 我一踏出房门,她便上前一步,亲切地将我的手握住了,“这些日子本宫忙得分不开身,今日终于告一段落,可算有机会来跟贵妃妹妹说些体己话了。” 她挥挥手让侍女太监退下,而后拉着我在大厅坐下。 她右我左,她主我宾。 “今日派人来唤妹妹参加大典,妹妹却不肯出门。”她笑容温和,言语里竟不见一丝不悦,“本宫知道妹妹不爱热闹,想来也是为难了妹妹。” 我不答话。进宫之前我最爱热闹了,哪里人多我就爱往哪钻。 “只是……”上官雪兰轻敛蛾眉,很快转了语调,“三日后是妹妹的封妃仪式,妹妹怕是不能不出席。” “我不想当贵妃。”我回上官雪兰道,“麻烦皇后娘娘替我回禀皇上,说我不愿封妃,请他收回成命。” “妹妹这是在做什么?”上官雪兰不可思议地看我,“莫说皇上的圣旨能不能收回,妹妹此举,又将太子殿下置于何地?”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自然知道安适不会轻易收回成命,但我封妃的事,跟安寿又有什么关系? 上官雪兰见我动容,凝了神色沉重看我,“我知道妹妹不在意位分,但寿儿贵为太子,却有一个什么位分也没有的生母,世人会如何看他?寿儿长大,又怎么想你?” 我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入宫以来一直没有位分,也就是说,依照古代的规矩,我跟安适的夫妻关系是不成立的。在这个前提下,即使我的儿子贵为当朝太子,他也依旧是个私生子。 上官雪兰将我的为难尽收眼底之后便起身向我告辞,“本宫这就回宫了。贵仪宫内一切都已打点好,明日我会派人来教导妹妹封妃之日的各项仪式及礼数。” 我起身送她,行了个礼,“恭送皇后。” 上官雪兰回我一笑,神采飞扬间,道不尽的得意。 我只将头埋得更低。 三日后我将安寿交给张妈妈照顾,乖乖地穿上内务府送来的礼服,在教引宫女的带领下来到皇家祠堂。 后宫嫔妃,以三宫为首。放到大家族里来讲,就似三宫为妻,三宫以下都是妾。而三个妻子之中,当家主母只有一人,那就是——皇后。娶妻不似娶妾,是要有一套必须遵循的仪礼的。所以三宫晋位,都有仪式。 皇后的册封仪式自不消说,举国同庆,隆重非常。相较而言,其它两宫的册封仪式就相对简单多了。 今天我要到皇家祠堂祭拜皇族先灵,而后入主贵仪宫,接受宫中有位分的嫔妃参拜,一套仪式就完成了。 这套仪式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复杂。从走出舒华院的时辰、到达皇家祠堂的时辰到跪拜的位置和角度、祭祖时要唱诵的经文……凡此种种都有严格的规定和讲究,不一而足。 按照大玄宫制,封妃仪式中的祭祖环节,是由皇帝亲自主持的。只是一直到我从祠堂出来,安适都不曾出现。 我无所谓,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去猜度他的想法。 将我封为贵妃,却又当众给我下面子,他到底想做什么? 思忖间上官雪兰亲自挽过我的手,在众人的目光中,一路领我走进贵仪宫。 如果安适的不出现向整个皇宫表明了他漠视我的态度,那么上官雪兰的举动就是在向所有人昭示我在她眼里的地位。 无数个念头在心头翻滚,我觉得头痛,更心累。 好容易在贵仪宫的大厅里坐下,早早候在贵仪宫院中的嫔妃开始向我见礼。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数了数人数,发现安适宫中有位分的嫔妃居然不过十数人。早前就听说安适不轻易给宫人名分,眼下当真亲眼见了。 “惠妃参见贵妃娘娘。”我以下,就属惠妃位分最高,第一个向我行礼。 我接过惠妃送上的同心结,拿着上官雪兰为我准备的回礼下发。 惠妃小心地扫我一眼,惊惧之中依旧漏出难掩的嫉妒神色。 我被她的眼神看得五味杂陈。这一年多来我都躲在舒华院足不出户,又有上官雪兰刻意保护,所以几乎都快忘了自己身处的地方,叫做后宫。 “怡妃参见贵妃娘娘,祝愿贵妃娘娘同皇上恩爱长久,娘娘盛宠不衰。” 明明是祝词,被怡妃尖细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念出来,竟生出浓重的诅咒味道来。 我理理思绪,望向怡妃时,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她眸中的恨意。 过了这许多时候,怡妃也从冷宫出来了。当年安适宠我,也不过演戏,难道真的将自己的爱妃一辈子关在冷宫? 只是这一段冷宫生涯,怕就足够让她恨我一世。 怡妃将手中的礼物递过来,是一双绣蝴蝶的枕巾。红得似血的桃花下,各色的彩蝶翻飞追逐,地上的花朵斑驳成一片,像极了蝴蝶的尸体。 “□花容,及不上贵妃娘娘半分姿容。臣妾绣了很久,只盼娘娘的绝丽容颜似这□常在,似这百花不衰,好叫皇上天长地久地宠着,不受一点委屈和欺辱。不知贵妃娘娘喜不喜欢?”怡妃含着笑看我,眼神表达出来的内容却跟嘴里的话完全相反。 “喜欢。”我撑出一抹笑,将回礼递过去,赶忙去招待另一个嫔妃…… 忙了一日,我只觉心力交瘁。 好不容易所有的繁文缛节都过去了,我忙将身边的小宫女叫过来,“去舒华院将太子和张妈妈接到贵仪宫。” 小宫女领命出去,很快就回来了 分卷阅读83 ,孤身一人。 “怎么回事?”我累了一日,脾气暴躁,见她一个人回来忍不住发火,“人呢?” 小宫女被我一阵吼,吓得跪下地上急急回禀,“回贵妃娘娘,张妈妈已经被遣退出宫了。太子……太子他……”小宫女顿了顿,惶恐地纠结了许久才继续回,“太子被皇上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1o6 74 74、第74章 打听到安适正在自己的寝宫紫宸殿,我立刻冲到紫宸殿向他讨人。 紫宸殿的门口,李忠正立在那里尽责守着。 我上前一步,对他道,“我要见安适,你进去通报。” 李忠恭敬地朝我行礼,“贵妃娘娘,皇上就在里面,娘娘尽管进去即可。” 我有些惊讶于李忠的轻易放行,但此时的我一心只在安寿身上,也顾不得其它,只径直进去。 紫宸殿中,安适正倚着殿中宽大的龙椅闭眼休息,他面前的长案上堆了一堆小山般的奏折,小安寿正在如山的奏折里爬来爬去。 爬了一会,小安寿选出一本奏折,摸过安适放在一边的朱砂笔,他开始一笔一划地在那本奏折上认真涂鸦。直到那本奏折几乎要被涂成红色,小安寿这才停笔。 我正想趁机走上去偷偷把安寿抱回去,却没料到安寿举着奏折,脆生生地唤了声,“父皇!” 安适立刻醒了过来,抬眼就对上了安寿画得乱七八糟的折子。 我以为他会发火,没想到他竟很郑重地接了过去,扫一眼后伸出大手在小安寿的脑袋上拍了拍,赞道,“批得好。这奏折简直通篇狗屁不通,没一句好话。” 得了夸奖的小安寿简直乐不开支,抱着安适的手臂直哼哼。 “不过,寿儿你听好了。”安适将他揽进怀里,悉心教导,“日后你要真的对谁看不顺眼,不要跟他生气,要对他笑,满足他的愿望,让他得意。这样你才能他最放松的时候,给最他致命的一击,才能彻底地将他往死里踩,让他永世不能翻身!” 小安寿“呀呀”地叫了几声,一双凤眼左盼右顾,也不知听懂了没有。 但我听得真切!安适居然这样教我的儿子,想让我的儿子变得像他那样铁石心肠吗? “安适!”我走上前,厉色对他,“把儿子还给我!” 安适垂了眼帘,随手抽出一本奏折来看,漫不经心地回我,“从今天开始,每日未时派人将寿儿送到我这里来。每天两个时辰,我要亲自教导他。” 我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不同意!” “你没资格拒绝。”安适淡淡地挑眼看我,语带威胁,“你若不肯照办,我可能会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寿儿。” “你……”我怒不可遏,“安适,你不要太过分!” 我的吼叫声引来了小安寿的注意,他一见我,便展了双臂想向我爬过来。 安适伸手一揽,小安寿再爬不动。 安寿挣扎片刻,见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安适的掌控,立刻拉开嗓子大哭起来,“哇——” 我看见孩子哭了,心立刻揪了起来,正想上去抱他,就听安适冷冷地发声,“时辰还没到,你最好不要试图将他带回去。” 我的脑海里都是安寿的哭声,不由急了,“安适,他哭了你没听到吗?” “我听到了。”安适冷声回我,“就让他哭。哭久了没人理他,他就知道眼泪根本就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想要得到自己的想要的东西,除了让自己变强,别无他途。” 我急得跳脚,“安适!他只是个一岁多的孩子,他懂什么?” 我话一出口,安适竟笑了一声,“柳儿,他可比你聪明多了。” “你……”我暴跳如雷,满腔怒火根本无法压制,“安适,你现在摆出一副好父亲的样子给谁看?这一年多来你关心过他吗?你还记得你有个儿子吗?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我九死一生将他生下来的时候,你叫人把他带走,还说什么养不活就算了!他是你亲生儿子!你这样对他,居然还有脸再出现在他面前,你无耻!” “刘柳!”安适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我,长眸里尽是跳动的波澜,“你知不知道你当时差点就死了?我那时心心念念只想让你好好的!不让你照顾他有什么不对?你自己都半死不活,怎么顾他?我将你看得比我儿子还重了,你还想让我做什么?你怎么对我的?你让我滚!” 我怎么也料不到安适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回话。 “现在,你滚。”安适对上我的眼,冰冷地下令。 我咬咬牙,最后看看依旧止不住哭声的安寿,转身出门。 “以后选女人,千万别选笨得要死的。”安适的声音从安寿洪亮的哭声中传了出来,“笨得连声对不起都不会说。” 听到这些话我只是冷笑不止。对不起?你在说笑吗,安适?我刘柳就是对不起全世界,也没有半分对不起你!想让我跟你说对不起,再去修一世阴德吧! 酉时刚到,小安寿就被送到贵仪宫。 我走的时候他还哭得声嘶力竭,回来的时候早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我忙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一整天都没能好好抱抱他,我心里十分想他。 “准……酌……”小安寿又学会了两个字,兴奋地在我怀里不停地念着。 我听着这两个在批阅奏折时最常用到的两个字,想起安适说过,以后的每一天,他都要亲自教导安寿两个时辰。 那人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安寿天天跟着他,只会变得越来越像他。 我不要我的儿子变得像那个人那么冰冷绝情……我得想个办法,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夜里将安寿哄得睡下之后,我依旧久久不能入睡。 那个人聪明到可怕,我根本就斗不过他。斗不过,就只能逃了。可是要逃出这个牢笼谈何容易?又有谁肯帮我呢? 脑海里某个身影渐渐清晰起来,有一个人,总是在我开口的时候对我有求必应,可是…… 我在床上煎熬了一阵,掀了被子从床上起来,写信。 我可以困在这里,但我的儿子不可以。 将信写好,装在信封里细细密封之后,我朝外唤了声,“秋兰。” 宫女秋兰推门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我只将她唤到身前,将手中的信封交给她,装作一派平常的样子,“明天早上你出宫一趟,将这封信亲手交给镇国公夫人。早去早回,我还有别的事让你办。” 秋兰恭敬地行了个礼,接过我手中的信件放入衣襟,“是,娘娘。” 从安寿出生开始,安适便撤销了对我的各种监视。我身边人进出宫门也不再像 分卷阅读84 以前那样严格盘查。并且因为安寿的缘故,我已经很久没有动过要逃出皇宫的念头了,我想安适早已对我放松了警惕。 第二天宫门一开,秋兰就出门去了。 辰时未过她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她只简单地说了信件已经送到,完全把这事当作一件极普通的事情来办。 我以为潘婧的回信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一等三天,送出去的信像石沉大海一般渺无回音。 就在我准备大张旗鼓地将潘婧宣进皇宫的时候,李忠带着安适的旨意来到了贵仪宫。 “贵妃娘娘,皇上令你到御书房走一趟。” 我有些心虚,却很快冷静下来。信是三天前送出去的,依着安适的性子,不可能在发觉之后三日才找我清算。想到这里我定了定心神,跟着李忠来到了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我才发现安适根本不在这里,等着见我的,另有其人。 作者有话要说:1o7 75 75、第75章 “微臣方若辰参见贵妃娘娘。” “方大……”呼唤在口中打了旋,我改了口,“方大人请起。” 方若辰自地上起来,低眉顺眼地看我。 我没想到来见我的人会是他。对于这个唤做“大哥”的男人,我曾经给予过最深厚的信任,曾经毫不怀疑地相信,他会在任何时候保护我,照顾我,把我当成至亲的亲人。 只是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把我卖了。 彼此沉默时,李忠已悄然退下,替我们将御书房的门掩好。 方若辰有些不自在地笑,“我求了皇上许久,他才肯答应让我跟你谈谈。” 我扫了扫紧闭的房门,突然想起潘婧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安适唯一信任的人,只有方若辰。 看来这话是真的,他对他如此信任,即便他要求跟他的妃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同样应下。只可怜了永远搞不清楚状况的我,居然还曾拼了命地为了改善他们之间的“裂痕”劳心劳力。 “谈什么?”我问。 方若辰压下眼帘,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只扫一眼,我便惊住——这是我给潘婧的信!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仿佛听到了我的疑问,方若辰出声解释,“秋兰来时,正好娘子不在家,我便替娘子收下了。” 我抑制住心中慌乱,颤声问他,“你看了?” 方若辰点头,“看了。” 我止不住后退一步,心乱如麻。他是安适的心腹,他会不会已经告诉安适?他拿着信来找我,到底想做什么? “小柳,”他低声唤我,眼神诚挚,“我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我为了保护娘子,牺牲了你。” 往事种种,压不住的心酸涌上心头,心绪百转千回,却始终说不出伤人的话。这一盘大棋,我和他都不过是那人手中的棋子。怪他吗?他要忠君,还要保护所爱,还怎么苛求他分心保护我这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 “算了。”我沉重地说。 可是方若辰却径直在我脚边跪了下来,“我知道我并没有资格求你为我做什么,但我真的不想失去娘子。娘亲需要她,忠义、忠仁需要她,我……更离不开她。” 我被他一番话说得一头雾水,“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若辰看看我,将手中的信捏紧了,“你潘姐姐素来疼你,但凡你有事,她必定不遗余力地为你筹谋。眼下你求她助你和太子离开皇宫,她必定竭尽全力做到。可你是否想过,她要助你离开,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止不住一愣。我决心去求潘婧的时候确实纠结了许久,但我纠结的是自己的自尊,纠结我们曾经的过节,却从来没想过,将一个皇帝的妃子和他唯一的儿子弄出皇宫,需要怎么样的手段和代价。 “而今你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只有娘子,你若消失,任谁都能猜出是谁的作为。所以娘子一旦应下此事,不论成败,她都不可能继续留在镇国公府。”方若辰说完缘由,展了展手中被他捏皱的信封,举到我的面前,“皇上不知道你送信到镇国公府的事。我知道你势必走投无路才会求救,况且你被困皇宫,我亦不能推脱责任。今日我来,是来求你收回此信,但你若坚持不肯收回……”方若辰咬咬牙,埋下了头,“我会将信给娘子,并且不会向皇上透露此事。”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方若辰都保持着跪在地上,高举信封的动作。 他埋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看得见,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举着信封的手开始发颤。而我知道那不是因为手酸。 沉默中他缓缓地起身,“我走了。” “方大哥!”我叫住走向门口的他,“你说,潘姐姐能把我和寿儿带出宫吗?” 方若辰背着我沉默了一刻,沉沉的语调里有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情绪,“我不知道她会怎么做,但我总觉得她一定能做到的。” “那……”我继续问,“你会阻止她吗?” 方若辰竟毫不犹豫地摇头,“即使知道我可能会为了皇上放弃她,她也不曾阻止过我。若她选择为了你放弃我,我又有什么资格阻止她?” 我只默默上前,将我的信从他手中扯了出来。 他有些惊讶地看我。 “走吧。”我转过身,“虽然你对不起我,却从没对不起过潘姐姐。况且,我的事本来就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谢你的成全,小柳。我会让她幸福。”方若辰郑重地说完,推门出去。 潘婧会幸福的,可是我的最后一条生路,也被堵死了。 我麻木地将信收进贴身的里衣,走出御书房。 午后的阳光太过刺眼,我挡掉阳光,眼前是通向后宫的长长的回廊。 我想起惠妃拼命压抑嫉恨情绪的脸,想起怡妃阴阳怪气的语调,想起永远微笑找不出破绽的上官雪兰……我知道她们都在看着我,看着我在这个后宫里跌跌撞撞地前行,等着看我什么时候困死在这后宫里…… 一晃六年。 早晨起来的时候安寿一直非常兴奋,根本就不用哄,他拼命地往自己的嘴里塞着东西。 “慢些吃,寿儿。”我出声提醒他。 安寿将口中的小笼包吞下,跳下椅子走到我的身边向我告辞,“母妃,儿臣吃饱了。要出门了,今天父皇答应我不用上学,他带我去狩猎!” “寿儿……”我还想交待些什么,安寿已经兴冲冲地招呼过自己的随从,高高兴兴地朝门外走去。 我放下筷子,对着满桌的精致点心发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安寿不肯再叫我“妈妈”,坚持要叫我“母妃”。 安适每天两个时辰雷打不动的陪伴和 分卷阅读85 教导让七岁的安寿对他奉若神明。对于别人来说,安适的话是不可忤逆的圣旨,对他来说,却是绝不会错的信条。他非常崇拜他的父皇,他模仿他的语调,一句一句地重复他的话,甚至努力上学,也不过为了得他父皇的一句赏。 “娘娘?”秋兰将我唤醒,低声进言,“粥冷了,奴婢给娘娘换一碗新的吧。” 我只是摇头,“撤了吧,我没胃口。” 我从餐桌上起身,百无聊赖地往院子里走。 天已入秋,空气里有丝丝的凉意,但是天高气爽,是个狩猎的好日子。 刚满七岁,安适便开始教导安寿武艺和骑射。小男孩对这些特别感兴趣,学得也特别刻苦,回了贵仪宫的头一件事就是将每天新学的动作再耍一遍给我看。 今天的狩猎他盼了好久,终于可以骑大马了,他一定高兴坏了……只是他的高兴,越来越与我无关了…… “母妃!母妃!” 安寿兴奋的叫唤声将生气带回了贵仪宫。发了一天呆的我活了过来一般,立起身来,迎接飞跑进来的小小身影。 “母妃!你看!”安寿背上的小弓箭还没来得及放下,先提了一个小笼子献宝一般送到我面前。 我定睛看去,笼子里关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松鼠,毛茸茸的尾巴在笼子里扫来扫去,可爱极了。 “这是儿臣抓到的。儿臣把它送给母妃解闷,这样母妃在儿臣去上学的时候也有事做了,不用整天发呆了。”安寿举着笼子,目光闪亮地看我。 我微微一愣,眼睛微涩。 将笼子从安寿手中接过,我将他抱了个满怀,“谢谢你,寿儿。我很喜欢寿儿送的礼物。” 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心中唯一的暖?只因为贪恋着这唯一的暖,我才能坚持呆在这个地方这么久。 “母妃,你抱得太紧,儿臣喘不过来了。” 安寿稚气的声音传到耳边,我惊觉失态,忙将他放开,转移话题来掩饰失态,“这松鼠会不会饿了?” 安寿的注意力很快转到笼子里的松鼠身上,对我道,“父皇说了,它吃松子。我们喂它吃松子好不好?” 我微笑点头,让秋兰弄些松子过来,同时将安寿身上的小弓箭拿下,替他放在一旁的桌上。 跑了一天,他的小脸红扑扑的,衣服上都是泥。我想让他先洗个澡,他却坚持要先喂小松鼠。 好在秋兰很快回来,拿了一碟松子过来。 安寿接过来就递给我,“母妃,你喂它呀。一定很好玩的。” 盛情难却,我便从碟子里顺出几颗松子,放在指上伸进笼子里逗松鼠。 小松鼠似乎也饿了,看见我手上的松子渐渐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朝我靠近,拿鼻子嗅了嗅我手中的松子。 安寿看得目不转睛,“母妃,它要吃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分神的同时只听得“咕”的一声,指上一痛,却是松鼠咬上了我的指。 “呀!”我痛呼出声,抽回手时手上已经鲜血一片。 安寿吓了一跳,奔过来紧张地看我,“母妃,你没事吧?” 我按住伤口,朝他摇头,“我没事,只是小伤。” 我回话的同时,秋兰也赶忙令人传了太医,同时拿了纱布过来先替我绑上。 正忙乱,陡然听到几声松鼠的惨叫声。 我转头时发现小松鼠已经被一支箭射穿。 不远处安寿拿着弓神色冰冷,“本太子抓你回来是逗母妃开心,你竟敢咬伤母妃,该杀!” 作者有话要说:1o8 76 76、第76章 我想起了安适在我面前杀人的样子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样子。从不犹豫,哪怕剑尖指着的,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 就像现在安寿站在我的面前,毫不留情地杀掉无力反抗的松鼠。 我怒火攻心,上前就扬起巴掌。 安寿疑惑地仰首看我,一双凤眼闪亮,漂亮得像天上的星子。 我的手掌颤了颤,转了个向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六年的抗争,不过都是无用功。这个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还是变成了另一个安适! 安寿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丢了弓扑到我的脚边,“母妃,你做什么?” “你不要碰我!”我怒不可遏地将脚从他手中抽出来,“滥杀无辜!安寿,我平日是这么教你的吗?” 安寿扑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会爬起来不解地看我,“母妃为什么要生气?它伤了母妃,难道不该死?” “你住口!”我怒喝出声,“谁给你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你小小年纪就如何狠心,长大以后岂不是视人命如草芥?” 安寿一脸理直气壮地辩解,“父皇说我是未来的皇帝,皇帝可以决定任何人的生死。谁不听我的话,我就杀谁!” “你……”我只觉气血翻腾,终于“噗”地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安寿见我吐血,一下慌了,冲过来一边叫一边哭,“母妃!你不能有事!” 太医早就到了,只是见我在教训安寿,没敢上前。 眼看着我就要倒下,秋兰赶忙冲上来将我扶到床上,太医也在第一时间跟进里屋查看。 我不让安寿碰我,安寿急得直哭,哭完了就过去扯太医的衣服,抽泣着问,“太医,我母妃怎么样了?她为什么会吐血?她会不会死?” 太医一听“死”字,吓得忙给安寿跪下了,“太子殿下莫要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贵妃娘娘尚无大碍,只是积郁已久,又受了刺激,这才气血攻心,有吐血之症。微臣开几副药,早晚调养,慢慢就好了。只是不要再受刺激。” 安寿抹了抹眼角的泪,回道,“母妃不会死,真是太好了!” 太医吓得又磕了一个头,急匆匆地告退了。 忙乱过后,秋兰便去煎药了。安寿跪在我的床边,用带着稚气的嗓音一遍一遍地向我道歉,“母妃,儿臣知错了。母妃别生气了。” 我不理他,在床上翻个身,背向他。 安寿等了好一会不见我回应,起身过来,脱了鞋子爬到我的床上,绕过来看我。 “母妃,”他低眉顺眼地道歉,“儿臣真的知错了,母妃别气了。儿臣答应母妃,以后绝对不再滥杀无辜,儿臣不做让母妃生气的事了。” 我眨眨眼睛,泪水落了下来。 安寿心疼地为我擦眼泪,连声安慰,“母妃不哭,儿臣会保护母妃的。父皇说,儿臣出生的时候,差点就害死了母妃,是母妃逼着太医割开自己的肚子,才让儿臣顺利生出来的。儿臣让母妃受了这么多苦,儿臣一定会好好报答母妃的。” 我终于忍不住抬手将他的小手握住了。这是我的孩子,那么乖巧的孩子 分卷阅读86 ,任何人都会为有这样的孩子而自豪……如果他的父亲不是安适…… 看出我的松动,安寿躺了下来,抱住我的脖子撒娇,“儿臣最喜欢母妃了,母妃永远都不要离开儿臣好不好?” 我终是搂住了他,“寿儿乖……” 我在床上休养的日子里,安寿一下了学便回来陪我,极尽所能地讨我开心。 安寿的乖巧让我绝望的心渐渐复活,慢慢地也有了笑容。 这日安寿极力鼓动我出去走走,“母妃,你老是闷在房间里,病是不会好的。御花园里的菊花开得正好,儿臣陪母妃赏花去。” 我拗不过他,跟着他一起来到御花园的秋菊亭。 秋菊亭是御花园中专为赏菊而建的亭子,四周种满各色菊花,正值秋日,大片大片的菊花争相吐艳,甚是壮观。 安寿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地好不高兴,一到秋菊亭便冲进花丛说要给我摘一朵最漂亮的花让我别在髻上。 “那边的红火焰最漂亮,儿臣去替母妃采来。”安寿立在花丛里,朝我挥了挥手,朝他口中的红火焰奔去了。 我含着笑看他跑出去,正要出声叫他跑慢些,却不料一个尖刻的声音传进耳膜。 “哟,这不是素日里足不出户的贵妃娘娘吗?怎么这么好兴致来赏菊?” 我回头,看见了挺着大肚子的怡妃正立在亭子外看我,惠妃站在她的旁边,似乎在陪她散步。 再过两个月怡妃就要生产了,这是安适的第二个孩子。上官雪兰曾经对我说过,并不是每一个妃子都有资格为安适生孩子的。 “参见贵妃娘娘。”惠妃有些不情愿地朝我福了个身。 怡妃却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信步走进亭子,她看着我咯咯地笑,“惠妃姐姐,礼可不是这么行的。早年贵妃娘娘教过我,礼要这样给。” “啪!”怡妃狠辣的一个巴掌落在脸上,猝不及防。 秋兰吓了一跳,急忙将摇摇欲坠的我扶住。 “这个巴掌我等了很久了,刘柳。”怡妃憎恨地看我,“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天!” “你……”秋兰要冲上去评理,被我拦下。 “算了。”我说。我不想惹事,况且这巴掌,确实是我欠她的。 “哈哈哈哈……”怡妃笑得心旷神怡,扶着瞪大了眼的惠妃离开。 “站住!”一声怒吼将两人唤了回来。 安寿小小的身影冲出花丛,指着她们怒形于色,“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我母妃!立刻道歉!否则我杀……”安寿话到一半,意识到什么,立刻转口,“我不饶你们!” 惠妃一见安寿就慌了,怡妃却是不急不缓,“原来太子殿下也在呀。这是我跟贵妃娘娘的私人恩怨,太子殿下最好不要管。” “我不许任何人欺负我的母妃!你立刻道歉,否则我不客气了!”安寿挺直了腰板,针锋相对。 怡妃只是笑,“我不道歉,太子殿下奈我何?” “我杀了你!”安寿怒气已起,二话不说地朝怡妃冲了过去。 场面一下控制不住,怡妃尖叫出声,侍从们赶忙冲上去拦安寿。 我一见哪里了得,也冲上去拉安寿。 可是怎么拉得住,安寿习武一段时间了,跑起来又快又猛,再加上个子小,一时之间侍卫们也抓不住他。 怡妃在慌乱的奔跑中很快动了胎气,坐下来捂着肚子喊疼。 “救命……”她虚弱地唤,“太子要杀我……” “胡闹!”一声冷喝,瞬时将所有的混乱制住。 安适该是收到消息刚刚赶到,冷冷地扫一眼所有人,他冷声发号施令,“派人送怡妃到太医院。” “是。”侍从们忙抬了怡妃,往太医院走。 安寿见着他,头一件事就是奔到他面前告状,“父皇,怡妃扇了母妃一巴掌,我要为母妃报仇!” 安适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此事到此为止。” “可是父皇……” “惊了怡妃一事,朕会再跟你计较。”安适丢下一句话,转身往太医院的方向去了。 安寿咬着牙,含着眼泪垂下了头。 我见事情过去,忙上前去前安寿,“寿儿,我们回去吧。” 手刚刚碰到安寿,竟被他狠狠地拿手打掉! “母妃真没用!”他怒气冲冲地看我,大声道,“父皇说过,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是可耻的。母妃你让我觉得很丢脸!” 他大声吼完,越过我跑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11o 77 77、第77章 回到贵仪宫的时候,发现安寿并没有回来。 问了宫人,说是到凤仪宫去了。 我正要去凤仪宫将他接回来,上官雪兰派过来传话的人也到了。 “皇后娘娘想念太子殿下,想留他在凤仪宫住上一夜,特命奴婢来给贵妃娘娘报个信。” 我看看眼前恭敬的宫女,半晌无语。 上官雪兰就是这样,话永远说得客客气气漂漂亮亮,却根本不给你拒绝的机会。 “我知道了,你回了皇后,说我明天再去接太子。” 宫女得了回信,行礼退下了。 第二天一早就听说安寿没去上学,而是被安适叫到御书房训了半个时辰,最后被罚在御书房门口跪三个时辰。 我赶到的时候安寿已经跪了一阵子了。 他没哭也没闹,头顶着一本厚厚的国策,挺着小小的身板跪得笔直。 我心疼地快步走过去看他,“寿儿?” 安寿抬眼看见我,开口便朝我道歉,“母妃,昨天是儿臣不对。等儿臣领过罚,就回贵仪宫给母妃请罪。” 我的心里丝丝地疼着,跪下来抱他,“寿儿别跪了,跟我回去吧。” 安寿却坚决摇头,“父皇让儿臣跪三个时辰,儿臣不能走。” “三个时辰?”我一听就恼火,“你才多大,哪里跪得了三个时辰?我这就去找你父皇算账!” “母妃别去。”安寿急了,连声唤我,“父皇没错,是儿臣错了。儿臣该罚。” 安寿的执拗像我,他说了要跪三个时辰就会跪三个时辰,哪怕我真的能求下情来。 我为难一阵,最后在他身边跪下了,“我陪你跪。” 我话一出口,安寿更急了,“母妃的病还没好,怎么可以陪儿臣跪三个时辰?母妃快起来!” 见我不动,安寿急得双眼冒火,最后头一转,冲着御书房的大门喊,“父皇你快出来劝劝母妃,父皇!” 没喊一会,就听得“呀”地一声,御书房的门被人拉开了。 安适走到面前,低喝了声,“起来。” 我不理他,只是埋着头继续跪。 “我叫你起来!” 分卷阅读87 安适一手将我整个拎起,微带怒容地看我。 我也看着他,不说话。这些年我对着他的时候,总感觉疲惫,无法言喻的疲惫。很累很累,累到连嘴皮都抬不起来。 对视许久,安适将我放开了。 “寿儿起来,送你母妃回宫。”他吩咐了声,转身回去。 安寿纠结一会,终于还是将国策放下,走过来扶我,“母妃,儿臣也不跪了,我们回去吧。” 我俯身将他从地上抱起来,带着他往贵仪宫的方向走。像一只刚刚逃脱陷阱的母兽,仓惶逃跑。 “母妃,”回到贵仪宫,安寿便朝我跪下了,“你罚儿臣吧。” 我蹲□子想将他扶起来,“寿儿起来说话。” 安寿却固执摇头,“昨天儿臣实在太冲动了,不仅没能保护母妃,还连累母妃受苦,儿臣该死,还请母妃责罚!” 我看了他好一阵,最后问,“早晨你父皇跟你说了什么?” 安寿少发脾气,但发起脾气来可大得很,昨天他都气成那样了,不可能这么快就消气,还变得这么乖巧。 安寿乖顺回话,“父皇说我太冲动了,不是帝王所为。身为一国之主,要时刻克制自己的脾气。” “还有吗?” 安寿摇了摇头,“没有了。” 我不相信他的话,继续试探道,“你昨天说我让你觉得很丢脸。” 安寿的小脸一下垮了下去,不说话了。 “寿儿?”我唤他。 好一会他终于抬起头来,气势汹汹地看我,“就是因为母妃不会保护自己,儿臣才要更加努力。儿臣要尽快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母妃不受任何人的欺负!” “寿儿……”我还想劝他,却被他一口截断,“母妃先去休息吧,儿臣要在这跪够三个时辰!” 我看他一脸怒气未消的样子,实在不敢再开口劝他,只能随了他。 整整三个时辰,时辰到的时候他连腿都伸不直了,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跪完之后他一直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我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心都要碎了。 整整一夜都在给他揉腿,终于让他的腿恢复了知觉。不过那以后他看我,总带着些怒其不争的愤怒,偏又还要隐忍。一个七岁多的孩子,拼命藏着心事的样子看得我既苦恼又心疼。 好在母子没有隔夜仇,时间长了,安寿的怒气也慢慢下去了。 八月十五团圆夜,安适带安寿去参加国宴。 后宫里位居三宫都有资格出席,不过我从不凑这种热闹,只在贵仪宫等安寿回来。 安寿回来的时候提着一个漂亮小巧的木盒子,一张小脸上尽是喜悦,“母妃,儿臣给母妃带了月饼回来。” 他不容分说地在我面前将盒子打开,取出一个做得精致的月饼,塞到我的手里,“母妃快吃。” 我已经吃过晚饭,没什么胃口,推脱了一句,“我现在不饿,一会再吃吧。” 安寿却不依,拉着我的手不准我把月饼放下来,“母妃你吃呀!要不儿臣喂你?” 我实在拗不过他,只能将月饼往嘴里送。 安寿看着高兴,亲自斟了碗热茶过来给我送点心。 好在月饼做得小巧,两三口也吃完了。 “母后说母妃吃完月饼,让儿臣带母妃到凤仪宫去,一起看月亮。”安寿见我吃下月饼,拉起我就往外。 今天中秋,照规矩安适是要宿在凤仪宫陪皇后的。上官雪兰让我过去干什么? 我想到这一层,怎么也不肯动,“寿儿,我不去凤仪宫,要去你自己去。” 安寿见拉不动我,嘟起唇来看我,委屈中带几分生气。 我见他今天玩的花样也够多了,正了神色看他,“寿儿,你到底想做什么?” “母后说了,要帮母妃夺回父皇的宠爱。”安寿理直气壮地看我。 我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安适也就算了,上官雪兰也想来教坏我儿子吗? “秋兰!”我唤。 秋兰福身,“娘娘有何吩咐?” “打听一下皇上什么时候去凤仪宫。”我吩咐道。 秋兰领命下去,很快回来,“回娘娘,国宴刚散。皇上传了旨,子时临幸凤仪宫。” 我算算时间,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便交待了安寿在贵仪宫等我,自去了凤仪宫找上官雪兰算账。 上官雪兰见只有我一个人来,有些奇怪,“寿儿呢,怎么不见来?” “少碰我儿子,上官雪兰!”我怒气冲冲地看她,“你都跟我儿子说了什么?” 上官雪兰看看我,竟先笑了,“好久不见你生气了,突然觉得挺怀念的。” 我直瞪着她不说话。 上官雪兰上前,拉过我的手,柔声细语地劝,“贵妃妹妹这气可生错了。我当寿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寿儿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你出身平民,身世凄苦,将来寿儿继位,你有什么东西让他依持?皇上是如何坐稳江山的,想来你再清楚不过了,难道你希望寿儿称帝之路也像皇上那样艰难?” 我回不上话,只能任她继续,“只要寿儿还叫我一声母后,我上官一族便是他最坚强的后盾。得了我这个便宜母后,妹妹该笑才是,生气是着实不该的。” 我被她的一番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却听她叹了口气,敛了笑微带忧心地看我,“其实若是寿儿一直是皇上唯一的子嗣,你倒并不那么需要我。可是眼下,怡妃也有了身子,万一她生下龙子,寿儿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要知道,我朝自开国来,从来能者上位,并没有立嫡立长的规矩。” 我咬咬唇,“你想怎样?” 上官雪兰看着我笑,“眼下,只有让你重新得宠,借助皇上的力量,打压怡妃了。” 我只回以冷笑,“上官雪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怡妃得势,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所以想借我打压怡妃罢了。我可不是你争宠的工具!” “妹妹说的什么话?”上官雪兰还在笑,眸中里的冷意却已不再遮掩,“从你入宫开始,你不一直都是我争宠的工具吗?” 作者有话要说:112 78 78、第78章 “你……”我万没料到上官雪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惊讶得再说不出一个字。 “你是不是想问,不是潘婧写信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的吗?”上官雪兰像看穿我一般,不紧不慢地说着,“你可真是太不了解我了,刘柳。我上官雪兰可不会无缘无故对谁好。潘婧确实写信给我,求我照应你。不过我之所以答应她,是因为她为我献计争宠。” 上官雪兰将我的惊讶收进眼底,“我之所以贵为淑妃,全赖我上官一族在朝中的 分卷阅读88 地位和势力。皇上一点也不喜欢我。没有皇帝的宠爱,又无法为皇家诞下子嗣,根本不可能登上后位。”上官雪兰忆起往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我与潘婧只见过一面,不过她有一双利眼,一眼便看出了我心中所图。那时她早料到你会入宫,怕你无人照料,便想起了我。我本不想帮,但潘婧为我献了一条好计,让我茅塞顿开。她说,既然获宠于皇帝这条路走不通,为什么不在妃子身上花心思。培养忠心于自己的妃子,让她诞下皇子,利用我上官一族的势力助她的儿子登上帝位,一样能够登上后位。” “真是妙计,对不对?”上官雪兰微笑看我,仿佛在看着自己珍藏的宝物一般,“可惜的是潘婧还是算错了一步。她没算到皇上对你这么上心,甚至愿意让你生下他的孩子。那时我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没有哪个妃子诞下的孩子会像你的儿子那么需要我,也没有哪个妃子会像你这么傻这么天真好控制。我能有今天,一要谢谢潘婧的妙计,二要谢谢你,刘柳,”她的手抚上我的脸,像为落尘的珍品拭去尘埃,“谢谢你不争不抢,从不觊觎我的后位。” 我气得发抖,一把拽下上官雪兰的手,咬牙切齿地说,“上官雪兰,你别想我听你的!” “你怎么会不听我的?”上官雪兰扫眼看我,有恃无恐,“你儿子就是你的死穴。你可能不听我的吗?” 拼命深呼吸,却怎么也压不下翻腾而上的气血,我只觉双脚发软,不自觉地软倒在地上。 脑袋晕沉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虚软,一股不寻常的热在身体里渐渐漫散开来。 “怎么……回事?”我的喉咙干渴,几乎说不出话来。 上官雪兰走到身边,将我扶了起来,好心地提醒我,“晚上你吃的月饼,是我给寿儿的。” “什……什么?” 她将我扶进凤仪宫西侧的厢房,放我在床上躺好,柔声对我,“皇上一会就来了。你许久未侍寝了,好好准备一下。” 什……什么?我的脑袋浆糊一般,渐渐无法思考。 身体里的热气越来越盛,我被热气烘得出了好几身虚汗。粘腻的汗水将衣服浸湿,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我迷迷糊糊地扯掉了身上的衣服,燥热却依旧无法舒缓。 “惊喜吗?”安适拖着音调的声音从天而降。 我迷迷糊糊地抬眼看他。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衣,就像我第一次见他时的颜色。他的眉目姣好,上挑的眼角里带几许勾人的魅惑。 我受了蛊惑一般贴上他的脸,唤,“安适。” “恩。”他应了声。 我沿着他的颈线轻轻地噌,他的肌肤微凉,皮肤下脉搏跳动的频率如此熟悉。 “安适。”我唤。 “恩。” 我抱紧了他,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将他的手勾过,放在我的身上,我期许地看着他。 “安适……” 唇被堵住。他那样用力地吻我,像要把我的灵魂都吸走。我不得不紧紧扣住他的肩,防止自己被他一口吞下。 “柳儿,柳儿……”他结束长吻,一遍遍地唤我。 我只觉好似从空中落回了地面,身体反而更加空虚。 我贴紧了他,意乱情迷,“安适,我要……” 他笑,“要什么?” 我的双腿环上他的腰,彼此间再无空隙。 “你进来。”我对他说。 …… 醒过来的时候安适已经不在身边。 我从床上坐起来,看见床边摆着一身整齐的宫装,起身将它们穿上。 出了厢房,来到大厅,看见安寿正在跟上官雪兰吃早餐。 “母妃!”安寿从凳子上起来迎我。 上官雪兰笑靥温和,“妹妹醒了?过来一起吃早餐。” 我大踏步走过去,“哗”地一声掀翻了桌子,拽过安寿就走。 回到贵仪宫,我压着怒火看着安寿,质问道,“为什么联合皇后算计我?” 安寿不解地看我,“可是昨晚父皇宠幸母妃了呀。” 我拍案而起,心中悲痛,“我问你为什么要联合皇后算计我?你是我儿子,是我最信任的人,为什么也要来算计我?” 安寿根本理解不了我的愤怒,“母妃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想要父皇的宠爱吗?” “不想!”我大声回他,“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那儿臣怎么办呢?”安寿皱着一张脸看我,“连母妃都不为儿臣争取,谁会为儿臣巩固地位?谁会支持儿臣登上皇位?” 我心一惊,全想不到安寿跟上官雪兰一般心思,“你说什么?” 安寿向我解释,“母后都跟儿臣说了。怡妃的孩子会威胁到儿臣的太子之位。不仅是怡妃,只要父皇宠幸的其它妃子诞下皇子,都有可能成为儿臣登上帝位的阻碍。所以母妃应该帮助儿臣,抓住父皇的心,为儿臣铺平道路。” 这孩子,根本就已经被上官雪兰洗脑了! “寿儿,”我急忙缓下语调,低声劝他,“我们不做皇帝好不好?不做皇帝不是更自由吗?” “母妃你疯了吗?”安寿不可思议地看我,“儿臣是未来的皇帝,儿臣之所以生下来就是要做皇帝。” 那一刻我几乎不认识自己的儿子,连问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谁跟你说这些的?” “父皇。”安寿字句清晰地回我,“从小父皇就是这么教育我的。我现在学习的一切,都是在为日后登上帝位做准备,如果我不能当上皇帝,我生下来就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连退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他不是我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他只是一个缩小版的安适,他不是我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113 79 79、第79章 安寿又去上学了。学治国,学骑射,学习如何施展计谋,如何算计人心。 我坐在空荡荡的贵仪宫里发呆。 我的脑袋空空的,好像已经容不下什么东西。我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会不会只是一场噩梦?会不会一觉醒来,我又回到了现代,只是一个任性妄为的十九岁小姑娘,有一个慈爱的妈妈疼着护着。 那时候,哪怕真有人来分享妈妈的关注和喜爱,我也不生气了。多一个姐姐疼我多好呀。我会乖乖地听话,善意地接受她的建议,好好学习。说不定一眨眼我就毕业了,说不定一眨眼我就结婚了,说不定一眨眼,我的孩子都七岁大了。 是了,现代没有皇帝这个职业,我不用担心他满脑子都是要做皇帝,不用担心他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把挡在他称帝路上 分卷阅读89 的人一个不剩地杀光。 “娘娘。”秋兰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左右看看,发现自己仍然身在贵仪宫,仍然身在这个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噩梦之中。 “怡妃娘娘求见。”秋兰向我禀告。 我游魂一般随秋兰出去,很快见着了前来求见的怡妃。 我忍不住看了看她的肚子,她的预产期就在这个月,真不该在这个时候跑来跑去的。 “我听说皇上又宠幸你了。”怡妃的声音里尽是苦楚,“很快,你又要得宠了。” 我没回话,她便自己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你看看我的肚子,所有人都说会是个男胎。我一定会生下龙子的吧,一定会是男的吧……” 她一直说到无话可说,我都未曾回过一句。 沉默一直延续到李忠进来宣旨。 “贵妃娘娘,”李忠朝我行礼,“皇上有旨,今夜要临幸贵仪宫,还请贵妃娘娘早做准备,迎接圣驾。” 见我没有谢恩的意思,李忠也没说什么,告了退便要走。 一旁的怡妃像突然想起什么,追上几步拉住了李忠,问他,“怎么不赐汤药?侍寝之前,不是都要赐汤药的吗?” 李忠先行了个礼,而后回她,“怡妃娘娘,没有汤药。若是皇上交待过,奴才是不会忘记的。况且贵妃娘娘侍寝,是从来不赐汤药的。” 怡妃脸色白了白,松开了李忠。 李忠意味深长地朝她摇了摇头,走了。 “这不公平。”怡妃喃喃自语一般低语着,“我费尽心机才能怀上龙种,你却不费吹灰之力便能重得圣宠。从来不赐汤药,从来不赐汤药……”她重复了两三遍,突然绝望地抬起头来看我,“这样,你很快又会怀孕,还能继续给皇上生孩子……这不公平……” 听到“怀孕”两个字,我不由自主地震了震。 秋兰有些不自在地凑到我的耳边,低声问我,“娘娘,怡妃娘娘是不是……”她顿了顿,似乎在找一个不太唐突的词,“……不太舒服?” 我抬眼看向怡妃,发现她的目光涣散,嘴里不停地喃着,“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派人送她回流华院,通知太医院让人过去看看。”我吩咐秋兰。 秋兰领了命,派了几个机灵的宫女上前,扶着怡妃离开了。 夜里抱着被子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怡妃近似癫狂的行为不停地在脑海里重放。 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再在宫里呆下去,我若不死,也势必会疯掉的。只是即使知道结局,我也逃不开。因为那个人不许,我便永远也不可能逃得掉。 那天夜里安适并没有来。 听说怡妃回去之后便生产了,是个女儿。 听说怡妃知道生的是女儿的时候便开始发狂,差点把亲生女儿掐死。 听说安适一直在流华院守着,直到怡妃终于肯抱自己的女儿。 我依旧呆在贵仪宫里足不出户,只是跟安寿越来越不亲。他只以为我还在生气,总是恭恭敬敬地小心陪我,得了什么好玩的小玩意一定头一个拿来给我看。 我却再也没办法高兴起来。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多月,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月事没有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开始疯似地摔着贵仪宫里的东西。 听到消息的安适专程赶过来看我。 “发生了什么事?”他抓过我的手,将我手中的花瓶摔到一边,死死将我制在怀里。 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安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柳儿乖。”安适温柔地吻着我脸上的泪,用最轻柔的语调哄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要?你连寿儿也不要了吗?” “不要不要!”我拼命地摇头,“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他是你的儿子,他身上都是你的影子,我讨厌他!” “嗤——”安适笑了声,语调悠扬,“诚如你看他时像在看我,我看着他时,也觉得他就是另一个你。柳儿,他是我们的儿子,像我一样冷血,也像你一样固执。” 我仰首看他。 他只俯身在我的唇上细细地吻,“别哭了,柳儿。你冷落寿儿很久了,他真的很伤心。” 我猛地将他推开,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哭。 “怎么了?肚子痛?”安适小心翼翼地靠近我,却又不由分说地将手放在我捂着的肚子上。 一刻钟后他抬起脸看秋兰,“宣太医。” 果然怀孕了。 安适让太医下去,握住了我的手,“我知道这孩子来得突然,别不高兴,柳儿。” 他是如此温柔,可是我的心里只剩下一片冰冷。 “既然你不再喜欢寿儿,那就重新生一个吧。这一回你想怎么教他我都不会插手的。就按你的意思教,我们生一个只属于你的孩子,好不好?” 我已经六神无主,除了哭不知道能做什么。 我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一个死循环之中,被安适做的茧困住,解开,再困住,永远不得自由。 “唉……”安适长长地叹了口气,最后抱了抱我,“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117 8o 8o、第8o章 听说怡妃终于接受了自己生了一个女儿的事实,规规矩矩地呆在流华院照顾孩子。 安适给新添的公主赐名为恬,当朝长公主——安恬。 我例行公事地喝下太医开的安胎药,而后让候在外面的流华院宫女进来。 “贵妃娘娘,”宫女朝我行礼,“安恬公主不知怎么了总不肯吃东西,太医也看不出原因。怡妃娘娘说宫里只有贵妃娘娘奶过孩子,想让贵妃娘娘过去帮忙看看。” 我心事沉重本来不想出门,但想起上次见到怡妃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那个未足月的小公主。 犹豫了许久,我还是出了贵仪宫,带着秋兰随流华院的宫女来到流华院。 进了流华院立刻就听到小公主洪亮的哭声,到得里屋却发现怡妃并不在屋里,小公主就这么放在摇篮里,无人看顾。 “怎么……”刚刚开口,身后的宫女已经将房门关上,左右冲出几个宫女,扑上来将我和秋兰制住。 秋兰察觉有异,大喝出声,“你们好大的胆子,都不要命了吗?居然对贵妃娘娘无礼……” 她话未说完,就被人一棍子打晕,扔到了一边。 秋兰安静下来,屋子里就只剩下小公主歇斯底里的哭声。 我不再开口,等着看会发生什么。 门被人撞开,安寿冲进门里,却被怡妃牢牢抓住了。 “你真的抓了我母妃!你敢伤我母妃你就死定了!”安寿 分卷阅读90 怒气冲冲地吼完,转过脸来看我,“母妃,你不要怕,儿臣一定救你出去!” 我心头一震,抬脸去看怡妃,“你想干什么?为什么抓我的寿儿?” 怡妃冷笑着拿出一把短刀,架在了安寿的脖子上。 安寿竟也不怕,脆生生地喊,“你对我怎么样都可以,不要伤我母妃!” 怡妃咯咯地笑,拿刀子在安寿的脖子上轻轻地划,“太子好孝顺。不过我就是要伤你母妃!” 她一把抱住安寿,用刀抵住,看向我。 我看着那把刀刃贴着安寿细嫩的脖子,心急如焚,大吼出声,“怡妃,你疯了吗?他可是当朝太子,你伤他不怕诛九族吗?” “我就是疯了。”怡妃冷冷地回我,“我生了个女儿,再不可能翻身了。皇上他恨死我了,他恨不得杀了我!” “你胡说什么?你是安恬的母亲,他怎么可能恨你?” “他就是恨我!”怡妃歇斯底里地回我,“他恨我设计让他宠幸我!他把我当成了你,否则你以为我的孩子是怎么来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那天夜里他一直都在叫着你的名字,柳儿,柳儿,柳儿……” 我看着她颤抖的手,只担心她一个激动,匕首划破安寿的脖子,于是急忙接口,“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做什么,做什么?”怡妃平静下来,有一瞬间的茫然,不过她很快就想起为什么要把我引来这里了。 “把东西拿过来。”她吩咐道。 一会儿便有宫女过来,将一碗汤药放到了我的面前。 怡妃让人将我放开,挟持着安寿看我,“这是一碗堕胎药,你把它喝下去。恩,用你肚子里的孩子,换我手上这个孩子。”她说着说着便笑了,“这药可是前朝宫里传下来的,据说好多妃子喝了之后,不仅孩子没了,连命都丢了。” 我看看怡妃,而后看看面前的堕胎药,笑了,“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怡妃愣住,惊讶地看着我。 我拿起药碗,一口灌下,将碗里的药液一滴不剩地喝干净了。 将心中苦涩一并咽下,我强迫自己笑。 这孩子没了就没了,没了更好,反正生出来,也是一个小安适。我那么恨安适,那么恨他…… “怎么回事?”怡妃显得六神无主,“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痛苦?为什么你不哭也不闹?” 我箭步上前,空手抢过怡妃手中刀刃,另一只手拽过安寿,拉着他便往外跑。 流华院里的宫女见怡妃慌了神,也不敢阻拦,任我们跑了出来。 我只撑着一口气,没命地往前。 耳边都是安寿惊慌失措的声音,“母妃,母妃,你的手上都是血,你快扔了那刀!” “母妃!母妃!你的裙子上有好多血,你不要再跑了!” “母妃!母妃!你撑着一点,父皇马上就来了!母妃你一定不能有事……” 醒来的时候,躺在安适的怀里。 他吻吻我的额,笑,“醒了?” 他的眼里尽是血丝,浓浓的疲惫。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他握着我的手连连点头,“我知道,孩子没了。” 我于是将嘴闭上了。我的身体从未有过的疲惫,四肢百骸,没有一样肯听我的使唤。 我等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回一点力气。 “安适,”我问他,“我是不是快死了。” 安适只是抱紧了我,问我,“柳儿想死吗?” “我好累好累……”我的脑子里乱成一片,心里却空荡荡的好像什么也装不下,“我想出去,却又被好多好多东西缠住,我想留下,又觉得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也许死了就好了,死了,我就可以自由了。” 安适只是沉默地抱着我,等我说完。 “柳儿,”他低声问我,“你还爱我吗?” 我放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到安适脸上,这个人身上承载了我太多的喜怒哀乐,曾经为了他的一个笑容一句软话,我就可以赴汤蹈火。 “安适,你就是个人渣。”泪水从我的眼眶滑下来,我听见了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可我就是爱你。” 生死之际,才明白这许多年来的身不由己不过都是自欺欺人。放弃了多少次离开的机会,一次又一次地拒绝送到手边的帮助……根本没有人逼我留下,只是我不肯离开罢了。 “谢谢你,柳儿。”安适俯□子,虔诚地吻着我的唇,“你曾经问我到底爱你什么。我想告诉你,你是我唯一能够触碰的真实。我想将你困在身边,长长久久,哪怕只是偶尔看一眼。” “不过也许潘婧说得对,”他撑起身体看我,眸子里都是难舍的眷恋,“你是一只山雀,养在笼子里终有一天会死掉。山雀要飞,自由才能将它养活。” “我放你自由,柳儿。”他对我笑,“虽然我也爱你,可是明显我更爱我的皇位。” 我也止不住笑了。不错,这就是安适,最真实的安适。 倦意再次上涌,我的眼皮沉重,意识开始涣散。 他依旧抱着我,在我的额上轻轻地印吻,“永别了,柳儿。” 大玄国史·适帝篇:贵妃刘氏,生太子安寿,薨于适帝十年十月初十。 作者有话要说:坚持下去的亲才能见到happyendg。文还没完哦! 81 81、第81章 哭声一片。 我在嘈杂声中坐起身来。 “啊——”尖叫声穿破一切嘈杂又带起一阵新的喧闹,“诈尸了——” 瞬时安静,灵堂成空。 我左右看看,发现自己身处一座灵堂,灵堂之上白烛成双,连牌位也成双。 左边牌位写着一个写着王守之灵位,右边牌位写着王留之灵位。 再往下,连棺材也成双。我坐在其中一个棺材里,棺材的盖板只关了一半,而另一口棺材则已经关上了。 我有些好奇,伸手敲了敲旁边的棺材,问,“有人吗?” 门口出哆哆嗦嗦地抖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扑通一下就在我面前跪下了,“夫……夫人……我知道你死不瞑目……你别吓小的……安心去吧……” “你是谁?”我问。 那男子指着自己,结结巴巴地答,“夫……夫人不认识我了?我是王根,是你们家的管家……” “那我是谁?”我继续问。 王根抽抽搭搭地看我,“夫人,你怎么连自己是谁给忘了?您是夫人呀!” 我皱皱眉,指了指旁边的棺材,“那他是谁?” 王根只差没给我磕头了,“夫人呀!那是老爷呀!” 我的手痛,不由得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一道伤口横在掌心。 这 分卷阅读91 明明就是我的手!我从棺材里出来,冲出灵堂朝外看去。 灵堂身处一间小小的四合院内,此刻已是深夜,屋外黑成了一片,但很明显已经不在皇宫。 “这是哪儿?”我转身问摊在地上的王根。 王根奋力咽了咽口水,回我,“夫人,这是王府。是你家呀。” 我不耐烦地看他,“我是问,这是什么国家什么地界什么年份?” “哦。”王根应了声,一一回我,“这里是大玄国锦州陵县,现在是适帝十年十月十五。” 我记得怡妃让我去流华院那天是十月初七,也就是已经过了八天了。 我正计较,突然门外涌进来一堆人,为首的一个穿着一身道服,一手持一支桃木剑,一手拿着一串符纸。 身后的人一直在把他往前推,“梁道师,你快看看王家媳妇是不是变成厉鬼了。” 梁道师大叫一声,冲上来撒了我一身的符,大叫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王氏速回地府报到!”而后桃木剑一举,直指我的眉心。 “为什么没反应?”他喃喃地说了声,又试了一遍,还是没反应。 那厢王根摸到他的旁边,低声道,“梁道师,我家夫人好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你看看。” “是吗?”梁道师吹吹胡子,收了剑绕着我走了一圈,而后突然出手,将我的手腕扣住。 “你干什么?”我喝了声。 他松开了手,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 “怎么了?”王根急忙凑上去问。 “你们家夫人一定是在去黄泉的路上撞坏了脑袋,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到了阎王那里一问,对不上号,于是阎王就把你们家夫人送回来了。” 王根喜形于色,“那岂不是说,我们家夫人没死。” 梁道师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我刚刚摸到她的脉门了,是活着的。你们家的丧事,就不用办了。” 梁道师拍了拍王根,却将王根的眼泪拍了出来,“梁道师,”只听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回他,“我们家老爷,也去了……” 梁道师怔了怔,回他,“你们家老爷的尸体不是还没找到吗?找到再办也不迟。” 结果王根哭得更厉害了,“我们家老爷的尸体在西域大漠,怎么找回来?” 梁道师愣了半晌没憋出新词来,最后挥了挥,对聚在门口围观的群众道,“都回了回了!今日煞气冲天,不宜办丧事。” 言毕就领着大批群众消失了。 灵堂此刻,又剩下我跟王根两个人。 “夫人。”王根噙着眼泪看我,眼神里还带几丝畏惧。 我看看左右,继续发问,“怎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是管家,那其他仆人呢?” 王根刚收回去的眼泪又雨点似的开始往下落,“那些个没良心的,见到老爷生意不行了,就都悄悄地跑了,只有我王根留下来。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老爷怎么会把铺子里的绸缎运到西域去卖?如果老爷不去西域,就不会遇上强盗,连个尸骨都找不到。如果不是老爷遇上强盗,夫人你就不会伤心得流了产。如果夫人你没有伤心地流了产,就不会因为流产咽了气……呸呸呸!”王根掌自己的嘴,“夫人吉人天相,大吉大利。” 我不可思议地看他,“你说我流产了?” “哎呀!”王根跳起来,冲上来将我扶住,“夫人你身体虚弱,又刚刚……恩……醒过来,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我被王根推着往里走,伸出手掌问他,“我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王根湿了眼眶,撑得一双圆眼铮亮,“夫人听说老爷的事,拿了把匕首就要随老爷而去。好在我及时发现才救下了。不过夫人实在太激动了,我在抢刀的时候,没防着夫人你居然拿手去抓刀刃。当时你手上都是血,我正想找些药给您包扎,结果一回身,就看见您身上都是血,孩子就这样没的,您也因此咽了气……呸呸呸!”王根又开始吐唾沫,“夫人吉人天相,大吉大利。” 我就这样在王府住了下来,躺在床上听王根叙述我的生平。 我叫王留,夫君王守。我们原本是锦州郡内一个小山村里的一对夫妻。有一日山洪暴发,洪水淹没了整个村庄,这对小夫妻侥幸存活,却也失去了家园。为谋生计,夫妻俩走出小山村,四处打拼。十多年过去了,这对小夫妻终于攒下一笔小钱。考虑了很久,夫妻俩决定在锦州陵县安家,并用全部的积蓄买下一座临街的宅子,在街上开起了绸缎铺。王根也是在这个时候遇上这对夫妻,他跟夫妻俩是老乡,也是洪水过后的幸存者。因着这份缘故,王守将王根留下,让他在家里做管家。却没想到绸缎铺开业以后,一匹绸缎都卖不出去。积蓄渐渐用尽,王留又在此时怀了身孕。王守心中焦急,听说绸缎运到西域特别好卖,便决定将店里积压的绸缎运到西域,好歹赚一笔钱,改做其它生意。只是没有想到,这一走…… 王根说到这里,几度哽咽,说不下去。 “夫人!”王根扑过来牢牢抓住我的手,“你死而复生,千万不要再想不开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跟死去的老爷交待呀!” 我被他哭得头痛,挥手叫他退下让我安静安静。 躺在床上将这些天的经历回想了一遍。难道我真是死在皇宫里了?而后又魂穿到了距离京州千里之外的锦州陵县来? 正胡思乱想之际,王根又敲门进来了,“夫人,补品炖好了,你快趁热吃了吧。” 我拿眼看了看他手中的炖盅,问,“这是什么?” “人参炖猪肚。”王根回我。 “家里不是没钱了吗?”我疑惑地看他,“你哪里来的钱买人参?” “夫人忘了?”王根瞪大了眼睛看我,“听说你怀孕,老爷立刻将把剩下的积蓄全都拿出来给你买了一大堆补品。临行前还担心你嫌贵不吃,殷殷叮嘱我一定要监督你每天都吃。” 王根说着说着又开始大颗大颗地掉眼泪,“老爷生前不知道多疼夫人,怎么料到世事无常,天降横祸,老爷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我无语地从他手中接过炖盅,“我自己喝,你先出去吧。” 王根赶忙把炖盅递给我,掏出手绢自个儿到外面哭去了。 我看着汤里的大片人参,想,这王守活该生意亏本,没钱了还乱花钱! 等我身体好些的时候,我便让王根带我到绸缎铺里看了看。 看着铺子里的绸缎,终于明白这些绸缎为什么卖不出去——这些绸缎不仅花样过时,还多是有瑕疵的次品。可怜王守根本不懂这些,还以高价把它们买了回来。一来二去,这些次品绸缎也身价倍增,货次价高,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 分卷阅读92 家里还有钱吗?”我问王根。 王根一脸愁云惨淡地朝我摇头。 我想了想,“不是还有房子吗?你拿去当铺当些银子来。过些日子我陪你去进一批新货,我们重新开业。” 王根犹豫了一会,最后对我道,“老爷没了,夫人您就是一家之主。你说什么我都听,我这就去办!” 等王根将银子筹到,我的身子也好了七七八八。 我将王守之前买的绸缎以三文五文一匹的超低价卖出,同时在店里摆上颜色新颖,质量上乘的布匹。 旧货相当于是免费赠送出去,亏掉的部分只当是广告费用。 被超低价布匹吸引过来的顾客同时也被店里最新款的布料吸引,等旧货售尽,店里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消费群,生意也开始渐渐好转。 王根看着店里每天顾客盈门,对我赞不绝口,“夫人,你简直就是个商业奇才!” 我听到这句赞赏的时候,发出了重生后第一个会心的微笑。 尽管走了这许多弯路,可我刘柳,终于能够在这片土地上这个世界里,施展自己的才能,闯出一片天地。人生若此,我还有什么苛求? 生意步上正轨,我也开始操心其它事情了。 “王根,”我问王根,“你娶媳妇了吗?” 王根扭捏一阵后,不自在地回我,“还没呢……” “那去娶一个吧。”我说。 “真的可以?”王根简直受宠若惊,眨巴着一双大圆眼睛满脸惊喜地看我。 我郑重点头。 王根高兴坏了,没几天就领回来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 小姑娘唤做庆春,生得眉清目秀的,年轻鲜嫩。我看着完全可以做她爹的王根心里有些可惜,于是试探地问问庆春,“庆春姑娘,你真喜欢王根?你要是嫌他年纪大了,可以跟我说。” 小姑娘红着一张脸对我,“王根相公年富力强,雄壮威武……”话到一半,她已经羞涩难耐地跑开了。 好吧。我无话可说了。 王根庆春婚后非常恩爱和谐,很快庆春就怀上了孩子。 王根自然乐不开支,庆春也信誓旦旦,一定要给王家添个大胖小子。 第二年春孩子落地,却是个女孩。 王根并不介意,照样乐呵,庆春却十分不高兴,一定要生个男孩。 没办法,夫妻俩只能日夜加班造人。 很快庆春又怀上了,欢天喜地地等了十个月,孩子生下来,又是女的。 庆春不服气,身子一恢复就到处抓王根上床。 那阵子王根眼睛都是绿的,只要瞅见牌位神像之类的东西,一定要停下来虔诚地跪拜叩首,求老天赐他个男孩。 第四年,王根的第三个孩子出生,是个男孩。 王根抱着孩子简直喜极而泣。 为了庆祝孩子出生,王根拿出所有积蓄,准备到县里最大的酒楼大摆宴席,大肆庆祝一番。只是没料到早晨还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的王根,回来时沮丧得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我有些奇怪,忙问怎么回事。 “夫人,”王根回我,“酒楼现在不能做生意了。京州传来消息,皇帝驾崩了,一个月内,禁止一切婚丧嫁娶。” “砰”地一声,我摔碎了手中的茶杯。 作者有话要说:昨夜风大雨大,宿舍断网,无法更新,实在抱歉。 82 82、第82章 京州城 大丧期间,京州城里一片缟素,平日里的车水马龙沉寂下去不少,但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 “夫人,”王根提着包裹站在我身边,不解地问,“您心急火燎地来京州城做什么?这山长水远的。” “来看个亲戚。”我回他。 “亲戚?”王根瞪大了眼,“夫人您哪来的亲戚?咱村上下三代都没有京州城的亲戚,更何况眼下您也没亲戚了。”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不用跟着我了,自去找个客栈歇脚。我办完事,就会去找你。” 王根不乐意了,“夫人您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我怎么放心让您一个人到处走?您还是让我跟着您吧。” “不要!”我坚决拒绝,“你又吵又烦!” 王根猛然一怔,委屈地抱着行李,眼含泪花地看我。 我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真没节操! 沿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回了镇国公府。仿佛一眨眼间,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故地重游,往事历历在目,才发现记忆中印象最深的,不是高墙后曾经的逍遥肆意,也不是再也回不去的青春年华,而是那一个傍晚,潘婧立在昏黄的灯光下看我,“回来了?” 那是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有了家的感觉。 正犹豫着如此敲开镇国公府的大门,门突然自己开了。 门内走出一个素衣少年,牵着一匹白色的骏马,从我的身旁走了过去。 “这位夫人?”刚刚走过去的少年突然折身回来看我,“实在唐突,不过您长得很像我一位故去的姐姐。” 其实从第一眼看他,我就认出了他。他该有十九了吧? 微微一笑,我对上方忠义的眸,“我是刘柳的姐姐。” “柳姐姐的姐姐?”方忠义好看的星眸皱了皱,“没听说柳姐姐还有亲人……” “我能见见你大娘吗?”我截断了他的话,问。 “当然。”这张脸让方忠义对我没有任何防备,他立刻丢下手上的事,亲自将我领进了镇国公府。 熟悉的院门,熟悉的回廊,我步步缓移,在方忠义的带领下,走进了潘婧的房间。 “娘,”只听方忠义唤道,“有人找你。” 正埋头看着什么的潘婧缓缓地将头抬了起来。 岁月一定很喜欢潘婧这样的女人,它在她脸上留下的每一道刻痕都仿佛为了增添她的风韵而生。而她身上的平和内敛更像是被岁月不停打磨的宝石,让她整个人比年轻时更加明艳照人。 “义儿,你爹不是让你马上赶到兵部吗?”潘婧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对方忠义道。 方忠义看看潘婧,又看看我,似乎有些好奇我的身份,但最后还是听了潘婧的话,拱手向潘婧告辞,“孩儿先去见爹了。” “怎么回来了?”潘婧起身,拉我在椅上坐下,柔声问我。 我惊讶于她见我时丝毫不显惊讶,“为什么你见到我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潘婧但笑不语。 我恍然大悟,“我没死?” 她点头。 “也没有再穿越。王夫人是身份是假的。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她继续点头。 “可是……可是……”我的心绪乱成一团,有些语无伦次。 潘婧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分卷阅读93 我求了他七年。直到那天,你被怡妃逼着喝下了堕胎药。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主动来找的我,他说他总以为自己把你保护得很好,那时才知道你真的不适合呆在皇宫。于是我安排了一切。” “我……”我的心乱成一片。他……他真的放过了我,最后的最后,他终于还是亲手解开了对我的束缚。 “对不起。”潘婧执过我的手,诚挚地向我道歉,“我想有一件事我一直错了——他真的爱你。” 我的泪水一下就下来了,不可遏制地汹涌。 不是因为这段感情的逝去,而是因为这段感情终于得到了承认。就像私奔了多年的情侣,终于被遗弃自己的家族接纳。 潘婧就是我的家人,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人。 潘婧只将我拥住,静静地等我哭完。 我终于平静下来,问潘婧,“他……是怎么死的?” “祭天的时候有人行刺,兵器上都抹了剧毒。行刺的都是旧臣遗孤,抱着必死之心来的。” “他杀了他们的亲人。”我将潘婧的话接了过来,我知道什么人最想他死。那个人的杀孽太重,造就了太多的陈堔和宝珠。 “这个,大概就是他应得的报应。”我说。 潘婧只是微笑看我,“刘柳,你真的长大了。” 我颌首。我确实长大了,只是付出了太多的眼泪和心碎。 “寿儿还好吗?”我有些艰难地开口,心里的愧疚和心疼慢慢升腾,我在皇宫里的时候没有能力保护他,而今他失去了父亲,我更加不能为他做什么。 “你放心好了,安适已经为他安排好一切。太子身上,既有安适的聪慧果决,也有你的固执善良,你把他教得很好,他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虽然潘婧这么说,我还是很不放心。寿儿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呀! “我有点担心上官雪兰。”我说出了自己忧虑。 “安适死前令八王爷监国,赐了尚方宝剑。八王爷和上官雪兰这两股势力的争斗和平衡,足以让太子平安地长大。”潘婧详细地跟我分析了形势,而后认真看我,“我知道你希望他一世平安无虞,但他终究会是皇帝,这一点不可能改变。你现在能做的,只有相信他能够战胜未来未知的一切困难。” 我垂首不语。大局大势,潘婧看得永远比我清楚通透,我相信她,却没有办法做到像她那样洒脱。 “三日后安适的遗体会被送进皇家陵园,我可以安排你看看太子。不过你只能看看,什么都不能做,看过之后就立刻离开京州永远不要回来。你能做到吗?”潘婧知道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离开,主动提出了让我看看安寿。 我了!老爷呀!你可算回来了!” 我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那人一袭白衣,束着玉冠,手里握一把折扇,正勾着好看的唇角向王根解释,“我被强盗劫持到山寨做了四年苦力,今天才逃出来。” 王根拉着他的手泪眼朦胧,“老爷你没死就太好了!老爷吉人天相,大吉大利!” 王根又哭一阵,看见了愣住的我,奇怪地问,“夫人,您怎么不过来跟老爷说说话?” 我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瞧我!”王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分卷阅读94 急切地跟那人解释,“夫人死过一回之后,把以前的事都忘记了。 ” “是吗?”那人扬起薄唇,握着折扇绕着我走了一圈,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最后拿折扇点了点我的脑袋,问,“你确定她只是脑子失忆,而不是脑子坏掉了?” “哪能呀!”王根冲上来为我辩解,“夫人做生意可厉害了。而今我们王家绸缎铺已经开了五家分店,是锦州最大的绸缎庄了,每天日进斗金,赚的钱我都数不过来。” 那人一听到“钱”字,眸子立刻亮了,只见他转头对王根道,“既然咱们这么有钱,你马上去买几个漂亮的侍女回来服侍我。现在宅子里的仆从少得可怜,还没几个生得好看的……” 我实在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大喝出声,“安适!” 空气静了静。 王根奇怪地回头看我,“夫人,您叫谁呢?” 安适扫我一眼,拍了拍王根的肩,“别理她,去给我买侍女去。” 王根恭敬地应了,下去了。 我见再无其他人,冲上前抓住了安适的手,“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呜……” 所有的话都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了个结实。 我不依不饶地瞪他,死活不肯闭上眼睛。 他放开了我,又一阵打量,笑,“看来真的不记得我了。可怎么办好?” 我怒气上扬,大声道,“安适,你还装……你干什么?” 身子被他打横抱起,他一边大踏步地往卧室走,一边俯身对我邪魅一笑,“得让你想起我来,就从身体开始。你觉得如何,娘子?” “听说王家绸缎铺的老板娘养了个小白脸,那模样可俊了!” “不是说是他们家老爷回来了吗?” “什么老爷呀!你见过他们家老爷吗?谁见过他们家老爷呀!所以说,绝对是个小白脸!” “恩,绝对是个小白脸!” 聪明处处算计,春风得意。 冲动横冲直闯,总是受伤。 冲动爱上了聪明。 一路跌跌撞撞,冲动居然稀里糊涂地幸福了。 聪明在享受幸福的同时总忍不住有些痛心疾首: 他为冲动付出了什么,那个傻瓜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以她的智商……不提也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