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安乐侯》 第1章 另有隐情 说起来可笑。 范宇刚刚,正领着一群老年人在听戏。 台上那老旦唱的不错,眼身法步的功底也张弛有度很是地道,单单手上有些不太稳当。 正当一句‘内侍看过紫金棍,替衰家拷打无道君……’唱腔酣畅淋漓婉转绕梁之时,那台上的老旦一高兴,用力过猛就滑了手。作为道具的紫金棍,其实是临时用的一根硬枣木擀面杖,一米多长鸭蛋粗细又滑又沉。 老旦手一滑不要紧,这东西在空中翻着个儿就砸向台下。 在大家张口结舌之下,视线都被这擀面杖所吸引。 范宇身为村委干事,也是组织村里老年人看戏的负责人,他正坐在台下的前排。连个躲闪的时间都没有,就在众人惊诧同情的目光当中,被这擀面杖正敲在脑壳上。 眼前一黑之后,范宇再睁开眼就象是电影切换了场景一般,面对的完全是另一种场面。 还没等他弄明白状况,抬眼就看到一个中年布衣汉子,正一脸鄙夷的瞅着自己。 “你这小撮鸟,轻轻打一棍便要装死!还不快滚,难道还想侵占我那可怜大哥的家产不成!”中年汉子手中掂着一根棍子嘿嘿冷笑了两声,接着骂道:“我也不嫌丢人,大哥在秦老爷家做事,和你娘聚少离多。算算日子,你可不是我大哥的种。还想占我范家的家产,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爬远些,莫要再让我看见,否则老子的棍子就没这么轻了!” 范宇摸了摸脑门,一个核桃大的鼓包端端正正的坐落在额头正中,胀痛的厉害。 然后他就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古装汉服,手脚似乎都变小了许多。 范宇的脑中记忆,如同下雨漫水一般,淅沥沥的丰满起来。他听懂了,撮鸟,就是那啥很小,小撮鸟就是非常非常小。 眼前的这中年汉子,骂的就是自己。 在他新增加的部分记忆当中,对方是自己父亲范胜的二弟,名叫范连。论起来关系极近,是自己的亲二叔。 可是自打父亲前些时日染病去世之后,二叔范连人如其名,就对自己翻了脸。不但在草桥镇上到处造谣,言说自己不是父亲亲生的儿子,还强占了范胜留下的五亩田地。 今天更是变本加厉,将自己从家中揪了出来,被抢去了最后的家宅。刚才当头又挨了对方一棍,便落得眼下的光景。 想起这些,范宇恨的牙痒痒,世上竟有如此恶人。大哥尸骨未寒,便处心积虑的四处造谣,谋夺侄儿的家产。做这等绝情绝义之事,简直毫无人性。 可是瞬间范宇的主记忆翻涌了上来,提醒他,自己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只不过,现在成了大宋的一个十五岁少年。 前后的记忆串了起来,他是被擀面杖砸穿越的,范宇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脑门上的大鼓包疼的钻心而且真实,看这意思,自己是确实回到了大宋。 这一年正是景祐元年,大宋仁宗圣天子在位。 范连看到范宇的表情变化不定,象雾象雨又象风,好似得了失心疯一般。人越是心虚,便越要虚张声势。 “如何,难道是被我揭穿了你这小杂种的身世,便想要装疯卖傻么?”范连用手中的棍子戳了戳范宇的心口道:“莫说我欺负你这小撮鸟,我范连行得正做的端。若不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大哥考虑,早就揭穿于你。你若不服气,尽可去告官,看我怕也不怕!” 打是打不过范连的,对方也明摆着不想讲理,留在这里徒取其辱。 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范宇冷冷的看了范连一眼转身便走。 只觉得范宇的目光仿佛利刺,这让范连十分不舒服。 “拖拖拉拉,走的不情不愿。既然如此,老子便打折你的腿,让你慢慢走!”范连恼羞成怒道。 范宇豁然转身,怒视对方道:“范连,你当大家都是傻的吗。欺凌侄儿,侵占大哥家产,此等龌龊不堪之事,岂是你造些谣言便可掩盖的!我爹留的田地都被你占了去,如今更是连我的安身之地也要强占。到了这个份上,还要不依不饶,你莫要欺人太甚!” 此时虽然是午时,外面的人少,但是也有几个人看热闹。 尽管人不多,可是听到了范宇话,大家看向范连的目光便显出了鄙夷之色。 这种事显而易见,范连对范宇逞凶,大家都不想管闲事而已,并不代表没人能看出来。范连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侵占大哥家的家产罢了。范连的名声可谈不上好,当初被范胜介绍到秦府做活,因为手脚不干净差点被送官。若不是范宇的老爹范胜求情,现在早就配沧州成了贼配军。 住在范宇家对面的姚老汉实在看不过眼,便走上前劝道:“范连,你大哥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莫要将事做绝。当年范胜,可是在秦家那里给你求过情的,又是你亲大哥,你岂可对这侄儿这么狠绝?那五亩田地你也占了,这宅院,便留给范宇安身吧。” 脸色一沉,范连看向姚老汉,“姚老丈,你年纪如此大,却怎的不晓事!范宇可不是我大哥亲生的,那年我大哥得了秦府指派,去汴梁行事。回来之后,刘氏那贱人便怀了这小杂种!我范家养他这么大,也早已仁至义尽。他有手有脚,若是饿死在外面也是活该!” 范宇听到范连的话,气的头顶冒烟。虽然他来自后世的眼界极高,可也不能让对方如此羞辱自己啊。 打是打不过的,但这样忍着,任由范连给自己泼脏水也不行。脏水泼的多了,就象谎话说了一千遍一样,在他人心中就成了事实。往后再想辩解,可就没人再管你。 “住口!”范宇心中有了主张,立时反击道:“范连啊范连,你有些事我爹只和我说过,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如今你既然这样忘恩负义,那我也不再替你隐瞒。” 姚老汉一听,老眼瞪大,怎得还另有隐秘不成? 俗话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周围的几人都将耳朵竖的笔挺,生怕漏掉一个字。 第2章 被耍了 范宇只一句话,便将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就是范连,也皱着眉头准备听听这与自己有关的隐秘之事。 “我爹在过世之前,曾拉着我的手言道。”范宇对着范连拱拱手,沉声道:“二叔并非我范家亲生,而是大父当年捡来的。若是你不信,自可问问姚老丈,我说的可是属实。而今,你忘恩负义不说,还反噬范家,简直令人齿冷。” 大父,就是祖父。 他这里不紧不慢的编派范连,却将姚老汉等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范连看范宇脸色正经,并不象是假话,不由得看向姚老汉。 姚老汉急忙对着范连摆手,慌忙道:“宇哥所言老汉可并不知情,我家搬来之时,你已经会在地上跑了。” 范宇讶然道:“原来是这样,那姚老丈可曾听我大父说过,范连是捡来的?” 听到这里,范连的脸色也已经急剧变化,面色忽青忽白愈的显出狰狞之态。 “小杂种倒是会编,你在这里信口胡柴些个什么!若再不滚,莫非真要让我打断你的狗腿不成!”范连扬着手中的棍子嘶声叫骂,却显现出色厉内荏之意。 范宇急急的闪身到姚老汉身后,“老丈快看,这厮已是急了。若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定是他灭口!” 众人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看向范连的目光之中还是带出几分怀疑之色。 “你、你莫要血口喷人!”范连气的头顶生烟,却也不敢再动棍子。 “呵呵,当年大父一定将你的身世告知过于你,只不过你现在装傻而已!”范宇质问道:“我不信你没问过,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还为此挨了一顿好打?最后大父拗不过,才将实情相告,你是捡来的!” 范宇这话一出口,不光范连如同天打雷霹,就是姚老汉等人,也都吓了一跳屏住呼吸不敢作声。 众人心中都在打鼓,不是吧!此事好象我小时也问过,听父母所说,莫非我也不是亲生的不成……不对,家中那几个猢狲我也是用这话唬的! 宋时不同于后世网络达,此等家中长辈被孩子缠不过的搪塞之言,少有与外人谈及。范宇也知道姚老汉是后搬来的,这两个因素相加,他才不担心说破。 范宇不过是反泼范连一身脏水,总不能让对方舒服了。 范连气的语无伦次,“胡、胡说八道,怎么会有这等荒诞之事,你编派我!” “是不是编派你,你自己心中清楚。”范宇只是淡然一笑。 自己可是被对方散布了恶毒谣言,当然自己也能胡编,这属于以毒攻毒。至于这些观望之人信不信,那可不是范宇考虑的。 斗口斗不过,范连气急便要上前去揪范宇的衣领。 范宇身子灵活,急忙倒退避开,“范连,你不是我范家血亲也就罢了,各过各的日子我也不管你。你不该肆意造谣,还抢夺我家田地房屋。今日之事没完,我定会告官!” 听到范宇的话,范连反倒是冷笑,“好,你这小杂种长本事了,你要去便去。” 有家不能回,范宇深深的看了范连一眼,向着镇外的大路上行去。 姚老汉跺了跺脚劝道:“范连,你非要将事情闹大不成。到时官府来了,你无凭无据,如何能强占宇哥家产?不如喊他回来,你将这宅子还他,让宇哥也有安身立命之地。” “他敢告我就是找死,由他去吧。”范连斜睨了姚老汉一眼,也转身去了。 范宇走上了大路,却犯了难。从草桥镇到西华县的路途也不近,地上走可是要走很久。此时头上还顶着个大包,大太阳地里他又累又饿,可没力气走太远。 正在范宇踌躇之间,从镇子蹒跚走出一个手中拄着竹杖的老妪。竹杖不时的点在前方地面,出笃笃之声。 这老妪范宇也十分熟悉,正是住在镇外破窑里的李婆婆。 李婆婆也是个遭遇可怜的,原本是镇上大户秦家的长辈。但是前两年听说秦家有了变故,这李婆婆就被赶出了秦家。逢此变故,李婆婆便搬到了镇外的破窑洞去住。心情大坏之下,自艾自怨整日以泪洗面,两眼也生出白内障变成了瞎子。 范宇的老爹范胜,当初就没少伺候这位李婆婆。直到李婆婆被赶出秦家之后,范胜也不时的让范宇给李婆婆送些衣物吃食照顾着。 因此,李婆婆与范宇很是相熟。 此时这位李婆婆一脸焦急,两眼看不见,只能以竹杖探地前行,走的甚急。 “宇哥、宇哥,你在哪里?莫要让我老婆子着急!”李婆婆声音颤抖,显是真心的替范宇急切。 范宇急忙上前,扶住李婆婆的手臂道:“婆婆,我没走呢。” 李婆婆长出口气道:“没走就好,那范连可没安好心。你若去告官,一定会被关入大牢。” “为何,知县老爷还能将我这告状之人捉了去不成?”范宇忽然想起,自己走时范连脸上的冷笑,似乎对方有恃无恐。 “知县老爷如何我不知道,但是范连已经买通了县衙里的刘捕头。若是你敢在县衙外露面,便会被刘捕头引进牢中,一直关到死。范连说你无依无靠,关入大牢便无人问津……”李婆婆声音很低,却让人听得心中寒。 范宇打了个冷战,追问道:“婆婆如何得知此事的。” 李婆婆嗤笑了一声道:“范连前日里请刘捕头饮酒,送刘捕头出镇子的时候正距我的窑洞不远。范连对刘捕头叮嘱数次,还送了刘捕头十贯钱,答应事成之后还有重谢!却不知道老婆子正在道边的树后拾柴,听了个正着。” 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范宇吓出一身冷汗。真是好险,如果自己真去了县里告官,只怕见不到知县老爷就会屈死在牢中。 范连原本还想去讨要一个公道,转眼之间却有些茫然了。 “有家不能回,却连告官也不行,我到底何去何从啊。”范连愁道。 “宇哥,老婆子没少受你一家周济。你若不嫌弃,老婆子的破窑洞里不差你一个容身之地。”李婆婆很是认真道。 范宇没得选,只得对着李婆婆拱手谦让道:“这样不太方便吧。” 没想到的是,李婆婆却笑着点头道:“确实不方便。” 范宇觉得,自己被耍了。 第3章 请您下馆子 这位李婆婆被从秦家赶出来之后,范宇家就没少接济。每一次将柴米油盐还有衣物,送去李婆婆的破窑中,都是范宇跑腿。 若不是有范家这样接济,只怕这位李婆婆早就冻饿而死。 如今反受其辱,范宇当场就想拂袖而去。可是李婆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释然。 李婆婆摇着头道:“宇哥是男,老婆子是女,这男女有别,又非是一家人,怎么可以住在同一屋檐之下。此事与礼不合啊。” 原来如此,范宇心中的气顿时消了,古时礼教大防不可不守。不然的话,那是真能害死人的。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另想办法,不叫婆婆为难便是。”范宇无奈道。 “莫要着急,老婆子既然说了,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怕宇哥嫌弃老婆子孟浪。”李婆婆用手中的竹杖点地笑道。 范宇也不明白李婆婆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位李婆婆应该不会害自己。 微一迟疑,范宇便问道:“婆婆这是什么话,我何曾嫌弃过婆婆。要如何去做,才能合了礼数啊?” 李婆婆抓着竹杖的手掌收紧,手指关节都变的白,足见其心中紧张的很。 “宇哥,你若认我这腌臜老婆子为义母,岂不是你这义子便可到我那破窑洞住下,以尽孝道?如此一来,谁又能说我母子的闲话。”李婆婆声音微微颤道。 范宇恍然,原来李婆婆是打的这个主意。想必是她孤苦无依,见自己无家可归,有了同病相怜的意思。因此,便要收自己这个义子,平时除了有个照应,也能享些天伦之乐。 猜到了李婆婆的心思,范宇也有些感动。此时对方肯收留自己,足见人心并不都是冷的。对方年纪又大,认个义母也没什么。 “我当是何事,婆婆这个主意好。”范宇笑着称赞道。 “你不嫌弃我这老婆子又穷又瞎吗?”李婆婆颤声问道。显然很是看重此事。 范宇不以为意,扶住李婆婆的手臂道:“当初我爹在秦家之时,没少受婆婆照应。后来婆婆从秦家出来,我爹也一直惦念婆婆的恩义,不曾嫌弃。婆婆与我家多有过往,这便是有缘,我这个做小辈的认婆婆做义母,也是应有之义。说什么嫌弃不嫌弃,婆婆是小看我了。” 说完,范宇也不等李婆婆再说,当即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苍天在上,今日起,我范宇便认李婆婆为义母!”范宇大声道:“义母在我危难之时,肯伸出援手,我范宇感激不尽。既为母子,他日奉养义母、膝下承欢,给母亲百年之后养老送终之事,皆为我义不容辞之责!范宇我如违此誓,便叫我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李婆婆两眼虽然已经不能视物,却也情绪激动的不能自已,两行浊泪奔涌而出。 她伸出手来,摸索范宇所在,絮絮叨叨哽咽着,“好……好好,乖孩子。今天叫你知道,娘的本名李顺容。若不是落难,赐你一生富贵又如何。宇儿快些起来,饿了吧?跟娘回去,娘给你烙炊饼……” 虽然李婆婆极力忍着,可也不知道想起了何等伤心事,这两眼浊泪是怎么也止不住。 范宇也没将义母的话往心里去,他好说歹说,这才劝住了义母。估计是触景生情,义母这才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两人回到镇外的破窑。 破窑洞范宇来过几次,都并没有停留太久。如今这里倒成了自己的落脚之处,他才有心思细看。 要说破还真是破,就是在山坡上挖出来这么个土洞,范宇在里面站着都怕碰了头。义母虽然眼盲窑洞又破,可打扫的还是很干净,处处都显出整洁来。 “宇儿,你且歇着,为娘给你烙炊饼去。”义母虽然看不见,但是认了范宇当义子之后,象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一路上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一回到窑洞,便张罗着给范宇准备吃喝的东西。 范宇自然不能让义母李婆婆自己一个人忙活,他连忙道:“娘,你不用见外。我已经没有了别的亲人,您可就是我亲娘一般。有什么活儿,还是我来代劳吧。” 义母听到范宇的话,不由得又触动了伤心之事,又是悲伤又是欢喜。 顿着手中竹杖道:“好、好,那墙角的瓦罐里放着白面,你去取些来。箩里还有娘采摘的野菜,等下揉到炊饼里。” 答应一声,范宇顺手取了个瓦盆,去罐子里弄白面。以前时常来给义母送米面,他倒也熟悉。 结果打开一看,这瓦罐里的白面只有不到一碗的样子。他全都倒出来,也只是一个盆底。 再揭开旁边的一个罐子,里面连一粒米也没有,干净的耗子都嫌弃。 看着义母正一脸笑容的等待,这下子范宇只能苦笑了。大宋可是挺富足的一个朝代,怎么自己来到这里,先挨了一棍子不说,又连顿饱饭都混不上。 只得将盆底的面送到义母面前,范宇道:“娘,这面还不到一碗,怕是不够吃。” 义母的脸上一僵,笑容变的勉强。 “没有关系,少拌些野菜你先将就一些。娘的胃口不好,只吃些野菜便可。”义母李婆婆想到了什么,脸色随即转好道:“为娘今日还应承,要给镇上的刘氏缝制些衣物。娘虽然看不见,但是娘这女红的手艺可不是小地方的人能见到的,到时那刘氏怎么也会送几斤米面来,宇儿不用担心。只是这顿要让你受些委屈,你可莫要嫌弃。” 范宇听着义母说的可怜,总让自己不要嫌弃,显然是怕自己不再认她这个义母。 能碰到李婆婆,并认下这个义母,范宇也不是看在这一顿饭的事情上。李婆婆以前在秦家也富贵过,那时还经常照顾他们家。如今被秦家赶出来,虽然孤苦无依,却依旧有这份善心。就冲着这纯良人品,范宇也不会后悔认了这个义母。 “娘说的什么话,我如今也不小了,有手有脚还能让娘做工来养活我不成。”范宇开朗笑道:“我饿一顿也没啥,还是娘吃吧。” “这孩子,莫说傻话。”义母神色一缓道:“你现在不过十五,身体还没长成,怎么能亏了肚皮。” 范宇心下感动,心里却急的动着心思。母子俩就这么耗下去,以后的日子可没办法过,总要有个主意才成。 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范宇一开动脑筋,这办法也真就有了。 他哈哈一笑,对义母道:“娘,你我二人也不用让了。孩儿今天请您下馆子。” 第4章 我看过舌尖 范宇的话说完,他肚子也是不争气,咕噜一声叫了起来。 义母李婆婆不由得笑道:“你这孩子,给娘讲什么笑话,尽哄我开心。等下娘就去刘氏那里先借些米面回来,咱娘儿俩先凑合这一顿。” 看到义母不信,范宇只得劝道:“娘放心和孩儿去镇上,就去那家太白楼,保证娘吃的满意。” 听着范宇不象是在说假话,李婆婆不由得皱眉道:“儿啊,你是不是身上还有能典当的值钱东西?可不要大手大脚的败家,等过些日子,娘给你相个媳妇,你留着过日子岂不是好。什么太白楼,娘是坚决不会去的。” 范宇这时饿的难受,可是看到义母又不肯走,只能耐心解释。 “娘,你可放心吧,孩儿被范连从家中赶出来,现在身无分文,哪有半点值钱的东西。就是身上这身衣服,当了也就没得穿了。我自有本事,不让娘失望就是。”范宇拉着李婆婆的袖子道。 “娘可是打小就看着你长大的,除了会收拾田地,你又有什么挣钱的本事了?”李婆婆好奇的问道。 范宇见义母态度松动,便呵呵一笑道:“现在先不说,等到了太白楼,娘自然就知道。” 李婆婆的脸色一肃道:“你莫不是想要带为娘去吃霸王餐不成?娘劝你不要走这等歪门斜道,而且娘也舍不下这脸面。若是坏了名声,娘可比死还难受,你也不能做此等下作事!” “放心吧娘。”范宇上前拉着义母李婆婆的手臂道:“孩儿可丢不起这个人,到了太白楼,你自然会知道。” 有心死活也不肯去,可是李婆婆却又真怕范宇去太白楼碰瓷吃白食。犹豫之下,还是决定跟着范宇一同前往。若是这个义子真要做些没脸皮的事情,她也好教训阻止,总不能让这孩子学坏。 中午经了这一些事,午时眼看着就要过去。 范宇领着义母李婆婆来到太白楼,酒楼的大堂内,只剩一个年轻客人。看那桌上的杯盘错落,还有食客的慵懒之态,显然也快散去。 “二位客人,可是要在店中用饭?里面请!”太白楼中的伙计,看到范宇和李婆婆两人来到店门外,立时便上前热情招呼道。 李婆婆并没有出声,她倒要看看,自己这个义子如何请自己这顿饭。 范宇怀中没有一文钱,心里的底气也不足。可是自己也不能露出怯懦之态,否则今天这事儿就搞不成。 哈哈一笑,范宇高声道:“不错,镇上就你们这家太白楼还象点样子,便在这里用饭了。” 伙计见生意上门,更是殷勤,“二位可到楼上就座,咱们草桥镇虽然不是大地方,可是这风景也很可观。就是不看风景,这清风习习,也让人清爽不少。” 范宇还没说什么,大堂仅余的一位客人却接口议论起来。 那客人是个二十余岁的俊朗青年,他笑道:“草桥镇外数百里都是一马平川,除了庄稼地哪有什么风景。” 伙计反应也快,笑着接口道:“客人见笑了,二楼不过是放眼开阔,可使人胸襟放宽些而已。” 范宇点点头,对那青年客人道:“这位大哥,我只是与义母吃顿便饭,不须太过讲究。” 此时的范宇虽然只是十五岁的外表,但是内心里可是村委会的干事,显得气度从容不卑不亢让那青年有些意外。 “既是如此,你们母子请便。”青年也觉得萍水相逢不必深谈,说完便没再理会范宇。 经过青年的桌子之时,范宇仔细看了一下对方桌上的菜肴,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义母李婆婆有白内障,看不到范宇的表情,可是太白楼的伙计和那青年,可都看到了他脸上的神色。 伙计陪笑问道:“客人何故皱眉,莫非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范宇指了指青年面前的几道菜,“太白楼的手艺,都是如此,后厨恐不是汴梁来的大师傅吧。” “哟,客人您的眼力也够厉害的。”伙计觉得范宇在找茬,便带着揶揄的表情道:“我们太白楼的大师傅,还真就是从汴梁来的。这几道菜,虽然不是大师傅最拿手的,但也不会比州府里最好的酒楼差。” 摇了摇头,范宇带着迟疑之色,看了义母李婆婆一眼,才对伙计道:“我今日刚刚认了义母,便想在太白楼用个便饭庆贺一番。我的话店家既然不爱听,那我也不会随意评价贵店的大师傅。菜式不合我母子的心意,恐义母吃不惯。我只想借贵店的后厨一用既可,不知道店家可否通融一二。” 那青年客人听到了范宇与伙计的对话,不由得被挑起了兴趣。 他见太白楼的伙计犹豫,便笑道:“哎哟哟,你们太白楼可是碰到砸场子的了。不过,这小哥既然想露一手,你们也没什么好怕的。做了好菜,便可留下一段美谈。若是还不如你们店的大师傅,那也能显出你太白楼的厉害。这位小哥也是为了给义母做菜,这等孝心值得称颂。不如这样,我做个中人,给你们做个见证如何?” 伙计犹豫了片刻,听到青年说的有些道理,便拱手道:“我还要问过我家掌柜才可。” “去问、去问。”青年哈哈一笑摆手道。 伙计一走,范宇便向青年拱手,“这位大哥,我可没有与太白楼比手艺的意思。只不过是为了让义母享享口福,别无他意。” 青年看了范宇与他身后的义母李婆婆一眼,两人一老一少,虽然衣着并不好,可是这气度都不象是简单的。 他有点摸不准,但也并没多想,“无事,你尽管给你义母做菜,若是太白楼不讲道理欺凌你们母子,都由我来应付便是。” 义母李婆婆此时却心里七上八下,暗自腹诽,最怕的是我这义子不讲理,你也应付吗? 不多时,伙计引着一位五十余岁的老者出来,“列位,这是我们太白楼的吴掌柜,掌柜已经答应了借用厨房,就是后厨的菜肉,若不浪费也尽可取用。” 那吴掌柜笑着对范宇拱手道:“小哥,我们虽然是和气生财,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小哥的菜做的不如我们大师傅,事后道个歉付了食料钱便可。若真的好,那这顿便饭就当是我们太白楼请小哥母子的,如何。” 范宇前世就是个美食爱好者,不但爱吃,也爱做美食,怎么会怕这个。他心中鄙夷,后世的美食你不知道的多了,我可还看过舌尖上的中国。 第5章 两道菜 义母李婆婆一听,自己做菜也要付钱,不由得暗自担心。 若是范宇这菜搞的砸了,他们母子哪里有钱付啊。 “宇儿,你莫要与店家置气,咱们换一家吧。”李婆婆开口劝道,她可不如范宇心中有底。 “娘放心,即便是简单的食材,孩儿也能做的让人食指大动。”范宇好不容易把这个场子拉起来,怎么可能回头,那不成了笑话,“何况这也不是与店家过不去,只是想让娘吃顿好的。” 那青年食客听的不耐烦,此时打断了范宇的话道:“你们母子不要有什么顾虑,有我这个中人做保,怕个什么。这位小哥尽管去做,缺什么只管向店家要。莫要再耽搁时间,坏了我的兴致。” 吴掌柜听到青年客人的话,不由自负一笑道:“正是如此,若是小哥就这么走了,我店内的汪大师傅可也不高兴。他堂堂汴梁出身的的师傅,怎可被人随意小觑了。还望小哥拿出些本事,压压汪师傅的傲气。” 这话虽然说的客气,却也隐隐带着激将之意。道理也讲的清楚,你不能白白的看低我们太白楼大师傅的手艺。 范宇微微一笑,对义母李婆婆道:“娘,您请楼上安坐用茶,孩儿去后厨一下,稍待就回。” 送了忐忑不安的义母上楼坐下,范宇就要随着伙计下楼往后厨而去。 青年客人与吴掌柜也在楼上坐下,此时青年喊了范宇一声道:“小哥,你还没说要做几个菜,要多久才好?这天色可都快过午时了。” 范宇微微摇头,“这位大哥,我也不知做几样菜,看后厨的食材再定吧。但至少要半个时辰,你若等不得,可先请自便。” 人都是贱脾气,范宇越是这样说,就越是显得他胸有成竹,也越是能勾起人的好奇心。 青年哈哈大笑,调侃道:“行行行,某家等你便是。只是有一点,小哥可要每样菜做两份,也好让我与吴掌柜品尝一二。” “如不是大哥提醒,我险些忘了此事,正该如此。”范宇应下,便下了楼。 跟着伙计到了后厨,后厨之中已经等着一个四十余岁的光头胖大厨子。胖大厨子身后还站着两个少年人,三人面色不善的盯着进来的范宇,显是一些话传到了他们三人的耳中。 伙计看了看后厨中的三人,便笑着对范宇道:“这位便是我太白楼的汪大师傅,还有他的两位徒弟。若是有什么需要,可向他们提出来。” 看了对方师徒三人一眼之后,范宇摇了摇头道:“店中的食材和调料等物,告诉我在哪里便可。” 在几人不情愿的指点之下,范宇熟悉了一下后厨的油盐酱醋,还有食材摆放。 看了一圈之后,范宇心中也有了底。他目光一转,看向了一张大肉案上刚刚宰杀的一头猪。 “小哥可是要用猪肉做菜?”汪大厨看到范宇目光,便语带嘲讽道:“这猪肉么,富贵人家可从来不吃。而且猪肉腥臭难闻,一个做不好,恐怕难以入口。若非草桥镇是小地方,小哥怕是连根猪毛都看不到。若是要用牛羊肉,我们后厨却也有上好的备得。” 但是范宇的目光只是在猪身上转了转,便又看向旁边一盆猪下水。 汪大师傅光头亮,可是眼中却轻视之意更浓。在他的想法之中,富贵人家都只吃牛羊肉。猪肉本就是穷人的肉食,猪下水更是穷人中的穷人才肯吃的东西。现在看到这少年视线不离猪肉猪下水,显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哪能做出什么好菜来。 范宇此时点头道:“汪大师傅可莫要小瞧猪肉和猪大肠,这些东西做好了,实在是香浓可口。” 他在后世之时,正是猪肉价格暴涨之时,平时都舍不得多吃。现在到了大宋可好,这东西居然成了穷人吃的。来后厨之前,范宇就有了一些想法,此时猪肉很新鲜,就更让他心中安稳了。 “什么,猪大肠?”汪大师傅吃了一惊,“小哥你莫不是个傻子吧。别嫌我说话不好听,猪大肠我们向来都是喂狗的,就是穷人都嫌弃这东西的臊臭难闻。吃猪大肠和吃猪屎是一个味道,你若是说大话,也不是这么一个说法!” 范宇听到这话,更是心里有数。 “大师傅没见过,不必大惊小怪。待我做出来之后,大师傅再品评便可。”范宇笑道。 此时汪大师傅的两个徒弟有些不服气,其中瘦些的道:“你就说大话吧,现在说的多厉害,等下可就多没脸面。” 汪师傅的另一个徒弟也想说两句,却见范宇摆了摆手,对几人道:“几位请外面候着,我做菜之时不想被人打扰,否则若是做的不好,可不能怪我。” 听了范宇的话,汪师傅和两个徒弟都脑门上冒青筋。太白楼的后厨向来是他们三人的地盘,就是吴掌柜来这里,也不得不对他们客气。今天倒好,被个外面来的少年赶人,这说出去哪里还有半点面子可言。 伙计一看这情形,立时圆场道:“汪大师傅,咱们还是去外面等着吧。若是这小哥做的不好,岂不是要怪咱们几人?” 汪师傅想了想,只得咽下这口闷气,哼了一声带着两个徒弟甩手而去。 伙计叹着气看了范宇一眼,摇摇头道:“小哥好自为之,现在没了借口,倒要看你的真本事了。” 等这几人走掉之后,范宇便找了条围裙系上,开始处理猪肉和猪大肠。 他脑中已经计划好了,此时正是北宋仁宗在位的景祐元年,苏东坡还没出生啊。鼎鼎大名的东坡肉,绝无可能流传。苏轼虽然是个大诗人大文豪,可是这家伙就是个真正的吃货,没少在吃的上面下功夫。 关于东坡肉的传说,可不是假的。苏轼留下的诗中就有一猪肉颂:洗净铛,少着水。柴头罨(yan3)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更有‘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的诗句。 这说明,北宋的时候猪肉并不怎么受欢迎。富人看不上,穷人不会做。 不过范宇来自后世,做法要比苏轼这种粗陋的做法强得多。 他当即刷锅烧水,又拿着菜刀斩下一大块带皮的五花肉,切成寸许大小的方块。一整根的猪大肠也被他拿了出来,洒上面粉和盐粒用力揉搓翻洗。 范宇要做两道菜,一道红烧肉,还有一道溜肥肠。 第6章 请两位品评 猪肉相对好处理一些,猪大肠实在是腥臊,确要下不少功夫。 不过这对于范宇都不是问题,他将猪大肠清洗干净之后,投入冷水锅中煮上。多加姜片和黄酒,又扔进去几瓣大料,这些东西增香去腥,可让猪大肠的味道改善不少。 另一边的灶台上,猪肉也已经焯好。他取了一只砂锅,少点了一些菜油,又放了一勺饴糖到砂锅中。饴糖就是麦芽糖,倒也能替代蔗糖做菜。 此时大宋,虽然有白砂糖,却只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寻常人家想吃甜的,就只有饴糖和一些黑糖。 太白楼的后厨之中,倒是备有一罐饴糖,这才让范宇没有出了丑。 饴糖下锅,遇到热油立时便翻滚起了泡沫,泛起一阵阵的焦香。 范宇眉头一挑,急忙将焯好的猪肉倒入砂锅之中翻炒。翻得几铲之后,一块块的猪肉便被糖色染红,甚是好看。 砂锅之中加水,恰恰漫过猪肉。葱姜大料都放入砂锅,又倒了一些酱油和黄酒进去,撒了上好的青盐试好咸淡,便盖上了锅盖用大火烧开改为小火慢炖。 等范宇这一通忙活,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外面楼上的几人等得有些心焦。 吴掌柜与那青年客人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后厨是个什么情形。 “掌柜的,将你那伙计叫来问问。”青年客人喝了一肚子茶水,有点坐不住,便对吴掌柜道:“咱们总是十干等着也不是事儿,也不知道这位小哥还有多久才能将菜做好。” 听到客人的话,吴掌柜点头应是,叫来了伙计。 一问才知道,范宇居然将太白楼的汪大师傅等人都赶了出来,自己一个人占了后厨。 吴掌柜面露不豫之色道:“这位小哥做事实在是霸道,何至于如此谨慎,难道还怕我太白楼学了他的手艺不成。” 青年客人挑了挑眉头,略一寻思,“看他如此自信,或许有些手段也说不定。” “唉,我与这少年斗什么气,平白多事耽误这许多时间,还不如小老儿我在后面好好歇息来的舒坦。”吴掌柜接着牢骚道。 话还没说完,便嗅到一阵阵的奇妙甜香,一股劲的往鼻孔里钻。 “咦!”青年客人自然也嗅到了这香气,立时挺直了身子大口吸气,“妙啊!浓香带甜的肉味,并无杂味恶味,只是嗅着不是牛肉,也不似羊肉。吴掌柜,你可曾嗅出来这是什么肉的味道。” 吴掌柜捋了捋胡须,不肯失了面子,“香气是不错,不过这菜终究还是要入口才能知道好坏。若只是有个香味,不过是徒有其表。这庖厨的学问可也并不简单,只看一道菜,便要色、香、味俱全才行。有一样达不到众人称善,便是失了水准。这肉味虽然少了牛羊的微膻之气,可是没了本味也是下乘。” 一旁桌上坐的李婆婆,此时闻到了菜香,脸上的神色才放松一些。她不由暗呼侥幸,看来自己的义子,也是真的有几分本事。 心中暗道,这老掌柜此时还在嘴硬,显是怕我义子做的好菜。在她的心里,自然是偏向着范宇这个义子的。 后厨的门外,汪师傅与两个徒弟自然也嗅到了红烧肉的香味,不由得都皱起眉头。 “师傅,这家伙显是有备而来啊!”大徒弟沉吟道。 “而且来者不善,莫不是要抢了师傅的位置?”二徒弟深刻分析道。 汪师傅心中压力颇大,挥手道:“都滚开,你们师傅我岂是如此好让人替换的?汴梁学艺十余年,到哪里都是庖中强者,恁的会怕他一个少年人不成!” 灶台旁的范宇可顾不上外面人的想法,他一个人又是烧火又是做菜,已是一头汗水。 铁锅里倒了菜油,待得热油冒起青烟,将葱花姜末炝出香味,便可放入切好的肥肠。 溜肥肠到这个时候,才是最关键的时刻,火要大、油要热、手也要快,否则肥肠的香气和口感都激不出来,那就会差上不少。 略一翻炒,又下入笋片和芹菜段再翻数下,最后倒入高汤酱油青盐搅成的味汁,再淋上几滴明油。范宇在这个过程连眼都不敢眨一下,只怕搞的砸了。 在他的小心侍弄之下,这道菜算是有惊无险的出了锅。 而此时砂锅之中的红烧肉,也传出浓稠的冒泡咕噜声,不断喷吐出肉香,显然其中的汤汁也已经收的极浓。 熄了灶中的柴火,将两道菜分了四盘。其中红烧肉都是肉皮朝上,洒了几片香菜,一方方的看上去红润晶莹点缀星绿煞是醒目。而溜肥肠的摆盘,也是用笋片芹菜段相间排列搭在酱色肥肠四周,中间再洒上些葱花蒜末,却如一个盆景一般。 范宇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对外面高声道:“几位,我这两道菜可是已经出锅,还请大家品评一二。” 后厨门外,太白楼的伙计早就等的不耐。在吴掌柜的催促之下,他这上上下下已经不下五六回,腿都跑的酸了。 此时听到了范宇的招呼声,立时答应一声便冲了进来。 待这伙计看到两道菜时,表情微微一僵。别的不说,至少范宇的这两道菜的卖相和香味很是不俗。 但是楼上吴掌柜催的紧,他可没时间细看,急忙端了两个盘子便送上楼去。 范宇也端了两盘,跟在伙计的身后一同上楼。 门外的汪师傅和两个徒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范宇他们将菜端走,却不能尝上一口,甚是窝火。 楼上吴掌柜与青年客人,此时等的脖子都变长了。待那伙计将两盘菜端到他们面前的桌上,他们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范宇此时也端了两个盘子上来,见状笑道:“这两道菜,一道是红烧肉,一道是溜肥肠,还请这位大哥与吴掌柜两位品评。” 说完,便大大方方的将自己手中的两个盘子摆到了义母李婆婆的面前。 “娘,孩儿的菜做好了,请娘一饱口福。”范宇招呼完了义母,转向伙计道:“还请店家给我母子盛两碗饭,可好?” 伙计看了看吴掌柜的眼色,便急忙道:“不管小哥如何,我太白楼也不是小气的,稍待便来。” 范宇将红烧肉与溜肥肠当做家常便饭,可是青年客人与吴掌柜却非常的震撼。 青年客人用筷子指了指红烧肉,略带嫌弃的看向吴掌柜,迟疑道:“这可是穷人吃的猪肉?难怪没有牛羊的微膻之气,我以前为何从来没见过如此做法。吴掌柜,你对于这菜肴想必多有见识,可否为我解惑。” 吴掌柜心中咯噔一下,担心今日太白楼要砸招牌,可是面上却微微一笑,“这等下里巴人的吃食,想必不是汴梁口味。客官不是要品评吗,先尝了再说。” 当即青年客人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凝视了一眼。这红扑扑颤巍巍油汪汪香喷喷的三层五花,还没入口便挑起了他的食欲。 放入口中稍一咀嚼,这块猪肉便化成了一口肉渣。 青年客人两眼瞪大,惊叫一声“哎呀!” 第7章 你且稍待 在青年客人惊叫之时,吴掌柜正瞪着另一盘溜肥肠咬牙。 这是猪大肠,吴掌柜开酒楼的岂能不认得。 可是什么时候,猪大肠居然也能堂而煌之的端上桌了?猪大肠腥臭无比,很难清洗和去除味道,一般都是拿去喂狗的。就算穷苦人家,也没有谁会去吃这东西。 吴掌柜琢磨着,是不是这个少年不怀好意,要用这猪大肠来羞辱太白楼。 可是一转眼,他又看到了范宇母子桌上的溜肥肠,显然对方是真要做来吃的。 正在吴掌柜纠结要不要动筷子之时,便听到了青年客人的一声惊叫。 抬眼一看,青年客人一脸的惊喜,眉毛似乎都要飞起来。 “这红烧肉,味道如何?”吴掌柜不由得追问道。 “不得了,吴掌柜一定要尝尝这红烧肉。”青年客人咽下口中的肉,赞不绝口道:“此肉烧制的绵软酥烂,入口化渣回味无穷。最难得的是,这猪肉没有半点腥臭气,而且肥而不腻甚是香甜可口!” 吴掌柜也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果不其然,正如这位青年客人所言,红烧肉竟是将猪肉的各般好处都展现的淋漓尽致,却没有半点其中的坏处。 大宋这时做猪肉菜肴虽然也有,但不外是蒸肉和煮肉。象范宇这样做成红烧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数十年后的苏轼被贬黄州,明东坡肉,也只知小火慢炖而已。 范宇却也注意到了吴掌柜与那青年客人,见状便笑着道:“吴掌柜、这位大哥,这红烧肉可是我自家秘传,不是一般人能吃到的。今天也就是我认了义母,才想着花些心思让义母吃些好的。两位也是赶上了,可是沾了我义母的光。” 吴掌柜只吃了一块红烧肉,便觉得范宇所言非虚。如果不是秘传的做法,如此好的味道,这烧肉之法怕是早就传开了。 不过老掌柜还是有点不甘心,他指着溜肥肠道:“小哥的红烧肉确实不错,可是这猪大肠岂是人能吃的?猪身上最是肮脏之处,便是这猪大肠了,我不信小哥也能做的顺了口。” 青年客人看向了另一盘溜肥肠,即使没有捏住鼻子,可也皱紧了眉头,“小哥不是与我们开玩笑吧,猪大肠乃是……乃是,岂能入口?” 范宇看两人的模样,怕是自己不先动筷子,这两位是坚决不肯尝试的。 他直接夹了一筷溜肥肠放入口中,看得青年客人和吴掌柜两人都瞪大了眼。他们只觉得自己一阵阵的反胃,这位小哥也是够狠的,这种东西竟真的吃到口中了! 范宇尝了一口,自己不由得点头。溜肥肠用柴火灶炒出来的,果然多一些烟火气更加好吃。火候也掌握的还好,不老不生恰到好处。 青年客人见范宇吃了溜肥肠,貌似还不错的样子,便看向吴掌柜。 “吴掌柜,看来这位小哥并没有与你开玩笑,你尝尝看。”青年客人怂恿道。 “这个……哈哈。”吴掌柜尴尬一笑,心中甚是不乐意,他对猪大肠多少有些抵触。 此时太白杰的伙计刚好端了两碗米饭上来,放到了范宇母子的桌上。 吴掌柜好似看到了救星,急忙道:“胡三,你来尝尝这道菜,合不合你的胃口。你尝完可请汪师傅上来,也一同品评一番。” 伙计胡三哪里知道掌柜的心思,他取了筷子夹了一口溜肥肠咀嚼起来。 “别说,这道菜还真的挺好吃,脆脆滑滑,回口还有肉香。”伙计胡三连连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便问道:“这……这是猪大肠?!” 青年客人很是捉狭的哈哈一笑道:“怎么,伙计可是一直跟着这位小哥忙活,难道还不知道吗。” 伙计胡三的脸上变了变色,却也极快的扭转了心理不适,“客官说笑,虽然是猪大肠,却也并无骚臭味,别有一翻滋味倒是真的。” 跟吴掌柜招呼一声,胡三便下楼去找汪师傅上来。 此刻,范宇也顾不上吴掌柜和青年客人如何。他忙里忙外这一阵子,早就饿了。此时饭菜上桌,当然要先招呼义母李婆婆用饭。 “娘,你尝尝这两道菜,可都是孩儿自己做的。不要说汴梁没有,就是找便全天下,也只有孩儿我会做。”范宇将筷子递到了义母李婆婆的手中,又给夹了两块红烧肉。 李婆婆虽然没怎么开口,却一直在听那青年客人与吴掌柜的对话。 这时接了义子的筷子,李婆婆便开口道:“难得宇儿有这样一片孝心,猪肉、猪肠虽是穷人……所食。哪怕我儿做的菜不是那么好吃,我这老婆子也心满意足。” 一块红烧肉入口,李婆婆虽然看不到,但是这表情也是一僵,而后忽的笑意盈然。 再夹了一口溜肥肠之后,李婆婆便放下筷子细细咀嚼。 忽然之间,李婆婆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另一桌的吴掌柜与青年客人,正看着试菜的汪师傅。还没等汪师傅有所品评,便见到了李婆婆的失态。 吴掌柜愕然侧目,急忙问道:“这、这位老夫人,你为何哭泣啊?可莫要吓我等。” 范宇也很惊讶,红烧肉和溜肥肠虽然好吃,但也到不了这个地步吧。 “娘,你可莫要大喜大悲,若是喜欢孩子做菜,以后孩儿可经常做给娘吃。”范宇劝解着,暗想自己这义母应该是想起了一些伤心事,心有所感。 李婆婆抬手拭去了脸上泪痕,收了笑声,才对众人歉然道:“老婆子确实许久没尝过如此佳肴,当年富贵无边之时没少用过山珍海味,也少有如此美食啊。如今认了宇儿这个义子,倒是真的让我饱了口福。” 那汪师傅看到李婆婆穿着寒酸却口说大话,再加上心中不忿,便不屑道:“猪肉猪肠,也算什么美食了?汴梁名菜自然是烧羊羔,就是官家吃了,也不住说好。老太太偏心义子,可别把话说的这样满。” 青年客人微微皱眉,对汪师傅道:“这两道菜你还没品尝,便要先入为主,如何还来得公允?” 吴掌柜对汪师傅指了指桌上的两个盘子道:“你先尝过再说,莫要得罪客人。” 汪师傅勉强应下,取了筷子先夹了一口溜肥肠,面上神色遽然一惊。他又吃了一块红烧肉,惊讶之色更甚。 面对着青年客人与吴掌柜的询问目光,汪师傅只能是对着范宇拱拱手,面色通红一言不的下楼而去,显是再羞于表意见。 青年客人看到这情况,便放心的夹了一箸溜肥肠入口。顿时脆嫩爽滑的口感爆,其中还带着猪肥肠特有的浓香味道。吴掌柜也夹了肥肠下口,微微叹息了一声,却是又夹了一筷子入口。 “小兄弟不简单啊,你且稍待。”青年客人转身下楼。 片刻之后,青年客人又回转上楼,大步来到了范宇的面前。 不等他反应过来,这青年客人,便在范宇的际之上,插了一朵粉红色的大月季花! 第8章 自投罗网 范宇可是被惊吓到了,好大一朵馥郁芬芳的粉色月季,被个老爷们儿插在自己鬓角,那感觉简直不寒而栗。 青年客人却没管范宇如何,而是看向太白楼的吴掌柜,“如何,我这样做,吴掌柜没有意见吧。” 吴掌柜对范宇拱了拱手,“一是为了小哥今日认了义母之喜,此为大善之事。二是小哥出手不凡,虽是猪肉、大肠这等贱食,却也做到了极致。得了这彩头,也是应该。此朵粉色月季芳香明艳,正配小哥风华正貌的年纪。簪此花为小哥贺,相得益彰。” 听到了吴掌柜的话,范宇才惊魂初定。他这时也想起来,北宋年间正是朝野都流行簪花的最高峰。据说官家逢年过节,宴请百官,也是要赐各色簪花的。 有的朝中重臣得了官家所赐簪花,甚至高兴的手舞足蹈,没有一点庄重的样子。而且大宋的士大夫们,也都以各种花朵自喻,以为美事美谈。 由此可见,大宋的簪花流行之盛。 没了心理障碍,范宇急忙起身,向着青年客人和吴掌柜两人揖手道:“小子不过是得了一点家传手艺,倒是让两位过誉了。” “小兄弟不必客套,别管什么家传不家传,今天这两道菜你做的确实味道甚好。”青年客人哈哈一笑,接着挤眉弄眼道:“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将这两道菜的做法教与我?若我想吃的时候,也自行做来解馋。” 今天范宇露了这么一手,其实本就是要将这两道菜推出来,好在太白楼卖个好价钱的。有了这些钱,他与义母两的生活才算是有了些保障。 现在这位青年客人提出要学,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不由露出为难之色。 旁边的吴掌柜一听就急了,慌忙摇手道:“小哥可千万不要轻易示之于人,我太白楼可出高价,从小哥这里购得这两道菜的菜谱!五贯钱一道菜谱……不,十贯钱一道菜谱!” 吴掌柜的眼光雪亮,他听到青年客人想学这两道菜,便立时意识到其中的利益。 难得的是,这两道菜都是选用最贱的猪肉,那猪大肠更是和不要钱一样的东西啊。这等菜一经推出,必定会让太白楼一本万利,若是让眼前的这个机会错过,吴掌柜怕是要后悔死。 听到了吴掌柜在叫价,范宇这才松了口气。若是吴掌柜不急,急的就是范宇了,他带着义母李婆婆来太白楼,可不只是为了一顿饭。 青年客人听到了吴掌柜要出二十贯钱,买这两道菜的菜谱,便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只得道:“倒是我疏漏了,此等美味菜谱,确实不能白学到手。” 毫无疑问,这两道菜是能让太白楼赚钱的,他要是白白的学走,那就显得是故意占了范宇的便宜。 吴掌柜说完,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范宇,等着他回话。 范宇犹豫了一下,才问李婆婆道:“娘,你觉得,孩儿这两道菜的菜谱卖给吴掌柜,一共二十贯钱,可还合适。” 在吴掌柜和那青年客人看来,李婆婆衣着寒酸,这二十贯钱一定看得比天还大。 可是李婆婆却皱起眉头道:“宇儿,这虽然只是两道菜而已,却足够你拿来当个营生安身立命。我不求我儿大富大贵,只求能在我身边一生平安富足即可。” 李婆婆的话,大出了吴掌柜与青年客人的意外。 这老太太显然并不看重眼前的钱财,而是更看重长远的收益。在他们看来,却也是个会持家有见识的。 青年客人笑着摇了摇头道:“老夫人的话是不错,不过我看这位小兄弟年纪尚轻却气宇不凡,也不是个能安于庖厨之人。不如将这两道菜谱卖个高价,也好让他一展抱负。” 李婆婆微微皱眉,便睁着一双翳目问道:“宇儿,娘可问问你,你有什么抱负没有?” 这话可问到了范宇的心坎里,他听了个戏,没想到就被穿越到了大宋,到现在还是有些懵的。要说抱负,范宇自认不是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才。以他现在的身份,也挥不出什么能力。要说考取功名吧,这种事想想都累。除此之外,还真就只剩下混吃等死了。 “不瞒娘,儿子我读书不多,倒还真的没什么抱负。”范宇看着太白楼外的风景,认真思索道:“若是可以,我更想着一辈子平安喜乐富足安康,不为五斗米折腰,也不为他人威武所屈。既不让人来欺我,我也不想欺人。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便玩什么,不碍他人之事,不惹他人是非。过几年娶个媳妇,再生几个孩子,一同在娘的膝下承欢,快快乐乐岂不是好。” 吴掌柜和那青年客人,两人嘴巴越张越大,下巴几乎砸了脚面。 世上名花千万朵,今日得识一奇葩。他们没想到,竟有范宇这样天真的人。 “小哥真会说笑。”吴掌柜十干笑了一声道:“看你挺拔轩昂,相貌也是人中龙凤,非是池中之物,不要和我们开玩笑。象小哥所说不受外侮,亦不仗势欺人,一生康乐平安。说来容易,可是要做到却难。不如将这两道菜谱换些钱财傍身,也更稳当一些。” 青年客人这时插口道:“吴掌柜,小哥如此愿望也是一种抱负。你莫如将价钱再加一些,想来你太白楼若是有这两道独门菜谱,也能招徕许多生意,必会稳赚不赔。” 吴掌柜沉吟了一番,咬了咬牙,对范宇道:“不如这样,小哥母子若是答应不再外传这两道菜谱,我太白楼出五十贯钱买下可好!这上好的田地,也只不过十贯钱一亩。小哥买上几亩田地,自可安身立命,亦可奉养老夫人安享天年。” 范宇刚才完全是有感而,倒没想着借机抬价,他可不知道大宋这五十贯钱的购买力如此强悍。 “这样啊。”范宇看了一眼义母李婆婆,便道:“娘,既然吴掌柜如此诚心,那就五十贯钱,将这两道菜谱卖与他可好。” 李婆婆笑道:“宇儿你自己做主就好,娘听你的。” 青年客人拍掌笑道:“吴掌柜还不快去取钱来,这菜谱可是你太白楼将来的摇钱树。我既然碰到了,便给你们做个中人,等下去官府将这契约文书签了。” “甚好。”吴掌柜此时抹了一把汗,暗暗一算帐,虽然这价钱高了些,以后却也绝不会赔。 但是范宇却听得心中一沉,竟然还要去官府。若是碰到那刘捕头,岂不是自投罗网? 第9章 手伸得长 范宇的纠结神态被青年客人看到,他有些奇怪。 “小兄弟可有什么为难之事?”青年客人性子直爽,心里想什么便直接问了出来,“不如说出来,我或许也可替你帮些小忙。西华县的主薄王丰,此人与我有旧。正好出具文书之时也要找他,我引见与小兄弟便可,若能帮到你那是最好。” 听到这里,范宇的眼中一亮。自己的这件事,关键就是二叔范连买通了县衙中的刘捕头。如果自己能与一县主薄见面,只要将家中事情与这位主薄讲清楚,便有了转机。 在县衙之中,主薄可是仅仅排在知县和县丞之下的,要收拾一个捕头简直是手拿把捏。 “那可就承情了,正有一些家事,要请县丞替我做主。”范宇也不矫情,顺水推舟道,“还不知道这位大哥的姓名,将来我也好有一报。” 青年客人笑起来,摆了摆手道:“不过顺手而为罢了,倒也不算什么事。” 范宇拱拱手,“对于大哥不算什么,但对小弟却极重要。小弟我姓范名宇,还无表字。至少要让我知道大哥姓名,也好过糊里糊涂的。” “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瞒的。我姓展名昭,字雄飞,常州府人……”青年客人挑眉说道。 只听到展昭两个字的时候,范宇就脑子里嗡了一下,后面都没听清,这是大侠展昭啊! “当面可是展昭展大侠?”范宇急忙接口道:“平生任侠好义,多行扶危助困之事!” 展昭听范宇如此夸奖自己,脸上一红,连连摆手,“什么大侠不大侠的,都是谬赞。不过是我好管些不平之事,有些帮闲们哄传而已,不做数的。” 那就没错了,范宇感觉自己挺幸运的,居然能碰到展昭。 “既有侠名便为侠客,展大哥能有正义之心,亦是难能可贵了。能见到展大哥,也是小弟之幸。”范宇郑重的道。 吴掌柜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只看着这位青年客人十分豪爽,却没想到竟是个传说中的侠客。 此时距大唐灭国不过百年,民间尚有勇武男儿胸怀游侠之气,倒也并不见怪。 “小事而已,不用整日挂在嘴上。不如我们趁着天色还早,先去县衙将事情办了,莫让吴掌柜等得心焦。”展昭笑了笑,转开话头道。 吴掌柜这时连忙点头,“正是、正是,现在备车去了县衙还能赶上,若再晚些,怕是王主薄要下职了。” 范宇转身,对着义母李婆婆道:“娘,你先用饭,孩儿去去就回。” “宇儿你快用些饭,莫要饿着肚子伤了身体。”义母对这刚认的义子分外关心,得知义子夺回家产有了转机,脸上又有了患得患失的忐忑。 “我听娘的,此去若是能夺回家产,我便将娘接回家住,也好过在那破窑洞里受苦。娘大可放心,我既认了娘,又岂是因为无处可去才认的?倒要让娘好好的享些清福。”范宇前世就是村里的干事,怎么会看不出来义母担心什么,便出言安慰道。 吴掌柜笑道:“小兄弟快些用饭,我去备车。” 展昭也点点头道:“小兄弟有情有义有始有终,也是个重情义之人。听你之言,家产为人所占。若是此事并无出入,今日见了我那旧友,定给你一个满意便是。” “那就先谢过展大哥了!”范宇拱手谢道。 在义母李婆婆的催促之下,他急急几口扒完了碗里的饭,便与展昭和吴掌柜去了西华县。 西华县城相距草桥镇不过十余里,坐上马车半个时辰就到。 在路上,展昭询问范宇家产被夺的经过,他都一一的说了。可是范宇的心里,想的却不是口中说的这些事。 眼前的人是展昭,而自己穿越过来的地方叫草桥镇,认了个义母是李婆婆,名为李顺容,这些名称都让范宇感觉有些耳熟。 忽然范宇猛的一哆嗦,他想起来了,自己挨那一擀面杖的时候,听的戏名叫《打龙袍》。 这戏里讲的便是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李太后落难于草桥镇,后来在天齐庙遇到包拯…… 范宇此时已经外焦里嫩,难道自已义母李婆婆就是李太后?!除了包拯还没出现,这、这、都能对上了! 展昭感觉到范宇身子一抖,便疑惑道:“范宇小兄弟,你可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没有,就是在车上坐的时间长了,腿有些麻。”范宇急忙掩饰过去。 可是在他的心里,却已经七上八下。自己这下子要赚大了,义母可是李太后,大宋官家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自己干哥哥,自己以后还用努力吗? 想着想着,范宇口水都快流出来。 展昭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小兄弟莫非又想到了何种美食?且莫要再卖与吴掌柜,一定要先做与我吃。” 吴掌柜苦笑道:“展公子此话可是小瞧我太白楼了,若是范小哥还有新菜,难道我太白楼还请不得展公子一顿吗。” 三人说笑着,便进了西华县城。 在县衙前面下了车,与守门的衙役讲明来意,不多时便被引到了主薄的公事房中。见三人进了县衙,那守门的衙役急忙往后去寻刘捕头。这三人通名之时,里面正有刘捕头要等的人。 主薄王丰此时已经迎出屋外,见到展昭便哈哈大笑起来,“自数年前扬州一别,展兄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王兄,你家中只知道你在这西华县做了主薄。我也是顺路,便过来看看故人。”展昭很是随意,显然与这位王丰相当的熟悉。 “许久不见,我也正要与展兄好好的叙叙旧,里面请。”王丰拉着展昭就往内去,却将吴掌柜与范宇两人晾在了原地。 展昭摆手道:“我今天不光是来看你,还碰到了一些事,正要让你出手。范小兄弟、吴掌柜,一起进来吧。” 大家随着王丰进了公事房,殿昭先将太白楼试了两道新菜的事情说了,引得王丰啧啧称奇。 “范小哥如此行事,倒是有些奇人的风范。难怪展兄肯与你打交道,倒是脾气颇有相投之处。”王丰赞道:“听展兄说,范小哥有些家事,还要让我这主薄作主,不如先讲出来让我参详一番可好。” 范宇正要说话,便听得门外一阵紧密的皮靴踏地声响起。 人还没进门,一个粗砺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王主薄,刑名之事可不由你来管,自有知县老爷和县丞老爷作主。再不成,也是由我捕房来管。莫非王主薄不甘于屈居主薄之位,想要将手伸的更长一些不成?” 第10章 以毒攻毒 王丰皱眉看向来人,范宇展昭等人也望向门口。 一名胖大汉子身着捕头公服,带着两名捕快,从门外走了进来。目光在众人的面上扫过,最后留在了范宇的脸上。 范宇是最年轻的,也是最好认的。他同样也想到,对面这胖大的捕头,就应是刘捕头了。 “刘大江!此地为我的公事房。你来这里偷听我与客人说话,还要口出不逊,不知是何道理!你若纯是无礼之举,今日便告与知县大人,去了你的捕头之职!”王丰身为一县主薄,当然也不是随意可以被人冒犯的。 见到王丰一脸怒容的质问,刘捕头也不紧张。 “王主薄,你虽然在县里是仅排在知县和县丞之下,可我刘某也在县中做捕头二十年。”刘捕头皮笑肉不笑的道:“今有案犯范宇,冒认范氏范胜子嗣,欲侵占谋夺范氏家产。我这里有范胜之弟范连的状子,王主薄可要观看?” 刘捕头显然早有准备,他一伸手,便从身后的一名捕快手中,接过了一张状纸。 这张状纸被刘捕头交到了王丰手中,他便转头打量范宇,目光淡漠之极。 范宇被这刘捕头的目光看的身上一冷,便开口道:“范连为我叔父,不过是要谋夺我家家产,便编造谣言惑众。为何他等我爹过世,才做下此等造谣诬告之事。若是他所告为真,何不在我父未曾过世之时便揭穿?还请王大人公断,以辨明草民的冤屈,以申张人间正气。” 展昭似笑非笑,也上下看着刘捕头。那眼光就和在集市上挑牲口的似的,使刘捕头全身都不自在,他也阴阴的瞪了回去。 “刘捕头,这状纸空口无凭,没有半分证据,便指人非是亲生。”王丰看了一眼状纸,便冷笑道:“而且,此状纸并无知县大人用印,毫无效力,你岂可拿来随意抓人。” “我为县中捕头,但凡疑有作奸犯科者,我便有权抓人。”刘捕头打了个哈哈道:“今日,我便要带这范宇走。等王主薄证明此人清白,我即刻放人便是。” 范宇怒道:“刘捕头若有真凭实据,草民自然不敢抗辩。可是无凭无据,空口白牙便要拿人,草民不服!况且,草民还知道,我的叔父范连,曾请刘捕头吃酒,还送了十贯钱与你。托付你的事情,便是将我关入牢中暗害而死。草民要是落在你的手中,怕是这条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王丰自然知道,县中的捕快衙役人等,一年到头只有十贯钱的伙食钱,平时可没有月例钱。因此,这些人也是最难打交道的地头蛇。他们往往会利用手中的权力,任意鱼肉百姓为非作歹。这次也一样,对方肯定是收了钱办事的。 虽然王丰心中明白,可是刘捕头话里话外,都没将他这个主薄当一回事。大宋文贵武贱,而且这刘捕头不过是个贱役,又算什么武人了?如此嚣张跋扈,使得他心中怒火高炽。 “刘大江,你收了这范连十贯钱,还真是不少啊。”王丰反而平静下来,淡然道:“身为西华县捕头,收受他人钱财冤杀无辜只为私利,你可知罪。” 刘捕头回头看了自己两个手下一眼,毫无丑事败露的恐惧,反而冷笑道:“王主薄,我劝你还是莫要管他人的闲事。你不过是外来的一个穷书生,我等在西华县土生土长数十年,岂能受了你的气。惹的爷爷不快,只怕王主薄有个三长两短,也未可知。” 范宇看到刘捕头威胁王主薄,便主动向王丰与刘捕头抱拳,以退为进道:“为草民之事,王主薄与刘捕头闹的不快,在下十分惶恐。不如这样,刘捕头可去搜集草民作奸犯科的证据。在此之前,草民便在王大人这里,决不逃走。若有真凭实据,也不耽误了刘捕头拿人,如何?” 刘捕头哪里去找证据?范连也只不过是散布了些谣言罢了。 他听到这里,便不耐烦,“你这刁民倒是牙尖嘴利,朝廷法度也是你能讨价还价的,快些跟我走!莫要以为有人能护得住你。高兴了称一声王主薄,若是惹的爷爷不高兴,他连屁都不是!” 这就是撕破脸了,刘捕头身为西华县的地头蛇,当然不会怕王丰这个年轻主薄。不但语带训斥之意,甚至接二连三的语出不逊还要威胁王丰。 展昭看着自己好友受辱心中不忿,此时拍掌讥讽笑道:“刘捕头真是好气魄,连一县的上司主薄都敢辱骂,胆子大过天了。” “你又是什么东西?”刘捕头对展昭骂道:“我要如何,还用你这贼厮鸟乱嚼舌头不成!” 范宇眉头挑了起来,这下可是热闹了,刘捕头居然骂了展昭展大侠,只怕这事情没个善了的。 果然,展昭虽然面上显得不以为意,可心中火大。 他看向王丰道:“王兄,我可否将这胡作非为之人拿下?你可担当的起?” “刘大江以下犯上,又收受他人钱财,为祸乡里攀污百姓。展兄尽可将其拿下,我会请知县大人治他的罪。”王丰知道展昭的本事,他点点头道。 “你们这两个贼厮鸟,竟敢三言两语定了爷爷的罪名!真当爷爷是吃素的不成?”刘捕头听到展昭和王丰不把自己当回事,不由气得笑了,他话风突然一转,阴狠道:“今日天干物燥,王主薄的公事房失火,房中之人相互牵扯撕拽之下,竟无一人能逃出,真是惨事。他人得知,怕是也只觉得房中之人互扯后腿,实在是死的蠢到家了吧。”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到了无法转寰的地步。 说完,刘捕头不肯坐以待毙便对两个手下的捕快挥了挥手,他们三人都抽出腰刀看向王丰等人。两名捕快随着刘捕头做了不少恶事,也收了许多钱财。他们不但是刘捕头的铁杆心腹,也都是心狠手辣之辈,此时显得毫不犹豫。 范宇两眼瞪大,这刘捕头他们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对一县的主薄起了杀心。不但要杀掉了王主薄,看这意思是连自己、展昭还有吴掌柜都不放过。人心险恶到了这个地步,可以说已经失了人性。 吴掌柜这个时候,哪里还讲得出话来。只吓的老脸惨白,两股颤颤尿意漾然。 王丰看到刘捕头三人持刀向自己等人逼来,脸上神色一紧,“刘大江,你不要自误!” “自误?”刘捕头掂了掂手中腰刀,哈哈大笑道:“王丰,我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敢开染坊。这次坏我好事也就罢了,还要治我的罪,断了我等的活路。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错了,是你死,我们活。”展昭听的不耐,纵身来到了刘捕头三人的面前,“看你们这三人的行径,显然没少做些伤天害理之事。事有不协,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真真的是脏了这一身公服!有我在,尔等便乖乖的就擒吧。” 刘捕头大怒,一刀斜劈向展昭,“死到临头还要聒躁,我先送你这泼才下去!” 范宇看得刘捕头这一刀,几乎就要斩到展昭的脖颈,让他心中猛的一沉。 却不想展昭合身便撞入了刘捕头怀中,使得刀锋落空,顺势一肘狠狠的击在对方胸口。被展昭一肘撞中,刘捕头立时两眼突出嘴巴张大,整个人直直的向后倒下。 展昭翻手便夺下他手中的腰刀,左挥右砸,后面的两名捕快手中的刀便当啷一声跌落在地。没等这两个家伙逃走,展昭掉转刀身一晃,便分别拍在他们的头侧,将两人拍倒在地。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三人,转眼就成了滚地葫芦。 刘捕头倒地半天喘不上气,眼中惊恐之色十分强烈。今日之事败露,只怕绝没好下场。 范宇不等展昭说话,上前便抽出了刘捕头等人的腰带,将这三人捆个结实,仿佛三头待宰的肥猪。 “王大人,衙役之中恐有其同伙,可请县尉到此,以安定局面”范宇起身后,向王丰建议道:“但是……就算知县至此,王主薄空口白牙的对质,却也无法让刘捕头三人认罪。若王主薄给自己弄些刀伤,便可以毒攻毒了。” 展昭和王丰两人同时看向范宇,不由目瞪口呆。 第11章 拖累了你 他们没想到,范宇年纪轻轻,却做事老道滴水不漏。 如果按着范宇所说的去做,那么刘捕头以下犯上的事情便可做成如山铁案,使其再也翻不得身。 刘捕头刘大江,也是刚刚缓过气来,便听到了范宇的主意。 他心中一沉,便猛烈的挣扎道:“卑鄙小人,你这短命的杀才直娘贼、无赖子,竟敢陷害你刘爷爷,定要你这泼才不得好死!” “王大人,若不是展侠客在,今日我等只怕都会变成几具焦尸。刘大江此人,虽名为捕头,却实为披着公服的亡命之徒。若留后患,恐伤自身。”范宇不慌不忙的对王丰拱了拱手,言说其中厉害。 想起之前,刘大江威胁自己等人的穷凶极恶之态,王丰不由打了个冷战。范宇说的不错,这个刘大江不能留。如果给了对方翻盘的机会,以其狠毒的性格,只怕绝对会对自己不利。 展昭重新打量着范宇,有种刮目相看之感。 “你、你们这是构陷于我!”刘大江此时红着眼声嘶力竭道。 范宇冷笑了一下,“除了王主薄要受一点伤,哪里冤枉你了?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之于知县大人,知县大人如问起王主薄因何受伤,王主薄尽可说是自己不小心划的。你觉得知县大人,会信王主薄的话么?” 刘大江此时听了范宇的话,不由张口结舌。对啊,王主薄只要受伤,知县都会认为是自己带人干的好事。哪怕王主薄极力否认是他干的,也会被知县认为是怕丢面子有辱斯文。这腌臜小子做事真真气人,却偏让他无可争辩,几乎憋出内伤。 王丰听到这里,哈哈一笑,便去取刀,要给自己来上一下。 展昭看着自己这位好友真要自伤,也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劝阻,一时僵在当场。 却见范宇拉了王丰一下道:“王主薄,此事自己下手不易掌握轻重,不如你随我来,由我操刀可好。” 王丰虽然取了腰刀在手,可是这三尺来长的锋利大刀在身上比划,真的下不去手啊。一个不好,要是把伤口弄的大了,那才成了笑话。 他听到范宇的话,也正合心意,反正范宇不会有害他的心思。 “当着大家,我也不好下手,还是去后面吧。”范宇接过腰刀,也有些为难道。 王丰看了范宇一眼,只得勉强点头应了。如此一来二去,王丰对于范宇也有些不放心了。 两人行至后进的休息之所,范宇挥刀便挑破了王丰的衣袖。由于范宇动作突然,吓的王丰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范宇将刀扔在地上,向王丰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王主薄,做做样子包扎起来即可,没必要假戏真做,难道知县大人还会亲自验伤不成。洒些批红用的朱砂墨汁,便可以假乱真。” 王丰恍然,不由得对着范宇挑了挑大拇指,低声道:“小兄弟的点子多,倒让我免了皮肉之苦。” 等两人再回到前面,王丰的手臂也已经包扎起来,包扎之处还透着一片殷红色,外面看着和真受伤一样。 展昭和吴掌柜等人,早就在前面听到了王丰的惊叫。等再看到王丰的伤口已经包起,都脸上一抖,觉得这两人也挺狠。 当下王丰叫人去请了知县、县丞和县尉等前来,捕头欲谋杀主薄,此等大案当然要搞得众人皆知。 一通忙活下来,刘大江等人百口莫辩,被一顿板子打的死去活来扔进了大牢。 王丰给范宇和吴掌柜办了文书,吴掌柜以五十五贯交钞抵价五十贯钱,购得范宇的两道菜谱。只是事情还不算完,当下王丰还请县尉派了几名兵丁陪同范宇回草桥镇,捉拿诬陷亲侄儿,又贿赂刘大江的范连。 来的时候只有三人,回去的时候,却还带了四名兵丁。 回到草桥镇上时,天色刚刚擦黑。 范连今日将范宇赶出家门,占了兄长家的宅院心中高兴,正在厅中就着花生米喝着小酒。 却不想猛的听大门被人拍的山响,“范连可在,开门!” 范连正喝酒喝的面红耳赤,此时听到有人大呼其名,自然有些不高兴。如今家中的田地多了五亩,宅院也多了一所,在这草桥镇上已算是个大户人家。也不知是哪里不懂规矩之人,敢跑到这里来撒野。 等打开门一看,才现来叫门的居然是四名头戴范阳斗笠的兵丁,范连的气势立时矮了半头。 “几位军爷此时登门,却不知有何贵干。”范连急忙客气的拱手道。 “你散布谣言构陷亲侄儿,又用十贯钱贿赂刘大江,如今东窗事,跟我们走一趟吧!”一名兵丁冷冷的道。 范连两眼大睁,一时间脑子都没能转过来,连忙套近乎,“军爷,我与刘捕头关系很好,却没给他送钱,你们怕不是弄错了。” 范宇这时从四名兵丁的身后走出,“二叔,如何会弄错呢。此事刘大江刘捕头自己也已经招认,你还要抵赖不成?” “你、你,你如何还敢回来!”范连吃了一惊,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出,范宇如何只用了大半天,便翻转了局面。 别说范连想不明白,就是范宇自己也没能想到,如此快就夺回了家产。世事有时候很是神奇,往往会有出自己判断之外的事生。 任范连再怎么叫嚷挣扎也没用,老婆孩子都出来,也拦不住四名如狼似虎的兵丁。最后他还是被锁了拖走,扔下一家子人哭天抢地。 展昭是与范宇一同回来的,看到这情形,便叹了口气道:“若不贪心,如何能落得如此下场,人终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 范宇挑了挑眉头,有些不太赞同,“展大哥,如果不是我认识了你,恐怕我二叔占了我的家产也就占了。更惨一些,我这条命怕是也保不住。只是天下之大像我这等运气的人,又能有几个?” “这天下,总是好人多一些。”展昭感觉不好回答,便只能如此安慰范宇,也是安慰自己。 范宇拍了拍脑袋,笑起来道:“我义母还在太白楼,这才是个心慈面善的长辈。今日我被赶出来,义母即使一无所有,也要收留于我。如今家业夺回,还要快去接义母回来享些清福才是。” 展昭哈哈一笑,“我与你同去。” 两人到了太白楼,却见吴掌柜正陪着义母李婆婆说话。 范宇刚刚上前,说了一句,“娘,我来接你回家。” 李婆婆便摆了摆手,对范宇肃然道:“孩子,今日不过是与你开玩笑罢了,认义母之说当不得真。现如今你重新取回家业,便好生的过日子吧,莫要让老婆子我,拖累了你。” 第12章 为何而来 范宇愕然不已,他不知道义母李婆婆为何会这么说。 展昭和吴掌柜在一旁看的也是诧异,明明范宇的处境变好,夺回家产又得了一笔钱财,这李婆婆如何就不认这义子了呢? “娘,可是顾虑我不认你?”范宇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李婆婆的心思,不由温言安慰道:“那可就是娘想多了,莫要小看我。今日认娘为义母,并非是我走投无路,才如此做的。娘是敦厚慈祥的长者,于我患难之际可曾嫌弃?不但伸出援手,还要将家中仅余的白面给我烙炊饼。这份情义厚重,孩儿只有感恩。世上之人众多,但娘的这份爱护却是难得之极。我这个义子,是做的心甘情愿。如今,咱家的日子好过了,当然要请娘回家住,也免去窑洞饥寒之苦。” 展昭见状,也急忙上前劝说李婆婆,“对啊,李婆婆有子如此,应该高兴才是。范宇小兄弟有这份孝心,婆婆该当珍惜。况且小兄弟聪明智慧,将来这日子想必越过越红火。” 吴掌柜也劝道:“这位婆婆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有范小哥这样精明能干的义子。虽然你眼是盲的,可是这福分也真是深厚。范小哥重情重义,该着李婆婆你的下半辈子享清福。真是好命啊,让我这一把年纪的人好生羡慕。” 听到展昭与吴掌柜的话,两人极力称赞范宇聪明能干,这让李婆婆脸上露出笑意。 可是李婆婆一张口,说出的话却让人失望。 “两位,老婆子我虽眼盲,但是心亮。”李婆婆两手拄着盲杖道:“宇儿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从来都是性子良善,心地也极软。但越是如此,我对宇儿的孝心便越是受之有愧。何况,早先宇儿父子便经常接济于我,在他有难之时伸以援手本是应该,我还图什么回报。我虽困顿,但也不贪图这不该得的安逸。” 这些话里透出的,有几分不舍,却也有一些些傲意。 范宇知道李婆婆的心中矛盾,更知道这位李婆婆可是大宋官家仁宗之母,虽然现在落难,可将来那就是自己的大靠山。如今靠山想跑,范宇是怎么也不会答应的。何况认李婆婆为义母之时,他也没抱着半点利用的心思,全是出于一片感动。 “娘有所不知,我认义母之时,全是为了娘一片真善之心所感,也没想着贪图娘的什么。”范宇声音放低道:“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父母今已亡故,又无兄弟姐妹,这孤寂的日子十分难熬。待我娶亲生子,开枝散叶,而高堂上却已没了供养的长辈。每念及此,便心生恐惶。如今认了义母,在我来说便是捡到了珍宝一般。娘难道还要忍受这孤苦的时日,岂有尽头?娘还是跟我回去,待将来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吧。” 听到范宇说孤寂两个字之时,李婆婆不由动容。 她起意认范宇为义子,第一是因为范家与她有恩义,第二便是这孤苦的日子实在是磨人。以至于她几次患得患失,怕范宇不再认她这个义母,就是受够了孤单之苦。可如今范宇很快便夺回家业,却又让李婆婆原有的皇家傲气占了上风,脑子不肯转弯,说什么也不愿捡这现成的便宜义子了。 李婆婆起身,拒绝了别人的搀扶用盲杖开路,边走边道:“宇儿,今日虽只做了你半天的义母,可我也十分高兴。但是老婆子我没能帮上你,却也不能问心无愧的做你义母。咱们母子缘尽于此,我这便回去了。他日相见,你还叫我一声李婆婆,老婆子便心满意足。” 李婆婆出了太白楼,仰着傍晚的凉风一吹,脸上冷,却是泪痕湿面。尽管不舍,可是身为曾经皇妃的傲气,却让她加快了脚步离去。不待众人挽留,李婆婆很快就走的不见人影。 范宇心中不是滋味,尤其感觉到心中沉甸甸的十分难受。原本怀着一腔孺慕之情,如今都好似化成了冰块堵在胸口。 他在这里心中五味杂陈,一旁展昭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 “莫要着急,这位李婆婆也是为了你好。若你有心,时常去看望她便是了,又何必在乎一个义母的名头。”展昭安慰道。 范宇点点头,“展大哥说的有理,可是今日已经认了义母,还有不算的吗?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何至于此。” 展昭不由得笑道:“你这话说的有些道理,既没偷又没抢的,好象犯了什么大错似的,让你义母和你断绝了关系,给谁也很委屈啊。” 吴掌柜此时也凑了上来,笑道:“小兄弟不必伤怀,待明日备些礼物再去看望,李婆婆还能将你赶出来不成?你若真的有奉养之心,便先做实事,总会感化于她。依小兄弟的手段,老夫觉得不是难事。只是我这还有一事相求,要先请小兄弟上心。” 这吴掌柜也是有些着急,今日虽然拿到了范宇所写的菜谱,却还是要请他教一教汪师傅才是。否则自己摸索,也不知道要等多久,这两道菜才能上手。 在吴掌柜请求之下,范宇先去后厨教了汪师傅两道菜的要点,便要离去。 展昭抱着一坛酒,招呼了一声,“范宇小兄弟,今晚哥哥能不能去你家借宿一晚?” 范宇自然不会拒绝,拱手道:“展大哥肯来借住,这是小弟的荣幸。” 两人回到了范宇的家中,展昭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放下酒坛,又从怀里摸出一只烧鸡和一包花生米。 “我知道范宇小兄弟今天定会郁闷,不如陪我喝上一杯。”展昭相请道。 “展大哥有心了,多谢。”范宇虽然心理年龄已经不小,可是自己一个人住着一个独院,却也十分不适应。 取了碗碟,都满了酒。 范宇这才想起一件事,便询问道:“展大哥,听王主薄说,你家中是江南常州人氏,为何会来到草桥镇?” 第13章 絮絮叨叨 闻言哈哈一笑,看了一眼夜空。 展昭才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显出几分豪俊气,“我自幼读书习武,因家中也不缺钱财,便放开了性子游历天下结交朋友。见识不少人与事,这岂不是一大乐趣。” “展大哥生性洒脱,倒是让人羡慕的很。不像我,还要营营苟苟,差点连安身立命之处都被人夺去。只要这一生一世平安,我便知足。”范宇生性随和,并不是一个喜好争斗多事之人,他的话倒是自内心。 “我这次来草桥镇,也只是顺路去见见一位故人,助其一臂之力。如果不是碰到小兄弟这样的奇人,我还没想起来西华县的王丰这位旧友,倒也是巧了。”展昭笑道:“小兄弟也莫要沮丧,我看你今日智计百出,非常人所能,他日必有成就。你义母虽一时转不过弯来,想必你也有办法将她接回家中孝敬,用不着我这外人置喙。但以你之才能,久居于乡野实在是浪费了自身的机变之能。小兄弟当努力读书,争取东华门唱名。当今圣人是识才惜才的明君,谁知若干年后,小兄弟不是朝堂上举足轻重之人?” 范宇心里一动,展昭这些话虽然是开解自己的,但是似乎是有所经历有感而。 “展大哥,从布衣到重臣,岂是如此容易的,你可见识过这样的人?”范宇貌似不信,随意的反驳了一句道。 其实,他是想探一下对方的口风。 “这样的人,我还真认得一个。”展昭被骚中了心中的痒处,便打开了话匣子道:“此人姓包名拯,字希仁,今受圣人看重知开封府。这一次我路过草桥镇,就是要去助他。” 听到包拯两个字,范宇心中就是咯噔一下,这下子全对上了! 范宇举起酒碗,向展昭一晃,便将碗中的酒一口干了。 大宋此时的酒,并非后世的白酒那么高的酒精度数,撑死了也就是个十几度的淡酒。范宇咂了咂嘴,这酒入口微显苦涩,但回味甘甜还有淡淡的米香,倒也算是上好的米酒。触景生情,让他有些想念后世的啤酒和烤串了。 “小兄弟好酒量!”展昭眼中一亮,不由赞了一声。 范宇连忙摆手,哈了口酒气道:“展大哥莫要笑话我,我这只不过是听你说到这位包大人之事,心中激荡而已。只怕过不了片刻,就要酒劲上头。还是给我讲讲这位包大人的事迹,也好让我有些上进之心。”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展昭平生最得意的,就是与包拯的相识,“数年之前,包大人也只是个上京赶考的黑脸书生。有一次路过一间野寺,碰到了谋财害命的贼和尚,险些被害了性命。我当时恰逢其会……” 听展昭的讲述,包拯比展昭大不了多少岁,如今算一下年纪,也只有三十来岁罢了。当年两人在野寺中相遇,展昭杀掉了贼和尚,将包拯主仆给救了下来,这只是第一次相遇。 后来包拯入京一举金榜题名,去做了地方官。将地方治理的物埠民丰,却又遭了上司的嫉妒被罢官。屋漏偏遇连夜雨,包拯在回京的路上,一个叫土龙岗地方又遇到了强人,被據到了山寨之中。 巧的是展昭正在山寨里会友,正看到被绑在廊柱上的包拯主仆。 这下子皆大欢喜,展昭让自己的朋友给包拯松了绑,几人一同设了酒席相谈。 土龙岗的四位寨主,名字分别是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四人。展昭便劝四人,包拯为官清正治理地方也政绩斐然,想必不久就会被朝廷重新启用。与其在山寨之中厮混,不如待包拯复官之后投奔,谋个出身。 范宇咂舌,原来包公的手下是这么来的啊,居然都是打家结社的好汉。 看到范宇惊讶的表情,展昭微微一笑,接着讲后面的事。 包拯回京之后,赋闲了时间不长,果然便被重新启用。因其甚为实心任事,很快便经过几次官职的升迁,如今已经被提拔为开封府尹。 如今,正是展昭与张龙赵虎王朝马汉约定,相继投奔包拯包公之时。 如果是这个年代的大宋少年,听到了展昭所讲述的包公事绩,想必早已经热血沸腾。可是范宇是穿越来的,除了这副身体是大宋少年,内心已经升华为后世的村干事。 范宇心想,让自己每天攻读四书五经这些东西是不成的,而且也有些晚了。不如抱紧义母的大腿,将来图个一生平安富贵更加现实。 只不过碍于展昭正有些精神亢奋,露出一副钦佩羡慕的表情来。 “这位包大人,真是让我敬佩。”范宇露出惋惜的表情道:“只可惜包大人事务繁忙,我怕是无缘得见了。” 展昭又饮了一碗米酒,“小兄弟今日遇事十分机智,只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得功名,自然就有机会见到包大人了。就算未能在东华门唱名,到时有我在,也可让小兄弟在包大人麾下谋个差事。但有一点,包大人一身正气,眼中容不得半点歪门邪道。要想升官财的话,还是莫入此门。” 范宇笑了起来,“展大哥言之尚早,我眼下只不过是个平民百姓。远远的瞻仰包大人一眼,便知足,其余不敢奢望。” 两人谈谈说说,不知不觉到了子时。 范宇见展昭已有几分醉意,便请他去客房睡下。 只是范宇自己回到房间之后,虽有一些酒意,却辗转反侧合不上眼。心中一直在想着义母离自己而去之事,心中委实放不下。尽管只是认了一天的义母,但李婆婆是真的待自己好。 而范宇自己,要说利用李婆婆的身份谋得一生富贵的心思,这是有些的。可是对于李婆婆的感恩感动,也同样是有的。人是复杂的动物,没有什么纯善与纯恶,范宇自认不是什么一身光明之人,但也绝不是恶人,只要问心无愧便好。 此时是夏日,天亮的早。在范宇感觉没过多久,这天色就微微白。 既然一点睡意也无,他索性起身到了院子里。想了一想,便推开院门去到了草桥镇上。 虽然只是五更天,可是天色已亮,卖早点的摊子也已经有了几家。范宇要了三份桂花汤,又要了几笹羊肉馒头。除了在家中给展昭留了一份之外,范宇带着两份去了李婆婆的破窑洞。 这大宋的早点也是丰富,只是与后世还是有些不同的。 范宇看到窑洞还关着门,便坐在门槛上休息。他一夜未睡,此时心神一松,不过片刻便昏昏然的睡着了。 待李婆婆清早起来,欲要出门,便一脚正踢在了范宇的身上,整个人往前扑倒。 好在范宇背对着门坐着,李婆婆摔在他的身上倒没受伤。 “娘,你起来了?”范宇扶起李婆婆惊喜的道:“我一早就买了羊肉馒头,还有桂花汤。娘你可趁热吃些。哎哟,这桂花汤已经凉了,不过羊肉馒头在我怀里捂着,倒还是热的。娘你先吃着馒头,我去灶上给你热汤。” 听着范宇一大通絮絮叨叨的话,李婆婆再冷的心,也瞬间变的暖洋洋的,不由鼻头一酸落了泪。 第14章 可曾婚配 按理说,李婆婆被范宇拌了一下子,虽然没摔到,但人也受了惊吓,应该火的。 可是面对范宇这一通唠叨,却是无论如何也气不起来,更多的却是现自己的生活从凄清冷寂突然之间就多了一丝烟火气。如果只是这样,还不算什么,关键是这小子一口一个娘,实在是击中了李婆婆心中最柔软之处。 这李婆婆积蓄了数十年的一腔母爱,再也存不住,如同大坝决堤一般冲了出来化成泪水。 “我、我儿真是……有心了!”李婆婆又悲又喜,强忍着道。 范宇听到李婆婆对他说‘我儿’两字,便立时笑道:“娘,你终于又肯认我了。” 李婆婆转身拭泪,“得此佳儿,是我的福份。娘这半生浮沉飘零,能有如此结果,岂可再不知足。” “娘,快些吃包子,我去热汤。”范宇更加开心,重新认了这有情有义的长辈,眼看着容华富贵唾手可得,远后世中了大彩,“等下我收拾一下,娘搬去我那里住,好让我这当儿子的尽孝。” 听着范宇大包大揽的话,李婆婆脸上皱纹都舒展开,连连点头道:“依你,都依我儿便是。” 展昭宿醉起的迟,起来之时现范宇已经不在家中,用了范宇留下的吃食便要出门去找人。 结果,正碰到范宇背着一个大包裹回来,身旁还跟着李婆婆。 见状展昭哈哈大笑,对着范宇比了个大拇指道:“小兄弟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李婆婆,有这样的义子,这辈子便只享清福便是。” 李婆婆手中的盲杖敲了敲地面,也笑得合不拢嘴,“展公子说笑了,昨日倒是老婆子抹不开脸面耍了性子,却让宇儿吃了些苦头,实在不该。今日想来,真是对不起这孩子。若是哪天宇儿嫌弃我这老婆子,要赶我离开,我不会有半句怨言。” 范宇进了院子放下大包裹,喘着气道:“娘可不是那样不通情理之人,孩儿既然认了娘,那也不会弃之不顾。从今以后,娘与我也都又有亲人了。” 一句话没说完,‘又有亲人’四字又把李婆婆的心事触动,让她眼角湿润。 “你这孩子,没得总说些搅人心酸的话,娘本来就是你的亲人。”李婆婆咽声道。 展昭一看,这母子俩倒是母慈子孝,不由乐道:“既然今日两位母子团圆,那我就不再打扰。今日便要起程,前往陈州。” 范宇留客道:“展大哥不急,陈州不远,午后再走不迟。” “已经耽误了数日,我还是快些动身,免得误了事。”展昭却是个爽朗果断之人,对着范宇拱了拱手道:“待他日再来,拜见老夫人并与范宇小兄弟相会。” 李婆婆听到展昭要去陈州,便对范宇道:“宇儿,快去准备些干粮给展公子带着路上吃。娘听说陈州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倒是正闹着饥荒。如今粮价正贵,莫要让展公子多花了冤枉钱。” 范宇听到这里,心中一震,莫非陈州放粮的戏码要开始了? 他口中却答应道:“这都好办,我现在便去准备。” 展昭将他拦下,“我已经知道陈州之事,在镇上买些干粮酒肉便是。告辞。” 不等范宇母子再说什么,展昭便快步而去。 “这位展公子,倒有些唐时的游侠气啊,来去随性不受羁绊。”李婆婆道。 “娘,展大哥本来就喜好游历,这大宋的山水,他都几乎走遍,说是游侠一点也不为过。”范宇笑道。 又说了几句话,范宇便去收拾房间安置义母的行李。 等收拾妥当,天色也快到了午时。 李婆婆虽然出身大宋宫中,但是一个人孤苦的生活久了,却也手脚勤快。很快就弄清了范宇家中灶台米面所在,已经升火作起饭来。 正当范宇要去帮忙,忽听到有人在叫门。 他打开院门,便看到来人正是西华县的王丰王主薄,对方身后还跟着两名衙役。 “王大人,你怎么来了?快些请进。”范宇将人让进了院子,领进堂屋,“王大人请坐,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王丰此时手臂还吊在脖子上,看上去似乎手臂受伤严重。这当然是装出来,王丰与范宇两人心照不宣。 “今日前来,便是要给小兄弟你报个喜。”王丰笑着取出几张文书,放在桌上道:“昨日你叔父范连被押去了县衙,还没用刑,便一五一十的招了如何造谣败坏你家名声,又如何勾结刘大江欲加害于你。今日知县大人看了口供,便悖然大怒,将你叔父全家都配边地。知县大人听我说了你的景况,便将刘大江的家产,都判于你的名下。这是判书、房契地契,如今我可都交给你了。” 范宇目瞪口呆,这个判决可是相当的重。原本以为顶多打个几十板子,训诫一番就算了。结果范连这倒霉家伙,一下子全家受牵连被充边了。 “王大人,这是不是判得有些重了?我叔父范连有罪,可是我婶子还有堂弟等人怎么也吃了瓜落。”范宇有些不确定的道。 被范连谋害,想必婶子也是知情的,倒不是范宇同情心泛滥要当圣母,他就是纯粹的想知道怎么判的。 王丰冷笑了一声道:“范宇小兄弟,你太过厚道,不知人心的险恶。你那叔父如此待你,已经有害你性命的心思。而且,与他勾结的刘大江,居然敢对上官动刀,这就更是形同反贼了。勾结反贼,两罪归一,知县大人若是杀他的头,罪名都已足够。但我大宋不提倡严刑峻法量刑较宽,才会留他一命。即使是那刘大江,也同样是全家配河间府,让他在辽人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去。” 范宇明白过来,此时大宋虽然在世上是最文明的土地,但是与后世也远远无法相比。什么人权都是没影的事,一人犯下重罪,全家充边,没人和你讲什么祸不及家人。 “想必,王大人也出了一些力吧。”范宇看向王丰道。 “这等恶人,能留一命也已是上天好生之德了。”王丰不屑道:“知县大人嫉恶如仇,倒用不着我来推动。” 范宇起身,向着王丰拱手拜了一拜,“无论如何,昨日若不是王大人在,我的性命恐怕堪忧。如此,还是要多谢王大人。” 王丰微笑摆手,心中却觉得范宇很是懂事知理,头脑一热,便脱口问道:“范宇小兄弟今年十五了吧,不知你可曾婚配?” 远远的厨房之中,李婆婆虽然目不能视,可是这听力实在是一流,耳朵立时就竖了起来。 第15章 何苦来哉 古今中外,八卦之魂概莫能外。 何况李婆婆此时最关心最心疼的,也是这个年纪小却十分懂事的义子。 范宇不曾想到,王丰忽然会问出这个问题来,有些措手不及。 只得结结巴巴的答道:“我刚刚十五周岁,父母又都亡故,还、还没有婚配。” 他已经看出来,王丰有做月老的意思。可怜他上一世都是单身狗,这一世刚刚穿越没几天,便有人替他张罗婚配之事了,怎么能不紧张。 “既然小兄弟还没有订亲,那不知我能不能替你来牵这个红线啊?”王丰大笑起来,重新上下打量着范宇问道。 范宇有点懵,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落在自己头上。以王丰西华县主薄的身份,能让他操心说合的人选,想必也不会差了。 只是没等范宇反应过来,义母李婆婆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堂屋门口。 “宇儿,能让王大人开口说合之人,想必家世人品相貌都是上上之选,你还犹豫什么?”李婆婆一脸的笑容,她如今所惦记的,便是范宇早日成家。 以范宇十五岁的年纪,这在大宋已经不算小了。今年范宇成了亲,来年就能让她李婆婆抱上孙子享那天伦之乐,岂不是好。 范宇自己也知道,后世那些自由恋爱的想法,这在大宋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当下他唯有点头道:“王大人如此热心肠,草民这里实在是感激的很,全凭王大人作主便是。” 王丰笑着轻轻拍手道:“我给小兄弟你说合之人,定不会差。巧的是,此女也是你们草桥镇之人。” 李婆婆急忙进屋追问道:“哦?是谁家的女子,竟让王大人如此称许?” “此女,正是你们草桥镇上大户秦家之女,乃是秦虎员外的嫡亲孙女,闺名秦玉儿。前些时日,秦虎员外到县里交夏粮,正与我见了一面。谈到孙女秦玉儿,如今已经十三,尚未许配人家。虽没见过此女,但是秦家之人相貌都还不差,加之家产丰厚,想必也不会少了一份厚重的嫁妆。”王丰没看到李婆婆的脸色渐渐变黑,接着说道:“小兄弟如今家产也算不薄,为人又甚机智,将来定能兴旺达。那秦玉儿与你,正是良配。” 范宇听着王丰的话,却看到义母的脸色有变化。一想到义母是被从秦家赶出来的,定然心中有些疙瘩。 略一沉吟,范宇才面露一丝为难的接口道:“王大人,实不相瞒,我父范胜曾在秦府做过多年的管事。若是冒然与之结亲,恐让秦虎老爷的脸面无处安放。” 王丰脸上闪过尴尬之色,范宇之父在秦家当了多年管事,等于说范宇家与秦家是主仆关系。若是没有范宇的提醒,他这么跑过去向秦虎员外提亲,只怕秦虎员外拒绝不说,还会认为他有意羞辱。 此时李婆婆也开了口,她声音淡然道:“王大人不知,老婆子也是从秦府之中出来的。那秦虎见了我,也要喊一声老姐姐。” 范宇看着义母的脸上并无半点表情,也不知道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想要劝上两句,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王丰讶然道:“没想到,老夫人与他秦府,是何关系?” “我与他们秦府是个远亲。”李婆婆当然不会讲实话,却傲然道:“若从我这里论的话,我的义子在身份之上,却比那秦玉儿高了一筹不止!” 范宇听到这里,才现义母的傲娇病又作,急忙道:“娘,那秦虎员外眼高于顶,不必与之计较。” 得给义母降降温,自己的婚事推掉不大紧,若是为了争个身份上的高下,最后定会闹得王丰在中间没法作人了。 王丰这时也知道自己此事办的有些草率,只得陪笑道:“我晓得了,老夫人与那秦虎员外是远亲,且平辈。而范宇小兄弟又是老夫人的义子,在辈份上,可就成了秦虎孙女的叔伯一辈,确实是高于秦玉儿。” 他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顺便想收回之前给范宇牵红线的话。但是李婆婆在身份之事上甚是骄傲计较,不肯听他这些打马虎眼的话。 “王大人,我家宇儿与那秦玉儿并非血亲,什么辈份就不用再提。但有我老婆子在这里一日,宇儿的身份便贵不可言,你可莫要看低了他。”李婆婆这话说的掷地有声不容质疑。 范宇目瞪口呆,义母这么杠,岂不等于逼着王丰去秦家提亲?如果在身份高下的事情上让一让,王丰也就有了台阶,随意的说几句将话题岔开也就是了,免得大家尴尬。 但是李婆婆的这些话一说出来,王丰便没有了转寰的余地。 咬了咬牙,王丰也是头大,面对李婆婆这大年纪却又固执之人,他也无法可想。 “好,等下我便去秦家,向秦虎员外提亲。”王丰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不过,你们两家关系稍显复杂,小侄也不敢保证提亲会成功。若是不成,老夫人可莫要怪我。” 范宇这时急忙给王丰解围道:“王大人不必如此,此事就此做罢。我义母想是心疼于我,急着给我说亲。秦家如此麻烦,便算了吧。娘,你说是不是。” 谁想李婆婆却笑了起来,“我儿莫要总是善解人意,却委屈了自己。那秦玉儿若是婚配与你,是她高攀了。” 王丰不由得皱眉,觉得这李婆婆尽说大话。他再待下去,恐怕会被气的失态。 “哦,老夫人,还有小兄弟,我时间不多,就此先去办公事。关于秦家的亲事,我今日便会上门去提,不必担心。成还是不成,我都会给个回信。还有你叔父范连的家产,今日一并予你一个交待。”王丰开始找借口告辞道:“近来公事繁忙,又加上宫中刘太后薨了整一年,圣人至孝,命各地都要祷念之。因此,我也不便再叨扰。” 王丰逃一样的跑了,出门就长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脑子热乱点鸳鸯谱呢?等下还要硬着头皮去秦府,这是何苦来哉。 范宇送走王丰,回到屋中,便看到义母李婆婆正在呆。整个人好似变成了庙中的泥菩萨,不言不动两眼直。 第16章 真真的笑死人 范宇看到义母的神态,好似受到了什么刺激。 他脑中略一回想,这才想起来,王丰临走之时说了一句刘太后已经薨了。想必是义母李婆婆听到了这个消息,被震撼到了。 只是范宇也不能提出来,否则不好解释自己是如何得知义母在想着此事。 “娘,你在想什么?”范宇还是张口问道:“为何今日非要让王主薄去秦家提亲,这样做让王主薄有些为难啊。” 李婆婆用衣袖在脸上轻轻拭了下,似乎拭去了一些泪水。 “你这孩子,莫要觉得为娘是在故意难为人。”李婆婆笑道:“秦家供养为娘这些年,还是有恩的。让你与秦家结亲,是有报恩的意思在内。若他秦家答应此事,以后定不让他家吃亏便是。若是不答应,也算是与之两清了。” 范宇想了想,便摇了摇头,“秦家必定不会答应,否则娘也不会从秦家出来住进那窑洞里。若是真的答应将那秦玉儿嫁我,恐怕还要受他秦家的闲气,如此两清也好。” 李婆婆听到范宇如此说,不由笑起来道:“他秦虎哪如我儿人品忠厚,左右不过是走个过场,为娘不喜欠人情,如此算是了去我的一桩心事。对了宇儿,娘求你一件事,能不去办些香烛纸钱来,娘过几天想要祭奠我的一位老姐姐。” 范宇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娘,这些小事自然不是问题,交给我去办就是。咱们母子说话,哪里还用如此客气,我稍待便回。” 义母李婆婆要他去准备香烛纸钱,他当然知道是要烧给刘太后的。可关键是,这位刘太后,却是李婆婆的大仇人。当年如果不是刘太后加害,李婆婆也落不到这步田地。虽然知道,但是范宇也无法多问,到时义母愿意说出来,自然就会明白。 到了下午天色将晚,王丰再一次来到了范宇家中。 这一次王丰脸上略带尴尬之色,他一见到范宇,就强挤出几分笑意。 “小兄弟,今日我已经去过了秦家。只是那秦家自视甚高,那秦玉儿与你的良缘,终是无法结成了。”王丰看了看范宇的脸色,有些心虚的道。 范宇当然不会让王丰难看,“王大人古道热肠,这等事也惦记着草民,这份心意我已经领了。至于成与不成,我岂能怪罪王大人。” 王丰脸上的尴尬之色去掉一些,叹气道:“也是我一时兴起,想的少了,这才想着将秦玉儿说与你为妻。却也没想到秦家,有这等门户之见。我当时可是对着那秦虎员外说了,小兄弟机智敏捷,将来必定是有出息的。可那秦员外见识浅薄,只看出身和家产,奈何如之啊。” 李婆婆在一旁听着,这时便摇头道:“王大人辛苦,此事实是老婆子心疼宇儿,有些多事,倒叫大人吃了瓜落。” 王丰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暗道,看来你这老太太也是明白,显然是故意的。 范宇哈哈一笑,“娘不必自责,王大人也不必有愧,今日他秦家看我不起,他日我便让他秦家高攀不起就是。” 他说这等话,也只是缓和气氛打个圆场,以免义母与王丰尴尬。 在心里,范宇却是只盼着义母李婆婆恢复太后身份,好带着自己回汴梁吃香喝辣当蛀虫了。至于秦家什么的,谁愿意和他们家纠缠不清了? 可范宇并不知道,秦虎秦员外此时刚刚来到了范宇家门外。院门与堂屋相距不远,刚好听到了范宇的这句话。 秦虎员外,对于范宇还是有点印象的。毕竟范宇的亲爹范胜,在秦家做了多年的管事,他也见过范宇小时候的模样。 要说相貌,范宇算是个俊俏少年。论到不满意,秦员外也就是看不上他家的门第。家仆之子,怎么配得上主人家的小姐呢? 王丰是县里的主薄,特意前来说合,即使秦员外没有答应,可也对范宇有些好奇。 此次前来,就是想要见一见范宇,看看这少年是不是真的有王主薄说的那么优秀。若是有些意思,让其在自己府中接范胜的缺任个管事,也算给了王主薄一些面子。 结果呢,人刚到了门外,还没有叫门,便听到范宇的大话,心里立时就弄了个不痛快。 宋时的家仆与其余各朝代不同,都是签署契约的雇佣关系,分为长契和短契。契约签定之后,彼此之间没有决定人身自由的权力。如果双方不满意,可以解除契约。 范宇之父范胜,当初在秦家当管事,就是与秦家签了长契。后来病倒之后,便依着契约上的条款,双方又解了约。 此时秦虎员外虽然听到了范宇的大话,也不能冲进去对范宇又打又骂。可是让他硬憋着,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啪啪啪! 秦虎员外拍响了范家的大门,他是喘着粗气拍门,这劲头可不小。 屋中三人当然都听得清楚,范宇急忙出来开门。 一看是秦虎,身后还跟着两个伴当。 范宇的记忆中当然有印象,他拱手道:“秦员外,此时来我这里,可是有事?” “呵呵。”秦虎先是冷笑了几声,才压下心里的怒气缓声道:“范小哥,今日王主薄到我府中,替你向我孙女玉儿求亲。据说范小哥机敏聪慧,待人有礼有节,是个出众的英俊少年。虽然我不曾应下这门亲事,但也想见识一番王主薄所推崇之人,因此特来拜访。” 听这些话没有毛病,可是范宇却察觉到对方的一丝愤然之意。 他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伸手相请道:“拜访不敢当,秦员外来了便是客人,还请入内说话。也是巧了,王主薄正在寒舍用茶。” 秦员外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进了范宇家的堂屋。 见到王主薄,秦虎自然要热情的招呼,可是看到李婆婆之时,不由得在脸上露出厌恶之色。 范宇将这位秦员外的表情看在眼中,顿时心生不满。不管如何,李婆婆也是自己义母,这位秦员外以前将义母赶出秦府也就罢了,如今见了主人家还露出这副神情,就让人很是看不惯。 没等秦员外说话,李婆婆便先开了口,“秦员外,别来无恙?老婆子自离开秦府,倒还没有饿死。蒙宇儿不弃,认我为义母,如今倒也衣食无忧。” 秦虎也没管李婆婆话中的讥刺之意,反而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这义子倒是有些意思,居然认你这翳目之人为义母。果然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啊。王主薄还夸他如何如何,可适才我在门外便听到他的大话,说什么让我秦家高攀不起,真真的笑死人。” 第17章 田间 王丰身为一县的主薄,也是要脸面的。 当下他笑道:“秦员外,大家都认识,那也不能算外人。些许言语上的冒犯,也就莫要计较了。” “非是在下要与他们母子计较,只因我兄长一句话,李娘子便在我秦家居住数年。在此期间我秦家上下一直奉若上宾,不曾有半分不敬。”秦虎此时气愤道:“可就在前年,我那在汴梁的兄长便传来死讯。而这位李娘子,也一问三不知。看她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必是知情,却不肯言相告罢了!” 当秦虎提起他的兄长,范宇便现义母李婆婆的面上多了一分悲戚之色。至于不愿相告,想来也是另有隐情。宫闱之事,自然不能随意讲与秦虎这等民间之人。 “秦员外,我离京已久,你兄长之事实是不知。”李婆婆黯然道。 王丰听到这里,知道这等恩恩怨怨之事,非是自己所能理清的。 他便笑着摇了摇头道:“秦员外,我只不过是看到范宇小哥是个出众少年,又想起你所托之事,这才点了一次鸳鸯谱。至于你们两家之间的事情,我也并不知情。而且,你们长辈之间的事情,不关范宇小哥这少年人什么事。” 范宇倒是觉得王丰很是知情达礼,可是秦员外却不这么看。 秦虎立时对着范宇一瞪眼,冷笑道:“说我秦府高攀不上的,便是这年少无知之人。如今看来,这等信口辞黄之辈,我秦家也确实高攀不起。本想见一见,若是有些能为,招进我府中接替其父做个管事,也算全了其父范胜之谊。如今看来,还是算了吧。” 看到这位秦员外在自己家中如此指手划脚,范宇的心中自然很不乐意。即使对方对义母有恩,那也不是吆五喝六如此做派的理由。 范宇对着秦虎拱了下手,“秦员外,您的好意小子这里心领了。义母在我危难之时,对我伸出援手,我岂能不认?既然义母与秦府有些龃龉,那小子也不好再与秦府有所瓜葛。如此,还请秦员外打道回府吧。” 虽然嘴上说的平和,可是话里的意思却一点也不客气。李婆婆与王丰两人,都没想到范宇两句话便要赶人,还是个有脾气的。 秦虎听到了范宇的话,可是气的七窍生烟。身为草桥镇的善之家,他向为镇上人所敬重,何时受过这等气? “好,好你个范家小子!”秦虎怒不可遏的道:“莫要看你如今小有家产,竟如此不知进退。惹得我生气,便让你在草桥镇无法立足!我们走着瞧!” 语罢,招呼了两个伴当一声便甩手而去。 王丰看到秦员外不快离开,也急忙起身,“小兄弟莫要置气,我去劝这秦员外几句,且不能因一两句口角生了嫌隙,反而不美。” 范宇将王丰等人送走,回到了堂屋之中。 “宇儿,以后遇事可不要再如此冲动。”义母李婆婆道:“因为我的事,让你再受那秦家欺压,实在是不值。而且秦家确与我有恩,与之作对,也非娘的本意。若是秦家做出什么无礼之事,我儿还是让他三分为好。” 范宇心里却是知道义母与秦家的纠葛,秦家能有今日,其实还是托了义母的福。他记得,在原本的故事中,自己的义母李婆婆,身边有个伺候的太监叫秦凤,应该就是这位秦虎员外的哥哥。 若不是秦凤入宫跟了李婆婆,得了一些势,他秦家怕还是没有如今的富贵。 只是供养了李婆婆几年,便因兄长之死,而厌弃了李婆婆。 “娘,我也是一时激奋。”范宇只得解释道:“如果不是秦家将你赶出门,您的两眼也不会盲了。” 李婆婆叹了口气道:“这也是娘时运不济,命中该有些劫。不过现在好了,有你这样一个孝顺的儿子,娘就是现在死了也值。” 范宇急忙摆手道:“娘可不要讲这些晦气话,咱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我二叔的房屋田地都判到儿子名下,大富大贵不敢说,但衣食无忧还做得到,娘大可平安喜乐的过日子。将来我要是娶了媳妇,也要让她孝顺娘听娘的话。” 他赶忙转移话题,说些好听的哄着义母,免得李婆左思右想的有了心结。 “你这孩子嘴上好似抹了蜜,猾头的很,尽捡些娘喜欢听话来说。”李婆婆嘴上责怪,脸上却笑开了花,“说起过日子来,你明日里便去验看田地,见见佃户。娘也不会闲着,去刘氏那里取些缝补的衣物来。咱们娘俩都有手有脚,只要过的勤俭,当能给子孙攒下大笔的家业。” 范宇笑道:“都依娘的话便是。” 第二天起来之后,范宇伺候着义母用了早饭,便出门去了自己家的田地。 二叔范连家的田地与范宇家的田地是挨着的,如此一来,验收田地便也不用再两头奔忙。 地契之上,范连家的田地还大过了范宇家,足有八亩地之多,比他爹范连留给他的田地还多了三亩。五亩加上八亩地,范宇现在手**有十三亩地,也算得上小有家产。 到了田间,便见到了人。 除了自家的老佃户,年纪四十许的何老九,还有七八个人在田间眼巴巴的盯着刚播种的田地瞪眼。 可惜何老九的两眼瞪的更大,手中紧握着锄头,对着这些田边的人跃跃欲试。 范宇来到这里之后,便立时被何老九现,他几步就跑到了范宇的面前,脸上表情十分忐忑。 “主家,前日里你二叔找我,说是这田地都归了他,还要涨佃租哩!莫不是你将你爹给你留的田地,都卖给了你二叔那个家伙?”何老九如今也四十几岁的人,却一点也不掩饰担惊受怕之色。 “老九叔,你莫要听我二叔的话。”范宇听着这话朴实还露出些许担心关怀之意,不由安慰道:“那是我二叔想要强夺我家田地,如今可好,已经被官府将全家都配沧州去了,连我二叔家的田地,也归了我。” 何老九表情立时变的精彩,瞬间脑中出现了许多戏文,立时神神秘秘道:“你莫瞒我,可是朝里的大将军出游,给主家主持了公道?不对不对,要是大将军,早就一刀剁了你二叔的项上人头。定是朝中重臣,这些文绉绉的官老爷,才会留你二叔一命。” 范宇哭笑不得,何老九思维如此跳脱,倒没有佃户见了主家的局促。 第18章 越来越多 范宇自然不会理他这些闲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田边的那些人。 这些人有男女老少,看上去都面带饥色,显然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添饱肚子了。 此时,这些人也正在看着范宇和何老九两人,脸上露出羡慕之色。 “老九叔,这些人为什么聚在咱们的地头上,这是要做什么?”范宇不由得皱眉问道。 他之所以皱眉,倒并不是嫌弃这些人。而是这人一多,便会生事,生起事来就不会是什么好事。 何老九叹了一口气道:“主家,他们都是从陈州那边逃荒过来的。今年陈州欠收,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只能逃到外地混口饭吃。这不是,我正要在地里种些豆子,他们这是想等我播了种子好挖出来充饥。可是这种子是咱们秋天的收成,怎么能让他们就这么吃了?这不是给咱们雪上加霜吗。” 范宇点了点头,看着这一伙饥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按理说,他要让人将这些饥民赶走,倒也不难。只不过无法保证,这些人晚上不会再次回来,将地里的豆种都挖出来。 何老九也是头疼,用一种期盼的目光看着范宇,希望他这个主家能拿主意。虽然范宇年轻,可是何老九也不是奸滑之人,并没有轻视的意思。 范宇走向这八个饥民,看向其中最年长的一个人。 这老者看上去已经足有六十余岁,虽然人没什么精神,但是其他人看向这老者的目光之中,都带着尊敬。 “老丈,你们是从陈州来的?”范宇看着老者问道。 “不瞒小官人,我们这一大家子人,都是陈州人氏。连今年在内,连续三年的年景都不好,吃光了存粮这不是就逃出来求个活路。”老者看到范宇身上衣着干净整齐,又被何老九称为主家,自然不敢怠慢。 范宇点了点头,便接着道:“可我听说,朝廷派了钦差包大人到陈州放粮救灾,怎么你们还要逃出来?” 老者唉声叹气道:“这天灾,有朝廷放粮,倒还对付的过去。可是遇到**,那可就叫天天都不应了。小官人不知,我们陈州可是有一位国舅,乃是太师庞籍之子,姐姐在宫中为妃,又被封为了安乐侯。这位安乐侯到了陈州之后,便没有安生过一日,欺男霸女不在话下。虽然祸害的人也不少,但是整个陈州的日子也还过得去。 但自今岁始,朝廷的赈灾粮食便没了踪影,可陈州粮价却如芝麻开花一般节节升高。大家都说,是安乐侯与陈州知府勾结,将这些赈灾粮食,都倒手卖了,将钱都搬入了自己的府中。这等事,我一个乡间老朽不知真假。可没见过赈灾粮食,却是千真万确。陈州如我家这般的,也不在少数啊。” 老者好不容易能找个倾诉之人,便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大堆。 范宇看着这一大家子人实在可怜,他也不好疾言厉色以对。而且就是将二叔家的那佃户叫来,与何老九加在一起,也不见得能将这一家子人都赶走。 既然赶不走,范宇便只能怀柔。 “老丈,我看你们一家都面有饥色。这去逃荒,也不知逃到何处才是个头。”范宇正色对着老者抱了抱拳道:“你等不如留在我家,帮着做些农活,也好赚个温饱。不知老丈意下如何?” 何老九一听就急了,连忙阻拦道:“主家,你可不能心软!他们虽然只有一家人,可是近来从陈州逃荒出来的人可不少,若是走了风声,这等人越聚越多,主家可就招架不住。要是被他们抢了粮食钱财,怕也不甚稀奇。而且,主家的地可是我先租种的,他们来了又算是干什么的?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范宇听到何老九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摇摇头,对何老九道:“老九叔,我只收留老丈一家人而已,让他们不要走漏风声便是。现在我二叔家的八亩地,也都被县里判到了我的名下,自然也是我来做主。你先将二叔家的佃户叫来,我有事情吩咐你们。不过你放心,这五亩田地,当然还是租给你,岂能夺了你的衣食。” 何老九半信半疑,“主家,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去叫那蒋楞子来,让他过来拜见主家。” “老九叔快去,我就在这里等着。”范宇点头笑道。 待何老九跑远了点,那老者立时招呼着家人过来,一同见过范宇。 “恩人年纪还轻,却有这等慈悲心怀,这是救命之恩,请受我老张家合家一拜!恩人请放心,我张家人,绝不将恩人收留之事,向外宣扬!”老者领头,在儿孙的搀扶之下,一家人向着范宇跪拜。 范宇急忙避开,上前将老者扶起,温言道:“老丈,你为长者,我若受了你这一礼,怕是要折寿的,你可莫要害我。” 老者对于范宇甚是感激,一听这话,便立时对身后的众儿孙道:“我不能拜,但你们都要拜一拜恩人!恩人且莫推辞,我等身无长物,只能如此表示。” 无奈之下,范宇只得受了老者家人的拜礼,接着道:“老丈,我收留你们一家,也不是白收留的。适才,我看老九叔正要播种豆子。等那另一佃户来了,我便安排你们帮他们两家干活就是。不过,你们可不要将豆种吃了。” 张老丈连连点头,对于范宇的称呼也变了,“这是应该的,主家给我们一口饭吃,我们一家便知足,如何还敢吃豆种。若不是饿的没了办法,之前也不会眼巴巴的瞅着那些豆种打主意。” “包大人已经到了陈州,想必过些日子,便可将陈州的赈灾粮食放出来。在此之前,老丈一家便安心住在我们草桥镇便可。”范宇安慰道。 他是真的知道,包拯到了陈州没几天,便将这位安乐侯庞昱用龙头铡给咔嚓了。到哪时,他就是想留张家人,也留不住多久。 片刻之后,何老九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回来,很是气势的指着范宇对那汉子道:“蒋楞子,从今往后,你的主家就是这位范小官人,你可看仔细了,将来交租子可莫要认错!” “小、小的见过主家范小官人,小的大名叫蒋楞子,愿为主家干活。”蒋楞子不愧楞子之名,而且楞子居然就是他的本名。 范宇看着这蒋楞子,至少外表倒也是个朴实的。 “蒋……楞子,你一人种八亩地,是不是有些吃力?”范宇随意问了一句,以示慰问之意,甚是和颜悦色。 可是蒋楞子却大惊失色,对着范宇就作了七八个揖,“主家可莫要减我的田地,我一家五口人,除了我一个,还有老娘、娘子和两个儿子。这八亩地可不能再少了啊!我两个儿子也能帮手,劳力足够!” 范宇一听就知道,这蒋楞子误会自己要减他的地,便摆了摆手道:“我只是随意问问,不会减你的地。” 旁边的何老九露出失望之色,还以为范宇要让他多租上一两亩地,这心里正打着小九九,却不想只是一场空。 当下,范宇将张老丈一家介绍给了何老九与蒋楞子两人,让他们安排播种分派之事。 “对了。”范宇想一事,对蒋楞子道:“让你娘子先做些吃食送到田里来,让张老丈一家垫垫肚子,用了多少粮食,你可去我家中去取。” 事情安排妥了,范宇也松了口气,这两个佃户倒还老实,并无桀傲之人。 可是他却不知道,此时从陈州涌来草桥镇的饥民,越来越多。 第19章 买粮 范宇回到家中,将自己在田间的事情,都讲与义母李婆婆听。 李婆婆听了这些话,便皱眉对范宇道:“宇儿,陈州闹了饥荒,怕是咱们草桥镇也要受到牵连。陈州与西华县相邻,距咱们这里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既然你已经碰到了这些逃荒之人,怕是还会有更多的人要来到草桥镇上。到时镇上的粮价,怕是要一下子大涨。你要早做准备,先去收购一些粮食回来,免得到时咱家养这些人都没得吃。” 范宇却并不着急,他应道:“娘不必忧心,咱们家中粮仓还有上千斤的麦子,养着这张老丈一家,倒也不至于饿到。等展公子和包拯包大人在陈州开始赈济粮食,这饥荒很快便会过去了。咱们如果这时去采买粮食,怕是会抬高粮价,将人心都弄的恐慌,反而给展公子他们添了乱。” 他是真的不急,关于陈州放粮范宇是非常笃定会生的事。在这个时候去买粮食,只怕粮价已经抬了起来,买了高价粮不说,到时还等于亏了一大笔钱出去。 可李婆婆却坚持道:“宇儿莫要大意,娘的经历多一些。饥民一旦没了粮食,说不准便会揭杆而起。若只抢粮食还好,只怕还会死人。我儿多积一些存粮,可多护住一些饥民。且将这些饥民拧成一股绳,方能反过来护住咱家的这些家业。千万莫要因小失大,舍不得些许花费。哪怕家财散尽,只要留下有用之身,又有田地在手,难道我儿还怕不能东山再起不成。” 听到义母这样说,范宇不由得对李婆婆感到很是佩服。义母能讲出这样一番话来,这眼光和见识,就不是那些小门小户的暴户能想到的。 虽是自己义母见识不凡,可是注定还会赔钱,这让范宇有点心疼。 不过,范宇转念一想,自己跟着义母将来必定吃香喝辣今年富贵,这点小小的付出实在不算啥。此时为了这些事,犯不上惹的义母不快。 而且通过此事,就是亏了钱也能让义母对自己愧疚,亏的越多义母就越愧疚,怎么算都是合适的。 “行,娘也是心善,如此我便都听娘的。咱家的钱我取一半,都换成粮食便可。”范宇在心底打过了小九九,便诚心道:“若有饥民,也能多救几人。” 草桥镇虽然住了几百户人家,可是这粮铺只有一家。可也巧了,粮铺的东家,正是秦虎秦员外。 范宇来到秦家的粮铺,便提出要买进一批粮食。 粮铺中的人自然认得范宇是范胜之子,加上昨日王主薄特意去秦家向秦员外提亲,粮铺中的伙计和掌柜都已经知晓,对范宇就格外的注意。 见到范宇前来购粮,掌柜姓贺便让他稍等,又派了腿脚快的伙计跑去秦府,好问问秦员外的主意。 若是轻易就将粮食卖与范宇,惹的东家不高兴,他这个粮铺掌柜可就不好受了。 这些事都是当着范宇的面,范宇也不以为意。自己前来买粮,也是照顾对方的生意,还能拒绝自己不成? 很快那伙计回来,便对着贺掌柜道:“员外说了,别人买粮可以平价,若是这范宇要买,不管买多少,可都要高出一成的价钱才是。” 范宇听到这些,摇头一笑道:“如此也可,都依员外便是。” 粮铺的贺掌柜此时意味深长的道:“范小哥,一石麦子以前可是要七百余文,如今已经涨到了八百文一石。再加一成的价钱,可就是八百八十文。里外里,一石麦子可是差了一百多文的价钱啊。莫不是小哥要将粮食屯积起来,等陈州饥荒再闹大些,好卖个高价不成?” 摆摆手,范宇知道这是对方在探自己的口风,便笑道:“贺掌柜想的多了,我如今手中不过只有三十余贯钱钞,满打满算也不过买下四十石的麦子。这点粮食就算是买个高价,才赚得多少贯?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免得西华县也闹了饥荒。” 贺掌柜闻言,便露出一副看土包子的神情看着范宇,“你啊,还是年少无知。咱们西华县,相距东京汴梁也不过二百里,算不得天子脚下,也是在官家的脚旁边。陈州闹了饥荒,咱们这里的粮价还没涨多少,便是这个原因。不然的话,这粮价怕是早就上了天。范小哥听我一句,莫要与秦员外斗气充面子。少年人被拒了婚,忍一忍便过去,何必将自己家的钱财乱扔。” 范宇听着听着,便现这位贺掌柜居然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是来和秦员外斗气的。在对方的眼中,自己就是个拿着家里积蓄乱花的败家子。 偏偏这种事范宇还不好解释,不过也无所谓了,他本就没想着与秦员外家结亲,便让对方误会去吧。 苦笑了一下后,范宇才道:“贺掌柜,不必多讲,钱钞我这便交与你,派人将麦子给我送入家中粮仓可好。” “好,既然范小哥不听劝,那我也只能如此。”贺掌柜鄙夷的道:“只是范小哥可莫要后悔,到时再到粮铺中退货退款,可是不成的。” 范宇只得点头说好,对方认定自己就是在败家,那是真的冤。 四十石的麦子加起来,足有四千余斤,立时便将范宇家的粮仓堆的满了。看着这些麦子,范宇莫名的心中踏实。 粮铺的贺掌柜,则亲自去了秦府,将事情经过讲与秦员外听。 秦虎听到范宇高价买了四十石的麦子,不由轻蔑道:“此子性子浮躁冲动,成不了事。幸好本员外没答应王主薄将玉儿许他,足见我的先见之明。这些麦子不管他是自己吃,还是自己卖,都必定折了本钱。” 范宇看完粮仓中的那些麦子,便去见义母李婆婆。 “娘,我又买了四十石的麦子。虽然秦员外给的价钱高了一成,但都是新麦子,倒也不算亏了多少。”范宇向义母说道。 李婆婆叹了口气道:“宇儿没怪娘吧?让你花了这许多钱,偏又受了那秦员外的刁难,价钱还高了,实是让我儿受了委屈。” 范宇知道陈州是什么结果,自然不会有什么受委屈的感觉,当即安慰道:“娘说的什么话,儿子听娘的话便是尽孝。这些粮食救了人,那也是行善。上天有眼,定会让娘与我这样的好人有好报的。” 另一边,自与范宇见过之后,张老丈一家便暂住在了范连家留下的房屋之中。 对于范宇的这种大度,使得张老丈一家上下对他感恩戴德,干起活来恨不得出死力气。 张老丈本名张二顺,带着一大家子出来逃荒,碰到了范宇这等好人家,也知道报恩。 因此,每日一家人都起个大早,不等人叫便自己到了田地之中播种。 不过两天时间,十三亩地的豆种便都种的好了。 范宇除了田地中的活计,并没给这一家人另外安排,这让张老丈心中很是不安。若是每天不给主家干些活,那就成了吃闲饭的。一旦要是被主家嫌弃,这好日子可就没有了。 因此,张老丈便吩咐已有三十余岁的大儿子张田生,去镇外的荒野之中砍柴,也好送到范宇家中。 张田生刚刚砍了一担柴,担着回到了镇上,便迎面碰到了几个熟人,陈州的熟人。 第20章 冲击 遇到这几人,都是张田生在陈州的邻居。 也是一家六口,老夫妻小夫妻,还有两个女娃子。正端着碗,在路边向着镇上的人讨水讨饭。 张田生记得他爹张二顺的话,没敢上前打招呼,而是打算低头绕着走过去。 可惜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家人大点的女娃子端着碗来到张田生身边,可怜巴巴的道:“叔叔能给我一口吃食吗?” 张田生咬了咬牙,硬着心肠装作不认识,急忙侧头而过。 可是那女娃子已经有十岁的年纪,很是认人,虽只看了一侧脸,却也认出张田生来。 她不由得惊呼道:“田生叔?你是田生叔!” 这一叫不要紧,立时那一家子其余人也都看了过来。张田生再躲可也躲不了,只得苦笑着面对这一家人。 “陈伯,陈大哥……”张田生口中呐呐,拙于言辞。 陈姓的当家老者看向张田生,惊喜道:“田生,你们一家出来的早,看你这担着柴行走,莫非在这草桥镇上已经立了足?” 张田生只得点点头,“这、这都是主家心善,见我们一家人可怜,就让我们留在镇上,帮他做些农活。如今活计已经做完,我便砍些柴给主家送去。” 陈姓老者眼中立时露出热切之色,“田生,你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咱们两家的关系可一直都不错。如果不是两家都生的男娃子,怕是如今连亲都结下了。你说句实话,你这主家还要人手不?” 听到陈姓老者的问话,张田生脸憋的通红,“陈伯,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爹和主家保证过,不会再找人了。” 那陈姓老者听到这里之后,便面露不豫之色道:“张老哥岂会如此不能情理,你带我去见他,我要亲自问问,是不是他说的!” 张田生岂能答应,连忙摆手,“不不,陈伯你可不能去,我还要给主家将柴草送过去,也不能带你去见我爹啊。” 他倒是想走,可是陈姓这一家人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乡亲,这可是安身活命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只是不让他走。 最后张田生被磨的无奈,也只能带着陈家这六口人去见张老丈。 当张老丈看到陈家人拥着张田生回来,他便脸色一苦,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不等陈姓老者开口,张老丈便直接道:“陈老哥,你不说我也知道,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也是寄人篱下,这一家八口被收留,主家已经很是宽容大度,咱们不能不知进退不是?” 可那陈姓老者做的却更绝,当场扑通一下便跪倒在地,对着张老丈老泪纵横的哭诉道:“张老哥,求你救救我们一家人啊!我们老的饿一点没啥,可是孩子还小。这些日子以来,都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勉强没饿死。可是世道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再不想想办法,全家都得死绝了。求求老哥,我们四个大人也就算了,这两个女娃便留在这里,给她们一条活路吧。” 话说的可怜,张老丈被为难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看到张田生在一旁戳着和根木头似的,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混帐东西,咱们怎么答应的主家。这可好,咱们一家刚吃了几顿饱饭?惹怒了主家你这是要把全家都害死啊!”张老丈指着儿子的鼻子破口大骂,“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陈老哥一家都在这里,你来想办法!” 张老丈这是指桑骂槐,等于向陈姓老者表明难处,骂儿子也是真的生气。 可是偏偏张田生的脑子不够,嗫嚅道:“爹,要不咱们去求求主家?他人虽年少,可是却是个好心肠。只要主家点头,陈伯他们一家也就有了活路。” 这话可把张老丈给差点气的脑溢血,喘着粗气道:“放屁!主家心善就欠你的?” 范宇家与张老丈他们住的院子近得很,这边一高声吵闹,他这边就能听到。 此时范宇过来察看情况,正看到一院子的人。 “张老丈,不知何事让你这么大的火气?”范宇看到这情形,心中已经明白了**分,可是总要问问情况。 “主家,我、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又给主家找麻烦了。这位是我同乡的老邻居,他们一家子六口,也都逃荒过来,我、我这就让他们走。”张老丈咬了咬牙狠心道。 不是他不念旧情,而是替这些老邻居求情,弄不好自己一家人也要跟着倒霉。与其全家被赶出去,还不如绝情一些。 陈姓老者还没起来,直接便跪着转向范宇,抹眼泪道:“主家可行行好,老汉姓陈名升,只求主家将我们家这两个女娃留下,当成使唤丫头也好,将来做妾也好,也是救了她们。只管我们四个大人一顿饱饭,我们做大人的,自去找活路便可。” 便凡人有一点办法,就不会做这等骨肉分离之事。而且宋代并不重男轻女,反而是个重女轻男的时代。有宋一代,商业相当达,自然就也催生出了繁荣的娱乐行业。女子所从事的职业也相当丰富,唱歌的、跳舞的、裁缝、销售、曲艺、杂剧等等,其中最下等的也是厨娘。可是能请得起厨娘的人家,也定是非富即贵。 这陈姓老者只将两个孙女换一顿饱饭,可见也是被如今的境况逼到了绝境。 范宇前世虽然是村干事,可是他所见过的贫困户,也没能到了这种地步。看着陈升这一家人,一个个脏兮兮的面色枯黄,满脸的谦卑可怜之色,他所受到的冲击前所未有之大。 本以为大宋是中华两千余年的封建王朝中最富有的,可是眼前的情况却表明,那种所谓的富有,也只不过是相对而言。真实情况远远不是书上的几行字所能形容,更不是他自己凭空臆想能想到的。 沉思了片刻,范宇才在众人的目光下对陈升老汉正色道:“不必说的如此可怜,收留你们一家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一家人能做些什么。总要让我有一个收留的理由,不能如张老丈所言,心善便是欠了你们一家的。” 第21章 一件大功 范宇自认不是个坏人,可是也不能做个滥好人。 就算是要帮助陈升老汉这一家子,也不可能白养着对方。他可没有高尚到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地步,如果真是那样,只怕最后这些接受了帮助的人会觉得理所当然。时间一长,这些人不但不会感恩,还会得寸进尺索取的更多,这就是人性。 与其让他们白白得到帮助,不如给他们找些事情做。 陈老汉看了张老丈一眼,急忙回道:“主家,张老哥知道,我家都是做泥瓦匠的。不如这样,府上的房屋修缮,便交给我家来做可好?” 张老丈对着范宇点点头道:“这倒是真的,陈老哥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在陈州也是常做把头,有他一号。” 范宇呵呵一笑,“如此也好,那我家的两套房,便由你们张、陈两家一同修缮吧。对了,既然陈老丈找到了你,他们一家便也住在这院子里吧。另外,这修缮房屋,我也要给你们算个工钱才好。你们两家人加起来,足有十几口,每天只吃粮食也是不少耗费。若不按工粮,只怕我也养不起了。” 陈老汉的儿子这时接口道:“我们家在陈州之时,出一个工,一天可以赚一百文钱。主家,这要算成粮食,可也相当多了。” 范宇当即就是冷笑,“那好,我家的房屋也不用修了,请你另某高就可好?原本是看你一家衣食无着实在可怜,这才找个由头接济一番。你既然要按在陈州时的工钱来算,那我实在是请不起。” 陈老汉上去就给自己儿子来了脚,面色通红的斥骂道:“混帐东西,主家这是在救咱们一家的命!你可倒好,要讲什么陈州时的工钱。只要主家让咱们一家活下去,这就是天大的恩德!还不快点跪下,给主家赔罪!” 被老爹骂了一顿,陈老汉的儿子不敢不听,扑通一下跪倒,给范宇磕头赔罪。 “主家,是小的鬼迷心窍起了贪意,不知道好歹。还请主家莫要生气,饶我这一回。”陈老汉的儿子此时知道了轻重,慌急磕头道。 范宇看着对方叹了口气,将其扶了起来,“陈州的年景不好,这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我家也并不富裕,也帮不了你们太多。不过,你们一个成年人,一天算一斤粮,还是能供得起,孩子如果搭手,一天算半斤粮。这样的话,支撑一两个月还是不成问题。如此,大家可有意见。” 范宇家的粮仓之中,原本就有上千斤的粮食,加上后来又买了四十石麦子,总共下来有五千斤粮食。这些粮食,养这两家十余口人,养大半年也有余,但是他不能将话说满。 “主家仁义,我们没有意见,只要两家能活下去,便是主家的救命之恩!”张老汉与陈老汉两人忙不迭的连忙应道。 张田生这时呐呐道:“主家,我刚刚砍了一担柴,正要给您送过去。结果遇到了陈伯,都怪我,是我给主家又添了麻烦。” 听到这里,范宇这才知道前因后果,看了这满院子的人,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 这才三天不到,家里就已经收留了十余口人。 原本义母一片好意,让自己用粮食笼络一些人,好护住家业。可是看这样子,只怕人再多一些,就会将范宇给吃的穷了。义母的主意,那是大家大族才能做的,自己这小门小户,人口单薄家底也薄。若是任由这样展下去,怕是便成了笑话。 范宇自己觉得,应该早点另想对策,否则没等包拯从草桥镇路过,自己就该也去讨饭了。 想到这里,范宇便离开了张老汉与陈老汉两家人,走到外面的街面上。 起初还不觉得什么,可是到了街上范宇仔细一看,似乎草桥镇也萧条许多,原本一些小食摊贩都不见了影子。这还不算,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流民,从街上走过。 心中一惊,范宇知道不能再等,要快点想办法才行。可是急切之间,他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他只顾低头走路,却猛的听到有人叫他。 “范小哥、范小哥,怎的一人在此?” 范宇回头看去,却是太白楼的吴掌柜正在与他打招呼。 “吴掌柜,你的酒楼不忙吗,怎么有空出来?”范宇拱手问道。 吴掌柜摇头道:“陈州闹饥荒,咱们草桥镇也吃了瓜落。这粮价和肉价菜价都涨了起来,草桥镇上又没什么富贵人家,太白楼的生意也就没办法做了。先歇一些时日,等过一阵子再说。” “原来如此,吴掌柜,你说咱们草桥镇不会闹饥荒吧。”范宇又道。 “这当然不会,今年夏粮收的不少,家中留的粮食足够挺过一年。”吴掌柜颇有优越感的道:“只要贾鲁河不水,秋天又是一个好收成。” 听着吴掌柜的话,其中贾鲁河三字却一下子让范宇眼中一亮。他心中浮现出四个字来,水利工程。 范宇脸上泛起笑容,“那就先祝掌柜的今年又是一个大丰收,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吴掌柜聊兴正浓,他还想着从范宇这里再打听一下,是不是还有什么好菜谱。却不想范宇三言两语,就开了溜。 回到家中,范宇向义母说了饥民之事,又打了招呼,说自己要去趟西华县。 也不敢耽搁,他当即雇了马车直奔西华县,去见王丰王主薄。 到了县衙门外,守门之人已经换了,却也听说过范宇之名,不敢怠慢便立时进去通报。 倒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范宇在上次来县衙之时,因为他的事情将刘捕头,以及一干党羽来了个大换血。在别处或许无人知道,但是在县衙之中,却是大家正在热议之人。 很快王丰迎了出来,见到范宇便调笑道:“范小哥,你这一次来,莫非还是要请我再给你说个亲家?” 范宇失笑,急忙拱手道:“不敢,上次已经让王大人费了不少的心力,怎可一再提出无理的要求。这次前来,确实是有件重要之事,想请王大人参详一番。” “先进来说。”王丰让范宇进了县衙,到了自己的公房坐下,便问道:“看你说的严肃,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是这样,近来陈州饥荒,许多饥民已经逃至咱们西华县讨生活。草桥镇距陈州不远,这些饥民已经6续到来,如今粮价也涨了起来,却让当地的百姓都十分紧张。”范宇看着王丰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太好,便话风一转道:“这等事,朝廷原本自有处置,用不到我一个少年人置喙。可是前些时日,王大人也没少帮助于我。因此,我特来向王大人献策,以成就一件大功。假以时日,必定可使大人凭借此功升迁。” 第22章 光明大路 这一次王丰见了范宇,表面上热情,可是心中却觉得是来找自己托情求助的。 他与范宇并不熟悉,除了一同面对过刘捕头,后来替范宇说亲也没成,这人情便有些淡了。 要论起来,两人之间还是因为有展昭在,所以要讲些情面。只不过在王丰看来,范宇这次找过来,显然有点给自己添乱的意思在内。 王丰心中原本是有些不高兴的,可是当听到范宇说到大功一件的时候,他不由得认真起来。 他原本也想考取功名,东华门唱名,奈何才气不足,如今只得屈居于西华县做个主薄。要说甘心,王丰自然是不甘心的,既然当官,谁不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听到范宇的话,由不得王丰不动心,他急忙追问道:“范小哥,你这话我有些听不明白。陈州的那些饥民,又关我升迁何事?” 范宇看到王丰已经上心此事,便笑着解释道:“王大人,这些饥民到了西华县,若是没有饭吃,岂不是要偷鸡摸狗凭空惹出许多事端来?而且西华县相比陈州,距离东京汴梁更加的近。饥民入境,当今官家必定瞩目。若是王大人能从中治理一番,将这些饥民安抚下来,岂不是既可扬名,又得大功?” 想了一想,王丰只感觉安抚这些陈州饥民是个棘手之事,便摇头道:“范小哥,你可高看我这主薄了。安抚饥民之事,哪里有你说的这样轻巧。一个不好便会激起民变,只怕费力不讨好不说,还会惹得一身骚啊。有些事情,你年纪尚轻,不通其中关节,以为只要我等县中官佐用事,即可将饥民安抚。若是官员都有这等本事,陈州也早已不再闹这饥荒。” 范宇呵呵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拱手道:“还请王大人恕罪,此事是我没有说的清楚。我讲一件事,王大人便可与安抚饥民之事联系起来。近日我家也收留了两户饥民,加起来足有男女老幼十余人。只养这十余人,每天所消耗的粮食,也要三四十斤才成。可是,我手中的粮食有限,而且我也不欠着他们的,不能白养着这些人。否则的话,便会有升米恩斗米仇之事,实是让我为难。” 王丰思索着其中的联系,不由皱眉道:“范小哥,你这样做,实在是有些糊涂。现在你手中还有些粮,能养得起他们。可是时间稍长,怕是要坐吃山空。等到没粮可吃之时,这些人岂不是要对你翻了脸?不如我派几个衙役与你回去,将他们赶出去,落个清净。” 苦笑了一下,范宇道:“王主薄,我这样做也是有些原因的。义母早就对我说过,让我仗义疏才一些,与一些饥民结下恩情。万一饥荒不得解,激起民变,也有人能护我母子性命。” 王丰哈哈一笑道:“你义母想的倒多,这是不可能的,朝廷已经派了包拯大人到陈州放粮。包大人刚正不阿,做事极有法度,想必很快这些饥民便会回到陈州。” “王大人,若是这些饥民都回到陈州,我所说的大功一件,可就没有了。”范宇微微一笑道:“我家中收留的饥民之中,有一位泥瓦匠。既然让我收留,便要做事。他带人替我修缮房屋,每天一个工只有一斤粮,女子只算半个工。” 要说剥削,范宇这么做是在做善事,在大宋谁也不能指责范宇。不旦不能指责,还要大加赞扬才成。而且他既然来到这个年代,就没打算来做个圣母,完全是一副老谋深算的地主思维方式,笑的好似占了大便宜似的。 看到范宇的表情,王丰不由得深思起来,半晌才问道:“范小哥,你就不要再卖关子,还是直言相告,我要如何去做才成。” 听到王丰的话,范宇也是有点哭笑不得。这位怎么也是个读书人,却没想到并不怎么精通政务,只怕读书读的还没开窍。 “王大人,咱们西华县的水利,可是有些年久失修了。贾鲁河,号称小黄河,这数年来一到雨季,便会涨水淹了田地。”范宇痛心疾道:“如果能将贾鲁河治理的好了,大人岂不也能得一个小大禹的名声?西华县风调雨顺,必定丰收,到时政绩之上必会再漂亮的添上一笔。若要升迁,还不是看这些东西吗。” 王丰恍然大悟,不由高兴的两手直搓,眼中透出热切光芒。 “说的对,范小哥真是说的太对了!”面对范宇极有说服力的话,他也看到其中极大的好处,可一转念,便又问道:“可是,这得要多少粮食才成啊?” “王大人,让这些饥民兴修水利,可依照我家中饥民之数,一个工,一天一斤便可。”范宇笑道:“此时雇人,可比无灾之时要实惠许多。否则的话,一个工至少也要一天上百文才成。王大人可先集中县里的粮食来做此事,若有不足,可去邻县采买。陈州放粮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完成,有王大人在西华县策应,想必包拯大人在陈州,也能轻松许多。双管齐下,陈州放粮的功劳,王大人可得一半。” 范宇这些话,将王丰说的心花怒放。包拯可是官家钦点,令其到陈州放粮,而自己只是顺手而为,便可拿走一半功劳。在朝中,自己必定可以扬名,而包拯也必定要领自己一个人情。这等好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的! “不过……”王丰沉吟道:“我只是一县的主薄,此事我虽然可以推动,却无做主之权,必定还要请动知县大人,才能做下此事。” 范宇心想,这事看来有门了。 他笑着对王丰道:“王大人,这等事自然不能绕开知县大人。你直接去说便是,既得了知县大人的好感,又不争功。知县大人若称赞你还来不及,岂会独自揽下此功。我虽出身不是官宦之家,可是一些情理还是懂的。知县大人若因此升迁,这西华县的知县,他定会推举王大人。此地水利既兴,三年磨勘一晃即过,必是上等。此等事情,既顺理成章又可遇不可求。” 大宋的官员并不都是通过科举上来的,其中就有许多是从吏员之中推举为官的,这也是惯例。范宇费了一些口舌,便给王丰的仕途画了一条光明大路。 第23章 有些严重了 范宇在县衙当中纵横捭阖指点江山,却不知道家中却又生出一些事来。 自他去了西华县没有多久,粮铺中的贺掌柜,便来到范宇的家中。 这位贺掌柜也是操心,到了范宇家的门前,又有些不好意思。前几日范宇去买粮,他还笑话对方必定要亏。可这一转眼,又要来上门。 事情起因也很简单,这几日草桥镇上的饥民越来越多,粮价一下子就涨了起来。 不过三数日之间,就涨了足有数倍之多。什么距天子脚下只有不过两百余里,统统都不作数,只有能填饱肚子的粮食,才最是金贵。 得知粮价大涨,秦员外便十分不愤,认为范宇故意算计他秦虎,又占了他秦家的便宜。便派了贺掌柜到范宇家中,来回收之前卖出的四十石麦子。 贺掌柜叫门,开门的是范宇的义母李婆婆。 “这位婆婆,范宇范小哥,可是住在此地?”贺掌柜对李婆婆道。 李婆婆看不到对方,只听对方是来找范宇的,便客气道:“你找宇儿啊?他现今不在家中,去了西华县里,只怕要晚一些,才会回来。你若不急,明日再来,我会让他等你。” 这让贺掌柜心中微喜,看这李婆婆心慈面善是个好说话的,而且谅她一个女人家,也不懂得什么。 贺掌柜呵呵一笑,很是和气的叹了口气道:“唉,此事却是个赚钱的机会,只怕明日就晚了。那算了吧,明天如果还来得及,我再来找他也可。” 李婆婆一听,似乎明天会误了义子赚钱,便叫住了贺掌柜道:“客人贵姓?是何事告诉我也一样,若是不麻烦,我替他做主也是可以的。” 贺掌柜眉头一挑,心中暗道有门,便更加和气的道:“我姓贺,是粮铺的掌柜。是这样的,前日里,范小哥是不是屯了数十石的麦子。如今粮价已经涨了一半,我来找范小哥,便是想替他将这些粮食售卖出去。若是错过了今日,陈州放粮的消息一传过来,他所屯的这些麦子,便不值钱了。他总共花了三十余贯钱,现在卖出去一贯半一石,可以足足卖个五十贯钱!不过两三天的时日,里外里便能赚了十余贯钱,抢也不是这么快。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来的这么急。婆婆,你可做得主?若是不行,那就算了罢。” 可是贺掌柜这些话,放在李婆婆的耳中,却是漏洞百出。那些粮食,本就是李婆婆让范宇买的。而且李婆婆曾身居宫中,对于一些勾心斗角的阴谋诡计很是敏感,否则当年也不会得了真宗皇帝的宠幸。 只一听这贺掌柜的话,便认定了对方是个奸滑之人。 当即李婆婆便顺着贺掌柜的话,惋惜道:“原来是这样,可惜了。宇儿出门之时就对我说过,他买的那些粮食还有大用,谁来也不能卖。贺掌柜请回吧,此事不是我这老婆子可以做主的。” 不等贺掌柜再说,李婆婆便防贼似的,咣当一声将大门关上。 贺掌柜这下可给气的七窍生烟,原本以为**不离十的事情,却不成想碰了软钉子外加个闭门羹。想他贺掌柜纵横草桥镇,做生意是把好手,买卖粮食从来都是大斗进小斗出,哪里吃过亏?可如今倒好,被一个瞎老婆子给羞辱了一番。 他反身就往回走,可是胸中这口恶气实在是出来不,憋得他十分难受。 经过镇上的大路之时,看到街道两旁足有上百的饥民,贺掌柜脑子一转便来了歪主意。他快步到了秦府,求见秦虎员外,如果事情闹得大了,他可吃不住劲。 秦虎听到贺掌柜求见,便让他进来。 一见贺掌柜,秦虎就问道:“怎么样,那范宇可肯将粮食出手?” “员外,我刚刚去了范宇家中,可是范宇并不在家,只有他那义母在家中。”贺掌柜将经过讲了一遍,才道:“可是他义母一口咬死,说范宇留着粮食有大用,不肯出手,我也没有办法。” 秦虎一听,不由得皱眉,对于让范宇占了便宜,他是不甘心的。 “难道,就让范宇这黄口小儿,如此大赚上一笔不成?有没有别的办法,只要不让他赚了,也算扳回一城,让我出口气。”秦虎看向贺掌柜道。 他身为东家,素知这贺掌柜心计多办法多。 果然,贺掌柜也不负东家的厚望。 “员外,我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讲。”贺掌柜卖起关子来。 秦虎不耐烦道:“你尽可说来我听,若是能让范宇这小奸人吃个大亏,那才大快人心!” 贺掌柜犹豫了一下,又道:“只怕惹起乱子来,不好收场啊。万一收不了场,咱们整个草桥镇,怕是都要受到牵连。” “这么厉害?”秦虎不惊反喜,“你且说说。” “是这样,范宇家中不是屯积了一些粮食吗。然而镇上的饥民,也已经有数百之多。若是咱们暂时将粮铺的门关了,并告之这些饥民,粮食都被范宇买走。员外,你说这些饥民会如何去做?” 秦员外听到这里,不由得对着贺掌柜比了比大拇指道:“亏你想得出来,这样的计策之下,饥民定会去范宇家闹事。到时一个不好,便是破门而入,将他家中粮食钱财抢个精光。若是碰到心狠手辣之人,他们母子性命也会不保,有些严重了。” 贺掌柜有些失望,看秦员外的意思是怕到时无法稳定局面。 “员外,如果此计不好,那便莫再与之斗气,让这范宇占些便宜也就是了。”贺掌柜幽幽道。 “不,你这计策非常不错。”秦员外摆手道:“范宇他们只有母子两人,怎么也挡不住这些饥民。而且这些饥民逃荒到此不久,不敢将事情闹得过大,还是不会出人命的。你现在就回去将粮铺的门关了,再放出消息,说范宇家屯积了粮食准备卖个高价。若是没人认得范宇家,你便派个伙计去远远的指认一下便可,且莫要露出马脚来。” 贺掌柜得了秦员外的吩咐,心中一下子就有了底气,“好,那我这就回去。” 当范宇从西华县城回到草桥镇上,他便现许多饥民都守在自己家附近。他去开门,却见到这许多饥民呼啦下,便围了过来。 第24章 便宜的太多 这架势将范宇吓了一跳,不由得转身背对自家大门,看向这些围过来的饥民。 “小公子,求你可怜可怜我等,救大伙儿一命吧!”一名上年纪的老者,一手牵着个流鼻涕的小孩,满面苦涩的哀求道。 这名老者一开了头,其余的人便七嘴八舌的跟着嚷嚷起来。 “范公子,大家都活不下去了,还请你行行好,给大家施舍一些粮食吧。” “小善人长命百岁,我等都数日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今天你行此善事,将来必定大福大贵啊!” “求求公子,将家中的粮食拿出来,救大家一救。” 说什么的都有,数百人由近到远,声音嘈杂成了一片。 不过,范宇还是听出来一些东西。这些饥民都认为自己手中有粮,可以让他们数百人吃饱。 听懂了这饥民话里的意思,范宇的头脑有些炸,怒火不由从心头升起。这是谁在造自己的谣,竟然如此离谱?分明是在害自己。 可是范宇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轻易动怒。面对如此多的饥民,若是引众怒,恐怕便是不测之祸。 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范宇镇定下来,两手举起向下虚压,使得场中一静。 “众位乡亲,你们看我家的样子,像是有养活数百人粮食的模样吗?是谁告诉你们,我手中有许多粮食的,让他出来与我对质!”范宇虽然是和颜悦色,但是话中的意思却一点也不软弱,根本不像是一个十五见少年能说出来的话。 “是粮铺的伙计说的,说范公子前日里买了大笔的粮食,运进府去……”有人在人群之中道。 范宇冷笑,却不待对方讲完,便接下去道:“他是不是还说,我要屯积粮食,趁着陈州饥荒大赚一笔黑心钱?” 这下子数百人都彻底安静下来,大伙大眼瞪小眼,都不明白这位范小公子是失心疯了吗?怎么还往自己身上泼起脏水来了? 不过,那粮铺的伙计,也确实是这么说的,听到的人有不少。 “小公子说笑了,大伙儿不是那个意思……”最前面的老者陪笑的解释道。 范宇正要开口,便见到从人群之后挤进来数人,手中拿着铲子棍棒之物。不是别人,正是范宇收留的张家与陈家的人。 这两家人今日本打算就开始修缮房屋,可是在镇外取土之时,回来的半路上便听到了一些饥民之间的话语,其中就提到了范宇的名字。稍一打听,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这才急忙跑回范宇家门前。 正听到范宇与这些饥民之间的对话,他们两家人不由得心中大急。若是范宇将粮食分了出去,他们两家便只能喝西北风了。另外,范宇对他们两家也有收留活命之恩,怎么可以不出面维护? 当即张老丈便挺身护在了范宇的前面,面对着数百饥民道:“你们简直就是糊涂,粮铺都没粮了,难道范公子家中就有粮?这分明就是有人造谣生事,想陷害范公子!” 陈老丈此时也急忙表现道:“不错,我活了这许多年纪,从来没有听说过粮铺的粮食还不如一个中人家中的粮食多,这不是大笑话吗?范公子救过我们,是个好人,谁要是敢对范公子起了坏心思,老汉手里的铁铲可饶不了他!” 范宇皱眉,这两位老汉虽然都是好意,可是他们这样是无法解决眼前之事的。如果和这些饥民互相冲撞起来,吃亏的必定是自己这一方。 他伸手拨开张陈两位老汉,对着数百饥民拱了拱手。 “诸位乡亲,这两位老丈的脾气有些急了,话有些糙。但是其中有些话也讲的在理,我一个中人之家,粮食怎么会比粮铺的粮食还多?”范宇反问道。 不等饥民之中有人答话,他又接着道:“而且,居然有人说我想屯积粮食售卖高价,更是无稽之谈。大伙儿可知粮铺关门之前的粮价是多少?有谁能告诉我。” 说到这个,饥民之中立时便有人回答道:“今日上午粮铺关门之前,一斤麦子便要两百文的,心都黑透了!” 立时许多人点头附和,看来还真是这人所说的价格。 范宇都没想到,粮食的价格会涨到了如此地步。暗暗的在心中骂道,这秦员外确实黑心,居然敢将粮价涨成这个样子。 “粮价竟有如此高价,真是闻所未闻。”范宇摇了摇头,一脸同情的道:“既然这样,我便明白了。定是有人知道我家中还有些粮食,怕扰了粮价上涨。便刻意造谣生事,往我身上泼脏水。既然如此,我也不能顺了他的意,大家说是不是。” 当下这些饥民露出期盼之色,看向范宇的目光充满了希望。 “是是是,正是如此!大家不会上这个恶当,还请小公子慈悲!”众人回应道。 正在此时,范宇身后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却是他的义母李婆婆从里面出来。 李婆婆手持盲杖,在门口问道:“可是宇儿回来了?我听着门外乱哄哄的,却能认出你的声音来。大家是没粮吃,要咱们接济吗?宇儿,那造谣的,必定是粮铺的贺掌柜。今日里,他还来过咱家,想要用一贯半一石的价钱收走咱家的粮食来着,娘没答应,你可要小心他。” 范宇听到了义母的话,更是心中冷笑,果然背后就是秦家在冒坏水。不过,义母李婆婆当着这许多饥民的面,讲出了贺掌柜来收购粮食的价钱,却是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好借口。 “娘,那贺掌柜黑了心,想要收走咱家的那些存粮去卖高价。娘没卖给他是对的,不能让他们赚了这黑心钱。”范宇说完,又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不过,眼前这许多乡亲都还缺粮,总不能让大伙儿失望。” “主家,不能啊,咱们的粮食也不多!”张老丈有点急了,急忙劝阻道。 陈老汉也是一样的表情,惶恐的道:“确实如此啊主家,咱们还有这许多人,没得吃可咋过活!” 范宇笑了笑,对着两人笑道:“莫慌,我的粮食只平价售出一半即可,其余的留着也够过了这饥荒。当着各位乡亲,大家也看到我家的样子了,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不过是个中人之家而已。粮食不是白来的,出售的价格,一贯钱一石,比那粮铺可要差了数倍之多,我只收回本钱便可,大家可有异议?” 众多饥民一听,范宇居然是卖粮,大家的热情便立时下降许多。 立刻便有人嚷道:“范公子行行好,我等逃荒之人,哪里有人能有一贯钱啊,没谁能买得起。” 范宇摆摆手,“大家这许多人,凑一凑即可。一石粮食可是数十斤,回去一分,总比那一斤粮食两百文便宜的太多。” 第25章 一封信 若是没有粮铺的价钱作对比,范宇售粮必定会被人所诟病。 可是有那么一个一斤两百文的黑心价格在前,范宇这一石一贯钱的价钱,就显得尤其难得。 虽然饥民之中还有一两个不甘心,可是绝大多数人都息了闹事的心思,也闹不起来。 “能、能不能,再便宜些……”一名老者迟疑问道。 张老丈立时大怒,指着对方大声喝斥道:“你在想什么?这些粮食都是主家的口粮,看你们可怜,才会卖给你等,莫要得寸进尺。没听主家老太君说吗,那粮铺掌柜的来一贯半一石收购,都没有卖他。你何敢还要我家公子再便宜些?良心何在!” 范宇拍了拍张老丈的肩头,让他先消消气,转向这些饥民道:“大伙儿也不用急着买粮,我先和你们说一件事。今日,我见草桥镇上来的陈州逃荒之人越来越多,便去了西华县里面见王主薄王大人。” 他顿了一顿,看到这数百人都在竖起耳朵听着,这才又道:“在县衙之中,商量了一个让大家伙儿都活下去的办法,知县大人也已经同意。明日,王主薄就会带人运粮过来。他会让大家去修河堤挖水渠,干一天活,便会有一天的口粮。如此,大家伙儿也就能挣下口粮,在这年景不好之时活下去了。” “我这可不是不想卖粮给大伙儿,若是谁还不信我的话,现在也可买粮,还是一贯一石的价钱,绝不少你一两粮食。”范宇又讲了一句道。 这下子,这数百饥民也都变的迟疑起来。 范小公子当面说的清楚明白,明天官府便会派人带着粮食过来,征召人手修建河堤水渠。到时,自然就有粮食可吃,也能长久的活下去。 可万一范小公子说的是假话,岂不是让大家都白等了一天。有这一天的时间,范小公子再偷偷的将家中粮食运走,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一贯一石的价钱,确实还是相当有吸引力的。大家逃荒,多少怀里揣了几个大钱,就是怕万一最后要命的关头,用来买口吃食延命的。此时凑出来,买下粮食一分,也是一样。 当即,便有人取了身上藏着的铜钱,与他人一五一十的凑起钱来。 范宇看着场中的情景,便低声对张老汉与陈老汉两人道:“你们在院门外支上秤,卖出一石,便去里面粮仓搬出一石来,咱位绝不缺斤少两。只是要记得一点,粮仓中的粮食,最多卖一半。” “主家放心,我们知道轻重,这等事不是儿戏啊。也就是主家太好说话,放着大钱不赚平价卖给他们,不然这些家伙就吃屁吧。”张老汉忿然道。 陈老汉也叹气道:“这也是被逼的,一半天灾,一半**。若不是那庞国舅,陈州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主家放心,我们定不让你吃亏就是。” 嘱咐完了这两个老汉,范宇回头去看义母李婆婆。 李婆婆一直在听着范宇说话,这时才有机会开口。 “宇儿真是不简单,你出身在这草桥镇,却能说出刚刚的那些安排,实在是屈才了。”义母李婆婆又是骄傲,又有点不开心的道。 范宇扶住义母的手道:“娘就不用夸我了,我是您的儿子,总是夸我,岂不是显得偏心。” 李婆婆被范宇说的笑了,“做娘的哪能不偏心自己的孩儿?何况我儿办事有礼有节,极有章法。虽临危却不乱,更难得是小小年纪,实是难为我儿了。” “娘莫要再夸,不然我可要不知东南西北了。”义母夸自己夸起来没完,范宇急忙岔开话题道:“娘,孩儿出去了许多,现在可也腹中饥饿。” 义母拉着范宇道:“娘就知道,娘早给你留了饭菜,就等你回来。” 母子两人进去,在范宇家的门前,张老汉与陈老汉两家人却不得闲。 虽然饥民足有数百人,可是真能凑出钱来买粮的也不多,更多人都等着明天西华县的安排。不到一个时辰,便没人再提买粮之事。两个老汉一算账,这粮食不多不少,正好卖出了二十石。 当下进了院子,找到范宇将钱和账都交了过去。 范宇对过账,便对他们两家人道:“大家也都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今日我所说的修缮河堤开挖水渠之事,都是真的。一天一个工一斤粮,与我这里相同。如果你们谁想去,我可和王主薄说上一声。” 既然饥民已经有了安排,这两家人再收留下去给自己修缮房屋对于范宇来说,便没了必要。这草桥镇应该不久就会离开,修缮了房屋自己也不会住多久。还不如将这两家人遣散,更来得清静。 可是张老汉与陈老汉两人似乎会错了意,两人都露出大惊之色。 “主家,你可不能不要我们。你对我们两家有大恩,如果不报答主家,这良心终究是过不去的!”他们两人只是摇头,说什么也肯走。 范宇苦笑,这倒好,还成了甩不脱的膏药了。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边也不是养不起,左右不过是些粮食。有些人手,却也能做更多的事情,倒也不见得就是累赘了。 拍了拍脑袋,范宇道:“我不过是问问两家的意见罢了,既然如此,那就安心住下好生做事便可。” 忽然想起一事来,便将张老汉叫住,“我这里写一封住,还请张老丈出个人送到陈州,交到钦差大人的行在,一位名叫展昭的公子。” 张老汉暗中咂舌不已,我地个乖乖,主家看着年纪不大,这来往的人都有不小的来头啊!又是西华县的主薄知县,又是钦差大人身边的公子,真真的不得了! 范宇没注意张老汉变的更加恭敬,而是取了笔墨去写书信。 提笔写字不难,可是写起毛笔字来,却让范宇皱眉不已。毛笔字倒是练过,可是用起来并不习惯,一行字写下去,歪七扭八十分难看。偏偏张老汉不认字还极力拍马,不住的称赞范宇写的好。 好在撕了数张纸之后,范宇写出来的字还勉强能看了,这才将书信写完交给了张老汉。 次日一早,张老汉便让自己儿子张田生回陈州去送信。 草桥镇到陈州并不太远,到了晚间的时候,正在听包拯和公孙策商议事情的展昭,便接到了范宇的书信。 一行难看的字体入眼,展昭就是皱眉,不过看到上面写着‘展昭大哥亲启’这六个字,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26章 惊心动魄 这行字下面,还有一行小的落款,自然就是范宇的具名。 展昭看到这难看的字是范宇写的,也就是笑笑而已。对于范宇,他的印象还是非常深的。 只是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范宇给自己写信是做什么的。 包拯与公孙赞两人,见到展昭一看到信封就笑,不知何故。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才由公孙策开口问道:“展兄弟,是谁来的信,竟让你如此高兴?” 展昭笑答道:“前些时日,我来投奔包大人之前,路过草桥镇,认识的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小兄弟。此人姓范名宇,才刚刚十五岁。可是这个小兄弟,却是个足智多谋的。更难得的是,还能烧得一手好菜。” 他将与范宇相遇的经过,讲给了包拯和公孙策两人听,这让两人啧啧称奇。 寻常人家十五岁的少年,大多还懵懵懂懂不黯世事。可听展昭所言,范宇居然惯会惴摩人心老于世故,有些智多近妖的意思。更是让他们对范宇产生好感的是,这少年竟然对于义母也很是孝顺。 俗语云,百善孝为先。范宇能有如此至孝,也足见这少年人品出众,是个可堪造就的人才。 包拯虽然只不过三十多岁,可是也已经留起胡子,坐卧行走极为端正,甚有威严作派。 “展兄,他既来信,你可先行观看,莫要因为我等的好奇,便误了你们的事。”包拯开口道。 展昭点点头,便打开了范宇的来信仔细看去。 只看了几行字,他的脸色就变的凝重起来。等到看完之后,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脸上带出许多赞许佩服之色。 “包大人,这信居然与你有关。”展昭笑着对包拯道。 包拯与公孙策两人都露出诧异之色,不明折展昭的话中之意。明明这个名叫范宇的少年,与包拯并不认识,为何写的信会与他有关呢? “拿来我看。”包拯从展昭手中取过信件,凝神看去。 第一眼,便被范宇的毛笔字给震住了,这字是真的丑啊。 不过看到内容之后,便不由自主的念了出来。 “展大哥,自离别之后弟甚挂念。义母与弟皆安好,亦并无不皆之事。然近日陈州饥荒,而草桥镇相距不远,灾民所聚日众。兄见信之时,镇上饥民已云集数百人矣。” “弟以自家粮仓之粮,平价出售二十石,而难填数百饥民之腹。急切之间,又请见西华县主薄王丰大人,相商兴修水利以工代赈救民之策。王主薄面见西华知县,已得许可不日便行此策。” “又知兄在陈州放粮钦差包拯大人处,特送书信请兄告知于包大人。若陈州放粮局面稍稳,可请包大人视轻重缓急拨粮于西华县,以引饥民行以工代赈之事。” “西华一县之力,终恐独力难支。而陈州之饥民,亦不宜使之不劳而获,免使饥民以为当然耳,当行劳作奖罚之事为妥。恩威并济,则饥民顺从方可少生事端。” “虽弟所言皆为饥民,然亦不免弟之小小私心。若饥民作乱,弟之所在也难避之,恐受其祸。因此,特去书信,请兄告之于包大人酌情而为……” 包拯念完了这封书信,便看向了展昭与公孙策两人。 “此子不凡啊。”包拯很是欣赏的道:“本官刚刚用龙头铡将庞国舅正法,也正想着如何在陈州放粮稳妥,恰好这位范姓少年,便送来此策。此子思虑周密,所议之事甚是可行。” 公孙策也连连点头称是,“依属下之见,此策不但可以在陈州施行,就是周边邻近各县,也都可行。往年兴修水利所费可不算少,如今若是以粮食代替工钱,不仅一举两得,连费用也可节约许多。” 大宋如果不是灾年,这人工可就不便宜了。一天一个人的工钱,至少也要数十文才可。 他们这里收到了范宇的信,就着这条以工代赈的思路,完善起细节来。 而范宇在家中,却帮着义母李婆婆在院中摆上了一条长几。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李婆婆让范宇立了一个牌位,上写刘姐姐之灵位。 长几之上摆了一些瓜果和祭品,将牌位放在正中。 “宇儿,火盆可摆好了?”李婆婆有些伤感的问道。 范宇急忙应道:“娘,火盆就放在你前边一点,还有纸钱等物也都在火盆旁边。” “好好,宇儿将火盆烧起来吧。”李婆婆说道。 范宇用火折子点着了一串纸钱,便投入火盆之中,又投了些进去让火烧旺。 他拜了拜道:“刘姨,我娘今日拜祭于你,我身为晚辈,便先拜一拜你罢。虽阴阳两隔,却也愿刘姨平平安安无有烦恼。” “娘,您的这位姐姐,想必是娘很亲近的人吧?”范宇起身又追问道。 李婆婆听了范宇的话,便勾起了许多心事,“她确是与娘很是亲近,若说这世上有比她亲近的,怕是只有我的爹娘。可惜,刘姐姐与我之间多有恩怨纠葛。就是如今,我也不知是该不该恨她。” 范宇一看李婆婆的心情不好,便不再问,而是劝道:“人死为大,既然这位刘姨已经不在人世,便一笑泯恩仇罢。” “你说的对,确实如此。娘这大的年纪,还不如你看得开,这心结,终是难以平复。今日拜祭刘姐姐,也是向她炫耀上天待我不薄。娘又有了宇儿这等佳儿,一饮一啄莫不是老天补偿于我的。”李婆婆似乎在对范宇说话,却又像是在对这刘姐姐牌位说话。 范宇不敢插嘴,只有听着的份。不过,这位义母所谓的刘姐姐,他也可以断定,就是故去的刘太后。 “当年,我不过是刘姐姐身边的一个使唤丫头罢了。却又因为自己的际遇,成了刘姐姐的眼中钉肉中刺。”义母李婆婆自己一人蹲坐在牌位前,嘟嘟囔囔说个不停,“若是刘姐姐恨我,也是应该。可是、可是……我那孩儿终是与我骨肉分离不得相认。母子天性,却无法可解啊。刘姐姐,你若不许我母子相认,我也就不认了。姐姐你实在不该牵连他人,使得寇珠、余忠、秦凤等人相继而亡,手段过于狠辣。他们虽然死于姐姐之手,可却是因我而起,这让妹妹我心中多有愧疚。” 范宇知道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却不知道有这些细节,如今听当事人亲口述说,却也感觉惊心动魄。 第27章 范小善人 义母李婆婆这一晚说了许多,但是话语之中,并没透露出一丝一毫的身份。若只是听她的言语,似乎只是寻常大户人家内宅之事。 她显然是不想让范宇知道,以免担惊受怕。她却不知道范宇心中有数,听得津津有味。 然而范宇知道,这位已故的刘太后却是个女中豪杰一般的人物。自真宗皇帝驾崩之后,朝中的大权便落在了刘太后的手中。仁宗皇帝赵祯虽然继承大宝,可是手中无权只是一个傀儡罢了。 如果不是朝中的大臣们看得紧,这位刘太后怕是已经学大唐的武后,自立为女帝了。 即使是这样,刘太后在自己去世之前,依旧牢牢的把持朝政不肯放手。为此,还将一代名臣寇准贬官,使之病逝于雷州。 如此女子,堪称铁腕。 当今官家赵祯,也不过是在刘太后死后,才刚刚掌握皇权而已。 火盆中的火焰也熄了,李婆婆说了许多话,也有些累。 范宇便对义母李婆婆道:“娘,已经将近三更天,早些休息,莫要累到了。若是娘生了病,甚是不美。” 李婆婆婆点头,任由范宇将她扶着起来,口中道:“娘又拉着你做这些事,你不怪娘吧。” 范宇摇头道:“怎么会,娘的亲人便是孩儿的亲人,这些都是应该做的。不过,我听娘说,我还有一位哥哥,与娘不能母子相认。如今这刘姨已经故去,不如娘告诉我,这位哥哥在哪里。孩儿可去将他找来,与娘相认。若是哥哥家里败了,干脆接来咱们母子三人团聚不也挺好?” 他这就是试探了,想看看自己这义母有没有起了母子相认的心思。与其在这草桥镇干等着,不如主动一些,也好早点实现自己在大宋富贵平安的生活。 没想到李婆婆却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你那哥哥都没在娘的身边长大,只怕去相认也是自讨无趣。不相认还是好的,若是惹出祸来,足以让咱们母子死于非命。娘年纪大了死不足惜,可宇儿你还年轻,实在让娘放心不下。” 听到义母的这些话,立时就让范宇心中冰凉,好似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看来自己的算盘打的错了,义母这样子是不想去认亲生儿子。如果义母见了包拯路过不去喊冤,那什么富贵就长翅膀飞了。狸猫换太子的戏码也没了,只有狸猫就是狸猫的真理。 “娘,我那哥哥与你不得相认,骨肉分离这才是最重要的。”范宇委婉的劝道:“我亲娘去的早,此时回想起来,连面目怕是都忆不起来了。每念及些,实在是惭愧无比。因此,孩儿也不想娘与我那哥哥不得相认。” 李婆婆表情立时变的悲戚起来,范宇一看有些意思,便不再作声。 可是李婆婆一张口,却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宇儿啊,是不是娘让你去买粮惹下了麻烦,你不想让娘再在这里一起过活了?”李婆婆哀声道:“几次三番的劝娘去找你那哥哥,莫不是要将娘这等拖累之人甩与他?” 范宇头都大了三圈,女人不管古今中外是老是少,怎么就不能听出话中的本意呢?非要胡思乱想曲解自己的意思。 他前世在村里也处过几个女朋友,可惜大家缘份不够,都没能走到一起。大多数女孩子,一心想要嫁到城里去,哪怕是嫁给打工仔,也不想嫁他这个村干事。 再加上这些女孩受各种媒体影响,脑子里整天不知道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往思路清奇智商感人。 他还以为这只是后世不经世事的女孩子会这样,谁知道来到大宋,碰到了义母也是如此,这真是让他感觉如同遭了雷击。 偏偏范宇还不能急躁,此事必须好言好语的解释,否则定要让义母伤心不已。 “娘,我绝无此意。”范宇不得不证明自己的清白道:“孩儿只是单纯的想让娘与哥哥骨肉相认,以释娘的遗憾。而且,无论哥哥待娘如何,我也是要给娘尽孝的。” “我看你不想。”义母李婆婆背过脸去,伸手拭泪。 范宇脑袋顶上差点冒出烟来,这还解释不清了,他只得道:“娘说不认就不认吧,孩儿全听娘的便是。” 李婆婆幽声道:“宇儿,你心中是不是对娘有些怨气?不是娘不想,其实是娘怕啊。眼前你我母子虽然并不富贵,可衣食也有着落。每日里娘与你有说有笑,便知足了。若是与认了你那哥哥,这等悠闲日子,怕是就不会再有。” 范宇看义母实在是伤心,心知不能再劝,便笑道:“娘莫伤感,正如娘所说,咱家的日子也还不错。凭着手中的这些家底,等孩儿多赚些钱钞,咱们家自已便也成了富贵之家,让娘锦衣玉食也不是不可能。” 嘴里这么说,范宇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大宋的商品经济相对各个朝代,都算得上是比较达的。凭借自己后世还还没还给老师的一些知识,想要再出人头地,应该不是难事。 何苦为了一场富贵,非要逼着义母去认亲呢?无非就是自己多费些周折罢了。范宇如此一想,更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人,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义母听到范宇这样说,才转忧为喜道:“我儿是个有志气的,娘等着你这一天。” 范宇苦笑,看来自己早就盼着的富贵,是与自己彻底无缘了。 这一夜过去之后,天刚亮西华县的主薄王丰,便带着人手押着粮车来到了草桥镇上。 早就有一些饥民,等在草桥镇的大路上。 当这些饥民看到粮车之时,便知道范宇确实没有骗他们,西华县是真的要以工代赈。 结果王丰刚走到镇外不远处,就有饥民跪倒在路边,“大人,草民候四要做工,恳请大人收留!” “我也要做工,大人收下我吧!” “算我一个,我一个人能顶两个人干活!” 等到王丰进了镇,在他周围已经围了数百人之多。 王丰也是出了一身冷汗,看这架势,如果再迟几天,怕是就会出现民变之事。幸好范小哥向自己献策,不然定会不可收拾。 范宇出门正看到这一幕,他笑着过去看王丰的热闹。 结果还没靠近人群,便有人叫道:“范小善人来了!” 第28章 又是他 草桥镇上这数百饥民,大都认得范宇,知道就是他昨日贱卖粮食,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 不止如此,西华县以工代赈之事,也都是他参与其中的。 于是乎,大家不纷纷向范宇打起招呼来。 王丰正在指挥手下的书吏登记人名分派活计,听到人声嘈杂,便也看到了范宇。 挤出人群,王丰拉着范宇去一旁说话。 “范小哥可真是好人缘,你昨天将自己家中粮食贱价出售,可是折了不少本钱吧?”王丰看着眼前的这些饥民,对范宇道:“可你明明献策有功,朝廷也不会让你吃这个亏,我会上秉知县大人,将你的亏空补上。” 这就是在卖好了,他王丰也是个聪明人,只要这场功劳到手,便是资历和政绩。待知县大人升官,他必然会被推举为西华知县。西华县本就是一个风水宝地,在兴修了水利之后,即使什么也不做,也定会在他的任上迎来数年丰收的年景。 而且范宇就在草桥镇上,又是个足智多谋的少年,可以随时召唤请教。 因此,王丰对于范宇的态度,不再是很随意,而是有些敬重的意思在内了。 他的心中甚至暗想,将来自己若是成了知县,定要将范宇请到自己的麾下成为幕僚。 “王大人,今天可要劳烦你了。”范宇也急忙还礼道。 王丰哈哈大笑,拍了拍范宇的肩头道:“烦劳什么,你也莫要再叫我大人,显得生分了。不如与称呼展兄一样,称我一声大哥便是。” 范宇也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王大哥。” “这是应该的。”王丰点头应道:“如今我虽然带了一些粮食来,可是也只有数百石。万一从陈州过来的饥民增加,这些粮食是绝不够吃的。不过,我出来之前,知县大人也已经派人去了邻县购粮。若是能快些运粮回来,倒也可以从容应付。不过,范兄弟你也不可闲着,这几日便给我帮忙如何。” 王丰这话里是带着私心的,他有意交好范宇,以备不时之需。从几次与范宇打交道,他已经看出来眼前的少年很有主意。若是能跟在自己身边,经一些历练再读些书,未尝不是一个极为得力的助手。 说什么对范宇有爱才惜才之心,王丰可能有一点。但肯定到不了鼎力相帮的地步,说是有利用价值,反而更准确一些。 范宇没想到,王丰居然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由得问道:“王大哥,我年纪不过十五,又是白身,如何能够服众?” 对于范宇的话,王丰早就有了准备,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还要去县里各处巡视,还有饥民也要安置,不能长驻于此。你如今在这草桥镇上的饥民当中,已经得了范小善人的名号,自然是大家服你。我现在就征召于你,委任你为草桥镇的治河使,由你统领饥民分粮食。” 范宇可不想找这种麻烦,一个处事不公,就会惹得饥民闹起来。他在当村干事的时候,就常干这类事,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当真不好对付。 “王大哥还是算了吧,万一我要是给你惹出祸来,反而不美。”范宇当即推辞道。 哪知道王丰就认准了他,“我给你留两个衙役,你只管用便是。这些饥民也只是饥民而已没甚见识,见了身穿公服的衙役便会先矮三分。若有人闹事,直接锁了示众便是,包你无事。此事就这么定了,这里登记完了,便交给你,莫再推辞。”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范宇知道再不答应就是得罪了王丰,只得点头应下。 范宇自忖,在昨日向王丰献计之时,便等于给自己找了麻烦。现在可好,王丰直接将草桥镇这里的事情甩到了他的头上。可是他不去向王丰献计,可能昨夜这些饥民便不会被安抚,已经闹将起来。 左右都逃不掉,范宇只能强打起精神,跟着王丰忙前跑后将粮食还有饥民的名单都清点过账。 他这里忙着不说,秦府里的秦员外却非常的不满意了。 昨天原本给范宇出了难题,想让他出个大丑。可没成想却让范宇化解,还得了个范小善人的名头。害人不成,还让对方得了好名声。相比于那些低价卖出的粮食,虽然没有大赚,不但没赔了本钱,还少赚一点。 秦虎是越想越气,这不是让这范宇名利双收吗?都能组成成语了。 贺掌柜也被叫到了秦府,他看到秦员外的脸色不太好看,便小心的问道:“东家,咱们的粮铺今日还开门不开?” 秦虎气恼道:“还开什么开?没见今日里那王主薄押着粮车前来,要让这些饥民以工代赈吗?昨天粮铺又说粮食售磬,今天再开门不是摆明了骗他们这些泥腿子。不但赚不了钱,怕是还要平白被骂。” “东家莫生气,只要这范宇一日在镇上,便一日跑不出东家的手掌心。只要有机会,东家便可将之玩弄于股掌之间。”贺掌柜怕秦员外生气自己吃瓜落,立时安抚道。 “你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怎么说,我秦府在镇上也是屈一指,他范宇不过是我秦府的家奴之子,凭什么落我秦府的面子!”秦员外胸口的恶气略顺,接着道:“不过,你要盯着些他,有什么好主意,也早些讲出来才是。不弄他个倾家荡产,我实在是不舒服。” 正在这时,秦府的管家在门外拱手道:“老爷,那王丰王主薄已经走了,不肯来秦府赴宴。” 县中的主薄来到镇上做事,秦员外身为镇上最大的乡绅,自然是要相请接待的。顺便也想探一探对方的口风,看看这以工代赈有没有油水可捞。 只是前一次两人见面,是在范宇家中,秦员外也回绝了王主薄替所提的亲事。他心中多少有些捌扭,怕当着太多外人见面尴尬,这才让管家去请。 结果可好,王主薄根本就没答应赴宴,而是直接走人了。 “管家,莫不是王主薄觉得咱们秦府失礼轻慢于他?你可向王主薄解释清楚了,本员外前日崴了脚不良于行,因而不能亲自相请。”秦员外不放心的问道。 什么崴了脚不过是个借口,他是真不想当着外人与王丰赔礼,岂不是失了他的面子。 “回员外,已经解释清了,但王主薄说县中事务正忙脱不开身,倒没有生气的样子。”管家急忙道。 “真有这么忙?”秦员外不放心。 管家点点头,“我看那王主薄走的匆忙,就连草桥镇河段的以工代赈之事,都是委任范宇为镇治河使来做,想来并不是与员外计较。” “又是他!”秦员外不由得两眼瞪起。 第29章 治河使 知道了这个消息,秦员外的心中就是一堵,如同吃了一颗苍蝇屎。 一旁的贺掌柜,却是眼中一亮,低声提醒道:“东家,这可是个机会啊。” 秦员外不由一怔,“这算什么机会,受那王主薄看重将他委任为治河使,等于有了官身。若是找他的麻烦,一是不容易,二是恐怕王主薄还会极力回护于他。连这次县中以工代赈之事,可都是这范宇出的主意,这小子眼下已有些得势了。” 贺掌柜矜持一笑,颇有几分山人自有妙计的意思。 “东家,就是因为那范宇成了治河使,这才好办。”贺掌柜轻描淡写的道:“既然有了差事,便要担上责任的。东家你想一想,若是他的这个治河的差事办的砸了,出了祸端……” 秦员外的眼珠转了几转,有些恼怒道:“出祸端?能出什么祸端,难道咱们还去将河堤挖开不成,那岂不是连自家的田地都给淹了,你这是要秦府的命根!” 贺掌柜咧嘴笑道:“东家放心,这等玉石俱焚的主意,我是不会出的。其实,也很简单,东家派人去陈州方向散播消息,就说草桥镇有粮便可。” 秦员外问道:“你这不是如昨日一样吗?只不过引来的饥民更多而已。” “对啊东家,就是要这样。他范宇不是治河使,手中有粮食吗?县里运来的粮食,只是为了修缮咱们草桥镇的河段,想必不会太多。只要饥民人数上来,这些粮食便不够吃,或者他范宇不再招收饥民。任他哪一样,都会闹出事来。” 秦员外吸了口凉气,“这样做,饥民人数太多的话,若是一个控制不好就是大乱。若范宇招架不住,那可如何是好。” 贺掌柜嘿嘿笑道:“昨日范宇倒也提醒了我,薄利也可多销,还能得个好名声。范宇支撑不起局面,咱们的粮铺便可乘机开张,就称已经连夜抢运来粮食,用一贯二百文一石的价钱出售,与饥民共度国艰。这价钱虽然比之前要便宜了许多,可也是决不少赚。落在王主薄与知县大人的眼中,便范宇年少德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哪有东家办事牢靠沉稳,有大将之风。” “引多少饥民来到镇上,少了不行,多了也危险,你这主意不太靠谱。”秦员外直摇头。 “此事简单。”贺掌柜摇头晃脑十分得意的道:“东家只管派人去陈州左近,登记一两百户人家。只要叮嘱他们,登记过的才可有饭吃,便可让这些人家到草桥镇以工代赈即可。这个时候,谁还管这登记是真是假,只要有口饭吃,他们便会乖乖前来。那些没有登记到的,想必知道到了草桥镇也不会有饭吃,自然就不会来。” 秦员外不由得挑起眉头,两手一拍道:“你真是我的小诸葛,这个办法甚好!明日你便找人去办,莫要露出马脚来。等那范宇莫明看到许多饥民口口声声说是登记过的,也不知他会是何等的惊诧惊慌样子!” 王丰已经走了,将草桥镇的事情都丢给了范宇,还留下两个衙役。 数百石的粮食,也被王丰送入了镇上的一间祠堂内,钥匙交给范宇保管。 可是这许多粮食放在祠堂之中,一把锁是挡不住人的。 头疼不已的范宇,只得从饥民之中找了十个强壮汉子,每人多一半的口粮。让他们每天留五人看守祠堂,另外五人去河道作为组长,带人加固河堤疏浚河道。每天一轮换,使他们互相清点监督。这十名汉子便直接听命于范宇,比寻常饥民多一半口粮,凭空就觉得高人一等自会干劲十足。当然,若有不服便由两名衙役出面震慑了。 范宇当过村干事,每年都有抗汛防汛的任务,他在事务上并不陌生。可是现在是以工代赈,这些饥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让他们露天睡觉。 于是用了一天时间,范宇让这些饥民在镇外砍伐树木搭了窝篷,这才算是有了容身之地。 到了晚间时分,他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家中。 义母李婆婆听到范宇叫门的声音,便来开门,“宇儿,你这一天天的都不着家,在干些什么?外面正闹饥荒,可莫要乱跑。” 范宇苦笑,嘶哑着嗓子进门道:“娘,我也不想啊。谁知道早上出门与王主薄一碰面,便委了孩儿一个治河使,非要让我领着饥民加固河堤疏浚河道。这不是跑前跑后累了一天,刚刚将饥民安身之所弄好,嗓子都喊的哑了。” 李婆婆一听,便心疼不已,“好孩子,可让我儿受累了。如今你所做的,可都是救人命的事。你安心的去做,救得这些饥民的性命便是大功德。只可怜我儿小小年纪,便要担此重任。” 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义母李婆婆的慈母之情无处宣泄,便都补给了范宇。 虽然眼盲,可李婆婆还是不住的给范宇夹菜,又去取他的外衣要缝补一番。 明知道义母的身份是大宋的太后,可范宇却感觉是多年的母子,一点生分的感觉都没有。 “娘多虑了,孩儿受累也只今天一天罢了。明日里清理河道加固河堤,孩儿只管指派人手便好,不用亲自干活的。”范宇安慰道。 一听范宇这样说,义母李婆婆才放宽了心。 次日一早,范宇便带着众多饥民去了贾鲁河边,给这些饥民划分了河段,责令他们按时修整完毕。若是这五组饥民有哪一组没能按时完工,便要扣去一半的口粮。这一组的组长,也要跟着倒霉,扣去当天全部口粮。 饥民之中立时便有人不满,“范小善人,何必如此认真。朝廷以工代赈,这修缮河道只不过是个由头,实际是求助我们这些饥民而已。” 范宇皱眉,当即朗声回应道:“朝廷的粮食可不是白来的,你若是不愿作工也行,每天只给你一两粮食吊命便可,省下来的粮食,大家干活的还可多吃一口,你答应不答应。” 那家伙立时一缩头,再也不吭一声。 他这里安排好众多饥民的事情,却不知道秦员外的人也到了陈州地界。 第30章 如何过关 张田生给展昭送了信去,结果被留在陈州住了一天,等展昭回了信才往回走。 刚刚出了陈州城没有多远,张田生便看到一群饥民正在一座官府的粥篷不远处聚集。 奇怪的是,在粥篷等着施粥的人虽不少,可是另一处聚起来的人也不少。 张田生过去瞧了一眼,并没什么奇怪之处,而是支着一张桌子,桌后坐着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正在写着什么。 “宋老关,这是你的登记文书,带上你全家去草桥镇找范宇范小善人……” “冯有福,拿好你的文书,也是去找草桥镇的范小善人,给你一家安排活计,可以换粮食吃……比你们在这里天天喝稀粥强得多。” 也就是片刻的时间,张田生便看到了四五个饥民,上前领了一张字纸便匆匆挤出人群。 范宇范小善人?这不是就是我们主家吗。张田生不由得心生骄傲,主家虽然年少,可是这本事不小。连钦差大人府里的人也认得,据那展公子说,钦差大人对于主家也很是赞赏。总听他们说什么以工代赈,想必就是干活吃饭,这都是我主家出的主意啊。 若不是急着回去送回信,张田生定会热心的拉上一批饥民一同回转。 那些饥民拖家带口的,走路并不快,可是张田生快,就在范宇刚刚安排好修缮河道河堤的事项之后,便回到了草桥镇。 在河堤找到了范宇,张田生憨厚一笑,“主家,我回来了。那展公子留我住了一日,这才让我带了回信。在这里,请主家过目。” 范宇拆了展昭的回信,目光一扫,不由得面露喜色。 在信中,展昭告诉范宇,包拯包大人已经采纳了他的建议,并且要向陈州周边推广。 并且对范宇表示,包拯大人非常欣赏他的这个建议,等回京之时,会特意向他提出嘉奖。 范宇并不看重什么嘉奖,连让义母向官家认亲这事都已经放下了,朝廷嘉奖又算什么。 他之所以给展昭写信,只不过提个醒而已,免得有更多的惨事生。要说什么救民于水火,以天下为己任,他的思想还到不了这个高度,也就是看着饥民可怜,给想个办法。 笑了笑,范宇便打张田生回去休息。 “对了主家,我来的时候可是看到有人在招饥民。听那书吏说,让他们都来草桥镇,还特意指出要找范小善人。”张田生表功似的,对范宇道:“想不到主家的名声之大,都已经传到了陈州,官府点着名才送饥民呢。” 范宇心里一沉,这种事怎么可能是好事?官府的人点自己的名安排饥民过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你可看清了,那书吏穿的是官府的公服?”范宇看着张田生,追问起来。 张田生挠了挠头,不太肯定的道:“那人身穿青袍,我觉得……更象个帐房先生,不过他敢那么说,想必也是官府的帐房先生吧。” 范宇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一听就感觉到了其中有问题。即使是官府让饥民来草桥镇,也必然会先递交公文通知,再派差役领着人来才对。更没有可能指名道姓,让饥民们自己找过来的。 若是半路上出了乱子,知府知县怕是都要担责。 想通了这个关节,范宇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谁要给自己添乱呢?自己好似也没得罪……不对,要说得罪人,还真是有,那就是秦府。 自前两日饥民聚众找自己要粮,背后就是秦府和那位贺掌柜。如今又弄来许多饥民,怕是还与秦府脱不了干系啊。 秦府对义母多少有些恩情,本来范宇不想和秦府计较。但是对方两次三番的想坑害自己,并且变本加厉的惹是生非,那就不得不想办法对付了。 想是这样想,但是眼下他们又引来了许多饥民,还是点名要自己担着,那可就难办了。想要否认是不行的,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 手中的粮食只有几百石而已,若是一下子来了成千上万的人,怕是要出大事。一旦闹出民变来,可怜自己还没过上一天清闲日子,便会被朝廷抓去治罪,当了替罪羊。 一抬头,看到张田生还盯着自己,范宇没好气的道:“快些回去,你爹一天多不见你,怕是也有些急了。” “主家别不好意思,这也是你有本事自然能者多劳,不然大家伙儿也不会跑来投靠。”张田生憨憨笑着往回走。 范宇叹气,什么能者多劳,那不是自己的追求啊。 叹气归叹气,范宇知道不能耽搁,立时又从现有的饥民之中,临时抽出十个壮年汉子。带着这十名汉子,范宇回到了镇上的祠堂。 王丰留下的两个衙役,这时候都在祠堂之中休息。他们知道刘捕头及其党羽被拿下,与眼前的少年脱不开,因此对范宇很是尊重。见到范宇回来,便立时起身抱拳。 “两位大哥,我已经得到了消息,陈州那边又有一批饥民往草桥镇而来。”范宇见到两个衙役,便对他们二人道。 “什么?”两个衙役一听这话就差点跳了起来。 他们也算是积年的官差,闹民变的情形也不是没见过。只一听这个消息,便知道要不好。 “范小官人,你既然知道了此事,可有什么对策?”一名衙役急忙问道。 范宇哪里有什么对策,也不知道多少饥民要跑过来吃饭。不过他知道,要的一点便是要安抚人心。如果不能将人心安抚下来,只怕立时就会酿成大祸。 “我带了十个人来,你们各带五人。”范宇这时也是硬着头皮道:“将陈州来的饥民都分了组,每一组的组长,都要从他们十个人中抽出。先让这些饥民自己搭建窝篷,然后再熬些稀粥让他们果腹。若是有人闹事,便告诉他们,不干活可别腆着脸想吃饱。只要先稳住了,便要向县里的王主薄求援。眼下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如此。” 两名衙役除了点头还能如何,他们更没有好的办法,只知道听范宇的吩咐便是。 秦府之中,贺掌柜再一次出现在秦员外的面前。 “那边,事情你办的如何了。”秦员外看向对方道。 “托员外的福,事情办的极为顺利。”贺掌柜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应道:“我派了一个帐房过去,便轻松将事情办妥。可笑的是,那些饥民居然就这么轻易信了。就连官府,也没有丝毫的怀疑盘问。” 秦员外哈哈大笑,“好好好,还是贺掌柜心思敏捷。这一次,我看那姓范的小子如何过关!” 第31章 不好办 范宇担心的问题并不是饥民多的问题,他在给展昭的信里,已经提出以工代赈之事。并且,在信中也请包拯及时向西华县调粮。 他如今最怕的就是来的那些饥民太多,手中现有的粮食吃完,而包拯还没能向这边送过来粮食,那就要出问题了。 如今范宇只求着,那秦府的人做事没有傻到家,从陈州引来的饥民少一些。 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十有**都不如人意。往往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就在秦员外得意之时,从陈州到草桥镇的路上,一眼望过去全是扶老携幼的饥民。 那账房先生虽然在登记饥民之时强调过,只有登记了名字之人,才可一家人前往草桥镇。可是这种事一传出来就收不住,大家管你有没有登记过,只盼着到草桥镇吃口饱饭找条活路。官府里的老爷们,总不能眼看着自己被饿死吧。 抱有这种想法之人,不是一个两个,因此去草桥镇的人也多了几倍之多。 原本那账房先生只放了两百户登记的文书,可是过来的饥民足足有八百户。 如果按人头算,虽每一户有多有少,这数量也不下数千人。整个草桥镇的人数加起来,也只不过刚刚上千,要想将这许多人都安置好,只有一字,难! 他们这边数千人从陈州一走,包拯手下新收的差役赵虎就得到了消息。如此多数量的饥民离去,事情必然有所蹊跷。 赵虎到了城外粥篷略一打听,这才明白来龙去脉。居然是草桥镇的治河使范宇,派人来登记饥民以工代赈,将饥民引走了不少。 他回到包拯的钦差行在,急忙去求见包拯。 而包拯这个时候,刚刚与公孙策商议好了以工代赈的章程,正要给周边各县行文。 “包大人,下官有要事禀报!”赵虎回来之后,便在堂外求见道。 包拯听到赵虎来见,便道:“有什么要事,你可进来说话。” 赵虎急忙进到堂***手道:“启禀大人,刚刚下官得了消息,有数千饥民从北门外走了。下官觉得此事奇怪,便特意去北门的粥篷探查。却现,原来是有人在北门招募饥民以工代赈。包大人,这可是一件好事。一下子就走了数千饥民,陈州城中的压力便小了许多。大人便可从容调度,将这陈州的赈灾之事安排妥帖。” 公孙策不由得连连点头,对包拯道:“赵虎说的不错,这样一来,大人更有把握安抚陈州了。只要陈州地方被大人安定下来,那铡了庞国舅的事情,想必官家也不好追究。若是陈州之事不定,只怕大人危矣。” 包拯摆了摆手,“我出京之前,便特意向官家请造三口铡刀,只愿为民请命,不曾想过保全自身。倒是奇怪,这是谁已经得了先机,居然也知道以工代赈救这陈州百姓?我要感谢他才是。” 赵虎听到包拯的话,面露敬佩之色道:“大人高风亮节,下官钦佩。我也问过了,据那些人说,是西华县草桥镇的治河使,名叫范宇。他专门派人到陈州,登记了两百户人,让他们去草桥镇。只是,这去的人似乎远不止两百余户,怕是要多出来不少。” 包拯与公孙策两人面面相觑,居然还是范宇。草桥镇治河使,这便没错了。 “大人,范宇不过一介十五岁少年,他竟然有这等魄力!”公孙策相当的吃惊,颔下的胡须都拈断好几根。 “非常之人,必行非常之事。”包拯连连点头,很是赞许的样子道:“展兄的眼光不错,能认识这等少年奇人,有仁人义士之风,果然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此等人物,亦是让我十分好奇啊。” 公孙策猛的一拍手道:“坏了,范宇虽然有胆有识,可是终究是个少年人,做事操切了些。他只想招募两百户人,却一下子过去了许多饥民。若是不能将这些饥民安置妥当,恐受其累引出乱子来啊!” 他这一提起来,包拯也有些担心。陈州这里平安度过,草桥镇却闹起来,也是他的失职。更何况这位范宇范小哥,也是在替自己分忧,甚为仁义,万万不能让他那里出了事。 “赵虎,你去将展兄请来,我有事与他相商。”包拯对赵虎道。 “是,大人。”赵虎躬身而去。 没片刻时间,展昭便来到了前堂,“包大人找我,可是我那范小兄弟之事?” 他已经从赵虎那里听说了,出于关心,没等包拯开口,进门就急着问起。 包拯看到展昭急切,不由得笑道:“展兄莫急,范小哥那里既敢招抚饥民,应该手中有些粮食。但是能耗几日,就不清楚了。因而请展兄前来,请你押一批粮食给他送过去。” 展昭松了口气,抱拳道:“还是包大人想的周到,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还请包大人立时写下调粮文书,我现在便可动身。” 公孙策呵呵一笑,“展兄不用急,大人已经写好了以工代赈的文书,正准备给陈州接壤各县下。不光是展兄要运送粮食,就是张龙赵虎王朝马汉他们,也不得空闲。” “如此,请大人现在便吩咐吧。”展昭拱手肃立道。 他们在这里替范宇担心,而范宇却看着一队队的饥民从陈州方向走来,眉头都快拧到一起了。 两个衙役带着十个汉子,将那些到来的饥民们引到镇外的空地,令他们先行自己搭建窝篷。 可是范宇却现,这陈州来的饥民好似没完没了。十个组已经分好,每组一百人,已经不下千人。 但是通往陈州的道路之上,似乎人就没有断过。 如今已经分了组的饥民,再加上前两日过来的数百饥民,这个人数已经过草桥镇整个镇子的人数了。如果再多,怕是根本无法指挥控制。 “范小官人,这、这些家伙越来越多,怕是不好办啊。”一名衙役凑到了范宇的面前,有些惊慌的道。 “确实难办啊。”范宇不由得叹气道:“眼下这许多人,怕是拦也拦不住。若是让他们掉头回陈州,怕是立刻就要与我们拼命。” 那衙役脸都白了,连连点头道:“可不是,范小官人,你是个有主意的。定要想个好办法,不要让我等也遭了灾祸。” 第32章 分担 秦府的粮铺开张,也挂出来了新的粮价牌子。 贺掌柜打伙计到门外,去招徕生意。 “本铺新运到一批粮食,平价出售于陈州遭灾父老!一石麦子,只要一贯两百文!一个人钱不够不要紧,大伙只要凑一凑,就能让几家人吃一阵子饱饭!” “各位乡亲,没有比我秦记粮铺更有良心的粮铺了。去了哪里不是一斤粮就要你至少上百文?我秦记粮铺买卖公平,一石粮才收一贯两百文,童叟无欺,绝不缺斤短两!” 两个粮铺伙计在门外对着路过的饥民起劲的叫卖,可惜这招有点不好用。除了偶尔有一两个饥民会看伙计一眼,其余人根本都不正眼瞧。 大家伙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混口饭吃的。明明有不要钱的饭吃,何必非要买粮铺的粮食呢?大家的铜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不成,还要另买粮食吃。 而且饥民大多也拿不出几个钱来,就是有几个大钱,也要留在最困难的时候救命才好。 贺掌柜现半天都没生意,便出门来看。 他看到外面的饥民不少,大都只是从门前走过,并没有人停留下来,而且这些饥民的数量,实在是不少。 要知道整个草桥镇不过上千人而已,镇子上突然拥入上千的饥民,便显得很是人多了。 起初贺掌柜还没觉得什么,可是当他看到这些经过的饥民不见减少之时,不由得脸上变色。 猛的掉头回到粮铺之中,跑到了后面,揪住那个去陈州写文书的账房。 “你到底给多少人写了登记文书?现在外面怕不是已经有了上千饥民!”贺掌柜有些气急的质问道。 “回掌柜的话,小人都是按您的吩咐,只有两百份,绝不会多出一份。若是小人骗你,就让我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账房知道轻重,立时赌咒誓道。 贺掌柜知道,这账房定然也不明就理。他想了想放开了账房,估计是陈州的饥民知道来草桥镇有饭吃,便有相当数量的人是跟风来的。 此事不是小事,谁知道最后会引来多少饥民,必须要告知秦员外,让他有个准备。 急忙让伙计关了粮铺,贺掌柜急匆匆的去了秦府禀报。 秦府之中,秦员外听到贺掌柜的话,便有些生气道:“主意都是你出的,当初你可是拍着胸脯保证没事,现在又跑来说这些话,岂不是给我秦府添乱?你还说什么不但能赚些钱,还可搏个好名声,来个名利双收。若是这些饥民没饭吃,第一个便会抢了我秦记粮铺!若是这些刁民将粮铺如何,我第一个便将你扔到河里沉了!” “东家莫要生气,都是我错算了一招。不过,也还不急。”贺掌柜并不气馁,“员外,现在这些饥民,不是还没被逼到那个份上吗?如此,我们也好办。粮铺我已经关了门,待到夜间,便让人将铺中的粮食悄悄运走。若有人来闹,便让他看看粮铺是空的即可。” 秦员外哼了一声,有点不屑道:“就这样吗?” 贺掌柜拱手道:“员外,咱们秦府只要静观其变就好。那范宇可是比咱们难受得的多了,若是闹将起来,第一个倒霉的便会是他。咱们如此做事,本就是为了教训这范宇一顿。如今目的达到,担些风险也是可以的。” 秦员外想了想,果然气顺了许多,又道:“就怕他能应付下来,反倒还成了他的功劳。” “怎么可能,员外是多虑了。”贺掌柜冷笑一声道:“他怕是没那么容易招架,谁知道这陈州还有多少饥民要来,他不过区区十五岁的少年,能做到眼下的景况,想来也已是极限了。” 范宇领着两名衙役,在大路旁不断的收留着饥民,可是这人数也是越来越多。 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眼看着如此多的人聚集到一起,说不怕那是假的。 范宇脑子当中急的分析判断着,要如何去做才可解决眼前的危机。 “对了,两位大哥,咱们王丰大哥说去西华县别处行以工代赈,不知道县内别处可有这些饥民?”范宇看着两名衙役道。 两个衙役互相看了一眼,其中年岁略长的便开了口,“不瞒范小官人,陈州通往西华县的大路只此一条。若是有从陈州往西华县的人,必将走草桥镇这条路。” 范宇得到了这个回答,把他给高兴坏了。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完全可以让饥民中的一些人去西华县城,好分担草桥镇这里的压力。 西华县城的人口多,足有数万人,想必也不会比自己更难。 不过,范宇转念一想,又品味出一不样的地方。既然草桥镇是必经之路,想必县内其余各地也没有饥民。可王丰走的时候却说,要去县内别处以工代赈。这话分明就是矛盾,有着当甩手掌柜的偷懒意图。 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系,范宇不由得想骂人。王丰说什么看重自己,根本就是要找个苦力而已。多半是要等着自己做点成绩出来,王丰再出来分功劳便是。 范宇有点生气,这王丰居然骗了自己,自己当然也不能让他轻松。反正草桥镇的饥民多,给他送到西华县,也不能让他闲着。 主意一定,范宇便立时派人,将这些后来的饥民又分了组,从中选了一个组长。 范宇写了信,交给这些饥民的组长,命其带去县城交给主薄王丰。 这下可好,人一下子少了许多。再看到陈州方向的大路之上,也不再有人出现,范宇突然之间便松了口气。 他也不管王丰能不能让这些饥民不生事端,怎么说县城也比草桥镇大得多了,王丰不尽心都不行。 就这么一个决定,就给西华县城送过去了足有四千余人。虽然比不上去西华县的饥民多,可草桥镇的饥民依旧不少,足有一千余人。 即使只留了一千余人,范宇也不知道粮食能坚持几天。 他将那些去西华县的饥民刚刚送走,便想转身回家修整一番。 可没等他走出去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一片哗然,显然出现了什么让人吃惊之事,这让他心中咯噔一下。 第33章 屈才 从陈州方向的大路上,又一次来到了许多人。 不过看上去并不是饥民,而是一队官兵,后方还押着大批的粮车,一眼望去看不到头。 范宇倒吸一口凉气,又看看西华县的方向,今天这事情真是办的呵呵了。 一看到这些粮车,他就知道,肯定是包拯依着他在信中的建议,向西华县运送来了粮食,支持他们这里以工代赈。 可是自己刚刚打走了数千饥民,要是让那些饥民知道粮食都在身后,估计会掉头跑回来打死自己。 正当范宇在路边胡思乱想之时,从长长的队伍当中走出一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 “范小哥,这才几天,我可又回来了。”展昭看着范宇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 范宇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展昭拱手道:“展大哥回来的非常及时,我这里一下子到来许多饥民,正不知如何去筹集粮食,你这些粮食一送过来,我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展昭笑道:“如果不是赵虎,他现有许多饥民到了草桥镇,我也不会这么急的往这边运粮。你啊还是急切了,忧心百姓不错,可是行事不可莽撞。一下子引来许多饥民,若是闹出事情可如何收拾。” 范宇刚想解释,可是展昭一摆手没给他机会。 指了指身后的粮车队伍,展昭接着道:“包大人很是感谢你出谋划策,也感谢你第一个站出来招募饥民替他分忧,因此就让我先送了一万石的粮食过来。我给你这里留下一半,剩余的我都送到西华县可好?” 范宇立刻就不想解释了,这等急公好义热血热肠的名声,何必要往外推。总不能说是别人坑害自己,自己是被迫的吧。 苦笑了一下,范宇点点头道:“展大哥还是对我偏心,草桥镇这里就留了一半粮食,小弟记住这个情分了。只是已经来到的大半饥民,都被我派人带去了西华县城去找王主薄,如今我这里反而少了,只有不到两千人。” 展昭眉头一挑,看着范宇道:“你将人都送去了王丰那里,他可如何安置?” “我的展大哥呀。”范宇只得向其说明道:“王主薄是西华县专管钱粮的主薄,而且我也在数日前便向他打过招呼,希望他能从相邻的县中筹集粮食。西华境内除了眼前的贾鲁河,可还有一条更大颖水河要加固河堤疏浚河道,所用的人手自然要更多一些。不管王主薄有无准备,展大哥的粮食运过来,数千人的吃饭问题,至少一两个月不成问题。” “既然这样,我也要跑一趟西华县城,将剩余的五千石粮食给他送过去。”展昭点头道。 范宇奇怪的道:“展大哥,我这里人少,为何还要留下五千石粮食之多?” 展昭笑道:“我怕你这里还会有饥民前来,宁肯富余一些,也莫要到时愁。就算是你这里的粮食用不完,也可就近调往西华县城。怎么都不会误事,反而有调配的优势。” “还是展大哥想的周到。”范宇知道这是展昭照顾自己。 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展昭并没在草桥镇上多留。他将说好的五千石粮食送入镇上的祠堂,便带着其余人赶往西华县城。 范宇天黑了才回到家中,整个人几乎要累的散架。这一天是结结实的忙了一天,连坐的时间都没有。 推门一进家中,他便看到,在义母李婆婆的身边站着两个小丫头。 大的不过十一二岁模样,小的才**岁。这两个小丫头不是别人,正是陈老汉家的两个孙女。如今她们两个,一左一右的扶着义母李婆婆,表情很是紧张的看着范宇。 范宇不明所以,便开口问道:“娘,她们两个孩子为何会在此?” 李婆婆笑道:“这是陈老丈做主,说我眼睛不方便,就让他的两个孙女来伺候我。娘本来是不答应的,可是陈老汉却极力坚持,最后扔下这两个孩子便跑,唤都唤不回来。” 范宇不由得摇头,“这陈老丈过于客气,谁家养女儿不是娇养。既学琴棋书画又学一手好女红,怎么舍得让她们伺候人。” 大宋的风气是重女轻男,对女孩的培养并不比男孩子子轻视。若是平民百姓的家中,反而更加重视女孩子的培养。 “我们是自愿伺候婆婆的。”那个大一点女孩听到了范宇的话,便有些怯怯的道:“我大爹爹说,范郎君是个好人,让我们跟了范郎君是我们姐妹的福气。而且大爹爹还说了,范郎君是个至孝之人,要想讨得范郎君的欢心,就要将婆婆伺候好。” 范宇还没问,这小姑娘便自已经招了。 另一个年纪更小的,看姐姐说话,便也壮起胆子细声细气的道:“大爹爹还告诉我们,要想每天吃饱,就留在范郎君家里。” 两个小姑娘毫无城府的话,让范宇与李婆婆两人实在是忍不住,齐声笑了起来。 陈老汉的那些小心思,范宇和李婆婆两人都没有计较。天灾**之下生存艰难,这么做也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每天阿大阿二的叫吧。”范宇笑着问两姐妹道。 “娘已经问过了,大姐十一岁叫陈芳,二姐九岁叫陈圆。她们两个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却也能做得一手好饭菜,女红也还不错。”义母李婆婆道:“今日的饭菜,便是她们两个做的,宇儿累了一天,快点进来用饭。” 陈芳看了陈圆一眼,小陈圆便立时跑进屋去,“我去泡茶给郎君解渴。” 看来这姐妹两人,在家之时,就没少受到陈家人的调教,很有眼色。 范宇摇了摇头,知道这个时候也不可能送这两个小丫头回去。若是送回去,只怕陈老汉会认为自己对他们陈家有什么意见,只怕反而惶恐不安。 想了想,他觉得还是等这陈州的饥荒过去,再送这俩小丫头回家。 进屋之后,范宇抬眼一扫,现屋子里的墙壁,已经被人用石灰粉刷过甚至还没干透。 而且吃饭的桌椅,也已经换成了新的。桌椅样式简朴厚重,雕刻也简捷大气很是不错。只是这桌椅连油漆都没刷,就显得有点仓促了。 “娘,咱家的桌椅是什么时候买的?”范宇不由奇怪的道。 “这可不是买的,是张老丈一家打制的。”李婆婆不由笑起来,“也是巧了,陈老丈一家都是泥瓦匠,那张老丈也精通木工活计。你让他们两家来修缮房屋,倒是选对了人。” 范宇原本没想着这两家人能有什么表现,却没想到反而给了自己一个意外的惊喜。 有这样的工匠在手,若是只让他们修缮房屋,可就有些屈才了。 第34章 井水不犯河水 范宇虽然这样想着,但是这两家人暂时没有用武之地。 他吃了陈芳陈圆姐妹两个做的饭菜,倒也味道颇有可取之处。只不过大宋的菜都是蒸煮的,清淡的很。 晚上的西华县,王丰却没有闲下来,带着数千饥民在城外安置。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忙,下午数千名陈州来的饥民,几乎要挤爆了衙门。 知县只见了这些饥民中领头的,便将王丰叫了去,并将一封信交给了王丰。 信是范宇写的,内容就是请王丰妥善安置这些饥民。告之西华县境内,除了贾鲁河,还有颖水这条河要疏浚和加固堤坝。 知县姓贾,三十许的年纪,留着五绺长髯。信并没封口也未具名,他已经看过。 他将信放到了王丰手中,语重心长的道:“王主薄,张县丞的年事已高,县中之事我更多要依仗于你。你主管县中的钱粮,这些饥民交给你来负责,最合适不过。这位草桥镇的范小哥是个公心任事之人,他说的不错。若是我们西华县,趁着此时饥民人工不高,将县中治水之事都办的妥当,至少五六年不会有水患。知县三年一任,此事相当重要,却不只是对我有好处。等我离开西华县,对你的好处也一样不小。” 王丰还能说啥,贾知县这么推心置腹的和自己说了体己话,就是要让自己卖力气的。 象前两日那样,直接将一摊子事甩给范宇,那是不可能了。 本来他对一下子到了这么多的饥民,是很头疼的。就怕这些饥民乱哄哄的人多嘴杂,使得自己手忙脚乱。 可是他刚刚招呼了一声,便从饥民之中出来十个汉子,自称是范小善人挑选出来的组长。 起初对于安置这些饥民有些烦躁的王丰,不由得对于范宇更是刮目相看。如此多的饥民找过来,还能有这等秩序,那是相当难得了。 正当他在西华县城外选了一块平地,让众多饥民搭建临时住所之时,展昭押送的粮车也到了西华县城外。 两下里碰到了一起,王丰看到五千石的粮食,不由大喜过望。 虽然县城的库中还有粮食,但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粮食越多越好。 “展兄,你来的太是时候了!”王丰拉着展昭手臂用力摇晃道:“我刚刚接了这许多人,外购粮食还没送到,正是心中无底之时。你这五千石粮食送过来,可让我有了把握。对了,范宇那里,你可给他留了粮食?” 展昭笑道:“范小哥哪里你不用担心,他那里的饥民不到两千人,我也给他留了足够两个月的粮食。等他将贾鲁河的河堤加固河道疏浚之后,朝廷还会有粮食运到。有这两个月的缓冲,倒也不怕什么。” 王丰点点头,“我本以为陈州有包大人放粮,过来的饥民不会多。谁知道一下子来了数千人,这可是出人意料。幸好范宇没有硬撑着,否则出了事我等都要获罪。这也怪我,想的少了。将这些事务甩给了范宇,想让他多出些力。” 展昭不由得摇头道:“王兄,范小哥虽然有些本事,可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人。你将担子加的太重,怕是会压垮了他。” “当年甘罗十二岁身配六国相印,范宇可都十五了。”王丰笑道:“此子年纪还小,若是早经历练,一旦出仕便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我现在是官身,而展兄又在包拯大人的麾下。十年之后,没准你我还要仰仗于他。我这也算是提前给他铺路,看他自己的吧。” “你说的倒也好听,若是出了事情,怕是他也要担责吧。”展昭没好气的道,他知道王丰热衷功名喜好权术。 王丰也不否认,摆了摆手,“范宇年纪才十五,而忠君爱国热心于百姓福祉。即使犯些错,朝廷也不会追究。” “你呀……”展昭只得无奈的摇头。 草桥镇上的秦府之中,秦员外对着贺掌柜叹了口气道:“范宇这小子也是福气大,眼看着他快挺不住了,朝廷的粮食却送到。不然的话,只怕这些饥民用不了几日,便会闹将起来。” 贺掌柜坐在下,拱手道:“员外,没闹起来也是好事。那范宇与官府如此熟悉,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王主薄看重他,委他治河使之职。那陈州来的可是钦差大人的身边之人,有人说与范宇也谈笑风生。既然没有闹出乱子,以我看,员外不如与其和解了吧。” 这两次都没能将范宇坑了,又看到范宇并不是善茬,贺掌柜打起了退堂鼓。 秦员外闻听此言,想了想才道:“我秦家与那范宇并无什么不可解的大仇,只不过是他求亲不成还口出狂言,说什么将来让我秦府高攀不起。还有那李大娘子,居然成了范宇这管事之子的义母。我哥哥秦凤除了传来死讯,便一点其他消息也无,而这李大娘子还一问三不知。若不是这两件事,我如何会生他一个少年的气。” 贺掌柜拈了拈胡须道:“员外的哥哥只是传来死讯,可是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一定就真的死了。李大娘子与员外的哥哥,是何关系,员外可知?” “我哥哥自小被卖去汴梁本无联系,可十余年前突然派人送信回来,只说李大娘子是贵人家的主母落难,让我好生照料奉为上宾。除了送来许多钱财之外,还给我捐了这个员外的功名。至于其余的,便一点不知了。”秦员外摇头道:“一个个的都讳莫如深,我难道还要拷问不成。” “员外啊,依我看,李大娘子的来历定不简单。而这范宇,我看他也是个精明少年,不如顺水推舟,员外将孙女嫁与他也未尝不可。”贺掌柜听到这里,已经感觉到李婆婆不是个简单之人了。 秦员外皱眉道:“李大娘子以前出身或许不错,但这十余年来,都没有人找来,她双眼又盲,不过是个讨饭的婆子。那范宇再好,也是我秦府家的管事之子。我如今怎么也是个员外,玉儿她是我秦府的明珠,岂能下嫁奴仆之子。此事断然不可,你莫要再提。” 贺掌柜有点忧心的道:“员外啊,若是如此,那也要与之想法子和解才是。我们做的事情,本就瞒不住他,若是他借机报复,那可就不太好了。” 秦员外摆手道:“从今日起,咱们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他若报复我秦府,我定然要他好看。” 第35章 不告诉他 (求推荐票) 草桥镇外的河边,许多饥民都在加固河堤。 范宇接连数日,都在河边巡视,一旦有问题便可就地解决。 自从展昭送粮过来,他没了后顾之忧,便一心扑在治河的事情上。 不是他勤奋,而是治河不是小事,且事关草桥镇全体乡亲的利益。若是河水泛滥淹了田地,都是一个镇子上的,他以后可就别出门了。 而且那些治河的饥民们人多,人多就容易出矛盾,不是今天几人打架,就是谁家的儿子不孝,那是决不让人寂寞的。 一连七八日的功夫,范宇都在解决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草桥镇之前数里这一段的河道也修整的差不多了。只要再将贾鲁河一处拐弯的河堤重新加固,便可去下游修整河道。 可是范宇家的佃户,何老九却找到了河边。 他一见范宇就急忙挥手,“主家,我有急事禀报!” 一溜小跑来到了范宇的面前,何老九气都有点喘不上来了。 “老九叔,你有什么事,跑的如此急促。”范宇看何老九想说又忙着喘气的样子,不由好笑道。 “嗨,别提了。”何老九好容易才喘匀了气息道:“我有老寒腿的毛病,这天气一有变化,就会有所感应。尤其是下雨下雪,最是灵验。今天一起来,我这两条腿就和灌了铅似的,沉的快走动了。主家,你被王主薄委了治河使之职,可要早做准备。” 范宇挑了挑眉头,这何老九不但是老寒腿,恐怕还有点关节炎的症状。 “老九叔,你这腿一路跑过来,可还好吧?”范宇看到何老九一副快要倒下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 何老九用力跺了跺脚笑道:“你别说,这一路跑过来,现在倒也不是那么酸胀难忍。可是这天怕是要变,雨很快就会到,应该还不算小。” 草桥镇上的河堤只有一小段拐弯,范宇舟算了一下,今天应该就能修好。即使有大雨,应该也不会出问题。 “好,我知道了,老九叔先休息一下。”范宇让何老九休息,自己去安排人加紧修缮。 只是他这里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一阵阵的大风吹,吹得人睁不开眼。 等这阵大风一过去,天色便阴沉沉的黑了下来,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打得人生疼。 范宇看这情形,知道被何老九说中了。许多人都停了工,想去避雨,但范宇却不答应。越是这个情况,越是危险,此事不趁着河水尚未涨起来,只怕再想加固河堤就晚了。 一千余人的全力抢修之下,终究是在半个时辰之后,将最后一段河堤给加固好。 众人都回去避雨,但范宇却与两个衙役打着伞在河边站着。 虽是白日,可天阴的如同黑夜,大雨哗啦啦的下着,范宇站在河边都看不到对岸。手中的伞被密集的雨点敲击,让他几乎要握不住了。这等大雨如同倾盆倾缸,实在是吓人。 “范小官人,我们不如回去暖和一下,这雨半个时辰了也不见停,怕是再有半个时辰也停不下来。”一名衙役劝道。 范宇摇头道:“我就是担心这雨停不下来,万一这水涨了起来,怕是河堤坚固,也要漫过来淹了田地。” 另一名衙役道:“若真如范小官人所说,水漫过河堤,也不是范小官人之责。” 听了这衙役的话,范宇不由得在心中摇头。只要河堤修的坚固不垮,便不是自己的责任,要怪雨下的太大。这等事难道不是看损失吗?自己不过是个治何使而已,不是多大的官,还要推什么责任。 “事情不能这么看。”范宇看着河水快上涨,觉得不能再等,只能对这两名衙役解释道:“这里都是本乡本土之人,乡亲的田地可都在这里。若是被水淹了,我可就无法在家乡立足,出门都是要被指脊梁的。” 两名衙役恍然,急忙点头应是。 “范小官人有何吩咐,我们二人现在便安排人去做便是。”年长些衙役道。 范宇点头,“看这河水上涨的度,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漫过河堤。要想解决,就要想办法排水。” “想必范小官人已经想好了,是否要掘开一段河堤,让这河水排出?”另一名衙役问道。 “不错。”范宇的目光在河堤外逡巡了一圈,便落到了河下游。虽然在雨中看不到,但他知道那里有一大片低地,是足有两千亩之多的良田。 因为是低地水也足,所以那里的种的都是稻米。能在西华县如此靠北的地方种出稻米来,可见这片良田有多好了。 只不过范宇也知道,这片良田都是秦家的。秦家三番两次的给自己添乱,想着坑害自己,若不给个教训那可不是自己做事的风格。关键是秦府不知轻重,难道他们就不考虑一下,若是引起变乱,那是多大的事情。范宇觉得,眼下给他秦府一个教训刚刚好,既让他肉疼,也不会伤筋动骨。 两名衙役才不管淹谁家的田地,只管听眼前的范小官人的话便可。 当即叫了上百人出来,大伙顶着雨来到河堤之上,按范宇的吩咐将一段河堤掘开。 浑浊的河水不再受河堤束缚,如同脱缰野马一般汹涌而下。不到一刻的时间,范宇就看到秦府的稻田变成了一大片的泽国。原本已经长出齐膝的禾苗,完全都到了水面之下。 “这是谁家的田地,这等上好的良田可不多见,可惜今年这收成完了。”此时才有一个衙役叹息道。 范宇看了这衙役一眼,“这是秦员外家的,他们家的田地都在这里,应该没有幸免。” 那衙役嘴巴渐渐张大,连脖子都僵硬了,“范小官人,莫开玩笑,秦员外可也不是常人。你还罢了,有治河使的名头。可我们两个不过是操持贱役,如何若得起他。” “所以,我们不告诉他。”范宇对着两个衙役一笑,“告诉大伙,谁也不要说,他不知道也不能将你们两人如何。” 两个衙役头上冒汗,看着范宇,就感觉他象个汴梁城里无法无天的衙内。 第36章 气昏了 (求推荐求收藏!) 河水到了这里的缺口,便一下子涌进了秦员外家的田地当中。 水淹成了这个样子,丰收是不可能的,即使水稻也活不下来,绝收可期。 在范宇的指挥下,大伙一哄而散。人就是这样,做好事可能不那么热情,做个恶作剧耍个坏,那一定是热情高涨的。尤其听说这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田地,大家都有一丝仇富心理,那就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了。 范宇这么干,其实算不上堂堂正正,可谁让对方先给自己使坏呢。而且不这样做,受损的就不只是秦府,而是整个草桥镇的乡亲都要跟着受损。与其大家一起蒙受损失,不如让秦府这个家底厚还心眼不好的来承受。 何老九的预报相当准,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一天,到了次日的早上才变的稀稀落落的。 范宇到了镇外的饥民住所,河中的水位已经落了下去,他便指挥大家重新搭窝篷。这一天一夜的大雨下来,完好的窝篷也没剩几个。忽然之间,隔着老远,他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咆哮。 一看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秦家水田那边。以前那是水田,现在真是好大一片水面。 范宇带了两个衙役,向那个方向走过去。 两名衙役看着范宇,感觉很是怪异,这位范小官人就一点不知道怕吗?还敢往跟前凑,岂不是不嫌事儿大? 范宇可没这些乱七八糟的顾虑,他正是要去看看秦府什么反应。 隔着还有将近数十丈远,范宇就看到秦员外正在‘水田’边上捶胸顿足的大吼大叫,一旁的管家和贺掌柜也满脸的沮丧之色。 “天哪,我秦家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竟然遭此大难!这、这可是上千亩的上好水田,如今只见水不见田!”秦虎员外用力跺脚,泥水溅了管家和贺掌柜两人一身。 贺掌柜抬手抹了下脸上的泥水,劝解道:“东家还请息怒,等这水退了,或许还能补种些别的庄稼,挽回部分损失。” 秦员外怒道:“还能补种什么?若是种豆子怕是晚了,那东西除了做豆腐就是喂牲口的,哪里有稻米值钱!” 管家也劝解道:“员外,事已至此,便莫要生气了。合府上下的主心骨可都是您,若是气坏了身子,怕是得不偿失。” 远远的,贺掌柜一转头,便看到正走过来的范宇三人,眼珠不由转了两转。 “东家,那范宇是治河使,可是这大雨却是冲毁了河堤,将秦府的田地都淹了,其中是不是有些恐蹊跷?”贺掌柜低声对秦员外道。 秦虎眉头猛的一挑,他也看到了正走来的范宇。 “多半是这小子使坏,咱们做的事也瞒不住他,他这是在报复我秦家!”秦员外有点怒不可遏,跳起来就要找范宇理论。 管家急忙道:“员外莫急,此事没能抓到,可不要失了分寸。” 贺掌柜却笑道:“东家只管上前与其理论便是,河堤决口便是治河使的差事没有做好,无论如何,也要给东家一个交待的。” 秦虎员外一听,不由得连连点头称是,“言之有理!” 就在他们三人说话的功夫,范宇也走的近了,对秦员外三人拱了拱手。 “昨日大雨下了一整天,我还以为河堤都已经加固,可保无恙。却原来在这里决了一道口子,真真是防不胜防。”范宇看着秦员外道:“员外,这被淹的田地可是你家的。” 秦员外看着范宇一本正经的问他,不由得恨和牙都痒痒,“当然是我家的,你家便在镇上,父亲又做过我府上的管事,怎么会明知故问。莫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范宇不接他的茬,只是摇了摇头。 “看笑话不敢,我是真的同情员外。”范宇摊开两手道:“员外你看,咱们草桥镇若大的田地,却偏偏只有员外家的田地这里决堤,甚是奇怪啊。这许多人齐心协力辛辛苦苦的疏浚河道加固河堤,按理说不应该如此,莫不是此地风水不好?” 秦员外几乎被气的背过气去,自己还没找他算账,他却在这里大讲风凉话,说什么风水不好。讲的再过分一点,是不是自己家的祖坟上就冒黑烟了! 急急的喘了几口粗气,秦员外才压下自己的火气,“范宇,你不要这里阴阳怪气的。如你所说,这里的河堤加固的这样结实,怎么会决堤的?我猜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根本就没有用心加固,二是你故意的将这里掘开,放水灌我秦府的田!是不是因为我秦府拒了你的提亲,你便要报复于我秦家!” 范宇身后的两名差役都是一缩脖子,完了,这下子被人家看出来了。秦员外可是草桥镇富,既是乡绅还有着员外郎的官身,可不是常人可比。如果闹将起来,怕是不好随意蒙混。 他们两个隐隐的往后退开一些,不与范宇同列。 范宇却一点也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反而哈哈一笑道:“秦员外受了些损失,便要胡乱攀咬,我可吃罪不起。这等玩笑员外还是不要开的好,若是真的去知县大人那里打官司,只怕也落个诬告之罪。” 见范宇不吃这一套,那贺掌柜便跳出来道:“范小官人,你如今已经是朝廷的治河使,便有治河保境之责。可如今你带人所加固的河道决口,岂不是失职了。既然失职,秦府被淹的田地,你便要负责赔偿才是。” 范宇心中冷笑,这贺掌柜的话倒也有些刁钻的道理,只是自己又不傻,怎么可能揽这种责任上身。 “贺掌柜,你这话可就说的差了。”范宇指了指天上,辩解道:“这雨是天上下来的,又不是我让下的?淹了秦府的田地,为何要让我来负责?河道是我带人加固不错,但是此事的根源,还是在天上。” 秦员外看了老天,这损失怕是要不回来,不过淹了些田地,难道自己还要上天不成。可是这胸口为何就堵得厉害,气也喘不上来? 范宇的话刚讲完,便看到秦员外脸色紫,大叫一声便一头栽倒,给气昏了。 第37章 听我一言 秦员外从小到大,还没受过如此大的气,没受过这等委屈。 明明自己是受害一方,可恨这范宇还要让自己上天去要损失,简直是拿自己当傻子。自己若能上天,还在乎这几亩地的收成吗。 由于脑子里面想不通,这秦虎员外羞愤莫名,被一口痰迷了心。 他这一倒下,可将大家给吓了一跳。 秦府的管家急忙将秦员外给抱住,声都变了调,“员外、员外,你可莫要吓我等!” 贺掌柜也一蹦三尺高,对着秦员外又是掐人中又是抚背拍胸的一阵忙活。 范宇也没想到,会将秦员外给气成这样子,居然几句话的功夫就晕了。 在他身后的两名衙役,也是暗暗咂舌,看这位范小官人能的,竟然硬生生要将秦员外给气死啊。他们两人对于范宇,不由得也心生畏惧,再也不敢有半点看轻。 心中都暗暗打鼓,可千万莫要得罪范小官人才是。 眼看着这位秦员外面色黑,呼吸不畅,再救不过来怕是要办后事。 范宇也只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可不是真的要将人给弄死。却看着贺掌柜与秦府管家两人,除了在秦员外的身上又拍又打,不得要领。 “贺掌柜,你拍打秦员外的后背有何用,莫要碍事。管家你将秦员外放平,两手用力按压他的胸口畅通他的呼吸,我不说停便不要停!”范宇斥责道。 这个要命的关心,管家对于范宇的话没有半点抗拒,要是秦员外出了事,他可难辞其咎。 当下依言将秦员外的身子放来,两手用力的在其胸口一起一伏的按下。 可是这样还不行,范宇伸出手,在秦员外的口鼻处一试,仍旧没有呼吸。 贺掌柜面带愁容,指着范宇悲声道:“范宇,都是你,是你害了我家秦员外!员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要偿命!” 范宇冷冷的看了贺掌柜一眼,不屑道:“本来还有办法救他,你既然让我偿命,那我就等着你,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让我偿命的。” “你、你,你怎能见死不救!”贺掌柜被范宇的话给拿住,有心指责却也怕耽搁了救秦员外。 “少要废话,你若想救秦员外,便听我的。”范宇淡淡的道。 虽然声音不大,可是却自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威慑。 “贺掌柜,此时你还分不清轻重缓急不成?莫要与范小官人争执,先救了员外要紧!”管家手上不停,转头对着贺掌柜吼道。 贺掌柜脸色白,既然员外还有救,他哪里还顾得上矜持。 对着范宇拱手道:“适才情急,请范小官人原谅则个。还请教我,如何才能救回员外这条性命。员外的命救回来,我给范小官人当牛做马都行。” “你不害我便是好的。此时救人,我不与你计较这些。”范宇摇了摇头,接着道:“员外这是被痰迷了心窍,贺掌柜,你用手捏住员外的鼻子,用你的口与员外口对口的用力吸。若是能吸动,便再用鼻子深吸一口气度入员外腹中。我不让你停,你可不能停。” 听完了范宇的话,贺掌柜的脸色已经变成了七彩,看范宇的眼神如同见了鬼。 那两个衙役虽然从头到尾没说一句,可是听了范宇的话也急忙后退,范小官人太可怕了,简直就是恶魔一样的存在。 “你是不是故意耍我?”贺掌柜悲愤的问道。 “我是让你救人,你再不救,也就不用救了。”范宇看着贺掌柜道。 贺掌柜不再犹豫,强忍着不适,捏住了秦员外的鼻子,嘴对嘴的去吸。只一口,便吸出一口浓痰来。 秦府管家当时整个人就不好了,那视觉冲击极为惊人,他猛的歪过头去,一阵干呕。 贺掌柜的感觉更不好,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可是秦员外还没救过来,他只能继续。 吸净了秦员外的痰,又以鼻吸气给秦员外度气。贺掌柜也是豁出去了,整个人的精神都得到了升华。 范宇捂了嘴远远的跑开,这事弄的,自己看着都受不了。 两个衙役跑的更快,即使距离远了,两人也下意识的张口呕出些清水来。 “哎……”秦员外哼哼着猛吸了口气,一睁开眼便受惊不小,他现贺掌柜竟用自己的嘴堵着他的嘴亲嘴儿。而自家的管家,也两手放在他的胸口乱按,上下其手。 猛的挣扎起来,难为秦员外几十岁的人了,身手竟分外的敏捷。只是两把,便将贺掌柜与管家推开,整个人从地面一弹而起。 秦员外缩着身子,两手抱肩,“你、你们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要过来!我是你们的东家,你们竟、竟贪图我的男色,做下这等以下犯上的龌龊之事!再敢辱我,我便投河死给你们两人看!” 管家看到秦员外无事,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整个人身子一软,不由大哭起来。 “员外无事便好,我等并无冒犯之意啊。刚刚员外被痰迷了心窍,我等事急从权。为了救员外,不得不做出此等失礼之事,员外明鉴!”管家叫屈道。 贺掌柜却根本顾不上辩解,他这时才哇哇的大吐起来,刚刚的不适一直忍到现在才得到了宣泄。 秦员外脸色忽青忽红,也不知道心中想些什么,忽的也连连干呕。 范宇对于秦员外等人不忍直视,迈了两步依旧远远的道:“贺掌柜,我没有骗你吧,你看秦员外不是救回来了。” “你你,原来都是你的主意!”秦员外此时明白过来,看向范宇道。 “秦员外,我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你刚才一只脚可已经踏进了鬼门关,现在一活过来,便要翻脸不成。”范宇捂着口鼻道。 不是他矫情,而是这三人又是吐又是干呕,这气味实在难闻。 “我、你,我若不是被你所激,又如何会假死过去!这可是上好的田地啊,足足上千亩,颗粒无收。”秦员外看着被水泡的良田,心痛道。 范宇知道差不多了,便对他道:“秦员外,你这些田地绝收已成定局,如此多的田地绝收,让我赔可赔不起。你若听我一言,或许可以挽回损失也说不定。” 第38章 难为你了 范宇并不是真的要帮秦员外,而是看在义母在秦府住了这些年,多少是要有些情份的。 他这样说,秦员外可不大领情,死死的盯着范宇道:“你能有这等好心,莫不是又想害我!” 范宇摆摆手,指了指眼前的这千亩水面道:“秦员外,事情已经到此地步,你还有什么好坑害的。我能给你出个主意,也是看在你照料义母多年的情份上,多多少少是有些恩情的。但是我帮了你之后,我义母便不再欠你的人情了。” 他这么做,也是看出来秦虎的人品不怎么样,免得以后以施过恩惠相要挟,那就不太好了。 秦员外看着范宇,神色之间有些迟疑。 不过他还是觉得可以一试,便点点头道:“好,既然你还能看在我对你义母有恩的份上,帮我这个忙,我也答应你,从此你义母也还了我家的这份人情。如何来做,还请范小哥相告。” 范宇却没有直说,而是对秦员外道:“此事可以一试,但是能不能完全挽回你的损失的可能,各占五成。如此,你也愿意吗?” 秦员外脑门上青筋直跳,这小子是专门来耍自己的,这还没完了。 可是一想,眼下还有什么可说的,若是不试的话,连五成的可能也没有戏。 “范小哥直管说,我不会找后帐便是。”秦虎秦员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范宇也不管他态度如何,直接道:“秦员外是个痛快人,我也不会害你。你这千亩良田若要挽回一些损失,直接找官府要钱,是不可能给你的。但是这河堤若是你秦府自己掘开的,为的救下草桥镇全镇子的田地,那便不一样了。” “什么!”一旁刚刚整理好自己的贺掌柜大吃一惊。 那管家也听得糊涂了,急忙道:“这明明是河堤决口,将我秦府的田地淹了,为何我秦府要自己掘开河堤!” 秦员外气的手都哆嗦,对范宇道:“范小哥,你为何如此狠毒,当我是傻子不成,在这里肆意取笑嘲讽于我!若是你不讲清楚,我便与你没完!官司打到汴梁,我也要将你告倒!” 贺掌柜不顾自己大起大落的心情,眼珠转了转,“莫非,范小官人是要将这河堤不固的过失,推诿到员外身上不成。” 范宇呵呵一笑,对此很是不屑,“你们都是这么看的?简直夏虫不可语冰。秦员外,你若不相信我,那便算了,此事我也撒手不管如何。” 跟着他来的两名衙役,看着范宇如同看到一头魔鬼,这小小年纪怎的如此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们这些衙役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却没见过像范宇一般的妖孽。 听到范宇说不管,秦员外顾不得生气,心中一下子又患得患失起来。 最后还是狠狠的点头道:“范小哥请将话讲完,我还是信、信你的!” “这样还差不多,秦员外只要耐心听我说完,便自己选择,是还信还是不信我吧。”范宇不急不燥的接着道:“我只说一点,这河堤是秦员外自己派人掘开的,是为了草桥镇全镇乡亲的田地不被水淹。此事我可行文上报官府,并让人给员外送一块匾额。” 秦员外有些愣道:“就这样?” 管家也张着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又觉得此事莫名其妙。 只有贺掌柜眼中一亮,若有所悟道:“范小官人,这样做的话,真的可以让东家挽回损失吗?” 范宇点点头,“当然,只是这样的话,还不够。不过,此时正是陈州饥荒之时,陈州周边各地方想必艰难。若是秦员外因此做了乡绅们的表率,那便完全不一样了。如今朝廷正为陈州之事愁,突然出了秦员外这等无私为公的乡绅,朝廷大半的可能会有诏令嘉奖。哪怕得不到朝廷给的赏赐补偿,也定会搏一个大好的名声,因此赐官也不是不行。员外若是不听我的,而是指责官府固堤不利,那怕是什么也得不到。” 宋代的官职可不是只有科举才成,因而范宇所说的话完全有可能实现。 秦员外原本还是忿忿然,待听明白了范宇话中的意思,他已经喜的抓耳挠腮了。看向范宇的目光之中,甚至带上了推崇之色。 “范小哥,不,范小官人真是高明啊!”秦员外两手直搓,也不顾身上的泥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即使朝廷没有赏赐补偿,我也心甘情愿!” 所谓名利二字,是不可能分开的。有名就有利,有利就有名。只要占了一个字,另一个便跑不掉。秦员外虽然迹没有多少年,但是这些事他还是懂的。 范宇哈哈一笑,摆手道:“此事还要有些声势才好,若是静悄悄的,那可什么也没有了。秦员外自己也派人宣扬一番,此事才有搞头。” “是、是、是,都听范小官人的,我这就回府,命人依小官人之言行事。”秦员外对着范宇拱手道。 “如此,我便告辞了。”范宇也笑着拱手道。 回去的路上,那两个跟着来的衙役,对于范宇早已惊为天人。明明是这小子带人掘开的河堤,灌了秦家的良田,回头还将人气的差死掉。可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又令对方感恩戴德,实在是叹为观止。 范宇没管这两个衙役如何想的,带着他们两个,也是怕那秦员外对自己动精粗。 回到了那些饥民的驻地,便派人去将秦家田地那里的缺口堵好,另外还有其他的活计分派。草桥镇这里的河堤加固了,但还有下游没有加固。只要陈州的饥荒不结束,以工代赈之事就要继续。 安排好了诸事,范宇便回到了家中。 他见到义母李婆婆,就将与秦虎秦员外所说的话,都给义母说了。只是带人掘开河堤的事,他隐去了没说。 义母听完范宇的话,倒是叹了口气,“你这还孩子,眼下身上担着治河的千均重担,还要替娘这里操心。小小年纪,可真难为你了。” 第39章 你不会在说自己吧 李婆婆心中对于范宇,那是越的感觉到愧疚。自己不能帮这义子半分,还要义子替自己忙前跑后,这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范宇却在心中暗道,难为不至于,自己只不过是给那秦员外一个教训罢了。替义母李婆婆还了秦府的人情,也只是顺手而为。 “娘说的什么话,娘的事便是我的事。早早还了他秦府的人情,娘再也不欠他家的。从此也算是去了娘心中的一块疙瘩。”范宇笑道:“再说,娘和我是母子,这点事如何谈得上难为?娘可生分了。” 李婆婆只觉得身心舒畅,多少年来从来未有过如此的轻松。 “好,娘都听你的。”李婆婆伸手去摸索范宇的脸,此时真是将一腔慈爱流露出来。 陈芳与陈圆两个小丫头,在一旁看着,却也有些羡慕。 年纪小的陈圆,对姐姐陈芳悄声道:“大姐,我也想娘了。” “二姐莫闹,爹将你我送到范家才几天,你就不听话了?”陈芳虽然也想家人,可是却绷着脸训斥妹子。 范宇听到这两个小丫头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对她们俩道:“想去看娘那就去看,这是孝道。我又没将你们两人锁起来?咱家也没有那么大的规矩。” “郎君,我们真的可以回去看娘吗?”九岁的陈圆立时雀跃道。 陈芳却拉住了陈圆,“二姐,我们刚刚到郎君家里,怎么可以如此不守规矩。何况李婆婆的眼睛不好,也要有人伺候才可。” 陈圆却也不怕,顶撞道:“郎君都说可以回去看娘,你还说我。” 李婆婆听着这两个小丫头吵起来,却也觉得有趣,便打圆场道:“你们两人都是姐妹,如此吵闹可不好。” 姐妹俩听到李婆婆说话,立时不再争辩,同时对着李婆婆福了福道:“我们听李婆婆的。” “好了,让你们回去便回去。”范宇失笑道:“这么近,你们回去一下能用了多久。这里有我在,娘暂时也不用你们照顾。对了,还有一件事,顺便将张老丈请过来,我有事让他去做。” 陈芳与陈圆两姐妹听到范宇这样说,这才不再争执,两人牵着手蹦跳着去了。 李婆婆有些奇怪道:“宇儿忙了这许久,在家好好休息便是,又找张老丈何事?” “娘,我不是答应了送那秦员外一块匾额吗。”范宇笑着对义母解释道:“那张老丈给咱家新做的桌椅我也见,很是细致精到,由此可见张老丈的手艺是真的不错。如今这匾额,也交给张老丈去做,正是找对了人。” 前些时日,范宇就觉得张老丈有点屈才,现在总算是给他找了个正经的活计。 没有多长时间,张老丈便来到了范宇家中。 张老丈见到范宇之后,立时行礼,“主家,找我何事,那桌椅用的还可满意?” 一见面就表功,这张老丈倒是会做人。 范宇起身道:“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请张老丈做一副匾额而已,不费事吧。” “不费事,匾额倒是不难,只是匾额上的字,是主家来写吗?”张老丈问道。 范宇张了张口,这事不好说。自己写的毛笔字,只能算是能认出来的字罢了,要说雕成匾额送给秦员外,估计秦员外会真的气死掉。 李婆婆听到这里,不由笑出声来,“我儿虽然精明强干,可是这等事却不知道了。若是匾额,都是要名家手笔的字才可以。否则挂出去,是会让人笑话的。象这送与秦员外的匾额,至少也要是西华县的知县所书,才可雕成匾额。若非如此,匾额便成了羞辱他人之物。” 范宇不由得自嘲一笑道:“我是不懂这些的,要不是娘告诉我,差一点便闹了笑话。如此倒也简单了,我便亲自去一趟西华县城,向知县大人禀报此事,并顺便求得他的墨宝吧。” 张老丈听到范宇要去见知县大人,还要求得墨宝,这心中对于范宇更是推崇。他心中暗道,我这主家真是少年得志,居然可以去请知县大人题字,真是了不起。那陈家真是精明,早早的便将两个孙女送来范家,这眼光也是够毒的。不行,我也不能看着,要想办法攀附主家才对啊。 范宇还不知道,只不过是当着张老丈的面说了几句话,便引来了张老汉极其复杂的思想活动。 送走张老丈,范宇不得不再次走出家门,去一趟西华县。 在这之前,先与两名衙役通了气,使其管好饥民,范宇便雇了马车前往。 西华县城外不远,就是颖水河,王丰正在这里带着饥民治河。 范宇路过之时,正遇到也要回城的王丰。 “好你个范宇。”王丰看到范宇,便上前抓住了他手臂,“要不是你,几百饥民也变不成数千人。你倒好,好大喜功,跑去了陈州招募饥民。你可知道,一个不好就是一场要命的变乱。终究还是少年,做事太过莽撞了。眼下,可是我在替你管着这几千饥民。展兄说你庖厨一道甚是高明,你要是不亲自下厨请我一顿酒的话,我可不能饶你。” 对于招募了这许多饥民的事,范宇是根本不好解释的,但他不会乖乖就范。 “王大哥,你可不能怨我,我也是一片好心。”范宇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错了的,辩解道:“王大哥离开草桥镇时,说过要在县中他处治河。可我一问才知道,西华县只有草桥镇才有饥民。又怕王大哥无人可用,耽误了治河之事,我这才急着去陈州招募了这些饥民过来。眼下看王大哥干劲冲天热火朝天,如果不是草桥镇还有近两千饥民,小弟心中也恨不得和你一起共襄盛举。” 王丰听得一愣,自己确实是说过这些话,可那不过是场面话而已。讲起这个事情来,自己反而有点亏心。不过,这小子肯定也是看出来了,故意使坏。眼下说这些话,不过是在堵自己的嘴。 “我不管你是好意歹意,你这顿酒是请定了。”王丰不打算再讲道理。 几次接触下来,他就知道范宇这家伙是个小滑头了。大家已经称兄道弟,讲那么客气干啥。 范宇苦笑,“行吧,王大哥就知道欺负小弟。这顿酒我答应了,不过要在忙完治河之事以后。” “对了,你今日为何来西华县城,可是有事要办?”王丰这才想起来问道。 “我们草桥镇,又出了一个仁义之士。”范宇对王丰道。 王丰哈哈大笑,“你不会在说自己吧。” 第40章 如此懂事 王丰这是调侃,范宇也不以为意。 “当然不是小弟,这个人你也认识,他就是我们草桥镇的秦虎员外。”范宇对王丰道。 当听说是秦虎员外之后,王丰有些怀疑的道:“你说他?这怎么可能。此人的性情我倒是很清楚,远的不说,就说前些时日替你求亲,此人嫌贫爱富却是跑不了的。你要说他将别人家田地旁的河堤挖开我信,你说他将自家田地旁的河堤掘开,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秦虎这人目光短浅,他根本不可能损己为人的。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范宇本就没想着去瞒王丰,这种事大家不信才正常。更何况,王丰与那秦员外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互相都很熟悉了。 他将自己如何劝说秦员外的经过说了,王丰不由得大笑。 “我就知道此事与你脱不开关系,凭他秦员外还没这个脑子。”接着,王丰又摇头赞叹道:“不过,我却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居然有这等见识。知道着眼大局,将这秦员外推出来当个表率。这势一旦造出去,他是一定会受惠。既然如此,那就随我去见知县大人吧。有我在,也好替你说两句话。” 两人一道回到西华县城,很快便进了县衙。 此时贾知县刚刚审了一桩案子,还没换下官服,正在用茶。 他听说王丰带人求见,也不知是何事,便立即命人将他们两人领到了后堂接见。 王丰进了后堂,便对范宇使了眼色,两人一同向贾知县拱手施礼。 “下官王丰、范宇,见过知县大人。”两人异口同声的道。 贾知县前些时日因为刘捕头的案子,倒是见过范宇一面,此时有些面熟。 “王丰,你们来见我,可是出了问题。还有这位小哥,我是不是见过?”贾知县捋着胡须问道。 “什么都瞒不过大人,正是治河使范宇有事是向大人禀报。他前些日子曾在县衙指认揭穿了刘捕头,我见他年少却沉稳多智,便委其为治河使,令其代管草桥镇治河之事。”王丰先是轻轻一记马屁,便紧接着介绍了范宇。 但是范宇所提出的以工代赈之事,是王丰以自己的名义与贾知县商议的,这个贾县不知情,王丰自然也不会说。 贾知县看向范宇,不由得有点惊奇,“范宇,你年纪不大吧?” 范宇老实回答道:“回大人,小人今年刚刚十五岁。” 因为治河使只不过是个临时的官职,所以范宇只是自称小人,而不是自称下官。 听到范宇只有十五岁,贾知县很是惊讶道:“十五岁就可担当治河使之职,王丰这不会是你的亲属,你在假公济私吧。” 范宇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让王丰解释,他急忙道:“知县大人,我与王主薄并无亲属关系。只是上次那刘捕头作恶之时,小人也在现场出了些力。王主薄见我可堪一用,便留有印象。及陈州饥民入境草桥镇,王主薄这才委我为草桥镇治河使之职。” 贾知县还是有些不信,更起了考校之心,他又问道:“既然委你为草桥镇的治河使,你将河治的如何了?” “小人此来,正是要向知县大人汇报。”范宇拱手道:“此次治河,草桥镇的贾鲁河段已经完全加固,河道也已经疏浚完毕,小人已经开始派人去治理下游。不过,前日里那场大雨,却是河水大涨差些出了大问题。此次前来,便是要向知县大人说一件可歌可泣之事。” 秦虎员外可歌可泣吗?这四字放在他身上有点白瞎了,但至少他是可呕可泣过的,范宇心中暗道。 “差点出了大问题?”贾知县身为西华县的父母官,自己治下要是出了问题自然要担责,不由关心道:“莫非,那河水泛滥了不成!不对,你说差些出问题,就是没有出问题。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与你所说的可歌可泣之事有何关联?” 一旁的王丰暗暗点头,范宇这小子真会吊人胃口。 范宇躬身道:“知县大人说的不错,正是有些关联。前日大雨,贾鲁河涨水。这大雨直下了一个日夜,眼看着河水便要漫出河堤,将我草桥镇的田地全部淹没。正在此时,镇上的秦员外挺身而出,当机立断要小人将他家千亩良田处的河堤掘开。” “什么,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傻的人?”贾知县听得紧张,心里话不由得脱口而出。 王丰急忙提醒道:“知县大人,这是义士,有担当讲仁义啊。” “咳,那个范宇,你接着说。本官也知这位秦员外仁义,只是这样将自家千亩良田毁于一旦,非常人所能为。”贾知县面色一肃道。 范宇心中暗笑,但面上却露出赞同的神色道:“谁说不是,当时我也问过秦员外。可秦员外说出一番道理来,让人十分钦佩。” 贾知县捋了一下颔下的胡须问道:“他是如何说的。” “他说,与其让镇上的乡亲父老们都一同遭殃,不如他一家遭殃。若是他不这样做,不但全镇的田地都保不住,就是他自己的千亩良田也不见解得能保住。”范宇看了贾知县一眼,接着道:“这等品行高洁之人,实为小人平生仅见,正是我辈之楷模。” 贾知县点点头,“此人的品行很是难得,但是你找我来,莫非是想让官府替他将损失补上不成?范宇,你可不要碍于情面,在那秦员外面前打什么保票。陈州饥荒,西华县也受影响。眼下数千饥民在县里治河,这都要耗费钱粮食的。若是想找补损失,那是不可能的了。” 没等范宇提出要求,这位贾知县便先一步堵死了钱粮的口子。 好在范宇也不关心这些,他摇摇头道:“知县大人放心,这些话我也已经对那秦员外讲了,他不会在这上面纠缠。不过,秦员外终是损己为公,咱们官府若是不嘉奖一下,也不太好。所以,小人来见大人,便是请大人赐字,刻成一块匾额送与他便是。” 贾知县不由得眼中一亮,对范宇道:“你这办法好,惠而不费,我看你年纪轻轻,居然如此懂事。” 第41章 大宋的茶 范宇心中苦笑,自己的实际年龄怕是不会比这位知县要小。今天竟被对方夸自己懂事,有种怪怪的感觉。 “大人过奖,目前周围各县都不富余,小人觉得这等仁义乡绅,正应该推出来好生宣扬。”范宇建议道:“若是能使得众多乡绅争相效仿,大家捐些钱粮,今年的这个难关,便会好过许多。” 贾知县斜眼看了范宇一眼道:“范宇,你是在教我做事不成。” 王丰看到知县有些不高兴,便上前替范宇打圆场道:“大人,范宇不过是少年心性,这性子还须磨练。想必大人自有主意,诸事必定已运筹帷幄之中了。” “好了,我并没有不高兴。赐字也不过是小事一桩,不该你管的,便莫要随便置喙。”贾知县对范宇拿着架子道:“这些事情,自有上官做主。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也好让你这少年明白。做事要懂得上下尊卑,莫要逾越规矩。” 范宇心中不屑,领导敲打人的话,一千年后也差不多啊。 他嘴上却道:“大人说的是,是小人孟浪了。上面的事情,自然有大人高瞻远瞩决胜千里。” 贾知县这才哈哈一笑道:“来人,伺候笔墨。” 立时有小书童将笔墨纸砚都取来,磨好墨铺好纸,请贾知县书写。 “秦员外自毁良田千亩,深得儒学仁义精髓,实是可敬可佩。我看,这匾额便写‘仁义传家’四字吧。”贾知县斟酌着道。 王丰立时叫好,“大人这四字意味隽永,又含循循善诱之希冀。最可贵的是明了简捷,寻常百姓也可一看就懂,实在是有着教化之功啊!” 范宇嘴巴张开,这四字有这么厉害,怎么自己看不出来。不过是拍上官的马屁罢了,这等事话自己实在是不好出口。 “我以为,秦员外有乡情有仁义。而知县大人呢,则是有才学有德行。也只有在大人这等父母官的治下,才会有秦员外这等一心为公的乡绅。两下里正是相得益彰相映成辉,必定会流传一段佳话。”范宇这不好出口,是因为一出口便不好收住。 想他前世与领导应酬,酒桌之上妙语如珠,三言两语便将气氛搞活,这等哄人的话很难吗。 贾知县被两人捧的心花怒放,笑的几乎找不到眼睛。 王丰看了范宇一眼不敢小觑,这等年纪这等功力,实在是罕见。他日若是真的平步青云,那便是不得了的事情。幸好自己有眼光,在范宇的身上下注的早,对方早晚会成为自己的助力。 之前与范宇交好,也只是当成了自己将来官宦生涯的闲棋。可现在看来,自己是正确的。 贾知县收了笑声,肃然的对两人摆手道:“自家事,自家知道。你们两个啊,莫要如此恭维于我,如何说你们才好。虽然本官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可是本官也是一心为民劳心劳力宵衣旰食,上对得起官家,下对得起黎民。若百姓有难,本官必定鞠躬尽瘁,以救人于水火。” 说完,似乎贾知县豪气顿生,大笔一挥,便将‘仁义传家’四字书就。 范宇看了一眼,很是不错,可能是刚刚知县大人的自嗨起了效果,这四字竟然写出浑然正气。 “好好好,大人的字浑厚雄健,更难得的是扑面而来的凛然正气,殊为难得。”范宇自然不吝赞美之辞。 王丰也点头道:“字如其人,知县大人也定是胸中有股正气,才能写出这些字来。” 贾知县很是满足,他去内衙换了常服出来,又让两人坐了,叫书童看茶。 “你们两人也尝尝,这是我刚得到的建安青团,定要好好的品品。”贾知县抬手一指书童正摆弄的茶饼道:“童儿正在点茶,等下他一分茶,才显茶中之趣。” 那书童刚刚在两个红泥小炭炉上分别烧了水,又从青绿的茶饼上撬下一块茶叶,放入钵中碾压研磨。 这泡茶的手法,与范宇所知的后世泡茶方式没有半点相同。不过,与日式茶道却有相通之处。 书童显然是经常为贾知县冲茶,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手法也颇为熟练,看上去甚是美观。 青绿色的干硬团茶碾的细碎,书童取了一面精致小茶箩筛过,将与后世抹茶无异的粉面,分别用小竹勺分入三只热水烫过的天青色茶盏之中。 到了这时,范宇恍然,后世流行的抹茶,其实也是从中国流传到的东瀛。而东瀛的茶道,也是从这点茶法的基础上展起来的。 果然,书童一手取了一只小小的竹刷,一手提了红泥小炉上烧着的水瓶。 提着水瓶的手微微一抖,先在一只茶盏之中放入少许沸水,另一只手中的竹刷便在茶盏中快搅动。 只看这些茶具,都是极为精美雅致的。一看便知价格不会低,绝不是寻常人家可以用得起的。 范宇不由好奇的道:“大人,恕我浅陋,这是在做什么。” “童儿手中的竹刷,叫做茶筅。他现在是要将这些茶粉调制成膏,如此调制之后,才可冲泡的饱满浓稠。”贾知县被骚到了痒处,很是耐心的讲解道:“这茶盏必须要用热水烫过,不然的话,点茶之时不起泡沫,便要失败了。你看,童儿要开始点茶了。” 承随着知县大人的话,书童左手中的水瓶在茶开中连点三下,而右手中的茶筅则加快搅打的度。放下水瓶,左手不停的转动茶盏,一两个呼吸之间茶盏中便腾起一片青绿色的泡沫,煞是好看。 “你可看好,要分茶了。等分好茶,你可看一看茶盏之中是何图案。”贾知县提醒范宇道。 他对于饮茶斗茶甚是热衷,炫耀之意也是满满的。 这时,书童又取了另一只炉上的小小细嘴铜壶,在茶盏之中纵横晃动数下,便迅将茶盏两手送到了王丰的面前。 王丰早就见惯了的,便将茶盏送到了范宇面前道:“范小哥,你可看得出来,这是什么图案吗?” 范宇去看茶盏,只见那茶汤的泡沫极为细腻,因而色泽浓绿。但是此刻茶盏中的一些泡沫因尖嘴铜壶再次注水,色泽就显得淡了许多。两下里深浅对应,便形成了一枝梅花的画面,极为精巧雅致。形式与后世的拿铁咖啡类似,却另有雅趣。 虽然只是贾知县会客待茶,可也让范宇很是惊讶。宋时的泡茶枝艺竟已经到了这等精细唯美的地步,可惜后世失传,却让东瀛茶道扬了名。 “如何?”贾知县看到范宇愣,便笑问道。 “这等泡茶技艺,让人叹为观止。”范宇自内心道:“小人在知县大人这里开了眼界,却比读书来得更加精彩具体。可谓不虚此行。” 只这两句话的时间,范宇和贾知县的茶也泡好。 范宇的茶盏中是几根青竹的图案,而知县的茶盏中则是松树图案。 “咱们三人饮茶,便是岁寒三友松竹梅了。若是四人饮茶,那便是梅兰竹菊四君子了。”贾知县笑道:“你们先尝一尝这建安青团,我还有事情要说。” 第42章 包大人的事迹 范宇与王丰两人,听到知县大人有事,便各自轻啜了一口茶。 茶盏中的图案立时散乱,倒让范宇觉得有些可惜。至于这建安青团的味道么,却不如后世的清茶清香适口,回甘也差了些。 “大人,你有何事尽管吩咐便是。我等身为大人的下属,自然是要替大人分忧的。”王丰抢先答道。 贾知县这时笑起来,看向范宇道:“说起来,此事还是因范宇而起。他今日提出,让秦员外做个人样子,号召乡绅们捐钱捐粮,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本官当时觉得不可扰民,因此才责怪于你。可是现在细细一想,若是本着自愿的意思,他们这些乡绅多少也能献出些钱粮来。对我们西华县,多少都是有益的。” 范宇也没露出自得之色,而是拱手问道:“大人的意思,让王主薄与我来做这件事吗?” 贾知县笑道:“此事是由你而起,自然就要算上你的。王主薄管一县之钱粮,他当然也要参与其中。” 王丰微微抱拳道:“大人让我们来做,这些乡绅不见得有秦员外的觉悟,更不见得会配合。若是收上来的钱粮少了,怕是咱们西华县的面子也不好看。” “本官已经说过,只要自愿就好,钱粮多少倒无所谓。”贾知县不以为意的道。 可范宇却不这么想,这贾知县倒是个精明人,从此事上可以捞些名利。而收缴乡绅钱粮这等得罪人的事,却交与他们两人来做。若是真收到的钱粮少了,知县大人不但没有面子,这政绩也显现不出来,羞恼是肯定的。 范宇自己是不想参与此事,他急忙道:“知县大人,我还年轻,这等事情我如上门去说,怕是那些乡绅也不信我。而且,贾鲁河的治河事项繁多,每日里若是不看着些,恐怕会出乱子。” 贾知县摆摆手,对范宇道:“你年纪虽轻,可是做事沉稳,本官是信得过的。至于治河之事并不复杂,已经做了一阵子,想必也理顺了关系。有一两个衙役盯着,便不会出错。总让你在河边看泥腿子们,有些浪费了。” 王丰看到范宇没能推掉差事,自己还不如主动一些,便对贾知县道:“我等身为下属,自然是要为大人分忧的。有什么需要注意之事,大人可有要叮嘱的?” “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贾知县寻思着道:“咱们县里的富户乡绅也就那些,大多家中都有功名。你们上门客气些便是,莫要失了礼数便可。” 贾知县将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范宇也不能再拒绝。 片刻之后,范宇王丰两人从县衙之中走了同来。 “王大哥,贾知县的意思,虽然是让乡绅们量力而行,可是若这钱粮捐的少了,怕是不好看吧?”范宇对王丰道。 “这是自然的,不过也不用担心,有秦员外这例子,想必还是有些乡绅会慷慨解囊的。”王丰还挺乐观。 可范宇不这么看,他知道这些有钱的家伙不见得就是大方的人。 范宇皱眉道:“那秦员外可不是自愿将河堤掘开的,而是为了挽回损失,才打了这个旗号。县里其他的乡绅,怕是也不会轻易的捐出钱粮来。” 王丰有些不满了,他对范宇道:“你这小子,此事不是先前你极力怂恿的知县大人吗?为何一让你来做此事,便要说三道四如此多的顾虑。莫非你先前的说法,只是为了卖个好不成。” “王大哥,之前我以为知县大人会亲自去邀请乡绅来募集钱粮。”范宇也无奈的道:“可谁知道,他会让咱们两人来做这件事。何况,你我二人,难道还有知县大人的面子大吗?正因面子不够,所以此事才难做。而且知县大人若是对这些钱粮有什么想法,最后岂不是背锅的便是你我二人?” “嗨,我当何事。你不要怕背锅之事,知县大人是不会乱说的,他不说,又有谁来查?况且收上来的钱粮,知县大人要自取一半。这等事早已形成常例,各地官员皆是如此。虽然不能明说,可是早已见怪不怪。若是不这么做,知县大人如何结好上官,又如何维持官员的体面?”王丰摇摇头,对范宇道:“你虽处事沉稳老练,可终是年轻。一些事情,还要多学多看,莫要无形之中便得罪了人。” 范宇前世是村干事,算个小头头。可他所接触的大多是村民,层面太低,受气的时候更多一些。如今听了王丰的话,忽然有种恍然觉悟的感觉。 难怪贾知县又答应了让乡绅们捐钱粮,这是他自己也要落下好处的事,可这并不是范宇提出此事的本意。 范宇带领饥民的这些天,可是见到不少饥民,一家老小都挤在一个小窝篷当中,完整的衣服都没几件。男丁还好些,因为出工要吃些稠的。可家中的老弱妇孺,每天也只是喝两顿稀粥罢了。 若是那些乡绅们,能捐出一些钱粮来,西华县境内的饥民,也可过的好一点。 但是这位西华县的父母官贾知县,心中却没有装着这些流离的百姓,而是想着如何从中捞一笔。更可气的是,贾知县还不肯自己出面,而是派了王丰与范宇。 范宇一想到贾知县给他们介绍点茶分茶之时的情形,所用器物无不精美无不古雅。随便一只茶盏,怕是都价值不菲。这等人只不过是一县的知县而已,竟然如此奢华,却还想着将用于救助饥民的钱再瓜分一半,实在是刷新了范宇的认知。 想通了这些关节,范宇不由得气愤异常,胸中郁闷。但是在王丰的面前,还不好表露出来。 “对了,王大哥前两天应该见了展大哥吧。他到草桥镇上给我送了一些粮食,便来到了西华县城。”范宇脑子一转,便转移了话题。 “哦,展我倒是见了,可惜他急着回陈州,只是与他一起用了顿便饭,他便返回。”王丰有着奇怪,看着范宇道:“你问我这个,是有什么事吗?” 范宇笑了笑道:“听展大哥说,他投效了包拯大人。我还没问过他,在包大人的麾下可有什么趣事,王大哥可曾听他讲过。” 王丰哈哈一笑道:“你还真是问对了人,上次送粮过来,他倒是说了一些包大人的事迹。听说那包大人铁面无私不畏权贵,一到陈州,便将当今国舅安乐侯庞昱,用龙头铡给铡了脑袋。” 范宇心道,这段故事自己知道。安乐侯吗,只看这三字就知道,这是败家玩意儿的封爵。 第43章 求个心安 只是范宇表面上还是在装出惊讶的样子,免得王丰尴尬。 “国舅,那岂不是当今官家的妃子的兄弟?包大人这个祸事,可是闯得不小。”范宇故做惊叹道。 “谁说不是呢,而且这位安乐侯不止是国舅,他爹也是朝中重臣,太师庞籍。你想一想,这要有多大的权势啊。”王丰也连连砸舌道:“若是逼得紧了,只怕官家也要下旨治包大人的罪。不过,也不是没有转机。除非……包大人将陈州放粮安置饥民之事,做的漂亮妥帖,那才能免于官家问罪。” 范宇却不担心,“王大哥也不用替包大人惋惜,此次陈州放粮之事,我看已经稳下了局面。再过两月,便可大定。到时包大人不但无罪,而且是有功之臣。” 王丰点点头道:“这是没错,可也不能高兴的早了。若被人罗织罪名,也不好说。” “怎么,王大哥是心向着包大人的吗?”范宇笑问道。 “这是自然,包拯大人两袖清风铁面无私,既为能臣也是干吏。尤其断案又是明白细致,从来不枉不纵。”王丰感叹道:“这等好官,可是从不多见的。” 范宇哈哈一笑道:“王大哥,等再见了展大哥,便可请他带你去拜会包大人,当面表达你的敬佩之意。” 王丰摆摆手,“你莫取笑与我,我如今不过是一县的主薄而已,如何有资格与包大人当面交谈。若是去投递公文,那还是可以的。” “王大哥,我问你。”范宇拉着王丰到了路边,低声道:“这位贾知县待你如何?” 听到范宇这么问,王丰不由一怔,这是什么和什么?话题转的太快,挨不上啊。这范宇的思维倒是跳脱,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都不算外人。 “你说知县大人啊,他只是上官而已。若说与我有恩,那是绝没有的。此人反而有些小气刻薄,没少从县库之中取走钱粮。”王丰也低声回道。 这些事没啥好瞒的,基本算得上半公开,只不过没人深究罢了。 范宇轻轻皱眉道:“他取走县库中的钱粮,必然是王大哥经手,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王丰却不以为意道:“有什么好担心的,落到了知县大人自己的腰包里,他是不会查的,更不会说。” “虽然眼下无人来查,可王大哥经过这场赈济饥民之后有功,想必会高升,那时便会出问题了。若有知情人生出嫉妒心,定会向上官告王大哥。知县大人虽会袒护王大哥,可万一袒护不住呢?他便会将王大哥丢出去顶罪。”范宇却不想让王丰抱有侥幸。 王丰听范宇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原本放松的心也提了起来。他如今不到三十,这宦途还有许多年要走。若是因为一些污点,使得自己出现坎坷,那就不妙了。 不过他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反而劝解范宇道:“你现在不过是臆测,怕是有些言过其实。告于我,我也不过是替知县大人……” 说了一半,王丰这话就接不下去了。他这才想起,那些钱粮都是自己经办,可没有贾知县什么事。若是查帐本的话,只有自己的画押签字。 范宇盯着王丰的脸色,看到他面色变幻,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王丰也是被贾知县利用,担了责任。 “王大哥,眼下有个机会,或许能让王大哥摆脱贾知县的操纵。”范宇笑道。 王丰也是精明之人,只听个开头,便猜中了范宇的意思,他心中纠结万分。刚才范宇提起包大人,现在又讲这些,显然是让他找包大人作主。 “你说让我向包大人告知县大人?”王丰不由得摇头,顿了顿才道:“不瞒你说,知县虽然贪了许多,可是为兄也沾了些便宜的。若是出面告,岂不是连我也成了贪渎之人。” 范宇两手一摊道:“王大哥,你如不尽早摆脱这贾知县,怕是他能用这些事控制你一辈子。将来你替他做的事越多,便也错的越多,受其控制也就越加结实。远不如借机向包大人告于他,早日落得个一身轻快。至于帐本等物上的画押签字,包大人岂会真的认为是你自己所为?若是问起,便都推到贾知县的身上便是,你只认个人微言轻未能及时告的罪名即可。” “如果还不放心,那么就只告他贪渎仁义乡绅捐献的钱粮这一条,也足以让他入罪。” 王丰前思后想,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对于范宇的话如何会不知。若是等过了这两个月,贾知县高升,王丰自己被推荐为知县。那么,真的会如范宇所说,被这位上官操控一辈子,永远压一头。 自己不管做什么官,都不会过对方的级别,只怕还免不了要搜刮在职之地孝敬对方。 若是没有野心,王丰或许会满足于这种身为下线的位置。可他王丰一心追求功名,即使没有在大考之中上榜,也要从这一县的吏员做起,为的便是有一个进身之阶。 因此,他也不想成为他人的台阶。 王丰终于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对范宇道:“范宇,你可是给我出一道难题。不过也好,就借着乡绅捐献钱粮之事,将这贾知县搬下去吧。” 范宇兜了一个大圈子,总算是让王丰答应了此事,他心中的一口郁闷之气,这才出来一些。 他自认不是什么正义感爆篷之人,可是一想到贾知县连饥民的救命钱粮也要搜刮,他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下这口气的。 “范宇,你极力劝我告知县大人,这是为何。你见到知县大人,前后加起来不过两次,莫不是你与知县有私仇不成?”王丰也有疑点,自然要问个明白。 范宇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对王丰拱手道:“知县大人贪渎,我倒没什么意见。可是他连饥民的钱粮都要贪没一半,此事就过分了。我听说盗亦有道,但这位知县他是无道之人。王大哥还是少与之打交道的好,免得为其所害,或为其所累。” 王丰看着范宇半晌不说话,他是真的被范宇看待事物的眼光所吓到。寻常的十五岁少年哪有这种见识和思考,只怕还在他娘的怀里撒娇呢。 “你真的只有十五岁?”王丰不由得问出心中所想。 范宇吓了一跳,看到对方疑惑的样子,不由得连连摆手道:“王大哥何出此一问?县里有我的户籍可查,那可都是王大哥掌管的,难道我还能是个妖怪不成。” 王丰又问道:“你做这些事,又求个什么?” “我求个心安而已。”范宇想了半天才回答,或就是这样简单吧。 第44章 你亲自去 对于范宇给出的理由,王丰倒是相信。 因为在他的眼中,范宇还是一个少年人,多少有些正义感,并不像他自己已经惯于和光同尘。 而且,正如范宇所说,此事虽然有些风险,但是却能让自己得到解脱,并且更进一步。 只要扳倒了贾知县,自己便有七八分的可能,做了西华县的知县。王丰自己并无如此鲜明的是非观念,更多的是从利益考虑。 王丰想了一想,还是谨慎道:“此事,可由你我一起联名,给包大人写封书信。不过现在不急,等知县大人真的伸了手,咱们有了实证,再写这封书信也不迟。” 范宇知道,王丰非要拉着自己写联名书信,是给他自己找个保险。 免得贾知县反咬他一口,到时也不好开脱。有范宇这个小同僚帮他说话,还有展昭这位好友在,便是有些过错,也成了被上官压迫所为。 “好,如何来做,我听王大哥的便是。”范宇笑道:“咱们这么做,陈州周围各县,怕是好些知县都不敢再伸手了,饥民所得定会多一些。如此功劳,王大哥何愁不能高升。” 王丰苦笑道:“这么做各有利弊,我也是冒一次险罢了。” “王大哥放心,包大人并不是迂腐之人。”范宇笑着安慰,又话题一转道:“对了,知县大人将募集钱粮之事交于你我,咱们如何入手,才能将此事办成?” “自然是请这些乡绅们坐到一起,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王丰笑道:“这些乡绅也是要脸面的人,他们哪怕捐的不多,但也不会难看。此事交与我吧,到时你也到场便可。” 范宇点点头,又道:“等我将知县大人的字雕成匾额,将秦员外一同请来。可由王大哥代表知县,当着众乡绅的面交与秦员外。如此,也可让这些乡绅们踊跃一些。” “好,这个主意不错。”王丰点头应下。 两人商议定了,便各自分开。 范宇坐了马车,一路回到了草桥镇上。 找来了张老丈,将知县的题字交与对方,又给了他些钱钞,让他去雕琢匾额。 张老丈得了这个差事,很是骄傲,那可是知县大人的字迹,够他吹好一阵子的牛。 范宇这里又找来了两名监管饥民的衙役,将管理饥民的事情全数交与这两人。 两人得知范宇又被知县交待了募集钱粮的事情,对于范宇更是敬了两分。 范宇却不知道,今天秦府之中,秦员外也在讨论他。 按理说河水淹了秦府的良田,秦员外应该怒火冲天才是。可是今日里范宇的一番话,却让秦员外茅塞顿开,也重新认识了范宇。 他在家中换洗之后,重新坐好,将儿子秦升叫了来。 秦升便是秦玉儿的爹,今年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 秦员外将今日的事情,都对秦升说了,等着秦升的看法。 听到自家的良田被水淹没,秦升如同秦员外在田地旁的表现如出一辙。 “爹,咱家最肥的田地可都在那里。这一让水淹掉,秋天就定会绝收。如此损失,实在是太大!”秦升心痛的很,急得直跺脚。 “升儿,你不要如此浅薄。”秦员外呵斥道:“三十好几的年纪,怎的没有一丝静气?” 接着,秦员外便将范宇的那些话,都讲给了儿子听。 秦升张口结舌道:“如果咱们家这么说出去,岂不是被人看成了傻子,哪有掘开河堤淹了自家田地的?咱家要那名声做甚,又不能吃不能喝,也换不来钱钞银子。爹,你是不是糊涂了,被范宇那小子给如此蒙骗?” 原本秦员外还等着看儿子的钦佩表情,结果却听到了一顿埋怨,可把他给气的七窍生烟。 “混帐东西!你是如何对你爹说话的!”秦员外差点蹦起来,指着秦升的鼻子道:“早知道你如此愚笨,当初就应该让你读书读到死!现在连大字都不识多少,竟如此的不晓事!” 看到老爹怒,秦升立时后退数步道:“爹,你说了半天,也没说为何这样做。” 秦员外忍着没有动手,将如何博取名声,然后受到官府嘉奖或许可得补偿之事说了。 秦升这才恍然,“早说不就得了,何至于让我急了半天。” “爹看你这脑子,实在是有些不太灵光。”秦员外有点看不上自己的儿子,却念起范宇的好来,“范宇这孩子,虽然出身是咱们府上管事的儿子。可是他如今也被委任了治河使,管着近两千人,也称得上风生水起。原本咱家拒了他求亲之事,现在正可借机,让玉儿与范宇再续前缘。” “什么?”秦升不由得皱眉道:“那小子的治河使之职,不过是官府临时征召。等这治河的差事结束,他一样要回家。这等比芝麻还小的官,可不能叫出仕。若是将玉儿嫁给他,那岂不是攀上一个穷亲戚。爹不可操之过急,还是等等再说。” 秦员外摇摇头道:“不能等,我大宋的官员,只要有人举荐,也是一样可以做官的。以他十五的年纪,便被征召为治河使。只要这一次平安过去,官府定会有人举荐于他。我听说,此子认得钦差大人身边的人。将来,这范宇怕是不可限量。” “爹,咱家前些日子刚刚拒了亲,如今又主动提起,这不是打自家的脸?而且,万一那范宇如果不能像爹说的那样,将来不能飞黄腾达,岂不是害了玉儿。”秦升倒不是真的不愿意结亲,而是有这些顾虑。 “这也好办,那就先派人去说合,让玉儿与范宇订了亲。”秦员外思索道:“若是范宇半年之内没个出息,咱们再退了亲就是。” 秦升的脑门快冒出青筋来,自己的爹如何会这样奇葩? “这样怕是不妥,咱家总是反复,玉儿的名声可就毁掉了。”秦升摇头叹道:“与其在范宇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将玉儿许配给门当户对的人家。” 秦员外冷哼一声道:“咱家又不是小门小户,还指望玉儿一个小娘子替你我谋个衣食无忧不成?明日便去找范宇,将这门亲事订下来,你亲自去。” 第45章 员外的荣耀 秦升听到自家老爹这番话,心中很不平衡。 上一次明明是你拒的亲,这一次却要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去要求再次结亲,这脸面可往哪里搁。 虽然心中这样想,但是秦升还是不敢违抗父命,只得忍了。 次日,范宇起来之后,照料着义母李婆婆刚刚吃了早饭。 忽然听到有人叫门,他开门一看,自然认得是秦员外的儿子秦升。 “秦大官人,可是有事?巧了,昨日我去了一趟县衙,也正要去府上拜访。”范宇拱了拱手,将秦升让了进来。 宾主落座之后,秦升有些扭捏。至于如何开口,他还没有想好。便先对着义母李婆婆打了招呼,称了一句大娘子。本就认得,这称呼也是以前的旧称。 “贤侄,这一次登门造访,我也正有一事。”秦升心里琢磨了半天,才开口道:“你我两家之间,有些误会,一定要解开。前次王主薄曾向我家提亲,我家并没拒绝。王主薄定是没听清我爹的话,这才让你误会我家嫌贫爱富,拒了贤侄的求亲。如果是这样,那就错了。那天我爹也曾登门,却听到你的大话,他在气头上,自然也没解释清楚。其实,这门亲事,我秦家是已经答应了的。” 范宇目瞪口呆,原本自己都忘了这一茬,可秦家却突然再次提起。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对方直接将拒亲说成了误会。明明圆不过来的事情,硬是给解释的振振有词,好象他们秦家受了委曲。 正不知如何作答,旁边坐着的义母李婆婆却笑道:“原来都是一场误会,这样最好了。只不知秦大官人此来,是想要定下成婚的日子吗?” 范宇心道,自己可还没答应,义母怎么就开始问起何时成婚了。 秦升听到李婆婆的话,却迟疑了一下才道:“大娘子,我家玉儿还小,要不就先订了亲。等些时日之后,再成亲也不迟。” 义母李婆婆听了秦升的话,却不当回事道:“我也上了年纪,就希望宇儿早日完婚,给我生个胖孙子。如此,这日子也才过得有滋有味。” 虽然是谈的婚事,可是范宇却也听出些不一样。秦升登门重提结亲,却不想早些让自己成婚,这里面也不知是什么门道。 范宇也没有往深里想,自己可不想与对方结亲。秦员外和秦升这父子两人,实在是看不上。如果与秦家结了亲,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大娘子,我秦府的女儿出嫁,不能草率。”秦升知道不好解释,便断然的的道。 范宇看了出来,秦府结亲的事情当中,秦家应该还有别的算计。 “秦大官人,我是个至孝之人。”范宇面色平静的道:“我的话,大官人否了也就否了。可是我娘的话,大官人否了,我不能答应。如此,这门亲事也就作罢,从此不要再提。” 秦升从来没想到,范宇竟然如此硬气。秦府的女儿不是谁想娶就能娶的,可在对方的眼中,竟然不如他义母的一句话。 义母李婆婆听到范宇的话,心中十分熨帖。这义子居然连媳妇都不要,也要给娘争这个脸面,要说不高兴那都是假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升赶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女儿还小,并不是对大娘子不敬。若是我有何冒犯之处,你们母子可尽管提。” 范宇却不想给他这个机会,摆了摆手道:“秦大官人,亲事放在一边不用再提。我这里有件事,要与你说。” 秦升想再说,见范宇没有兴趣,只得罢了。 当他听范宇说起见到知县,并且要召集西华县的乡绅,当着大家的面表彰秦员外,秦升的心中就有些后悔。刚刚就应该直接答应了李大娘子,让范宇与玉儿早日成婚。 在他看来,范宇经过这几事之后,在这西华县也算是一号人物。就算将来不走仕途,也会成为西华县亲的乡绅。若是真的让他们成婚,那是再好不过。 可惜的是,范宇一直到将秦升送出门,都没能让他再提结亲之事。 过了两日之后,张老丈与儿子张田生便抬着一块匾额到来。匾额之上还盖着一块大红绸子,看着很是喜庆。 张老丈与儿子将匾额放到范宇家的堂中椅子上,掀起匾额上的大红绸子道:“主家请看,这可费了老汉我不少的功夫。挑的上好胡桃木,边上雕的福禄纹,搏个好彩口。” 范宇抬眼一看,这匾额高有两尺长有七尺,黑底黄字,好大的一块匾额。 匾额的边缘,正是张老丈所说的好彩口,梅花鹿和蝙蝠形成的边框图案。正中间四个大字,仁义传家,被衬托的很是祥和稳重。 “不错,张老丈这手艺可是没得说。”范宇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张老丈急忙摆手道:“不过是乡下手艺,没给主家糟蹋东西便是好的。对了,我这里还有剩余的钱钞,请主家收回。” 范宇给的钱,张老丈除了买木料和油漆等物,自己也没有留下,都掏了出来。 “不用给我了。”范宇笑道:“这钱自有官府来出,你剩下的,便自己留着共用吧。” “主家,这还有六百文钱,不算少数。”张老丈急忙道。 范宇坚决不收,也算是给张老丈家中一点补贴。刨除了张老丈饥民的身份,这还是个匠人,让人做了匾额还不出些钱,有些说不过去。 “你们还要跟我去趟西华县城,带上匾额,咱们一起去。”范宇吩咐道。 上次他与王丰就已经约好,三天之后的午时,在西华县的逍遥楼与乡绅们见面。 今天便是约定的日子,范宇就带着张老丈父子一同出。 结果出门没走了几步路,就看到两辆马车停在了他们三人的面前。 前面那辆马车的车帘一掀,却是秦员外。他也要去西华县城,自然与范宇他们顺路。 “这就是要嘉奖我秦家的匾额?”秦员外急不可耐的在管家搀扶下下了马车,去看匾额。 范宇拦道:“秦员外,现在看了可不好。” 秦员外不由得奇怪道:“这是为何?反正都是要送给我的,我只瞧一眼也不行?” “此时看了,到时就不稀奇了。”范宇哈哈一笑道:“这是要让员外当着众多乡绅们,再打开看的。只有如此,才显出员外的荣耀,才能让其他乡绅艳羡。若是员外此时看了,没了新奇感,到时可就没意思了。” 第46章 有些尴尬 秦员外听到范宇的话,有点不明所以。 “什么新奇感?这有什么关系。”他是真的不明白。 范宇笑道:“员外,你想啊。官府给你嘉奖,自然也会有人观礼。只有在众人的面前,给员外一个惊喜,那才能让大家一同替员外高兴啊。” 秦员外听到范宇这样说,不由得指着范宇笑起来,“还是你这小子有趣,确是如此。我现在看了,到时定然不会惊奇惊喜,自然大家也就觉得平淡无味。没错,是这个理。那你们坐我的马车,咱们快些去西华县城。” 西华县最大的酒楼,就是三层高的逍遥楼。 此时在逍遥楼最上面的第三层,却坐满了西华县有头有脸的乡绅们。 而王丰也正坐在最南边的一张桌子旁,与两个乡绅聊天。 楼梯嘎吱嘎吱响,范宇一行人从楼下走上来。在他身后的,是秦员外和秦升父子两人,还有张老丈父子抬着匾额。 王丰对着范宇等人招手,“范宇,这边来。秦员外也到了,你可是今日最最重要的客人,快快请到我这里就坐。” 不等秦员外走过去,王丰便起身急走两步,迎向秦员外父子两人。 秦员外有些受宠若惊,不就淹了自己家千亩良田,这县里的主薄都这样尊敬我吗? “王主薄太客气,莫要吓我。”秦员外急忙摆手道。 “哪里的话,若不是秦员外一身担当,草桥镇上所有人家的田地可都被水淹了。”王丰大声笑道:“本县有秦员外这等仁义之人,大家的脸上都有光彩。草桥镇上有秦员外,也是草桥镇之幸。” 秦员外被王丰几句一捧,人都轻了好几斤,似乎吞了仙丹一般通体舒泰。 范宇自己坐了过去,让张氏父子将匾额放在一旁等着。 王丰与秦员外父子客套了几句之后,便吩咐逍遥楼的伙计们上菜上酒。 “诸位,此次召集大家前来,便是要将秦员外的事迹告知于大家。数日前一场大雨日夜不停,贾鲁河涨水,眼看着就要漫可河堤。一旦河水漫过河堤,草桥镇数千人的衣食可就没了着落。多亏了秦员外怀有悲天悯人之心,不惜掘开自家田地旁的河堤,将自己千亩良田化为一片泽国。如此,才救下了草桥镇上众多乡邻的田地。”王丰端起酒杯,对着秦员外道:“我县有这等仁义之人,这等忘私为公的乡绅,实在是地方之福。来,大家一同祝秦员外一杯!” 这些西华县的乡绅们,互相之间大多都认识,有的还是姻亲。此时看到王主薄对于秦员外分外殷勤,许多人都露出羡慕之色。 在这一县之中,主薄可是排第三的官员,平时能受到主薄如此对待的,怕也只有知县大人了。 大家听众王丰的号召,共同举杯,将杯中的淡金色酒液一饮而尽。 “好酒,王主薄从哪里寻来这等美酒佳酿,竟然色如金液甘醇可口的很啊!”当即有人打趣赞道。 “这可是金泉美酒,百文一斤。”王丰哈哈一笑,不以为意道。 立时就有人惊叹,“竟是金泉美酒,此酒我曾有幸在汴梁饮过一次,那可是在一位相公的府上贺寿,才得赐饮了一壶。” 范宇暗中观察着这些乡绅,看上去大宋的乡绅们都是多少读过书的人,没有多少土财主缩头缩脑的样子。 这此人不是喝不起百文一斤的金泉美酒,而是借此起哄凑趣,顺便拍一记王丰的马屁。 秦员外饮了一杯酒之后,对着众人亮了一下杯底道:“诸位,我身为乡绅也是保长,保境安民是我的分内之事。以往我受草桥镇众多乡亲的信任,奔走赋税之事。因而,也不能眼看着众多乡亲们绝收,官府也没了赋税。当时情形紧急,我不及多想,便掘了河堤。此时想来,却又甚是心痛。” 宋时的乡绅,都受官府委托代收民间赋税,多少都有个里正或保长的名头。秦员外也不例外,正是草桥镇的保长。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其余四十余名乡绅都哈哈大笑起来。大家似乎看到了秦员外当时困窘心疼之态,虽然笑起来,却颇有同情之意。 “可是我事后想,我秦家在草桥镇上,也算个富。虽然我家这千亩田地绝收,可也承担得起。过个几年,也就补上了亏空。若是镇上的乡亲们田地绝收,怕是就要揭不开锅。因此,我也是做了一件善事。此事我并不求乡亲们回报于我,只要他们平平安安,家家无病无灾的,岂不是好?” 秦员外哪里还有当初在田边捶胸顿足的模样,整个人侃侃而谈风仪一时无双。 范宇看着好笑,看样子这位秦员外在私下里,应该没少练习。果然到了这等场合,挥的相当不错。 不过,话说的差不多,就该自己登场了。 范宇起身,对着秦员外拱手,“当时,我被王主薄委任为治河使,亲眼看到秦员外命人掘开河堤,往自家良田中放水。这等高风亮节,实在是令人钦佩。在下在心中,自那日起,便将秦员外视为楷模。尤其是这等胸怀,真是,待到山花烂漫时,他在丛中笑。” 大宋文风鼎盛,众乡绅也都是好文之人,听到了范宇的句子,多数人立时轰然叫好。 “好句!如此好句正配秦员外的人品!来,大家再干一杯!”人群中有人叫道。 秦员外更是兴奋,老脸之上宛如泼了一盆正宗红油一般红亮有光。 他连连摆手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范小哥言过其实了。” 王丰看了范宇一眼,有些诧异。这小子从哪里学来的词句,竟然如此出彩出众。 范宇却心中一突,自己顺口将那位老人家的诗句借用了出来,不会被人认为是才子吧。 “此次,请大家前来,也是为了给泰员外同贺。知县大人得知了秦员外的事迹,特意手书四字,如今已经雕成了匾额,以此为秦员外的嘉奖,使是美名得以传扬于世。”范宇对着众人行了个罗圈揖,对着张氏父子挥了挥手。 张氏父子两人早就紧张起来,他们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看到范宇挥手,便将盖着红绸的匾额抬了过来。 当秦员外将红绸掀起,露出仁义传家四字的时候,逍遥楼的三层立时便又一次传出赞美称颂之声。 王丰等着大家互相赞叹羡慕的差不多了,才又一次站起来,对着众躬身一礼道:“我县有秦员外行仁义之事,但仁义之人岂止他一人。这次请大家前来,便是请大家不要让秦员外一人专美于前。现今陈州饥荒,饥民流落到我西华县的人也不在少数。官府虽然已经在极力赈灾,可依旧入不敷出。因此,这一次请大家慷慨解囊,以助本县度过此一难关。当然,此事并非强行摊派,只是认捐罢了。” 逍遥楼三层的气氛瞬间变冷,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尴尬。 第47章 人不可貌相 范宇心中暗笑,此时才是图穷匕现之时,只一下便冷了场,这些乡绅们看样子都不大方啊。 王丰的话说出来,却没人答话,这事情就有些不上不下,显得非常难受了。 秦员外刚刚得了知县大人嘉奖的匾额,而且此次聚会,也是以为他庆贺为名起的。现在王主薄碰到了尴尬情形,哪怕心中不舍,也不能不话。 “王主薄开了口,我身为草桥镇的乡绅,又得了知县大人的嘉奖,不能坐视。”秦员外此时也忍着心痛,可面子还是要充的,“虽然我家千亩良田绝收,可也不能小气,我认捐一千石粮!” 在秦员外身后的秦升,看到老爹脑子一热,又捐了一千石粮食,立时疼的脸色白。自己怎么投的胎,竟投生到如此败家的老爹家中。 可是秦员外话已出口,再收回来已经不可能。 王丰看向在坐的四十余位乡绅道:“大家看到没有,秦员外这样仗义之人,自己受了灾,还心系饥民,难道不能让大家景仰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些乡绅也不得不言表态。 此时一位乡绅开口道:“秦员外的豪爽,让我等钦佩,既然如此,我也捐一千石粮!” “不瞒诸位,我家中田地种的多是棉花,无粮可捐。”一位乡绅也跟着道:“不过,我也不能落于人后,我便捐五百贯钱,也算是略表心意吧。” 到了这时,再没有人开口,这场面又一次冷了下来。 王丰目光扫过这些乡绅,“知县大人是西华县的父母官,为了这些饥民,日夜操劳。如今都已生病。难道诸位,都不肯体谅上官,为知县大人分忧吗?” 他虽然不能强迫这些乡绅认捐,可是他却抬出来知县的名头。 这些乡绅都在西华县,若想办些事情,总是离不开官府的。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意思也已经到了。若是不捐的话,以后便走着瞧吧。 乡绅们心中一凛,立时又有人开口认捐。 范宇看着这些乡绅,不由得摇头。 他也站出来道:“大家都是本乡本土之人,那些饥民出自陈州,相距咱们西华县也不远,算得上半个乡亲。大家捐些钱粮,使得这些乡亲过得去,自然是好的。可若是赈济不利,为了活命的话,饥民恐会成为暴民。大家也不想想,他们会做些什么应该不难猜吧。莫说这些饥民会去别处,西华县可是离得很近。” 道理给他们摆出来,剩下便看他们自己能不能想通。 王丰看了看范宇,自己从官面上向乡绅们施压,这小子就从民间的角度施压,倒是配合的不错。 乡绅们也不傻,知道今天若是不捐,恐怕说不过去。于是一个两个的纷纷上前,报出自己认捐的数目。 王丰命书吏将这些认捐的数字记下,便立时笑脸相迎道:“各位,大家如此踊跃认捐,实在是我西华县之大幸!我西华县有众多仁义乡绅出手,想必也能更加兴旺。我敬秦员外、敬大伙一杯!” 大家捐都捐了,王丰与范宇两人事情也办的还算顺利,剩下自然就是宾主尽欢。 宴席散去之后,范宇也抄了一份认捐的记录留在手中。这东西他也要做到心中有数,事后还要与王丰写联名信,自然要有账底数目。 范宇让张氏父子与秦员外一同回去,他自己与王丰一同去了县衙。 那秦员外看着范宇,有些牙根痒痒。本来是高高兴兴来赴庆功宴的,却不想又丢进去一千石粮食。这笔帐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如果折算成钱,怕是前后亏了不下两千贯钱。这可不是小数目,秦府要省吃简用一两年,才能补上这亏空。 “范宇,你莫走。”秦员外拉住范宇道:“你不是说,县里有可能会补偿我吗。为何到了这里,却又让认捐?这是哪门子庆功宴,明明就是鸿门宴啊。” “秦员外不要着急,这等事情要先造势。现在只不过是县里扬名罢了,你要看得长远一些,过一阵子陈州放粮的钦差包大人,也定会知晓。”范宇随口应付道:“那包大是何人?他可是青天大老爷,被官家看重任为钦差,自然也在官家面前说得上话。如果他哪天在官家面前偶尔提起你,你秦府想不飞黄腾达都不可能。” 这些话说的秦员外半信半疑,可还是心疼,不由疑惑道:“只是县里一个庆功,便折腾了我不少家底,若是到了州府再庆功,不会让我秦家倾家荡产吧?” 范宇不由得失笑,这位秦员外也是有趣之人。 “自然不会,你当谁都盯着你的家产不成。”范宇摇头道:“若是这样,我前两日便与你秦家结亲了,岂不是也能分些家产赚一份陪嫁。” 秦员外尴尬一笑,急忙拱手道:“范小哥前途光明,我秦家配不上你,此事不提也罢。” 说完便逃也似的走掉,心中还暗暗吐糟,若是招了这家伙做孙女婿,怕是自己死了连棺材都没有。 范宇没有管他,与王丰一同步行向县衙而去。 “王大哥,你说知县大人何时会从这些钱粮之中抽头。”范宇问道。 “知县大人不会等的,咱们这捐钱粮的账册一交上去,大人便会抽头。”王丰笑了起来,接着道:“等那些铁公鸡们交齐钱粮,不知到了何时。远不如先从县库之中提前支取出来来的痛快。大不了以饥民众多为由,派人让乡绅快些交齐补上。” 范宇不由得砸舌,“知县大人也不怕中间出了差错,若是钱粮有急用,而县库又是空的,那岂不是糟糕之极。” 王丰不以为意道:“这等事还不简单,若是窘迫,便报一个损耗。若是上面逼得急了,便放一把火。最后死无对证,顶了天也就是个失职的过失,算不得大事。知县大人刚赴任之时,前任便留下好大的亏空。那一次,知县大人便已经放过一把火了。” 听到王丰的这些话,范宇身上有些冰凉。看那贾知县醉心于茶艺之时文质彬彬,却没想到会做出这等事情,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48章 互相启发 两人说着话,便已经到了县衙。 也不用人通报,直接就去了后堂面见贾知县。 贾知县此时正在烹茶读书,整个人显极为放松闲适。如果只看外表气质,似乎象是个饱学之士。可谁知道内里,却是手段贪狠的家伙。 范宇与王丰两人,将认捐账册交给了贾知县,请其示下。 看了账册之后,贾知县对着范宇淡笑道:“范宇,你做不错。小小年纪,竟然有此能力,将来想必可以步步高升。” 听到贾知县如此夸赞自己,范宇不敢居功,“此事我不过从旁协助,若没有王主薄主持全局,我一个少年人,哪里会被这些乡绅们看在眼中。只怕会耽误了大人的事情,自己也落个笑柄。” “可惜。”贾知县微微摇头,有些惋惜道:“你如果年长几岁,或许就能成事,做些大事了。不过也不急,你年纪还轻,先经历些磨练,定会在放异彩。” 王丰在一旁也笑道:“我看范宇不止大放异彩,他的前途,远不是下官能比的。” 互相吹捧了几句,范宇显得不怎么适应。往常都是他在吹捧别人,今天贾知县与王丰居然还吹捧他,这事闹得怪不好意思。 好在时间不长,贾知县便话风一转,对王丰道:“这些认捐的钱粮,都折算成钱。把四成交于我夫人,你们两人再分一成,其余的入账。那些乡绅,让他们快些交齐数目,莫要误了赈济饥民之事。” 王丰却推辞道:“大人太过关爱我等,大人自己留下五成便是,我们两人不用分润。” 贾知县淡淡的道:“这钱都是那些乡绅的,他们这些家伙没有几个好人,这也是不义之财。拿了就拿了,你们不必谦让。” 范宇也急忙摆手道:“大人言重,我不过初来乍到,哪里有资格分这许多。若是推辞,大人定不高兴,不如分我五贯钱便可,其余的都给王大哥。待日后小人有了正式的官身,再多分我一些可好。” “难得、难得。”贾知县赞叹道:“你小小年纪,就这么知进退明道理。只要不夭折,将来定会有大出息。好,那便如你所说,分你五贯钱。” 事情说完,范宇与王丰从后堂退出来。 王丰对范宇道:“反正就是走个过场,你何必与贾知县推辞。” “王大哥不也推辞了吗?”范宇反问道。 王丰苦笑道:“我身为贾知县的下属,自然是要客套。你现在还不是,不必如此的。” 范宇却哈哈一笑,“他这知县也做不了几天。原本还当他会等乡绅们交齐认捐的钱粮,才会出手。可没想到,他这读书人,却如此急躁。既然如此,王大哥,你我两人现在便去给包大人写了这封告信如何。” 摇了摇头,王丰道:“你还说他急躁,这还没有喘口气,便要给包大人写信。如此也好,信写好了,便由你派人送去陈州吧。” 两人到了王丰的公事房,弄好笔墨铺开了纸。 “王大哥你请,小弟的字迹可不太好看。”范宇知道自家的事,不打算再露这个丑。 可王丰却摇头道:“还是由你来写吧,反正你也已经给展兄去了信,若是换了我的笔迹,谁知道他能不能认出来。若是送不进去钦差行在,岂不误事。” 对此范宇竟无言以对,自己的一手丑字居然还成了特征。 无奈之下,范宇只得挥笔写字,将西华县认捐之事,还有贾知县直接划走一半的事情,都写进了信中。 最后,范宇写下自己的大名,才将笔交到了王丰的手中。 王丰看着范宇写的字,不由得失笑,这写起名字来,也有点失控。 今日自己这笔字可是有些丢人,范宇寻思等有了时间,还是要多练练毛笔字为好。 他也不好意思多留,取了信便急匆匆的告辞而去。 待范宇走的远了,王丰才放声大笑,笑毕眼中露出冷芒。 范宇回到家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让张田生拿着信,再跑一趟陈州。 张田生对于去陈州的钦差行在一点也不抵触,那里可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相当的有吸引力。 范宇此时无事,正要去看看河堤之时,却见陈老丈与张老丈两人一同到来。 “主家可有时间?”张老丈最近刚刚做了匾额,比较有面子,便先开口问道。 范宇看这两个老头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有事要找自己商量,便请两人进了屋子。 义母李婆婆也在,便让陈芳陈圆两个小丫头去泡茶。 等两人落坐,范宇便笑着问道:“两位老丈,可是有什么事要找我说?” 陈老丈原本盯着两个孙女看,听到范宇问话,便接口道:“主家,不是我们有事,是主家有事没有?” 范宇奇怪道:“我好好的,能有何事啊。” 张老丈却连忙摆手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是……是……” “是这样。”陈老丈搓着手陪笑道:“这些日子,我们两家人给主家修缮房屋,张老哥顺手连主家的家俱也做了一些。如今我们两家人无事可做,可却还领着主家给的口粮。只让主家白养着我们,可不是长久之计。还请主家给我们安排些泛活计,也好不白吃主家的粮。” 范宇恍然,自己一直在忙着别的事情,却忘记了问他们这些事。 “暂时还没想好,你们可以先休息数日再说。”范宇一时也想不起来让他们两家做些什么,便想回头再说。 可张老丈却有些急了,“主家,这个口子不能开。主家本就有恩于我们两家,又怎么能惯着我们好吃懒做的习惯?我们两个老的晓事,却怕这些子孙们不懂事,觉得白吃饭休息几日也是天经地义。如果这样,岂不是坏了我们的家风。” 范宇不由失笑,这张老丈还谈起家风来。如此一个大帽子扣过来,范宇还真不好反驳。 “主家,不如这样,我看你近日带人治河也受了些启。”陈老丈提议道:“张老哥会木匠活,我又是个泥瓦匠,我们两人帮主家在河边建个磨坊可好。如此方便了主家,也可让我们多一些用处。” 他这建议却是农家的想法,但是却又启范宇多了一些别的想法,倒是互相启了。 第49章 这是真的? 范宇对于张陈两位老汉所提出的要求,并不是很感冒。 这两位老汉怕自己两家人吃闲饭,会受到范宇的嫌弃,因而感到不安。这是一种相当朴实的想法,也很明白相互之间的依从关系。 他们只是想找些事情做,并不是想着搞些新鲜东西。 可是范宇却不想搞什么磨坊,那玩意儿除了磨面之外,就没多少用处了。而且草桥镇就守着贾鲁河,这附近的磨坊没有二十个也有十多个。 “两位的意思我明白了。”范宇微微摇头道:“不过,我不需要磨坊。” 张陈两个老汉听到范宇这么说,以为范宇是觉得他们两家人没了用处,便有些着急。 “主家,家里有个磨坊好,可以磨麦子磨豆。建得近些,也省了去别的磨坊路远。”张老丈搓着手道。 范宇哈哈一笑,摆手道:“你们的心意我明白,我虽然不想建磨坊,但是可以建别的。” 陈老丈急忙问道:“那主家想要建什么,只要我们做得了,就一定给主家建起来。” “我要建一个制锅厂。”范宇看着两人道。 听到范宇的话,张陈两位老丈都有些懵,制锅厂是什么东西,制锅的吗?那不是铁匠铺子才制锅? “这、这……主家要建制锅厂,可是要我们两家把这房屋都建起来?”张老丈试探着问道。 制锅这种事,他们是不懂的。但是要建一个铁匠作坊,还是要泥瓦匠和木工匠的。 “我要用水车制锅。”范宇知道这两个老汉都理解不了自己的话,就只能耐心的道。 张老丈两眼都快瞪了出来,“主家要用水车制锅,这可如何制得?我见过铁匠制锅,都是先弄出模具来,然后灌注生铁,才能将锅铸出来的。难道主家可以用水车铸锅不成?” 陈老丈张了张口,却现自己没什么可问的,便表忠心道:“主家,这制锅厂的泥瓦工我家都包了,就是模具我也能做。” 范宇笑了起来,他之前在太白楼做那两道菜的时候,就曾用过大宋时代的铁锅。那锅可是又厚又重,比鼎也薄不了多少,说是铁镬更确切一些。当时炒菜之时,可是费了不少的劲。 因此,范宇便想着,如果有一个后世的炒锅就好了。 现在两个老丈要求范宇给安排些事情做,他就想起了这件事。 原本泥瓦匠与木匠与炒锅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可是这两人又偏偏提出建个水力磨坊。这下子可打开了范宇的思路,要是自己建一个原始的水力冲压机,岂不是可以做炒锅了? 他起初是想着研究个水力纺织机,可是北宋这个时代,棉花种植还没有普及。包括他自己身上穿的,还是细麻布的衣衫。这时就算研究出来一个水力纺车和纺织机,也没有用武之地。 反而不如造个原始的水力冲压机,来的更有用一些。 除了满足自己对炒锅的要求,还可以拿出去卖啊。卖一个炒锅,送一份如何炒菜的说明。以大宋民间的消费能力,那还不赚的翻了?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谁能阻挡美食诱惑。更何况冲压的铁锅,可比铸铁锅要节省铁料,也节省人力,这价格还要低些。 范宇怎么算,这似乎都是一笔好买卖。 “好了,你们去那些饥民之中,找个会打铁的铁匠来。”范宇对着两个老丈道:“他若愿意,可以来我这里做事。和你们一起,将这制锅厂一起建起来。” 两位老丈对于范宇是服气的,虽然不知道主家在说什么,可是看样子饭碗是保住了。 “主家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那我们二人便按吩咐去做。”张老丈看了范宇一眼,还是忍不住道:“只是又要多养一人或者一家人,主家可要量力而行。” 范宇算了算家中的粮食,除去上次卖掉的二十石,还有近一多半。有这些粮食在手中,足够撑过陈州的饥荒了。 “他若是要带一家人过来,也不是不行。只要将活计做好,便不是问题。”范宇拍板道。 两人看他没有再更改的意思,便告辞而去。他们两个去了河道下游,找那两名衙役,到饥民之中打听铁匠之事。 范宇这里暂时没了事情,可是陈州的展昭又一次接到了范宇的来信。 这信上的内容,可是有些让他吃惊。西华县的知县私自克扣乡绅所捐钱粮,这种事情可不是小事。尤其是在陈州放粮的节骨眼上,还敢这么做,那可就是重罪了。 展昭不敢耽误,拿着信便去了后面找包拯。他要请包大人这位钦差来做主,派人去传唤西华县的贾知县清查此案。 包拯正在后面与师爷公孙策下棋,两人你来我往,杀了个旗鼓相当。 展昭也不管这些,上前对包拯道:“包大人还请稍事休息,我接到了西华县的来信,还是那位范小哥所写。这一次他可是又有事情了,还要请包大人做主。” 听到展昭的话,包拯便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疑惑的看了展昭一眼。 “展兄,这位范小哥不过是民间之人,上一次便经过你,献了以工代赈的办法。这还没过多久,便又来信。”包拯的黑脸之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可显然不太高兴的道:“他可是觉得自身有了一些功劳,便想邀宠生骄指挥官府做事。” 展昭听到包拯的话,便摇摇头道:“包大人莫要错怪于他,他倒是给大人又献了一策,只是还有另外之事,非大人做主不可。” 包拯的眉头一挑,果然是借着献策之事,想要指挥官府做事。对于这种整天对着官府和他这个钦差指手画脚的家伙,那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是个白丁,这么做可就有些没有规矩了。 “包大人,此子不象是个莽撞草率之人。既然他敢写信过来,定然不是闲事。若是真如大人猜测的那样居功而傲,那大人再治他的罪的也不迟。”公孙策看着包拯道。 虽然有些怒气,可包拯还是去取展昭手中的信件,定睛看去先是点头继而大怒。 “这是真的?” 第50章 何时兑现 展昭知道包拯这是过于气愤,并不是要让自己确认。 他只是摇摇头道:“不知真假,正要请包大人定夺此案。” 公孙策看到包拯怒,便对包拯道:“大人,可否让我一观此信。” 对于公孙策的这个要求,包拯当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当即将手中的信给了公孙策。 看完了范宇的信,公孙策略一沉思,便对包拯道:“大人,我觉得此事**不离十。想那范宇和西华县的贾知县,并无打过多少交道,应该谈不上有何私仇,想必不会攀污贾知县。而且,这信上还有西华县王主薄的画押签名,可谓坐实了此事。当然,只凭这一封信,便想将这位贾知县入罪,怕是不行。具体如何,还是要将人都找来,当面问个清楚,人证物证俱全才可以彰显国法之威。” 包拯在堂中来回踱了几步,眉头皱着道:“范宇此子脑子灵活,他想了一个向乡绅募集钱粮的法子,系因草桥镇的秦员外而起。他们让我们以这位秦员外为样子,在陈州及周边大肆传扬其名。将声势造起来,便可募集钱粮。这个主意是不错,可惜却被那贾知县克扣了半数之多。此时正是陈州饥荒之时,事关饥民人命他还敢乱伸手,也不怕遭了天谴。即使不遭天谴,也难逃恢恢法网!本官手中的虎头铡,便是为了这等人所备!” 展昭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看来包拯并没有追究范宇连续送信不懂规矩的意思,这样便好。 公孙策对着包拯拱手道:“大人,我这便派王朝马汉两人去西华县,请这位贾知县前来陈州!” “不,这样不好。”包拯停下来道:“那贾知县在西华县可是一呼百应,只王朝马汉两人去,不见得能带他来陈州。若是惊动了他,将证据都毁掉,甚至害了范小哥,那就不好。此时陈州之事未了,可先让他逍遥些时日。待我等回汴梁之时,可路过西华县,那时再治他的罪也不迟。” “还是大人顾虑周全,既然如此,那就先让那贾知县再快活几天吧。”公孙策点头赞同道:“现在他有多快活,到时便会有多沮丧。岂不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终是逃不掉的。” 展昭看到,包拯与公孙策两人几句话便有了定计,便开口道:“包大人,送信之人还在外面等候。要如何回信才好,可莫要让范小哥以为,大人是在官官相护。” 包拯点点头道:“这个简单,我也给他回一封信,向这范小哥讲明其中的厉害,让他莫要打草惊蛇便是。这个向乡绅们募集钱粮的办法也不错,他们这些乡绅,要想得个好名声,便要乐善好施才是。我会一并答复于他,不让范小哥不安就是。” 公孙策笑着道:“包大人肯如此与他解释,实在难得。范小哥收到大人的亲笔信,也是一件面上有光的事情。” 他们这里商定,要等陈州放粮之事结束,再在回程之时去查办这位贾知县。 另一边的范宇,正看着面前站着的一个中年汉子,还有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半大小子。 “主家,我大名黄三郎,这是我徒弟王小丁。我们师徒两人在陈州之时便一起打铁,饥荒一起便没能敖住,还是要逃出来才能活。”黄三郎对着范宇卑微道:“主家要我们做什么活计,只管吩咐便是。” 一旁有张老丈和陈老丈两个人看着,见黄三郎说完,便看向范宇。 “主家,这黄三郎是个扎实肯干的。”张老丈道:“我已经问过衙役,黄三郎做事踏实能吃苦,还从来不偷懒耍滑。若不是这样,他还不够格,那些人里面铁匠不下五个,都想着给主家干活。” 陈老丈此时掰着手指道:“主家放心,我也已经算过。黄三郎就他们师徒两人,如果用了别的铁匠,可就不只是两人。而且,他们两人的口粮,都是从治河的粮食里面出。正如张大哥所说的,他们师徒两人也老实,能听主家的话。” 范宇点了点头,看向黄三郎,“黄铁匠,你原来在陈州之时,都曾打制过哪些东西?” “这个可就多了。”黄三郎道:“锅、盆、铲、锄头、刀、剑等等,还有许多,我可都记不清了。” “我若是让你打制一口铁锅,你要用多久才可?”范宇背着手问道。 黄三郎微微皱眉,他看着范宇道:“主家,这可至少要半天时间。不过,锅还是铸出来的结实一些。所以,平时极少有人找我打锅。” 范宇一笑,“我也不让你打锅,等这制锅厂的房子盖起来,你大可打制一些圆的熟铁板。我说的这些,你可都计下了?” “主家莫要小看我,这有什么记不住的。”黄三郎好象有点尴尬的道:“圆的熟铁板?这也太过简单,不如我来给主家都打成铁锅,如何?” “打锅之事可以先放一放,我自有安排。”范宇微微一摆手,“你可先去准备铁料,还有打铁的工具,还要在锅厂中建一个打铁的炉子。这些东西弄的齐了,才轮得到做事。” 黄三郎这才点头应下。 接下来的数日,范宇在河边选了一块荒地,以此为制锅厂的建立地址。这种多是乱石的无主荒地,只要无人开荒,便可随意使用,倒也没什么麻烦。为了保险起见,范宇还去找了王丰,请对方给自己开一张地契。 王丰见到范宇要开制锅厂,不由的瞠目结舌。 半晌才拉着范宇问道:“你等些日子,便可凭借功劳入仕。现在弄什么制锅厂,岂不是本末倒置。” “王大哥见笑,我弄这东西纯是个人的爱好罢了。借着此时人工不贵,做一次尝试而已。”范宇随意找了个理由解释道。 王丰恍然道:“我倒是差些忘记了,你却有一手家传的庖厨之术。不过,那也不用专门建个制锅作坊,这可让我看不透了。” 范宇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看不透的,到时王大哥便知道了。” 王丰做势脸色一沉道:“对了,你答应我的那顿饭可等了许久,何时兑现?” 第51章 大宋第一份炒蛋 对于王丰的这个要求,范宇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王大哥肯赏光,自然是我的荣幸。”范宇笑道:“既然你提起来了,那选日不如撞日,今日随我去家中便是。我为王大哥露一手,包你满意。” “那就好,等我处理些事,咱们便走。”王丰哈哈一笑,这许多天的好奇,一直使得自己心中痒痒,这下子算达成所愿了。 范宇便先从王丰处告辞,要在县城中采购些食材。自上次在草桥镇太白楼上亲自下厨,这些日子他可没时间再下厨。而且,下厨对于范宇来说,是他解压的方式。 这一次与王丰携手,要将贾知县扳倒,让其吐出克扣的钱粮,也让范宇有着不小的压力。 对王丰来说,将贾知县扳倒是搬开一块挡路的大石头,虽有风险却也有收益。而范宇这么做,就是纯粹看不下去贾知县在这种时候伸手贪钱。 范宇知道,王丰找自己不只是吃一顿饭的事情,必然心中有也些许忐忑。 西华县城之中,要比草桥镇上繁华许多。怎么县城之中也有数万人,比草桥镇上那一千来人可热闹的多。 油盐酱醋这些东西,家中就有,范宇要看的是香料。 在大宋这个年代,香料可是好东西,不但可以入药,也可熏香,还能做菜,因而香料的价钱是极不便宜的。 范宇到了一家香料铺子,一进门便看到,一方木斗之中,堆了满满的胡椒。 “掌柜,这胡椒如何卖?”范宇随口一问。 有了胡椒,虽然没有辣椒,做菜也能有些辣味,倒是可以买些用。 柜台之中的老掌柜,看上去五十许的年纪,对着范宇抱了抱拳道:“这位公子,本店的胡椒都是从天竺运来的上好胡椒,粒粒饱满。你若要的多,我可作主,一两银子一两胡椒卖与你。” 范宇吓了一跳,胡椒这东西怎么如此值钱了?自己在后世可是几块钱一斤的东西。 他全身上下不过带了一贯交钞和数十个大钱,买了胡椒可就没钱买别的了。一时之间,脸上露出的尴尬之色。 “掌柜,这胡椒太贵。”范宇不由得叹道:“而且这是没有去皮的黑胡椒,若是去了黑皮的白胡椒,这个价还差不多。” 范宇一问价钱便不想买了,但还要买别的,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因此,他便挑剔的摇了摇头。 那老掌柜斜眼打量了范宇两眼,不由得点头道:“公子说的不错,不过带皮的黑胡椒才能保存其中更多的辛辣味道。那白胡椒虽然都是给贵人家吃的,只有汴梁才有,价格也贵些,但确实不如这黑胡椒的味道好。” “那就算了吧。”范宇不以为意的一摆手道:“我看看其他的香料,若是有合用的,也可买些。” 老掌柜将范宇当成了行家,急忙对着他伸手一请,很是殷勤。 最后,范宇挑了一些大料、肉桂、花椒,让老掌柜包了。总共花了不过数十个大钱,范宇昂阔步,在老掌柜的恭送之下,从店中走出。 这三样都是大宋自有的香料,价钱并不贵。但是让老掌柜对范宇十分客气的,是他知道黑胡椒与白胡椒的区别。能知道这个的,来历就不会简单。只有贵人家中,才会这么讲究,普通人家只怕都不敢问胡椒的价钱。 他又在集市上买了活鸡还有猪肉,猪大肠没花钱,是那屠户送的。那屠户为了拉拢客人,居然扬言只要范宇来他这里买肉,每一次都送猪大肠也可。 范宇暗暗摇头,只要大家都知道肥肠好吃,这屠户定会食言。 提着这些东西回到王丰处,王丰正在等着。 一看到范宇手中提着的东西,王丰就是一脸嫌弃,“我还以为范兄弟你会给我做一顿羔羊,却不想也是猪肉。还有这……这猪肠子,这腥臭之物,真能入得了口?” 范宇笑了笑道:“王大哥且跟我走,待我做成了菜,你便知道好坏了。” 王丰摇头,叫人备了马车,送两人去草桥镇范宇家中。 一回到家中,范宇立时下厨忙活。王丰在堂屋用茶,陪着义母李婆婆闲话,陈芳与陈圆两个小丫头,却时不时的跑到厨房去看范宇做菜。 范宇这次做了四道菜,一个红烧肉,一个溜肥肠,还有一只白切鸡,最后是个炒鸡蛋。 红烧肉和溜肥肠就不用说了,都是范宇在太白楼时做过的。如今的太白楼,凭借这两道菜名引得食客大增,名气已经传开。若不是正赶上陈州饥荒,怕是早就赚的盆满钵满。即使这样,当初花出去的五十五贯交子,也都在这些天翻了数倍赚回来。 白切鸡这道菜,范宇是比较爱吃的。关键是他买的鸡可是正宗大宋小土鸡,都是吃的天然饲料,肉质最好不过。 陈芳在厨房门外探头偷看范宇做菜,只见范宇将收拾干净的鸡,提着两鸡爪放入滚水锅中涮了涮,便又提出来放入冷水盆中浸一下。当时就将小丫头陈芳看的两眼睁大,不知自家的郎君在搞什么鬼。 结果范宇如此操作了三次,最后才将鸡放入锅中盖了锅盖,却又将灶膛中的火都熄了。 陈芳再也忍不住好奇,不由得提醒道:“哎呀,郎君这样做鸡,可是做不熟的!” 范宇一回头,便看到陈芳探着脑袋着急,他不由笑道:“等下便知,你家郎君可不是傻子,这可是要招待客人的。” 说完,范宇便不再理她,去收拾别的食材。 跺了跺脚,陈芳自己跑到了前面。本想告诉李婆婆,却看到李婆婆正与王丰说话,她不好插话。却看到妹子陈圆正要伸着脚开溜,显然也是好奇范郎君如何做菜,想去偷看。 陈芳想了想也没阻止,让妹子去看看好了,省得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然而陈圆去了厨房,却看到范宇切了一大把葱花放入碗中,又磕了几枚鸡蛋进去,用筷子不停的搅打。 “郎君是要蒸蛋羹吗,为何放这许多葱?都是蒸好之后,最后才放的!”陈圆果然也急忙提醒道。 范宇回头一看换了陈圆,心中好笑不已,便开口道:“你要看就进来看个仔细,等下帮我端菜便好。” 大宋这时鸡蛋还没有炒着吃的,除了煮就是蒸。如今范宇所做的,就是大宋的第一份炒葱花炒蛋。 第52章 成了一半 陈圆在范宇身后不远,看着他热锅倒油。待油冒了些许烟气,才将碗中拌着葱花的蛋液倒入锅中。 “嗞啦!” 蛋液与热油刚一接触,便爆响起来,却将陈圆这小丫头吓了一跳,差点夺门而逃。 不过,当她看到范宇用手中的筷子去锅中拔动,便引了更强的好奇。 探头一看,只见倒入锅中的蛋液,已经在热油的作用之下都膨胀起来,形成了云朵般蓬松喷香的炒蛋。 这香味之中有着些许葱香,却还有着一种特有的鲜香味道。陈圆小丫头眼睛瞪的很圆,不由得吞咽起口水来。 “好了,这便可以上菜了。”范宇笑着看了陈圆一眼,将葱花炒蛋盛入盘中道。 从另一个盆中,取出白切鸡,斩成了小块摆到盘子里。只是这白切鸡被斩断的骨头之中,还有一些红色的血液,看上去让陈圆极为不适。 “郎君,你这只鸡怎的没有煮熟,这还有血啊!”陈圆细声细气的叫道。 “这道白切鸡,就是要鸡骨带血才好吃。”范宇看到陈圆大惊小怪的,便解释道:“不要看鸡骨带血,这才是做好这道菜的精髓所在。所谓皮脆肉嫩骨带血,就是如此了。” 陈圆听得懵,范郎君莫不是骗人的,带血的鸡怎么会好吃? 范宇见她弄不懂,便从每样菜里拔出来一些,另放到四个盘子中,“这是留给你和你姐姐两人的,尝过便知道了。先给客人上菜,莫要磨蹭。” 将白切鸡上淋了早就调好的油泼葱姜茸味汁,此菜便算是正式完成。 陈圆急忙端了菜,去了前面。 王丰在前面,虽然与李婆婆说话,可是后面的香味不断飘来,倒也让他十分期待。 等看到陈圆将菜端了上来,便对李婆婆道:“大娘子,我范兄弟已经将饭菜做好,咱们先用饭。” 李婆婆笑着点头,让陈芳陈圆两姐妹招呼客人。 范宇也从后面出来,手中端着红烧肉与溜肥肠两道菜,“王大哥,这两道菜,便是展大哥上次尝过的。另外我还多做了两道别的菜,也请王大哥品尝一番。” 王丰哈哈一笑,“我可是带了金泉酒来的,你这菜要是不好吃,可是配不上这酒的。” 范宇不以为意,大宋的饮**致是不错,但是还不能与后世相比。 “王大哥请先品尝,再说配不配得上你的美酒。”范宇笑道。 三人落了坐,王丰请李婆婆先动了筷子,便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只见他眉眼立时舒张开来,想要张口说话却又怕跑了香味,只是咀嚼了两下便吞咽了下去。 “好!”王丰由衷叹道:“不虚此行,今天可是要一饱口腹之欲了。” 范宇摆摆手道:“王大哥再尝尝这三道菜,可都是你没吃过的。” 王丰看着桌上的溜肥肠、白切鸡、葱花炒蛋,那样子像极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冒。 又取了一块白切鸡入口,王丰轻轻一咬,脆爽的鸡皮一破,便感觉到满口的鲜香。这鸡肉的嫩滑之处,简直让人不忍释口。而且这鸡肉越是咀嚼就越是鲜香可口,回味无穷。 再尝了一口葱花炒蛋,也是松软适口,直如身在云端。 最后瞪着溜肥肠,王丰几次力,都没能伸出筷子。实在是有些压力,这让他十分犹豫。 范宇看到王丰如此,便笑着先夹了一口肥肠,放入口中道:“这一道溜肥肠可要趁热吃,若是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李婆婆笑着点头,“我儿长了一双巧手,这门手艺,可是让太白楼的大师傅都自愧不如的。王主薄可不要错过,老婆子都能吃得,难道你吃不得吗。” 王丰点头道:“闻着味道甚好,可我是头一次吃。既然大娘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且试试。” 夹了一筷子溜肥肠,王丰闭眼放入口中。 味觉变化骗化骗不了人,他立时睁眼看向范宇,挑起了大拇指。 “如何?”范宇笑着问道。 “果然是人间美味。”王丰赞道:“配我的金泉美酒,绰绰有余了。” 在厨房之中,陈芳与陈圆两个小姐妹,也正瞪着四盘菜呆。 “大姐,郎君做的这菜,我一样都没见过。”陈圆道。 陈芳也很是踌躇的道:“那二姐你先试试。” 陈圆点点头,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白切鸡,立时便露出惊喜之色,“郎君果然没有骗我!” “我尝尝!”陈芳也夹了一小块鸡肉,眉眼都显出笑意,“好吃!” 两姐妹不是外人,开始尚能你一筷我一筷的保持斯文。但片刻之后便没了多少姐妹情,你夹一筷,我便夹两筷。那叫一个风卷残云,秋风落叶。 前堂之中,李婆婆吃了些许,便去了后面休息。她知道王丰与范宇两人有话要说,自己在眼前并不方便。 范宇起身去送义母到后面,王丰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接着吃菜。 当范宇回到,王丰才道:“上次的那封信,可曾送去了陈州,交给包大人?” “已经送去了,但是还没回信。”范宇回道。 “若是没送,那便不送也好。可惜,你已经送去了,咱们两人便没了回头路可走。”王丰叹气道。 范宇看王丰情绪不太高,便安慰道:“王大哥,这时再后悔可也晚了。凡事往前看,何况对你我来说,这也不是坏事,没什么好可惜的。” 王丰点了点头,“此话说的在理,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便好。咱们两人,如今也只能各安天命。” 说起来也巧,正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 范宇去开门,却是去陈州送信的张田生刚刚回到草桥镇。 “主家,我信已经送到,这是展公子让我交给你的回信。”张田生将信交给范宇。 范宇让张田生回家,自己拿着信回到前堂重新坐下。 “是陈州回信?”王丰看着范宇问道。 “正是,王大哥正可与我一同观看。”范宇将信拆开,看其中的内容。 虽然是以展昭的名义回的信,但是信的内容却是包拯亲笔所写。信中叮嘱范宇不要急,自己陈州事务繁忙,不得脱身。他让范宇不要惊动贾知县,一如往常便可。待自己回京之时,经过西华县再做审理。 另外,请乡绅们募集钱粮之事,包拯也已经采纳,对于范宇大加赞赏。 看到这封信,两人都是长出一口气。此事成了一半,就等着包拯大人回京之时察办了。 第53章 阴阳鱼 王丰对这一顿饭吃的非常满意,酒酣耳热之后,不免讲些貌似推心置腹之言。 “范宇小兄弟,若不是遇到你,我自己是不敢向包钦差检举贾知县的。”王丰酒气上头,醉眼迷离道:“贾知县可是我的顶头上司,又对我有些小恩小惠,多少我也要讲些情面。” 听到王丰的这些话,范宇笑了笑道:“王大哥,贾知县对你的恩惠,可都是建立在你自身的风险之上。若不是指使你从县库之中转走钱粮,他如何能施恩与你。相对来说,这风险可是比得利要大得多。趁着对方贪得无厌,将手都伸到了饥民的碗中,把贾知县一举扳倒,王大哥便可高枕无忧了。” 王丰哈哈一笑道:“如不是你在安慰愚兄,我这心中可是难以安定。只怕是不能将他扳倒,我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不过,大不了我辞官不做,另谋高就。而小兄弟你,恐怕还要破家。除非你也举家而走,去外地避上一避,待贾知县的任期过了,或可逃脱他的报复。” “王大哥莫要小看你我两人的力量。”范宇笑道:“此事已经报与了包钦差,他是官家所任命的钦差,分量自是不同。只要包钦差查实贾知县的不法勾当,他如何能逃得掉?我听说这位包钦差,向来铁面无私断案如神。既然案子落到了包钦差的手中,他万万没有放过的可能。” 听到范宇的话,王丰露出一丝苦笑,有些矛盾的叹道:“但愿如此。”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王丰便告辞而去。 范宇收到了陈州的来信之后,知道此事也急不得,便先将此事放到了脑后。 次日一早,范宇便找来了张陈两位老丈,还有铁匠黄三郎与他的徒弟王小丁四人。 他对四人讲了自己的设想,而后在纸上画了一份草图,对四人一一讲解起来。 水力冲压的机械原理说起来并不难,无非就是利用水力和齿轮,将一只大个的铁锤升起,而后重重的落下。而下面则是模具,可以在重压之下,将所要的器具一次成型。 黄三郎看到草图,便提出自己的异议,“主家,这锅要用这大铁锤一下敲出来吗?我以前在铁匠铺中,可都是铸出来的锅。而且生铁很脆,那铁板怕是一下子便敲的碎了,如何还能造锅。” 范宇对黄三郎道:“这个自然不能用生铁,要用熟铁才成。可以在旁边再建一个小些的水锻机,你打制铁器之时,也方便许多。生铁如何炼成熟铁板,也要看你的本事。” 黄三郎想了一下,这才道:“主家有这个想法,我便们尽力一试。若是行不通,我也能替主家将这作坊建成一个铁器作坊。有这个水锻机,打铁也省了力气,左右是要建起来的,不让主家赔本便是。” 对黄三郎点了点头,范宇看目光扫了四人圈道:“这个作坊多久可以建成?” 张老丈与陈老丈对视了一眼,有些张口欲言的意思。 范宇对张老丈道:“张老丈,可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讲出来便是。” “主家,这作坊是好建,可是这还要许多砖石木料。而且要先给黄铁匠建个炉子出来,好让他将一些铁器用具都做出来才是。这其中,还是要有一些花费才是。”张老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范宇拍了拍脑袋,“原来如此,老丈若不提,我差些忘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当然不会让你们空手去干。那就先支取二十贯钱,若是不够可以再要。” 四人一听,全纷纷向范宇保证,“请主家放心,若是这活做的差了,我们这条命便交给主家处置。” 范宇摆摆手笑道:“我要你们的命做什么,我要作坊。将来这作坊如果经营的好,你们便是大功臣。” 打走了四人,范宇讲了半天图纸,早就口干舌燥。 正在喝茶解渴,他就看到义母李婆婆在陈芳小丫头的搀扶下走过来。 “娘,你可有事?”范宇知道,义母若无事都是在后面做些缝缝补补的事情。既然来到前面,自然是有事。 李婆婆在陈芳的搀扶下坐了,便对范宇道:“宇儿,娘这些日子也没闲着,给镇上的刘氏做了一些针线活,也得了几百文钱。我刚刚经过,听说你要用钱。便想着,都是一家人,这钱你就先拿去用。” 话刚说完,陈圆就抱着一个小木箱从后面进来,“大娘子的木箱好沉,有不少钱呢。” 木箱被放到了范宇面前,倒让范宇很是感动。 “娘,家里的钱还够用。除了那次在太白楼赚的钱,还有卖了粮食的钱。除此之外,家中还有余钱。”范宇笑着将木箱推到了义母李婆婆的面前道:“孩儿现在还用不到让娘出钱养活,等孩儿哪天天落魄了,一定不会与娘客气。” 李婆婆听到范宇的话,也不坚持,却问道:“宇儿,娘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虽然年纪尚轻,可是做事却有章法。不过,你现在这忙里忙外,都是在给官府做事。可现在你身上的担子却不小,要养活这一大家子的人。眼下陈州饥荒,养这些人,还可用家中存粮顶一顶。等过了这段时日,你这家业可就变的薄了许多。” 范宇当然明白义母的意思,这是怕自己没有分寸,一味折腾败了家产。虽然给官府做事,但是这是征召,并没几个钱的进项。如果不想办法挣钱,怕是养这些人就是纯粹的支出。眼下饥荒,只用粮食还可以用人。等过了饥荒,张陈两家便都会走,若是留下用,那也要付工钱才成。如果不留这两家人,前面养着这两家人的粮食也等于是做了善事。 “娘大可放心,孩儿现在让他们做的事,便是为了以后打算。”范宇安慰义母道:“现在花些钱,以后便是一门营生。只要这间作坊建起来了,便可源源不断的给咱家挣钱。” 义母李婆婆松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我儿不是顾前不顾后的,你有这些安排,娘便放心了。” 西华县的县衙之中,王丰正在面见贾知县。 贾知县让王丰落座,又让书童冲泡青团招待。 这一次只有两人,分茶之后,天青色的茶碗之中,茶的泡沫却形成了一个太极阴阳鱼。 “范宇这小子,他已经将信送过去了?包钦差如何回复于他的。”贾知县老神在在的瞥了一眼茶碗中的图案,冷笑问道。 第54章 我在养锅 王丰听到了贾知县的问话,便放下茶碗斟酌语言。 “不瞒知县大人,此子年纪虽轻,却甚为迂腐。”王丰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道:“想是被书本上的道德文章给教的坏了,竟想检举知县克扣饥民钱粮。若非有知县大人允许,这钱粮又如何能收上来?就是不管他,让他自己去向乡绅们收一个试试,只怕被打坏了也说不定。” 贾知县听到王丰扯的答非所问,便摆手道:“你昨日不是去了范宇家中,包钦差可有回信?我要知道是如何回复于他。” 王丰笑道:“知县大人不知,那包钦差收到范宇的信之后,回复之中竟说,眼下并无时间追究大人。只有等他在陈州将赈灾之事办妥,再在回程之时来西华县处置大人。我看,这位包钦差似乎对于检举大人并不放在心上。或许那包钦差,也只是想走个过场,不想为难大人。” 贾知县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碗,沉吟道:“我对于这位包钦差素有耳闻,都说他是个断案如神的。虽然他在给范宇的回复之中说不急,可万一他派人暗中查证呢?不可掉以轻心啊。” “知县大人,既然如此,当初募集钱粮减半为何又要让范宇知情?这不是平添了许多麻烦。”王丰问道。 “此事我是故意你让透露给范宇此子的,便是要看看他与我等是不是一心。”贾知县惋惜道:“此子如此年轻,能想出以工代赈,并且安排的颇有章法,倒是个人才。若是能为我所用,将来与你一样,定是我的左膀右臂。结果这一试,竟是个迂腐的傻子,要替这些饥民讨个公道。” 王丰急忙道:“他是脑子不清楚,帮这些饥民,能得什么好处。若是依附了知县大人,钱财不会少了他的,就是将来也有为政一方的机会。不过,包钦差若是查起来,我终是有些忐忑。” 贾知县摇头轻笑道:“这倒无事,他检举了便想将我扳倒,只是做梦。你的帐册可都做好,可莫要到时被查出纰漏。” 王丰连连点头道:“此事知县大人尽可放心,账册之上的所有收支,下官都已经做平。每一笔收存和支出都有明细可查,不会露出半点马脚。” “那些乡绅们呢,他们若是不肯配合,也不好说啊。”贾知县扫了王丰一眼道。 “谅他们也不敢。”王丰冷笑了一声道:“平白得罪了知县,他们也不要想有好日子。就算是大人不在此地为官,其他的知县来了,也定会收拾他们。我已经告诉这些乡绅,让他们回去改了自家的账册,也都一一看过。” 贾知县假意责怪道:“王主薄,你做事情怎么如此操切。万一他们这些乡绅不满,也容易出问题。” 王丰嘿嘿笑道:“大人勿急,我答应他们秋赋减两成。” “赋税乃是国用根本,这话你也敢讲?”贾知县不由的正色道。 “陈州饥荒,朝廷按例,必定会免其三年赋税。我们西华县挨得如此之近,怎么也会减免一年的赋税。”王丰得意道:“我给这些乡绅减了一成,剩下的九成岂不都是知县大人的?” 贾知县听到这里,不由得哈哈大笑,指着王丰道:“你啊你,鸡脚杆上也能刮出油来,倒是一个会过日子的。不过你也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忙。只等了结了范宇之事,我们再议。” 日子过的不慢,一个月后在鹊桥镇的河边,范宇的作坊也建了起来。 作坊旁边的河道之中,还树立起来一个足有四丈高的大水车。 范宇和张陈两位老丈,及他们的家人,还有黄铁匠师徒两人,足有十余人之多。 “你们可曾试过,可能用得住?”范宇看着那巨大的水车,不由得担心道。 张老丈急忙上前道:“主家放心,这水车虽然是木头的,可是一些连接之处,都是黄铁匠做了铁件加固的。只要木头不朽坏,用个数十年都不是问题。其他的传动齿轮等物,也都如此做出来的,相当结实。” 范宇点点头道:“结实就好,那就让这水车转起来,咱们现在就做一口锅看看。” 黄铁匠早就按着范宇的吩咐,已经提前打制好了圆形的熟铁片,在一旁候命。 陈老丈也正等着他的这句话,闻言便用力拉动手中的绳子,将水车上的别着的木头销子拽了出来。 足有人腿粗的木头销子一脱落,这大水车便在河水的推力之下开始徐徐转动。 水车一转,立时便使得传动齿轮也转了起来,那一只足有一尺半的半圆铁锤便被扬了起来。 黄铁匠趁此时机,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圆铁板放在了模具上。只见那巨大的半圆铁锤忽然重重的落下,正砸在放了铁板的模具之上。 咣当一声巨响,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几乎站不住,距离太近,实在是非常震撼。 不等范宇说话,黄铁匠便借着大铁锤再次扬起的时机,用铁钳将那铁板夹了出来。 陈老丈也与儿子一起,将木销子卡在水车上,使得铁锤不再落下。 “如何了?”范宇凑近了去看。 原本一块平整的熟圆铁板,此时被砸成了一口锅。 虽然说是锅,可是这工艺实在是粗糙,边沿还有许多的铁刺。还要经过一些打磨之后,才可正常使用。 即使如此,也代表着这原始的冲压机已经成功,这让范宇不由喜笑颜开。 “主家请看,这锅薄厚均匀,通体只有半分厚,确实比那铸铁的锅要薄了许多,也轻了许多。只不知好用不好用,这还是要试过才知道。”黄铁匠看着手中的新锅,也露出略微的喜色道。 范宇哈哈笑道:“现在就打磨出来,我且一试便知。” 可是他的心里已经认定,这锅与后世的炒锅已经没有多少区别。除了在厚度上还是厚一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黄铁匠很快便将锅上的毛刺去掉,两手将锅捧给了范宇。 “将我带来的肉皮取来。”他对着张田生吩咐道。 张田生急忙从竹篮中,取出一块带着肥肉的肉皮,交给了范宇。 就着铁匠炉的炉火,范宇将锅放到火上,不过片刻之间锅就烧得红了。 他将手中的肉皮,带肥肉一面向下放入锅内,不停的在锅内擦动。 嗞嗞的油响和肉香,立时便散布在周围的空气里,引得在场之人都有些吞咽口水。 张老丈不由得心疼道:“主家这是做甚,好好的一块肉,这可糊了。” 范宇笑道:“这新锅可不能直接用来炒菜,我在养锅。锅养得好,才能不粘。” 第55章 我是来卖锅的 范宇看到这炒锅已经成了,很是开心。 一个锅不算什么,关键是制锅是用的水力冲压机。 虽然机器还原始了一些,可是能制锅就能制别的,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至于为什么要先制锅,当然是因为范宇是个喜欢吃的。这年头整天吃些水煮的菜肴,实在是嘴里寡淡无味。 自己是会做炒菜的,有了炒锅便如虎添翼。而且炒锅在自己的手中,才能最快的打开销路。 只是这炒锅还没有锅把,未免美中不足。 范宇叫来了黄三郎,指着炒锅对他道:“这里能不能加一个把手,用熟铁卷一个握把即可。” 黄三郎看了一眼,便笑道:“主家不早说,这个倒也简单。只要再做一只握把,装上去便可。若是主家能等,我现在就可以加个握把。” 范宇点头道:“那好,现在做一个出来,这炒锅我便可以拿出去找销路。” 得了范宇的允许,黄三郎叫上徒弟王小丁,两人使出全身的本事,只怕被范宇小看。 不过是用熟铁板卷个筒,再与锅体连接到一起。做出来的锅把,倒是颇为符合范宇的心意,象是一个开瓶盖的起子一样,卡在锅边上。只要在连接之处,再点上些许融化的铁水焊牢,这锅便与后世的炒锅一模一样。 即使是范宇有耐心,也等了半个时辰之久,这效率实在是不敢恭维。 范宇看看已经完成的炒锅,又看看费了老大功夫造出来的水力冲压机。这等制锅方式,实在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锅身倒是好做,只是一下子便冲压出来,可是效率却卡在锅把上。 想了想,范宇拿着完成的炒锅,在模具上比划了一下。 “黄铁匠,你的手艺不错,这锅也做的不错。”范宇顿了下接着道:“只是太慢了,一天怕是制十个八个锅,就已经到头。” 黄三郎不由得惊异道:“主家,这已经很不错了。有了这台水力冲压机,时间缩短了至少两倍。若是纯靠我的手艺来敲打这锅坯,只怕一天顶多制出三口锅来。” 范宇微微摇头,还有些不满意,“这还不够快,我们的铁锅是要大量出售的。若是有人要个几百口锅,你怕是要做几个月才成。” 黄三郎吓了一跳,急忙道:“谁能要这许多的铁锅?与其如此费力的敲打出来,还不如浇铸出来才是。” 听了黄铁匠的话,范宇不由苦笑,那不是又成了笨重的生铁锅。 “好吧,你且听我的。”范宇指了指炼铁的炉子,“你在制熟铁板之时,就将这锅上握把这里多留一些。此时已经有了这台水力机器,换上平头的锤子,便可助你将生铁锤炼成熟铁,这个不用再说。提前将锅把卷好,最后再用模具一次冲压成型,这样便会又快了数倍。” 黄三郎听到范宇的建议,猛的一拍脑袋,“主家,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我可根本想不出来这个主意。如此一来,只怕一天做出数十口锅来都不是问题。” 范宇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意思,这年头的工匠们,没有多少革新改变的想法,只认为出死力气干活,这才是好样的。不过,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便不一样了。如果想让这个大宋多一些进步,便从这一口炒锅做起吧。 他不是一个悲天悯人的人,也不是有个有多大志向的人,但是他无法忍受的是自己的生活质量降低。至少,在饮食方面是不能降低的。只是一口锅,还远远无法满足范宇的胃口,他还想要的,还有许多。 将作坊的事情安排妥当,又留了一些购买铁料和煤炭的钱,范宇就提着这口新制的炒锅去了太白楼。 要想让自己的炒锅打开销路,自然要先推广到酒楼。范宇最熟悉的,自然就是自己赚到第一桶金的太白楼了。那位吴掌柜,能出五十贯钱买两道菜的菜谱,自然也有眼光看出来炒锅的价值。 此时天色还早,并没到午时。 范宇提着锅来到太白楼,便被那姓胡的伙计一眼就认了出来。 “范小哥,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太白楼,这手里提着的……是一口锅?”伙计看到范宇远远的便热情招呼,错眼就看到了他手中提着的炒锅。 “不错,这就是一口锅,专门用来炒菜的用的。”范宇笑着应道:“吴掌柜可在,我让他看看,这口锅能卖多少铜钱。” 伙计心中有点不屑,可是却也知道范宇是有本事的,不敢口出不逊。 “里面请,吴掌柜就在后面,我去叫他。”伙计请范宇坐了,便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很快吴掌柜便从后面出来,看到范宇放在桌上的一口炒锅,不由得神色诧异。 “范小哥,你这是做什么来的?若是我没看错,这是一口锅吧?”吴掌柜问道。 范宇起身向着吴掌柜一拱手道:“这是一口炒锅,专门用来炒菜的。我这一次带过来,便是要推荐给吴掌柜。” “那可就太客气了。”吴掌柜哈哈一笑,伸手拿起炒锅道:“咦,这炒锅要轻了许多,想必热的更快一些。” “吴掌柜真是行家,一看便知优点在哪里。”范宇先恭维了一句,又接着道:“除此之外,还可以握着锅把颠锅。” 听到颠锅二字,吴掌柜就有点懵圈,什么东西? “范小哥每每出人意表,还请告知我这老朽,颠锅是何物,莫不是要让锅弹跳起来不成。”吴掌柜瞠目结舌道。 范宇哈哈一笑,取过炒锅上下颠了两下道:“就是如此,颠锅可以让锅中的菜受热更均匀,只要炉火够大,炒菜时间也能更快一些。” 吴掌柜眼珠一转,对范宇道:“那还是要请范小哥去后厨一下,正好汪大师傅也在,方便请教于你。” 对此范宇不会拒绝,两人便去了后厨。 汪师傅正与两个徒弟在准备食材,听到有人进了后厨,便大为不满的喝斥道:“谁没事往后厨乱跑,没得坏了规矩!” “汪师傅莫急,你看看是谁来了。”吴掌柜摇头失笑道。 结果汪师傅回头一眼便认出了范宇,急忙放下手中的家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向着范宇一抱拳,“原来是范小哥,今日可是又有新菜式教我?” 范宇摇摇头,又点点头,“新菜倒是有一道,不过,我是来卖锅的。” 第56章 行脚商人 吴掌柜和汪师傅两人都是诧然,明明有新菜,可以卖给太白楼,可这位范小哥却偏偏要卖锅,简直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一口锅能有几个钱,远不如一道菜来得值。 “范小哥,你这口炒锅要价多少,我现在便买下了!”吴掌柜急忙应道。 自上次买了范宇的两道菜谱,这太白楼的生意好了几倍不止。往常甚下少馆子镇民,也都来过几次尝鲜。 除了红烧肉和溜肥肠确实好吃之外,这也有食材便宜的功劳。肥肠几乎就没多少本钱,自然赚的利也极大。 范宇笑道:“吴掌柜,你且出一个价,我看合适不合适。” 吴掌柜有些为难,一口锅而已,值不了多少铜钱。但是这还带着一道菜式,就无法估量了。若是自己开价低了,这位范小哥一恼,便坏了事。可是开价太高的话,又感觉有些吃亏。 琢磨了片刻,吴掌柜寻思道,宁肯出价高些,也不能得罪了范小哥。别看范小哥的年纪不大,却也算得上一个能人。多花些钱,就当是笼络于他了。 “上一次两道菜式,我出了五十五贯。”吴掌柜咬着牙道:“如今范小哥又带着一道菜式,还有一口锅,那我就开三十贯的价钱,如何?” 范宇哈哈大笑,一摆手道:“吴掌柜莫开玩笑,这三十贯可是……” 吴掌柜心中一沉,自己开价还是低了,他立时摆手打断范宇的话。 “既然范小哥话,那就再加十贯,一共四十贯钱!”吴掌柜断然不能将财神送走。 汪师傅不住的盯着范宇,还有那口炒锅打量,乖乖,这可是自己大半年的工钱。 范宇摆了摆手,对吴掌柜笑道:“吴掌柜可是会错意了,我只卖炒锅,这菜式真是送的。” 吴掌柜不由追问道:“这菜可不能教于别人。” “不教于别人,我又如何会送。我卖锅,可全靠这道菜式了。”范宇摇头拒绝道:“我只问锅的价钱。” “都一起卖于我,我再加十贯钱。”吴掌柜眼珠都红了。 范宇一看这不是事,便劝道:“此事先放一放,我先用这炒锅,将菜炒出来,吴掌柜再说话。” 吴掌柜面上闪过喜色,“好好,那就请范小哥一展身手。” 汪师傅也急忙对两个徒弟骂道:“两个没眼色的,人都到了半天,也不倒碗水来。还不快去升火,给范小哥准备食材!” 范宇忙道:“准备四个鸡蛋,一把葱花即可,这道菜可不麻烦。” 片刻之后食材便准备好了,范宇将自己的炒锅放在炉火上,倒了些许菜油。 冲压的铁锅较薄,只是一两个呼吸锅中的油便冒了丝丝带着油香的青烟。范宇将碗中与葱花搅打好的蛋液倒入锅中,嗞啦一声,便烹出了香味。 在吴掌柜与汪师傅的眼中,这道菜的神奇之处,便是蛋液膨起,形成如云朵一般的形状。 范宇手握锅把,对两人道:“可看好了,我要颠锅了。” 他手腕一抖,便将炒锅颠了起来,锅中的炒蛋也应声飞起,升到一尺高的空中。而范宇却又将锅一送,便稳稳的接了。而那一朵炒蛋,也刚好翻了一个面。 “好!”汪师傅虽然在后厨做了许多年,可他哪里见过这个,不由大声叫好。 范宇自家知道自家事,他这也根本算不上颠锅,就是给炒蛋翻面而已。与后世的专业厨师颠锅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不过,自己演示的目的也达到了。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范宇这道菜便装了盘。 “大家请品尝一下。”范宇将锅放到一旁道。 吴掌柜与汪师傅两人早就准备好了,听到范宇的话,便各自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炒蛋。 入口之后,各自表情不同。 吴掌柜是有些心疼,心疼自己之前开价高了。如此简单的一道菜,自己竟然敢开出五十贯钱来,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汪师傅的注意之处,却是这炒蛋的味道,入口软嫩唇齿留香。最难得的是如此简单,几个呼吸就出菜,实在是便捷的很。 “以往可没有人炒蛋,更没有如此快的。”吴掌柜忐忑道:“范小哥,你且说个章程,咱们议一议锅价。” 范宇自己也尝了一口炒蛋,才回道:“吴掌柜莫要着急,我今日来,就是卖炒锅的。正因为这菜式简单方便,这才能显出炒锅的好处来。所以,要让吴掌柜给我这炒锅定个价钱,也好便于我大量出售。” 汪师傅这时才回过神来,急忙道:“一口七八斤的铸铁锅可是要五百文,你这锅一只手便可拿起,我掂着也只有两斤出头,两百文钱可算便宜了。” “两百文就算便宜吗?”范宇看向汪师傅道。 这次回应的却是吴掌柜,他道:“生铁的价钱不过二十七文钱一斤,贵的是人工。” 范宇笑起来,对吴掌柜道:“那我可一百二十文卖与吴掌柜,你看怎么样。” “如此便宜?”对于范宇的要价,吴掌柜不由得不信道:“范小哥莫耍我,我看你这锅是熟铁的,必是铁匠一锤锤锻打出来,想必费了不少力气。这样一口锅,卖个三百文也没什么不对,如何能一百二十文便要卖于我。” “倒是忘了告知吴掌柜,我开了一间制锅厂,专门制这种炒锅。”范宇微微笑道:“一天之间,做数十个炒锅也不是问题。” 不光是吴掌柜吃了一惊,就是旁边的汪师傅等人也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认为范宇在吹牛。 哪里有如此手快的铁匠,快手吗? “这不可能吧,范小哥莫要说大话。”吴掌柜只是不信。 范宇摇了摇头,“这样吧,吴掌柜你就以一百二十文的价钱,买上一百口炒锅,我过几天便交货,你看如何。” 吴掌柜立刻僵在那里,“范小哥不要开玩笑,你看我们这太白楼,哪里像是能用一百口炒锅的。买上十口炒锅,也就顶了天了。” “那就十口,明日便可交货给吴掌柜。”范宇当即对吴掌柜道。 这一次吴掌柜很是痛快,“好,明日便明日。范小哥若真的能将十口炒锅都做出来,我可给你介绍一位商人。有他帮你出售,可省去许多麻烦。此人姓周名奉,是个行脚商人。若是他有意的话,一次要数百口炒锅也是可能的。” 第57章 老包要回京 周奉是谁,范宇没有半点印象,但想必与吴掌柜的关系很近。 否则,这等赚钱的生意,吴掌柜也不会第一个便想到了周奉此人。 当第二天,范宇带与张田生带着十口炒锅再一次来到太白楼时,便看到吴掌柜身边多了个年轻人。 那人不过二十余岁,比范宇大不了多少,看上去居然还有些腼腆的样子。他就站在吴掌柜的身后,很是恭敬,看样子象是吴掌柜的晚辈。 “范小哥,果然是个信人。”吴掌柜看到范宇,还有张田生背着的十口炒锅,不由得挑起大拇指道。 “不过是十口炒锅而已,不瞒吴掌柜,我那里现如今也还剩余不少炒锅。”范宇笑摆摆手,对吴掌柜笑道。 吴掌柜让人收了炒锅,将一贯另二百文交于了范宇,便请他到里面的单间。 几人落座,吴掌柜才道:“这便是周奉,乃是我的外甥。前些年读书,却屡试不中。性子又太过温和,不是做官的材料。我大妹便想要让他做些生意。却没想到,奉儿竟是做生意的好手。去年一年之间,便从海州到东京往返两次,运了许多干货,两次下来就将家业翻了一倍。” 范宇对着周奉拱手道:“失敬了,周兄竟是一位豪商,却又如此儒雅,真是让我有些惊讶。” 那周奉急忙摆手道:“哪里的话,我不过是求不得功名,又不想虚耗光阴,这才做些营生。昨晚听我舅父言道,范小哥的炒锅是一笔好买卖,今日便来与范小哥见上一面。” “不知周兄觉得,我这些炒锅,可还能有个好销路。”范宇笑着问道。 他知道自己的炒锅不愁销路,这么问就是看看对方怎么说。如果这周奉故意将炒锅说的毫无优点,那便是没什么诚意,与对方这买卖不做也罢。 而且大宋这年头,都是笨重的铸铁锅,价格也贵。有的穷人家中,甚至还在用瓦罐和砂锅做饭,有了这便宜的炒锅,便可普及铁锅。 周奉没让范宇失望,他微微沉吟了下,便对范宇道:“我来时已经看过,范小哥的炒锅甚是轻便,一只手便可轻松拿起。难得的是,这炒锅的价格也不贵,寻常人家都可买得起。若是范小哥一百二十文一只卖给我,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范宇哈哈一笑,对周奉道:“这炒锅的买卖是不错,定是一个好买卖。但是周兄这胃口不小,只怕你吃不下。” 周奉早有准备,当即从怀中取出一沓交钞,放在桌面上,“我既然认定了,也不会空口白话的与范小哥相谈。这里是一百五十贯交钞,可折铜钱一百二十贯。一千口炒锅,范小哥何时可以交货?” 此时吴掌柜插话道:“奉儿,你莫要如此,这炒锅如是一天制出十个,也要一百天才成。” 听了舅父的话,周奉点点头,“我也并不着急,过些日子还要去海州收些干货。这样吧,范小哥只要在腊月之前,将这一千口锅制好便可。到时我可一同贩卖到东京城中,正可在腊月出售。” 范宇笑了笑,“周兄做生意很是痛快,这一千口锅,我可尽快交货,二十余天便可交货,你看如何。” 这次轮到周奉吃惊了,他急忙问道:“听我舅父说,你昨日刚刚制出第一口炒锅,怎么可能二十余日便能做出上千口锅来?看不出来,范小哥家中竟有好大的作坊!” 大宋这时商业手工业相当达,一些大商人已经开始了规模生产。因此,周奉才有此一问。 范宇摆手道:“不过十余人的作坊而已,想必是足够了。” “如此,怕也时间不够。”周奉摇头道:“我又不催范小哥,何必如此紧张。若是累坏了雇工,还要赔付汤药钱,太不划算。” 范宇懒得解释,对周奉道:“我的作坊距此不远,周兄如无事,可来一观便知原委。” 他虽然没解释,但这话却勾起了周奉的好奇。 “范小哥如此自信,那我也不再客气,正有此意随你一游。”周奉拱手道。 吴掌柜看看两人,自己有些担心。可是又知道范宇不是乱说话的人,自己外甥也不是个斗气的性格。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由两人去吧。 周奉随着范宇去了作坊,远远的就看到高大的水车在转动,从作坊之中传来咣咣的响声。还有张家与陈家的人,在作坊进出忙碌。 范宇领着周奉进了作坊,指了指还十分原始的水压机道:“周兄请看,只要事先有足够的熟铁坯子,这巨锤每落下一次,便可制成一口锅。” 此时黄铁匠正好将一块已经制好的坯子放入模具,那沉重的水力冲压锤轰然落下。 一声巨响之后,黄铁匠便伸手一提,便提出一口炒锅来。 周奉的两眼都有些真,他这一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如此制锅。更不可思议的是,这简便快捷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待黄铁匠又制了一口锅出来,他才回过神来。 “竟……竟如此简单?”周奉是商人,这样快生产意味着,成本的极大降低。 他不由得看着那高大的水车和原始的冲压机呆,忽然对范宇道:“范小哥,你这机关,真是厉害……这锅有多少我要多少!有了这等快,我可将生意遍布大宋。” 范宇笑道:“一天差不多可制五十余口炒锅,二十余天一千口,也是宽松的。有了周兄收货,便省了我许多事了。” “这些交钞你先收起。”周奉急忙取出一百五十贯交钞,硬塞到了范宇的手中道:“范小哥以后的货可都是我的,除非我没钱买,否则还请范小哥不要卖与他人,可好?” 对于这个要求,范宇当然不会拒绝,当即点头应下。 送走了周奉,范宇看着这个简陋的制锅作坊,颇有一些成就感。自己也曾答应义母,不再让她去认那位哥哥。没了当今官家给自己当大哥,自己也能赚得盆满钵满。今日没费多少力气,就到手一百五十贯交钞,这就是一个穿越人的优越感啊。 正在范宇美滋滋畅想未来如何享福之时,陈芳小丫头一路跑了来。 “郎君,有一位姓展的客人,正要找郎君。大娘子正在与客人说话,要我请郎君快些回去。”陈芳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范宇心中一动,莫非老包要回京。 第58章 心中痒得很 范宇也没有多想,便随着陈芳一同回到家中。 一进门,便看到展昭正与义母李婆婆聊着家常。 听到脚步声,李婆婆便笑道:“这是宇儿回来了,我虽然看不见,可是这脚步声是不会听错的。” 展昭起身笑道:“大娘子说的不错,正是范小兄弟。” “展大哥,你来了?”范宇对着展昭拱手之后问道:“可是陈州之事已毕,包钦差要回京?” “你猜的不错,我这次先来找你,便是打个前站。”展昭打量了范宇两眼,奇怪道:“你不是已经交卸了治河的差事,为何还忙得一身灰尘?” 范宇刚从作坊回来,在那里水力冲压机冲撞力度极大,每冲压一次都有扬尘,自然搞了一身尘土。 他对展昭笑了笑道:“小弟收留了两户饥民,便让他们建了一个作坊。刚刚才从那里回来,倒让展大哥见笑了。” 展昭微微皱眉道:“陈州以工代赈已然秩序井然,待明年春耕之时,便可与种子和农具。这时间还要有数多之久,你可能养得起这两户饥民。” “我刚刚经太白楼的吴掌柜,介绍了一位商人。”范宇不以为意道:“作坊里制的炒锅,可都卖了不少钱。那商人一口气订了一千口锅,连钱都付了。” 范宇正在兴奋头上,听到展昭问起,便取出刚收的交钞,让对方看。 展昭看到都是十贯一张的交钞,不下十几张,这可把他唬了一跳。 “真是一千口锅这么多?范兄弟你不是在吓我吧。你建的什么作坊,两户人便能做这许多的锅。”展昭担心的道:“这世道人心险恶,你可不要被钱财所迷,中了他人的圈套。” “展大哥放心,此事应该并无差错。”范宇解释道:“吴掌柜知道我的家底,那商人也是他的外甥,彼此算得知根知底。何况对方又先付了钱,能图我什么。展大哥放心便是,我会小心的。” 展昭见范宇很有信心,就不再提此事,而是话风一转道:“我来打前站,包大人的车马明日就到。到时你可要与我一同,等着包钦差。到时包钦差自会寻你问话,你小心应对便是。” “展大哥今天便在我这里休息一晚,正好我用新制的炒锅,给你做两道新的菜式。”范宇与展昭谈完了正事,便邀请道。 对于范宇的邀请,展昭当然不会推辞,反而有些期待:“范小弟真不简单,这些日子,你又有新菜了?是何菜式,可否先告知于我?” 范宇哈哈一笑道:“这个暂时不能说,到时展大哥见了自然便知。” 有了炒锅,范宇等于手中有了利器。在大宋别的不说这炒锅是独一份的,太白楼虽然也有,可那汪师傅会的菜远不如范宇知道的多。 他出了堂屋,便将陈芳叫过来,给她拿了些钱,让她去买条大鲤鱼来。 陈芳一听要她买鲤鱼,便有些不乐意道:“范郎君,那鲤鱼有股土腥味,并不好吃。你要给客人做鱼,不如用草鱼的好。” 范宇拍了拍她的脑瓜道:“这我知道,不过这鲤鱼要看是谁做出来的。若是别人做,自然是腥的。但你家范郎君做出来,不但不腥,还会好吃。” 陈芳小丫头有些不信,只能暗中腹诽自家的范郎君小气,定是怕客人吃的多。 范宇又吩咐她买些其他的食材,陈芳都一一记下而去。 先在厨房之中,将要用的葱姜都备下,便又点火烧水,等着陈芳买东西回来。 范宇要的食材都不复杂,小丫头很快便提着篮子跑了回来。 跑到厨房,便将篮子递给了范宇道:“郎君请看,可还有少缺的?” “这条鲤鱼不错,还是活的,足有三斤重。这鸡是杀好的,倒省了不少事。”范宇看着篮中的食材,清点道:“芹菜、蒜苗和里脊很新鲜,嗯,这块腊肉可有些年头了。” 陈芳小丫头看了看厨房里面,“郎君今天做什么菜?上次的白切鸡好吃,还要做吗?” “这次不做,去将后面晾晒的干蘑菇取些来。”范宇头也不抬的道。 听到没有白切鸡还要再跑腿,陈芳便撅着嘴去了。 范宇可没管她,自己在厨房之中开始收拾食材。这一次他所安排的,这条鱼可是要做成糖醋鱼的。 有一点陈芳小丫头说的不错,鲤鱼的土腥味要比较重。但是这鲤鱼刮鳞收拾干净之后,改出刀花来,稍微用葱姜腌制片刻。而后便裹上鸡蛋与面粉搅成的糊,下油锅油炸。 一手提着鱼尾,一边用笊篱兜住鱼头,在油锅之中缓慢放下。 随着热油嗞嗞的响声,这条大鲤鱼便被炸的定了型,仿佛逆水而游正要奋力一跃龙门般活灵活现。 将炸好的鲤鱼放入盘中,范宇便急忙去炒了一个糖醋汁,然后便用勺子,将这酸香可口的浓汁浇到了鲤鱼上。 恰好陈芳拿了干蘑菇回来,正看到这一幕,可把她给高兴坏了。看范郎君做菜,简直就是一种享受,更是见了世面。这天下之大,怕是没有几人更比范郎君会做菜了。 范宇接过干蘑菇,泡了热水之中,便让陈芳将这道糖醋鱼放到一旁。 里脊被范宇切了薄片,裹了些稀的面粉糊,下油锅稍炸便捞出。这一片片的里脊只有微黄之色,但是里面的肉片其实已经有八成熟。 架上炒锅,加了少许菜油。油一热,范宇将这炸过的肉片倒入锅中煸炒,放入少许的盐和酱油,还有葱丝姜丝。少颠了几下锅,再放入切好的蒜苗微炒,那扑鼻的香味立时散开,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这道菜是范宇临时拼凑出来的里脊炒蒜苗,却也色香味美。 此时蘑菇泡好,改刀,与已经剁块焯好的鸡块下锅同炒。炒到断生之后,范宇便倒入两碗黄酒,加了调料和盐盖住锅盖焖着。 虽然只是一道普通的干蘑焖鸡,范宇却是用黄酒焖的。而且这是炒过的,多了锅气和油香,汤色鲜浓,远不是大宋普通的清炖鸡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最后一道芹菜炒腊肉,就没什么好说的,在范宇的操弄之下,根本就不是问题。 四道菜还没做完,这香气就飘得满院都是,展昭在前面喝茶,可是却心中痒得很。自己这位范小弟真是会卖关子,这手艺也是绝了。 第59章 恩断义绝 这四道菜,在后世并不怎么出奇,但是在此时却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范宇忙完之后,便让陈芳上菜。 展昭在前面早就等的口水快流干,见到陈芳上菜,这口内不由得又变的湿润起来。 与以前一样,义母李婆婆只是吃了一小碗饭,便让陈圆扶着去了后面,这饭桌就留给了范宇与展昭两人说话。 可惜,展昭也没有心思说话,而是盯着盘中的菜肴,大块朵颐。 最让展昭吃的开心的,便是那一道糖醋鲤鱼。 “范小弟,这道鱼可是酸酸甜甜的好味道啊。不过,你怎么弄的,这鱼头尾都翘了起来,看着怪好看的。”李婆婆不还,展昭甩开了腮帮子吃,还不忘赞了一句。 “这是糖醋鱼,先是过油定了此型,再炒一个糖醋汁一浇便成。”范宇笑道:“鲤鱼,金鲤跃龙门,便可步青云,取的一个好彩口。” 展昭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味道好,这彩头也相当的好。这鸡汤也甚是香浓,也是我从未尝过的。肉滑汤鲜,简直喝了就停不了嘴。” 范宇指着芹菜炒腊肉道:“展大哥再尝尝这个菜,腊肉耐嚼芹菜爽口,虽然看着简单,可每咀嚼一下,便是一层味道。由浓变淡,回味无穷。” “哎呀。”展昭眉开眼笑道:“范小弟你这脑子都怎么长的,这许多佳肴你都能琢磨出来,若是做个庖丁,怕是早就成了一方名厨。” 范宇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后世来的,这些菜式也都是经过千百年的积累,才能形成如此多的变化。 “展大哥,我不过是喜欢口腹之欲罢了,自然也就多注意这些事情。哪里比得上展大哥你,专管世间不平之事。”范宇摇了摇头道:“还有这一道蒜苗炒肉,也是十分下饭。蒜苗清香扑鼻,肉片外酥里嫩,不可放过。” 展昭吃得高兴,不由哈哈大笑,“我去了无数酒楼,即使汴京的樊楼我也去过,却哪一次也不如在你这里吃的开心惬意。要不这样,范小弟你将来开一座酒楼,定是一门好营生。我只要在,便天天给你捧场如何?” 范宇摆手道:“不瞒展大哥,我这制锅的营生,可比开酒楼赚的多了。酒楼还要天天盯着,制锅可是不用。而且赚的钱,一点也不少。” “你这制……炒锅,有如此赚钱?这一道菜,若在汴京,至少也要二三十文钱,那炒锅要多少铜钱才能相比。一天之中,又得制得几个锅。”展昭只是摇头不信。 “展大哥放心,我是算过账的。”范宇微微一笑,“我这制锅可与别处不同,一天少说能制得五六十口锅。除去人工还有石炭与铁料的成本,一日之间少说也能赚两贯钱。这还是刚刚制锅,铁匠尚不熟悉。若是过些时日,怕是一日赚四五贯钱也是轻松。若将这制锅厂扩大,那大宋除了我,也就无人能再制锅了。” 展昭只是不信,认为范宇是在吹牛。 “你年纪尚轻,莫要讲这些大话。”展昭苦口婆心的劝道:“我虽知道范小弟你有些本事,但做事要扎扎实实不可虚浮。不过也没关系,明日里便能见到包钦差。待断了贾知县的案子,我将你引见与包钦差,他定会看重于你。从此走上正途,得个官身,岂不是比你开什么制锅厂来的体面?” 范宇见展昭不信,只想着帮自己得到包拯的青睐,从而得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这可能也是展昭自己的想法,便将这些想法也过度到了自己身上。 而且展昭更是除了官职之外,还看轻了其他职业,这让范宇有点不舒服了。不过,他也知道,这时候的人大多都是如此想法,却也无可厚非。但有些事,却不吐不快,也是范宇自己不同的意见。 “展大哥,有了官身虽好,可这官身也不是万能的。”范宇辩解道:“就如我这制锅,虽然不起眼。可是若用得好,也顶得军国大事。” 他这话一出口,立时引得展昭好一阵大笑,笑完才道:“你少年人就是喜欢讲这些惊人之语,制锅而已,又能顶得什么军国大事了。难不成,你这锅还能上阵杀敌不成。” 范宇见展昭还是不信,怕是只能让他见一见真章才可以。 因此范宇便催促道:“等展大哥用完饭,我再带大哥去我的制锅厂一看便知。若是我说的不对,那我日后再也不与大哥争辩。” “好好好,待我用完饭,便随你去一观。”展昭只当是少年斗气,不由失笑道。 半个时辰之后,展昭与范宇两人到了作坊之中。 范宇叫上了黄铁匠,现场给展昭演示了一下如何制锅。 展昭看着巨大的铁锤在模具上一砸,便制出一口锅来,并没有什么感觉。 “此物制的倒是巧妙,可这与军国大事又有什么关系?”展昭叹气道:“难道,只是为了给军中多制几口锅吗。” 范宇让黄铁匠停了水车,拉着展昭一同往回走,路上才道:“展大哥,莫要以为这水力冲压只能制锅。若是以此机器,为我大宋官军制造铁甲,远不是多派一些铁匠可相比的。” 听到这里,展昭恍然大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道:“你……你竟想到了这里!难怪会如此笃定,说与军国大事有关。若是制甲,怕是一日之间,这一台冲压机关便可顶了数十名铁匠!” “正是如此。”范宇两手比划了一下道:“若是将半身甲分前后两片,各制一个模具。还有其他部位,也都制出相应的模具。多造几台水车,便足可应付。铁匠们只须多备些料,便可轻松制出战甲的各个部件,最后一组装,便是一套完整的战甲。到那时,我大宋官兵人人便可披坚持锐。夏国与辽国,还能与我大宋相抗不成?” 展昭自幼习武,当然也想过从军之事。他也曾梦想过,有朝一日跨马横刀大破夏国与辽国收复汉唐故土。只是大宋暗弱,于二十余年前与辽国签下澶渊之盟,使得他对加入官军没了兴趣。 “明日见了包钦差,我务必要向他推荐于你!”展昭斩钉截铁的道:“包钦差若是不肯,我便与他恩断义绝!” 第60章 不像个衙内啊 范宇没有想到,展昭竟然会为了自己说出这些话来。 他急忙摇手道:“展大哥言重,事情到不了这等地步。你与包钦差本就结有恩义,若为了这等小事,便要恩断义绝,实在是过了。” 展昭沉声道:“这如何就是小事?你能造出这等机关,说是国士也不为过。若是埋没了,实在是我大宋之损失。而且这等机关,失传也还罢了,如流传到了夏国与辽国,那更是我大宋的不幸。无论如何,我都要劝包钦差带你回京!” 范宇寻思,自己还不如不向展昭演示呢。看对方这意思,自己要是不跟着他们回汴京,弄不好还要杀自己灭口。折腾半天,范宇等于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早知道就不多事了。 当晚展昭在范宇家中休息下来,一早便叫起范宇,两人到了草桥镇外的大路上等着。 刚刚辰时,两人就看到大路上从陈州方向过来三辆普通马车。 范宇还想着,钦差的仪仗自己还没见过,定然不简单。 可事实告诉他,这热闹是看不成了。包拯这人没趣,虽然铁面无私,可是两袖清风不讲排场。身为钦差,出行居然只是三辆普通的马车而已。 展昭已经拉着他,两人向前迎了几步。 最前面的马车缓缓停下,跳下来两个身穿公服的雄壮汉子。 这两人一看到展昭,便急忙抱拳,“展兄,你来的倒早。” “王朝、马汉,二位兄弟护卫钦差也辛苦了。”展昭对两人很熟悉,当即笑着抱拳回礼道。 范宇的眼睛一下子便瞪了起来,包拯手下的四大金刚啊! “张龙与赵虎两位哥哥,还没到吗?”范宇不由得问道。 王朝和马汉两人看向范宇,一看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并不认识。 展昭笑了笑,向王朝马汉两人道:“这位便是范宇,咱们先接包钦差,再介绍你们认识。” 只这两句话,包拯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包拯与公孙策两人共乘一车,还有一个家人替他们两人驾车。 第三辆马车到达,也是两名身穿公服的年轻汉子,看上去比王朝与马汉两人年纪还要轻些。 范宇不用问也知道,这两人定然就是张龙赵虎两人。 包拯与公孙策两人也下了车,一前一后的走到道边。 这两人范宇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谁是包拯谁是公孙策。包拯也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果然如传言中一般长的黝黑,脑门上却并没有后世传说的月芽。想也知道,唐宋选官风仪也是一项重要的选项。五官不够端正的,都要往后排,难得成为主官。因此,包拯虽然长的黑,可是五官轮廓却也算得上英俊,但因为黑,所以也只能看轮廓了。 另一位公孙先生公孙策,却是个白面书生,留着五绺长髯显得儒雅帅气。 展昭上前对包拯抱拳道:“包钦差,这位就是写信告贾知县的范宇。范宇,还不拜见包钦差。” 得了展昭的提醒,范宇急忙上前对包拯拱手道:“草民范宇,见过包钦差。” 包拯摆了摆手,对范宇道:“免礼,我在陈州,便看了范小哥的信。你虽年轻,可是胸中却有丘壑。陈州放粮之事,若不是你提出以工代赈之策,恐怕现在还不会了结尾。后来,你提出的向乡绅们募集钱粮,也替官府补了不少亏空。这两策,一前一后,相当的不错。” 看着包拯年轻,但是能做到开封府知府,讲话水平自然不低。身为汴梁高官,却对范宇这样一个草民不啬赞美,显得平易近人。 “大人谬赞了,这两策前人都曾用过,草民不过是情急乱翻书罢了。”范宇也没想着居功,这功劳要不要吧,家里有个当今官家的亲娘,啥功劳都不好使。 而且,他这么一个乡下小子,以前平平无奇,突然就知道以工代赈,且向乡绅们募集钱粮。这事儿如果不找个理由,也不好解释的得通。因此,他才说自己乱翻书,表示这都是自己用功好学,才能有这些主意。 谁想‘乱翻书’三字却引起了包拯的兴趣,他可是两榜进士出身,靠的就是圣贤书。 “范小哥竟是个有才学的,这便难怪了。”包拯不由得起了考校之心,他两手一背,对范宇问道:“你近来看得是什么书,可曾作有诗词?” 范宇瞠目结舌,自己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包拯还认真了。 不过,对方可是钦差,还等着自己回话,要说不上来,可就有点无趣。 “哦,草民兴趣甚广,因此涉猎百家无书不读。只不过不求甚解,全凭好恶使然。诗词却是没有作过,让大人见笑了。”范宇这一句话也是打了伏笔的,否则自家的水力冲压机没法解释。 有了兴趣广泛涉猎百家打底,那就不会有问题。 包拯哈哈一笑,对着范宇抱拳道:“失敬、失敬,没想到范小哥竟是个隐世的能人。诗词不过小道,有一身本事,才是难得。” 公孙策此时也插口道:“范小哥如此做派,异日当是一代奇人啊。” “包钦差还请进镇略做休息,我们再去西华县城。”展昭这时瞅着一个机会,对包拯开口道。 包拯却摇了摇头,对展昭道:“我们就在草桥镇,不走了。赵虎,你去叫来镇上的保长,让他给我们安排休息之所。” 赵虎领命去了镇上,时间不长,便带了一个人过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秦虎员外。秦虎不但是草桥镇的保长,也是粮长,还是管着些事情的。 秦虎见到赵虎身穿公服,听说钦差要见自己,当即便紧张的全身哆嗦。明明有了一些尿意,却也不敢借故离开片刻,就这么跟着过来了。 “小人草桥镇保长,秦虎,见过包钦差。”秦虎还有两三丈远,便跪下行大礼。 “起来吧。”包拯说道。 结果秦虎一起身,便一眼看到了包拯身边的范宇。 自从自己家千亩良田被淹,被范宇忽悠过去不说,还替他们到西华县当了一回楷模。回来之后,秦虎父子两人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自家的良田也淹了,好人也做了,却什么损失也没补回来。反而得罪了县里的乡绅们,这些日子的往来都少了。 正想在这几日去找范宇,却不成想,范宇竟站在包钦差的身旁,似乎关系极近。秦员外不由胡思乱想,这范宇我知根知底,他也不象个衙内啊,如何能与包钦差谈笑风生。 第61章 思虑周全 范宇看到秦虎员外,便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秦员外急忙扭过头去,并不看范宇,心中却暗暗记较,如何让范宇在包钦差的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 却没想到,范宇此时对包拯道:“包钦差,上次写信所提到的乡绅募集之事,源头便在这位秦员外的身上。” 包拯听到范宇这样说,不由得被引起了好奇心。 “怎么,是这位秦员外先捐献的钱粮吗?”包拯问道。 范宇摇头一笑道:“这倒不是,之前受西华县的王主薄所托,我忙于治河之事。一日因降大雨,河水即将漫过河堤。是这位秦虎员外,将自家田地旁的河堤掘开,免去了镇上众乡亲的田地被淹。而他自家的千亩良田,却因此都被河水漫灌,今秋绝收已成定局。” “没想到啊,在草桥镇这等小地方,居然也有秦员外这等识大体的乡绅,乃是我大宋之福。”包拯感叹着,对秦员外道。 “不错,秦员外舍己为人不说,还心忧饥民。居然还要捐出五百石的粮食,却被我制止了。他家中良田已遭水淹,如何还能再让他捐这五百石粮食。”范宇对着秦虎挑了挑大拇指,又接着道:“于是,秦员外便想着动全县的乡绅,一同帮助官府度过这个难关。秦员外如此忠于大宋,又有义于百姓,非常难得,堪称忠义无双。” 包拯看向秦员外,目光之中带着钦佩之色,对着秦员外躬身拱手道:“秦员外高义,我虽是朝廷钦差,也是极为佩服的。若有难处,尽可向我开口,只要不违国法,我便都可应下。” 秦员外此时激动坏了,钦差大人刚刚对我行礼了!他秦虎这辈子最大的官,也就是见过知县,哪里见过钦差啊?那可是官家钦点之人,倍受官家信重。想一想,若传出去,自己也是脸面上有光。 他急忙摆手道:“本是乡亲,这些都不算什么。小人生于斯长于斯,亲不亲都是家乡人,这本是份内之事,却让包钦差谬赞了。若说有什么要求,小人只有一个,请包钦差给我留一份墨宝即可。” 秦员外是想要钱来着,可是这位包钦差刚刚将自己夸的跟朵花一样,这时提钱实在是尴尬。但是不要吧,又十分心疼。思来想去,还是要一份钦差大人的墨宝,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算了。 关键是,要钱就得罪了包钦差,自己不过是个保长而已,只挂了个员外的虚名。包钦差如果对自己的印象大坏,象要收拾自己真和捏死个臭虫没区别。想到这里,秦员外不由得又庆幸自己的精明。 包拯一听秦员外的话,不由得大笑,“秦员外真乃义士,这个不难。不过,还请秦员外先将我们的行在安排一番,我们也好有个休息场所。” “哎呀,对对对,我只顾着与包钦差说话,却差些忘了正事。”秦员外连忙陪笑道:“在镇子东头,有一座天齐庙,甚是宽敞整洁。我已让庙祝收拾了数间房,正可为包钦差的行在。” 天齐庙范宇倒是有印象,那里的庙祝也不是外人,是范宇的本家一个小叔叔,名叫范宗华。 因为天齐庙靠近大路,因此香火还不错。 包拯等一行人步下走了没多远,便到了天齐庙。 庙祝范宗华正在庙门外等候,见到包拯他们前来,立时迎了几步,对走在c位的包拯道:“这位想必就是包钦差吧,快些里面请。小庙能得包钦差前来落脚,真是荣幸之至。” “那就叨扰了。”包拯拱了拱手,便领着大家进了庙中。 范宗华在前面引路,将众人领进了一间偏殿之中。这里已经收拾整齐,桌椅茶水齐备,显是给钦差作为饮茶用饭之处的。 “包钦差请坐,我在后面还备出了数间客房,若是哪位乏了,尽可先去休息。若还有事,尽管吩咐小人便是。”范宗华点头哈腰道。 “暂时无事,庙祝可自便就是。”包拯还有事情,自然要将对方打走。 范宗华看了范宇一眼,便出了这间偏殿。 公孙策也看出来,包拯似乎有些事情要处理,便取出笔墨纸张,对包拯道:“钦差若有事,可先给秦员外写就墨宝,再行处置。” 包拯一笑,“还是公孙先生了解我,正要给秦员外写字。” 铺开一卷白纸,包拯提笔蘸饱了墨汁,便写下了‘德义堪钦’四字。这四个字可比贾知县那四个字强得太多,笔力雄健浑厚,如山如狱甚有威风。而且这四字,也比贾知县那‘仁义传家’四字显得雅达。 秦员外眉开眼笑道:“好字!好字!回家我便请人做了牌匾挂起来!” 包拯又用过自己的私章,便将字送与了秦员外。 范宇看着秦员外的样子,估计这家伙回去之后,就会将贾知县的牌匾放到后面去。 将秦员外也打走,包拯这才对大家道:“我之所以要在草桥镇落脚,便是为了审理西华贾知县的贪渎之罪。” 范宇不明白包拯这是什么意思,便看向展昭。 展昭也不清楚,就问道:“包钦差这是何意,难道我们在西华县城就审不得贾知县?” “展兄,那贾知县是西华县的父母官,若是将他逼得急了,我等这几人恐将为其所害。”公孙赞知道包拯的意思,便开口解释道:“反倒不如在这草桥镇落脚,将贾知县招来。再如何处置于他,便没有这些风险了。” 范宇恍然大悟,包拯原来是这个心思。虽然显得谨慎了些,但也确实有这个必要。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西华县城,请贾知县与王主薄前来。”范宇对包拯拱手道。 包拯摇了摇头,对范宇道:“范小哥,你为告贾知县之人,此时不宜再去西华县。而且在案情明白之前,你也不得再见王主薄。案情未明,贾知县便不是有罪之人,你可明白?” 范宇当然明白,但是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他便点点头道:“大人思虑周全,说的甚是。” “张龙、赵虎。”包拯喝道:“你们二人,分别去将那贾知县与王主薄带来,其间不要让他们二人见面,记得将王主薄的账册也都取来。” “是,我等皆尊包钦差之令,这便成行!”张龙和赵虎两人,急忙上前抱拳应道。 第62章 终老于琼州 等这两人走了,范宇也不能走。他找来范宗华,请对方给自己家中义母传个话,说自己在天齐庙与包钦差一起审案。 范宗华看到范宇在包拯身边谈笑自若,便不敢小看自己这位族侄,急忙亲自去了范宇家中。 见到范宇的义母李婆婆,范宗华拱手道:“大娘子,范宇让我给你传个话。他说他在天齐庙中,正与包钦差一起断案,不得离开。因此,让你不要等他,该用饭时就自行用饭便是。若是今天不能将案子断了,怕是要多等个一两天才成。” 李婆婆却有些着急,她对范宇这义子甚是关爱,便追问道:“宇儿他无事吧,也不知断个什么案,包钦差自己不能断,还要将我家小宇留下不让回来?” “我来的时候,还见他与包钦差有说有笑,倒不显得生分。大娘子不用担心于他,他应该无事。”范宗华想了想道:“至于断的什么案,我却不知了。包钦差那么大的朝廷命官,岂会跟我讲这些事。不过,你家范宇却得包钦差看重,却是个小能人。” 听到范宗华这样说,李婆婆脸上的表情才放松一些,“那就好,若有事,能否请范小叔及时告知于我,也免得我担心。” 范宗华自然要卖个好,连忙点头道:“小事一桩,定不让大娘子担心就是。若是无事,我便告辞了。” 李婆婆连忙道:“范小叔且慢,还请替我儿带两件换洗的衣物,莫要让他显得腌臜,却是碍了包钦差的眼。” “还是大娘子心思细,这是眼盲心亮啊。”范宗华笑道:“那便将衣物取将出来,我送去就是。” 送走了范宗华,义母李婆婆总有点不安。自与范宇认了母子之后,这些日子可从来没分离过许久,更没有连着数日不见的时候。因此,这心中有些慌的紧。 单说范宗华,抱着些衣物正往天齐庙中走,却突然被一个跳出来的人给拦住。 范宗华吓了一大跳,差些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定睛一看,却是秦员外。 “秦员外,你这大的年纪,怎的还学顽童吓人?”范宗华捶了捶自己胸口道:“这一下子,可将我好吓。” 秦员外一脸的神秘,对范宗华道:“我问你,你可知道那范宇,与包钦差是什么关系?我见他与钦差甚是熟络,怎的一点也不知道怕,那可是官家钦命的大官。” 范宗华没好气的道:“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包钦差我也是初见,倒是见过范宇他幼时光屁股的模样。” “你说,范宇这小子又是做了治河使,又是与包钦差谈笑自如,是不是包钦差看他有些才能,便想着招徕于他?”秦员外压低声音问道。 “咦?秦员外你别说,我看包钦差还真有这个意思。每次包钦差与范宇说话,都会露出欣赏之色,显是有些爱才之心吧。”范宗华想了想,便点头道。 秦员外眉头一皱,心中不住的计算得失。 “这样,我这里有一贯钱,算是给你的香火钱。”秦员外取了一贯的交钞出来,硬塞到范宗华的手中道:“只有一点,那范宇一从天齐庙里出来,你便要尽快告知于我。” 范宗华看着手中的一贯钱交钞,可不是假的,只是有些不明所以,“秦员外,你这里何意,可是范宇他得罪你了?” 秦员外摇头,“范宇一表人才温文而雅,如何会得罪于我?我找他有大事,但事涉隐私不便于外人道。” “好吧,秦员外如此敬神,我替你上柱香,你定能得偿心愿。不过,范宇要助包钦差断案,怕是要耽误个一两日,你可有得等。”范宗华将交钞惴入怀中道。 “如此,我便多谢了。多等一些时日又算什么,等成就好事之时,我定会去庙中重重的酬神!”秦员外大喜道。 看着范宗华走远了之后,秦员外两手拍在一起,不由心中暗暗得意。你范宇少年精明,却也斗不过我这积年的老贼,这一次看你还能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去。 秦员外心中打定了歪主意,脸上带出得意的笑容来。 他的想法,就是等范宇从天齐庙出来,便带人去将范宇绑了,到自己的府上与玉儿乖孙女成亲。将生米做成熟饭,谅他范宇也不敢做这个负心人。若敢悔婚和离,自己便要闹他个不得安宁。正是包钦差看重他的时候,他如何能经得起折腾,岂不误了前途。因此,这范宇不就范是不可能的。 范宇在庙中,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只与包拯展昭还有公孙先生闲谈。 没过多久,范宗华抱着一包衣物进来,将之交与了范宇。 “你娘甚是关心你,怕你没有换洗衣物,碍了钦差的眼,便特意让我带来与你。”范宗华对范宇道。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我虽没有远行,却也足感娘的慈爱之心。”范宇点头应道。 包拯听到两人对话,不由得有些感触道:“范宇,我听说你娘是你认的义母,而你们并非血亲,却能母慈子孝,可算十分难得。” 范宇对包拯拱手道:“虽然我与娘不是血亲,但是娘却在我破家之时,对我伸以援手。将心比心,娘待我以仁义,我便待娘以忠孝,如此简单而已。” “好一个如此简单而已。”包拯不由赞叹道:“若这世上之人,都有你这样的想法,这世界便可清净太平许多。仁义礼、智勇信、忠孝悌,这九字为我儒家准则,如人人都能做到,便是大治之世。” 范宇点头道:“包钦差说的是,不过,人各有私心性情不一,如此却是极难的。” 包拯哈哈大笑道:“若是容易,要我这等官员做甚。太祖诏行《宋刑统》,便是要我们用来治世的。如那贾知县如你所说的那般贪没饥民钱粮,我定要将其绳之以法。虽不能取其性命,也要使其终老于琼州!” 大宋刑法之中,对于死刑有着严格把关。即使定了死罪,也要反复的复核。甚至是案犯执行死刑之后,查到其罪不致死,那么还要追究官员责任。因而,大宋官府从不轻易定人死罪。 第63章 说唱祖师 张龙赵虎两人去了西华县城,一去一返甚是费时。 两人上午去的,直到下午才分别带着人回到草桥镇上。 让包拯奇怪的是,那贾知县居然连个随从也不曾带,就这么跟着张龙坐了马车而来。 其人风度却好,进门之时显得坦坦荡荡。一见到包拯,贾知县便上前拱手施礼,“下官西华县知县事,贾无邪,见过包钦差。” 包拯点点头,对着贾知县道:“贾知县免礼,此次招你前来,你可有疑问。” “包钦差是官家指定的钦差,所到之处官民自应听令而行。所以,下官自然也不会有疑问。包钦差有所差遣,只管吩咐便是。”贾知县很是随和的道。 看到这位贾知县如此态度,包拯立时便心生好感,“嗯,贾知县辛苦,请稍坐用茶。” 范宇就在包拯的身一侧不远,贾知县经过自己身边之时,也对着贾知县拱了拱手。 “却不想范小哥,你也在包钦差这里。”贾知县看到范宇,便亲热的道:“近来赈济之事已近尾声,今日在包钦差这里,我正好可替范小哥请功。若是你有意仕途,我也当尽全力举荐于你。” 范宇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明明这位贾知县,对自己如此热情,可是他偏偏象是面对一匹犲狼,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贾知县有心了,我并无出仕之心。只愿做个利国利民的富家翁,就足矣。”范宇硬挤出一些笑容回道。 “可惜了,象范小哥这样有才能的人,若是不能为国出力,便是野有遗贤了。”贾知县颇为惋惜的道。 范宇心中有些不耐,不知对方为何在这里与自己说个没完。 “贾知县,我不过是一介草民,算得什么遗贤。”范宇笑着伸手一让道:“先请坐下用茶,贾知县远道而来,想必也已口渴。” 看着贾知县坐下,范宇心中却不住的思量。今天这位知县的表现可有些不对,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却不见有今日如此话多。而且,此人的风度坐派,也较自己初见之时更加从容儒雅,显是想刻意露出最好的一面。 正在范宇琢磨贾知县的态度之时,贾知县又与公孙策寒暄了几句,谈笑间让人如沐春风,很是得人好感。 展昭与范宇坐的很近,见到这位贾知县离得稍远,便压低声音对范宇道:“范小弟,我看贾知县不象是你所说的那种人。凡是心术不正之人,必有外征显露,或是目光躲闪,或是气虚神萎。所谓相由心生,大抵如此。我看这位贾知县,相貌堂堂,谈吐风雅有趣,最难得的是那种坦荡荡的气度,可不是坏了心术的人能有的。你告于他,或许是搞错了吧。” “展大哥,一个人的好坏,可不能全凭看相分辨。”范宇也是好笑,这位展昭大侠久闯江湖,也不知道都得了些什么经验,他接着道:“此事不好议论,等包钦差将案子审理出来,你我不就知道了。” 展昭点点头,“好吧,我那好友王丰,差不多也快到了。等下包钦差自会处置,我们看着就是。为兄就是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是个坏人。他若是坏人,那就太可惜了。” 范宇笑道:“只要是坏人被绳之以法,那就没什么可惜的。” 正在这时,外面也传来了赵虎的求见之声,显然王丰也被找了过来。 王丰随在赵虎的身后,手中还提着一个书箱,看上去有些沉重。 包拯并不急,反而温言问候了王丰几句,让他喝些茶歇息片刻再说。 到了这个时候,贾知县与王丰都看出来有些不对,两人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色。 王丰还对着范宇打了招呼,却并没有多谈什么。 包拯等了一会儿之后,咳了一声,便对王朝马汉道:“开始吧。” 王朝马汉两人会意,将众人的桌子撤了,只在包拯的面前留了一张。 公孙策也起身,站在了包拯的身后,肃然而立。 而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也分列在包拯桌前两侧。包拯这架式,明显就是将这天齐庙的偏殿当作了公堂之上。 不用说,大伙也都明白,包钦差这是要办案。 其余人等,急忙站起,包括范在内,大家没有一个是不长眼的。 范宇看向贾知县,而知县却也在看着他,甚至脸上还带着几分捉狭的笑意。范宇再看王丰,而王丰却盯着包拯,似乎没有注意到范宇。 包拯扫了一眼众人,便沉声道:“今日路过西华县草桥镇,除了顺路回京之外,还要处理一桩公案。贾无邪、王丰、范宇,你们三人到我前面来。” 范宇此时也顾不上多想,便上前一步,站立在包拯桌前一丈远处。 贾知县与王丰也不例外,两人都与范宇并排而立。 到了这个时候,贾知县面色从容的很,也没有一丝一毫惶恐的意思。 范宇看到,却想不明白,这位贾知县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如果是这样,那就太过反常。按理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可是对方明明做了亏心之事,却还是如此从容自若,那就有问题了。 猛的抬眼看向王丰,却见王丰也在看他。两人目光一对,王丰便立时看向他处。 心中咯噔一下,范宇的心便沉了下去。今日的事情,怕是不会那么顺利。 他这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包拯已然开始了问案。公孙策将一张纸递到了包拯手中,便后退一步看向范宇等三人。 包拯抖了抖手中的纸,面色一沉,看向贾知县道:“西华县知县贾无邪,你可知罪!” 贾知县此时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回应道:“包钦差,不知这是何意。我在西华县虽无功劳,却也有些苦劳。下官还请包钦差告知,下官所犯何罪。” “你强迫主薄王丰,将乡绅募集的钱粮贪墨了一半,共计七千余贯钱,可是确有其事?”包拯淡淡的问道。 虽然包拯的语气平淡,可是些话的内容却一点也不轻松。 “包钦差明鉴,绝无此事。下官拿着大宋官家的俸禄,便要忠君之事。”贾知县语调铿锵的道:“这天黑路滑,人心复杂。下官欲往高洁走,却总有小人来找茬。定是我得罪了小人,才会如此编排攀污下官!” 范宇瞠目结舌,你才是说唱祖师啊! 第64章 实在太傻 包拯对于这等抵死不认的人见得多了,自然也不会管贾知县说的什么。 “你既然这样说,那么为何草桥镇的范宇,与西华县主薄王丰,两人会联名告于你?”包拯抬眼看着贾知县道。 展昭此时也很紧张,是替范宇和王丰两人紧张。毕竟一个是自己的好友,一个是自己亲近的小兄弟。 贾知县急忙拱手道:“至于为什么,下官并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告下官。但请包钦差明查,还下官一个清白!” 包拯刚刚要再问话,却看到王丰上前一步,慌乱的摇手道:“启禀包钦差,下官并未联名告我家贾知县,此事蹊跷,还请包钦差查个水落石出才是。我家贾知县向来廉洁清正爱民如子,劝农悯农广有善名。下官敬佩还来不及,岂会做下告贾知县此等恶事!” 范宇虽然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可是此时耳听眼见王丰改口,还是有些不能自已。 “王大哥,那日你签字画押之时,可不是这样的!”范宇有些慌,如果王丰不承认,自己岂不是空口白牙的胡乱告? 而且,要揭贾知县的关键证人,就是做西华县主薄的王丰。只有他才知道,贾知县在县库之中做的那些手脚,还有这次克扣的钱粮。所有账目,都是由王丰一手掌握的。 如果王丰不配合,自己就成了攀污朝廷命官之人,只怕会落个刺字配的下场。 展昭见状,也惊疑不定,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这封信确实是范宇派人送到的,这个不会错。 包拯面沉似水的看着范宇三人,拍了拍桌子道:“肃静!王丰,我问你,你可确定没有与范宇一同联名告贾知县?” “下官确定,此事下官绝不知情!”王丰急忙道。 包拯点点头,又看向范宇道:“范宇,这封告的信,可是你派人送到本官之处的?” 范宇心中嘀咕,如果自己也不承认,这信是自己写的,不知贾知县和王丰两人会是啥表情。不过,这只能想一想罢了,此时公堂之上不能儿戏。 “确为草民派人送到包钦差处,实在是草民见不得饥民有难,却还有人大肆克扣救命的钱粮。因此,才会写下此信,派人送与包钦差。”范宇看了贾知县与王丰一眼,将此事认下。 贾知县淡然的看着范宇,而王丰并未与范宇对视。 “你若说这信不是你派人送的,本官也不好定你的罪。或许是他人冒了你的名,将信送到本官之处呢。”包拯看着范宇摇头道。 “包钦差,下官得罪了。断案之时不可诱供,亦不可替犯案之人开脱,还请包钦差秉公断案。”贾知县此时是有底气的,所有的尾都已做好,不会有证据证明自己有罪。 范宇却摸不清包拯是何意,若说是替自己开脱,却也不象。而且包拯是史上留名的铁面无私,根本不是会替人开脱罪名的人。 包拯听到贾知县的话没有理会,只是对范宇淡然道:“回答本官。” 范宇心中刚刚也动摇过,但是想了想,还是觉得实话实说的好。 “此信确实是草民派人送与包钦差的,此事千真万确。送信之人就在草民家中,包钦差若是不信,现在便可将他招来,当堂对质即可。”范宇看了贾知县一眼,接着道:“草民做事堂堂正正,大人明镜高悬,自然分辨的出真假。若是草民胡言乱语畏畏琐琐,岂不是真成了攀污上官。” 展昭在一旁想说些什么,可是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一会儿看着范宇,一会儿看着王丰,干着急。 包拯将手中的信交给公孙策道:“让范宇王丰两人一观,其上的签名画押之处,是否各自的笔迹。” 公孙策取过信,两手将信展开,走到王丰面前,“王主薄,这上面可是你的笔迹?” 王丰看了看信,便迟疑着皱眉摇头道:“下官不知此事,何来下官的笔迹?不过,我看这信上的签字画押,与我的笔迹倒也有几分相似,显然是下过一番功夫的。若是包钦差不信,下官所带的账册之中,便有下官以前的笔迹,两下里一对便知。” 赵虎不等包拯吩咐,便立刻去书箱里随意取了一本账册,将其递到了包拯的面前。 公孙策此时也将信展开在范宇的面前,“范宇,这信上可是你的的签字画押。” 看着信上自己的字迹,范宇有些脸红道:“草民的字不好看,怕是也少有人能模仿,这确是我的字迹。” 公孙策听到这里,即使是临时的公堂,却也有些忍俊不禁。 将信送回到包拯的桌面放好,公孙策才道:“包钦差,我已经问完。范宇确认是自己的签字画押,而王主薄说乌并不知情,信上也不是他的笔迹。” 包拯点了点头,将信与账册中的王丰签字画押做了对比,眉头也微微皱起。 半晌之后,包拯才抬头看向范宇和王丰两人,“经过本官对比,信上王主薄的签押,与他以往账册上的签押虽然相似,但并不是相同的笔迹。范宇,你有何解释?” 范宇这时也想起来,自己与王丰一同写信之时,王丰借故推辞,最后签押之时还笑自己字丑。那时的王丰,不经意的抖了下手,自己也没在意。还当是个人习惯使然,却不想,只是个掩饰而已。 现在看来,王丰早就与贾知县沆瀣一气了,只不过是自己天真而已。 “草民不想解释什么。”范宇叹了一口气道:“当初写告贾知县的信,便是看着饥民受苦,而贾知县却上下其手,实在令人齿冷。我范宇虽然不是一身正气,却也为了求个心安,才会告于他。现在草民与王主薄各执一词,也只是为了证明信上是否有他的签押而已。不如这样,就当王主薄没有在信上签押过吧。此信,纯为草民一人所写,自会一力承当告贾知县之责。” 范宇的这个回答,大出在场众人的预料之外。虽然没做什么,却仿佛将王丰给一脚踢开一般。虽然干脆爽利,却实在太傻。 第65章 斩钉截铁 展昭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信上的王丰签押竟然不知道真假。 一边是好友王丰,另一边也是自己的好兄弟,展昭的心里极为纠结,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现在听到范宇自己揽下了告贾知县之事,这让他的心脏骤然收紧。范宇是个至孝的人,却又做下这等傻事,让他更多了几分同情。 没人关心展昭心中所想,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范宇的身上。他这么说,会对自身极为不利。 果然,贾知县却笑了笑开口道:“范宇,你既然说,王主薄没有在告信上签押,那么,你是承认伪造王主薄签押了?” 范宇并不替自己辩解,也不与之纠缠这个问题,反而看向贾知县,“贾知县,现在是包钦差在断案,何时轮到你来问。而且,这件事的本身,便是要追究你克扣饥民钱粮之事。我之所以这样说,便是要请包钦差将你克扣之事查个清楚。此等细节,只能说明,我与王主薄之间,定有一人说了假话而已。” 贾知县微微一笑,“若是你说了假话,这告之事便也不可信。” “查过便知,若有实据的话,贾知县就是不认也不可能。”范宇针锋相对道。 包拯对两人一摆手道:“你们都闭嘴,此事本官自有决断。公孙先生,将王主薄所带来的账册,先核对一遍。如有出入便可知道,贾知县是不是贪墨饥民钱粮。” 公孙策看了范宇三人一眼,对包拯拱手道:“是,我这便查对。” 他将王丰所带的账册都取了出来,一页页的翻看。 公孙策能被包拯所看中,自身的才学与能力都极强。若不是运气不好,此时也已高中进士。后来与包拯一见如故,却也息了再战科场的心思,相助包拯也是一样可展自身所学。 虽然账册足有一书箱,可是公孙策左手翻页如飞,右手提笔写个不停。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公孙策就将西华县的账册核对完毕。他将查对的结果记在纸上,递到了包拯面前。 “包钦差,我已经将账册核对,并无一丝一毫的出入。其间虽有一些支出,却也都记得明明白白。”公孙策说道。 包拯的黑脸仍旧面无表情,这张脸真如生铁铸成一般。 范宇却不在意公孙策核对的结果,如果王丰与贾知县两人早就沆瀣一气,账册对不上才是奇怪之事,能对上反而不奇怪。 “范宇,西华县的账目核对无误,并无你所说的贾知县上下其手之事,你可还有话说。”包拯看向范宇,淡淡的问道。 “草民这里,还有当日西华县乡绅们所捐钱粮的数目,可请包钦差与西华县的账册所记的核对。”范宇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上面便是他在西华县时记下的募集钱粮数目,还有乡绅们对应的名字。 公孙策接过这张纸,扫了一眼便微微皱眉,随后交到了包拯手中。 包拯看了一眼,便立时放下,抬头对范宇道:“你可确认这上面的数目无错?” 范宇当时在场,亲眼看着这些乡绅们写的钱粮数目,当然确认。 他点头肯定道:“草民在场,更是亲眼所见,抄录之时并无错处。” “那可就奇怪了。”包拯微微摇头道:“你所记的募集钱粮账目,与王主薄所记的账目相比,刚好多了一倍。其间所差的,与你所说贾知县所贪墨的数字相合,正好是七千三百贯钱。这说明,你与王主薄两人,又有一人在弄虚做假。或许,贾知县勾结了王主薄,两人一同篡改了账册也说不定。” 贾知县与王丰两人的脸上一僵,却也知道这是包钦差在分析案情,并不是真的认定他们两人勾结。不过,做了坏事终是心虚,感觉不那么舒服。 范宇对包拯一拱手道:“既然帐目对不上,包钦差可请其中一些乡绅前来,分开询问便知。或是查看这些乡绅家中的自有的账册,便可知道端的。” 包拯点点头,“我正有此意。不论如何,你们三人之中,总有人要获罪。本官要查,便要查个水落石出,尔等认罪之时,也要心服口服。王朝马汉,你们去后面,请那些乡绅过来。” 范宇、贾知县和王丰三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包拯早就想到了这一出,提前已经派人通知了西华县的乡绅,让他们来到草桥镇候命。 贾知县心中暗道好险,幸好自己提前便让王丰早一步安排好,否则今天便要翻船。 王丰也是后怕,偷瞄了贾知县一眼,只差挑一挑大拇指了。 虽然心中各有想法,但是两人面上还是保持着坦然之色,并没有什么异样露出。 贾知县这时看向范宇,对他道:“范宇,我不过是在赈济饥民之时,从你草桥镇这里抽调出一些粮食,你便如此记恨于我吗?当初展公子替包钦差送来一万石的粮食,给你草桥镇便留了五千石。可是你这里的饥民,哪里有颖河堤坝上的饥民多。我自问也是为了让饥民吃饱些,你何至于此,这样苦苦相逼。” 范宇见到这位贾知县居然和自己演戏,便摇头讥讽道:“贾知县,做或没做你心中自知,和个伶人一般造作,便没意思了。” 他将贾知县与伶人相比,可是真的将贾知县给气坏了。伶人不过是戏子而已,地位低贱的很,如何能与他这堂堂朝廷命官相比,简直太过侮辱人。 “范宇,你……你竟敢这般辱我!”贾知县怒火升腾,猛的转向包拯道:“包钦差,范宇辱我太甚!若是那些乡绅证明我的清白,还是请包钦差将这范宇藐视、构陷、欺辱上官等罪数罪并罚!以证朝廷威严,以正纲纪国法!” 包拯叹了口气,看向范宇道:“范宇,若是从乡绅们这里,还是查不出贾知县有作奸犯科之事,本官便要给你定罪了。” 范宇看到贾知县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很是有种不妙的感觉。但是事已至此,最后结果也由不得自己。 “草民所作所为,无愧于天地,也无愧于当今官家,更无愧于包钦差。若是这样还不能抓到贾知县的罪证,那我范宇便也认命。”范宇知道这时要光棍些,便斩钉截铁的道。 第66章 你可知罪 贾知县听了范宇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包钦差,范宇此子不见棺材不落泪,下官请包钦差询问诸位乡绅,以还下官清白。”贾知县对着包拯拱手道。 王丰也看着范宇,十分惋惜的道:“范宇,你若此时向贾知县认个错,或许包钦差能对你从轻落。但你如此顽愚不堪,却又让为兄我如何为你求情?原本你也是个有些许作为的,可为何要对贾知县睚眦必报,将事情闹到如此地步。这、这可让我如何说你是好。” 范宇冷冷的看着王丰,一言不。 要不是王丰临时改口,自己今天怎么会落到如此不利的地步?下面包拯就要询问乡绅们,只怕情况也不会乐观。看贾知县与王丰两人的样子,怕是早就已经抹去了尾,再难查到对方的罪证。 如果包拯询问不出什么,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范宇此时绞尽脑汁的想着对策,他忽然现,自己已经处于绝境之中。若是这些乡绅们也不肯证明贾知县克扣钱粮,自己仍旧要不依不饶的让包拯去查贾知县吗?几次三番不依不饶,只能让包拯对自己心生厌恶。而且自己刚才也将话说满,说出了认命的话,不好再行反悔。 也怪自己有些冲动,怎么就如此不给自己留些余地呢。 但范宇后悔也没有用,只能等待着包拯询问诸位乡绅之后的判决结果了。 西华县的这些乡绅们,哪里见过朝廷的钦差?听到包钦差相招,便很是麻利的从后面到了这间偏殿之中。 包拯看着手中的名单叫道:“李玉和,你且上前来。你看这数目,哪个是对的。” 乡绅中叫李玉和的,便立时上前,对着包拯拱了拱手,指了一下西华县账册上的数字道:“这个是对的。” 虽然这些乡绅们足有四十人左右,可是大家都只是上前指认便可,倒也费不了许多时间。 在乡绅人群之中,自然也少不了秦员外。他看了看范宇,正与贾知县和王主薄等人站的不远,还以为他正与这些官府中的上官议事。 包括秦员外在内的这些乡绅们,哪里知道包拯此时正在审案。因此,在秦员外看来,范宇虽然年纪不大,可是真有出息,居然能与这许多官府中人议事,再年长一些岂会了得? 不由得秦员外心中,也暗暗敲定了主意,等下回去,便立时带着儿子秦升和一众家丁们,在外面候着。范宇这小子是绝不能放跑的,定要掳到家中给孙女做个好女婿。 一番生米熟饭之后,还可请包钦差参加喜宴,将此事搞成一桩铁案才好。 秦员外的脑中各种奇思妙想,一时间层出不穷,不由得嘴角都咧开。 被人如此观察,范宇当然会有感应,一抬头便看到秦员外看着自己在傻笑。其余乡绅都走了,他也不知道是在傻笑些什么,并没有走。不过,这却让范宇心中一动。 看到众乡绅已经指认完毕,范宇便对包拯拱手道:“包钦差,这位秦员外是本县的善。他为救本镇众乡亲的田地,却让自家千亩良田绝收,这等义举感人至深。草民觉得,是否可给予秦员外一些补偿,以显示朝廷赏罚分明做事公允。” 对于秦员外的事迹,包拯当然觉得补偿一下也是好事,正可宣之于众人,好人必有好报。甚至多补偿一些,作为奖赏也没问题。 贾知县与王丰两人,却不知范宇是打的什么主意,对他侧目而视。 “如此也好。”包拯点点头,看向秦员外道:“秦员外,你希望朝廷如何补偿于你?” 秦员外这时却异常感动,这范宇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孙女婿,不愧是即将的一家人,竟如此言而有信,如此体贴。想一想,范宇为了自己的事情,前后奔走忙碌了许久,不曾叫了半句辛苦,这才能在包钦差面前说得上话。自己这个当爷爷的,也不能小气了。田地绝收的损失和捐出的粮食,便当做孙女的陪嫁好了,些许身外之物,不在话下。 打定了主意,秦员外对包拯躬身道:“包钦差,这些损失我还秦家还承担得起。只要省吃检用几年,便可补上这些亏空。” 包拯却也被秦员外感动了,这几年做官,整日里见得人越多,如此忠厚之人却越显珍贵。 “秦员外,你莫要推辞。”包拯感叹道:“我宦游数年,多遇一些奸滑之辈,如秦员外这等拙于言辞而又忠厚的,实在是少见。你的所做所为,也是为国出力。本官既然遇到了,便不可让好人吃亏。可先从西华县库中拔出三千贯与你,既是补偿,也是善的奖励。此事,本官定要上报官家,使官家得知,我大宋还有如此公忠体国的乡绅。秦员外,你可为天下乡绅的表率。” 范宇嘴越咧越大,自己本来是想借秦员外的补偿之事,引出秦员外捐献数目的,可是事情的展好象偏了啊。 “包钦差,如此奖励恐秦员外招人妒嫉,以他之忠厚,反而不美。只须补偿田地损失和将捐出的一千石粮食退还,便足矣了。”范宇最后挣扎道。 秦员外此时脑中,全是三千贯三字的回声。仔细一算,还赚了一千多贯钱。 听到范宇要包钦差只补偿自己田地损失,还有退回粮食,便立时不干了。 秦员外一拨楞脑袋,慷慨道:“包钦差,要么,便让我来做这个表率。要么,便不要补偿我秦家一文钱,善岂是说说而已。我大宋若是需要有这么一个表率,我秦家即使是受人所妒也在所不惜,终须有人去做这个样子的。” 贾知县与王丰两人,到了这个时候如何看不出来范宇的目的。可是这秦员外却是出人意料,没有顺了范宇的意。对此,两人虽然脸上没表露出来,却也心中暗笑不已。 不只是他们两人看出来了,就是包拯也明白了范宇的意思。而且,面前的这位秦员外,似乎也不是之前自己想的那种忠厚人,可见在秦员外的事情上,范宇便没对自己说实话。 “秦员外,本官答应你的三千贯不会少。不过,为了防你被他人所妒,本官就不再上报官家了,你且退下。”包拯三言两语便打了秦员外。 秦员外一走,包拯便看向范宇,目光极其严厉。 “范宇,你太让我失望。”包拯面带惋惜,却是痛斥道:“你在秦员外之事上,便有些隐情。本官看他,似乎是出于无奈,才做的那些善举。这也就罢了。可你不应该几次三番编织谎言,又假借王主薄签押,构陷朝廷命官!如今,乡绅们所有指认,皆以王主薄的账册为准,你还有何话讲,你可知罪!” 第67章 夫复何求 展昭看到包拯质问范宇,这心一下子便提了起来。 对于范宇,展昭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对方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而且自前一晚,范宇让展昭看到了水力冲压机之后,展昭就已经将范宇当成了神童一般的存在。 在展昭的心里,若是范宇因为诬告贾知县而获罪,那就是大宋的一大损失。 就在展昭想开口,替范宇求情之时,范宇却对着包拯躬身一揖。 “包钦差,草民不想狡辩。”范宇并没有因为包拯的质问而显出慌乱之色,“但是这些钱粮的数目,定然是有问题的。我想,包钦差断过不止一桩奇案,于其中的蹊跷之处,也定有所疑问。草民言止于此,暂时并无其他可说。” 范宇这么说,在场的所有人看来,等于是放弃抵抗。不放弃也不行了,他人微言轻,说的多了徒惹人厌。而且,没有了王丰的检举,以范宇所掌握的那点可怜证据,根本就不可能给贾知县入罪。 现在范宇看似放弃抵抗,可也是以退为进。明白的告诉包拯,自己是没辙了,你是清天你看着办。万一包拯要是糊涂一回,定了他的罪,范宇觉得自己也不冤,至少他见证了历史,知道包拯不是清天大老爷,这心理光棍的很。 包拯听了范宇的话,却是沉吟不语,捻须思考。 贾知县冷笑了两声,“包钦差,范宇已是穷途末路,尽说些蛊惑人的言语。下官不敢说光风霁月,但也做得到两袖清风爱民如子。若有不妥之处,包钦差尽可派人去查。凡是下官有半点贪墨,便请包钦差将下官配琼州!” 其实,正如范宇所说,包拯的心中还是有些疑问。尤其是告信上王丰的签押,这是一个不小的疑点。若是假的,王丰不会承认,范宇伪造王丰的签押又有何用?若是真的,那么王丰定然与贾知县沆瀣一气,给范宇下了圈套。 而且以范宇的身份,与贾知县本就不对等,他能掌握什么。但是贾知县就不一样了,这些所有的账册,还有西华县的乡绅们,都是可以在控制之下的。 想清了其中的关节,包拯点头嗯了一声,便沉声道:“王朝马汉,将范宇先在这天齐庙内关押起来,莫要让他逃了。贾知县、王主薄,你们现在便可离去,今日委曲你们二人了。等我再审范宇几次,弄清他为何要攀污贾知县,便可定罪落。” 王朝马汉两人,来到范宇的身前,对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范宇知道无可反抗,便对两人拱了拱手,随着两人去了。 贾知县与王丰两人无事,也向包拯告辞离开。 王朝马汉两人,带着范宇,找到了庙祝范宗华,又腾出一个房间,将范宇看守起来。 范宗华看到范宇被两位公差看押,这心中吓了一跳,却又不敢询问。 三人到了房间之中,王朝与马汉两人,也没有给范宇上绑绳。 马汉上下打量着范宇,“范小哥,我曾听展大哥对你赞不绝口。而我在陈州之时,也得知你招募饥民之事,因此对你也是刮目相看。可是你实在不应该,挟私报复那贾知县。他是官你是民,按理说民告官,便要先吃一顿板子。若不是之前包钦差对你也印象颇好,只怕你现在也已经卧床不起了。” “包钦差秉公断案,我并无半分怨言。”范宇对王朝马汉两人抱了下拳道:“我对那贾知县并非诬告,只不过是对方做事精细证据不足,无法入之于罪。今日没受了杀威棒之苦,也足感盛情,倒是给几位大哥添了麻烦。” 王朝一摆手道:“我等都是看在展大哥的面子上,才对你略有招顾。但是包钦差若是定了你的罪,却不能有半分开脱。你还是想一想,如何应对包钦差明日的审问吧。如果没有别的证据,你怕是就要刺字配军前。不是西北,就是真定府,望你早做准备。” “两位大哥,今日无凭无据,我再要求包钦差去查,便有些过了。况且,包钦差也没当场给我定罪,还有转寰余地。”范宇微微一顿,才又接着道:“待明日包钦差询问之时,我再提出详查之法。那贾知县能改动县里的账册,能让诸位乡绅们改口,可是他能改了这些乡绅所雇佃户们的口吗?” 王朝与马汉两人神色一凝,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王朝追问道:“范小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贾知县还改不了这些佃户们的口?” 马汉也盯着范宇,不由得不屑道:“佃户不过是给乡绅们种田而已,他们又知道什么,要改什么口。我看范小哥这是病急乱投医,有些糊涂了。” “这些佃户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范宇将自己的想法,毫不避讳的讲与这两人听。 他们这里说话,另一边的庙祝范宗华却急的很。范宇本就是同族的后辈,如今却被公差看押起来,显是犯了事的。他倒是想去包钦差面前求个情,可他范宗华不过是一个庙祝,哪里能在钦差面前说得上话。 但是这事情,憋在心里又不对劲,实在是有些担惊受怕。 想到范宇的义母李婆婆曾说过,有什么事可先去告之于她。范宗华便抽了个空,从天齐庙内出来,去了范宇家中。 而同样在秦府,秦员外与儿子秦升正坐在一起等着消息。天齐庙外可是安排了家人的,管家现场盯着,就等范宇出现便要一拥而上,将其拿下绑到秦府成亲。 可是等了一阵子,只等来了管家。 管家对着秦员外躬身道:“员外,我看见贾知县与王主薄两人已经从天齐庙内出来,却不知为何,范宇姑爷却没有出来。” 秦员外眉头一挑,“你可曾上前问过贾知县与王主薄,是何原因?” “我倒是想问,可还没靠近,贾知县与王主薄两人便斜眼对我冷哼,我实在是不敢。”管家急忙点头道。 “那也罢了。”秦员外在屋中来回踱了数步,便看向儿子秦升果断道:“你与我一起,咱们都去天齐庙外藏身,定要将范宇这孙女婿捉回来。他不过十五岁,便能在包钦差面前大有面子,张口便替我要了三千贯。得此佳婿,夫复何求!” 秦员外安排妥当,便带着人拿着绳索,仿佛狩猎一般的出了门。 第68章 没反应过来 范宗华一路小跑着去到了范宇家中,急急的叫门。 来开门的是陈圆小丫头,看着范宗华道:“老丈有何事叫门,我家范郎君并不在家中。” “我知道你家范宇不在,我有他的消息,正要见他义母李大娘子。”范宗华急忙说道。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院中李婆婆的声音道:“陈圆,将人请进来说话。” 范宇不在家,又有范宗华传信,说范宇要在天齐庙中耽搁一些时间。几个时辰,还是数日,都没有个准信,就这让李婆婆担忧起来。 此时听到范宗华的声音,便记起了正是传信之人,当下便让陈圆将人让进屋里。 范宗华进了堂屋内,便要讲话,可是路上跑的急了,开口却呛的真咳。 “范小叔,先喝些茶润喉,莫要着急。”李婆婆在桌上摸索着,要去给范宗华倒茶。 陈芳急忙上前,先一步倒了茶送到范宗华手中。 范宗华喝了一口,便叹了口气,“李大娘子,范宇怕是遭了官司。你是他义母,并非范宇的血亲,先躲一躲吧。” “什么!”李婆婆一听到这个消息,神情便是一怔,“我儿是个至孝本分之人,如何会遭了官司?范小叔你怕不是听错了吧。” “我亲眼所见,两名钦差身边的公差,将范宇看押了起来。那间房屋,还是我亲自给他们开的门。”范宗华看到李婆婆不信,便急忙将自己所见说了。 李婆婆有些不确定,便又问道:“你说那两位公差,看押着我儿,那我儿可曾被上绑上枷?” 范宗华摇摇头道:“这倒不曾,可是若没遭官司,又为何派了两名五大三粗的公差跟着他,显是怕他逃了。李大娘子你莫要侥幸,你先去避一避风头,若是范宇他无事,到时再回来也不迟。若是真吃了官司,被配了。你又不是范宇的血亲,便当没认这个义子,也可避过这一劫,不受牵连。” “范小叔,宇儿他既没上绑,也没上枷,我为何要避开?就算是宇儿真的遭了官司,我也不能放手不管。若是这位包钦差认定宇儿有罪,要合家配,老婆子一生孤苦,也不愿再与宇儿分开了。哪怕陪他走一遭边关,也好过孤我孤苦零丁的度日。再说回来,宇儿是至孝之人。我若避开,不但使得宇儿担心,更是会让他伤心。哪有孩儿有难,而母亲逃避之事,我是做不来的。”李婆婆并没替自己想什么,倒是更多的担心范宇。 范宗华看到自己劝不动,只得怏怏起身,拱手道:“好好好,你们母慈子孝,倒是我这族叔离间你们母子了。也罢,我这就回天齐庙。你们母子的事,我便不再管了。” “范小叔且慢。”李婆婆咬了咬牙,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还请范小叔,带老婆子去见包钦差,我要替我儿做主!” 范宗华瞠目结舌,半晌才连连摇头道:“李大娘子,你莫要添乱。包钦差那是官家钦点之人,岂会见你一个眼盲的民间婆婆。只怕帮不了范宇,还会惹得包钦差生厌。由此害了范宇,那便不好了。” 李婆婆听了这话,心中悲苦辛酸,“老婆子也就这些用处,若是不能救得我儿周全,老婆子活在这世上还有何用?范小叔,你若不带我去,难道我就去不得天齐庙吗?陈芳、陈圆,你们两人扶着婆婆,咱们走!” 此时的天齐庙内,也并不是无事。 展昭等人都走的差不多,包拯身边只有公孙策之时,才对着包拯抱拳道:“包钦差,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包拯看向展昭,若有所思道:“展兄,法理不外乎人情。我非是无情无义之人,当年你救过我性命不止一次,这情分还是在的。不过私人情分是私人情分,若是用国法来偿还,我做不到。” 展昭点点头,很是认真的盯着包拯道:“包钦差,我要讲的事,与范宇有关,但却不是求情。如何取舍,还是要请包钦差自己拿主意。” 包拯与公孙策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感觉很是有些意外。 “展兄,看来有些事情,是我们两人不知道的,你尽管讲来。”包拯坐直身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道。 “不瞒包钦差,昨天我先一步到了草桥镇打前站,与范宇兄弟相谈甚欢。”展昭将自己所闻所见,都一一讲与包拯。 听着展昭的话,初始之时包拯还神色如常。当听到范宇折腾了那许多物事,居然是为了制锅,更是不由失笑。但是展昭说到,如果将锅换成将士们的铠甲之时,便让包拯错愕震惊了。 “展兄,你所说的,没有半句虚言?”包拯貌似不信的道。 展昭用力点头,肃然道:“此事并非儿戏,我岂敢在这等军国大事上胡言乱语。范宇兄弟是位奇人,于我大宋至关重要。若是就这样将他埋没,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他的那座机关,就在草桥镇上,包钦差若是不信,我们现在便可去看。” “走,此事口说无凭,我定是要去查实的!”包拯点头,转而对公孙策道:“公孙先生,让王朝马汉两人莫要亏待了范宇,我们去去便回。有张龙赵虎两人随我一同前往便可,不要声张。” 公孙策目送包拯展昭他们四人离开,便往后面去。 到了天齐庙后面,看押范宇的房门之外,看到王朝正守着门。 “你们两人可要看好了范宇,如今案子尚未有结果,也莫要让范宇受了委屈。”公孙策对王朝道。 王朝笑着点头应道:“公孙先生放心,范宇也是展兄的朋友,不看僧面看佛面,我等不会让他委屈的。” 然而这个时候,范宇正与马汉在天齐庙的后墙角下,搬了梯子准备上墙。 马汉哼哼道:“范小哥,你不会借机逃掉吧?” 范宇笑道:“马大哥放心便是,我只是请你带我去见见我娘。只怕未来数日时间,此案也无法了结。我娘要是担心,怕是要出些事情。我亲自回去,先安抚住了便好。再说了,有马大哥跟着,我如何跑得掉。” 说完,范宇便登着梯子上了墙头,然后顺墙壁一溜,便落到了墙外。 马汉也几下上了梯子,探头往外一看,却有人大喊了一嗓子,将他吓了一跳。 “员外,我拿住姑爷了!”却正是秦府的管家,领着两人埋伏在后面墙外。 范宇翻墙出来,正落入秦府管家的埋伏中,他当即带着家丁上前猛扑,将范宇堵了嘴捆上便走。还不忘大喝一声,给自己邀功。 马汉在墙檐上只露个脑袋呆萌看着,秦府管家捆人走远,他竟没能反应过来。 第69章 天齐庙正门 别说马汉吓了一跳,就是距离后墙不远的王朝与公孙策也吓了一跳。 王朝强笑了笑,对公孙策道:“也不知是哪个家伙如此莽撞,在后墙外乱叫。” 公孙策却是个细心的,看到王朝的脸色有些不对。 “马汉与范宇两人,都在房内吧。”公孙策问道。 王朝连忙点头,“他们就在里面,公孙先生可要一看?” 公孙策笑着摇摇头道:“免了,我还是看看后面是何人在喧哗吧。说什么捉了姑爷,倒也是个热闹。” “王兄,范宇让人抓走了,我先追过去,你莫漏了消息!”然而后面马汉的喊声却也传了过来,将王朝卖了个精光。 王朝脸上表情立时僵住,与公孙策两人面面相觑。 公孙策眉头渐渐挑起,他被气的胸膛起伏。刚刚王朝的瞎话编的挺好,没想到居然私下里将范宇给带出去。 “怎么回事!”公孙策怒道。 王朝结结巴巴道:“范宇要回家见一见他娘,便央求我与马汉。若是他娘连续数日看不到他,恐会担惊受怕因而出事。因包钦差还没定了范宇的罪状,他也算不得犯人。我念他一片孝心,就让马汉带他回去看看。此事都是我的主张,与马汉无关。” 公孙策刚才还叮嘱王朝,莫让范宇受委屈。他也有火不出来,便跺了跺脚。 “范宇他也不知还得罪了何人,竟让人如此处心积虑的抓他。”公孙策皱眉道:“现今当务之急,便是将范宇抢回来再说其他!” 王朝不敢耽搁,当先往后面院墙跑去,公孙策紧随其后。 到了后面,便只看到墙角上搭着的梯子,墙外传来马汉渐远的叫声,“兀那几个贼子,快些放下范宇,我乃开封府公差!” 待王朝上了梯子,便只看到马汉的影子在远处闪过。 “公孙先生,我跟着追下去,你可先去禀报包钦差。可留下展兄保护包钦差,让张龙赵虎两人过来接应便是。”王朝不等公孙策回答,便一跃从墙上翻了出去。 公孙策也有些懵,包钦差和展昭出去了,张龙赵虎两人也出去了,现在只剩自己一人,还接应个屁。 强自镇定了一下,公孙策无奈的很,回身在天齐庙转了一圈,这才现,竟连庙祝范宗华都不见了。此时别说不知道包钦差他们去了哪里,就是临时找个人手都不可得。除了等着之外,无法可想。 范宇从天齐庙内翻出墙外,还没等站稳,便被人一把推倒。紧接着嘴中被堵了破布,便如同捆猪似的绑了起来。 他的脑中电光石火般转动,是什么人如此处心积虑的要抓自己?莫不是贾知县派的人,要暗害自己不成? 可耳边的一声大喊,什么孙女婿之类没听明白,但是这语声却熟,是秦府的管家。 虽然认出了来人,但是范宇的嘴被堵的严实,除了唔唔两声,说不出半句话。 管家让两个家丁抬了范宇,急急的往前赶路,回头还对着范宇笑道:“姑爷莫要怪我,这可是我家员外的一片好心。今日里请你到府完婚,与我家的秦小娘子结成百年之好。你现在虽然听不进去,如要怪罪便怪吧。待你与我秦府的小娘子成就好事,明日说不得还要感激于我。秦员外家大业大,在草桥镇上那是一等一的人家。就是在县里,也是有一号的,算不得辱没了你。我秦府的小娘子正是将笲之年,刚好比你小一岁。虽然相貌与我家员外一般无二,但是却克守妇道从无与其他男子接近……” 范宇心中惊恐,相貌与你家员外一般无二,那岂不是生不如死?还不如现在弄死自己来的干净。 他用力挣扎了几下,却根本没用。两名家丁四条手臂,死死的将他箍着,范宇直挺挺如同咸鱼似的。 管家还在啰嗦个没完,前边却传来秦员外惊喜的声音,“抓到了?哈哈哈哈,带回府去,今夜便要他这碗生米做成熟饭。秦升,你这个逆子!还不快带人过来换着抬,要是把你姑爷摔到了,他不肯成婚,我看你去哪里哭!” 范宇心中早已经破口大骂,这秦员外真是胆大包天,妥妥的乡村土霸,他竟然派人劫持自己。莫说摔到了自己,就是没摔到,自己难道就肯了吗。 秦升被老爹喝骂,甚是不情愿,自己这便宜老丈人还不如个女婿了。 后面马汉也追了过来,那叫一个气急败坏。他心中莫名的委曲,若是因为范宇弄丢,被包钦差怪罪,自己去哪里喊冤? “我乃开封府公差,范宇乃是重要人证,尔等且莫自误!”马汉看到秦员外等人,正在换人去抬范宇,便立时急怒暴喝道。 秦员外他们这一行人,被马汉的叫声吓一跳,纷纷转头看向马汉。 “快快将人放下!”马汉来到近前,恶狠狠的盯着秦员外等人,“包钦差的人证,你们这些刁民也敢绑走,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都跟我回去,将事情原委讲清,否则的话,全部配也是难免!” 秦员外看到马汉的一身公差服色,相貌也有些印象,应是天齐庙里包钦差的手下。 他急忙对着马汉拱手道:“这位差人大哥,范宇乃是我家的孙女婿,我们之前是有婚约的。” “那也不能误了包钦差查案,你们难道要抗命不成!”马汉早先占山为王,气势绝对不弱。 秦员外心中衡量了一下,觉得自己肯定拗不过包钦差,不过包钦差也不至于因为自己抢女婿还治自己的罪。 “将他放下来,松……绑。”秦员外无限惋惜的道。错过了这一次,范宇有了提防之心,下一次怕是不好得手。 范宇被松开绑绳,扯下堵嘴的一块破布,感觉整个人仿佛重获新生。 “多谢马大哥救我,不然今天我便要毁在这秦员外一家的手中!”范宇狠狠的瞪了秦员外一眼,“也差点误了包钦差的大事。” 秦员外也怕担上事情,急忙对着马汉与范宇两人拱手赔礼道:“公差大哥息怒,这是一场误会。贤孙女婿,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啊。咱们两家亲上加亲,你可不能在包钦差面前讲我的坏话。那三千贯,是包钦差亲口答应许给我的,可不好反悔。” 马汉懒得听秦员外胡说八道,摆手制止对方道:“莫要再多啰嗦,都跟我走,有什么话,见了包钦差再说!” 他也知道,自己带着范宇出来怕是瞒不住。而且这秦员外一家甚是可疑,定要到包拯面前问个清楚才是,即使被怪罪也说不得了。 马汉与范宇两人,带着秦员外一家绕向天齐庙的正门。 然而到了天齐庙正门,却正碰到了刚回来的包拯与展昭一行人。两队人大眼瞪小眼,互相都是有些意外。 马汉还没开口说话,忽的听到后面不远,有一个悲怆凛然的声音道:“包拯何在,老身的宇儿在在哪里!” 第70章 金珠 恰好,庙祝与李婆婆等人也赶了过来。 这下子三伙人,都汇聚到了天齐庙的大门外,好似赶集一般。 包拯也是一头雾水,这是谁,竟敢直呼自己这钦差之名。冒犯上官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也是个不小的罪过。 范宇抬眼看去,见是自己义母李婆婆,便急忙过去扶住,“娘,你怎么会来这里?” “娘当然要来,若是来的晚了,怕是再不容易见到我儿了!”李婆婆此时怒气勃,无神的两眼也是慑人。 “我还好,包大人并未为难与我,我正要去看娘的。过了这几日便可回家,娘在家中安心等候便是。包钦差公正严明断案如神,岂会冤枉了孩儿。”范宇低声哄劝道。 他知道自己的义母心理有些脆弱,自己可算是义母的唯一心理支柱。若是自己有了灾祸,义母孤苦半生,又有个孩子出事,怕是就要彻底崩溃。 果然,义母李婆婆听到这里,便冷哼了一声,低沉如母虎。左右跟着李婆婆一同来的陈氏小姐妹,也被吓的不敢吱声。 “老身倒要看看,谁敢让我的孩儿离开为娘!”义母李婆婆的脸上露出疯狂的表情,甚是吓人。 包拯是个不信邪的,听到范宇的义母讲话蛮横,心中甚为不悦。 “这位大娘子,我为官家亲命钦差。范宇他构陷朝廷命官,如果坐实,这也不应该治他的罪吗。”包拯也冷声道。 “不应!”李婆婆用力一顿手中的盲杖,“我家孩儿至孝,孝为百善之。如此品性纯良之人,别说构陷朝廷命官,就是寻常百姓,也不会去诬陷。你是官家亲命的钦差又如何,也一样不能治我儿的罪!” 包拯一听,黑脸更黑,用力甩过头去,不屑与这乡村老妇争辩。 展昭看到这情形僵住,急忙对包拯一拱手道:“包钦差,外面不是讲话之地,不如大家进去再说。我看马汉与范宇也来到外面,其中应该还有些蹊跷之处。其中有许多疑问,大家先理出个头绪可好。” 范宇也急忙对包拯道:“包钦差,家慈对我一片舔犊之心,正如寸草春辉无可指责。对包钦差冲撞之处,还望海涵。展大哥所说不错,有些事情我也正要向包钦差禀报。此处不是讲话之地,还是请包钦差进去,再慢慢听我道来。” 包拯想了想,点点头便往天齐庙内行去,“马汉,还有张龙赵虎,你们三人带着在场所有人进来,不得有一人走掉!” 范宇看了义母李婆婆一眼,显然李婆婆让包拯生了气,这是要秉公办事。 不过,包拯不是公报私仇之人,倒并不见得是恶意。正如展昭所说,眼下这些情况够乱,想是要了解清楚再做处置。 范宗华躲在后面,两腿软。这位李大娘子好生厉害,居然连包钦差也敢顶撞,这下子怕是自己要吃瓜落。 秦氏父子和管家等人也扎成一堆,个个缩着脖子和一窝鹌鹑相似。 “这李大娘子这等厉害,当初在我秦家,我可没见她如此过火。”秦员外低声对儿子道。 秦升也是后怕,“爹,还好她没在咱家闹。若是闹起来,怕是咱们秦府也不得安宁。” 马汉沉着脸过来,对秦家众人道:“嘀咕什么,还不快些进去,要我请你们怎的?” 这个时候,王朝才绕了过来,正看到马汉与范宇等人。不但有马汉与范宇,就连张龙赵虎两人也在。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可让我一顿好找。”王朝跟张赵两人招呼一声,便对着马汉怒道:“范小哥这不是好端端的,你却说他被人绑走。这可不是儿戏,你为何要诳我?” 马汉脸色也不好看,指了指秦员外等人,没好气的道:“你问他们。” 秦员外十分晓事,急忙对着王朝抱拳陪笑道:“公差大哥莫要误会,是在下,是在下让家人将范宇拿下的。他与我孙女有婚约,我急着抱孙子,便想着带他回去与我孙女完婚。是我太着急,却险些坏了公差大哥的事,还请多多包涵。” 范宇对着秦员外怒目以视,这家伙逢人便说自己与他孙女有婚约,到底是何居心?就他那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孙女,想一想都能吐出隔夜饭来,好不瘆人。 有心辩解吧,却怕越抹越黑,范宇却是铁了心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王朝听了秦员外莫名其妙的胡说八道,可是这火气也一下子便消了。 “既然这样,要如何处置。”王朝问马汉道。 马汉一下子就蔫了,“刚刚在这里碰到了包钦差,此事是瞒不住的。我等带着这些人都进去吧,等候包钦差落便是。” 王朝摇摇头,自己也是一样,恐怕都少不了被包钦差一顿数落。 范宇对王朝抱拳道:“因为我的私事,却让两位大哥吃了责罚,真是对不住了。” “算了,我与马汉也是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才有所通融。”王朝摆手道:“想必包钦差也不会重责我等。” 一群人都进了天齐庙,倒也热闹。 包拯这一天过的也是太累,黑脸都显出一丝疲态。 公孙策看到包拯回来,大喜过望,“包钦差,你可算是回来了。” “马汉与范宇就在门外,我都看到了。”包拯气的胸口疼,自从为官以来,从未如今日这般荒唐遭遇。 在公孙策的诧异目光之中,范宇等一群人熙熙攘攘的涌了进来。就连庙祝范宗华,也在人群之中悄悄的蹭进门。 包拯到了偏殿,居中一坐,看向众人。 “范宇,你因何要从天齐庙内逃出去?”包拯正在火头上,所有的事都是从范宇身上引起的,自然第一个便要问他。 义母李婆婆却不答应,此时如同护崽的母鸡一般站了出来,“你问他做甚?我儿至孝,你这钦差好大的官威,不问青红皂白便将他关了起来,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要回去安抚老身,难道孝道也有错不成!” 包拯不禁头大,让他这堂堂钦差,如何与一个乡村老妇斗口?可是这许多人看着,又不能失了朝廷命官的威严。 “王朝马汉,将这位大娘子轰了出去!”包拯的黑脑门青筋直冒,怒不可遏道。 范宇也是头上冒汗,义母这样硬碰包拯,岂不是要吃眼前亏。他正要上前去劝解义母,却见义母扔了手中盲杖,去怀中取出一颗光灿灿的金珠。 “老身乃是当今官家生母,谁敢动我!”义母李婆婆虽然看不见,可是手擎金珠甚有威严道:“此乃宫中御制金珠,可证老身的身份!” 这枚金珠有大拇指大小,范宇只看到上面刻有细密花纹,甚是繁复,显然不是普通人家之物。 第71章 竟敢冒充 王朝马汉两人刚刚想要有所举动,便被范宇义母李婆婆的话惊的下巴都掉了。 这位大娘子疯了不成,竟敢冒充官家生母,即使大宋律法不尚死刑,可也要治其死罪。 两人当场僵住,四道目光看向包拯,意在询问。 包拯也没能想到,这位李大娘子硬杠自己都是轻的,此时的这番话才是要命。 公孙策的两眼越睁越大,几乎突了出来,此事太过不可思议,几如梦中一般。 如秦府诸人,还有张龙赵虎等人,无不是张口结舌,一时间整个偏殿之中显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在李婆婆身边侍奉的陈氏两姐妹有点不明所以,四只眼睛好奇的望来望去。 只有范宇心中已经有所预料,他看到义母李婆婆到来之时,便已经猜测到义母要替自己出头。等此时义母真的替他出头了,范宇心中也是倍受冲击。 自已其实并没有走到绝路,只要与包拯再谈一次,便可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从而扭转案情。可是义母李婆婆却并不知情,一心只为了自己的义子范宇担惊受怕。没等包拯问出话来,便直接挺身而出了。 原本范宇已经不打算让义母去认官家,以他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搏一个一生富贵。可是看到义母此时讲出石破天惊的这些话,他心中既是心疼又有些暗暗的窃喜。 范宇不由得暗骂自己,范宇你在窃喜什么?难道凭借义母对你的疼爱,便可抱上官家这条大腿,从此平添无穷富贵,仅此而已吗?没出息!义母待你如同亲生骨肉,百般回护。你却怀有利用之心,实在是可怜可耻可悲,简直不是人了。 “包钦差,义母对我实在是宠爱担心,她这些话只是戏言,还请包钦差莫要当真。”范宇也没办法,立时张口打破沉寂,试图补救。 包拯的黑脸从震惊到缓和,又变的极其严肃,“事涉官家,岂有儿戏之言!公孙先生,将金珠取来我看!” 公孙策不敢懈怠,连忙上前对着李婆婆一拱手道:“公孙策要取大娘子手中金珠验看,失礼了。” 范宇看着义母将手中的金珠交给了公孙策的手中,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不是自己逼着义母表露的身份,可是义母却也是为了范宇才这样做的。 公孙策两手捧着那枚金珠,小心翼翼不敢有一丝晃动。 其他人的目光也盯着那枚金珠,随着公孙策的脚步移动。 秦员外的喉结上下纵动,只觉得口干无比。李大娘子与他秦家关系非浅,如上宾一般在秦府住了许多年,却被自己给赶走了。如果这李大娘子,真是当今官家生母,那秦家要如何自处?自己的那位大哥,又是在汴梁居于何职,又因何而死,其中许多疑问如今都显得极为诡秘。 而天齐庙的庙祝范宗华,整个人早已经呆若木鸡,连喘气都不敢稍大。 包拯郑重接过公孙策手中的金珠,细细打量。 金珠是纯金制成,中间穿孔系有绳结,取在手中沉甸甸的十分压手。上面雕有游龙戏凤的图案,覆盖个整个金珠。金珠在手中滚动之时,仿佛这珠子上的龙凤活了一般舞动不休。只看这雕功,线条流畅自如,转折之处更是挥洒自如,必是出自大匠之手。而且,在龙凤之间,还有‘李宸妃’三个小字。 当然,这些都证明不了这金珠是出自宫中。真正能证明这枚金珠是从宫中流传出来的,是金珠之上的标记。在龙鳞间刻有几乎微不可察的御制两字,还有年月日期。 象这样的御制物品,一般宫中都是记录在案的,要想冒充绝无可能。 包拯身为权知开封府的知府,又是官家钦命的钦差,他当然见识过宫中的御制之物。他将金珠紧紧的握在手中,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七八分。这位大娘子是不是官家生母,他不知道,但是这金珠定是宫中之物。 “王朝马汉,将秦员外一家人,还有庙祝范宗华和两个小娘子都带出去,无有召唤不得进来。”包拯面色平静的道。 秦府诸人听到包拯这样说,心中都是忐忑,却也不敢反抗,都跟着王朝马汉两人乖乖出去。 包拯看了看范宇,有心将他也赶出去,想了想还是算了。看范宇的表现,并没表露出多少震惊之色,似乎早就知道些什么。而且今日之事,便是因为这个小子引起的一连串变故。 范宇心里早就对义母的身份有了判断,自然不会再表现出多少震惊来。可是包拯是个断案的行家,范宇一不注意,就被包拯观察到了。 “现在事涉宫中秘闻,在场众人想必知道轻重。”包拯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庞道:“后面我要问的一些事情,尔等都不得外传,若是外传,后果自负。” 张龙赵虎与公孙策,还有范宇,四人同时向包拯拱手,表示明白。 只有范宇的义母李婆婆一人,昂然而立,“包卿,你可曾确认了。” 除了范宇之外,其余在场之人,听到这一声包卿,大家都有些胆颤心惊。就是包拯自己,也是心中一沉。 范宇上前扶住了义母的手臂道:“娘,你又何苦。” 都怪自己太过想当然了,轻视了那位贾知县。以为自己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说动王丰一同揭贾知县。却也不想想,王丰与贾知县同流合污多年,岂是自己几句话就能说服的。 如今告贾知县不成,却连累了义母替自己出头。范宇对自己的安危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只是觉得对不起义母李婆婆。 “大娘子,这枚金珠确是宫中御制之物。”包拯话锋一转,却道:“但是只凭此枚金珠,却不能证明大娘子便是李宸妃。即使大娘子就是李宸妃,恐也不是当今官家的生母。当今官家的生母天下皆知,便是先皇的章献明肃皇后。而今故去不过一年,你如何竟敢冒充。” 公孙策这才记起,官家生母的身份人人皆知,便是大宋开临朝先例的故皇太后刘娥。 第72章 慈母多败儿 范宇的心一下子提起来,自己怎么不记得有这一出? 若是义母被包拯看成冒充官家生母之人,只怕义母的麻烦要比自己还大得多。他看向义母李婆婆,却现义母面上的表情不为所动。 “老身是不是官家生母,岂是包卿可以判断的。”李婆婆淡然道:“其中许多宫中隐私,不足为外人道。刘姐姐受先帝宠爱,权势极大。身为皇后,自然便是官家的嫡母。” 包拯听到了李婆婆这些话,却也无可反驳。涉及到宫中的隐私,他一个外臣即使是断案,也不好过多探寻。若是李婆婆说的都是真的,那他身为知情人,怕是也要遭官家所忌。 而且宫中皇后无子,向来就有将嫔妃的孩子抱养的习惯,皇后自然就是嫡母。若是皇后霸道些,将嫡子说成自己亲生的,又有谁会找不自在? 当然包拯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认定李婆婆是冒充的,然后将李婆婆与范宇一同配或是弄死,免得给自己找麻烦。但是包拯的性格却不是如此阴狠之人,他是个铮臣直臣,做不来这等事。 包拯的目光落到了范宇的身上,又一次问道:“范宇此子,可是大娘子所生?” 范宇全身汗毛倒竖,差点当场炸了,这包拯真不是东西,他这么问是怕自己不死? 自己要真是官家生母所生的,爹还是民间之人,问题就大了去了!先帝的妃子不忠于先帝,还给官家生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这是要坑死自己的节奏啊! 官家只要知道有自己这么一个人,只怕灭了自己的渴望,远平辽灭夏。开拔大军,踏平草桥镇也有可能。 “包钦差慎言。”范宇立时反对道。 “我为朝廷命官,便要忠君之事。”包拯盯着范宇道:“此事必须问个明白!” 显然范宇的反对无效,也不可能改变包拯的想法。 公孙策等人,此时都恨自己长了耳朵,怎么会听到这些事情。将来一定要将今日之事都烂在心中,就连说梦话也不行。 李婆婆微微摇头道:“包卿心思细密,此问倒也无错。宇儿是个好孩子,老身恨不能真的是他生母。有这样一个佳儿在身前相守,也好过官家与我骨肉分离,母子不得相见。现如今,官家过得很好。可我儿范宇,却要因包卿一言而身陷囹圄。都是我的孩儿,以包卿看来,我理应更心疼谁一些?” 虽然被李婆婆反问,可是包拯对于李婆婆的身份已经信了一大半。 范宇是草桥镇人,生身父母都有官府的户籍,是有据可查的。而且正如李婆婆所说,守在身边的孩子,往往是最招人疼的。哪怕不是亲生孩子,在感情上却是更加倾向的。 对此,包拯也有切身体会。他自己便是跟着大嫂长大,并且是大嫂供他读书。为了感其恩义,包拯是称呼大嫂为嫂娘的,这感情比之亲生父母不差分毫。 “大娘子,我再问一事。宫中你当年熟识的旧人,可还有印象。”包拯此时问出最关键的问题来。 若是能说出人名来,便基本可以证明,这位大娘子定是宫中之人。 李婆婆突然变的沉默起来,却也并不是忘记,而是陷入回忆。 范宇看着义母表情变化,便知道定是义母想起了许多人和事情,有些不堪回的意思。 包拯也不急,只等着这大娘子开口。 “当初侍奉于我的总管,是秦凤,还有个小太监名唤余忠。先帝的杨淑妃,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记得当年我与她感情甚好,情同姐妹。”李婆婆有些恍忽道:“对了,还有大内总管陈琳。当年官家还是被陈琳救走,否则如今便没有官家了。嗯,还有刘姐姐的身边的帮凶太监郭槐,险些便害了官家。包卿,不知道,这些人你可有耳闻?” 包拯不但可以确认这位大娘子是宫中之人,而且几乎能确定真的是先帝妃子。 陈琳如今虽然年纪渐大,但仍旧是宫中大总管。而杨淑妃,如今也在宫中好好的,被官家尊为皇太后。只这两个人,便不是民间之人能知道的,更不要说相熟了。 现如今,唯一差的,便是让眼前的大娘子与杨淑妃和陈琳见一面而已。 至于郭槐,那是故皇太后刘娥的总管。如今已然失势,虽然活着,但景况并不怎么样。 包拯点头道:“大娘子所说的陈琳与杨太妃,我都知道。既然大娘子能说出来,那便请与我进京,与他们当面相认,可否?” “这有何不可,老身又不是假的,见一见故人也好。”李婆婆说到这里,却拍了拍范宇扶着自己的手道:“只是我家宇儿,你不可治他的罪。否则的话,老身与包卿没完。” 包拯面色一沉道:“断案乃本官份内之事,职责所在不容推卸。大娘子不管是不是先帝太妃,都不应干涉大臣断案!范宇之事,本官自有计较,就是官家来了,亦不得法外容情!” 李婆婆当即用力挺身,就要开口痛斥包拯。 范宇急忙拦下来道:“娘且放宽心,包钦差并没有给孩儿定罪,可千万不要急。若是气坏身体,那便不值了。而且孩儿也想了一个办法,若包钦差同意,也能证明孩儿的清白,如此岂不是好。也免得娘强迫包钦差,让他难做。娘今天为孩儿所做,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孩儿都记在心间。心中深感无以为报,却只能自证清白,以免娘留下个护短的名声。” 听到范宇这样讲,李婆婆既感动也心疼,“你这孩子,何必要强?娘替你打了包卿便是,省得你受这些腌臜闲气。” 包拯听的直撇嘴,公孙策也转过身去假装没听到。 张龙赵虎两人,往后又退了一些。 这是头一次有人指着包拯说,打了他。断人宿命前途的严肃案子,在这位大娘子的口中,也成了腌臜闲气。 将来这位范宇范小哥,若是变成了国舅庞昱一般欺男霸女的衙内,那一点也不稀奇。 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范宇这种情况。 第73章 自证清白 别的不说,只看李婆婆对于范宇的维护,便能看出这是真将范宇当成了自己孩子。 包拯暗暗摇头,脑子里想的却是回京之后要怎么办。 这位李大娘子的身份,实在是棘手之极。而范宇的存在,也同样是个麻烦事。 若是这李大娘子,真是的官家生母,那么范宇这太后义子的身份,也就水涨船高。但是有一样,范宇岂不是成了官家的义弟? 范宇还在李大娘子落难之时伸出援手,两人母慈子孝,官家又要如何处置?范宇此子若是官家狠心一些,完全可让他在这世上消失。可官家品行也是仁孝之至,否则也不会将幼时曾经跟随过的杨淑妃尊称太后。范宇对于李太后对于官家等于是有恩的,官家身为天下之主,自然是不能做这等绝情绝义之事。 只是官家多了一个干弟弟,这种事放在天家,那便是大事了。最可怕是民间物议,产生一些不好的流言。若是有人说太后流落民间,与平民生子,那丢的也是天家颜面。 其间的平衡取舍,定是会让官家两难。 包拯皱眉思考,却没听到范宇刚才说的什么。 还是公孙策看包拯神思不属,又提示了一次,才引起了包拯的注意。 他看向范宇道:“范宇,你说你有办法,可以自证清白。现在可以说出来,让本官听一听,是否有可取之处。” 范宇见到包拯问,便对包拯拱手道:“包钦差,要查证贾知县是不是贪默,只让乡绅们指认是不够的。众乡绅久在知县的官威之下,若有所命岂敢不从?那贾知县如早就向众乡绅们打过招呼,他们为了自家平安,定然不敢违了贾知县的意思。” 包拯皱眉道:“依你所言,这贾知县与王丰早就向乡绅们打过招呼,改口所捐钱粮数目?倒也有这个可能。不过,县库账册之上的数目也都能与乡绅们手中账册对得上,这又如何讲?” 之前那些乡绅们,也是带了账册来的,公孙策早提前一步核对过。后面包拯断案指认之时,便是再一次确认。 范宇笑道:“既然贾知县能让这些乡绅们改口,自然也可让他们更改账册。他定知道包钦差铁面无私心思缜密之名,因此也会尽量不留破绽,以免真的被包钦差给治了罪。” “这道理都被你说尽了,岂不是没有证据可信?”包拯不由得冷笑道:“账册不可信,证人也不可信,你总不能让本官,凭空去治贾知县的罪吧。若是你没有办法自证清白,此案你难逃干系!” 包拯盯着范宇,心中也打定了主意。要是范宇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要治了他的罪,将他配边关,也省得将来官家不好处置。 身为人臣,自然是要替君分忧,包拯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当然,如果范宇确实有办法自证清白,包拯也不会故意冤枉了他。若李大娘子真是官家生母,将来要以冤枉太后义子的理由来收拾自己,那就不值了。 “包钦差。”范宇抱拳躬身道:“我说的办法倒也简单,只是有些颇费手脚罢了。虽然乡绅们可以改口,并且改了账册。但是乡绅们都雇有佃户,他们交粮纳租,是不可能自己改的。乡绅家中富足,改个数目不伤根本。那些佃户若是改了纳租数目,岂不是要了一家人的命?包钦差若是将这些乡绅们的佃户都找来,一个个的核对,想必便与乡绅们的账对不上了。这虽然是个笨办法,却也真实的很。” 包拯看一眼公孙策,公孙策点点头道:“包钦差,确如范宇所言,佃户们是不会改自己的账的。哪怕这些佃户们不识字,事关一家老少的生计,也绝不会弄错此事。” “如此,便从外面的秦员外开始吧。”包拯也是雷厉风行之人,当即让赵虎出去喊人进来。 秦员外父子被叫了进来,先偷瞄了李大娘子一眼,心中异常的纠结。 “包钦差相召,不知道有什么要吩咐的。”秦员外父子对着包拯拱手施礼道。 包拯上下看了秦员外父子两眼,才沉吟道:“秦员外,今日让你在本官的面前指认所捐账目,可是核对无误?” 秦员外一听是此事,便急忙点头道:“此事并无出入,与王主薄的账册一致。” “等下便将你秦家的佃户都叫来,本官要一一核对他们所缴纳的夏粮租子,若是与你的账册对不上,便是你说的话有出入。到时本官可就不再留情面,要治你一个欺瞒上官的伪证之罪了。”包拯盯着秦员外的表情,又问了一句道:“你可明白?” 秦员外心中一沉,这件事自己确实是听了贾知县的改了账册,变了数目。原本以为不过是小事,谁知道包钦差竟为此事威胁自己。 他心中急盘算,包钦差与贾知县两人,哪一个官大?显然是包钦差。但是包钦差虽大,但是贾知县是自己的现管啊,也不好得罪。心中纠结了片刻,知道要不过了包拯这一关,怕是立时就要倒霉。 “包钦差明鉴。”秦员外想清楚之后,便躬身道:“我不过是将所捐数目减半,担是捐的可是一点不少。这可是做好事还不争名,包钦差可千万莫要治我秦家的罪。” 包拯看了范宇一眼,还真被范宇说中了。这件事情,看来范宇差点被贾知县给坑了。但是结果还不算坏,范宇也想出来应对的办法。 公孙策摇摇头,提笔在纸上录了口供,叫过来秦员外父子签押。 包拯将外面所有的人都叫了进来,扫了一眼,才道:“今日关于李大娘子之事,尔等不得有一字外露。若是消息走漏,我定要尔等下狱治罪。” 范宇扶着义母李婆婆,心中也甚为忐忑。包拯这样做,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希望不再有所波折。 接下来,包拯便又开始了新的安排,命王朝马汉两人,明日再去将贾知县与王丰两人找来。张龙赵虎两人也不能闲着,去通知那些乡绅。 此事安排起来容易,要做起来可也不那么轻松。 安排完了,包拯便让无关人等都出去,只留了范宇母子等人。 “自今日起,李大娘子与范宇便不得离开本官左右。”包拯沉声道:“你们可明白。” 第74章 再无寸进 对于这个结果,义母李婆婆是早有准备。 她握紧了范宇的手臂道:“老身自取出金珠给包卿看,便已经知道会是这样。此事因我而起,老身不叫你为难便是。但是,宇儿已经自证了清白,包卿又有何理由限制于他?” 范宇此时既然已自证清白,身上便没了压力,笑道:“娘,包钦差这样安排,定然有他的道理。孩儿既然无罪,便是一身轻松。在这里照顾娘也是应该的,不妨事。” 义母李婆婆听到范宇的话,脸上立时便笑出花来,“宇儿,你陪娘受的罪,将来娘会加倍的偿还于你。决不叫你这等至孝的孩儿,受了半点委曲便是。” “娘又说外道话了。”范宇正色道:“当初孩儿便是打着与娘相依为命的主意,可是贪图了娘什么?如今我们母子不愁吃喝平安喜乐便好,要还娘偿还什么。孩儿孝敬娘,难道是为了回报不成。” 李婆婆只是一个劲的拍着范宇手臂道:“好好好,娘都依你。你那大哥也算有些出息,到时让他待你好些便是。” “当初我还问过娘,我那大哥是谁,却不曾想,竟是当今官家。”范宇笑道:“倒是吓了我一跳,现在想来,真是替娘高兴。” “可怜官家与我分离多年,如今便是见了,怕是会生分的很。”李婆婆不无担忧道。 范宇安慰道:“娘不用担心,孩儿常听人说官家为人仁孝,是个明君。既然如此,岂有不孝之理,娘想来是有些情怯了。若是娘在宫里住不惯,咱们还回来住便是。” 包拯与公孙策在旁边听着母子两人说话,只觉得自己两人有些多余。但是他还有事,不得不将范宇母子的话打断。 “我留范宇,自然也是有原因的。既然李大娘子说了,那便让他将家中安排妥当。”包拯微微沉吟了片刻,便答应了李婆婆的要求,接着道:“但有一点,此次李大娘子与范宇,都是要与本官一同回京的。尤其李大娘子的身份,是真是假,还要故人证实才可。” 范宇知道,包拯这么说其实是已经信了义母的身份是真的。否则的话,也不会答应让自己回家安排事情。但这只是包拯的态度,等进了汴梁之后,定然还有许多未知的麻烦。 若只是义母自己独自进京,可能不会有什么变数。可是多了一个拖油瓶似的自己,事情的展就未必如意了。 不过,范宇对此也有心理准备。目前自己人微言轻,有些事情是不可控的,只能随波逐流任其展。但是只要自己不多事不惹事,怕是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一切都凭包钦差作主。”范宇对着包拯拱手道。 包拯点了点头,对李婆婆道:“李大娘子应该也累了,可先去休息。本官有些话,要与范宇相谈。” 范宇不知道包拯要找自己说什么,想必是不方便在义母的面前说起。 “娘,不用替孩儿担心。想是包钦差还有些事情,要询问于我。”范宇劝道。 公孙策去外面叫了陈芳与陈圆两姐妹进来,扶了李婆婆去休息。进来的时候,展昭也被叫了进来。 展昭看着范宇,打量了个遍。 “范小弟,你这义母,真的是李宸妃?”展昭不由问道。 我也正有一事相问,包拯与范宇目光对视道:“当你义母自称为李宸妃之时,本官看你没有多少吃惊之色,很是奇怪。莫非你早就知道,李大娘子是先帝的李宸妃!” 范宇心里也是一动,自己还是没掩饰好,被包拯看出来了。 可是他的嘴上却不能这么痛快承认,“我并不知道,娘是李宸妃的事情。” 包拯嘿嘿冷笑,踱了两步才道:“本官倒是觉得,你之前便见到过李大娘子所藏的金珠。认出御制的印记,因此才会认李大娘子为义母,以便将来谋个大富大贵!若是如此,其心可诛!” 范宇张口结舌,自己之前确实没见过义母的金珠。但知道她的身份的事,却是真的,那因为自己是穿越来的。 面对包拯推断自己认义母的目的不纯,其实是图谋更大的富贵。 “包钦差,我若是贪图富贵,见了金珠还能放回去吗?只怕卖个几十上百贯钱,也不是难事。”范宇微微摇头道:“难道,我还真的去赌一赌,义母是否是真的李宸妃?那要何年何月,义母才会认亲呢?与其这样等着,我倒不如直接取了金珠,更简单实惠些。” 包拯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你为何在李大娘子自曝身份之时,并无多少吃惊之色,这如何才解释的通?” 范宇苦笑,自己确实没掩饰好,但这问题必须回答。 “包钦差,义母待我如同亲生孩子一般,有什么事会瞒我?”范宇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道:“此事,义母早与我讲过,只是我并没当真而已。今日义母见到了包钦差,又取出贴身收藏的金珠,这才使我信了几分。” 不得不说范宇的这个解释更合理,也能将包拯的疑虑去掉一些。 “此事就此揭过。”包拯看了一眼展昭才接着道:“我听展兄说,你办了一个制锅作坊。虽然名为制锅,却有军国大用。明日,你便将这制锅作坊停了吧。待回京之后,本官会奏明朝廷,可补偿于你。” 范宇看向展昭,展昭对他点头道:“范小弟,你的那个机关事关重大,我觉得还是停掉拆除的好。” “包钦差、展大哥,一个制锅作坊而已,有些言过其实了。”范宇目光转动看着两人道:“制锅便制锅,又没用来制作甲胄,何必担心。” “不可,若是被夏辽两国之人得知可制甲胄,那我大宋便危矣!”包拯沉声道:“你年纪尚小,此话有些不知轻重。” 范宇是不同意包拯的这些话的,如果稍微有点技术进步,就要藏起来。那么这新出现的技术,只要时间一长,便有极大可能失传。 而且,技术这种事物,本就要用的。技术使用越多,使用范围越广,进步的可能才会越大。 “包钦差,这制锅作坊不过是给两户饥民找了一条活路,莫要言重了。”范宇微微摇头道:“此物并不复杂,若要用来制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也只有用得多了,才知其中利弊。岂是夏辽两国,看几眼就能学去的。若束之高阁,以密秘为由而禁民间之用,则再无寸进。” 第75章 希望的偏移 范宇的意思并不复杂,因为他知道中国自古以来对于技术并不是很重视。从来重视的,都是读圣贤书作治人之官。 原本许多春秋战国之时的技术,到了汉代便已失传。后世曾经出土过一个战国时期楚墓出土的青铜车毂,竟然在秦以后就没有出现过。这件青铜车毂与后世的汽车车毂极为相似,是最实用的车轮联接配件。 就这么一件东西,到了汉以后,便没了踪影。后来的马车车轮,只不过是简单的在车轮正中套个车轴而已。 不只是一个青铜车毂的问题,中国古代有许多的技术,都是在改朝换代之后失传,而后再重复研,几乎成了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范宇之所以反对将制锅作坊停了,便是要给民间留个原始的水压机。这样做,也算是多一个技术的种子。 可包拯却不这样想,他皱眉看了范宇一眼道:“范宇,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即使李大娘子真是官家生母,本官也不会任由你将这等重器随意的交于两户饥民。这等军国重器,必须要掌握于官府才可。盐铁之利,岂能握于私人之手。” 大宋自开国以来,不禁民间采矿。虽然仍旧有盐铁专卖一说,但是并不象唐代那么严苛。因此,也就有了一些私人的铁匠铺的空间。平时这种事是没人管的,但是如果叫起真来,那就说不清了。 包拯如此强硬,便是有法可依。 范宇听到包拯这样说,便知道自己的胳膊扭不过大腿。 “好吧,既然包钦差坚持,我便让他们两家人停了作坊便是。”范宇虽然答应了,可是实在是有点憋屈,哪怕对方是包拯这等名臣,也是抱残守缺的落后想法。 而范宇却是被这种落后的想法所强迫,这让他非常的不舒服 包拯这才笑着点头道:“如此甚好,本官甚为欣慰。你们母子与我一同回京,我也能保你们无恙。到时你若还有制器之意,本官亦可为你在军器造作院谋份差事。” 范宇摇了摇头,看向对方道:“包钦差这样想,便差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无名无利,我又何必去那造作院,为何要制水压机锻造甲胄?即使我甚为忠君爱国,可以不计私人得失,一心只为官家为大宋制造甲胄。可是天下千千万万的工匠们呢,他们难道也甘愿如此?若是没有奖励,这无数的工匠,也只不过是萧规曹随。他们不过是让做什么,便做什么。要做些远敌国的坚甲锐兵,便不可能了。若是朝廷肯保证这些工匠温饱,再加一些奖励。想必我做的这水压机,他们半天便可琢磨出来。” “范宇,你莫要说笑。”包拯不由皱眉道:“那些工匠们懂得什么,踏实肯干多卖力气便是,何须尔等做些奇怪的东西出来?你在这里,每天多读一些圣贤书,多学一些圣人的道理,才是正事。” 范宇所说的话,包拯不明白,但是既然范宇谈到‘天下煕煕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便使得包拯产生了不小的反感。 儒家的核心,便是‘仁义礼、智勇信、忠孝悌’,若是人人谈利,岂不是道德尽失天下大乱? 展昭虽然被称之为侠,可是心中却一样也是深受儒家影响,自然是倾向于包拯一些。 “范小弟,你莫要与包钦差争辩。”展昭劝道:“既然你已经同意将作坊停掉,那便停了就是。包钦差让你多读些书,总是不会错的。” 范宇对于儒家并不讨厌,因为他知道,儒家的东西并不坏,坏的是那些利用儒学来藏私货的人。 往坏里解读,强调礼制其实是为了巩固阶级,忠孝是为了加强统治,仁义就是让人之间要互助友善。每一个儒家字句之中,都被坏的注解者染上了名利和权力目的。 但往好的方面解读儒家,其实儒学就是社会与人之间的关系准则,所有的儒家经典,最终指向的就是秩序二字。 有了秩序就代表着社会稳定,人人皆仁义有礼,人人皆智勇有信,人人皆忠君爱国,并且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样的思想贯彻整个社会,其实就是和谐社会。 整个社会如果人人能遵守这些道德要求,谈利也是无妨,两方面其实并不冲突。 尤其是包拯的‘多读书’三个字刺激了范宇,使得他非常的郁闷。读书没错,但是让人多读书,却妄图将人洗脑,这样就不对了。读书本来就是开智解惑增长见识的,但是尽信书不如无书,最终目的是为了使读书者独立思考。 范宇以远这个时代的目光,和自己后世总结来的见解,当然能看清许多事,可是他现今却显得无能为力。 愤懑不已的范宇,只好叹了一口气,对着包拯拱手道:“全凭包钦差吩咐。” 虽然嘴上表示了屈服,可是范宇心中却堵着一口气。若是义母成了太后,自己一定要将这口气还回去。即使大宋被称之为最开明的朝代,可是其中一些陈腐的东西,仍旧让范宇感觉喘不上气。 亲眼见到被历代推崇的包拯包青天,都是如此的看不上工匠这些劳动者。范宇觉得,若是这样下去,将来大宋的悲剧就是注定的。自己只做一点点事情,恐怕依旧无法影响历史最后结局。 再有百年,朱熹那个老扒灰就要将理学扬光大,将礼教推向颠峰。这家伙满口仁义道德,可是自己却在做男盗女娼之事。范宇想要争这口气,想要将一些东西改变,想要给大宋这潭浑水注入一股新的清流。 之前范宇只想做个平安富贵的富家翁,每天只用吃吃喝喝在家数钱便好。可如今受了包拯的气之后,改变了范宇的想法。他还是要作个富家翁,而且是更大的富家翁,还要有数不清的钱财。 权力不够,财富来凑。 只要有了大量的钱财,便可做些潜移默化的改变,使这大宋的车轮,产生一些自己希望的偏移,那便是好的。 展昭不知道范宇心中所想,看到他态度软了下来,便高兴的道:“包钦差,范宇还年轻,等他过两年变的老成晓事,那便好了。” 第76章 找包钦差拼命 包拯看到范宇已经服软,而展昭也在替他说话,这才脸色缓和许多。 摆了摆手,包拯和颜道:“你正如展兄所说,此时还年轻,正是多见识一些事情之时。年轻虽好,却是莫要冲动。好在我不与你计较,若是他人,今日岂容你如此放肆。与君子言道,与小人言利。你开口便言利,便是偏了。先帝曾亲制《励学篇》,你要熟读,正可砥砺你的向学之心。如此,才是正道。你虽年少聪慧,但现在还不明白我的苦心。不过,将来定会明白。” 包拯苦口婆心的封建鸡汤,给范宇灌了一大口,却让范宇心中那口被堵住的气更大。 范宇明明知道自己没错,可是包拯这样却让他无法反驳什么。如今的大宋,包拯所说的才是真理。范宇即使反驳,也一样没用,还会被众人视为异端。 “包钦差,我想的,只是要将那两户饥民安置好。这个作坊,倒并不是非要开下去。若是能将这两户人家安置好,那我便放心了。”范宇不想和包拯再辩论什么,便转移了话题。 “这倒无妨,他们这两家人本就是陈州人氏,让他们回乡便是。如今陈州饥荒已过,朝廷的粮食6续送了过来。只要他们肯回家,自然会有钱粮下。” 范宇点头道:“如此,包钦差可还有吩咐,若无,我便回去处理一番。” 包拯对着范宇挥了挥手道:“单独留你,便是要谈关闭制锅作坊之事。你若有事,便回去处理。记得回来即可,且去、且去。” 范宇面对包拯,其实也是挺有压力的。加上话不投机,更是没有了多说几句的想法。 当即范宇向包拯拱拱手,便向天齐庙外行去。 到了作坊,铁匠黄三郎与张家人和陈家人正要收工。 虽然天色已经晚了,但是范宇仍然可以看到这两家人与黄三郎师徒的脸上,都洋溢着充满希望的表情。 尽管范宇的心中不忍,可还是叫住了他们。 “大家近来做的不错。”范宇斟酌着自己要说的话,片刻之后,才道:“只是,我们这个作坊,却不能再开下去了。钦差路过草桥镇,也见到了咱们的这个作坊。钦差说,盐铁是受朝廷控制的,咱们这家却不是官办的,便不得再开。今日,便要拆了这作坊。” 最先慌的是张家与陈家两家人,他们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互相面面相觑。 张老丈便急忙辩解道:“主家,若是这作坊不能再接着办,我们两家人,岂不是要喝西北风?还请主家与钦差多多求情,这可是事送我等一家大小的生死,开不得玩笑。” 那陈老丈也搓着手道:“这怎么可以,若是不能将作坊接着开下去,只怕主家会一日不如一日。这才刚刚有些起色,怎么就不让做了?” “好了,你们两家都是陈州之人,离得又不远,最多三十多里路就到了。”范宇微微摇头道:“官府也已经给你们准备了钱粮,回乡即可领取,自然不会饿到。如今钦差催得紧,大家莫要再问。” 铁匠黄三郎不由得嘟嚷道:“眼看着好日子便要到来,却让朝廷的官儿给搅了。这才几日,便要将好好的东西都弄坏了,可还有活路?” 范宇对在场之人摆了摆手道:“我眼下还另有事,顾不得你们。你们可先行回陈州家中,等候我的消息。我这里还有些钱,可与你们安置花用。” 从怀中摸出几张交钞,给张家陈家,还有黄铁匠等人分了,便让他们将这原始的水力冲压拆除。 眼看着数丈高的水力冲压机被拆成一堆碎木头,范宇不由得微微摇头。虽然此时草桥镇上的水力冲压机被强令拆掉,可是自己还在,早晚会去汴梁造一个更大的。 这里的事了,范宇便要返回镇上。 陈老丈看到范宇要走,便急忙对着他躬身道:“主家,我们回去收拾一番,便要回陈州。我家陈芳陈圆两个丫头,就拜托主家照看。若是有暇,让她们两人偶尔回家探看便可。” 听到陈老丈的话,范宇恍然,“差些忘记了,我回去之后,便让陈芳与陈圆她们与你们骨肉团聚,一同回陈州便可。” “不不不!”陈老丈连忙摇头道:“主家对我陈家有着救命的大恩,留她们姐妹照顾主家生活起居,也是应该。而且李大娘子眼睛不便,缺了这两姐妹,跟前便连个伺候的人都没了。只要主家不嫌弃,便是她们两姐妹的福份了。” 范宇还想要说,却见黄铁匠凑了上来,他还带着徒弟王小丁,“主家,我这徒弟无父无母,跟着我也只能学些粗笨手艺。不如你将他收留了吧,遇事也有个跑腿的使唤之人。莫要看这小子跟我学打铁,他可是在私塾外偷过师的,认得几个字。我若带他回了陈州,怕是官府也没有他的那份口粮。只有在主家这里,他才能活命。”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范宇几乎无法拒绝。眼看着张老丈似乎也要往近前来,范宇连忙点头,拉着黄铁匠的徒弟便逃也似的走了。 一路回到镇上,又找来了何老九与蒋楞子两个佃户。 “老九叔,还有蒋楞子,我近日要与义母与包钦差同进京,家中的田地便交给你们打理了。之前如何,以后也是一样。若是有事,可以去找天齐庙的庙祝范宗华,他是我的族叔,以后的田租也都交与他处置便是。” 何老九听着有些不对,便抬头问道:“主家,听你这话的意思,莫非是去了汴梁就不回来了?” 蒋楞子也摇头道:“主家莫要被人骗了,汴梁再好也不是家中可比。在这里还有田租可收,去了汴梁主家只能喝西北风了。” 范宇摆摆手,“或许也只是去一阵子便回来,若是在汴梁立住脚,接你们过去也未尝不可。” 两人不由得惊喜,主家虽然年少,可是真出息了。这要在是汴梁扎下根来,自己两家人便可去东京城当佃户! 位置决定眼光,这两个家伙只觉得去东京汴梁做佃户,很是脸上有光,却没想过,佃户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安抚完了两个佃户,范宇将家中的浮财都收拾了,还取了几身换洗衣服,便带着王小丁回到天齐庙。 “范宇,你可回来了!”庙祝范宗华正好从庙内出来,看到范宇便如看到救星,“李大娘子久不见你,正要找包钦差拼命!” 第77章 有大凶险 听了范宗华的话,范宇吓了一跳。 给自己额头上来了一下,范宇自责道:“此事怨我,快带我过去!” 范宗华连忙领着范宇,到了里面的偏殿。 还没有进门,范宇便听到义母的声音,“包卿,我儿去了哪里,你为何不给我这个当娘的一个交待!我在后面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你让我母子不得离开你这钦差,可是我儿去了哪里!你是不是认为我是官家生母,便不能再有一个义子,就将他给害了!可怜我的宇儿,他向来仁善待人,却让你这狗官弄的不知所踪。今日你若不将我儿找出来,我今日就与你没完。宇儿不管他在哪里,你都要带来见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的话,老身今日就死在你这阴险狗官的面前!” 包拯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李大娘子,你的身份尚且存疑,莫要在本官的面前肆意妄为。范宇他外出有事,稍待便回。” “稍待便回?一个时辰之前,你就是如此对我说的。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我的宇儿还没回来,你又做何解释?”义母李婆婆的声音更高。 范宇急忙小跑着进了偏殿之中,正看到义母李婆婆拄着盲杖用力顿地。 陈芳与陈圆两个小丫头,扶着义母,连大气都不敢出。 包拯和公孙策两人,都是面带尴尬之色,却也不知如何是好。李婆婆很有可能就是官家生母,即使还没证实,但包拯就是钦差也一样不能随意的动对方。 别说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都不在,就是在的话也不敢如何,此时竟无人能制止义母。 “娘,我回来了。”范宇上前扶住义母的手臂道:“娘错怪了包钦差,是孩儿向他求情,回去安排一下咱们家中之事。此事要怪,娘就怪孩儿没有和您打招呼吧。” 听到范宇的声音,李婆婆的脸色立时变好,也多了许多笑容。 “我儿是顾家之人,娘怎么会怪你。”义母李婆婆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在笑,“咱家虽然没有多少值钱之物,但还有不少粮食。咱们这一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可也不能浪费。你才去了这点时间,可安排好了?” 包拯与公孙策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这位李大娘子也太过双标。对自己这个钦差横眉冷对,如同母虎一般,可是见了义子,却立时化身慈母。想一想,包拯都觉得自己胸口堵得慌。 可是身为朝廷命官,包拯又不能与这位李大娘子一般见识,更不可能对疑似官家生母之人如何。 “李大娘子,本官并没有骗你吧。”包拯此时终于沉着脸道:“暗害他一个小小少年,对本官又有何好处?本官向来堂堂正正,何用做那龌龊之事。” 李婆婆笑着拍了拍范宇的手背,对包拯道:“包卿,刚刚是老身性子急切了,倒是让你受了委曲。即使老身如此搅闹,包卿也没有动怒,显是个有涵养的。现在我的宇儿回来,便是皆大欢喜了。” 公孙策这几天长了见识,向来有一副郑重仪态威严铁面的包拯,哪里吃过这种亏。公堂之上,从来都是不怒自威,使人惧怕之极。可是今天却是走了背字,被一个李大娘子给折腾的没招。虽然无伤大雅,却也折了面子。 包拯听了李大娘子的话,心中十分无奈。你是皆大欢喜了,可是本官心中很不欢喜啊。罢了,这母子两人母慈子孝又没犯什么错,由她高兴吧。 “李大娘子,既然范宇也回来了,你们母子定有许多话要讲。你们下去休息便是,莫要再打搅本官。”包拯对着范宇挥了挥手赶人道。 范宇对着包拯抱拳道:“包钦差心胸宽阔,范宇在这里谢过了。” 说完,他便扶着义母李婆婆出了偏殿。 庙祝范宗华还在殿门外偷听,正看到范宇母子等人。 范宗华有些尴尬,便转身要走,却被范宇叫住。 “小叔,本来我就有事要寻小叔,你莫走。”范宇对范宗华招呼道。 “范宇你都要随包钦差进京了,又有什么事是要用得着我的?”范宗华有些意外的问道。 范宇笑道:“还是要小叔帮我些忙,这几日应该便与包钦差一同去汴梁,也不知何时再回来。我家中之事,还要请小叔多担待。何老九与蒋楞子两人若有事,便由小叔作主。他们该交的租子,也由小叔先替我收着。还有家中的粮食,也请小叔帮忙卖了。若是这两天便能卖掉,那我们母子便拿着钱进京。” 听到范宇的话,范宗华神情一松,“我当何事,这些都是小事。你放心,来我这里进香的善男女不在少数卖些粮食,两天必然给你办好。你们母子且放心的去汴梁,家中之事都交给我便是。” 范宇对范宗华拱手致谢,“那就多谢小叔了。” 母子两人回到了天齐庙后面的客房之中,各自坐了。陈芳与陈圆两个小丫头去端了壶水,给母子两人倒上便退了出去。 这两姐妹非常懂事,知道范宇与义母李婆婆有事要说,便只留了母子两人屋内说话。 待这两姐妹走了,范宇才对义母道:“娘,你今天可是真的让孩儿太过吃惊。原本不是说好了,咱们母子相依为命,今日却是娘没能忍住,对包钦差说了实情。而且,娘竟是官家的亲生之母,实在是没想到。” 范宇说自己吃惊,只不过是个掩饰而已。毕竟有个便宜大哥是官家,不是谁都能平淡接受的。总要表示一下,才算是对官家有些敬意。 义母李婆婆哪里知道范宇的真实想法,听到范宇的话,便无奈道:“娘听范小叔说,你被包拯关押起来。娘只觉得天塌地陷一般,无论如何也要救你出来。已经有一个孩儿不得与娘团聚,再有一个孩儿出事,娘可如何能活下去。到了这等境地,娘岂能再坐等消息。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番话让范宇很是感动,他出言安慰道:“孩儿无事,却是让娘担心了。不过,娘亮明身份也好,进了汴梁也能与大哥骨肉团聚。” 义母李婆婆叹口气道:“哪里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其中还有大凶险。” 第78章 拒不认罪 李婆婆的表情很是纠结,她出身于宫中,自然知道许多阴谋勾当。 范宇也明白事情可能没那么顺利,但是他是知道最后结果的。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最后官家赵祯,是一定会认义母李婆婆的。 “娘不用担心,官家的名声甚好,岂会不认娘。”范宇开解道:“其余皆是小事,只要官家认了娘,那便是团圆了。” “宇儿,天家最是无情。”义母李婆婆摇了摇头道:“官家自幼没在我的身边,娘除了生下官家,却无一天抚养过他。想必官家见了娘,也是极为生分的。而且,娘所说的那些宫中能证实娘是官家生母之人,不一定会替娘说话。” 范宇笑道:“这怎么会,只要娘说出一些旧事,他们都会认出娘来的。” 义母却摇头道:“我儿想的太过简单,人心隔肚皮,岂可轻信于人。若是一个不小心,便要丢了性命。” “娘,凡事还是要往好处想。”范宇笑道:“孩儿觉得,有包钦差在,我们母子便不会有事。” 知道范宇是在安慰自己,李婆婆只是叹了口气道:“希望如此吧。” 娘俩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贾知县与王丰两人,再次来到天齐庙的门前。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的神色之中,看到了一丝不妙。 “贾知县,包钦差昨日刚问过了你我,怎么今日又问。”王丰皱眉道:“莫非是账册出了纰漏?但又不像。” 贾知县斜了王丰一眼道:“若是账册出问题,便不是请你我前来,而是直接拿人。” 王丰点点头道:“还是贾知县甚为英明,如此我便放心了。” 他们却不知道的是,包拯正在里面审讯那些再一次被召集来的乡绅们。 包拯只是告诉他们,若是从佃户那里开始查,与各个乡绅们的账对不上,那可就严重了。现在给大家一个改过的机会,如不珍惜那便准备配充军吧。 听到包拯要追究他们的责任,而且有秦员外亲自现身说法,大家就知道瞒不住了。 西华县的这些乡绅们,在偏殿内纷纷重新报了自己所捐钱粮的真实数目,并且签押按了手印。 将这份口供取在手中,包拯抬眼看去,数目与之前王丰账册上的整整差了一倍,与范宇所提供的数目正相符。看来范宇告的一点没错,这位贾知县果真是个贪渎之辈。 “诸位,捐了多少便是多少。”包拯取得口供之后,看着这些乡绅们道:“为何你们畏惧那贾知县,想必是惧于他是本地现管的父母官,或是不愿得罪人而已。可是有一点,不知道诸位想过没有。若是不将这样的贪官拉下马来,诸位就要一直忍着这等贪渎之人的欺压,那要何时才是个尽头?” “包钦差苦心,我等明白了,请包钦差做主便可。”这些乡绅们受了教训,同时抱拳道。 “你们退下吧。”包拯对着这些乡绅们挥手道。 乡绅们告退,纷纷行出偏殿,却看到偏殿外面站了两个人,正是贾知县与王丰两人。 看到西华县的乡绅们从偏殿内出来,贾知县依旧面带微笑,可心中怎么想,就无从得知了。 王丰并无贾知县的定力,当即脸色变的十分难看。 尤其是这些乡绅出来之后,见了两人也并没有向他们行礼寒暄,这就让他们感觉更加不妙。 王朝马汉两人,手扶着腰刀冷冷看着贾知县与王丰。 “包钦差请两位进去。”王朝对他们道。 事情已经如此,贾知县和王丰根本就没有逃避的可能,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偏殿。 看到他们进了偏殿,王朝才跟了进去,而马汉却没有,而是转到了后面去叫范宇前来。 这件告知县的案子,本就是因范宇而起,此时自然不能少了他。 范宇随着马汉到了偏殿之时,正听得包拯在问案。 “贾无邪,你身为西华县的的父母官,却做下克扣百姓救命钱的重罪,你可承认?”包拯问道。 贾知县对着包拯一拱手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包钦差岂可只听一面之辞,从而怀疑本官。下官不明白,做个好官怎么就如此之难。夏赋的账册,与各个乡绅们都是核对过的。而且,此案昨日便已经核对,为何又来一遍。” 王丰此时也不甘平淡,而急忙道:“包钦差,难道你也要构陷贾知县不成?” 包拯也不再废话,对两人招手道:“你们靠近一些,本官这里有那些乡绅们签押过的口供,看一眼便知。” 之前只是不妙的猜测,现在这猜测变成现实,却让王丰一下子便连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不如昨日与范宇一起,将贾知县扳倒,但后悔也晚了。 他只扫了一眼口供上的数目,便如失了魂一般。数目多少还在其次,只怕将来的仕途便就此中断不说,还要顶个配的名头。 这些口供上所写的数字,与那天的捐献完全一致,与范宇所抄录的也完全一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贾知县怒搞道:“也怪本官不查,竟让王丰这等贪婪成性的小人成了主薄,还请包钦差替下官做主。” 王丰有些傻,贾知县如此说,转眼间便将所有罪责都推给了自己。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好似与他贾知县毫无关系一般。 “包钦差,这都是贾知县让我做的!”王丰看了贾知县一眼,对包拯躬身道。 包拯看了看王丰,便将目光转向了贾知县,“贾知县,你莫要装疯卖傻。王丰只不过是个主薄而已,若无你的点头,他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做事?” 贾知县严肃的点了点头,:“确是如此,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这王丰一向桀骜不驯藐视上官。能做出这等贪渎之事来,并不稀奇。包钦差要怪,便怪下官。若不是下官信重王丰且疏于防犯,岂会有今日之事。” 范宇正好到来,刚刚听到了贾知县的歪理。这让范宇心中大怒,此人身为一县之长,为了逃避罪责,竟然要靠耍无赖? “贾知县,你真以为捉不住你的马脚吗?”范宇冷笑着,对贾知县道:“王主薄向来受贾知县信任,想必贾知县的钱财所在,王主薄也应该大概知道在哪里。” 贾知县的脸上表情终于僵了下来,范宇这个建议,就是直接抄家。捉奸捉双,拿贼拿脏。在已经有了足够证据的情况下,便要果断了。 即便大宋优待士大夫,也不可能指责包拯行事不当。 包拯却没有听范宇的,而是对王朝马汉两人道:“贾无邪拒不认罪,用刑。” 姜是老的辣,清官更坏。 第79章 法不容情 这里天齐庙,并不如衙门那么方便,没有现成的刑具。 不过王朝马汉那是曾经占山为王的主儿,有的是办法。两人上前,如同抓小鸡一般,擒住了贾知县。 王朝抬腿一脚踹在了贾知县的膝窝,贾知县扑通一下便脆倒在包拯的面前。 马汉扯了贾知县的衣袍,只是一卷一拧,就将贾知县的两手反绑起来。 “包拯!你、你这是私设公堂,刑不上大夫,你在侮辱朝廷命官!”贾知县此时再也无法保持自己的风度,披头散十分狼狈的叫道。 在旁边站着的王丰,虽然此时没人理会他,可是看着贾知县的样子,却也吓得瑟瑟抖。 “贾无邪,你不过是个小小知县,算什么朝廷命官,只问你可知罪。”包拯只是抬了抬眼皮,看着贾知县淡淡的问道。 “下官无罪,包钦差你这是屈打成招!”贾无邪挣扎着道。 可惜王朝马汉两人手下一点也不留情,将他死死的按住,使其不得起身。 范宇看着贾知县的下场,心中忽然非常痛快。对于这种阴险之人,当然还是如此整治一番才来的顺心。 包拯眼角扫了贾知县一下,便接着道:“铁证如山,容不得你狡辩。既然你不肯认罪,那就只有受些皮肉之苦了。” 马汉一听包拯的话,便将自己的鞋子脱了一只,那臭咸鱼的味道,让范宇退了又退还是无法抵挡。 啪!啪!啪! 左右开弓三鞋底,正抽在贾知县的脸上,当即便让贾知县的表情变形,也不知是打的还是熏的。 包拯可能是嫌弃马汉的臭脚不分敌我,皱眉摆手道:“拉到殿门处再打,不要伤他性命即可。王丰过来,将你罪状原原本本的写下来。不得有虚假不实之处,每一笔数字都要写的明明白白。若是被本官查有不实,罪加一等。” 贾知县被马汉拉到殿门,继续用鞋底打脸,啪啪声不断传到王丰的耳中。 王丰面前被摆上笔墨纸砚,公孙策冷冷的看着他道:“包钦差向来铁面私,眼中揉不得沙子。我劝你老实一些,莫要打折扣。否则的话,只怕你的下场不会比贾知县强。” 到了这个时候,王丰已经知道无力回天。自己若是不如实招来,而贾知县又拒不认罪,只怕最后自己要替贾知县扛下大半罪责。死道友不死岔道,王丰只有将自己与贾知县的勾当,都一笔笔的写出来,才可从轻落。 范宇看到王丰咬了咬牙,挥笔便在纸上书写起来。 包拯这时才看向范宇道:“范宇,你的建议其实也有些道理。即使贾无邪不肯认罪,他家中贪墨的钱财却也跑不掉。本官就不信,他能将这些钱财变的凭空消失不成。” 范宇点头道:“加上王主薄的供状,贾知县便不可能脱罪。” 包拯看向正被马汉用臭鞋打脸的贾知县,“你可听到了,现在拒不认罪也毫无用处。即便你背后还有人,也一样救不了你。” “你、你辱我太甚!”贾知县现在脸已经被打肿,却惊怒无比道。 “身为人犯竟敢咆哮公堂,可见用刑不够。”包拯淡淡的道:“马汉,换只鞋。” 范宇冷汗都下来了,包拯坏起来是真的坏,他是觉得马汉手中的这只鞋味道不够浓了吗? 果然,贾知县听到包拯的话,又看到马汉真的去换鞋。他脸上已经又红又肿疼痛无比,再加上被羞辱的过分,立时意志力便崩溃。 “你……我招了!”贾知县知道再挣扎也没用,自己受再多的折磨,也是白挨。 只要有王丰的供状在,自己就不好脱罪,如果再加上从自家搜出远俸禄的钱财来,怕是只有认罪伏法。 与其被包拯白白羞辱,还不如自己少受些苦楚。 包拯淡淡一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如今挨的这顿打,岂不是有辱斯文。” 贾知县只想大哭一场,这位包钦差坏到家了,怎么官家就看中了这么个人。到底是谁有辱斯文,肯定不是自己,自己是被辱的。 公孙策将纸笔放到了贾知县的面前,让他写下详细的罪状,最后都交到了包拯的手中。 看着手中两人的供状,包拯摇了摇头叹气道:“范宇,你来看看,若不是你还有自证清白的办法,怕是这一次就不太好办了。” 范宇来到包拯近前,看向他手中的两份供状。其上写的清楚,贾知县与王丰两人早就勾结到了一起。而范宇自以为轻易说服王丰,根本就是一厢情愿之事。 “是我自己孟浪了,我原该想到,王主薄岂是我能轻易说动的。”范宇看向王丰。 王丰看到范宇看向自己,便对他拱拱手道:“我受贾知县提拔,才会做了这西华县的主薄。你虽以升官诱我,却莫要忘了,我今日出卖对我有恩的上官,往后也就不要再走仕途了。没有哪一个上官,会喜欢一个出卖上司的。与其将贾知县扳倒,反而不如我为贾知县多出些力。” 范宇听了王丰的解释,不由得情绪有些低落。还当自己是个有主意有见识的,却不曾想自己一开始便看错了人。看来,古人并不傻,只是没有后世的那许多信息罢了。 贾知县与王丰两人,被包拯派人看押了起来,等候落。 当范宇出了偏殿,却正遇到展昭。他得知今日包拯要重新审理此案,便一直等在外面。最后却是看到,贾知县与王丰两人都被押走。 展昭拦下了范宇道:“范小弟无恙,可是我的好友王丰,却是犯了大宋律法。他终究与我相识多年,还请范小弟高抬贵手。” 范宇对着展昭拱拱手道:“展大哥,为了王丰这等人求情,可有些不值。若是此事我能作主,定会给展大哥一个情面,将这王主薄当场放掉,也没多大关系。可是此事却不是我能做主的,展大哥算是找错了人。” “我也知道,找范小弟于事无补。只是什么也不做,却是心中过意不去。”展昭皱眉道。 “展大哥,你的意思,莫非是让我去包钦差面前替王丰开脱?”范宇看着展昭问道。 展昭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摇头道:“算了,王兄意图陷害于你,我再让你去替他开脱,实在是不太合适。此事就此作罢,王兄他总要为自己负责,希望他能改过就好。” 看到展昭转身要走,范宇便对他道:“展大哥,有些事情是不不可以有情义夹杂的。以展大哥的性情,若是在包钦差麾下,便要懂得法不容情。若有一天我也犯了国法,展大哥当以国法为先。” 范宇觉得展昭还是侠气太重,虽然豪侠使人景仰,但是只讲江湖义气显然不合适进公门。因此,范宇这样说,也是给展昭提个醒。 第80章 物是人非 范宇这么说,就是告诉展昭,如果他到了包拯麾下,最好还是将侠肝义胆揣起来,秉公办事才可以长久。 展昭显然听明白了范宇的意思,对他笑道:“范小弟,你比我聪明,也看的透彻。若不是有你提醒,恐怕我终有一天,在这上面吃了亏。或是惹下麻烦,使得包钦差难做。” “以国法为拳剑,而行任侠之事,为国为民便是侠之大者。”范宇笑道:“互相之间,是不冲突的,只不过要麻烦许多。” 这种话却是展昭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不由眼中一亮,“范小弟,与你交谈每每都有所得。你这侠之大者四字,却是形容的异常贴切。不错,以国法为拳剑,治脏官而铲不平,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却正是我心中所愿。” 范宇心中暗笑,自己这一忽悠,等于给展昭打了一针鸡血,立时使其精神显得振奋许多。 他口中却道:“小弟相信展大哥,终有一天能做到。” “范小弟不用安慰于我,我有自知之明”展昭失笑道:“不过,这心中的郁结之气,却也消减大半。今日还要感谢范小弟,开解了我心头的纠结之事。” 两人分开之后,范宇便去了后面看义母李婆婆。李婆婆此时正是精神脆弱之时,若是长时间不见自己,怕会再闹一场。 接下来的几天,包拯带着大家住进了西华县城的县衙。 等包拯将贾知县的案子理清,也被贾知县贪墨的数目下了一大跳。 西华县不过是个中县,人口也并不多。但这位贾知县却是位能人,上任不过一年多,他硬是从治下扣出来数万贯钱财,可称得上是了不起。 但是落到了包拯的眼中,这位贾知县就是罪大恶极了。 此人不顾百姓疾苦,只想一心敛财,实在是不配为大宋的父母官。 包拯写就了结案文书,命人先送到汴梁吏部。而他们这里,就要动身前往汴梁。 范宗华也是言而有信之人,只用了两天,便将范宇家中的粮食都买光。并且换成了容易携带的交钞,都给了范宇。 这笔钱足有三十余贯,却也不是个小数目。 待西华县的事情处理完全,包拯便带着范宇等人上路。 临行之时,范宇却没想到秦员外父子也前来相送。没能将范宇留下做孙女婿,是秦虎员外最遗憾之处。 他将范宇拉到一旁,悄悄取出一沓交钞塞给范宇道:“范宇,这次我秦府虽然损失不小,但是包钦差言而有信,已经都补给了我。我听人说,居汴梁大不易,这些钱,你们母子拿去花用吧。若不是因为你,官府怎么可能补偿于我?你千万莫要推辞。” 范宇身上总共就有一百三十余贯钱,谁知道秦员外又送来了这些交钞,看厚度,这数目可不算小。 “秦员外,这是官府补偿于你的,怎么可以给我这许多。”范宇急忙推让拒绝道。 可是他却拗不过秦员外,硬是将交钞塞到他手中道:“这些钱可不是只给你一个人的,你义母李大娘子与我秦家也颇有渊缘。不管她是不是官家生母,既然已经善始,那便也要善终。你告诉李大娘子,当初将她驱出秦府,是我目光短浅,还望她大人大量不予追究。” 范宇这才明白,秦员外在天齐庙可亲眼看到义母自称官家之母,当时便吓得不轻。如今见他们母子要进京,这才忙不迭的想办法补救。若是自己不收这钱,只怕秦员外日夜难安,弄不好还会弄出心病来。 “员外的意思,我会向义母转达。”范宇只得将这沓交钞收起,对秦员外拱手道:“义母想必也无与员外计较之意,是员外多虑了。” 秦员外这时才心中一阵轻快,当即对范宇道:“若是汴梁过的不甚如意,你可早些回乡。我那孙女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嫁人。你若不想回乡居住,我将孙女送去汴梁也未尝不可。让她与你结下秦晋之好,岂不美哉。” 没想到秦员外竟如此执着,范宇既惊吓又好笑,实在是忍不住。 范宇哈哈大笑,对秦员外拱手道:“员外好意在下心领,我年纪还轻,性子尚不稳重。这一去汴梁,也怕是禁不住汴梁繁华诱惑。秦员外还是莫要误了贵孙女的终身,早与她寻个婆家的好。” 秦员外还想做做范宇的思想工作,却不防范宇已经拱手跑回了马车。 车马辚辚,数辆马车逶迤向北而行。西华县距离汴梁城,其实并没有多远。用了近五天,一行人终于进了汴梁城。 此时的东京汴梁,人口已经达到百万级别。在这个年代,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大宋。 范宇他们乘坐马车来到汴梁街头,这让他很是好奇,是否与清明上河图中画的一样。 只从马车车窗中探出头来观看,也让范宇大呼过瘾。汴梁城内的繁华,决不是清明上河图与东京梦华录等等形容,所能表达完全的。形形色色的人等事物,接连从眼前晃过。 范宇几乎认为,自己就是身在清明上河图中一般。千年时光流离,如梦似幻。 不过,范宇他们却也没有机会下车游览,很快便被拉回开封府安置。 范宇与义母李婆婆两人在开封府后面,被安派在一个独院中,这是包拯特意吩咐的。 当晚,包拯的夫人李氏,来到了范宇他们母子的这个小院里。 “李大娘子,我这里有个消息,却是个好消息。”李氏一进门,便对义母李婆婆行礼道“再有半月左右,便是杨淑妃的寿辰。到时,可请李大娘子,以我婆婆的身份进宫,与杨淑妃叙旧。” 李婆婆听到这里,不由的有些失神。想是回忆起从前之事,并没回应李氏的话。 范宇轻轻推了义母手臂一下,打圆场道:“娘,李娘子在与你说话。娘可是想起当年,与杨娘娘之间诸事?” “老了,总是会想起之前的许多人和事。”李婆婆摇了摇头,才对李氏道:“如此,便让李娘子多费心了。当初,杨淑妃称我为姐,只是她那时才不过十余岁,正是天真烂漫之时。如今过去许久,想必也已稳重许多。如今回想,已物是人非。” 第81章 想这一口 或许是因为要见故人,义母李婆婆更多的时候显得沉默。 包拯的夫人李娘子,与李婆婆和范宇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出去。 范宇让义母休息,自己便带着王小丁去见展昭。 展昭现在并不是包拯的下属,而是一种朋友或幕僚的关系。只不过展昭虽然读书,却不擅长文事,更多的是与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等人在一起。 一见面,展昭便知道了范宇的来意。 笑着对范宇道:“看你穿着整齐,想必是看到东京繁华,想去街上走一走吧?” 范宇也没打算瞒着展昭,便笑着应道:“展大哥说的不错,我确有此意。这一次来汴梁,还不知道要住多久。与其闲着,不如去外面转一转,也增长一下见识。另外,也要为以后早做打算。若有合适的宅子,也可买上一所。” 展昭听到范宇要买宅子,便吓了一跳,“范小弟,这汴梁的宅子不同于他处。此地地价腾贵,地段好些的宅子,即使长宽不过数丈,也要一千余贯钱。若是买靠近城墙的,还便宜些,但也要两百贯钱左右。” 范宇也吓一跳,草桥镇的房屋顶多几十贯钱,那已经是了不得了,可谁知道汴梁的房价如此之贵。不过,他也明白,草桥镇那等穷乡辟壤,远不如汴梁这里繁华。 之前他将秦员外给的交钞数过,足有一千贯之多,再加上自己所有的,也不过一千一百余贯钱。 这些钱如果在汴梁,也只能买一所中等地段的宅子,还不见得多大。 “既然汴梁的宅子这样贵,那我还是算了。”范宇苦笑摇头,对展昭道:“展大哥可有时间,带我去外面见识一下汴梁的热闹之处。” 展昭摇摇头道:“范小弟,此时你可不能出开封府。你义母还没能证明是官家之母,此事事关重大,不是儿戏。只怕在没证明之前,你们母子都是出不得开封府的。否则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出去玩耍。开封府门前出去不远,便是东京最热闹的大相国寺。每日夜里的夜市到天明,都有行人络绎不绝。若是不去瞧瞧,实在是可惜了。” 范宇听展昭说着,虽然心生向往,可惜不能出去,他觉得展昭是故意的。 抬眼一看,展昭果然眼中带有捉狭的笑意。 范宇心中不爽,不由得想给展昭添个堵,“展大哥,可知王丰大哥如今可定了罪,又去了何处?” 果然,听到范宇问起这个,展昭便有点情绪低落道:“还能如何,此时王兄与那贾无邪,都被配去了广南西路。王兄去了宜州,而那贾无邪则被弄去了琼州。若无意外,怕是再难有出头之日。” 范宇微微摇头道:“王丰大哥年纪还轻,若是肯吃些苦,定能有再起之日。” 听到范宇这样说,展昭才高兴起来,“范小弟你虽然不能出去,但是我能出去,你且等着,我一会就回来。” 范宇急忙喊住了展昭,“展大哥,你既然出去,那就替我带些东西回来。到时我做些吃食,也算解闷儿。” 听了范宇的话,展昭不由得两眼睁大,“你要在开封府中做好吃的?” “怎么,展大哥可是觉得我这样有何不妥?开封府虽是衙门,可也有后厨。既不能离开这里,便在这里找些事情做,岂不是也好过闲出病来。”范宇反问道。 “如此……也好,你们母子两人在这里,也不知要住多久。此事又不犯禁,我当然帮你。”展昭也笑起来道:“关键是范小弟出手不凡,定不会让我失望。” 范宇说了自己要的东西,便催促道:“展大哥快些去,等你回来我还有得忙。” 展昭略一迟疑,便点头道:“好好,你要的东西倒也简单,我很快便回。” 不到半个时辰,展昭就提着一个烙饼的鏊子,还夹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起。 范宇让王小丁上前接了,便当先去了后厨之中准备。 展昭急忙跟上,他可知道范宇的手艺相当不错,不但菜式新奇,而且味道也相当的好。 不过,这回零碎有点多,却让展昭不明白宇要做些什么。 范宇将展昭带回来竹片,削薄了一边,又用剪刀在正中钻了个孔,往孔里插了一根筷子。如此便做好,放到了一旁。 王小丁以前跟着黄铁匠打铁,也不知道范宇在做什么,有些莫名其妙。 展昭见识要多一些,“范小弟,你这是要做烙饼不成?” 范宇嘿嘿一笑,“不不不,我要做的东西,比烙饼好吃。很久不吃,我倒是有些馋了。” “能被你说好吃,这东西定然差不了。”展昭眉头一挑,很是期待的道。 “等下做出来,再请展大哥品尝吧。这算不得大菜,不过是一种小吃。”范宇笑道:“好吃不好吃,展大哥吃过之后,再做评价。” 范宇又和了一个面团,让王小丁将油锅烧火。 只见范宇将面团搓成长条,又揪成一个个的面剂子,擀成薄片放入油锅之中。 在嗞嗞啦啦的油炸声音和香味之中,范宇炸出来好大一盆薄脆的面片。 展昭早就等得不耐,伸手取了一个炸面片,咬了一口,有些遗憾道:“这个倒也好吃,酥酥脆脆味道也很香。只是过于单薄,吃的没有满口。” “此物不过是配料,还没做好,当然口感要差些。”范宇看到展昭急切,便笑着应道:“展大哥莫急,很快便可好了。” 王小丁在范宇的指挥之下,又将烙饼的鏊子架到火上。 范宇取了块干净布,沾了油在鏊子上一擦,便使得这圆铁板一样的鏊子显出油光来。 白面、小米面、黄豆粉、绿豆粉各四分之一,范宇往面盆之中加水不停搅打,直到搅得面糊之中没了面疙瘩才罢了手。此时盆中的面糊稀稠有度,用勺子从高处倒下,却是缓缓的流下形成笔直一道线。 展昭看着范宇动作麻利,却依旧有种望眼欲穿之感,只觉得这范小弟慢如蜗牛。恨不得用出自己的十八般武艺,上前替范小弟出手。 终于,范宇让王小丁将鏊子下的火升起,一勺面糊便倒了上去。 王小丁看到,稀里咣当的面糊在鏊子的平面上要四面横流,不由急忙提醒道:“主家小心,这面糊要流了!” 展昭却见范宇不慌不忙,顺手抄起之前用竹片做好的刮子,在那鏊子上一转,便将面糊转成了一个又薄又圆的饼。 没错,范宇就是想这一口,煎饼果子。 第82章 又会如何 眨眼之间便是一张薄薄的饼,却让展昭大为赞叹。 “范小弟,你这一手却也不错,显然是练过许久的。”展昭先夸赞了一句,才又道:“只是这饼如此的薄,要吃多少张才能吃的饱啊?” “展大哥先看着,这煎饼可不是这样吃的。待我将这个煎饼做好,你便知道了。”范宇手上不停,口中解释道。 展昭却不信道:“你莫骗我,煎饼我也吃过,哪里有如此薄的?里面也没加菜,还这么干,怎么可能是煎饼?” 煎饼自古有之,但是与后世的煎饼果子可是大不相同,多是一些面糊加菜做出来的饼,既不薄也不脆。 范宇没时间理会他,打了一个鸡蛋上去,用刮子均匀刮在了煎饼上。 不过几息的时间,鸡蛋变色煎饼也已干熟脆了。 当即当机立断的刷上一些面酱和腐**,又洒了几粒咸菜上去。将两张脆面皮放在煎饼正中,再来些葱碎,然后四面一叠再来个对折,大宋第一个煎饼果子便新鲜出炉了。 用铲子将煎饼果子递到了展昭的面前,范宇笑道:“展大哥可是好运气,上次我做红烧肉与溜肥肠,可都是你先尝过的。没想到,这煎饼果子,却也是你第一个尝鲜。” 展昭早已经闻到了煎饼果子的香味,看到范宇将这自己没见过的吃食递过来,哪里还有矜持?当即伸手取了过来,也不怕烫,张口便咬。 这煎饼果子,与展昭之前吃过的所有煎饼都不一样。 他这一口咬下,只觉得这煎饼从外酥脆到内。更难得的是松脆适口,煎饼果子里面的酱香、蛋香、葱香,一层层的散出来,最后直抵自己鼻尖。每当咀嚼之时,那几粒咸菜便起到了作用,伴着富有层次的香味,却是增添了口中回味。 这小小的煎饼果子之中,味道层层递进,却是包含了大学问。 王小丁看着展昭一口咬下,两人相距还有两尺,可是那牙齿咬开煎饼果子的酥脆嚓嚓声音,却听得清清楚楚。即使没能吃到口,可也让王小丁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液。 范宇看到展昭一口下去,似乎犹豫了一下,便接着又是一大口。 看来,自己这次并没有做的失败,范宇问道:“展大哥,这煎饼果子如何?” “唔!”展昭却是没有顾上回答,只是于百忙之中对着范宇挑了挑大拇指。 范宇哈哈大笑道:“展大哥不用吃的这样急,此物做的方便,只怕你吃不完。” 不过片刻,展昭的煎饼果子还没吃完,王小丁的手中也有了。 煎饼果子的香味飘开,却是让这办案安民的开封府衙门之中,多了几分烟火气。 范宇第三个煎饼果子刚想要自己吃,却现身后又多了陈芳与陈圆两姐妹。他只得继续做煎饼果子,却现做多少都不够似的。 不多时,范宇身后又多了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虎视眈眈。然后公孙先生也赶到现场,占据有利位置。 范宇看着这许多人,都有些懵,急忙做好一个交给了陈芳陈圆两人,给自己义母送去。 “各位莫急,慢慢来可好?”范宇看着厨房之中这许多人,很是担心的道:“小心,莫要挤翻了面盆。” “这许多人挤在厨房,成何体统,还不都快些出来。”包拯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不过还好,大家纷纷出去,倒让范宇轻松不少。 “那个……范小哥”包拯再次矜持的开口道:“本官的夫人也嗅到了这……煎饼果子的味道,甚是好奇,因此想要向你讨两个尝尝。” 从公孙策,到展昭,到王朝马汉张龙赵虎,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包拯。 目光之中似有疑问,尝一尝要两个吗? 包拯因为脸太黑,所以脸红也看不出来,扫了大家一眼,“怎么,本官有何好看的?” “没有没有,我只尝一个就好。”公孙策急忙摇头道。 其余人都是一缩脖子,没敢说话。公孙先生是包拯的好友,别人可不敢这么说。 包拯看了公孙策一眼,那意思显然是,我记住你了,我会给你小鞋穿。 范宇忙活半天,最后将别人都打走了,才现,居然面糊不够了。这下可好,自己只顾着干活,都没能给自己做个煎饼果子出来。 接下来的十余日,范宇没事便做些美食小吃。一是打时间,二是想让义母也饱饱口福,缓解一下压力。 结果整个开封府与他相熟之人,居然都胖了几斤。就连开封府知府包拯,腰带也加宽一些。 这一天,包拯的夫人李氏,又一次来到李婆婆的屋子。 “李大娘子,我这里带了一身衣服,你且换上试试。”李氏对李婆婆道。 李婆婆当即道:“莫要破费,老身的衣服够穿了。” 范宇却看到,李氏手中的衣物都是绸缎的,并不是普通人家可以穿用的。 李氏听到李婆婆如此说,便笑道:“李大娘子莫要推辞,明天便是淑妃娘娘的寿辰。去参加淑妃娘娘的寿辰,可要穿的更体面些才好。” 范宇忙对义母道:“娘,李娘子说的不错。这倒是孩儿我的疏忽,没有替娘想着这些事情。” 李氏对范宇摆手道:“你就是想去置办衣服,也出不得开封府衙,这倒是怪不得你。等过了明日,你们母子便无事了。” 其实李氏对于李婆婆是相信的,她自己出身书香世家又是诰命,自然能从李婆婆的一举一动之间,看出其中的端倪。李婆婆虽然平日衣着朴实满面风霜,可是举手投足都是合乎礼仪的,自然流露出一身贵气。 这种气质可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养成的,也是装不出来的。若是暴户,就是穿金戴银一身珠宝,怕也是从是到下的土气,因此才被称之为土豪。 因而,李氏对于李婆婆是官家生母之事,已经信了大半。她才会这样说,过了明日范宇母子便无事了。 李婆婆微微有些激动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明日便可见到淑妃,也可了了老身心愿。” “娘,明日便可与官家团聚,今日可要好好休息。不过,要先试过了李娘子拿来的衣物,免得明日出了纰漏反而不美。”范宇对义母劝道。 范宇此时是真心替义母高兴,终于能得偿所愿,与亲生儿子在一起。但也有些忐忑,万一事情不象自己想的那样顺利,又会如何。 在自己的私心之中,范宇也有些小小的窃喜。义母认了官家,自己便是官家的干兄弟。只怕转眼之间,便是泼天富贵。 第83章 这就没了? 李婆婆听到明日便可与自己亲生儿子相聚,不由又悲又喜。 在李氏的帮助下,将那身绸缎的衣衫换上了身。 人靠衣装马靠鞍,当范宇再看到义母之时,不由大声赞好。 “娘的风采果然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这身衣袍一穿,气度便全然不同往日。”范宇夸奖道。 义母连连摇头,笑斥道:“就你这家伙偏向你娘,嘴和抹蜜一般。明天,你便与我一同去见杨淑妃,若是见了官家,也好让他看看你。你娘我在宫外吃了这许多年的苦,也只有你这么一个贴心孩子,不能让你受了委曲。” 范宇看向李氏,见李氏对他点了点头,“李大娘子说的不错,她也确实疼爱于你。带上那两个小丫头,也好照顾好李大娘子。若是无误的话,明日便要称李太后了。” “既然这样,那我便与娘一同前往。只是孩儿不懂宫中礼仪,却也怕冲撞了贵人,惹下麻烦。”范宇答应下来,却也说出自己的顾虑。 义母哈哈一笑道:“哪里有什么贵人,就是为娘,也不是什么贵人。” 范宇心道,义母这么说算是谦虚,在大宋还有几个能和她相比的。 次日一大早,开封府便备了车马,载上范宇母子和两姐妹。由王朝马汉和张龙赵虎四人护着,去了宫城。 杨淑妃今天寿辰,朝中命妇有许多人都乘了马车往宫城赶去。等范宇他们的车到了西华门外之时,这里已经堵车。由此可见,有多少高官显贵家的女眷都来巴结。 在西华门外下了车,范宇和义母等四人,便被王朝马汉张龙赵虎送到门口。因为是宫城,王朝等人不得进入。 而范宇此时,也已经换了一身锦袍玉带,完全是一副贵公子的打扮。他走在贺寿的贵人群之中,倒也并不是那么醒目。 义母李婆婆这时候紧抓着范宇手臂,她离开大内许多年,这时重回故地有些紧张。 “宇儿,我们现在走到了哪里?”义母看不见,只能询问范宇。 “刚刚进了西华门,前面左拐,便是宝慈宫了。”范宇自己并不知道,但是他也在听旁人议论,知道了大概。 义母李婆婆故地重游,听着范宇说话,她也连连点头,“名字都没有变,倒是杨淑妃好福气,没受什么搓磨苦难。刘姐姐一世要强,却是走的早了些。” 范宇急忙左右看看,幸好人群之中无人注意他们母子,各自都有说有笑,倒也没招来麻烦。 “娘,这里人多耳杂,咱们娘俩还是不要说这些了吧。”范宇低声道:“若是还没见到杨淑妃,便被拖走了,岂不是还给包钦差招祸。” 义母李婆婆点头,“行,娘都听你的便是。” 到了宝慈宫后,女眷们都到了里面的宝慈殿,去拜见杨淑妃。范宇却不能进去,便在外面的回廊下面坐着,品尝一些糕点。 大宋的糕点并不比后世差多少,糖糕、花糕、蜜糕、栗糕、豆糕、重阳糕,都做的色香味俱全。 范宇取了一块花糕,却是碎米面压制而成,里面夹杂着蜜制过的花瓣。一口下去十分松软,还微微带些弹牙的口感,其中的花香更是扑鼻而来,仿佛让人置身花丛,甚是香美。 正在这时,范宇却现有人在拉他的衣襟。回头一看,却是陈芳和陈圆两个小丫头,正瞪着他看。 两人手中还提着开封府的寿礼,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郎君,这些寿礼,要交给谁才好?”陈芳稍大一点,却也没什么主意,低声问道。 范宇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倒是忘了这个茬,这寿礼在进门的时候,就应该递礼单的。你们难道没看到,就这么进来了?” 陈芳有些委曲的道:“倒是有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想接,我和二姐没有给他。” 范宇看向陈圆,结果陈圆却正盯着盘子里的糕点在咽口水。 随手取了两块栗子糕,放在两个小丫头的手中,范宇道:“走吧,我们去宫门口将寿礼送了。” 他们三人往宫门走去,没走几步,却见一个十三四的华服少年,跳到了他们的面前,将路拦下。 “哈哈,我可都看到了!”这少年眼珠乱转,目光在陈芳和陈圆两姐妹的身上扫过,尤其是看到她们手中提着的寿礼,“连寿礼都没送,还要偷吃娘娘的糕点,真不要面皮。” 范宇的眉头立时就挑起,这少年年纪只比自己小了一两岁的样子,可是开口却是极为刺耳。这些糕点本来就是招待客人的,如何谈得上偷吃? “莫要惹事,若耽误了我们给娘娘送寿礼,你可是对娘娘不敬。”范宇也摸不准这小子的身份,便搬出来杨淑妃的名头来。 果然,这少年一听范宇这样说,便让开了路道:“也就是在娘娘的寿辰之时,若是往时,我定要你好看。” 范宇皱皱眉,也没理他,带着陈芳陈圆两姐妹便走。 陈芳与陈圆两个,看到那华服少年盯着她们看个不停,又指斥他们三人偷糕点,都被吓得不轻。 那华服少年看到范宇不理他,而这两个漂亮姐妹却怕的很,便跟着范宇他们来到了宫门。 宫门的礼物早已经堆积如山,只有一个小黄门守着。 陈芳一指那小黄门道:“刚才就是他,要接我们的礼物。” “你们啊,就应该将寿礼给他的。”范宇不由得以手抚额道:“算了,上前给对方陪个不是,将东西和礼单放下便好。” 范宇领着姐妹两个过去,对着小黄门拱了拱手道:“适才两个小丫头不懂事,竟不知要将寿礼交给公公,倒是得罪了。” 那小黄门看到了陈芳与陈圆,也甚是生气道:“今天都是别人抢着往咱家这里送礼,生怕咱看不到。可这两个小丫头也奇了,居然提着礼物跑进去了。” “公公果然有先见之明,知道她们去了里面也没处送,最后还是要回到公公这里的。”范宇从两姐妹手中接过寿礼和礼单,放在了小黄门的面前。 小黄门打开礼单,只扫了一眼,便差点瞪出眼珠子来。 那华服少年也不将自己当外人,探头去看礼单,口中还念了出来,“寿桃一颗、寿面一把……这就没了?” 包拯办的寿礼,是什么范宇也不知道,现在听人念了出来让他也有些脸红。 第84章 再铡一个又何妨 能来这里给娘娘贺寿的,无不是达官显贵。一出手便是珍珠宝玉金银器具,就是差一些,也是海外奇珍,最不起眼的都是绫罗绸缎。 可是他们这三人倒好,如同寻常百姓家一样,只送了一颗寿桃,还有一把寿面。这点东西太过寒酸,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 华服少年这下子仿佛抓住了范宇他们的把柄一样,立时得了理由。 “我先前看你们三个,便有些不顺眼。”华服少年双手叉腰,盯着范宇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们就是来骗吃骗喝的。走的时候,是不是还要装些糕点回去啊?这是杨淑妃娘娘的寿辰,你们送这等薄礼,便是看不起娘娘。快些让人拿下他们三个,都给他们下了大狱才是!” 那小黄门看看礼单,又看看范宇他们三个,神情之间有些犹豫。 范宇表面不慌,心中却将包拯好一顿埋怨,这个包拯真有一套,给娘娘贺寿,他送这些东西还不如不送,岂不是平白的得罪人。 可是范宇的嘴上却不能输了,否则更显困窘之态。 “娘娘本就富贵无边,还希罕你那点礼物不成?”范宇看向华服少年反问道:“你又送了些什么,敢在这里叫嚣。” “我送的礼物当然比你的强了千百倍。”华服少年不屑道:“一对碧玉如意,价值连城。我只怕你见都没见过,土包子。” 陈芳与陈圆两姐妹此时已经被吓坏,两人身体都有些抖。 “郎、郎君,我们不要做大牢!”陈圆忍不住,拉着范宇的衣襟道。 “想不做牢也行,让这小子将你们姐妹让与我,便不用陪着他做牢了。”华服少年哈哈大笑,状甚嚣张。 范宇被对方说成土包子,倒也没恼。可是看到华服少年小小年纪,居然想要将陈家两姐妹要走,这可就过了。 “你想让我做牢便能做牢?”范宇冷笑道:“有种你就大声的喊出来,看有谁会理你。虚言大话恫吓这等小的两个小娘子,你倒是真有脸面。” 华服少年听到范宇居然敢顶撞于他,便要跳起来对范宇动手。 却被那小黄门急忙拦下来,“国舅,你可千万莫要动手。这位是包拯大人府上的,送的礼虽然薄了些,却殊为难能可贵。素闻包知府两袖清风,肯给娘娘送礼,这也是破天荒了。” 华服少年也听过包拯的名声,包拯知开封府,铁面无情的事迹早就多有流传。 “不动手便不动手,包黑子家的又如何。”华服少年气道:“我姐夫可是官家,还怕了他不成?” 可范宇却看到,刚刚从门外转过来一行六人。前后各有两个小太监,中间两个人才是焦点。在前面的是一个白面微须,三十出头的男子,身穿五爪金龙便服,气度极大。在这人身后,落后半步的,不是包拯又是谁? 五爪金龙的袍服,只有官家才有资格穿,这人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范宇没理会华服少年,只对着他身后微微躬身,退到一侧道:“见过官家,见过包知府……” 华服少年却不屑一顾道:“你莫要拿我姐夫和包黑子吓我,我还说他们就在你身后呢。” 范宇没理他,而是垂手肃立。心道,你姐夫不在我身后,在你身后。一旁的陈芳陈圆两姐妹,此时也看向华服少年的身后,显然是真的有人。 “你们装的倒……”华服少年转身看去,话讲了一半便说不下去。 只见那负责收受礼单的小黄门,早已经伏地叩,一句话都不说。 在华服少年的身后,官家和包拯两人看着华服少年。包拯的脸色如常,可是官家却有些脸上挂不住了,有些不悦。 “姐、姐夫……包知府……”华服少年此时好似霜打了的茄子,哪里还有刚才张牙舞爪的样子。 范宇抬头看看华服少年,这家伙管官家叫姐夫,看样子也是一个国舅。官家的国舅不少,但是好象没有几个省心的。 官家赵祯没管华服少年,向范宇点点头道:“刚才包卿正向我说起你的事,却不想,一进宝慈宫,就碰到曹傅在欺你们。” 曹傅,指的就是那华服少年。 “姐夫,我并没有欺负他们。”曹傅急忙狡辩道:“我看他们三个在宫里混吃混喝,刚刚送的寿礼,却又寒酸到了极点。寿桃只有一颗,寿面也只有一把,简直不将杨娘娘看在眼中。因此,我这才想要与他们计较一番。” 官家面色一缓,正想给自己的小舅子开脱,也好搏回些面子。 可是包拯却上前一步,对着官家一拱手道:“官家明鉴,这份寿礼是臣让他们代表我送的。” 官家张了张口,替曹傅开脱的话硬是没说出来。 “娘娘的寿辰礼数到了便可,岂是向臣下敛财?包卿两袖清风,表示些许庆敬之意便可。”官家对包拯表示嘉许,又看向曹傅,“倒是你,如此苛待客人,岂不是失了待客之道?” “姐夫,我……”曹傅还想要说话,却被一位急匆匆赶来的年轻男子拉住。 这个男子看上去也不过十**岁,相貌与曹傅有七八分相象。 他拉住了曹傅,按着他一同对着官家深深一躬道:“曹傅恃宠生娇甚为无状,臣曹佾(yi4)带他向官家赔罪。” 官家摇了摇头道:“曹佾,你要好好管教于他。等下你姐姐便会过来,你们两个在这里稍等即可。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置。” “是,臣知晓了。”曹佾急忙拱手应道。 官家点点头,便带着包拯去了里面。在路过范宇之时,包拯看了范宇一眼,又看看了曹佾曹傅兄弟,不由得微微皱眉。 范宇微微躬身,算是恭送,待两人走得远了,才抬起头来。 他看了曹家兄弟两人一眼,便要带着陈芳陈圆走开。 “这位小哥请留步。”曹佾却主动开口叫住了范宇,“适才舍弟是不是得罪了三位?” 范宇只得停下,面对曹佾道:“得罪倒也不曾,只不过是有些误会罢了。” 曹佾对着范宇拱拱手道:“舍弟行事向来莽撞,若有得罪之处,我这个做兄长的便替他向小哥道歉,还请小哥海涵。” 这曹佾态度温和有礼,讲话也并不是傲慢之人,倒是博得了范宇几分好感。 可一旁的曹傅看到官家走了,立时故态复萌,此时便抢话道:“这家伙带着两个小娘子来杨娘娘的寿辰上解馋,哪里有半点贺寿之意。我只不过是看不过去,揭穿他们而已。” 虽然宫门这里人少,但是依旧有不少人看向这边,弄得范宇与两个小丫头极尴尬。范宇目光一凝,这小子欺人太甚了。 “你小小年纪,却心术不正。”范宇立时高声反唇相讥道:“毛都没长齐,却要强行索要我身边的两个伺候丫头。少时便如此,成年岂不更是胆大包天。身为国舅又如何,还不是让包知府铡了一个。你若敢行不法事,再铡一个又何妨。” 第85章 你认不出我了? 范宇本来不欲与这曹傅一般见识,可是对方咄咄逼人,实在是让他忍无可忍。 而且范宇也有自己的打算,对于这等人得罪也就得罪了,没什么好怕的。若是义母与官家母子相认,自己便是官家的干弟弟。若是不得相认,自己也没有好下场。左右都不用怕,怕也没有用。 因此,只不过两句话,就让曹傅的脸色涨红,脑门上青筋直跳。 “你、你这厮竟然辱骂于我?”曹傅跳起来指着范宇,好似要打人一般。 范宇冷冷看着曹傅,“你的所做所为,大家无不看在眼中。到底是辱骂于你,还是直斥其非,自有公论。你若想治我欲加之罪,可请包知府与官家来断。” 曹佾摇了摇头,按住了将要跳起来的曹傅,对范宇道:“小哥莫要再说,舍弟顽劣,还请不要计较。此时乃是杨娘娘的寿辰,大家还是不要给杨娘娘添乱的好。” 范宇对着曹佾点头道:“曹国舅说的甚是,此事到此为止。他若不来招惹于我,我也不会再计较。陈芳、陈圆,我们走。” 看了气急败坏的曹傅一眼,范宇领着两女转身离开。 曹傅挣扎了几下,无法挣脱曹佾,便对他大哥道:“大哥,你揪住我做甚。你若放开我,我定要让这狂人好看!” “到底是谁好看?”曹佾转向自己的弟弟,“你本来就不占理,惹事生非还不够吗?惹是你占住了一个理字,我定然会帮你。可是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客人在娘娘寿辰上吃两块点心,你便不依不饶,可有一点点皇亲气度?更不要说,你想借此理由索要对方的伺候丫头。你这是丢自己的脸,还是丢大姐的脸。真的闹将起来,官家的脸上也不好看。最后他倒霉,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吗。” 曹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姐和大哥和官家三个人。 此时看到大哥的脸色难看,曹傅立时收敛了性子,“行行行,我听大哥的便是。也就是杨娘娘的寿辰,我让他三分,若在宫外撞见,定然要让他给我磕头认错。” “跟我进去,向杨娘娘请安。”曹佾冷着脸对曹傅道。 范宇回到宝慈殿的廊外,随意找了一处坐下。见到有人对自己这边指指点点的,他也不管许多,索性放开了拘谨,自顾自的吃点心喝茶。就是陈芳与陈圆两姐妹,也让他给一人塞了好几块点心。 然而范宇却不知道,大宝慈殿的一间偏殿之中,官家与包拯君臣两人对坐,谈话的内容,正与范宇母子有关。 “包卿,你说这位李大娘子,是我的生母,可有证据?”官家赵祯凝视着包拯问道。 “官家,这李大娘子是臣在回京之时路过草桥镇时遇到。”包拯拱手道:“起初,臣是不信的,只以为她有脑疾,疯疯颠颠才会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但是这位李大娘子却取出一物,向臣证明,她出自宫中。” 赵祯盯着包拯的脸,微微皱眉道:“你刚刚遇到我时,却为何没有拿出来让我看?” 包拯急忙取出自己保存着的那枚金珠道:“臣本就是想求见官家,刚才路上相遇只是巧合,而且宫中甬道之上人多眼杂。事涉官家身世,并未证实,不足为闲杂人等所知。这便是那李大娘的证物,请官家过目。” 赵祯取过金珠,放在眼前转动。只见那金珠之上的龙凤游移,仿佛活了过来。最后,他的目光扫宫中暗记,落在了李宸妃三字上。 虽然表面平静,可是赵祯的心中却天翻地覆。这样的金珠并不是只有一枚,还有一枚他也见过。 那时赵祯虽然已经登基,可是并未亲政,乃是刘太后垂帘治国。 他有一次请安之时,便见到刘太后把玩一枚金珠,与眼前这枚一模一样。而且刘太后也曾向赵祯炫耀,曾言金珠是先帝真宗所赐。并且还将真宗当时所说的话,也告之于他。 真宗赐予金珠之时,便是因为刘太后诞下了皇子赵祯。 此时想来,赵祯却感觉到此事疑点重重,甚费心思。 “所以,包卿便让这位李大娘子,借拜寿为名,来见杨娘娘?若是欲对杨娘娘不利,又当如何?”赵祯看向包拯,面色有些不善道。 “官家容禀,那李大娘子曾言宫中故人之名,其中便有杨娘娘与陈琳陈总管。”包拯正色道:“别人臣或不知,但杨娘娘与陈总管两人,臣都知道而且见过。而且,居于宫中之人,怎可能有民间百姓知晓其名?以臣这些年来的断案经验,李娘娘出身于宫中定不会错。而且这位李大娘子,是为了救自己的义子,被迫自称官家生母。若说行骗或不利于杨娘娘,他们母子也不至于如此犯下这等全家杀头的罪名。” 官家听了包拯的话,心中思量了片刻,才对包拯道:“包卿,你虽言之有理,可此事非同小可,让她见一见杨娘娘,即使能分辨一番真假,可也草率。” “官家说的是,臣也是鲁莽了,请官家治罪。”包拯自己急忙请罪道。 见包拯这等诤臣向自己请罪,赵祯反而心软了。 “罢了,适才看到那范宇,你说他曾屡次向你建议,救济饥民,显然也是个心善之人。他能认李大娘子为义母,而人以类聚,想必李大娘子与杨娘娘之间也不会有事。” 包拯对于官家最欣赏的,就是这一点,身为帝王却总是忍让,并给臣下开脱。若是赵祯只对一个臣下这样,便会养出奸臣权臣。可赵祯却是对所有的臣下如此,那便让这些朝臣们感觉到了尊重。众臣无不尽展所能,以报君王信任之义。 他们这里话风一转,便转到了范宇搞的那制锅机关上。 而在宝慈殿内,杨娘娘正与许多命妇女眷们说话。 李婆婆自进殿内,便是由一名宫女引着。她看不见,只能听到许多女人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讲些吉利话。 “杨娘娘,这位便是包知府的老母李氏。”那宫女说了一声,便又对李婆婆道:“李氏,杨娘娘就在你面前,你可拜上一拜。” 然而,让殿中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的,立时变的极其安静。 却见李婆婆并没有拜不说,反而颤声道:“你认不出我了?” 第86章 大眼瞪小眼 杨淑妃本来对于包拯之母并不在意,看到宫女领着对方进来,却是个眼盲的,有些心生怜悯。 正等着对方向自己行礼,却等来了对方这么一句话。 杨淑妃的眉头不由得皱起,仔细去看对方的面容。 她只见李婆婆的脸上尽是风霜之色,显得颇为沧桑。只看这脸面,却不像是个官员的太夫人,倒更像一个上年纪的村妇。 但是村妇怎么会这么大的胆子,对她说这些话?事出必有因,杨淑妃不断的搜寻自己的记忆,脑海里终于隐约显出一个身影来。 “唉,这许多年不曾相见,想必你已将老身给忘记了。”李婆婆不由得摇头道:“我姓李,名顺容。这下,你应该想起来了吧?” 杨淑妃大惊失色,“啊!”的一声站了起来。脸色忽青忽白,两腿打颤不已,显然是又惊又怕的样子。 可是她却现,殿中许多命妇都盯着自己,眼中燃烧着雄雄的八卦之火。 她立时勉强振了振衣袖,故做从容的颤声道:“原、原来是阿姐,不如与我去后面叙话,免得扰了大家的热闹。” 李婆婆点点头,并无多少高兴的神色。 杨淑妃在小太监的搀扶之下,在前面走着,后面李婆婆也被那宫女引着跟上。 到了后面一间屋中,杨淑妃命人上了茶,便将伺候之人都打出去。 “阿姐,你、你竟没有死,小妹我真是替你高兴!想我刚刚入宫之时,受其他嫔妃的气,都是阿姐对我回护有加。后来都说阿姐因宫中失火烧死,我还去拜祭哭了几场。却没想到,竟还有见到阿姐的一日!”杨淑妃极为激动,这时才没了皇太后的威仪,在李婆婆面前更象是当初的那个女孩。 杨淑妃还有些不太真实之感,试着伸手去摸李婆婆的手臂,看到底是冷是热。冷的便有可能是鬼,热的才是活人。 李婆婆此时终于动容,没想到这许多年过去,杨淑妃竟然还念着自己的好,还能对自己如此亲热,这让她不由得感慨万千悲从中来。被杨淑妃摸了一把,李婆婆也没在意。 “此事说来话长,我几经生死,这才逃出宫去,保住了这条性命。”李婆婆回忆道:“冷宫之中的那具尸体并非是我的,而是我那小太监余忠的。当时刘妃独受先帝宠信,在宫中权势涛天,视我为眼中钉。其时皇子又到冷宫看望于我,这让刘妃动了置我于死地之心。刘妃的宫女寇珠报信,让老身早做打算。总管秦凤便以小太监余忠生病为由,将我送出宫去。而小太监余忠,却被秦凤所杀,连人带冷宫一把火给烧掉。” 感觉到了李婆婆的体温,杨淑妃终于信了面前的李婆婆是活人,这才一把将李婆婆抱住。 又听了李婆婆所讲的这些往事,更觉惊心动魄,杨淑妃上前抱住李婆婆道:“阿姐那么难,也挺了过来,也是福大命大!看阿姐沧桑之色,显是吃了不少苦。现如今又回来,我这便安排阿姐妥当,使阿姐后半世享福就是。” 李婆婆苦笑不已,当年自己生产之时,孩儿被刘妃勾结稳婆偷走,却给自己宫中换了一只剥皮的狸猫。当时宫中都传为奇谈,并且使得先帝极为厌恶自己,直接将自己打入冷宫。而知道自己生了皇子的,也只有极少的一两人。 一个是宫女寇珠,另一个就是大内总管陈琳。 杨淑却不知道李婆婆是官家生母,因此才提出要安排李婆婆的余生。 “不用,官家便是我的皇儿。”李婆婆挺直身子道:“老身才是官家生母。” 杨淑妃不由得更是吃惊,“阿姐,这怎么可能。先帝无子,官家是八王亲子,乃是先帝过继而来,如何能是阿姐所生?这等话岂可乱说,阿姐与八王……你们?” 李婆婆被杨淑妃给气的笑了,“你在胡说些什么,此事另有隐情。我与八王清清白白,并无你所想之事。” “那就好,阿姐语出惊人,却是我想的差了。”杨淑妃也甚是好奇,不白这其中的关系,便追问道:“若官家是阿姐生下,那当初生下的,便不是只怪物。其中,到底生了何事,竟使得阿姐诞下的皇儿到了八王家中?” 对于杨淑妃的疑惑,李婆婆自然不会瞒她,便将刘妃派寇珠将自己的皇儿带出宫去埋掉。而寇珠却将皇儿交给了大内总管陈琳,陈琳又将皇儿送给了八王赵元俨。 这中间几次差些都出了事,若是有一个闪失,便不会有今天的官家。 杨淑妃听得惊呼连连,既是心疼又是担心,还有几分刺激。 后来皇儿在八王府中养至十岁之时,刘妃的孩子夭折,先帝再无子嗣,便只得将皇儿从八王府中过继到宫中。结果皇儿在宫中玩耍,却跑到了冷宫,见到了自己的生母李婆婆。 当时李婆婆消息不通,见到皇儿之时还不知道那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只当是别的嫔妃所生。后来,还是宫女寇珠报信之时,才告诉的她。 杨妃听了这些曲折离奇之事,不由连拍胸口道:“小妹懵懵懂懂,却不知道宫中竟有这许多勾当和鬼蜮伎俩。若是知道阿姐是被人陷害,小妹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告之先帝!” “妹妹是个有福的,不知道这等龌龊之事最好。其时刘妃势大,宫中无人不怕,连官家也被遮蔽耳目。”李婆婆却拍了拍杨淑妃的手背道:“我知道又能如何,受了许多苦楚,却也不得反抗。如今刘妃已殁,我又得遇包拯,这才回到宫里。否则的话,我更大可能便是在民间消声匿迹。” “我这便让人去请官家!”杨淑妃站起来道:“让官家与阿姐母子相见,也可慰藉阿姐对官家这许多年的思念之情!” 范宇在外面吃点心都快吃饱,茶水也喝了两壶。却见宝慈殿内没有任何动静,也不知义母现在如何了。 正在这时,从宫门外又进来一行人,居中的是位老者,身上穿的四爪蟒袍,显是宗室。 “八王安好!”有人问安。 “今日杨娘娘寿辰,八王可是来的有些晚了。”有人调侃道。 八王对着众人抱拳道:“安好,来的确实有些晚,还请大家恕罪。等下宴席之时,我多罚自己几杯。” 大家都起身向八王还礼,范宇也不得不起来拱手。 他却不知道,那曹傅悄悄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猛的一把推在范宇的后背上。 范宇踉跄了数步,才停在八王面前。他抬头看时,却与八王爷大眼瞪小眼,好不尴尬。 第87章 我就不客气了 范宇是被人推出来的,他自己清楚,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人群里正在窃笑的曹傅。 都不用想,范宇就知道,定是曹傅这家伙使坏,打算坑自己。等着看自己冲撞了八王爷的后果,少说是一顿训斥,重了被拉去打板子也有可能。 陈芳与陈圆两个小丫头,看到范宇冲撞了贵人,差点眼泪都掉下来。 “你如此鲁莽的冲到本王面前,可有事情。”八王赵元俨盯着范宇道。 范宇脑子急转,对着八王爷躬身道:“小子范宇,有事相求八王千岁。” 八王看着范宇,他并没见过,便抚须道:“你这小哥很是有趣,本王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求本王?” 这意思就是我不认识你,你凭什么要来求我? 范宇才不管这些,今天自己和这曹傅算是铆上了,必须以直报直,不能以德报怨。好人死得快,坏人活千年,这才是现实。而且自己若是不能有个合理的解释,这八王肯定要甩自己脸子。 “小子与八王确实并不相识,可是托我请求八王之人,却一定是认识八王的。”范宇说着,又回头看了曹傅一眼。 八王顺着范宇的目光,也看到了曹傅。曹傅是官家的二舅子,也是皇亲,他自然是认识的。 “哦,你所说的,是谁啊?”八王觉得应该是曹傅托范宇来求自己,但是本王也不能上赶着,必须要矜持些。因此,才故做不知的问道。 范宇欣喜笑道:“这位是我的好友,曹傅曹国舅。” 曹傅还等着看范宇的笑话,他以为范宇可能会无能狂怒,直斥是自己将他推出去的。或者是向八王赔罪,被训斥一顿。可是范宇的所做所为完全出乎了曹傅的预料,与八王对答之间,居然就这么牵扯出了自己。 感觉到了事情似乎不妙,曹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既怕范宇大讲自己的坏话,又怕八王将自己叫过去。 八王瞥了曹傅一眼,才对范宇道:“既然是他托你求我,为何他自己却躲的远远的,而是将你推了出来?” “他所托之事有些奇怪,或许是怕抹不开面子吧。”范宇摇摇头道:“不过,我也能理解他。身为皇亲,自然是有许多烦恼。” 范宇这里还在与八王说着,曹傅身后便走来了曹佾。 “大姐还没有来,你不进去向杨娘娘请安,在这里干什么?”曹佾对自己这个弟弟很是头疼,因此看的也紧一些。 “那范宇刚刚被我推出去,冲撞了八王,现在正花言巧语的给自己开脱,刚才还提到我了,想必是在讲我的坏话。”曹傅此时也不敢瞒着大哥。 曹佾听到这话,立时便血压升高,自己这弟弟太过混帐,一眼没看到,就又去惹事。 当即曹佾揪住了曹傅,便向着八王与范宇两人面前行去。 曹傅倒是想跑,却根本跑不掉,就那么被大哥硬拖到了八王与范宇两人的面前。 曹家两兄弟刚到了近前,却听到范宇正说到曹傅。 范宇对着八王躬身一礼道:“曹二哥曾对我说,身为皇亲虽然显贵,可是暗中没少遭人白眼。别人总觉得他们曹家,是凭借祖上恩荫与皇亲的身份,才有的这份富贵。可能他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话语之中看轻了他吧。因此,他便要奋读书,开阔眼界增长见识。以自身的才能功绩,去堵了他人风言风语。” 八王不由得欣喜击掌道:“不错,非常好!以曹傅之顽劣能有这等心思,也算是浪子回头!可是又何必求我,这世上有才学的人极多,远不是本王可以相比的。” 范宇很是配合的摊手道:“曹二哥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他放荡惯了自律极差。虽然在家中读书,却也没有哪个先生敢对他声色俱厉。无不是碍于他这国舅的身份,自是不敢严惩。寻常学童的戒尺打手,他一次也没挨过,甚是有些向往。而且,如此下去,岂不是误了学业?想来想去,曹二哥觉得,官家要忙于国事,皇后在宫中不便管教于他。真正能管他的,便只有八王千岁了。” 曹傅正被曹佾硬拉了过来,便听到范宇刚编的瞎话。他立时就想要张口反驳,还没等他出声,便有一只大手,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 捂曹傅嘴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大哥曹佾。曹佾此时脸上却是带笑,他当然能看出来范宇是在乱讲,可这个办法不错,如果成了岂不是好。 正如范宇所说,这大宋能治住曹傅的没有几个人。如果八王千岁肯接下这等麻烦事,来管教曹傅,对于曹佾来说,实在再好不过。自己和大姐,便都可松一口气。 让曹傅吃些苦头又如何?总比他惹是生非要好的多。老是提心吊胆等着幼弟惹事的消息,谁也受不了。 八王却是心想,这曹家的二小子也是个贱皮子,竟然托人求着讨打。虽然此事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生在皇亲身上,便合情合理了。 “他的意思,是要到本王的府中读书?若是自己管不住自己,便要本王罚他?”八王扫了一眼刚刚过来的曹氏兄弟,问范宇道。 范宇还没开口,却见曹佾抢先开了口,“请八王千岁一定要答应!舍弟刚刚求了人,却转眼便后悔想逃。象他如此的意志不坚,若是无人来管教,岂对得起曹家祖上功业和如今的富贵。八王千岁,我们兄弟的父母早亡,幼弟顽劣,还请念在都是皇亲的份上,将舍弟留在王府中读书。” 八王这时不由得皱起眉头,他与两人的父亲曹玘(qi3)也曾同殿为臣,知道曹家的情况。 现在亲耳听到曹佾承认的话,便对范宇所言再无怀疑。 只有曹傅被大哥捂着嘴,干着急却说不出一句话。他两个眼珠乱转,这范宇像是与大哥合谋似的,既不能智取也不可力敌,他这亏可是吃的有些大了。 其实范宇也没想过,曹佾会亲口承认。他对八王的这些说辞,不过是抱着能坑了曹傅就坑,坑不了便是从八王面前脱身的借口。 可是谁知道,这曹佾竟如此配合,范宇挑了挑眉头看向被捂着嘴的曹傅。暗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88章 召见八王 范宇伸手抓住了曹傅的一只手臂,用力晃了晃,意似激励。 “曹二哥,你也莫要后悔,八王千岁不会看着你不管的。”范宇声情并茂有些上头的道:“你说过,自己管不住自己。若是八王让人打你,你也忍得。只要打不死,便任由八王千岁管教责罚。你有这等诚心,必定有志者事竟成。这便如治病救人,需要医者仁心。八王千岁一定会答应,岂能看你如此毫无自律的毁掉自己!” 八王千岁心潮起伏,听到医者仁心四字,他不由得用目光凝视曹傅。 “你有这等决心,本王岂可不成全于你。不过,本王也不能总盯着你。”八王犹豫一下才道。 曹傅的心中一喜,看来八王千岁是嫌麻烦,顶多管自己几天便是。若是自己被放出来,定要再找范宇这小子大闹一场。连着几次与范宇斗气,都没能占了上风不说还被坑了,这让曹傅心中极度不舒服。此时听到八王似乎只打算走个过场,曹傅便琢磨着如何报复范宇。 “八王千岁,此事虽说有些强人所难,可曹傅也是八王的晚辈……”曹佾急忙开口道。 抬手制止了曹佾的话,八王才接着道:“此事必须有时间限制,难道还让曹傅这小子给我养老不成?三个月,让他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并熟读注解。若是三个月没能达到可以默写四书五经的地步,我便再关他三个月。在此其间,你们可以探看于他,但他不得外出。你们二人答应的话,但如此来做,若不答应,那便算了。” 曹佾大喜,这等好事怎么会不答应?他对自己的弟弟舍不得打骂,却又想让他学个好。如今八王千岁答应管教曹傅,这简直让他心花怒放。 “使得,就依八王千岁所言!”曹佾放开弟弟,对着八王深深一躬,感激道:“八王高义,曹佾没齿难忘。对舍弟的管教,八王可随意惩戒!” 然而曹傅心中绝望,此时也没人再捂嘴,他便嗷的一嗓子跳起来就要跑。 范宇早就盯着他了,看他跳起来要跑,便伸手一把拉住曹傅手臂。 “曹二哥,这可都是你自己要求的。刚刚与八王千岁说好,你便要反悔不成?”范宇质问道。 刚才大家听范宇说了半天,而后曹佾也承认,便坐实了曹傅意志不坚之事。此时还想逃走,实在是让大家有些齿冷。 不过,也有一部分人面带同情之色。并不是同情他要被关上三个月,而是同情他这种病态的意志薄弱。 曹佾冷眼看着曹傅道:“我如让你跑,你能跑去哪里?这位范宇小可为你出力不少,还不快些谢过!” 在众人的目光压迫之下,曹傅只能乖乖听话。 “多、多谢!”曹傅吭哧了半晌,才硬从嘴里挤出两字,声音小的比蚊子还小。 范宇哈哈一笑,连忙摆手大声道:“大家都是朋友,你谢我做什么。小事而已,不用谢我。” 许多人听到范宇的话,不由得都看过来。曹傅这小霸王,今天是吃错药了吗,居然也知道向他人道谢?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曹傅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以往霸道嚣张,今天却吃了好大的闷亏,这其中的郁闷不足与人道。 这里刚刚结束,便有一个小黄门小跑着来找八王。 “八王千岁,官家有事相召,请随我来。”小黄门对八王躬身道。 “前边引路吧。”八王向小黄门抬抬手道。 待八王等人走的远了,曹佾才对范宇拱手道:“舍弟顽劣,他竟将你推至八王面前,差些便让小哥受了委曲。我在这里向范小哥深表歉意。并且,我也要感谢你想出的这个主意,可使得他有些长进。” 曹傅几乎气哭,一想这三个月要过的暗无天日,便有些悲不自胜。 “不过是些小心思,倒让国舅见笑了。”范宇笑着对曹佾曹傅挥挥手,便转身而走,深藏功与名。 在偏殿之中,八王也与包拯和官家见了面,一坐下便被包拯塞了一枚金珠在手中。 八王在金珠上看到李宸妃三字之时,不由得恍惚片刻。 “八王千岁,你应该是见过此珠的吧?”包拯试探着问道。 “见过。”八王千岁拿着金珠,对官家道:“官家可要好好保存,莫使这金珠遗失了。” 赵祯不由得皱眉道:“八叔,此话息讲啊?” 八王看了官家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金珠,:“说起来,此珠与官家还有着极深的关系。刘太后如今也已经薨了,这等事老臣也不敢再瞒官家。” 赵祯心中一紧,“究竟是何事。” “官家的生母,便是这金珠之上所刻的李宸妃!”八王郑重的对赵祯道。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赵祯听到八王亲口向自己证实,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在此之前,宫中尽说自己是八王过继与先帝的。可这本应是自己生父的八王,此时却道出另外的隐情来。 “八王,我为何却出身于八王府中?”赵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是还是追问道。 “官家请听我言,这其中之事甚是曲折。”八王略做沉吟,才捻须回忆道:“其时我本入宫来见先帝奏事,出宫之时,便碰到了宫中总管陈琳。陈琳提着一只食盒,拦住我的去路。那一天大雪,四周空旷无人,陈琳将食盒双手捧于我的面前,他却跪地哀求于我,将这食盒带出宫去。” 赵祯神情为其触动道:“那食盒之中,可是装的我?” 包拯在一旁听到这些宫闱秘闻,有些不太自在。可是事关官家生母之事,与他也脱不了关系。 八王点点头道:“不错,老臣打开食盒,官家正其中熟睡,相貌一如先帝。我大惊之下,追问陈琳,他才道出实情。官家自出生之后,便被稳婆以剥皮的狸猫所换。刘妃命宫女寇珠将官家于宫中觅地掩埋,寇珠知道官家是皇子,便找到陈琳求救官家一命。最后陈琳便找到了本王,才将官家带出宫去,养在王府之中。” 后来的事情,赵祯也有记忆。 他沉吟了片刻,才道:“来人,召老陈琳来见我!” 第89章 拜见娘娘 陈琳虽然被称为老陈琳,其实也只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只因从小就是伺候先帝的老人,所以被赵祯称为老陈琳。 得到官家的宣召,陈琳不敢耽搁,便急匆匆的赶来。 一进了宝慈宫的偏殿,便立时向官家和八王请安。 “内臣陈琳见过官家,见过八王千岁。”陈琳躬身行礼道。 宦官在元代才开始自称奴婢的,在这之前,因为宦官也有品级,都是自称为臣。 赵祯点点头,示意八王将那枚金珠交到陈琳的手中,让他辩认。 陈琳一看到这枚金珠,全身就是一抖。 “你可知道,李宸妃是我的生母?”赵祯肃然的问道。 陈琳急忙拜伏于地,不敢抬头,口中惶恐道:“请官家治内臣欺君之罪!官家确为李宸妃所生,当年……” 赵祯听着陈琳述说当年的往事,与八王所讲完全对得上。到了这个时候,赵祯已经可以确认,自己的生母就是李宸妃了。可是还有一个疑点,便是李宸妃已经在冷宫大火之中死去,宫中这是有记录的。 现在又冒出一个自称李宸妃的,那又是怎么回事? 赵祯刚要派人去求见杨梁淑妃,却忽听得有一小黄门前来通传,说杨淑妃请官家过去。 八王、包拯两人也是神情一动,跟着起身。 赵祯却摆摆手,让两人勿要跟随,只是对陈琳道:“老陈琳,你且起来。我赦你无罪,先与我去见一见杨娘娘。若是我生母还在世,那此刻应在杨娘娘之处。” 陈琳吓了一跳,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怎么李宸妃又出现了?可是冷宫大火,自己可是亲眼看着,最后从火场中只捡出几块骨头的。 “是。”陈琳心中震动,可是表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 在小黄门的引领之下,赵祯与陈琳两人穿过宝慈殿的正殿,到了后面的一间房中。 却见杨淑妃正与一个面色沧桑的婆婆有说有笑,状似极为开心。 见到赵祯到来,杨淑妃便起身对赵祯道:“官家,这便是阿姐李宸妃,也是你的生母,还不快些见过。” 有杨淑妃为证,赵祯再不怀疑。想到这许多年母子都不得见,而李婆婆又满面沧桑鬓角如霜,显是经历了不少磨难。 “娘!”赵祯为人至孝,连杨淑妃都被封了太后,此时见了生母更是激动不已,当场下跪呼道。 李婆婆听到有人喊娘,便站了起来,侧耳听了半晌,却是流泪不止。并不是李婆婆不想说话,而是悲喜交集到了极处,怕是一张口就会号啕大哭。 陈琳偷着抬头看了一眼,认出李婆婆虽满面的沧桑,却依稀就是当年的李宸妃。只是当年风华正盛,如今已历经风霜了。 “官家,确是当年的李宸妃,内臣不会认错。”陈琳为了将功补过,急忙再一次确认道。 赵祯心中更悲,“娘这些年过的可好,孩儿、孩儿……” 李婆婆再也忍不住,伸手摸索着抱住了赵祯痛哭了一场。、 杨淑妃也陪着流了许多眼泪,对这母子两人百般劝解。好不容易,才将刚刚见面的母子两人给劝住。 看到这母子两人刚见面,或许有些话要说,杨淑妃便对陈琳使了眼色,两人退出屋外。 “陈琳,你在这里候着,若官家有事也好有个支应的。今日可是我的寿辰,又得了阿姐与官家母子相认,这可是双喜临门。”杨淑妃吩咐一声,便去了前面招呼客人。 杨淑妃到了宝慈殿中刚坐下,便有小黄门禀报,曹氏兄弟向娘娘请安。 当即将曹佾和曹傅两兄弟请了进来,杨淑妃和这两个小辈说话。 曹家可是大宋的累世将门,这兄弟两人又是皇亲,与杨淑妃都是相熟的。 杨淑妃对于曹傅是从小看大的,自然是万分喜爱。曹傅到了杨淑妃这里,也不见外。 因此,一见面曹傅便向杨淑妃告状,“娘娘,今天我在您这宝慈宫里,可是被一个外人给欺负了!” 曹佾一听就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想干什么,他立时阻止道:“娘娘,莫要听舍弟胡说。他刚才在外面欺人,都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些麻烦。绕来绕去,却是让八王千岁有些头疼。” 杨淑妃不由大奇,追问道:“傅哥儿向来古灵精怪,虽然顽皮也是有的,但还是大体乖巧。他今日都闹了些什么,却让八王也头疼了?” 对于杨淑妃,曹佾没有隐瞒的必要,便将曹傅与范宇之间闹的那些事和盘托出。 听完曹佾的话,杨淑妃可是笑了好一阵才停下,这还是看着曹傅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然还不知道笑多久。 “早就说让你多读些书,整天和个毛猴子一样惹事生非。”杨淑妃对曹傅笑道:“现在可好,碰上一个胆大心细的,硬把你推到八王府里住三个月,你可老实一阵子吧。” “要不是大哥不肯帮我,我岂能着了那范宇的道。娘娘,要不然你替我向八王求个情,我就不用去他府里读书了。”曹傅知道杨淑妃好说话,便开口恳求道。 谁知道杨淑妃却不答应,没好气的道:“好不容易有个人来管教于你,你还想让本宫替你求情?本宫倒是期待,三个月后你读了这许多书,是不是会变的安稳一些。” 曹傅这才现,关键时刻自己竟无人相助了。平时挺疼爱自己的杨娘娘居然也不答应,便只得退而求其次道:“那个范宇实在是可恶,我不过是与他开玩笑,他便如此坑害于我。娘娘不如将他叫来,训斥吓唬他一番,也好让我出口气吧。” “胡闹。”杨淑妃才不陪他玩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当即便责备道:“本宫是何等身份,岂可失了威仪。那范宇如你所说,是包拯府上的……那就让人叫这范宇进来,本宫见一见他。” 话讲了半截突然就变了,杨淑妃最后还是吩咐人去叫范宇。 “还是娘娘疼我。”曹傅心中大喜,被杨太后训斥一番,怎么也能吓那范宇一个半死。 “娘娘,舍弟无状,怎么能请娘娘来做这等事。那范宇虽然有报复舍弟之意,却并无坏心,反而办了件好事,还请娘娘莫要吓他。”曹佾急忙阻拦道。 他起初听着杨淑妃的话还很有道理,怎么突然就拐了个弯,要叫那范宇进来。 范宇正在廊中休息,却看到一个小黄门来到自己面前,躬身道:“杨娘娘要见这位郎君,请与我一同拜见娘娘吧。” 第90章 没有余地 范宇倒是并不意外,自从义母进去与杨淑妃见面之后,这半天都没多少动静。 两人谈的想必应该不错,将自己召进去相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当范宇进去之后,现只有一名满头珠翠的中年妇人,正与曹家兄弟两人说话。 那引路的小黄门提醒道:“见了杨娘娘还不快些拜见?” 范宇急忙上前,对着杨淑妃拜道:“小子范宇,见过娘娘。祝娘娘寿比松鹤,青春永驻。” “你就是范宇?这嘴倒是真甜。”杨淑妃上下打量着范宇,不由得连连点头,“貌相也是一表人才,算得上俊俏少年。” 范宇没见到义母,也不知道这位杨娘娘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便只好不说话。 “就是他!”曹傅倒是来了劲,此时又显出痛快的神色来,“刚刚你不是还要送我去读书吗。娘娘,这范宇长的样子最能迷惑人,他心眼可多。娘娘莫要被他外表迷惑,他坏着呢。” 杨娘娘却没理会曹傅的话,看着范宇问道:“包拯府上的李太夫人,又是你何人?” 范宇心中有些疑惑,难道义母没有与这位杨娘娘相认吗?否则如何还要称呼李太夫人。 不过,这些都只是脑中过了一下,他便立时照实回道:“李太夫人,乃是我的义母。” “什么?”杨淑妃听到这个回答,便吓一跳,立时站起,“你、你怎么可能是李太夫人的义子。莫要骗本宫,此事非同小可!” 曹家兄弟都有些不明白,杨淑妃这是怎么了。尤其曹傅,此时现杨娘娘根本就没有替自己出气的意思,可是失望之极。 正在这时,却见一个小黄门禀报道:“官家到了。” 除了杨淑妃,其余人都急忙躬身相迎。 只见李婆婆在赵祯的搀扶之下,两人一同步入殿内。 曹家兄弟都看懵了,这是谁家的老夫人,竟有这等面子,让官家亲自搀扶?若是说将出去,怕是没人肯信。 只有范宇,看到义母被官家搀扶,倒是心中有些吃味。原本那可是自己义母,平时都是自己搀扶的,现在被官家搀扶,他就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杨淑妃看到李婆婆到来,还是有些不信,便对李婆婆道:“阿姐,范宇现在在我这里,我正与他说话呢。” “宇儿也在?”李婆婆脸上自然而然的泛起笑意,双手便抬起来向前摸索,“宇儿,你来。” 她这一抬手,便将官家赵祯的手给放开了。刚刚范宇什么心情,赵祯的心中感受也类似。这才认了生母,便见到生母放开自己这个亲生儿子的手,去找别人家的孩子。官家也是至孝之人,这心里怪不得劲儿的。 范宇急忙上前,扶了义母的手道:“适才杨娘娘叫我,问些娘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娘便与官家来了。” 曹家兄弟嘴巴张大,仿佛吃了一个大瓜,尤其是曹傅,惊的眼珠都差点掉了。 官家赵祯,刚才与李婆婆单独说话之时,便已经得知李婆婆收了个义子,倒并不吃惊。但是陈琳、杨淑妃等人,却无不惊讶万分。 “在外面论起来,他是君你是臣。可是在家论起来,官家也只是你大哥。”李婆婆今日将许多年的心病了结,那种喜悦可是怎么都抑制不住的,“宇儿快来见过你大哥,莫要拘束。” 范宇苦笑不已,娘这话说的,好似平常人家一般。若是自己真的叫了官家一声大哥,那才是不妥当。 却不曾想,赵祯的脾气极好,并没有因为李婆婆让范宇叫他大哥而不快。 “你难道觉得,我这个官家做你大哥,也不行吗?”赵祯笑道。 范宇急忙拱手汗颜道:“不敢,大哥在上,请受小弟范宇一拜。” 李婆婆这才高兴的道:“你们兄弟不要见外,平常要多亲近些,莫要显得生分。娘半生蹉跎,可不想再与亲人疏远。” “娘娘,八王与包知府在外求见。”有小黄门进来通报道。 杨淑妃立时看向官家赵祯,见赵祯点头,才挥手命小黄门领人进来。 八王在前,包拯在后,两人一进殿,便看向赵祯身旁的范宇。尤其是包拯,眉头皱了起来。 “臣见过官家。”包拯先向赵祯行了礼,又转向范宇道:“范宇,你可站在我身边。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你我身为臣子,岂可与官家如此亲近?” 范宇当然不会去反驳包拯,那样就显得嚣张,而且没有规矩。 他后退数步,站在了包拯的身后,两手下垂,显得十分乖巧。对于包拯为何如此,范宇也隐约知道。当初自己在天齐庙对包拯说的那些话,使得包拯对自己有些忌惮。怕自己哪一天得了势,便会以利为先,行不法之事。 因而,包拯对于范宇便生出一种压制的心理,不欲让范宇沾了义母的关系成为皇亲。 赵祯为人宽厚,看到包拯所不之后,心中有些不忍道:“包卿,今日是大喜之日,莫要过了。” 包拯却不这么看,当即抱拳道:“臣这么做,也是维持君臣之道。君上可以宽容,但臣下不可恃宠生骄。” 八王此时也对赵祯拱手道:“官家,包拯说的不错,他这话虽然少了些人情,可是却也在理。无论如何,不可乱了纲常。” 李婆婆却听不下去了,一顿手中的盲杖道:“你们在说些什么?一个说是君臣之道,一个说是怕坏了纲常。既然说到这里,那老身也与你们好好的计较一番。范宇为我义子,便是官家的兄弟。话说回来,只要我家宇儿不造反,便可百无禁忌。若讲君臣之道,官家做事也须你来教不成?” “臣子本就有进谏之责,臣这么做并无过错。”包拯沉声道。 八王也劝道:“李宸妃,天家无私事。包拯这么说,确实没错。” 李婆婆本来今天挺高兴,却被包拯给拦下,不由得动怒道:“包拯,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当初在草桥镇时,你便屡屡与我家宇儿过意不去。如今到了汴梁,你还要怎地。今日这等大喜的日子,本就是双喜临门,你可莫要做些讨人嫌的事情。” “娘,今日确实是大喜之日,可万万不能生气。”赵祯看到生母被怼的火,安慰一句,便转向包拯与八王两人沉色道:“八王、包卿,我虽为君王,可也要先尽孝道。你们既为臣下,也当替君分忧,难道要让我不孝吗?” 范宇倒是想劝义母莫气,可是眼下这情况,他要开口也没有余地。 第91章 赐我儿一生富贵 曹家兄弟二人,看到官家与八王和包拯君臣之间气氛有些僵硬,便缩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杨淑妃却没有什么顾忌,她上前拉过范宇,对李婆婆道:“宇儿这孩子很好,刚才我召他前来,这孩子执礼甚恭,开口便是问我祝寿。可不象一些朝臣开口闭口纲常,却只顾与官家抬杠。宇儿这孩子今年也不过才十几岁,却是比一些几十岁的人,要懂礼的多。” 包拯被杨淑妃数落的眉头直跳,却也毫无办法。杨淑妃说的没错,他这个知开封府进来,可还没向杨淑妃祝寿。杨淑妃贵为太后,挑他这个礼,一点都不过分。 看了范宇一眼,包拯心道,这小子怎么如此有老妇人的女人缘?倒是难办。我大宋倒不怕多一个皇亲,可是范宇此子却与常人不同,此子并不以利为耻。如只是这样,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范宇的能力,在草桥镇提出的以工代赈、还有乡绅募集、建造作坊等事上,都能显出其不俗之处。如他安于富贵却也罢了,只怕他以利为先,成为吕不韦式的人物,却恐坏了大宋的道德之风。严重一些,动摇大宋根基,这才是要命之处。 八王却没有包拯想的那么多,急忙拉着包拯,一同对着杨淑妃道:“来的匆忙,本就是为了给杨娘娘贺寿。却刚刚得知李娘娘有了义子,让老臣乱了分寸,还请杨娘娘恕罪。老臣与包拯,便在这里,祝杨娘娘福如东海之广,寿比南山之高,福寿绵延永无绝期。” 杨淑妃这才脸色稍缓,将范宇推到了李婆婆的身边,“这才像些样子。” 听到妹妹杨淑妃给支持自己,还夸了范宇,李婆婆的脸上才露出笑容来,一口手去找官家,一只手去找范宇。 赵祯与范宇两人,急忙各自扶了李婆婆的一只手,将她搀扶在中间。 “宇儿这个义子,是老身主动去认的,可不是宇儿找上来的。”李婆婆想起当初的凄惶心境,面显哀色道:“宇儿父子,都曾在老身困窘之时施以援手。他双亲却去的早,只留宇儿一人,家产险些为其叔父所夺。其时宇儿被其叔父赶出家门,老身感其父子恩义,便主动去认宇儿为义子。谁知道,宇儿竟也是个有本事的,不过两日之间,便反手夺回家业,并要接老身回家供养。老身没有寸功,如何还能沾宇儿这个便宜,坚决不允。可宇儿却说……” 李婆婆这时又忍不住去拭了泪水,才接着道:“……却说,世上之人众多,娘的这份爱护才是难得。宇儿无论如何,也要为我尽孝。包卿,我来问你,如此赤子可是为了权势富贵才如此作为?” 包拯心中堵得难受,李婆婆这些话无法反驳,他只得拱手道:“不是。” “宇儿乃是老身的义子,早就有言在先,要为老身尽孝,你意欲阻拦吗?”李婆婆又问道。 “不敢。”包拯觉得血管又堵了一根。 李婆婆接着又问道:“宇儿可曾恃宠生娇,行不法之事?” 包拯胸口闷,只能接着回道:“不曾。” “如此,宇儿便守在老身的身边,你可有异议?”李婆婆虽然看不见,但这表情却是凛然,一如当初天齐庙护犊子之时。 “臣并无异议,之前送娘娘与范宇一路回东京汴梁,臣便知娘娘甚是疼爱此子。只是他今年未到十六,心性未定。臣只恐他在娘娘宠溺之下日渐骄横。”包拯也不是傻子,如果再不说点什么,官家没准就要收拾自己了,他接着道:“因此,臣也是给他提个醒,免得范宇在骤然富贵之下,失了早先的赤子之心。” 至于范宇以利先行的那番话,却是无法宣之于口的。若范宇不承认,那就成了自己污蔑范宇,是欺君之罪。 范宇看到包拯很是窘迫,便摇了摇义母的手,“娘对孩儿的爱护之心,深重如山海。可包知府的话,也没有错处,娘就不要再责备他了。今日是杨娘娘的寿辰,不该为孩儿之事使大家不快。” 范宇知道,自己初来乍到,不宜太过出挑。他越是谦让,才越是能得到大家的体谅。 果然,杨淑妃笑道:“宇儿这孩子,确实是个懂分寸晓事的。” 赵祯听了李婆婆的那些话,也深受触动。刚刚在后面,他其实已经听李婆婆讲过范宇之事,此时又听到李婆婆提起,便又一次感觉到范宇的仁孝。 “宇哥,我身为官家,却不曾在娘的身边尽一天孝道。娘能遇到你,便是冥冥之中的缘分。”赵祯深有所感的道。 李婆婆连连点头,“官家说的不错,宇儿一直对为娘尽孝,从未有一次违逆为娘,虽非我亲生,却与官家如一奶同胞无异。” 一时之间,殿内连呼吸声都消失。 官家生母说这话,绝不是儿戏,也不是一时冲动。其中代表的意思,却是让大家都为之震惊。 曹傅看看范宇,心道只怕自己是无法报复回来了。 包拯的眉头深深皱起,自己怕什么却来什么,希望范宇要好自为知。八王千岁看到李婆婆的表情,便知道劝不回来,只得由她去吧。 范宇也吓了一跳,自己要是不说点什么,这就是取死之道。他如果不知道义母是为了自己好,只怕是仇人才会这么将自己架在火上烤。 “娘,我只是义子,官家才是娘的血脉。”范宇急忙对义母道:“虽然我是义子,可一样可以给娘尽孝。若是娘不需要,宇儿也随时可以离开。” 听到范宇这样说,八王与包拯两人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曹佾不由得暗暗点头,这范宇是个知进退的。 杨淑妃拍了下胸口,阿姐对这义子,可是真的疼爱回护到了极点。 “宇儿说的什么话,娘只是好有一比。”李婆婆也反应过来,拍着范宇的手背道:“宇儿,娘如今也算衣锦归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娘能办到,便不会亏待了你。” “娘,儿子只想一世平安快乐,便知足了。”范宇拱手说道。 “好好好,我这便让官家,赐我儿一生富贵。”李太后笑意漾然的哄道。 仁宗皇帝赵祯黑脸默然不语,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第92章 不可过分封赏 赵祯对范宇有些吃味,但是他为人忠厚,又是范宇名义上的大哥。而且范宇对于他的生母多有恩义,岂能亏待了范宇。 因此,赵祯微微对范宇点头道:“宇哥是娘的义子,便也是我的义弟。不但前有替我尽孝之功,且后有陈州赈灾献计献策活人无数之劳,堪称功绩甚伟。包卿因在陈州斩了安乐侯,功过相抵。所以,陈州赈灾的功便是义弟你了。对此,我不但要有赏赐,朝廷也要对你有个封赏。只是如何封赏并非小事,还要众臣商讨一番才成。” 范宇心中一喜,却也不做掩饰,对着官家躬身道:“官家所言甚是,此事不急。我所做所为,皆是为了娘,而并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敢让官家与朝中众位相公多费思量,随意赏赐于我便是。虽然富贵我亦向往,但终究是小事,与国事相比便不值一提了。” 李婆婆听到这些话,不由得心疼道:“我儿如此懂事,官家且看着办,莫要让宇儿受了委曲。” 亲生母亲的话放到了这里,赵祯就不能不表示一下。 他看向八王询问道:“八王,宗室还有哪所宅子是空的?” 八王看了李婆婆一眼,急忙拱手应道:“老臣家左侧的宅子,可让人腾空的,为宇哥宅邸。” “官家,臣以为不可。”包拯硬着头皮又一次站了出来,对赵祯躬身道:“范宇虽然是官家义弟,但他终是外姓之人,岂可住进宗室的宅邸之中。如此,岂不是乱了宗室的规矩。八王千岁虽为宗人府宗正,但是其他宗室未必肯服。如果闹将起来,恐怕天家也不好看。” 包拯并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他是真的考虑到了宗室们的反应。如果真的象赵祯说的那样安排,怕是其余宗室便有了理由闹事。 要知道居汴梁大不易,宗室之中也有困窘之人。要是姓赵的本家都胳膊肘向外拐,这事可有得掰扯。 八王一听,也知道自己刚才回答的有些草率,便点头附和道:“老臣糊涂,不如包知府想的周到。” 赵祯想了想,不由得头有些大,“包卿,依所见应该如何?义弟有功包卿也同样有功,你们也是一路从陈州过来,想必也有情谊,莫要让我负了义弟。” “其实,这也并不难办。”包拯略一沉吟,便对赵祯道:“官家,数年前晋国公丁谓相公被抄家,他的那所曹门外的大宅已经充公。这几年来,也一直有人在扫洒收拾准备卖,随时都可住人。若是官家要赏赐宇哥,可将那所宅子赏了他。” 赵祯也想了起来,不由得抚手道:“包卿说的有理,那就将那所宅邸赏赐于宇哥吧。” 范宇却觉得,包拯向官家推荐的宅子,也是为了警告自己。现在赏赐自己的一所宅子,是一个被抄家的前晋国公丁谓相公。被封晋国公,又曾是朝中相公,那权势自然极为强大。可即使是这样的人,也被抄家。 自己住在那样的宅子里,怕是每天都会想一想,自己会不会也被抄家。 李婆婆却没想这许多,闻言催促道:“就这所宅子吧。包卿做事向来推三阻四,可这次的话却也入耳。宇儿要求不高,你们这些臣子,莫要因此而哄骗于他便是。宇儿有了落脚之处,我这当娘的才能放心。” 赵祯性子宽厚,看到生母高兴,便也觉得自己能尽些孝心,便是好的。 忽然赵祯想起一事,对陈琳道:“命政事堂拟旨,我欲册封生母李宸妃为皇太后,并诏告天下。此为人子应为之事,即刻便去,不得延误。另请李相公和程相公过来,我有事找他们。” 李婆婆听了,心十分欣慰。这亲生儿子虽然没在自己身边长大,可是这孝心却并不因此而淡了。 范宇看到义母脸上露出微笑,便知道义母很是满意。 “官家至孝,娘却只是顾着替孩儿讨赏,让孩儿十分惭愧。”范宇此时当然要谦让一番,否则便是不知礼数了。 “你们都是娘的孩儿,一个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一个是暖心窝的。官家为天下之主,让他照应你也是应该。”李婆婆倒是说的明白,也拎得清。 “娘,可让宇哥陪你先说说话,我与诸卿商议一下,给宇哥一个什么样的封赏合适。”赵祯拉着李婆婆的手道。 李婆婆亲儿子是官家,为人又宽和孝顺不曾违逆,使得老太太扬眉吐气。 “官家去吧,娘这里有宇儿陪着,尽可放心。”李婆婆笑着点头道。 赵祯对着八王与包拯两人点头,便退出宝慈殿外。 范宇对李婆婆道:“娘,你不用替我向官家讨封赏,官家是仁君也是明君,他怎么会亏待了我。” 李婆婆笑道:“傻孩子,娘当初在宫里,便也是抱着这等心思,不争也不抢。可是结果如何?硬生生的受了许多年的苦,与骨肉不得相见三十余年。本来娘也绝了与官家相认的心思,可却是为了宇儿你,娘不得不试上一试。” 杨淑妃此时也过来扶着李婆婆坐下,才开口道:“阿姐如今苦尽甘来,与官家相认。我看宇儿也是个好孩子,不见有何张扬浮躁之处。” “杨娘娘谬赞,倒是让我十分惭愧。”范宇急忙躬身谢道。 看向曹家的兄弟两人,杨淑妃招招手道:“你们曹家兄弟两个也过来,还不见过李娘娘。” 曹佾和曹傅兄弟看了一场戏,刚刚才现范宇背景也不是个简单的。此时被杨娘娘相召,也不敢怠慢,急忙上前给李婆婆行礼拜见。 看了范宇一眼,曹傅心中有些忐忑,暗中思量对方与自己相比,到底谁的背景更强。这范宇的义母是太后,也是官家生母。而自己的姐姐却是皇后,是官家的正妻。 不过,那自己的姐姐,便是太后的儿媳,范宇也算姐姐的干小叔。太后与范宇这小子感情很好,肯定偏向于他。如果皇后不听太后的,便是不孝。看来自己对于这范宇,还是应该客气一些才是。 杨淑妃哪里知道曹傅心中的小算盘,她是知道曹傅与范宇闹了一场,这才借机说和。 “你们兄弟和范宇,都是皇亲,年纪又相仿,以后要和睦相处。”杨淑妃对三人道。 官家赵祯,此时也与八王、包拯,李相公和程相公等人在偏殿坐了。 “臣以为,范宇此子不可过分封赏。”包拯的官职最小,但他对于官家与生母相认的功劳却也很大。 第93章 包拯实在难缠 包拯抢着出来,说这些话,便是为了给范宇的封赏先定下调子。 以免后来的同平章事李迪和三司使程琳两人,为了在官家面前邀宠,而给范宇很丰厚的赏赐。 赵祯不是个小气的,大宋也算相对富足,包拯可不想范宇这小子一开始就得到过重的荣宠。 八王看了包拯一眼,并没有开口,他是宗室,眼下有官家在场,他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三司使程琳,看了官家一眼,才开口道:“官家,这位范宇可是官家的义弟,要如何赏赐,还是要官家来定。” 同平章事李迪也拱手道:“官家,包拯虽有些无状,但是人是他带回来。如此说法,想必也事出有因吧。” 能坐到这等高官的位置,就没有一个简单的人。 一个请示官家,一个点出事出有因。反正最后有官家决定,他们只要问清楚了,不担责任便是。 赵祯看向包拯道:“包卿,你如何要拦我厚赐宇哥儿?他于太后有恩有义,我身为他的义兄,又是一国之君,若是薄待了他,岂不是显得太过刻薄小气。” “官家,范宇虽然年轻,可是却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包拯躬身道:“他出身于草桥镇的中等人家,自己也有些本事。臣在陈州放粮之时,便向臣提出过以工代赈之法,还这罢了,他又向臣建议向乡绅募集钱粮。若是让范宇做这个赈济的钦差,想必他也能从容调度,将灾情平稳度过。” 李迪与程琳两人对视一眼,都显出一丝惊异之色。这十五岁的少年,竟能有这种眼光和谋略,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赵祯点点头,这些他都知道,“这样不是很好吗?义弟有些能为,我将来也好任用于他,使他做个栋梁之才。” 官家说出这样的话,把在场的几人都吓了一跳。范宇虽然还年轻,可是不大不小也算是个皇亲,而且是官家的义弟。若是将来手中有了权力,那便不易钳制。此人如果有了野心,兴许大宋江山都不稳了。 这一下子,除了赵祯还觉得面上有光之外,其余几人都有些明白,包拯为什么要压制范宇了。 李迪身为同平章事,也是大宋的宰相,他急忙道:“官家慎言,此子既有此能为,但太过年轻,官家赏赐他一个勋爵也就是了。若是为官,怕是无法服人。若是他以官家义弟的身份压人,却又显得跋扈,没的坏了官家名声。” 程琳也急忙道:“官家,包拯与李相公说的不错。范宇年纪尚轻,又是出身于民间。还不知他有几许才学,怎好冒然任用。朝廷虽有恩荫之职,却也是朝廷给官吏们的恩典。范宇已是皇亲,若还与官吏们争这荫补的官职,就不好了。” 八王这时才有机会开口,他对官家躬身道:“官家,范宇年轻,也无治事经验。不如给他封爵,再加上一些其他的赏赐,想必也足可让李太后满意了。” 赵祯点点头,看向程琳道:“程相公,你身为三司使,此刻便派人将原先抄没的丁谓府邸收拾出来。这座府邸,便赏赐于范宇居住了。” “是。”程琳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赵祯看了李迪一眼道:“李相公,你觉得,若是给范宇封爵,封个什么爵位好呢?” “臣以为,封范宇一个侯爵便好。”李迪在来的路上,其实就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此时自然脱口而出。 包拯此时又是皱眉,对着李迪和官家拱手道:“官家,李相公,我以为,侯爵这个爵位是不是有些高了。范宇如此年轻,封他一个男爵便可。可封其为大名县男,食邑五十户,食实封五十户便可。” 宋代的封爵是有食邑的,但食邑只是个说法,食实封才真正能看到些利益。但是大宋只是为了封爵好听,食邑其实已经变的水分很大了。号称食邑五十户的只是虚数,一般都只有十几户。象包拯所说的食实邑也算五十户,已经算良心了。只不过,这所谓的五十户,其实已经缩水成每月一户算二十五文钱,并不是真的五十户人家。 赵祯摇了摇头道:“包卿,你觉得范宇年轻,但是也不可薄待。县男实在太低,于其功劳不合。” 五十户,每户只算二十五文钱,这不过是每月一千两百五十文钱。当然,这只是俸禄之外的津贴,但也实在是落了官家的脸面。 包拯想了想,又接着道:“那便封其为伯爵,食邑五百,食实邑二百,官家意下如何?” 赵祯呲了呲牙算了算,也只有五贯钱的食邑收入,这还是有些让天家没有面子。自己的亲娘可是说了,让自己不能亏待了范宇这个义弟。如果回去娘一旦问起,自己如何开口啊? 或许娘顾着天家的脸面,不会闹将起来,但是这一口气要闷在心中,怕是时间久了也会闹出病来。 “不好,我为天下之主,我的义弟封爵也不可低于侯爵。”赵祯摇了摇头,将包拯的提议否决掉了。 相公李迪道:“官家,就依老臣之见,封他为侯爵便可。将食实邑给的高一些,也不算薄待了。” 赵祯点头,看向众人道:“那便封范宇为侯爵,给他选一个封号便好。” “官家,范宇曾在娘娘面前说过,他只想一世平安快乐。”包拯此时再一次建议道:“那便封他为安乐侯可好?” 他这么说,大家立时都看向他。包拯可是在陈州刚刚铡了一个安乐侯,此时又建议官家封自己的义弟为安乐侯,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想将官家的义弟也给铡了不成? “包拯,你这是何意?”程琳此时盯着包拯,质问道:“你已将庞太师之子安乐侯庞昱铡了,为何又建议官家封自己的义弟为安乐侯。” 赵祯也看着包拯,面色有些不善。这大黑脸也有些不知进退,竟敢开这等玩笑。 “臣并非是戏言。”包拯对着官家躬身道:“先,朝廷三司户部原有的安乐侯改为范宇之名便可,食邑一千户、食实邑五百户都不用变。其次,范宇骤为皇亲,恐生骄横之心。以安乐侯封之,可使范宇引以为戒。若他仍有赤子之心,将来何不以安乐侯三字赢得美名。以消之前安乐侯三字在陈州之恶,免去了皇亲的污名。” 赵祯恍然,包拯这是要李代桃僵混淆视听,以消除之前庞昱造下的污名。 其余人都张大了嘴,这包黑子,竟然这都能解释的有些意思。大家都忌惮皇亲,他竟直接说了出来,没有半点顾忌。 “既然如此,那便拟旨吧。”赵祯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包拯实在难缠,他还是准了,免得再闹出变故来。 第94章 脸黑心也黑 范宇并不知道,包拯对官家建议封他为安乐侯,而且此事竟然在其余朝臣的默许下通过了。 义母李婆婆如今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的称之为太后,身边也被杨淑妃安排了两个宫女伺候。 范宇、曹家兄弟与杨淑妃和李太后说了一会儿话,看到李太后大喜大悲之下有些疲累,便告退出了宝慈殿。 陈芳与陈圆两姐妹看到范宇总算出来,便立时过来,眼巴巴的看着范宇。 “郎君,李大娘子可是入内一个多时辰了,为何还不出来?”陈圆年纪小,说话也不绕弯子。 范宇摸了摸陈圆的头顶,才道:“我义母这次来宫中,是来认亲的,她是当今官家的生母。如今已经见了官家,被封为李太后。义母她以后,便要住在宫里了。” 陈家两姐妹吓了一跳,两人就像做梦一样,自己姐妹两人,竟然伺候过当今官家的太后娘娘。 “那……那,李、李太后还会让我们姐妹伺候她吗?”陈芳与陈圆两姐妹,居然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范宇摇头笑道:“当然不用,娘有宫中的人伺候,你们这两个丫头,以后有机会再伺候娘吧。” “没关系,我们两人伺候好郎君也是一样,总有再见李……太后的时候。”陈芳是姐姐,相当懂事。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道:“你们姐妹也可以伺候我啊,我与你家郎君可也是亲戚。” 范宇一皱眉,抬头看过去,对方正是刚刚一同出来的曹傅。 “曹傅,你还是想想,怎么在八王府上过这三个月吧。”范宇之前不卖他面子,现在也一样不用。 这小子也不恼怒,一摇三晃的来到范宇面前,“怎么说,我大姐也是皇后,而你又是太后的义子。咱们两人,应该算是叔舅关系吧,你就不能对我客气一些?” 范宇碰到这么个滚刀肉,叔舅关系都出来了,他便有些没脾气,“那好,你不要打我侍女的主意。她们两人都是好人家的,我现在只不过是替其父兄代为照看罢了。” “行行行,这些都是小事。”曹傅连连点头答应,却又接着道:“不过,我也有事要求你。” “你不会是不想去八王的府上吧?”范宇就知道这小子准是为了这个事情,便摇头拒绝道:“你找我可就找错人了,八王与我也是今天初见,我去他面前可说不上话。” 曹傅不以为意,“既然你说不上那便算了,反正只是读书而已,还能怎么样。八王再厉害,他也不敢打死我。” 范宇只觉得这小子没救了,只要不被打死便没事,那还能如何。 “当然不会打死你,打你个半死应该还是可以的。”范宇给曹傅泼凉水道:“既然你连半死都不怕,为何不肯顺着八王的意思,认真读些书呢。” “切!我家世代将门,那些叔伯也都是在军中为武官,只有我爹做了文官。”曹傅有些不甘心的道:“等我大姐入宫,大哥与我便成了国舅,再想从军上阵杀敌,可就不成了。” 范宇有些明白了,这小子如此折腾,其实就是精力过于旺盛。而且抱着习武的心思,想要走曹家的老路。 只不过因为是皇后的亲弟弟,曹傅想要习武从军的念头,便总是有人劝阻。 范宇想到这里,便笑道:“你去八王的府里读书,这三个月如果你能读好,让八王放你出来,再谈其他也好说的多。” “不成,我根本读不好,只能和八王耗着。”曹傅摇头道:“好在我比八王年轻的多,估计用不了几年,他就完了。” 暗中撇了撇嘴,范宇不屑的想到,你当八王多喜欢留你在府中,只怕用不了几天便赶你走人。 忽然之间,范宇却有了主意,便对曹傅道:“你这三个月用点心,等你出来,我或许可以给你找个习武的师傅。” “啥?你竟然认得习武的师傅?”曹傅惊喜的追问道:“是谁,他厉害么,是什么官职,在哪一路军中?” 范宇嘿嘿一笑道:“他不是武官,也不在军中。此人曾单人一剑走遍天下山水,北到辽国,南到大理,专管不平之事。甚至,早几年他还救过开封府包拯的性命。” 少年人哪里有不喜欢听英雄故事的,曹傅哪怕是国舅,他也是个少年。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他?”曹傅现在已经有些闲不住,抓耳挠腮的道:“听你所说,像是个侠客之流。不过这样也好,我要是进不了军中,便也学他游历天下。” 范宇心道,展大哥肯不肯教你还不一定。不过,将这小子忽悠的听话便行,以后行事也好有个跟班和出头的。皇后的亲弟弟够厉害吧?有几个不怕的。 正说着话,有小太监高喝吉时已到,杨淑妃的寿辰典礼才正式开始。 一套繁琐的礼仪之后,太阳即将正午之时,这套礼仪才算是结束。 在范宇看来,这些事一完,就应该开始寿宴了。 可是却又有一个太监站上宝慈宫的台阶,手捧圣旨道:“朕膺昊天眷命……封先帝李宸妃,为皇太后。钦此。” 在场的贵人们,大都不知道李宸妃之外,不由得互相打听起来。 只是那太监却没有走,而是又取出一封圣旨,“范宇接旨。” 曹傅猛的一把将范宇推了出去,算是小小的报复了一下。 范宇来到台阶下,对着太监躬身一拜道:“范宇接旨。” 那太监点点头,便开始朗读圣旨,“……今封范宇为安乐侯,赐府邸一座、庄子一座、田五十顷、珍珠一斛、银三百两、钱钞千贯。钦此。” 凡是在场之人更是一片哗然,安乐侯刚死了一个,就又封了一个,这是要干啥?要把侯爷当韭菜不成。 范宇还没来得及多想,便急忙谢恩道:“臣范宇,谢吾皇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过太监递来的圣旨,范宇还在琢磨,自己怎么就成了安乐侯,那不是包拯在陈州用龙头铡铡了脑袋的倒霉蛋吗? 想到这里,范宇心中恍然。 包拯,一定是包拯这家伙,他防自己和防贼似的,就是他使的坏。范宇有点闹心,你一个好好的清官,偏与我过不去,这包拯不但脸黑心也黑。 第95章 我也有话要说 一场寿宴吃下来,规矩很多,大家也没几个笑闹失礼的,范宇感觉宫中没滋没味的很。 寿宴结束,范宇正要带着两个小丫头离开,便被一个小黄门给拦住。 这小黄门看到范宇,便急忙躬身行礼,“范侯爷,太后李娘娘让小的请您去慈宁宫小憩片刻。” 范宇这时自然知道,这是义母让自己过去。 他们三人,便跟着小黄门去了慈宁宫。 在他后面不远,曹傅还正要找范宇,却见到范宇被叫走,不由得咧嘴。这位新晋的安乐侯,说给自己找个习武的师傅,却没说是谁,把自己的胃口吊得高高的。他正想要再问问,却连个机会都没有。 然而曹傅正要出宫,没想到他大哥曹佾却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了,大哥你不回家吗?”曹傅心中已经有了不妙的感觉。 他的感觉是对的,曹佾嘿嘿一笑道:“不,你不回家,你去八王千岁的府上,你大哥我自己回家。” “大哥,那是开玩笑的,不做数。”曹傅想打个哈哈混过去。 “开玩笑?你开八王千岁的玩笑,也是胆子不小。”曹佾指了指前面,已经有几个小太监在守着,“看到没有,八王千岁已经叫了人来接你,你能逃得掉吗。” 曹傅脸色一苦,“八王千岁是我等先辈,何必如此认真。” 此时八王正从殿内出来,刚好听到了曹傅的这句话。 咳了咳,八王赵元俨冷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顽皮的很,若不好好管教你一番,怕是会败坏了曹家的门风。当年我与你爹同殿为臣,也有些交情。如今你又是国舅,咱们更是亲上加亲。若不好好管教于你,怕是你将来会惹下大祸。乖乖的跟我走,这三个月本王会将你养的白白胖胖,太医署也已经打了招呼,随时可有太医上门。” 曹傅当即傻眼,为啥要和太医署打招呼? 眼看着反对无效,反抗也无力,曹傅只得依依不舍的与大哥曹佾告别。在几个小小太监的护送之下,跟着八王去了。 范宇没看到这一幕,他已经到了慈宁宫里。 慈宁宫原本是刘太后的居所,已有一年多无人居住。但是官家是个念情的人,依旧有人每日扫洒。因此,李太后归来,又是官家生母,自然当仁不让的住了进来。 在范宇面前领路的,已经换成了一个中年太监,也是新给李太后安排的总管宁一鸣。 “宁总管,我娘在这里住的,可还适应?”范宇对宁总管问道。 宁总管很是谦和的道:“侯爷,太后娘娘回来之后,很是感慨。一直在念着侯爷的名字。还说这里的屋子太大,太空。” 范宇点点头,他也是这么看的。要是让自己住这么大宫殿,怕是也不舒服。 不一会儿,几人就到了慈宁宫的厢房。 范宇的义母李太后正在几个宫人的伺候下用茶,也已经换了衣服,只是李太后的脸上却不怎么高兴。 听到范宇和两个丫头的脚步声,这脸上才露出几许笑容,“宇儿,你快些坐下,陪娘说会儿话。这宫里多少年没住,已经有些不习惯。反倒不如在草桥镇时,咱们母子一起住的时候舒坦。” “娘,你现在可是太后娘娘,可不能再随意出宫去了。”范宇也笑道:“这宫里宽敞气派,又有许多人伺候,也更方便些。住上一些时日,便可适应。” “适应什么。”李太后不禁有些气闷道:“这些宫人太监们,一个个说话小心翼翼,都没有多少生气。还是当初你和娘在一起的时候好,那才是人间烟火。” 范宇笑着宽慰道:“娘如今是官家之母,岂是凡人能比。再想下凡,怕是官家也不允许。” 李太后慈祥的笑道:“还是宇儿会说话,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娘娘也不能下凡了。要不,你和两个丫头,在我这慈宁宫里住几天。如此,娘也能住的舒心此。” “娘可不能开这个玩笑。”范宇吓一跳,急忙阻拦道:“宫里不是还有杨娘娘吗,你们姐妹重逢,也有许多话说。孩儿是男人,若是住在宫里,岂不是让一些朝臣们指摘孩儿不知礼?官家今日也已下旨,赐了孩儿一套宅子,就在曹门外,离宫中也不算远。若有闲暇,孩儿便会进宫来看娘。到时娘也可以出宫,到孩儿那里住上些时日。” 李太后不由感叹道:“宇儿大了,总要单独居住才是。今年宇儿你已十五岁,该张罗一门亲事了。” 范宇笑着推辞道:“孩儿刚刚进了汴梁,又被官家封侯,还赏赐了府第和许多田产财物。从前哪里想过这等富贵,还是要先适应一段日子才好。而且孩儿出身乡野,没学过什么规矩。万一有何失礼之处,却让汴梁的贵人们笑话。” 听范宇这么说,李太后便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汴梁城里的这些显贵们,自己也没多少规矩,却是对他人的规矩不少。我儿先将府里安排妥当,过几日娘便去给你增增光。” 听这意思,李太后有心要去范宇的府上住几日,让那些东京城中的显贵们,也知道知道,是谁在给范宇撑腰。 “还是娘想着孩儿。”范宇拍着李太后的手背道:“有娘看顾孩儿,孩儿还有什么好怕的。” 娘儿俩在这里说着话,却让三司使程琳对范宇一顿好找。 原本三司使的权力不小,称之为相公一点也不过分。但是程琳得知范宇与李太后之间的恩义之后,便不敢随意对待。因此,他才要等范宇出来,亲自带范宇去赏赐的宅子。 可是这范宇却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程琳找了个宝慈宫的小黄门一问,才知道被李太后叫去了慈宁宫。 终于等到范宇从慈宁宫里出来,这天色也已经不早。 程琳上前与范宇拱了拱手道:“范侯爷,你可让本官好等。” 范宇看到对方的年纪和气派,就知道职位不低,急忙还礼道:“小子在慈宁宫与义母说话,不觉时间就长了,倒是让这位相公辛苦了。不知相公在此等待,有何以教我?” “本官三司使程琳。”程琳笑道:“在这里等侯爷,便是要请侯爷与我一同去你的宅院,也好交接与你。” 范宇不由欣喜,自己在大宋也算是有房一族了。 这所大宅曾是丁谓相公所居,自然不是普通的宅子。前后五进,足可配得上范宇这个安乐侯。 然而看完宅子,范宇再一次回到开封府,刚进门便碰到了展昭。 “范小弟,包知府正在里面等你,他有些话要对你说。”展昭见到范宇,便对他道。 范宇其实也想找包拯谈谈,便点头道:“我也有话要说。” 第96章 找你麻烦 范宇并没有因为成了侯爷,便对包拯有所怠慢。 听到展昭的话,便去了开封府里包拯的书房。包拯此时正独自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本卷宗翻看。 见到是范宇来了,包拯便将手中的卷宗放下,起身对范宇抱拳道:“权知开封府包拯,在这里向侯爷道喜了。” 范宇急忙躬身还礼道:“包知府,莫开我的玩笑。要不是你带我们母子进京,我娘如何能与官家母子相认?若是我娘不能与官家相认,我又哪里会是什么侯爷?其中,包知府也同样居功甚伟。不过,我这封号,为何也是安乐侯。” 对于包拯,范宇不打算绕什么弯子。给自己封了个安乐侯,这肯是包拯出的主意。而且包拯在等自己,也定是与此有关。与其绕来绕去的试探,还不如直接问出来。大家敞开了说话,也没有那么累。 包拯也没想到,范宇会这么直接。 他沉吟了一下才道:“我是故意如此的。” “我知道。”范宇点点头道:“自我听到安乐侯这三字的封号之后,便明白了。” “坐下吧。”包拯伸手一让,自己先坐了,才接着道:“我说动官家,将安乐侯这个封号转封于你,便是为了使你警醒。骤然富贵,对于你这个年纪并不是好事。再有李太后的宠溺,成为庞昱这样的人也不奇怪。” 范宇心中不快,包拯凭什么将自己比做庞昱这种纨绔子弟,他也太小看人了。 “所以,包知府便要我这个安乐侯时时都记得,你已经铡了一个安乐侯的人头?”范宇看着包拯道:“只因包知府觉得,我可能会做奸犯科,所以便要先给我的人头做个记号,是也不是。” 包拯愕然,他没想到范宇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居然敢对自己这个都市长直接质问。 “你若是这样想的,那便是吧。”包拯连官家都不怕,岂会怕了范宇的质问,“给你个警醒,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要让你知道,天下煕煕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是错的。少年人读书一知半解,开始若错了,以后就会错的更厉害。凡事利字当头,这世上哪里还有仁义忠孝可言。大宋立国,便是以仁孝为本。你如今已是侯爷,自与往时不同。一言一行皆会引人瞩目,使人起效仿之心。虽说有许多显贵也如你一般的想法,可是他们却不如你上次那般敢说。若将追名逐利之事当成光明正大,这世人的道德,也就败坏了。” “范宇,本官是开封府知府。断案无数,如今死在本官手下的人,也有数十。若是人人争利,不择手段,只怕本官手中的人命,还会更多。” “包知府说的不错,可是却想的偏了。”范宇摇摇头,对包拯道:“在包知府看来,这世上之人若是不言利,便不一定会道德败坏。而言利之人,就必定会道德败坏了。此言,恕范宇不敢苟同。” 包拯淡然一笑道:“本官也不用你赞同,你不过是想说,人若有德,言利也无碍吧?非也,所谓的道德,不过是约定俗成,而后孔圣立言教于天下而已。若要治人,终非刑法不可。若人无德,而刑法不能加其身,人无敬畏岂会守德而失其利?不过是个笑话而已。因而,言利者易失其德。” 范宇知道包拯的这些都是陈旧观念,而且也有些偏颇了。 “包知府,若不言利,百姓何来衣食。若不言利,朝廷何来度支。若不言利,官员何来俸禄?”范宇一连三问,而后接着又是三问道:“上古之时,若不言利,燧人氏岂会教化百姓取火熟食。若不言利,有巢氏岂会教化百姓建屋以阻风霜雨雪。若不言利,神农岂会尝百草,从而教化百姓稼穑医药?包知府觉得言利者易失其德,那么我觉得利也可以德治天下。” 包拯知道范宇不是寻常少年,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又善于说服他人,因而对其有些忌惮。在他看来,只要警醒之告诫之引导之,便可使范宇走上正路。可是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被范宇问倒。一连六问,如同一串掌心雷,直击在包拯以前固有的认知上。 这些话可都不好回答,正如范宇所讲,言利也可以德泽天下造福百姓。 包拯回答不了范宇的问题,只得对范宇挥挥手道:“天色不早,你且休息去吧。今日你虽逞口舌之利,但是终究要看你所做所为。你若为恶,我为开封府,定不会轻饶于你。希望你能如你自己所言,言利造福于百姓。若是你真能做到,本官为你歌功颂德又如何?” 范宇对包拯拱了拱手道:“包知府的告诫,我会谨记心头。明日,我便会带人住进自己的府第。这些时日以来,倒是叨扰了开封府,深感盛情。” “不必如此,你我今后便是同殿为臣,且休息吧。”包拯摆摆手道。 范宇自己回到开封府中的住处,想着包拯的那些话。这包黑子执掌刑名久了,看谁都像罪犯,都有犯罪的可能。而且越是被他看重,他就越是怀疑谁。在范宇看来,包拯这就有些职业病了。 不过,范宇也没什么好怕的,只要自己不干犯法之事,包拯也不能奈何自己。好歹是太后义子,官家的义弟,也是朝中的安乐侯。 第二天一大早,范宇便带着随从王小丁还有陈家姐妹,四人出了开封府的大门。 没走多远,便看到展昭追了上来。展昭没有空着手,他手中也提着一个包袱,看着还挺沉重。 范宇回身,对着展昭拱手相谢道:“展大哥,你不用送我。如今我已封侯,官家赏赐许多,也并不缺钱。” 展昭呵呵一笑,甚是不好意思的道:“范小弟,我不是送你。只是我在开封府居住名不正言不顺,便想着,你如今有了府第,可否让我借住。” 范宇看了展昭的包袱一眼,看来不是给自己送礼,不由尴尬一笑道:“官家赏赐的宅子不小,展大哥肯来借住,我自然欢迎之至。” “对了,刚才我与包知府告辞之时,他让我带给你一句话。”展昭脸色又变的肃然道:“他说,你既然封号也是安乐侯,那太师庞籍向来霸道,或会找你麻烦。” 第97章 占我便宜 范宇听到这话,已经无力吐糟。 不过转念一想,太师庞籍都不能奈何包拯,对自己这个太后义子应该更没办法。 而且太师庞籍又不是傻子,自己只不过与庞昱封号相同而已,他凭什么找自己的麻烦。 “展大哥,咱们一同回府再说,正好请你看看我的新宅子。”范宇不以为意,拉着展昭便一同往自己的新宅子而去。 一行五人要先从报慈寺街拐上横街,再从大内的御街经过税务街就是潘楼所在的马行街。 这一路上范宇他们五人没带多少东西,都是步行。虽然有驴车和独轮车,可是范宇也并没有雇上一辆。 所经之处,都是汴梁城中的繁华之所,让范宇没想到的是,大内门前的御街竟然成了菜市场。各个肉菜摊位摆的甚满,这些家伙竟没将官家的专用道路当回事。 展昭看到范宇好奇的看着御街,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便笑道:“你是头一次来,还不知道。这条御街平时都是这个样子,只有在官行出行之时,才会有御前班直出来封锁道路。官家仁慈,平时也就任由百姓做些营生。” 只是过了御街,来到潘楼附近,这道路就很凶险了。 道路两旁各种小吃摊,香味一个劲往几人鼻孔里面飘。有焦脆喷香的肉饼、有大碗的馄饨、有刚出笼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还有家畜家禽内脏下脚料和素菜做的各种从食小菜,虽然是早上,但是此时天气仍热,卖凉浆、甘草汤等各色饮子的也在招徕客人。 上到士大夫,下到贩夫走卒,都会光顾这些摊位上的生意,倒是与后世的热闹集市无甚分别。 “汴梁如此繁华,真是比草桥镇上要热闹多了。”范宇连连点头,这才有些都市的样子,“早上只喝了一碗粥,看到这里的吃食,我又有些饿了。展大哥,我做东请你用早点。” “好啊,你这么痛快,我也不与你客气,那一家曹婆婆肉饼最合我胃口,再来一碗羊肉馄饨,那就舒服到家了。”展昭笑道。 不只是展昭,跟着范宇一同来的王小丁、陈芳陈圆两姐妹,也都盯着路边的各色小吃,有些走不动。 范宇找了个馄饨摊坐下,让王小丁跑腿去买各种吃食。不一会儿,便在几人的面前摆的满了。 范宇喝了一碗馄饨,又吃了一个曹婆婆肉饼便已经饱了。看到各种从食小菜,也每样尝了一口,就觉得有些撑。 这些从食小菜,多是酱制腌制,倒也各有特色味道不错。 展昭是真没客气,他是习武之人,饭量也大。等到王小丁和陈家两姐妹都吃饱了,展昭又要了个满麻的胡饼才算吃饱。 这满麻的胡饼,其实就是沾满了芝麻的烤烧饼,与后世并无两样。 等他们一行五人出了曹门,来到范宇的安乐侯府前之时,个个腆胸凸肚。 一名三司的吏员,正在侯府门内候着范宇的到来。昨日便是此人,领着范宇和三司使程琳将侯府看了一遍。 今日看到范宇等人前来,吏员便立时上前对范宇拱手笑道:“范侯爷,府中虽然家俱不缺,可是一应家用被褥等物并不齐全。您若是想省些事,我便介绍个人来。只要侯爷列个单子,我拿过去予他,他便将这些用的东西都送来,到时侯爷将价钱算于他便是。保证东西都是上乘之物,价钱也都值回来。” 范宇不由得一笑,这吏员也是有些头脑,生意倒是做的方便。 “既然如此,那便好说。”范宇点点头道。 这一折腾,等侯府有些样子能住人了,却也干掉了范宇几百贯钱。 正当范宇和殿昭两人正在休息之时,却看到王小丁跑了进来,“主家,不,侯爷,外面有一群人,说是要找侯爷。为的那老头很是气派。他自称胖鸡,说要拜访新晋的安乐侯。” 哪里是什么胖鸡,这是太师庞籍!王小丁初进汴梁,根本就没听说过太师的大名,都是胡乱叫的。 范宇和展昭两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来的好快啊!自己这边刚刚出了开封府没多久,这位庞太师就来访,消息也是灵通。 “庞太师怕是来者不善。”展昭叹气道。 范宇摇了摇头道:“既然没有打进门,而是让人通传,想必也不是来闹事的。来者是客,待我迎他进来再说。” 展昭不放心,怕范宇吃亏,便也跟着一同出了府门。 到了大门的台阶之上,便看到一匹高大的黑马,马前站着一位中年人。在这人的周围,跟着八个侍从,后面还有几辆马车。 北宋时期,轿子都是女人或者老人乘用。一些大儒都不屑于乘轿出行,认为是将人当成了牲口,不够人道。 因此,太师庞籍也是骑马来的。 范宇对着庞籍拱手相迎道:“庞太师来访,小可这里更显蓬荜生辉。” 也是尴尬,范宇总不能对着前安乐侯的爹,自称安乐侯,这就太过扎心了。 庞籍也不还礼,背着两手上下打量范宇,而后才开口道:“怎么,不请本官进去吗?” 展昭看庞籍虽没还礼,但也并没有太过分,便只是皱了皱眉也没开口。 “太师里面请。”范宇也不和庞籍计较。 自己这安乐侯的封号,可不是自己要的,而是包拯使坏,给自己安上来的。 庞籍点点头,这才迈着方步进了范宇的府中。 一路看过去不时的摇头,到了正房坐之下后,庞太师便以手指叩着桌面道:“你这侯府倒也气派,官家没有亏待了你。只是这府里的用具,看着也不怎么样。” 范宇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只得谦虚道:“我不过是乡野之人,蒙李太后不弃认为义子。贫贱之人骤然富贵,哪里有许多讲究。” “你的封号是安乐侯,而我儿的封号也是安乐侯,这便是缘份。”庞籍不由得面露悲色,接着道:“如今,既然安乐侯的封号还在,本官便总觉得,我儿还没死。” 范宇眉头一挑,庞太师的话有点太气人了,他这是存心占我便宜! 第98章 乔迁之喜 不过,范宇仔细一想,这庞太师敢占自己便宜,那不是找死吗。 自己义母可是官家生母李太后,你这里难道还敢自称老子的义父不成。我奈何不了你,官家也会第一个跳出来,干掉你这爱占便宜的老丈人。 “太师还请节哀,我的封号可不是自己选的,而是官家所赐。”范宇提醒对方道。 “官家所赐?”庞籍不由得冷笑道:“根本就是包拯那个黑炭头使坏,硬将这个封号塞给你的。官家为人过于宽和,不与他一般见识,才由着他胡来。故意将这封号给了你,想来包拯对你的观感也并不如何。他以为本官看不出来,会为了区区一个封号来找你麻烦,他却是看错了我。” 范宇原本心中一沉,以为庞太师要找自己的茬,可是一听这话才知道,对方已经看出来包拯的用意。这些能入朝为官的,就没一个智商不够用的。 “太师慧眼如炬,包知府对于我的印象并不怎么样。”范宇抱了抱拳,大有知己之感,表示赞同道:“他不只对我没有好印象,对于皇亲似乎都有很深的成见。先入为主的认为,只要是皇亲,便会横行霸道做奸犯科触犯朝廷律法。此人固执己见,只怕难以转变了。” 庞太师连连点头道:“我儿做错了事,我承认。被他明证典刑,我也无话可说。但是这口气,实在是难以下咽。范侯爷,你可明白我的心情。为人父母,却白人送黑人,是为人间惨事。哪怕是我儿死的不冤,可也让本官十分伤心。” 范宇只得再次安慰道:“太师莫要伤心,世兄之事已成过往,还是要往后看才是。莫要自苦伤了身子,那便不好了。” “你年纪虽小,但是这话却在理。正是如此,我不能自苦伤身。所以,我就来见你。”庞太师突然收了悲伤之意,反而嘿嘿笑了起来,甚是吓人。 范宇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这庞太师受刺激过度神经病了不成? 展昭尽管一身武艺不俗,可是听了这位庞太师的话,也心中有些毛毛的。 “不、不知太师来见我,有何见教?”范宇不由得缩了缩身子,看了一眼展昭,计算着自己逃到展昭身后的距离。 “莫慌。”庞太师嘿嘿笑着道:“那包拯将安乐侯这封号安到了你头上,显是想让本官给你找些麻烦,他是妄想!他以为我为人霸道,却不知我也是讲理之人。我儿罪有应得,我却也没去开封府吵闹。但是包拯想要利用本官,实是可恶,本官更要气他一气!今日前来,便是为了给你送礼来的。” 范宇目瞪口呆,还有这种事儿?这位庞太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太师何必如此,给我送礼,我如何能受得起。”范宇下意识的拒绝道。 庞太师却不管他,一摆手道:“你初到汴梁,想必府中事物都备的不齐。此次,我便都让人带了过来,你且坐在这里,莫管闲事。来人,将东西都搬进来!” 展昭不由惊叹,这位庞太师果然霸道无比,送礼竟让主人别管闲事,也是没谁了。 范宇见不是事儿,便劝解道:“太师莫要觉得,如此便能气到包知府,顶多不过是有些意外而已。倒是太师如此破费,反而损失不小。” 庞太师脸上又一次露出悲色道:“包拯害死我儿,却是未经有司审理。我去请官家作主,官家却说那三口铡刀都是御赐之物。另有尚皇宝剑,便是代天巡狩,不肯治包拯的罪。最后,也只不过是包拯功过相抵。我不占道理,若再闹起来,定会惹官家生厌。因而,给你这新晋安乐侯送礼,便是本官唯一泄的途径了。” 话都讲到这个地步,范宇便不好再拦。 此时,与庞太师同来的八个随从,也已经从外面挑着箱笼等物进来。他们将东西放下之后,便又出去挑了东西进府。 看着这许多东西,范宇不由哭笑不得。这位庞太师也是想法清奇,竟用给自己送礼的办法去挑衅包拯,也不知是吃亏还是占便宜。 这些用具之奢华,让范宇叹为观止。展昭家是江南一带,也是富贵人家,可也没想到真正的皇亲家中,用具都如此夸张。 贡窑的盘碗插瓶等物还不算什么,那螺钿的漆器马桶,建窑的青瓷尿盆,都精美的让人爱不释手舍不得使用。 这还只是小头,后面的大件都是家具,桌、椅、床榻、书箱、衣柜、博古架,一样也不少,大多都为檀香木所制,价值不匪。 范宇府中原本的家具并没有多少,经过庞太师这一送礼,便将整个府第的家具都办得全了。 “太师,差不多了。”范宇收礼收到心虚,这些东西林林总总的加起来,怕是不下上万贯钱。 庞太师摇头叹道:“范侯爷莫要推辞,其中有一些是我儿生前所用之物。留在府中,免不了睹物思人。今日本官将之送于你,还望莫要嫌弃。” 听到庞太师这样说,范宇反倒是放心了。如此的话,倒还是说得过去。虽然用具有些是国舅庞昱生前所用,但是宋时也没许多讲究。东西都是好东西,该用则用。 只不过展昭看着这些家什,看看范宇,又看看庞太师。封号是安乐侯,用的东西也都是安乐侯的,只差人不是原来的安乐侯了。 忙完这些,范宇送庞太师出门。却见那八个随从,又取出几串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起来。引来无数路人的注意,大家都好奇可是有什么喜事。 范宇正要问庞太师这是做什么,便看到庞太师一挥手,那八个随从便齐声大喝道:“太师庞籍,恭祝安乐侯范宇乔迁之喜,并祝,金居最吉祥,玉府出栋梁!” 经过这八个随从嗷嗷大叫,三里之外的人也知道,庞太师来范宇府上送礼贺乔迁了。 看着神清气爽的庞太师上马而去,范宇怅然若失。对方如此大方,只是走的太快,实在有点可惜。 正当范宇要转身回府,却又是一队人来到了侯府前。 “侯爷莫走。”开口叫住范宇的,正是国舅曹佾。 第99章 大富之家 范宇看到曹佾,便立时抱拳为礼。 两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曹佾便在范宇的引领之下,进了府内。 曹佾一落座,便对范宇道:“此次前来,一是恭贺侯爷乔迁之喜,二是感谢侯爷出了大力,将舍弟送到了八王千岁的府中读书。因而,特备了一些薄礼,以表心意。” 范宇一听,心里暗爽,做了皇亲这么好的吗?收礼都收到手软啊。 “国舅太过客气,些许小事不值一提,何必挂怀。”范宇嘴上客气道。 展昭在一旁看到范宇笑的欢快,不由暗自弊嘴,这范小弟有点言不由衷啊。 “你我都是皇亲,往常都受到朝中官员排挤,若是互相之间还不来往互助,这皇亲还做得有什么意思。”曹佾虽然也比范宇大不了几岁,可是这国舅的身份也有一阵子了,自然看得清楚。 范宇听到对方这么说,不由得恍然,接着问道:“刚才庞太师也曾来送了许多家具器物,难道说,他……” “正是如此。”曹佾点头道:“庞太师也是皇亲,自然是要与你亲近一些的。皇亲们若不如此,受到朝臣们的攻讦,怕是连个伸以援手的人都没有。” 范宇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庞太师送我如此重礼,使我心中忐忑不已。谁知其中还有这等原因,倒是让我释然。不过,既然都是皇亲,曹兄为何不与庞太师招呼,这岂不是有些失礼。” 曹佾不由得连连摆手道:“侯爷这么问起,我便说与你听。若是寻常皇亲,自然要寒暄几句的。只不过我姐姐是官家所封的皇后,而庞太师之女是官家的贵妃。双方之间多少有些龃龉,碰面难免有些尴尬,倒也不必刻意结交。” 这下子范宇算是彻底明白了,皇亲之间不但有互相帮扶的关系,还有竞争关系。幸好自己只是太后的义子,并不是什么妃子的弟弟,不然大家都成了竞争对手。 而且,身为官家生母的义子,也是众皇亲们喜欢结交的对象。 “原来,做了皇亲不只是有了富贵,还要受到朝臣们的排挤,这却是我始料未及的。若是我不惹事情,朝臣们也不会无故攻讦与我吧。”范宇最怕麻烦,自己好好的享受生活不好吗,非要有人给你找不自在,岂不是使人隔应。 曹佾点头叹道:“皇亲虽然也能做官,但是却少有一地主政之官,掌兵大将更是少之又少了。无故攻讦于你,倒也没有必要,除非你真做了什么坏事错事。虽小错也难逃悠悠众口,定会让你烦不胜烦。所以,舍弟这次入八王府中读书,于我家才是极重要的。免得他在外惹事,反而牵连到了皇后,只怕给了庞太师父女机会。” 范宇听得头大,这其中的弯弯绕还真不少,不由他连忙摆手道:“我年纪还小,这等繁绕之事,我可弄不清楚。皇亲若无人犯错,原就该互相支持。若是你曹家与庞太师家有什么不和之事,我是不会管的。” 曹佾微微一笑道:“这等闲事,自然不敢劳侯爷动问。我只不过是与侯爷闲谈,以免侯爷无意之间,为他人所利用。此事按下不提,这次给侯风爷送的礼物还没呈上,倒是差些忘了。来人,将东西送过来。” 立时便有曹佾的贴身随从跑了出去,片刻之间便又是数人挑着担子抬着箱子,正是范宇最喜欢的开宝时间。 一名管家模样的人,手持礼单,来到正房门前报道:“国舅曹佾,今贺安乐侯范宇乔迁之喜,特备绢五十匹、帛五十匹、各色绸缎百匹,三尺血珊瑚一座,玉璧一方,马车一辆,秦凤西马四匹,金百两,银千两,钱三千贯,汴梁城外田产二十顷。” “这礼太重了。”范宇一次比一次吃惊。 “侯爷新定居于汴梁,我当然要送大礼。”曹佾笑道:“居汴梁大不易啊,若是钱财少了,侯爷怕是连下人也请不了几个。丢了皇亲的面子,官家和太后娘娘,一定要怪我们这些亲戚不出力帮衬。这本是应有之义,换了他人也是一样。” 好家伙,范宇一算账,这位曹国舅出手也异常大方,相比于庞太师只多不少。这就是皇亲的力量吗,范宇好喜欢。 将安放礼物之事都交于王小丁,范宇和曹佾两人闲聊。 从曹佾的口中,范宇对于汴梁城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对于朝野之事,头脑之中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两人正聊着,便看到王小丁又跑了来,“侯爷,门外有人通报,说是八王到访。” 范宇一听是八王,便立时起身。 曹佾也起身跟着走出,笑道:“八王也到了,应该不是他自己的意思。看来官家与太后娘娘,都知道侯爷已经乔迁于新居,这礼也是不会少的。侯爷已是京城新贵,要学会见怪不怪才是。” 范宇心中暗道,啥见怪不怪,你们就是炫富拉关系。若不是自己有个好义母,只怕没人会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只是一想起义母来,范宇不由得有些想念。也不知道义母在宫中过的如何,山珍海味可还吃的习惯,可曾有人陪她说话解闷。 不过他口中却说道:“我以前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实在是有些怕了。” 曹佾不由得哈哈大笑,摇头不已,显是觉得范宇有些没见过世面。 两人来到门外,便看到八王正等着他们出迎。 “小子不过是乔迁而已,不想竟劳动八王千岁的大驾,实在惶恐。”范宇急忙对八王拱手道。 八王一摆手,很是随意道:“什么大驾不大驾的,你我等人都是皇亲,自然应该来道贺一番的。若是不来,那才是失礼之极。而且,我是从宫里过来的。除了本王备了一份薄礼,太后和官家都另有赏赐。” 当八王的礼单到手之下,范宇都有些麻木了。大宋的这些皇亲是真有钱,八王千岁直接送了范宇两间粮铺,一东一西,都是好地段。 官家与义母李太后送的倒是简单了些,除了一些玉器,还有许多绸缎和布匹,又从御庄之中划了三十顷田地,一并归于范宇所有。 不过一天之间,范宇的安乐侯府便成了大富之家。 第100章 你且慎重 对于八王千岁,范宇要执晚辈之礼。 收了礼物,范宇向八王请了安,双方宾主才重新坐下用茶。 说起来,这小龙团的茶叶和建窑的茶盏,还是庞太师送的。要不是庞太师来得早,大家都得用饭碗喝白开水。 范宇坐下第一句,便是问八王:“太后娘娘在宫中,休息的可好,饭食可还习惯?八王见娘娘之时,可有精神?” 八王嘿然一笑道:“李太后没有看错你这义子,刚坐下便问她过的可好,足见你的孝心。你且将心放好,李太后昨夜虽然休息的并不踏实,但也只是暂时的。待她过个一两日,也便适应了。倒是我来的时候,李太后还叮嘱于我,让我问你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孟浩然曾写诗云,十五彩衣年,承欢慈母前。”范宇摇摇头道:“我今年刚好十五,却不能如寻常人家一般,常在太后的身边尽孝,还是有些失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若有什么事自己拿不定主意,也可与娘商量一番。只是如今娘已成了宫中太后,却怕是想见一面也不容易了。” “不错,侯爷能说出这番话,实在难得。”八王抚须点头而笑,这才接口道:“本王到此,除了给你送贺礼,也是受官家所托的。来之前,官家曾对我道,若是安乐侯无思念太后之意,那便不是真孝。赐你安乐侯府这一场富贵便是,而你也不要想着入宫去见李太后了。若是有思念太后之意,便让本王将这块腰牌给你,使你可在出入宫禁之时不受阻拦。如此,你进宫去看李太后,却也方便。” 说着,八王便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白玉牌,将之递给了范宇。 范宇听到八王话,身上冒出一层冷汗来。先前如果自己讲错一句话,怕是就会被眼前的八王传到官家耳中。到时自己的这一场富贵只怕也只是暂时的。失了皇家的宠信,用不了多久便会完蛋。 “我只想问问太后如何,却不想还有这些用意?不过,官家这么做也是担心太后娘娘,不欲太后娘娘为人所利用。”范宇当然不好说什么,只能表示理解和赞同。 八王安慰道:“侯爷也莫多想,经此一事,官家定会对侯爷印象大好。若是用到之时,也会托以心腹。眼下莫要觉得委曲,圣眷岂是如此轻易便可得到的。长远看,这是好事。” 曹佾看着八王,便想询问弟弟在八王府中的情况。等范宇与八王两人的话说的差不多,他才有机会开口。 “八王千岁,舍弟给你添了许多麻烦,我在这里可要先行谢过。只是舍弟他,在府上可还习惯?”曹佾想从八王这里,打听出一些情况来。 一听曹佾问曹傅的情况,八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那小子倒是能吃能喝,只不过一背书,便会撒泼打滚不想背。今天出门之前,才刚刚罚了他一顿,手心都打的有些肿了。大国舅也不用担心于他,二国舅可是皮实的很。直到本王出了门,还能听到这小子怪叫。” 曹佾听得心痛,可他却对八王道:“幸好有八王这样的长辈管教,若是交给我来管,只怕忍不住也要揍他。” 范宇与他们闲聊一阵,便都将之送出府去。 今天一天都没有休息,范宇展昭等人都累的狠了。 他们几人草草的用了些陈家姐妹做的饭,便很早就睡下。 范宇一累就容易做梦,他梦到自己去宫里拜见义母,却见到义母愁眉不展。上前请教义母因何愁,却听义母说,自己如今两个孩儿,一个亲生一个义子,都是好孩儿。可是她却有一桩最遗憾的事,便是无法亲眼看到两个孩儿如今是何模样。 在梦里,范宇与义母李婆婆说了很多话。可是当范宇醒过来之时,却也只记住了这一件事。 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此范宇就只牢记了义母自艾自怨嫌弃自己眼睛不好,不能看到自己的孩儿的那些话。 大清早,范宇与展昭两人一同出门,随便出门在早市子上吃了些东西,便去了太常寺的太医局。 范宇他们两人来到太常寺外,举步就往里面走,却被一个门子伸手拦了下来。 “两位,太常寺可不是寻常之人能来的。”门子是个小吏,站在范宇和展昭两人的面前,有些傲然的道。 范宇不由得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的,还是寻常百姓的衣服。官家倒是赐了一身安乐侯的衣装,可惜自己觉得繁琐,便没有穿出来。 “这位仁兄,我为新晋安乐侯,此次前来太常寺,便是想到太医局请一位名医。”范宇也不生气,抱拳相问道。人家就是个守门的,何必因为被拦而过不去呢。 那小吏一听范宇的话,便立时脸上变了颜色,显得有些不信道:“安乐侯?本官只听说安乐侯是庞国舅,而庞国舅也已经二十岁岁的年纪。看你脸面如此之嫩,怎么可能是庞国舅。” 展昭看到小吏甚是迂腐,而且消息不灵,不由得气笑了,“你所说的那个安乐侯,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你眼前的这位,才是官家新封的安乐侯。你若不信,可察看印信等物,还能诳骗于你不成。” 听到展昭这样说,小吏才有些惊疑不定,对着范宇拱手道:“这位小郎君,你若真是新晋的安乐侯,定然带了印信,还请让我验看一番。” 范宇当然不会为难对方,将印信交与对方看过。 “不知者不罪,侯爷当面,还请恕我不知之罪。”小吏证明了范宇的身份之后,急忙行礼赔罪道。 范宇摆了摆手道:“无妨,我来这里,便是想在太医局中找一位擅长针灸之术的名医。你久在太常寺当差,想必应该知道,太医局有谁是金针圣手吧。” 得知范宇的来意,这小吏不敢怠慢,“侯爷,既然您问起来了,我自然不会隐瞒。这太医局中确有一位擅长金针的名医,他叫王惟德,尚药御奉。这位王御医很是了不起,说他是我大宋第一针灸圣手也不为过。天圣四年,便编成《铜人腧穴针灸图经》。天圣七年,又铸造了两具针灸铜人,体表刻有针灸穴位名,躯体脏腑可分可合,端的是了不起的人物!,不知侯爷寻他这针灸圣手,要治什么病?” 听到这小吏的介绍,范宇很是欣喜道:“我找的就是这样的神医,想必他能治了眼疾!” “眼、眼疾?”那小吏惊愕异常,“金针刺穴如何医得眼疾,侯爷莫要开我的玩笑。” 不光是这小吏不信,就是展昭也愕然道:“范小弟,你且慎重,莫要病急乱投医。” 第101章 王太医 范宇可不是胡乱求医,他在后世做村干事之时,与村中老人打交道较多,曾经听村子里的老人讲过一件事。 早先村子里的医疗条件比较差,村里人得了病,往往不能及时治疗。因而各县都集中培训了一批赤脚医生,多半都是高中毕业生,或者知青,还有一部分是中医世家。 当时全国各地的乡村,医疗基本上都是这些赤脚医生在负责。 村子里老人的父亲,因为有了白内障,就是让一个赤脚医生治的。这赤脚医生是个中医世家子弟,对于老人的父亲,便是使用金针拨障术治疗的白内障。 据老人说,他父亲的又能视物了,不但看得清,而且能看得远。 当然,范宇也不只是道听途说,而是真的看过相关的报道,知道这个金针拨障术治疗白内障方法并不是假的。 他今天来到太常寺,要找太医局里精通针灸的御医,便是要问一问对方可会此术。 面对展昭与那小吏的质疑,范宇笑着点点头道:“我并不是开玩笑,也不是病急乱投医。先找到这位王太医,向其询问一二,便知可行不可行了。若是不可行,自然方御医也不会冒然应允。” 那小吏点头道:“吓了我一跳,倒不知针灸之术,竟然还能冶眼疾。王御医就在里面的东院,我先替侯爷通传,侯爷自行与之讲述病情即可。” “有劳了。”范宇抱拳致谢道。 小吏麻利跑了进去,很快便出来对范宇一拱手道:“王御医正在里面,侯爷请进吧。” 范宇与展昭两人谢过了小吏,进了太常寺,入内便向左侧寻去,东边一所院子的门外果然挂着太医局的牌子。 此时太医局的门口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看到范宇和展昭两人,便立时抱拳。 “敢问,两位哪一位是范侯爷?”中年男子问道。 “我便是安乐侯范宇,当面可是王太医?”范宇也急忙还礼道。 “不敢,在下正是王惟德,为翰林医官。侯爷请里面坐,莫要着急,待我给侯爷把脉再说。”王惟德笑道。 三人进了太医局,里面正房就是一个大药堂一样的场所。满屋的药香,数排药柜排列整齐。环墙是一张张的书桌,几名太医正坐在一起,讨论一些疑难杂症。范宇听了两句,却现自己如听天书,根本一句也听不懂。 王太医尴尬一笑,对范宇和展昭道:“我们去后面厢房,那里还清静一些。请。” 后面厢房之中,三人落座,王太医命小厮上了茶。 “王太医,我此次前来,是听闻了王太医针灸之术的大名,特地慕名而来。”范宇先是一拱手,面色郑重的道:“我并非给自己治病,而是想请教王太医,翳目可用针灸之术治疗吗?” 翳目就是白内障,只不过是叫法不同罢了。 王太医听到范宇的问题,先是思量了一下,才点头道:“侯爷博闻强记,这翳目确实可用针拨之术治疗。想唐时的白乐天,晚年之时便曾得了翳目之症。他曾作诗道,人间方药应无益,争得金篦试刮看。所谓金篦试刮,便是用金针拨开目中之翳,使病者可重新视物。” 范宇与展昭对视一眼,不由得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我听许多人说,王太医乃是大宋针灸之术集大成者,不知王太医可会这金针拨障术?”范宇期盼的道。 “这金针拨障术,我倒是会。”王太医有些为难的道:“只是这些年来,多是金针刺穴,且忙于编撰针灸图经与铸造针灸铜人,已经有十数年未曾与人施术,暂时无甚把握。” 展昭不由得十分惋惜,“这可如何是好。” 范宇却听到王太医话中,并不是不行,显然是有些条件并不具备的意思。 “听王太医所言,暂时并无把握?那要如何,才能有把握呢。”范宇追问道。 “侯爷,你可送我几头羊来,我先在羊瞳之上练上几日,便可替人施术了。”王太医笑道:“只是侯爷要等上一些时日,可莫要着急才是。” 得知王太医是卖了个关子,范宇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几头羊还是小事,今日便给王太医送到太医局中。只盼王太医早些手熟,替我义母将眼疾治愈。” 王太医这时才来得及问道:“不知侯爷的义母,是何人?我在朝中给许多贵人施过针,却没听说谁有有翳目证。侯爷可告知于我,说不定我还认得,也好有个准备。” 范宇咧了咧嘴,却是不得不说,“我义母,便是官家昨日新封的李太后,也是官家生母。” “什么!”王太医吓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茶盏都险些打翻了,他急忙摇手道:“侯爷可莫要开玩笑,官家生母当今太后娘娘,岂能认你为义子。要治眼疾,直接传我进宫便是,何须侯爷来找我。” 范宇只得将自己与李太后如何认的义母之事,还有后来入京与官家相认等事简约说了。 王太医尤自将信将疑的不太相信,不时的审视着范宇,以判断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范宇两手一摊道:“我所言句句属实,若王太医不信,可命人去外面打听一下便知。这等事,岂是我能胡言的。” “王太医久在太医局,醉心于医事,恐两耳不闻窗外事。此事便是汴梁市井之间,也已经有所传闻。”展昭也帮着范宇声道。 王太医的脸色来回变换了几次,最后摇摇头道:“两位请回,金针拨障之事,我是做不了的。刚才说了大话,倒是让两位见笑了。” 范宇和展昭两人同时露出惊愕的表情来,明明这位王太医刚才还说,只要弄几头羊练手,便可施术。可转眼之间,便收回了之前的话。 “此事岂可出尔反尔如同儿戏,王太医这是何意,莫非是戏耍于我不成。”范宇是真的生气,这位王太医这样做,可就有些不地道了。 面对范宇的质问,王太医眉头挑了挑,觉得自己还是惹不起一个侯爷。 “范侯爷,不是我不治,而是给当今太后治病,身上所担的干系太大。”王太医不由得苦着脸道:“若是治好了,这本是分内之事,若是有个好歹,官家震怒,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第102章 自有定数 对于王太医的顾虑,范宇多少能有一些理解。但理解归理解,并不是赞同。 “王太医莫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不管如何,给太后治眼疾,也是我的主意。若是官家动问,也是我来面对官家怒火。”范宇看着王太医道:“你只管增大一些把握,让我义母重见光明便可。” “况且,医者仁心,王太医岂能因为怕担干系,便不施以妙手。太后不过是身份烜赫而已,实际与寻常人家的长者有何分别?我义母为人慈祥良善,从不委过于人。王太医尽管施为,我可担保,既不让你担责,太后也不会怪罪于你。若王太医如此,还不肯替我义母施针,那便说不过去了。” 王太医已经年近五十,可是听了范宇这十五岁少年的一番话,却也面显纠结之色。 “此事可曾告之于官家知晓?”王太医思量了半晌,最后才开口问道。 范宇摇摇头道:“不曾,若是官家知晓,阵仗便会大许多。只怕王太医压力过大,反而坏了事。” 王太医两手用力搓了搓,才艰难道:“如此也好,官家不知道,那便也由得侯爷。但是我为太后施针,却不能在宫中。” 范宇知道对方的意思,听自己的可以,但是自己要替他打好掩护。 “王太医放心施为便是,太后本就翳目,难道还能怪你使太后失明不成。”范宇看到王太医终于松口,便笑道。 他如此说,也让太医王惟德心中一松。这才想起,太后本就是看不见,自己施针好了便有功劳,就是没能让太后重见光明,也不会如何。眼部施针,虽然要求严苛,却也并无什么危险。这么一想,整个人才轻松起来。 两人商定了时间,定在十天之后。 范宇便和展昭离开太医局,去羊市上选了八头羊来,让人赶去了太医局。 办完这些事情,两便回了范宇的安乐侯府。 可是到了府门外,却现门前停了许多车马。 范宇正要往自己的府内走,却被两名侍卫所拦,其中一名侍卫斥道:“此为安乐侯府,闲杂人等岂可随意入内。若是拜访,可改日再来。” “我……”范宇还要说话。 却见另一侍卫有些不耐道:“你与他啰嗦什么,看他衣着只是寻常百姓,看他年纪,想来只是个跑腿送信的小厮。若有什么重要口信,告之于我等,替你报知于安乐侯便是。” 展昭看范宇的尴尬模样,不由得暗笑,口中却斥责道:“你们两人真是大胆,安乐侯当面,竟然认不出来。还敢直呼安乐侯为小厮,真真的没有规矩。” 两个侍卫听到展昭的话,不由得仔细打量范宇。可是这只看表面,实在是看不出什么。范宇今日出门,也只是穿的平时衣物,并没有特殊之处。 正在此事,王小丁从府内出来,正要往门外走,却看到了范宇。 “侯爷,你可回来了!”王小丁看到范宇,像是看到救命稻草,急忙凑到面前道:“侯爷今日前脚刚走,太后娘娘便来到府中。现在正在府里,由陈芳陈圆两姐妹伺候。前后催了我看了几次,侯爷若再不回来,我怕是要去整个汴梁城中找了。” 得知范宇真的是安乐侯,两个守门的侍卫急忙低头对着范宇拱手为礼。 “不知侯爷如此年轻,下官出言无状,还请侯爷原谅则个!”那说范宇是小厮的侍卫,此时心中极为忐忑的道。 “好了,不知者无罪。这下子,我可以回府了吧。”范宇摇头失笑道。 两名侍卫立时躬身后退,将道路让开道:“恭迎安乐侯回府!” 范宇一摆手,便与展昭入了府内。 听说义母来了,范宇也挺意外,却也欣喜。义母前天刚刚与官家相认,今日便又带人来侯府,满打满算宫中住了连两日都不到。 李太后正在正堂端坐,陈芳与陈圆两姐妹正陪着说话。 范宇一进门,李太后便听出来他的脚步声,连连招手道:“宇儿,娘在宫中住的实在气闷,今日便来你的府上透透气。” “娘说的什么话,这里便是咱们家。”范宇笑着走过去,对义母道:“娘想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来,可用不着我同意。只要娘喜欢,便是住些日子也没什么。” 听到范宇的话,李太后仿佛回到了在草桥镇的日子,脸上笑的更是亲切。 “那可不成,你大哥是官家,娘要是总跑来这里住,他脸面上不好看。”李太后笑道:“若是朝臣说官家不孝,岂不是冤枉了他。官家也是个孝顺的,可他忙于政务,只每天早晚到娘的面前请个安便走。官家要掌天下大事,娘也不能耽误了他。” “孩儿不管什么天下大事,娘今天来了,我正好有件咱们家的大事与娘商量。”范宇对李太后笑道。 李太后一听,不由诧异道:“咱们家的大事,是何事啊?” 范宇看到李太后侧耳倾听的神态,不由得有些酸楚,便正色道:“娘的双眼久不能视,至今已经有不少年头了。以前在草桥镇上,访不得名医治疗。可如今已经到了汴梁城,娘也贵为太后。这翳目之症,便也该治一治了。” 听到范宇还惦记着自己眼盲之症,李太后不由心中一暖,笑道:“此事倒也无妨,杨妃妹子和官家也都问起过,还送来了太医局的决明丸。吃了两天,也不见丝毫效果。娘的两眼已经盲了许久,也已经习惯。药石无用,便也不再指望什么。宇儿的这份孝心,娘心领便是。” 范宇一听李太后的意思,这是要放弃治疗?这可不行,要不说服李太后,如何能给她用金针拨障术。王太医那里都已经打好招呼,最后义母这里不答应,岂不是白费。 而且,让义母目能视物,是范宇一大心愿。 “娘,这一次不只是用药。”范宇急忙向李太后解释道:“宇儿今日外出,便专门去访问了一位神医。这位神医却有一手天竺秘传的金针拨障术,有翳目求医者,无不豁然而瘉。然而此位神医,却轻易不与人施术。其曾说道,受术而眼瘉者自有定数,不可滥施。娘要是不答应,可就赶不上这定数了。” 范宇只怕义母不肯答应,却连后世卖药小广播的营销手段都用了出来。 第103章 有些心塞 什么是定数,那就是能治好翳目的人数有限,来晚了就赶不上了,这都是上天定好的。 范宇这话一讲,李太后果然便有些心动。 迟疑了下,才问范宇道:“这位神医也是位奇人,宇儿你去可访得这位神医?” “也是娘有福气,孩儿今天第一次上门,便得见神医。听说有人三次登门,才得见到。由此可见,娘身为当今太后,身上也是有祥瑞之气的。”范宇为了突出神医的难得,将三顾茅庐都借用了。 只不过,在范宇的说法当中,这位神医好似掐指算过,因而在家等着他上门一样。 在李太后听来,这确实是自己福气大造化大,如果不接受这位神医的金针拨障秘术,简直都对不起这份机缘。 “依宇儿你的说法,这位神医真的能治好我的眼疾,那就太好了。要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一试。”李太后点点头,又道:“那神医是如何说的。” 范宇笑道:“那神医听了娘的病情,当时便皱眉,说这等陈年旧疾最是难治。不过,好在他是得了天竺秘术的真传,别人没有办法他却是有办法治的。” 李太后听范宇胡扯,心中一起一伏,差点便又断了希望,可听到最后,却是缓了一大口气。 “娘听你的,就请这位神医来给娘治眼疾。”李太后只怕那位神医又有变故,忙不迭的点头答应道。 看到义母点头,范宇露出得逞的笑容来,“好,我已经与那位神医定好了日子,十日之后,便可给娘施术。” 李太后不由得诧异道:“为何还要十日之后,今日不行吗?” “给娘施术,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娘是太后娘娘,并非常人。”范宇的谎言说得多了,便不得不接着编,也是心累,“那神医要先斋戒沐浴,并向先师祷告,而后静修数日,才能给娘施术。给娘治眼疾,自然是要万无一失的好。” “那好吧,娘便等些日子再说。”李太后微微有些失望。 李太后虽然说目不视物已经习惯,可如果有希望,还是愿意治好这眼疾的。碰到这等了不起的神医,当然越快让神医施术越好。可听到还要等,便情绪有些失落。 范宇也看出来,义母情绪不高,便道:“娘今日来,孩儿府里也没准备什么。若是请娘去外间的酒楼用饭,怕是与娘的太后身份不合。我还记得娘刚刚认我为义子的时候,可是要给孩儿我做炊饼的。今日,我便也给娘做几个饼吃吧。宫中珍馐美味无数,却比不得这份亲情。” 听到范宇的话,李太后不由感慨不已。前后不过数月的时间,可自己却恍如隔世一般,不但从草桥镇回到汴梁城,还与官家相认。甚至李太后都觉得,若不是认了范宇这孩子为离子,自己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现与官家相见,就更不要提相认了。 什么太后不太后的,李太后早已经看开,最放不下的便是亲情。 李太后笑着点头道:“宫中的御厨做菜精美,可娘也看不见。吃起来,却是不如宇儿做的菜那般适口。你这么一说,娘还真想你做的饭菜了。” 说起这个来,范宇可是有着足够的骄傲。炒菜在大宋极为少见,而他使用的炒锅炒菜更是独一份的。 不过,范宇可不打算弄什么炒菜,而是要给义母做个后世街头常见的小吃。 “娘,你且坐着,孩儿去厨房准备一番。”范宇向义母打了招呼,转身便去了西厢的厨房。 宁总管便在正堂外面伺候着,以避开范宇和太后说话,免得碍眼。却见范宇陪着李太后聊了一阵子,便出来要去厨房。 “侯爷,你如今可是贵人,如何能去厨房这等下人去的地方。若要取什么物事,只须吩咐一声,小的也可替侯爷去拿。”宁总管急忙跟着范宇进了厨房道。 范宇哈哈一笑道:“我可不是来取什么东西的,而是要给义母做一顿饭。等下宁总管可也要尝尝我的手艺,莫要说我慢怠了你。” 宁总管有些懵,他见过无数的贵人,却没见哪个会自己下厨的。只是这一个安乐侯,却是与众不同,竟爱下厨做菜。 想了想,宁总管现自己除了能做些杂活之外,却对做菜一窍不通。 “那我便在这里给侯爷打打下手,侯爷有什么吩咐,可尽管叫我。”宁总管道。 范宇也没客气,转身便往宁总管手中塞了一只碗,对他道:“宁总管可让人去外面街上找做包子的,要些老酵子面。要快一些,我有用。” 宁总管也挺无奈,堂堂慈宁宫总管,在宫里都可横着走,如今却在侯府端着一只碗有些无所适从。 叫了一名侍卫,宁总管吩咐下去,便又回到厨房之中,看范宇这位新晋的安乐侯还要做些什么。 范宇做习惯了,动作也并不慢。取了一块厨房中挂着的猪后腿肉,剔去骨头斩成了大块。 将猪腿骨都用斧头砍开,范宇将这猪骨和大肉块一同扔进铁锅之中,加冷水后升火烧开。 宁总管却盯着铁锅之中大块大块的猪肉眉头直跳,不由得道:“侯爷,这猪肉甚贱,如何要做菜?不如我让人去街上买一只剥洗好的半岁羔羊,也好过让太后吃这等贱肉。” 听到宁总管的话,范宇便有些不高兴,“食材无贵贱之分,只要做得好,便是美味。做人也是如此,我出身虽低,可侍奉义母至孝,谁想今日却也成了侯爷。莫要看不起猪肉,此物做的好了,却也让人欲罢不能。” 宁总管点点头,若有所思。这位侯爷虽然年轻且不甚讲究,可是这话却耐人寻味,性情也并无骤然富贵之人的骄侈浮躁,倒是个不可轻视的人物。 此时,在宫中官家已批阅了二十几本札子,可也两眼酸,有些累了。 放下笔,官家看向一旁站立的陈琳,“你且派人去吩咐御厨,午时我要去慈宁宫与太后一同用膳。让他们将饭菜都提前送过去。” 陈琳看了看官家的脸色,才迟疑道:“回官家的话,李太后带人出宫去了。听小黄门禀报说,是去了新晋的安乐侯府上。想是李太后与安乐侯分别了两日,有些想念了吧。” 官家赵祯一听这话,便有些不自在。明明是自己的生母,却还惦记着别的孩子,这可就让他有些心塞了。 第104章 有碍观瞻 赵祯摇了摇头,对陈琳挥了挥手,便又去取了一本札子。 拿到这本札子之时,赵祯原本有些漫不经心。可打开一扫,两眼不由得的睁大了些。 札子是包拯上的,内容便是安乐侯范宇颇有才能,擅长军器机关之术,望官家不拘一格任用人才云云。 “……此子字迹甚丑,似读书不多,却非无知之徒。然多奇思妙想,行事惯走偏锋。骤为皇亲,其年尚小,恐其胡乱作为,不可弃而不察。陛下宜用其人,循循善诱之,勿使坠入邪途……” 原本赵祯对于范宇并不如何在意,自己富有四海,再养一个闲人又有什么关系。可是现在包拯却说,这位安乐侯不是闲人,可能还想有点作为,而且年纪小,不能放任不管。应该让他做点事,但不能放松监督教育,使之走正道。 一想到自己的生母李太后去了安乐侯府,让自己有些不舒服,赵祯忽然就有了主意。 而在侯府正忙的范宇,却一点也不知道,宫中的官家对他已经有所注意。 铁锅之中的水已沸腾,范宇用大勺撇去浮沫,在锅中下入香料调料。便盖好了锅盖,用中小火慢慢炖着。 宁总管这时,也从侍卫那里拿回了一碗老酵子面,“侯爷,这东西已经拿了回来,可以用了。” 范宇接过老酵子面,凑近了一闻,果然是酸酸的味道,面上还有许多密如蜂窝的气孔。 取了一盆面粉,范宇先用温水将碗中的老酵子面化开,而后倒入面盆当中。 又撒了一些白糖,才开始揉面。这白糖也就是成了安乐侯,范宇才用得起。之前想吃点甜味,也只买得起饴糖。 看到范宇在面中撒了白糖,宁总有些莫名其妙,“侯爷何故要在面中撒糖,莫非是要这面的味道变甜不成,可是这点糖也不够用啊。” “此时面,天气虽然不冷,可也并不怎么热。要想起来须时较长,我加些糖在里面,这面起来便快一些。”范宇一边揉着面,一边向宁总管解释道。 宁总管也就是随口问问,却不想范宇讲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东西。之前没弄明白,之后还是没有明白。 “侯爷不同寻常,看来这手艺是极强的。”宁总管呵呵笑着恭维道。 范宇也没管他,自顾自的揉着面团,将面团揉到匀净便盖上一块湿笹布任其酵。 中间打开锅盖,范宇看了一眼锅中炖着的猪肉。此时锅中汤浓肉香,一股股的味道飘出来,钻进了宁总管的鼻孔之中。 “侯爷说的不错,这猪肉的味道虽不同于牛羊,可也是也别有一番风情。”宁总管看到肉块在浓汤中上下翻滚,不由得舔了舔嘴唇道。 “肉刚炖熟,却还不够软烂。”范宇微微摇头道:“猪骨一同炖在锅内,可增鲜香。猪皮多胶,要炖的快化开了,使汤汁浓稠才可称之为腊汁肉。” 听了范宇的话,宁总管口中生津,只觉得侯爷在吃这一道甚为高深。 等了一小会儿,范宇去看自己刚才得面。放糖之后,面团便酵快得多了,此时面团膨大,伸手撕开,里面便有许多细密的蜂窝状气孔。 在另一处的火眼之上,范宇又升起来火,将烙饼的铛子架到火上。 将好的面团用碱水揉匀净了,擀成一个大面饼,卷入提前拌好的油酥,揪了小孩拳头大的剂子。最后便都做成了直径三寸圆的面饼,才拍了拍手上的面。 宁总管此时看着范宇,心中却暗自琢磨,莫非侯爷之前是卖饼的不成? 范宇若知道宁总管心中所想,定然不给其好脸色。 将那些面饼都烙的两面焦黄之后,范宇又将之放在灶口烤了烤,使得饼皮酥裂香脆。只是这饼的麦香,便足够引人垂涎。 “侯爷,这面饼外面的集市之上亦有所售,何必如此大费周张。”宁总管咽了一下口水道。 “义母来我府中,我这义子自然要尽些心意。”范宇笑道:“宫中珍宝甚多,太后不缺。因而,我这义子能为太后所做的,便是一顿舒心的饭菜而已。我这等民间的见识,却让宁总管见笑了。” 宁总管听了范宇的话,连忙摆手道:“不见笑,不见笑。侯爷此等孝心,却让咱家欣羡。太后有侯爷这等义子,也是不小的福份。” 范宇笑了笑道:“总管且稍待,我做了肉饼,请总管也尝一尝吧。” “那可真是……侯爷如此客气,咱家可就不矫情了。”宁总管连连点头。 虽然只是个肉饼而已,却是侯爷亲手所做,这面子可就大了去了。 范宇今日做的便是白吉馍,是相对比较省事,也比较好吃的。大宋这年头已经有了白吉馍夹肉,并非是范宇所独有的。这还是为了怀念初认义母之时,那顿没吃成的炊饼。 要说白吉馍的起源,有文字记载的是在唐代。 大唐天宝初年的集贤院学士刘餗(su4),就曾在《隋唐嘉话》之中记载过,唐太宗李世民尚在潜邸之时,宇文士及为李世民切肉,切了肉便顺手用面饼擦手。李士民认为宇文士及浪费粮食,便以目瞪之。宇文士及察觉,便将沾了油和肉沫的面饼大口吃了。然而味道极好,从此便有了白吉馍夹肉。 范宇从锅中捞出一大块软糯的猪肉,用刀剁成肉沫,又切了些嫩葱花,一同夹入烤好的面饼中。 分了宁总管一个白吉馍,范宇便端着其余的,去了正房给义母品尝。 宁总管看着手中的白吉馍,香味扑鼻,甚是勾人食欲。看到厨房并无他人,便一口咬了上去。 嚓的一声脆响,却是这面饼烤的恰好,外皮酥脆内而里绵软。等到一口咬下,饼中的麦香肉香便喷薄而出,肉汁油汁流出嘴角沾了一手,倒让宁总管有些狼狈。 然而使宁总管回味无穷的,却是这其中的猪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软糯喷香入口即化。再有些嫩葱相趁,竟是让人难以释口。 宁总管眉头一挑,咱家在宫中也没吃过这等野食,却不想竟有此等美味。 正在这时,却见到一名侍卫东张西望的找了来,正看到宁总管吃肉饼。 “宁总管,陈琳公公来了,说是要向安乐侯宣旨,请您去通报一声。”侍卫急忙上前禀报道。 宁总管急忙将手中的肉饼塞到侍卫手中道:“你且将这肉饼吃了,我去通报。” 只是宁总管还没出去,便看到陈公公一手拂尘,一手圣旨已经进了前院,来到正房门外。 陈琳此时也是懵的,他这位大内总管没有侍卫敢拦,便自行走了进来。却不想碰到安乐侯与官家生母李太后正在用饭,两人吃肉饼倒没什么,只是嘴角与手上尽是油渍肉汁,实在有碍观瞻。 听到西厢房门口脚步,陈琳便又看到宁总管嘴角带着肉沫迎出来,两只香喷喷的爪子还搭在一起伸到自己面前拱手行礼。 第105章 知事通判 看到这些,陈琳嘴角一抖,有点不忍直视。 大宋皇家礼仪,何曾有过如此粗鄙狼狈的时候?官家用饭,都是上两道菜尝一尝便会撤换,每两道菜还有专门的佐餐美酒。一餐数十道菜,官家浅尝即止甚为优雅。 而陈琳在这安乐侯府中,却看到太后娘娘及侯爷、总管等人,都是嘴角带有食物残渣两手油渍,实在是不成体统。还有两个伺候的丫头,也当着侯爷与娘娘,一起在啃肉饼,也是够了。 “宁总管,你身为太后娘娘的宫中总管,应当谨慎自律。娘娘如有不当之处,你亦有劝谏之责。”陈琳淡淡的道。 “下官知错了,请陈公公见谅,我这便进去向娘娘和侯爷通传。”宁总管心下忐忑,对方可是大内总管,是顶头上司。 但这个时候,范宇在正房已经看到门外的两人,便对义母道:“娘,又来了一位公公,想是宫中有事。咱们慢些用饭,听他说些什么。陈芳,取手巾来。” 他上次入宫给杨淑妃贺寿之时,却是没见过陈琳,自然是不认得。 “宫里谁会过来?想必是官家有些不放心吧。”李太后却有些失望道:“宇儿这肉饼甚为好吃,外酥内嫩回味无穷。娘才来不久,便要催我回去,等下我回宫便是。” 既然是宫里来的,范宇也知道不能让义母失仪,急忙取过陈芳递过来的手巾,替义母擦了嘴上的肉汁肉沫与手上的油渍。然后又换了一块,自己也擦拭整理了一番。 陈琳在外面看着,不由皱眉。太后可是宫中除了官家之外,最为尊贵之人。可在这侯府之中,却如同寻常人家的老妇一般。不过这位侯爷也是孝顺,竟亲自给太后娘娘擦拭嘴角双手,确是暖了人心。 宁总管进门,躬身抱拳道:“启禀太后娘娘与侯爷,大内陈琳总管前来求见。” 范宇起身道:“宁总管不必这么麻烦,我已经看到陈总管,请进来吧。娘,是陈总管到了。” 这时范宇心中才有了数,知道外面这位就是听说过的陈琳了。 “哦,是陈总管,快些进来。”李太后端正坐了,却也恢复了一国太后的威仪。 “见过太后娘娘,见过侯爷。”陈琳进门,便立时行礼如仪道。 李太后摆摆手道:“陈琳免礼吧,当年如果不是你,怎么会有日的官家。如不是你佐证,我如今又怎么能顺利回宫。说起来,你对我与官家,是有恩情的。在官家面前,那是一国之君,要讲规矩。在我的面前,便随意一些,莫要如此客气。坐下说话。” 范宇向陈芳陈圆两姐妹道:“给陈总管看座。” 两个丫头抬了张椅子,放到陈琳身后。 “谢太后赐座。待我传了官家的旨意,再坐下与太后娘娘说话。安乐侯范宇接旨。”陈琳听了李太后的话,也是感慨万千,但现在却不是叙话之时,身上还带着任务。 “臣安乐侯范宇,接旨。”范宇急忙对陈琳躬身道。 他心里却在嘀咕,让自己做个安乐侯,却不让做个大宋的闲散侯爷,也不知官家给自己安排了个什么职务。 “朕绍膺骏命,今得权知开封府包拯举荐,言安乐侯擅军器事……命安乐侯范宇,为军器造作院知事通判,钦此。”陈琳念毕,将手中的圣旨交到了范宇手中,同时还有一份作官的告身与印信。 凭着告身和印信,范宇便可出入于大宋汴梁的军器造作院。 陈琳从外面又叫来人,取了一套绯色衣袍交于范宇,这便是通判的官服了。 “恭喜侯爷,有了实差,便是代表官家对侯爷的重视。将来侯爷只要本分做事,定然步步高升。若有功绩,便是这爵位也未必不能再升一升。”陈琳笑着向范宇道贺。 范宇将手中的东西都交交红了陈芳,对陈琳一抱拳道:“陈总管,我有一事相问。” 陈琳传了旨,此时无事一身轻,很是随和的道:“侯爷身份尊贵,有什么不明白的,尽可相询。” “我这通判之职,是几品官,俸禄又是多少?”范宇看着陈琳问道。 “侯爷这官职不低,是五品官,每月只正俸便为二十贯钱,其余还有每月三十石月粮,其中米麦各十五石。柴二十捆,草料四十捆,和二十顷无须纳粮的职田。另有每月一千五百贯公使钱,一百贯添支钱。除了这些,每年都有三十匹绢,十匹绫,二匹罗,丝棉百两,炭十五秤及厨料、肉、酱等物。不知道侯爷可还满意?”陈琳对于这些很是熟悉,当即便给范宇一一罗列出来。 范宇的嘴巴张得老大,心中不由暗叹,大宋竟这么富有?给官员的俸禄如此之高,简直惊人。但转念一想,公使钱和添支钱属于公费,自己要是全揣到自己怀里,怕是不大合适。不过就是这样,也不算少了,吃香喝辣不在话下。 李太后此时也点了点头道:“我儿莫要嫌少,若是不够你开销,娘可每月再给你一些体己钱。在宫中娘也用不了许多,补贴补贴你,就算是娘自己花了。” 范宇急忙道:“娘可莫要再说,孩儿不是嫌少,而是觉得太多了。以前哪里有这些钱,如今却一下子有了这许多俸禄,有些不适应。” 陈琳却笑了起来,“侯爷,你既然为官,便不可能事事躬亲。这若大的侯府,也要养上不少的仆役才成。现在侯爷觉得钱多,只怕过些时日,便觉得钱少了。” “不少了,我不是还有一份侯爵的俸禄吗,那可是从三品。”范宇对着陈琳笑道。 “侯爷说的是,倒是咱家忘了还有这一份。侯爷这个从三品是爵位,没有公使钱,但其余都要翻倍还多。”陈琳不由失笑道。 这么多吗?范宇自己都算不清。除了铜钱和交子,其中还有实物。具体多少,宋代官员的俸禄是比较乱的。 范宇凭着毅力从钱眼里钻出来,才想起问正事,“陈总管,我这造作院的知事通判是管些什么的?” “造作院并无主官,只受三司管辖。侯爷这知事通判本是监督的官,但侯爷去了造作院,便是主官一般无二。若有事,可直接向官家报备便是。”陈琳对范宇解释道。 这意思就是,范宇去了便是造作院的负责人,而且直接向官家负责。 等于说,范宇是归官家直接管的,可随时去面君。 第106章 两兄弟 陈琳在侯府中与范宇和李太后说了会儿话,又推辞不过吃了个白吉馍,便告辞离去,回宫中复命。 送走了陈琳,范宇便对义母李太后道:“娘,我已与那神医定下了给你施术的日子,你可莫要迟疑。就在十日之后,到时娘可再出宫,请神医给娘治了眼疾。” 李太后吃了饭,也有些乏了,便对范宇点头道:“好,娘知道,忘不了这等重要之事。今日已经乏了,这便回宫。官家也是,我前脚出来,他后脚便派人给你安排差事,也不知想些什么。宇儿,官家既然给你安排了差事,你便作出点样子来。到时娘给你美言几句,不让你吃亏就是。” 范宇笑道:“有什么吃亏的,孩儿刚刚得了差事,什么也不懂,先看看再说。话说回来,官家给的俸禄可不低,我尽量做好这个通判便是。” “这才象话,娘这就回宫了。等十日之后,娘再过来。”李太后在宁总管的搀扶之下起身,对范宇道。 范宇急忙上前扶了义母,“娘只要闷了,便来孩儿这里便是,不用非等十日。” 李太后笑道:“你现在是有差事的人了,娘也盼你立下功绩,岂能总来耽误你。那样的话,娘岂不是拖了你的后腿。” 而在宫里,陈琳回到了赵祯的面前,向官家复命。 “官家,臣已经向安乐侯传了旨,他也接了旨意。”陈琳对赵祯躬身道。 “可曾看到太后娘娘。”赵祯看似随意的问道。 陈琳急忙道:“见了娘娘,臣到侯府之时,娘娘正和安乐侯用饭。” 赵祯来了兴趣,追问道:“他是如何招待娘娘的,侯府都吃的些什么?” “回官家,安乐侯用烧饼夹肉招待的太后娘娘。”陈末不由得有些迟疑道。 赵祯挑眉问道:“烧饼夹肉?就只有这一样东西不成?” 陈琳也觉得寒碜,却不敢说假话,只得应道:“是,只有这一样。” “蜜饯果子、干果、时鲜果子、点心,这些也没有备得一些吗?”赵祯脑门上青筋浮现,让自己生母单啃肉饼,想一下那场面都没有皇家气派。陈琳苦笑点头,“没有。” “这等吃食岂不是太过寻常,汴梁城内卖烧饼夹肉的,怕是也有个几十家之多。”赵祯不由得脸色微沉,却摇头叹道:“这个安乐侯定是过惯了穷日子,没见过世面。竟然用这等粗陋吃食款待太后,他也不嫌失了侯爷的颜面。骤然富贵,却还没有富贵之家的底蕴。太后娘娘如此疼爱于他,他却只弄个烧饼夹肉的饭食,怕是被伤了心。” 陈琳不敢看赵祯的脸色,低着头迟疑回道:“臣看到太后很高兴,并没嫌弃什么。安乐侯也是很孝顺的,臣亲眼看到,安乐侯亲自给太后娘娘擦手擦嘴,一如寻常百姓人家。” 听了陈琳的话,赵祯怔了怔,怅然若失道:“若不是八王、杨太后还有你作证,我怕是不会轻易便与娘相认的。只是这许多年不见,虽有骨血相联,但毕竟是有些生分了。原本属于我的天伦之乐,现在却应到了安乐侯的身上,真是让我羡慕不已。” 陈琳急忙安慰道:“官家也是至孝之人,等官家与太后娘娘熟悉起来,便可重拾母子亲情,从而使官家母子融洽。” “那安乐侯接了差事,可说了什么没有?”赵祯又问道。 安乐侯只问了问俸禄之事,臣都一一答了。 赵祯皱眉道:“他不问做官应该做些什么,却先问的俸禄。我看安乐侯的心思,似乎也并不在差事上。他如不好好任事,我就让他去秦凤路守边!” 陈琳垂手而立如同老僧入定,他不好说什么,官家这样讲,明显是亲娘偏心有些吃味。嫉妒使官家心理扭曲,安乐侯怕是不安乐了。 范宇送走了义母,看着太后的仪仗去的远了,才转回府中。 展昭到了傍晚,也回到侯府之中。先前太后到府,展昭身为外人不好参与其中,便借口去了外面。 此时回来,展昭手中提了许多汴梁城中的有名吃食和酒肉。 范宇看到展昭之时,便现对方一脸喜色。 “范小弟,快来陪我喝一杯。”展昭看到范宇,便立时招呼起来。 “展大哥,看你不时偷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范宇让陈芳去接了展昭手中的东西,便问起展昭来。 展昭嘿嘿笑了出来,对着范宇挑了挑大拇指道:“范小弟你猜的不错,确实是有好事。” 范宇眉头一挑,有些诧异道:“莫非是……包知府举荐了你为官?” 他知道展昭投奔包拯,一是为其方正所感,二是也有报国之心。因此,展昭所谓的好事,应该便是有了官身。 “哈哈哈,正是如此!”展昭不由乐出声来道:“今日太后来到你府中,我便去了开封府。今日包知府事物并不繁忙,便与我说了些话。他言道,已经举荐我为官。若无意外,当在三班殿直之内。” 范宇急忙对着展昭拱手道:“那我便恭喜展大哥了,心愿得遂,终能为国出力一展报负。” 展昭一摆手,“今日高兴,范小弟你这侯爷,可要陪我喝些酒。” “自然要陪,展大哥做了官,我们兄弟便都是为朝廷出力了。”范宇笑道。 “对了,我听包知府说,他向官家举荐了你,要给你个实差,让你去造作军器。”展昭听到这里,便对范宇问道。 范宇点头承认,“官家今日便已经送来旨意,我打算明日就去军器造作院看一看。总不能两眼一抹黑,便去上任吧。话说,包知府倒是热心,给我们兄弟两人,都举荐了。” 展昭自己饮了一杯水酒,看着范宇道:“包知府举荐我,当是看我一身武艺,又有报国之心。举荐范小弟你,恐是怕你闲来无事,将那机关机械泄露于民间吧。” 范宇点点头,包拯举荐自己,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 不过,这也没什么。正如义母所说,既然将自己安排到了军器造作院,那便做出些成绩来。义母脸上有光,官家也好看一些。关键是可以增强大宋的军备,使得宋军变的强大起来。 第107章 军器造作院 范宇第二天,便拿着告身和印信,先到吏部报备,然后又去了三司衙门报到。 十五岁就成了军器造作院的知事通判,这让很多人都异常惊讶。知事通判虽然只是个从五品官,可实际权力不小,有直接向官家奏事之权。范宇皇亲的身份也在那里,谁也不敢轻视。 下面的人不好擅自接待,最后便将范宇送到了三司使程琳的值房中。 范宇也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排面,只是报个到,就被请到了三司使的面前。这位程琳可是当朝的相公,手中的权力在官员之中排在第四。 前面三位便是同平章事李迪、参知政事蔡齐、枢密使王曾。加上程琳,便是朝中的四大巨头。 程琳看到范宇到来,便笑着迎出来道:“恭喜侯爷,如今侯爷为知事通判,却与我在一个衙门了。” “下官不敢。”范宇现在也是穿的官服,听到程琳的话,便急忙拱手道:“我这官还是因为我是皇亲,否则怎可能一来便任我为通判之职。况且年纪尚轻,与程相公不敢比。” “莫要如此谦虚,本官也曾听包拯说过你的事。”程琳笑道:“他说你擅制机关,自制水压机可锻打铁锅,日产百锅不在话下。若用之于打造甲胄,便可使甲胄产量倍增。此等军国利器,若不能用之于我大宋军器,岂不是明珠蒙尘。侯爷年纪虽小,可也是皇亲,又是自身有本事的。任这通判之职,也算名副其实。” 范宇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不过是侥幸而已。” 他知道,这时候别人抬高他,是给他面子。如果自己吹捧自己,那就是不要脸了。 若是上来就说,自己制这水压机不过是小菜一碟,等老子将火枪火炮制出来,那才叫牛叉。只怕对方不信不说,没准还会给他打上一个轻浮妄言的烙印。 范宇越是谦虚,程琳就越觉得这位安乐侯懂事。虽然年纪小,但却显得成熟稳重有礼貌。如果好好培养,说不定将来也是皇亲中少有的良材。 “侯爷莫要过谦,你的来意,本官大概也明白一些。想必是初履其职,并不晓得这通判之职从属上官为谁,下面又管着谁吧。”程琳哈哈一笑道:“通判原本是负有地方知府监督之责,但在军器造作院这里,并无主官,都是各个作坊的将作监丞自行理事。因此,你这知事通判的权力,便是最大的。至于你的上司职官么,因有监督之责,有事可报于本官,或直奏官家也可。虽然三司还有盐铁使与盐铁判官,却与你无甚关系了。” 听了程琳的解释,范宇这才明白,自己这通判之职是个空降的。与三司固定的职官不同,自己更多的是负责监督和打小报告。当然,自己也有建议之权,只要军器造作院听话,这一块也能自己说了算。 这倒挺不错的,范宇对于这个官职非常满意。平常只要指手划脚便可,还不用负主要责任。当然,范宇也并没有逃避责任的意思,而是觉得没人能对自己指指点点,便于自己行事。 “如此说,下官可便宜行事了?”范宇问道。 程琳点点头,对他道:“三司衙门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值房,从今日起范通判便可算是点卯了。若要巡视各个作坊,可自行决定行止。” 范宇对程琳抱拳道:“下官谢过程相公,只是我如今初到汴梁,却还不知这造作院如何走法。若是三司有各个作坊的地址,还请给我一份。” “这个你不必担心。”程琳摆了摆手,对范宇道:“地址倒是有,只怕你看了也要费时费力去找。不若我给你安排一个人,让他带你去各个作坊转一转。” 范宇刚刚到三司衙门之时,程琳还称他为侯爷。待范宇自称下官之后,程琳便也以官职或你我相称了。这便是客套之后,就自然而然的进入了上下级的关系。 “如此,下官就多谢程相公了。”范宇拱手谢道。 “来人,把将作监丞张唐卿叫来。”程琳吩咐了下去。 片刻之后,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便来到三司使值房。 对着程琳躬身行礼道:“下官张唐卿见过程相公,不知相公相召,所为何事?” 程琳拈须笑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新任军器造作院知事通判,安乐侯范宇。张唐卿则是今年恩科殿试头名状元,现如今正在三司历练。张唐卿,叫你来,便是要你带范通判去各个作坊看看。你们都是年轻人,多接触便是。” 范宇不由得张大嘴,这位程相公也是有心了,给自己随便叫个带路的,居然都是一们新科状元。 惊讶归惊讶,范宇和张唐卿同时向躬身道:“下官遵命。” “本官还有公务,你们这便去吧。”程琳点点头,便对两人挥了挥手道。 “是”两人应了,同时退出程琳的值房。 张唐卿出来之后,便先对范宇拱手道:“范侯爷,前面不远便是你的值房,可要一看?” 范宇笑道:“初来乍到,有劳状元公。” 张唐卿在前面领路,两人去了范宇的值房。 这里距离程琳的值房是真的近,只隔了一间三司副使的屋子,便是范宇的值房。由此可见,这位三司使程琳,对于范宇还是挺重视的。并没有因为他年纪小,就安排的很随意。 两人从看过范宇的值房,便从三司衙门出来。 范宇看着汴梁四通八达的街道,不由了愁,“据我所知,这军器造作院的作坊可不只一个。” 张唐卿笑道:“确是如此,只不知道范侯爷想先看哪一个作坊。” “军器造作院只是一个统称。实际上下面还有东西作坊、东西广备、万全作坊、弓弩院、弓弩造箭院、斩马刀所等各个不同的作坊。其中东西作坊的兵校工匠有七千余人,万全作坊工匠则有四千人左右。都加起来,人数已过万人。”张唐卿如数家珍道。 范宇听的头大,没想到大宋的军器作坊如此多人,在这个时代堪称庞大,这让他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但是范宇只沉吟了片刻,忽然就有了主意,也知道该去哪里了。 第108章 探花郎 范宇自己是这样想的,既然都是制造兵器,显然都是要用铁的。 在冷兵器时代,什么最重要?当然是钢铁了。 “请问唐状元,这些作坊之中,在哪里炼铁炼钢?”范宇看着张唐卿问道。 张唐卿略一思索,便指了指西边道:“西作坊的铁作院,各个作坊用铁用钢,都是铁作院炼制出来,而后分出去的。范侯爷要看炼铁,我们便去西作坊走一趟吧。” 范宇点点头道:“如此,就去铁作院,或许可以让这铁作院产出好铁。” 听了范宇产好铁的话,张唐卿心中不以为意。这位范侯爷出身显贵,年纪轻轻便已经成了从五品的知事通判,这话也说的轻巧。岂知铁作院中都是大宋最顶尖的工匠,岂不比你一个养尊处优的侯爷更懂炼铁? 心中虽然如此想的,可是张唐卿却并没直说。 “侯爷,军器造作院中,各个作坊的工序都是已经做熟了的。如要改动,恐会误了军中所需。因而,都是各个作坊自行去做,一般上官不会去乱改。”张唐卿尽量将话说的委婉,但意思却也明白。 他这是劝告范宇,莫要将事情搞得一团糟,若误了军需,恐怕最后不好收场。 范宇笑了笑,“先看看再说,若是工匠做的甚好,也就无须改动。” 他们两人正说着话,便驶来了一辆驴车,车夫将车停了,对两人道:“两位客官,我看你们已经在此停留一阵,可要用车?” 范宇府里是有马车的,可惜没有人会驾车。王小丁只会打铁,要驾车还是要练一阵子才行。 “载我们二人去西外城的西作坊,要几多钱。”张唐卿问道。 “一位客官十文钱如何?”那车夫应道。 范宇看到这等驴车出租招徕生意,不由笑道:“好,载我们两人过去便是。” 驴车到了外城的西作坊,两人下车,范宇主动掏了二十文付了车钱。 张唐卿不由推让道:“侯爷如何先付了车钱,理应下官来付钱的。” 范宇看他说的认真,便笑道:“我为知事通判,虽无衙门,却有公使钱,你莫要与我争。” 原本张唐卿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可是听了范宇说的话,却让张唐卿尴尬。自己品级不如对方,俸禄收入也不如对方多,年纪倒是比对方大。这让张唐卿心中有些不平,自己可还是个独占鳌头东华门唱名的状元呢。 范宇哪里知道张唐卿想什么,正张望着西作坊在哪里。 “侯爷请跟我来,就在前面。”张唐卿心中虽然不平,却也知道范宇出身显贵,不是自己可比。 对于范宇,张唐卿只能是在心中看不起罢了。这安乐侯的封号倒也贴切,一听便知没有多少学问只知享乐。孟子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由他去吧。若是一生都能平安度过,便是他命好。 两人进了西作坊,这里占地不小,各个作院按分工划分开来。但是铁作院却是很好找,那高高的炼铁烟囱,老远便能看到。 范宇与张唐卿两人走近了看,他才现这炉子也不算小。这炼铁的炉子直径大约三米左右,高有六米上下。走近了看,给人的冲击力还是不小的。 这铁作院里人来人往,有推车运煤的,有搬运铁锭的,还有在那炼铁的竖炉旁查看的。粗粗一算,不下两百人之多。 “此地一日能产多少斤铁?”范宇看着这大宋的炼铁炉问道。 张唐卿虽然是将作监丞,却不管这铁作院,被范宇一问,他也答不上来。 “侯爷,我去让人找此地的将作监丞,此人与我是同年,他应该知道。”张唐卿招手唤来一个管事,命他去找人。 那管事看到两人身上的官服,就知道都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上官。待听张唐卿要找自己的顶头上司,更是点头哈腰一路小跑的去了。 时间不长,便有一位与张唐卿服色一般的年轻人过来。 此人老远看到张唐卿,便拱手道:“我道是谁来寻我,却不想是状元公来看我了。” “徐绶,这位是军器造作院的知事通判范宇,也是官家所封的安乐侯,你莫要怠慢了。”张唐卿看到徐绶在调笑自己,便对他歪头示意,接着对范宇又道:“侯爷,这位便是我的同年,徐绶,也是今年恩科殿试的探花郎。” 徐绶一听范宇是侯爷,便急忙躬身道:“下官徐绶,见过侯爷。” 范宇看了一眼张唐卿,又看了一眼徐绶,不由笑道:“你们一个状元一个探花,怎的都到了军器造作院。今年恩科的一甲前三,都在这里吗?” 徐绶闻言,便直起身子笑道:“还有一个榜眼,名叫杨察,他如今在东作坊那边。” “我等既蒙朝廷任用,不通庶务。此时便要先在授官之前,先为将作监丞,以为历练。待过些时日,方会另有委派。”张唐卿也解释道。 范宇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便是说,你们在此都做不久了。” 徐绶迟疑了一下,才道:“侯爷,这将作监丞不好当。我等都是读书人,来此也不过是熟悉一下朝廷规矩通政诸事。对于炼铁百工等事,实是一窍不通。若是胡乱管的话,怕是会误了朝廷大事。因此,也不宜久为此地职官。” “既然如此,那这铁作院日产多少斤钢铁,总是知道的吧?”范宇向徐绶问道。 “这个下官倒是知道,这两座蒸石炉若是不停,一日便可产铁两万斤,平均一座可产铁一万斤。在我大宋全国,也是最大的炉子之二。”徐绶拱手应道。 “可有熟悉的匠作头儿,且叫一个来,我有些话要问。”范宇心中算了一下,这铁作院在这年头算厉害的。 如果是每天十吨的话,一年下来,可产铁三千六百多吨。供军器造作院用,大概是够了。 徐绶听范宇要他找个匠作头儿,便询问道:“侯爷找这等人做甚,这等人粗鄙无文,又依仗有几分炼铁的本事甚为桀骜,莫要冲撞了侯爷才是。” 此时张唐卿却鬼使神差的开口道:“你且去叫,侯爷或许可以指点这些匠作头儿,让他们多出产些好铁。” 徐绶觉得张唐卿的话有些突兀,便看向他。 范宇却并没啥感觉,只是点点头道:“且让人过来再说。” 第109章 找到灵感 片刻之后,徐绶带过来一个赤着上身的健壮老者。 老者的眉毛很粗,身上肌肉虬结满是汗水灰泥,显然刚刚干完体力活。 虽然人是徐绶找来的,可是徐绶却与老者保持着三尺远的距离。即使脸上没表露出什么,但是这嫌弃却也很明显了。 不只是徐绶如此,就是张唐卿也差不多。看到这老者一身肮脏,他也退了两步。 “老丈如何称呼?”范宇却是知道,做这炼铁这等活计的,身上干净不了。 因而,他并没有后退,反而对着老者拱了拱手。 老者看到范宇这等年轻,身上便穿了绯色官衣,这品级可是不低。 “上官呼我刘真便是。”老者一开口,这嗓门就是极大,震的范宇两耳嗡嗡响。 范宇笑道:“刘老丈当真是老当益壮中气十足,想必这炼铁技艺不凡。” 刘真头略显花白,听了范宇的话便哈哈一笑道:“我如今不过四十,哪里是老丈了。只不过劳累而已,面相显老。炼铁的技艺若是差了,何能入选这铁作院,自然是不弱的。却不知上官唤我何事。炉中的铁水,此时可也差不多要出炉。若不看仔细,恐会废掉。有事还请快讲,我耽误不得。” 这刘真对范宇这等绯袍上官还如此说话,让徐绶的脸上难看。在范宇身后的张唐卿,也有些不豫之色。 范宇却没觉得这是冒犯自己,反而笑着道:“刘大匠,若非艺业专精之人,不能如此惦念本职。由此可见,刘大匠便是这样的人啊。” 听到了范宇如此夸奖自己,刘真终于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 “上官过奖了,我与不少的上官打过交道,可从来没人这么说过我。多半与我说不了两句,便自己走了。”刘真爽朗笑道。 范宇听了这话哈哈大笑,“那是因为刘大匠是有本事的,所以才不用献媚于上官。这一身的本事,可没人能轻易动你。我这次来,便是向刘大匠请教,这炼铁可有什么常遇见的问题没有。” 刘真想了想,便摇头道:“若说炼铁,这其中的问题不少。矿石杂质多,蒸石炉升温不易,这炼出来的铁锭,其中杂质也多。各个用铁的作坊,没少来找,尤其是斩马刀所找的最多。他们说我们这里炼出来的铁,在灌钢之后打制的刀剑极脆,若是用力不当,便易断裂。但是磁州送来的铁锭灌钢,便不会有这等问题。” 此时的炼铁炉,都是叫做蒸石炉,范宇心领神会。 “哦?那刘大匠可曾找到,灌钢后这钢刀过脆的原因?”范宇不由得被这个问题吸引。 “我觉得,这是矿石不同。”刘真一说起这个,就变得认真起来,“开封附近的矿石,不如磁州的矿石精纯。那磁州的矿石,炼出铁来杂质较少,而且灌钢之后韧性较佳。但是开封这边的矿石,杂质较多,虽然也能炼出铁来,却是要差上一些。” 范宇点点头,后世国内高品位的铁矿就不多,这点他也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刘大匠可有办法,去除掉这铁中的杂质?”范宇追问道。 徐绶对于范宇与一个工匠说这许多,有些不耐。 好在范宇是上官,又是个侯爷,这让他也不能说些什么。 而另一边的张唐卿,却想着,先前这位范侯爷可是说了大话,要多出产好铁。若是范侯爷弄不出好铁来,岂不是也是一段茶余饭后的谈资。 刘真皱眉摇头叹道:“此事甚难,上官要知道,这蒸石炉中所燃的都是石炭。不只是铁矿石杂质较多,就是石炭之中杂质也不少的。” 他所说的石炭,便是煤了。此时挖出来的煤,因为黑而轻,所以被称为石炭。 “如果烧木炭呢,是不是杂质会少,炼出来的铁也要好一些。”范宇对刘真道。 “上官真是不懂啊,这木炭炼铁确是要好些,但是这成本却要高出一些。而且木炭的温度更低,炼铁耗时较长。如只是耗时长,这也没什么。但是温度低了,铁中的杂质便炼不出来,反而剩余的更多。”刘真两手摊开,很是无奈的道。 张唐卿听到匠头儿刘真说范宇不懂,心中暗笑道,他不过十五岁的少年,能懂得什么。看来这位范侯爷,虽然表面上认真,却只是个门外汉。想必他在军器造作院任职,不久便会升迁,来这里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范余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若是将蒸石炉中的温度升高些,这铁的杂质便会少了,是不是?” 刘真两手一拍道:“就是如此啊。若能将炉温再升高些,这蒸石炉蒸石的度也会加快,其中的铁水流出的更多,而且杂质也会熔出更多。” 听到这里,范宇心里也没有头绪,便对刘真道:“带我去蒸石炉那里看看。” 徐绶吓一跳,急忙阻拦道:“侯爷莫要冒险,那蒸石炉温度极高,铁石都能化掉。人距之数丈,便会毛卷曲,汗出如雨。万一其中的铁水若是溅出,更是会让人骨肉俱烂顷刻成灰。侯爷乃是贵人,不可如此涉险才是。” 张唐卿此时也不敢再看着,出言道:“侯爷身子金贵,岂可去这等危险之地。若是非要看不可,那便离远些才是。” 刘真愕然,没想到这位小上官,居然还是一位侯爷。 “我不会靠近的,离远些看便是了。”范宇对刘真示意,让他在前面领路。 一行四人靠近了蒸石炉,还距离着七八丈远,就有炙人的热气逼来。 范宇走近了,才现在这蒸石炉后面不远,居然还有一部水车在不停的转动。仔细一看,这水车带动着一个一人高的风箱,不断的往蒸石炉中鼓风。 看来,这大宋不只自己一个人知道使用水力,只是没人想到用到更多的范围而已。 所谓的蒸石炉,也不过就是一个大土缸一样的东西,最上面冒出浓烟烈火。 范宇对于后世的炼钢炉结构是不懂的,若说改变蒸石炉的结构,他肯定做不到。可是这铁矿石的品位不好,要想提升质量,就要先提升炉温。 围着蒸石炉转了一圈,范宇却看到后面还有片巨大如山的煤堆。忽的脑中一闪而过,似乎找到灵感。 第110章 带御器械 转身去了那些煤的近前,范宇从中挑了一块拳头大的煤拿在手中,又走了回来。 徐绶、张唐卿和刘真三人,都看着范宇捡煤块,却不知道他是何用意。 “侯爷可是有了想法?”张唐卿急忙问道。 范宇点了点头,“有些想法,但是还要试过才知道成不成。” 刘真却是有些不信道:“侯爷莫与我开玩笑,铁作院有数百人,自大宋立国这数十年,都没想出好办法。” 这意思便是说,这么多人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办法,你怎么可能片刻之间就有办法了呢。 徐绶也是不信的,不过他要给范宇台阶,便说道:“侯爷乃是贵人,岂可耽于这等小事,不如就此算了。天色不早,西作坊外有一间同欣正店。其中的烤羔羊肉外皮香酥里面软嫩,再配以店中独有荔枝酿,别有一番风味。不若下官做东,请侯爷与张兄一同大块朵颐一番。” 范宇抬眼看了这位徐绶一眼,看来这位探花郎,也是吾等吃货中人。虽然有些心动,可是范宇现在却不想半途而废。至少要先将眼前的问题解闷了,才有心思解馋。 否则的话,不上不下,岂不是憋得人难受。 摆了摆手,范宇掂着手中的煤块道:“刘大匠,你们炼铁都是直接将煤添入炉中吧。” “石炭这东西比木炭要耐烧,自然是添入炉中烧了,不然又如何?”刘真有点不明白范宇的意思。 范宇哈哈一笑道:“如果就是这么直接烧来炼铁,怕是有些不好用。若想提升炉温,可以将这石炭先一步烧成炭,再投入炉中去烧便可。” 张唐卿先挑了一下眉头道:“侯爷,这本就是石炭,如果再烧岂不成灰。将灰投入炉中,怕是无法点燃。” 刘真也点头道:“正是如此,先烧了不就成灰了。” 本想帮范宇打圆场的徐绶,此时却插不上话。他只觉得,这位侯爷自己将自己弄的如此尴尬,小小年纪却有些固执了。 “我的意思,便如炼制木炭一般。将这些煤块都在窑中闷烧数日,而后浇水熄火。没有烧成灰的可称为焦炭,便可用来炼铁了。”范宇举起手中的煤,接着道:“木炭杂质比木柴少,而且温度比木柴温度高。与之道理相同,焦炭的杂质也应比石炭少,温度也应比石炭高。” 徐绶与张唐卿两人若有所思,琢磨着范宇话中的意思。 刘真忽然僵住不动,半晌才猛的一拍大腿道:“侯爷一言惊醒梦中人!若是这焦炭真能烧制出来,定然如侯爷所说,炼出来的铁锭杂质会少许多。我这便让人去烧制一些试试,如可行,侯爷便是大宋所有铁匠的恩人!我大宋的兵器甲胄,也定然更上层楼!” 范宇笑起来道:“要烧制焦炭可也不那么容易,这成本是要提高的。” “值!”刘真脑子里只想着如何用焦炭炼铁,面带喜色道:“若是真能减少铁中的杂质,军器就会更耐用。因而,也等于节省了损耗。与之相比,烧制焦炭这些钱便不算什么了。” 徐绶与张唐卿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没想到,范宇来到这铁作院,竟几句话便让这匠头儿刘真欣喜若狂。 不等范宇再说什么,刘真便念念叨叨的自行走了,竟是连告辞也没有。 范宇看刘真走的匆忙,不由得摇头笑道:“这位刘大匠虽然性子直爽粗疏,可是为人却是极为专注。若非如此专注,怕也成不了炼铁的翘楚人物。” 张唐卿也附和道:“只可惜了,他却做了工匠。若是如此专注读书,必定是个寒门进士。” “天赋如此,也不可强求。张兄如让他读书,怕是还耽误一个大匠。这等人自有他所喜爱之事,换一个行当便不行了。”徐绶也跟着道。 “对了,徐探花,那同欣正店在哪里?”范宇摸了摸肚子道:“既然来了,若不品尝一番,岂不可惜。能得探花郎推崇,想必味道不凡吧。” 张唐卿哈哈一笑道:“不错,正要叨扰探花郎。” 徐绶心道,原本以为这两人是客气的,却没想到还惦记着。 “请侯爷与状元郎跟我来。”徐绶伸手一引二人,便当先带路在前。 接下来的数日,范宇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军器造作院的作坊极多,一天去巡视两三处,也要七八日之久。因为忙了起来,却没注意到展昭这几天消失不见了。 直到第六日晚上回府的早,范宇才想起来问王小丁展大哥去了哪里。 王小丁比陈家姐妹大些,如今也有了在侯府做家丁的自觉,府中的事情范宇不在,他能收拾的便都收拾整齐。 听到范宇动问,王小丁便回道:“展大爷前日便与我说,他要准备去耀武楼演武,这几日便不在侯府中住了。” “展大哥不在府中住,你却为何不告知于我?”范宇有点生气的道。 “这是展大爷吩咐的,他说近日侯爷公务繁忙,些许小事等侯爷有空了再说也不迟。”王小丁急忙分辩道。 范宇一听,原来是展昭自己吩咐的,便没了脾气。这好几天都过去,也不知道展大哥演武之事如何了。 正在想着此事,便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却正是展昭回来。 范宇急忙起身相迎,对展昭抱拳道:“展大哥这几日去演武,也不让王小丁告知于我,却是怠慢了展大哥。” “我看你早出晚归,便吩咐他莫要耽误你。”展昭的心情显然不错,一脸的神采飞扬。 “看展大哥这得意的样子,显然是在耀武楼演武很是顺利吧?”范宇伸手请展昭坐下,才问起详情来。 展昭听到范宇问起,正搔到他的痒处,便笑出声来道:“此次相当顺利,前面数日都在开封府中准备,直到今日,才随包知府去了耀武楼。官家亲临耀武楼,却是该着展某显露本事。” 范宇听展昭如此说法,却只说了半截,不由追问道:“展大哥莫要卖关子,快些告知小弟,官家看你演武之后,究竟有何反应。” “也是展某的本事过硬,剑术、射术,马步功夫都不是寻常军将可比。”展昭说到这里,才取出一份告身和印信来,“因此,官家御口亲封展某为,带御器械。” 第111章 你没吃过的 范宇是听说过带御器械的,这可是宫中精锐中的精锐,也就是传说中的御前带刀侍卫。 “恭喜展大哥得偿所愿,能得此职位,非官家信任之人不可。”范宇是真的替展昭高兴,不由拱手祝贺道:“定然是官家了解了展大哥的为人,否则这职位是不可能落到展大哥头上的。” “谁说不是,我能得此职位,也是包知府的谋划。早在我投奔包知府之初,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都成了他的从属,唯有我一人并没安排。原来他觉得我武艺高强,在开封府做事有些屈才。因而派人去了常州,调我的户籍,再寻机举荐。此次回京之后,官家欲在耀武楼演武,包知府便将我推荐上去。”展昭不由得感叹道:“若不是早已经调来户籍,证明我家世清白,怕是不能参与耀武楼演武,官家更不会赐我带御器械之职。” 范宇听到这里,不由笑道:“展大哥就是做不得这带御器械,也可被推荐到禁军中。官家定然问过展大哥一些话,想是展大哥答的甚得圣心,否则也不会只看你家世清白,便赐予这等要职。” 展昭哈哈大笑道:“范小弟你猜的不错,官家确是问了我,为何要参加耀武楼演武。你猜我是如何答的?” “展大哥或许说的是,习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要么就是忠于君上报效家国,不外如是。”范宇想了想,便猜测道。 “全都不对。”展昭得意笑道:“你所说的这些话,是有不少人是这么说的,倒也不算虚言,很是实在。可是我却不一样,因为我听范小弟你说过侠之大者。于是,我便对官家说,我自学成武艺,便游历天下。性好任侠,喜管不平之事。但后来有所悟,若只学前唐的游侠儿又能如何?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为官家。若无志向,终是一好勇斗狠之徒。” 范宇愕然,自己这位展大哥也不傻啊,他挑起大拇指道:“展大哥这话也没有错,正是如此。” “官家听了我这番话,不由龙颜大悦,当场便赐我带御器械之职。”展昭说着,便站起身,对着范宇拱了拱手道:“说起来,除了包知府,我还要感谢范小弟你。若非你教我这个道理,我如今只怕还是懵懵懂懂的一介武夫。即便有了在耀武楼演武的机会,怕也无法让官家入眼。” 范宇也急忙起身还礼道:“展大哥莫要客气,当初你我相遇,也多亏了你,才使小弟我摆脱了窘境。否则,我也不会有今天。展大哥与我,不过是互相成全罢了。兄弟之间,不必如此见外。” 两人说了一会话,便听到展昭肚子里咕噜噜的叫。 “范小弟,我这一天光顾着高兴,想将这好消息告知于你,便急急忙忙跑了回来,却忘了还没用饭。早知道如此,就该带些酒肉回来,也不至于饿肚子了。”展昭摇头苦笑道。 范宇听展昭这么说,感觉自己也饿了。他今日下值回来,却也没来得及用饭。 “在家岂会让展大哥饿到。”范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话说我也有些饿,既然展大哥今天被官家钦点为带御器械,那我也就亲自下厨,为展大哥做些吃食如何。” 展昭哈哈大笑起来,“范小弟你的手艺极好,我今天又要有口福了。” 范宇笑着起身,去换了便服出来,“展大哥稍等,我今天做一样你没吃过的。” 其实范宇这几天大多都是在外面吃了才回来,今天回来的早,却是没在外面用饭。府里人也不多,只有陈芳陈圆两姐妹,还有一个王小丁。这三人下厨做饭,手艺一般,范宇基本是不吃的。想他堂堂吃货,岂可只为了饱腹而吃饭? 就是展昭不说,范宇也是要自己下厨弄吃的。 展昭却也坐不住,摆摆手道:“我也去看你下厨,打个帮手也好。” 两人到了厨房内,范宇便盛了些面粉到瓷盆中,加盐加水搅打成絮状。 展昭虽然想帮手的,可是范宇自己下厨惯了,这手脚麻利的很,根本就没有展昭插手的机会。 又取了一块肥瘦相间的咸肉,用刀剁成肉沫备着。范宇这才去看那盆中的面絮,看到水分已经在面絮中渗透到表面,这才开始揉起面来。只不过揉了三五十下,就已经把面揉的匀净。 范宇把面团取出,放在面案之上,取了一根擀面杖,将面团擀成一张一分厚的椭圆面饼。 到了这里,他便将面饼用湿笹布一盖,让面饼先醒着。 “范小弟,你这是要给我做饼?”展昭看到范宇弄了个大面饼出来,不由得好奇问道。 范宇哈哈一笑道:“这可是样新鲜吃食,我包展大哥你没有吃过。” “到底是什么吃食?”展昭有些奇怪的道。 “现在先不说,展大哥可先看着便是。不用等多久,便知道了。”范宇看展昭问,便故意卖关子道。 展昭只得无奈道:“那好,我便等着吃就是,只是辛苦了范小弟。让你这侯爷亲自给我下厨,我这面子不小。” “什么侯爷不侯爷的,不过是捡来的封号罢了。”范宇从来不因为自己是侯爷而自傲。 他口中与展昭说着话,手中却也不停。片刻之间,已经剥了头蒜,将之剁成了小半碗蒜沫。 “王小丁,去揪些水蓼来,我有用。”范宇手中忙着,头也不抬的喊了一声。 王小丁已被喊来,正要烧火,听到范宇的话便要出去。 展昭急忙道:“我去,府里的池塘边就有,只不知范小弟要用多少。” “一株便够了。”范宇点头道。 很快展昭便取了水蓼,放到一旁,“今天要吃辣味的不成?” “正是。”范宇应承一声,便又取了一把现成的菠菜洗净切了段。 水蓼这东西,在后世都是用来做酒曲的。但是在古时,多用水蓼来增加辣味。茱萸算是药材,少有在吃食之中添加。而且水蓼的辣度,也比茱萸要高许多,有时水蓼的汁液落在皮肤上,便会让人肿痛。这等辣度,不比后世的辣椒差多少。 展昭看了半天,却也不知范宇到底要做什么,这又是肉又是水蓼又是菠菜的,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112章 美味的汤饼 范宇却没管展昭的疑惑,让已经喊来的王小丁,将两个灶台的火都升了起来。 一边的锅里煮了水,另一边的灶上则放了炒锅。 将咸肉直接放入还没热的炒锅之中,范宇将这碗咸肉沫干煸炒出油来,阵阵肉香也随之飘起。直到咸肉中的水分被煸的干透了,肉沫已经散出微微的干香,才将之盛回碗里备着。 此时另一边的水锅之中,也已经开始冒出珍珠大小的水泡,显是已经开了锅。 范宇回身将已经擀好的面饼上的湿笹布取下,用刀将这面饼切成了一根根两指宽的条形。 展昭看到这里,才猛的一拍手,恍然道:“原来你是要做汤饼,不过只放这一点点咸肉,是不是有些少了?” 宋时面条便被称之为汤饼,却也并不是少见的吃食,展昭自然是见过的。 “肉不过是提鲜味的,等展大哥试过才能明白其中的妙处。”范宇被展昭看破,却也无伤大雅。 范宇此时有些忙,他用擀面杖在这长条形的面片中间,分别顺着长的方向压出一溜浅壕来。 “这又是做甚?”展昭今天看范宇做这汤饼,似乎不是寻常的汤饼。 “展大哥上眼,且看好了。”范宇两手拿起一根长条面片,一手拉着一边,上下一抖一抻,便将面片拉得长了近一倍。 展昭刚想再说什么,却见范宇两手在这长形面片中间一撕,便将之撕成了两根宽面条。 只是这还没完,范宇两手交叉一叠,两根面条都打了对折。然后他两手轻轻抛起,却又用力下拉,使得面条在案板之上出一声大响来。 面条在范宇的手中,变的又宽又长,这才被他甩手扔入锅中。 剩余的长面片依样如此,很快便煮了一大锅。 “这汤饼有些不寻常,可有名字?”展昭被响声吓了一跳,此时才问起道。 “展大哥莫急,很快就好。等品尝之后,我再与展大哥讲这吃食的名字。”范宇却是顾不上他,又将炒锅放到另一个灶台上。 炒锅原有的猪油之中又倒了一碗菜油,范宇将水蓼切成小段,投入炒锅之中。 嗞啦声中,一股辛辣清香的味道腾起。在范宇闻起来,没有后世的辣椒香,却多了一些青草气息,别有一番风味。 等油锅里的水蓼段都炸的微干,范宇才将这些水蓼捞出丢弃不用,只留下油在锅中。 此时面条里也已经下入菠菜并且煮好,范宇分别用大碗将面捞出,撒了盐糖酱油和醋。而后将炒好咸肉沫撒到碗边,而蒜沫则放在最上面。 展昭这时只盯着油锅,不由叫道:“快看这边,油已经冒出烟来,若不取下,再烧便要起火!” 范宇一笑,这才将炒锅取下,用勺子舀了一勺滚热的热油泼在了一碗面上! 随着范宇这勺热油泼下,嗞啦一声,范宇、展昭和烧火的王小丁三人,便立时嗅到了一阵阵的酸香。这香味让人闻了,口中便自然的分泌出口水,与望梅止渴近似,却让人闻香而生津。 范宇将每一碗面都泼了热油,这才放下手中的炒锅道:“好了,展大哥可要趁热赶紧吃,这样才好吃。” 展昭虽然也吃过汤饼,却没吃过这等热油泼出来的。他取了一碗面,用筷子拌了拌,便先尝了一口。 这一口面下去,可不得了。展昭两眼大睁,惊异无比。天爷,这世上怎的有如此美味的汤饼? 鲜香酸爽与蒜香酱香混合,而后水蓼的辣味刺激更让人精神一振,各种味道在口中缤纷绽放,使人口舌有些应接不暇。略一咀嚼回味,还有一丝丝的回甜。若是咬到咸肉沫,这肉沫则是脆的。在牙齿上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轻微嚓声,便爆出咸肉鲜香味道,在口中晕染开来。 原本咸肉咸得很,但在此时,与汤饼中和却是点睛之笔,让人不禁为之欣喜雀跃了! 便是泼到碗中的油,也因为有醋和菠菜清口,而不显油腻。 展昭这一口面吃下肚,便再也收不住筷子。直如风卷残云,三两口便将一碗面都划拉到了肚子里。最后连碗中的油汤,也没有放过一滴。 王小丁看到展昭如此吃相,便知道侯爷这面厉害,当即端了一碗面尝了一口。他表情一如展昭,精彩的很。 “吃面可要就着蒜瓣,一口蒜一口面,这才舒坦。”范宇取了半头蒜递过去。 “呼……真得劲儿!”展昭连吃三碗之后,才长出口气摸着自己的肚子,用一句汴梁的官话赞道。 范宇才刚刚吃了一碗,却是吃不动了。他用的碗就不小,最后还剩一碗面。 他也没留着,让王小丁送到后面给陈芳陈圆两姐妹也尝个鲜。 两人用饭之时也没啥形象,都是在厨房门口蹲着吃的。 用范宇的话说,这叫味正,等吃完了面,两人才回到正房用茶。 展昭摸着肚子哼了哼,显然是有些撑,“范小弟,你这庖厨之道简直凡入胜。如此简单的食材,也被你做的妙味纷呈。对了,你这汤饼到底是叫作什么?” “展大哥先喝口菜消消食。”范宇端起茶盏先饮了一口,才接着道:“我这面下锅之前,要在案板之上猛摔一下,出一声大响,所以,顾名思义,这面就叫逼昂逼昂面。” 展昭正在饮茶,听了范宇这逼昂逼昂面的说法,有些绷不住,噗的便将口中茶水喷了。 “我用剑,以指弹剑叮叮响,岂不是可以叫叮叮剑?”展昭不由笑道。 “未尝不可。”范宇正色点头道。 两人忽的齐声大笑,很是相得。 收了笑声,展昭才想起一事,对范宇道:“前几日你寻了那位王太医,也不知道如何了。若是给李太后治眼疾,还是要告之于官家才好。李太后乃是官家生母,莫要治了眼疾才让官家知道,若治你个欺君之罪也不为过。范小弟,如今你是皇亲也是官身,与以往不同。而李太后也不是从前,还是要慎重一些才是。” 听到展昭提醒自己,范宇算了算日子,与那位王太医约定的时间也不过还有四日。而且,给义母治眼,这种事一定要与官家说的,自己差些忘记了。 也是这几天在巡视军器造作院的各个作坊,没来得及进宫去见官家。若是再不去见官家,怕是有些交待不过去。 范宇便点点头,对展昭道:“明日我先去太医局,看看那位王太医怎么说,而后我便入宫求见官家。官家仁孝宽宥,应当没有问题。” 第113章 神乎其技 范宇第二天一早,便独自去了太医局见王惟德太医。 当范宇进了太常寺,来到太医局中之时,王惟德正在喂羊。 数日之前,范宇便来过一次,那时的太医局院落干净的很。但此时就不一样了,一股羊膻味和粪尿味扑鼻而来。 手中持着一把青草的王惟德看到是范宇,便有些哭笑不得。 “范侯爷,你可来了。”王惟德扔下手中的青草,便报怨道:“你让人送来这八只羊,却是使我太过尴尬。” 范宇扫了一眼,看到院子只剩了七头,不由问道:“现在只有七只羊,莫非是王太医试针不顺,死了一头不成?” 王惟德没好气的道:“怎么可能,我数十年的针灸技艺,就算是不顺利,也不会将羊扎死。还不是侯爷送来的这些羊,将我太医局搞的臭气熏人,让众同僚都很是嫌弃。也是没办法,便舍了一只羊出来,让大家打了牙祭,这才算是没了闲话。若是侯爷再晚来两日,怕是这羊又会少上一头。” 范宇在心中嘀咕,我送羊来是让你试针的,你们却吃了一头。 心中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嘴上却不可如此说。 “那也无事,这些羊既然送到王太医这里,便由着王太医处置就是。”范宇笑道:“难道我还能让王太医还我不成,吃便吃了。这都是王太医的羊,若是一头不够,大家便再吃一头。” 瞬间王太医便觉得自己有些心痛,大宋羊肉极贵,一斤就要七百铜钱,被吃的那一头羊不下四十斤,至少也是二十余贯钱。 带着一脸便秘的表情,王太医道:“那只羊也不算白吃的,我已经在那羊眼上试过针,恢复的差不多才吃的。这七只也都试过针,并无一只出现不妙的。” 范宇觉得这羊已经物尽其用,死得其所了。 “看来王太医的把握极大,如此,我今日便要上奏于官家,王太医你可先行有个准备。”范宇看着剩下的七只羊道。 他这才现,那剩下的七只羊,眼上都缠着白细纱布,也看不到这羊的眼睛如何。 王惟德不由得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说。 原本王太医的意思,最好不要让官家知道。但是这位范侯爷的义母,却是官家的生母李太后。要给李太后在眼上用针,不让官家知情也是不可能的。 说到底,王太医不过是个太医而已,安乐侯与官家,他哪个也得罪不起。 “好吧,我全凭侯爷吩咐便是。”王太医只得拱手,又一指那些羊道:“侯爷可要看看这些羊的眼睛恢复如何,也好放心下来。” “正要看看,只听王太医说,我还是心中无底。只有看过,才能安心啊。”范宇点头应道。 范宇要给义母治眼疾,但也知道身上担着的干系不小。他当然要了解到细节,才好在见到官家之时,有一个详细的说明,也顺便安了官家的心。 如果没有足够的说服力,他被官家一问三不知,不管是不是出于好心,只怕当场就要受到训斥。范宇只不过现在的年龄才十五岁,可不是心智也只有十五岁。做事的细节还是把握的很好的,不然上一世都白混了。 在王太医的引领下,范宇依次掀开羊眼上的纱布看去。这些羊的眼球上,猛的一看根本就看不出用过针。但是凑近细看,却能看到在羊的眼球上有个极细小的坑,细如丝。若不是象他凑的这样近,又看得细致,根本就现不了。 王太医察觉到范宇的视线,便解释道:“侯爷放心,这便是针孔。初用针时,会留下痕迹,等过些时日,便什么也留不下。这都是小事,还是要看这羊的瞳孔,侯爷可现了有什么变化?” 范宇看到这羊的瞳孔圆而明亮,并没有什么不妥当。 “王太医用针,竟然在羊的瞳孔之中无迹可寻,这份技艺当真非凡!”范宇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先夸赞一番总是没错的,要给王太医足够信任和信心才是。 只是当范宇抬头去看王太医时,却现王太医脸色胀红,鼻孔直喷粗气,貌似有些血压升高。 范宇急忙又去看羊的瞳孔,依旧没有什么问题。 “莫非这羊也有翳目,王太医已经将之拨去了?”范宇急忙补救道。 只见王太医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似乎强行压制了胸中怒火。 “侯爷,这天下所有的羊,岂有圆的瞳孔?”王太医傲然道。 范宇有些莫名其妙道:“羊的瞳孔不是圆的,难道还是方的不成。王太医是朝中太医,岂可信口乱说。” “我岂能乱说,这世上的羊,瞳孔本就不是圆的。”王太医点点头,额头的青筋都快爆了起来,他手有些抖的指着这七只羊道:“原本这些羊的瞳孔都是长方的,是我用金针拨障术,给这七只羊将瞳孔都修圆了。侯爷现在所看的这一只羊,是最后施术的。你若是看早先的一只,那瞳孔我修的还不算太圆,一比便知。” 顺着王太医的指点,范宇将另一只羊的纱布也解下。他仔细一看,这只羊的瞳孔果然不太圆,还能看到瞳孔边缘有些不规则之处。 王太医是要给官家生母在眼上用针的,他除非不要命了才会骗自己。此时的范宇,人也几乎方了,羊的瞳孔还可修圆?难怪看着萌萌的。 “神乎其技!”范宇惊讶不已,但是真的信了,他对王太医挑起大拇指道:“此乃神技也!王太医不愧是大宋针灸圣手,天下第一神针实至名归,不做第二人想!” 此时范宇的心中也被强烈震憾到了,只有两个字在脑中不断重复,卧槽……这都行啊,简直牛叉到天上去! 王太医看到范宇如此震惊到嘴合不上的表情,这才心气稍平的摆手谦虚道:“不敢不敢,这世上能人无数,我不过是沧海拾珠偶有所得罢了。岂敢自称什么天下第一神针,侯爷谬赞了。” “王太医,你集古往今来之针灸大成,又铸针灸铜人,无论是学识还是技艺,都已不输扁鹊华佗。更大的功德还是惠及医家后人,使天下医者,皆可以王太医所编针灸图经和针灸铜人互相对照,将来救人无可计数。这第一神针,又有谁能与你争,又有谁敢与你争。” 并不是因为要给义母施以金针拨障术,范宇才信口乱夸,而是这位王惟德太医,真的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此人是给中华文明留下了珍宝的,绝对值得受到这样的尊敬。 看出来范宇是诚心诚意的对自己佩服和赞美,这位王太医虚荣心得到了不小的满足。手也不抖了,额头的青筋也平复了,他拈须而笑,似乎颇为看淡名利一般。 第114章 怕官家多想 在与王太医说了会话,摸清对方有着极强的自信之后,范宇心中也松了口气。 他从太医局告辞出来后,便绕去了东华门。 有着官家让陈琳带过来的玉牌,范宇毫无阻拦的进了东华门。又经宣祐门,过延义阁,才到了崇政殿外。 到了这里,范宇就是有玉牌也不能随便乱闯。 于是范宇便对崇政殿外的一名小黄门道:“本官安乐侯范宇,有事要面见官家,还请这位公公为我通报一声。” 范宇的态度十分客气,那小黄门自然也不敢对侯爷托大。 “侯爷还请稍等,官家此时正与朝臣议事,若无紧急之事,不可打扰。”小黄门向范宇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等一下可好。”范宇拱手道。 小黄门点点头,“侯爷请便,若是奏事大臣离去,我便替侯爷通报。” 这时陈琳恰好从崇政殿内出来,他正要给官家取些东西。结果他一出殿门,便看到了守候在外的范宇。 陈琳立时来到范宇面前,微微揖手道:“侯爷今日来到崇政殿,可是有事要奏与官家?” 范宇对于陈琳必须尊重,他便抱拳道:“陈总管,我面见官家,却是为了一些事情,因与义母有些关系,现在不便告之。” 陈琳眉头一皱,“与李太后有关?” “正是。”范宇也不想多说,便据实相告。 范宇也知道陈琳是个守规矩的人,不会乱问到底是什么事。 点了点头,陈琳便对范宇道:“安乐侯可在此稍候,我现在便进去告知于官家。” 陈琳一转身,又回到了崇政殿内。 此时官家赵祯正与同平章事李迪商议对西夏王赵元昊的赏赐,还没说完,便看到陈琳又回来了。 赵祯有些不高兴,“怎的如此快便回来,我让你找的《大乘四法经》可曾找到?那赵元昊喜好佛法,正可用此经教化于他,使他谦和向善。虽然赐其经卷都是小事,可于我大宋边事却有好处,你怎可如此懈怠。” 被官家数落是常事,陈琳却也不敢不当回事,立时抱拳道:“臣知罪,只是刚刚出了崇政殿,却碰到了安乐侯正候在外面。他说有关于李娘娘的事情,要向官家面奏。臣不敢耽搁,这才回返禀报。” 赵祯只是上次在宝慈宫见过范宇一次,并没留下多深的印象。此时听说范宇要求见,便沉吟起来。 宰相李迪听到这话,便对赵祯躬身道:“官家既有事,臣便先行告退。赐那赵元昊经卷之事,可请陈总管取到经卷之后,派人送去政事堂便可。” 看到宰相告辞,赵祯便也没再挽留,点点头道:“李卿可先回去,事情定了便上本札子给我。” 躬身告退后,李迪便出了崇政殿。到了门外,果然看到范宇穿了一身红色官袍,却是通判的服色。 范宇并没见过李迪,也不知道对方是宰相,只是看对方年纪大又是一身高官的紫袍,便拱手为礼。 李迪却摇了摇头,并没与范宇搭话,便径直向政事堂去了。在他看来,范宇凭借认了个好义母,平白便被封侯。现在又眼巴巴的进宫要见官家,想来也是想与官家混个脸熟,而后再讨要封赏的。此等钻营小人,理他做甚。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李迪看范宇年龄有些小,也不愿意搭理他。大家年龄差距过大,肯定有代沟。 范宇哪里知道宰相李迪会有这许多想法,只觉得这老头不懂礼貌。看他一脸的皱纹,身着紫袍,想必品级不低。然而却一脸的傲色,倚老卖老并不理人,想必是势利的家伙。 正在范宇盯着李迪背影看时,陈琳又一次从殿内出来,“安乐侯,官家唤你进去。” “是。”范宇几步便上了台阶,举步进了崇政殿内,正看到官家赵祯坐在一张案几后,正看着自己。 “臣安乐侯范宇,见过官家,官家安好。”范宇抱拳躬身道。 赵祯点头,和颜悦色的对范宇道:“我甚好,安乐侯,今日你前来宫中,是想奏什么事情?” “臣所奏之事,与李娘娘有些关系。”范宇看了一眼陈琳,才接着道:“请官家屏退左右才好说。” “你们都退下去,不得招唤不许进殿。”赵祯吩咐陈琳和殿中的侍卫道。 陈琳有些迟疑,却还是躬身领命,带着几名侍卫退出殿外。 “你现在总可以说,是什么事了吧。”赵祯上下打量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一半还多的义弟道。 范宇知道这是官家对自己的信任,也没再上前,而是站着不动,对赵祯拱手道:“官家,李娘娘为我义母。初识义母之时,义母两眼便盲了。那时,我虽有心请名医延治义母的眼疾,耐何有心无力。如今义母已贵为太后,我也被官家封为安乐侯,便想将义母的眼疾治好,使义母重见光明。” 赵祯看着范宇认真的模样,点头赞许道:“你这份心意倒是不错,可惜娘娘现在吃着太医局所制的决明丸。若是此药都无作用,怕是不可治愈了。” “官家,我已经去了数次太医局,曾向其中的王惟德太医询问过。”范宇当然不会放弃,而是接着道:“他说义母的眼疾,是翳目之症。若是以金针,将眼中的翳障拨开,便可使义母重新视物。” 赵祯听到这里,便也不得不重视起来。李太后可也是他的生母,赵祯当然希望李太后的两眼恢复。自己身为亲子,本已后知后觉,若再阻拦医治,便是不孝了。而且此事是否可行,他还是要过问的。 “那王惟德可有把握,治愈者可有先先例?”赵祯盯着范宇,由不得他不紧张。 范宇这才将王惟德以羊眼试针之事说了,让赵祯也是大为赞叹。这也使得赵祯想起来,王太医便是那个编撰针灸图经和铸造针灸铜人的太医局官员。 “官家意下如何,还请明示于臣。”范宇看到赵祯的神色已经松动,便立时躬身道:“三日之后,便是臣与王太医所定的施术之时。” 赵祯听到这话,便皱起眉头,半晌才道:“时辰不早,你且与我去慈宁宫,与娘娘一同用膳。你今日进宫,便与我一同去看望娘娘吧。到时再说此事,做与不做,还是要听娘娘自己的。” 范宇心里却道,义母早已同意,只不过自己不好对官家说。若是说了,怕官家多想,又觉得亲娘不如义母了。 第115章 气氛僵硬 赵祯将陈琳叫了进来,吩咐他让御厨准备宴席,然后送到慈宁宫。 陈琳不敢怠慢,立时叫了小黄门,将皇命叮嘱下去。 赵祯这才起身整了下衣襟,对范宇道:“安乐侯,我们现在便去。今日我们两人同去,想必也能给娘娘一个惊喜。” “官家想的周到细心,臣不及也。”范宇躬身道。 他可不能抢官家的风头,伴君如伴虎,在官家面前还是老实一些的好。 “陈琳,摆驾慈宁宫。不用让人迎驾了,我们直接过去便是。”赵祯今天心情不错,倒不是范宇入了宫。 实际上赵祯对于范宇,多少有一丝丝嫉妒的。有这小子在,便分薄了生母与他之间的感情,要说不恼火那是假的。 只不过赵祯也是个讲道理的,总不能因为生母更与义子更亲近一些,便将范宇治罪配或者杀了。 范宇却不知道,自己的官家义兄在想什么。他和赵祯在一起走路,都要小心的落后半步,以免犯了僭越的错。而且要与官家一同用饭,这让他有些不自在。 大宋的皇宫并不大,两人出了崇政殿,走了片刻就来到了慈宁宫外。 陈琳回身看了一眼官家,却现官家并没有让他去通禀的意思,便接着往里走。 等到官家这一行人到了慈宁宫内,便听到到鼓乐声不断。 正殿外的小黄门看到官家一行,立时行礼,还没开口,便被陈琳抬手制止。 赵祯对那小典门打了闪开的手势,便领着范宇往正殿里走去。 过了正殿,在后面的天井中搭了一个一尺来高的平台,台下是乐工,台上面有一男一女,正在唱曲。 而李太后,则在宁总管的伺候之下,正坐在桌子前听曲子。 “……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春风桃李花开夜,秋雨梧桐叶落时。西宫南苑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梨园弟子白新,椒房阿监青娥老……” 台上的女子唱的正是长恨歌中的一段,声调婉转曲折,却是难得的好嗓子。 女的唱完,那男的开口接上,“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刚唱了半截,两人都看到赵祯,便急忙停下,对着官家行礼。 宁总管一抬头,也看到了官家一行,赶忙行礼,并对李太后道:“娘娘,官家与安乐侯来了。” 李太后抬手摆了摆,对唱曲的一班人道:“你们唱曲都辛苦了,一鸣,带他们出去领赏。来人,给官家和安乐侯看座。” 得了李太后的吩咐,宫中的小黄门与宫女们立时忙起来。 “娘,我自己来便可。”范宇看到官家没啥反应,他便上前去,搬了两张椅子放到义母的身旁。 陈琳看得眉头直跳,这位安乐侯可以啊,在官家面前对着官家生母卖乖。官家要是看你不顺眼,你可就完了。 范宇自己可没想这么多,他与赵祯成长的环境没有半点相同之处。官家自小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还人人都要敬着。行走坐卧都要有章法礼仪,内外臣工都在盯着,人显得不是那么活泛。 可是范宇不一样,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百姓之家,待人接物自然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意思。受到的教育,也是要对人热情真诚,做事情要亲力亲为手脚勤快才对。 虽然现在范宇已经被封为安乐侯,却也没有半点侯爷的觉悟。哪怕是自己的府中,若大的五进院子里,也只有陈芳陈圆和王小丁三个仆役。 现在亲自去搬椅子,范宇一如在草桥镇时的样子,却并没把自己当了外人,也多了一些亲切。 赵祯看着范宇,心中有些不屑,却又微微不悦,这小子竟在自己面前,向自己生母表现,真有些可气。 范宇却没想这许多,他将一张椅子面掸了掸,便对赵祯道:“官家请坐在娘这边,椅子我已掸净。” 听了范宇的话,赵祯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火苗,嗤的一下便灭了,整个就是个没脾气。 陈琳看得咂舌,安乐侯年纪小,不知道凶险。还好补救及时,没让官家作出来。 赵祯看着那椅子,也不好拒绝,只得迈步坐了上去,口中却道:“安乐侯何必作此等琐碎之事,自有宫人打理。你如今也已是安乐侯,莫要做这些小家子气的事情。若传出去,没得让他人笑话。” 范宇心里也挺气,我擦了椅子让你坐,你还啰嗦,早知道老子就不伺候了。不过,他转念一想也能明白,官家向来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生物。赵祯这样的人,怎么能理解随手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的意义?除了让自己顺心,还是一种与他人勾通的肢体语言。若是跟木头一样的戳着,自己都觉得尴尬难受。 只是对方是大宋皇帝,也是自己的义兄,范宇不好抬杠。敢抬杠,不死也要扒层皮。 他这里没出声,可是李太后却皱眉道:“官家,你是宇儿的义兄,年纪又比他大了一倍还多。宇儿请你坐,也是好意,你为何还要训斥于他?” 陈琳往后退了退,李太后的话,只怕又扎了官家的心。 赵祯愕然,他也没想到,生母李太后会这样说自己。 “范宇如今已是安乐侯,他却动手搬了椅子不算,还以衣袖拂拭椅子。这是哪个侯爷会做的,又有何体统可言。他怎么也是皇亲,没得丢了我皇家的威仪。孩儿只是想让安乐侯知道,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赵祯不甘心的争辩道。 李太后却听着不高兴,顿了顿手中的龙头杖道:“你是君,他是臣。臣下躬亲事君,岂不是礼所当然。宇儿对你是忠,在为娘这里做事是孝。如此忠孝之人,为何还要受你斥责。官家,为君上者,最忌便是识人不明了。若是朝臣中肯有作为之人犯了错,官家便将他治了罪。而那些不作为之人,却无犯错可能。官家,这两者,你选有作为的,还是选不作为的。” 赵祯答不上来,脸色不是很好,慈宁宫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第116章 金齑玉脍 旁边站着的陈琳却急坏了,要是官家与娘娘母子不和可不是好事。 一是官家会受到朝臣们的指责,二是宫中怕也不安稳,容易生出事端来。 陈琳急忙对着范宇使眼色,意是让范宇快点打圆场,免得官家母子互相心生不快,解铃还须系铃人。 范宇看了看义母,又看了看赵祯,便开口道:“官家,娘看我孤苦无依年纪又小,因而偏护于我。官家训斥之言自是有道理的,臣初进汴梁,哪里懂了这些规矩。想来若在京中居住的时间长些,便也会明白官家的苦心。” 对赵祯讲完这些话,便又转向义母道:“娘也不必一味回护于我,如今官家已封我为侯,这世上又有几人有这等福分与富贵。因为娘,官家为我义兄。但在朝中,官家又是我的君上。无论是义弟被兄长训斥,还是臣下被君上训斥,官家都没做错。娘也莫要为了我苛责官家,反而凉了官家的一番好意。” 听了范宇的这些话,李太后与赵祯两人的表情才好些。这也让陈琳松了一口气。 真正松口气的其实是范宇,义母是向着自己的,他倒不担心。他担心的是赵祯这位官家,如果这母子两人真的都了火,夹在中是的自己就是闷炉烤鸭了,跑都跑不掉。 范宇这些话是打圆场的,可不是心里的本意。如果有得选,他会将道理掰开揉碎了讲,好好的给赵祯上一课。可惜那是官家,一挥手就能将自己扇飞到海南岛。 赵祯看到李太后的脸色缓和,这时也主动开口道:“娘娘为我生身之母,孩儿这脾气也有娘娘的影子。孩儿现在想来,娘娘的话也很有道理。若是让我选有作为和无作为的臣子,我当然是选有作为的臣子。就因这样的人肯作为,才会犯错。如此看来,安乐侯却会是个有作为的。” 李太后两手伸出,赵祯握了她左手,范宇也伸手握了她右手。 李太后一手一个,握住了义子和亲子的手,语重心长的缓缓道:“娘的年纪大了,希望官家能多多看护宇儿。还希望,宇儿能成为官家倚重的栋梁之材。宇儿虽非我亲生,但与亲生无异。官家,你莫要觉得我是在护着宇儿,对他偏心。你为官家,便身负天下万民福祉,要多担待一些。寻常百姓家中,父母大多回护没出息的那个孩子。其实那不是偏爱,只是更多担心而已。” “因此,娘也不是不疼爱你,而是担心宇儿受苦罢了。”李太后这是掏心窝的实话,她拉着两人的手,接着道:“。官家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岂能不疼爱?但也因为你是官家,要有威仪要有天下之主的气度,娘才不得不收起亲近疼爱的心思。若不是在帝王家,咱们母子如何会这许多年骨肉分离不得相认。娘午夜梦回,却也常被这分离之痛痛醒,数十年煎熬,痛煞人也。可如今团聚,娘也只希望官家偶尔来看看我,便心满意足了。毕竟这天下,还要官家治理,娘怎么能耽搁了你。” 赵祯听李太后前边的话时,心中一下子舒服了,原来范宇只是没出息的那个孩子,这让他心中暗爽。 可是后面的话,让他心里又是酸楚又是自责。娘娘这些年来,想是受了许多苦,却也少有提及。而自己却只顾自身感受,却不知娘娘的一片良苦用心。 范宇虽然在义母口中,成了那个没出息的孩子,可是这良苦用心,是真的让范宇感动。话说回来,这世上和官家比出息,只怕没有几个能比肩的,还是不用比了。 “娘娘,我明白了。”赵祯拍着李太后手背道:“我只是担心娘娘与我分离这许多年,见了我有些生分,母子之情淡了,因而对于安乐侯有些嫉妒。现在听了娘娘的话,我才知道娘娘对我也是一样疼爱。如此,我这心气,便也平复了。” 范宇抓着义母的另一只手道:“官家本就是娘身上掉下的心头肉,母子天性难以割舍。以娘的心性,无论如何是不会不疼爱官家的。” “好了。”李太后将手抽回,对赵祯与范宇摆手道:“咱们母子三人难得聚在一起,今日便都在我这里用膳吧。” “娘娘,我已经让御厨做了宴席,等下便送过来。”赵祯急忙说道。 李太后点头笑道:“官家也是个孝顺的,宇儿也与你一样,倒是我的福分大。” 范宇与官家互相对视了一眼,却见赵祯瞪着自己,便急忙低下头去。心道,官就是霸道,嘴上说的好听,做的却是另一套。 此时宁总管进来,躬身道:“官家、太后娘娘,御厨的酒宴也已经送到,请官家和娘娘,还有安乐侯用膳吧。” 李太后笑道:“就在这里用吧,传膳。” 赵祯对宁总管点点头,表示许可。 在宫中范宇基本上就没什么言权,这都要听官家和义母的。 三人坐了,便见数十个司膳宫女提着食盒进来,将一盘盘的美味佳肴端上桌。 范宇这是次近距离观察御膳,有许多菜都不认得,甚至连所用的食材都看不出,也是大开眼界。 官家赵祯看到范宇正盯着桌上的菜走神,他便想起上一次陈琳向自己禀报,安乐侯亲自下厨给娘娘做过吃食。 “娘娘,这是宫中御厨操刀的鲤鱼脍,可比寻常市井的鱼脍精致美味许多。”赵祯伸筷夹了一片其薄如纸莹白如雪的鱼片,沾了鲜橙所制的齑酱,“娘娘开口,我且喂娘娘尝一片。” 这道菜范宇却是认得,生鱼片吗。此类鱼脍,在明代之前,还是很常见的宴席菜。甚至有人嗜吃鱼脍,到了无脍不欢的地步。 只是到了南宋,有养生大家极力痛陈其蔽,食鱼脍易生疟,这才渐渐的没多少人吃了。 青色的瓷盘之中,一片鱼片下便是一片白萝卜,都是用刀切成了薄的透明的薄片,层层堆叠如同波涛。在盘中鱼片周围,浇了鲜橙的酱汁。只闻这味道,便让人胃口大开。 范宇不由赞道:“官家,这道鱼脍雅致精美,器美、形美、色美,堪称金齑玉脍。” 第117章 戏精 李太后吃了官家赵祯夹的鱼脍,也连连点头。 “这鱼脍轻薄细嫩弹牙爽口,略一咀嚼,虽然微脆,但却在口中化成鲜甜汁液。更妙的是这橙酱,酸甜芬芳,与鱼脍的鲜爽正是好搭配。”李太后赞不绝口道:“官家的御厨可不简单,这手鱼脍比之先帝之时御厨还要有滋味。” 赵祯这才得意一笑道:“娘娘爱吃,便多吃些。安乐侯不用拘束,便如在自家吃饭一样。” 范宇听赵祯这么说,只是一听罢了,自己不能真那么做,否则便是无礼了。只有义母和官家先用过,范宇才会伸出筷子。若是一不小心,怕是就要僭越了。 在与官家吃饭,也是心累。 原本大宋是分餐制,但是人少就没有必要分餐。而且李太后眼盲,还要有人照看才行。 之前上了一些干果点心,范宇可随意的用。只是上菜,却要每次只上两道,大家尝一尝,便会撤下去换成别的。一连上了十四次,共计二十八道菜,这些菜里光刺身生脍就有鲈鱼脍、鲤鱼脍、虾橙脍、水母脍四种。 其余的羊舌签、鸳鸯炸肚、鹌子炙、洗手蟹等等,范宇只是看了一遍,就已眼花缭乱。 这二十八道菜,每样仅尝了一口,他便已经有些撑了。 然而再看赵祯与义母李太后,则更是每样都只挑了一点点,做个样子。哪里像范宇这样子,每样都要来一口实在的。 但是这还没完,又有司膳端了一盘一盆,放在桌上。 范宇只是看了一眼,便认出一只盘中是烧饼夹肉,另一只盆的清汤中则飘着血块和粉丝。 他心中嘀咕,难道是白吉馍和鸭血粉丝?不对,鸭血粉丝是后世南京的名片小吃,这只怕是个巧合而已。 在官家身后伺候的陈琳,也看到了这最后上的烧饼夹肉,不由得有些无奈。 他久居宫中,官家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从这端上来的烧饼夹肉来看,便知道官家想什么了。 赵祯先对范宇抬手指了指盘中的烧饼夹肉道:“安乐侯,上次我听陈琳说,娘娘在你那里吃的,居然是这种小食。这几日,也便让宫中的御厨做了。只是御厨做的烧饼夹肉,里面都是剁碎的上好羔羊肩肉,你且尝尝,比你做的如何。” 范宇回头看了一眼陈琳,然而陈琳却只是对着范宇尴尬笑了笑。 陈琳当时在侯府吃了一个烧饼夹肉,回来当成趣事向官家讲起,却不想让官家起了攀比之意。他不由得自责,都是自己多嘴。 “官家御厨,当然要比我做的好。”范宇还没吃,便谦虚起来。 “你先尝一尝再说,这等小食方便简单,却是让我也很喜欢。”赵祯笑道:“若是早朝之前,吃上一个,再喝碗鸭血羹,腹中甚是舒服。” 正说着话,便有司膳宫女上前,将另一只盆中的羹汤都盛了三只小碗,分别放在母子三人的面前。 范宇对着赵祯一拱手,“那臣便不客气了。” 他伸手取了一个羊肉版的白吉馍,咬了一口。这烧饼虽然也是烙出来的,但是并不是脆皮,少了一个烤的功夫。不过宫中御厨也不同凡想,这烧饼绵软易化富有麦香,又不失嚼劲,却也是个高手。而且饼中夹的羊羔肩肉,炖的极为软烂香浓,微微咀嚼两下便可化渣。 同时,饼中的油水肉汤也流了出来,沾了范宇一手。若不是用鸭血羹的碗接着,怕是身上的这件衣服的衣袖都会沾了油渍。 “如何?”赵祯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可是这攀比劲还是不小。 范宇连忙点头道:“宫中所做的烧饼夹肉,岂是臣自己做的能比。只这香料一样,臣便不如,何况还有这上等羔羊肩肉。” 赵祯这才满意的一笑,“我忙于政事,岂会关心这些吃食。也是听了你的事,这才略有关注而已。娘娘也尝一尝,莫要烫到。” 和范宇只说了两句话,赵祯便去亲自喂李太后吃东西。 到了这个时候,范宇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官家这顿饭就是在向自己示威,他才是亲儿子。看这给义母喂白吉馍的样子,还有给义母擦手擦嘴的样子。无不是在向范宇示威攀比,并表达出一点,这是我亲娘。 陈琳在官家身后站着,不时用眼去瞟范宇一眼。他在侯府中的所见所闻,回来可无论巨细,都告诉了官家。现在官家玩这一套,陈琳才是最难受的那个。 范宇也是无奈,既然官家要表现自己的孝心,那就让他表现个够。 等三人用了饭,司膳都收拾走了,宁总管便命人上了茶。 这时范宇才有机会开口,他对赵祯拱手道:“官家,此来还有件事,请官家问问娘的意见如何。” 赵祯这时才想起来,过来是为了给生母治眼疾。 “娘娘,你双眼不便,孩儿甚为遗憾。想当初娘娘受了许多苦,也是为了孩儿我才得了这翳目之症。我曾问询过王太医,娘娘的眼睛可能治好。那王太医说,要想治好,须要在眼中施针才行。”赵祯笑问道:“娘娘觉得,可以不可以让王太医治这眼疾?” 范宇听到官家这么说,不由侧目,官家直接就将范宇找太医治眼疾的功劳,给揽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好吧,谁让人家是官家呢,在大宋他最大,范宇也不能反驳。 后世都说赵祯是明君圣君,依范宇的看法,这位就是个小戏精。 好在当初在自己府中,范宇就已经劝说过义母,义母心中是明白的。 李太后听了官家的话,便笑道:“这有何不可,有你们这片孝心,我便也豁出去了。若能看到你和宇儿的模样,就是折寿我也愿意。” 范宇急忙道:“娘可放心,那位王太医手段非凡。在此之前,已经在羊的身上试过,如今那些羊都好好的。被太医试过针的眼睛,也都已经痊愈。” 只是被太医们吃了一只,范宇却没有提。 “娘娘不要说这等不吉利的话,那王太医是圣手,岂会治不好娘娘的眼疾,更不会让娘娘有危险。”赵祯也连忙安慰,忽然又道:“娘娘这是答应了?那我便让人通知王太医,让他早些准备。三天后便在慈宁宫,给娘娘治了眼疾。” 事情顺利,不只是官家赵祯高兴。范宇也一样高兴,总算是将事理的顺了。现在才是万事俱备,只等王太医施术。 第118章 算你小子有分寸 接下来无事一身轻,范宇便也融入了与义母和官家的聊天之中。 范宇与赵祯两人,更多是听李太后讲自己以前如何担心,如何受苦,如今又是如何知足惜福。 忽然李太后的话便移到了范宇的身上,她道:“上次娘听说,官家给宇儿封了一个通判的官职,让他就职于军器造作院。宇儿你既然现在在宫里,那在军器造作院做的如何了?不妨与官家说说。” 义母是什么样的人,范宇很清楚,这绝对不是无心的闲聊。她之所以这样说,便是想让自己在官家面前表现才能赢得圣眷。想来是义母觉得,不能帮扶自己一辈子,不如现在先打一个好基础,将来也不必再操心。这等关心,是范宇无以为报的。 赵祯这时也看向范宇,“不错,安乐侯,你这数日来做的如何,可先与娘娘和我说一说。” 范宇拱应了,便开口道:“我自被官家许了通判之职,第二天便去见了程琳相公。然后去造作院的西作坊,巡视铁作院。” “可曾看出些什么?”赵祯点点头,觉得范宇没有跑出去嘻戏玩耍,便很难得了。 身为皇亲,虽然身上挂了实职,但是范宇却是去不去都行。只要打个招呼,到时便会有下面的将作监丞和判官,将一些东西汇报上来。肯亲自下作坊,哪怕只是看一眼,也算得上难得了。 “臣确实看出来些东西,臣本不想今日将这些小事说出来的,既然官家和娘都问起来,那我就说说。”范宇挺身正坐道:“这还要从炼铁用所用的煤说起。” 李太后与官家两人都露出诧异的神色,两人都没想到,范宇会看出来什么。他只要说认真巡视,也就足够。如今却真的看到了些问题,那自然不同。 “你且讲来听听,我看看有没有道理。”赵祯微笑道:“在陈州放粮之时,你便有过不错的表现。或许,你的主意也不错。” 范宇笑道:“我在铁作院问起那里的大匠,他说铁作院炼铁的矿石,制灌钢脆而易折,与磁州的好铁无法相比。问其原因,那大匠说,因炉温较低,这炼出来的铁杂质便多。” 顿了一下,范宇又接着道:“我以前听说木柴可制炭,而炭火却比木柴温度要高些。如今铁作院用煤炼铁,虽煤比木炭温度高,可杂质却多。因而我就想,木柴可烧制成炭。那么煤块儿,能不能也烧制成炭。若是可以的话,这种炭便可称之为焦炭。这焦炭若烧起来,想必温度比媒要更高一些。” 赵祯听到这里,不由得因嘴张的太开而有些失态。这等木炭、煤铁比较深入的东西,对于官家来说有些偏门,他听范宇所讲,却只是一知半解。 不过倒也听的明白,煤制成的焦炭,应该会比木柴烧制成的木炭温度高,这才是重点。 “宇儿,此事若成,你便立下了大功劳!”义母笑容满面的对范宇道:“让官家多多封赏于你,你也当之无愧。对了,此事可曾成了?” 赵祯暗自点头,若能烧制成焦炭,这安乐侯也算是立了一劳。 范宇叹气道:“孩儿如今刚刚上任,还在熟悉军种个作坊。那焦炭要想烧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如今我已经让铁做院烧制,应当很快就有消息。若是成了,这钢铁的产量也可提高,而军器也可将品质提升上来。” 赵祯恢复了表情,看向范宇问道:“此事暂且记下,若成了,定有赏赐。除了这焦炭之事,你可还有其他看法。” “臣在这些作坊中巡视,现一个问题。许多军器外表华丽甚为华丽,这却失了军器的本意。”范宇对官家拱手道:“若是用之于礼仪,打造的漂亮些无可非议。若只是为了用于军阵杀敌致胜,就莫要再做的如此繁琐。误工不说,更是使得这些兵器的坚固耐用度,也会差上一些。” 李太后却是笑起来道:“依宇儿所见,这些军器要如何去造。” “依孩儿的意思,大可化繁为简,将那些军器上没必要的纹饰装饰统统去掉,以甲坚兵锐坚固工整为要。节省出来的时间,便可使军器产出增加许多,就是翻倍也有可能。”范宇说完,沉吟了下又道:“只是这等军器看上去,却不如原先好看罢了。若是官家有需要,可置良工军器坊,使之另行制造精品军器,以赏赐功勋之用。” 赵祯听到这里,点点头道:“你这个建议倒也不错,准你在军器造作院推行化繁就简之事。不过,你所制的军器,莫要在质上还不如从前。若只是朝臣们非议,我还可以替你拦下。若是诸军将闹起来,可也不算小事。” “不过是将军器弄的简单整齐罢了,使用起来,定比先前还要容易顺手。定不会让朝臣和诸军非议,臣知道轻重。”范宇笑着应下,却也不算讲大话。 李太后听着两个儿子在自己面前谈论事情,脸上便露出欣慰之色,“官家,宇儿是你义弟,莫要太过苛刻。若是他犯了错,尽可打他的板子。宇儿为人孝顺忠厚,你当以有兄长之义。” 听到李太后的话,赵祯便笑道:“娘娘放心便是,只要范宇他没有犯了大逆不道之罪,我便可保他无事。” 范宇看到义母又在给自己铺路,便躬身道:“娘对孩儿谬赞了,孩儿只不过是做了人子应做之事罢了。官家身为天下共主,岂可因私而废公。孩儿当尽力将差事做好,不让官家为难便是。” 赵祯听到范宇这么说,便向他甩了一个欣赏的眼神,貌似算你小子有分寸。 李太后笑着点头,“好好,宇儿能这样想,便是最好的。” 又坐了片刻,赵祯与范宇两人便起身告辞。 出了宫,范宇便又去了一趟太医院,并带去了官家的旨意。 王太医领了旨意,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侯爷,我若是失手了……” “王太医要说自己失手,我是不信的。”范宇急忙打消对方的不自信,“金针拨障术虽然精细,但王太医却也在数只羊的身上试过,可有一次失手?不过是自己心中紧张罢了,莫要给自己弄这许多压力。还是先想一想,王太医若是给李太后施术成功,要些什么赏赐吧。” 范宇不过是随口的安慰,哪知道王太医却眼中一亮。 第119章 反应平淡 范宇看到这位王太医忽然没了动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便追问道:“莫非,王太医还真有什么想要官家赏赐的不成?” “我身为太医,拿的朝廷俸禄也不算低。偶尔给朝中的显贵治病,也有不少酬谢。钱财对我来说,也用不了许多。”王太医捋着胡须,微微有些凝重道:“我只担心这一身所学,因忙于公事而无人继承。因此,我想请官家让我招收医科生员。” 范宇看着这位王太医,不由得心生敬意。此人不但医术精湛,而且品德竟也如此高尚。不为自己求富贵,而是要将自己的一身所学,都传承下去。如果只是传承自己的所学,还不算什么。难得的是,他还要招收医科生员,为大宋培养医学人才,这才是最为难能可贵之处。 对着王太医拱了拱手,范宇笑道:“王太医将李太后的翳目治好之后,这个要求想必官家不会拒绝。此事不但是利在当代,更可惠及后人。以王太医立此医家不世之功的德望,定当名留青史。” 王太医见范宇讲话时诚心诚意,不似假装的,不由得也高兴起来。 “有侯爷支持,我便更有信心。”王太医哈哈一笑,也对范宇躬身道:“这等功劳太大,当有侯爷一半。” 从太医局出来,范宇的心情相当不错。 不但义母的白内障有了希望,顺便还可让王太医建立医科。 此时的大宋远不是其他封建朝代可比,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真不是说说的。这是一个儒家治世的大成年代,政事党便如后世君主立宪的内阁,可节制君权。政事堂的知制诰,便可以‘封还词头’为由否定官家的圣旨。 封还词头,就是认为官家的理由不充分,或者存有异议。 就大宋的整体制度来讲,在中国所有的封建王朝中是最为开明的。 因而,这也让范宇有了一种希望,希望大宋变的更为文明富裕,可以成为一继往开来承前启后的时代。 当他回到自己的侯府外时,便看到王小丁正守在大门处,门边还斜靠着一根门拴。 “王小丁,你这是做什么?在防贼吗?”范宇还没上台阶,便开口质问道。 堂堂侯府,王小丁这样一站,哪里还有候府的气派,倒像是个对抗强拆的业主。 “侯爷,您可回来了。”王小丁急忙躬身抱拳道:“刚才有……侯爷让开!” 王小丁只说了一半,便立时对范宇瞪眼大喝,将范宇吓一跳,但也急忙横着闪身。 只见王小丁猛的从台阶上扑下,与范宇错身而过。 范宇一转头,便看到王小丁扑倒一个人,此人手中还持有一根铁条。显然是此人要袭击自己,却被忠心的王小丁给扑倒了。 “竟敢袭击侯爷,我与你拼了!”王小丁口中怒吼道。 看着王小丁与对方在地面翻滚,范宇心中恚怒,自己没招谁没惹谁,竟有人当街对自己这个侯爷行凶。 他上前一脚,就跺在了对方持着铁条的手腕上。 “侯爷且慢!是……哎呀!”对方话没说完,便被范宇一脚跺的手腕出血。 同时这人手中的铁条再也握不住,就那么落在地面的尘埃里。 “是、是我啊!我是徐绶!”那人惨叫不止,声音都变了味道。 范宇一愣,这家伙怎么来了?然后一眼看到地面上的铁条,不由恍然大悟。 “王小丁,快将人放开,这是误会。”范宇急忙去拉王小丁道:“快些住手。” 王小丁起身之后一脸的懵,这位竟然是找侯爷来的? “侯爷,你这一脚可是不轻,这只手可是我写字的手。”徐绶起身也顾不得拍土,小心的揉着右手腕道。 范宇连忙拱手道:“我们且进府去说,你这狼狈样子,可不适合在这里站着。若是被人看到你这探花郎这样子,怕是好说不好听。” 徐绶哼哼了两声,便捡起地面的铁条,“我本想给侯爷一个惊喜,却不想差些便去了半条命。若非我喊得及时,怕要卒于今日。” “王小丁,还不扶着客人进去。”范宇知道徐绶心中有些不平,便对王小丁喝道。 “不知是贵客,刚才护主心切,却不想冲撞了客人。”王小丁也急忙上前扶了徐绶,口中连声道歉。 进了府内的正堂,范宇便让王小丁领着徐绶去客房换身衣服。 范宇的衣服徐绶穿着小,倒是王小丁刚做的一身新衣服,徐绶穿了正合身。 再出来时,徐绶便不再灰头土脸的样子。除了手腕还有淤血,其他与平时没什么区别。 范宇此时正拿着那根铁条打量,看到徐绶进来,便对他道:“你直接来找我就是,非要给我一个什么惊喜。结果可好,差点便惊了本官的下巴。你是何时来的,不会是我刚回来时,你才来的吧。” “启禀侯爷,这位客人一个多时辰之前就到了。他拿着铁条在府门前来回打转,我还以为是匪人,这才带着门栓守在大门。”王小丁向范宇解释道。 徐绶有些不高兴的道:“我这不是要给侯爷惊喜,谁知道会被你认为歹徒!” 范宇不由得哭笑不得,“你怎么也是今科的探花郎,又是将作监丞,是朝廷命官,怎的如此不稳重。幸好受伤不重,否则我是侯爷也要被官家治个殴打朝廷命官的罪。” “此事揭过,不要再提。侯爷可曾看出来,我带来的这根铁条有何不同?”徐绶却是掩饰不住喜欢,指着范宇手中的铁条道。 范宇打量了手中铁条两眼,“此物……挺沉的。” 徐绶被噎的真想翻白眼,却也按捺不住自己表功的心思,他接着道:“这根铁条,便是依爷所说的方式,弄出来了几车焦炭,这才炼制出来。而侯爷手中的这也不是铁条,而是钢条。” 用手指弹了弹这根钢条,范宇没看出什么特异之处。 “先坐下,有话便直说。”范宇有些不耐道:“焦炭定然可提升蒸石炉的炉温,炼出的铁锭杂质也会少。但是你若不说,我又哪里知道如何看它们的区别。” 徐绶只得依言坐下,向范宇道:“侯爷你看,这根钢条并不是平的,这是之前被刘大匠踩出来的,说明此钢条有韧性。而且从这一头的断口,也可看到钢条之中几乎看不到任何杂质。这还只是粗钢,若是锻打成军器,可要比之前耐用的多。” 范宇听了之后,只是反应平淡的点点头,“这样就好,以后便都如此。” 第120章 还好,还好 见到范宇竟是如此平淡的反应,徐绶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辛辛苦苦的跑来报喜,可是这位安乐侯却是如此态度,简直让人可气。 “侯爷,你可知道,有焦炭炼钢对我大宋的意义何在?”徐绶沉声问道。 “多产军器,产好军器,我大宋军队可披坚执锐护我君臣百姓的安宁,是不是?”范宇随口道。 徐绶感觉自己的智商再一次受辱,这位范侯爷根本就不关心炼钢之事,自己在这里与他讲这些根本就没有用。 “好吧,看来侯爷都已经知道了,那下官也没什么好向侯爷汇报之事。”徐绶有点受打击的道。 范宇这时才抬眼看了徐绶一眼道:“我今日见了官家,向官家提了些军器造作院的意见。官家觉得我说的有些道理,便让我抓一下造作院工序之事。既然你来了,我便将这事情交给你吧。” 其实徐绶受了范宇的打击,已经有点想告辞。只是因为走慢了一步,便被范宇将麻烦事都甩给了他。 徐绶身为将作监丞,其实并不是特指哪军器造作院。如果愿意,他哪里都可以插手。 因此,范宇才觉得,用徐绶来管这些麻烦事,应该是方便的很。 于是范宇便将军器生产中化繁就简之事,全都告知了徐绶。另外,也将良东军器所之事,也一并交给了徐绶去办。他自己是侯爷,只要负责把握住大方向,便不会有问题。 “侯爷,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军器还可以如此来做。若是这样,只怕这军器造作院不只能供八十万禁军的军器,就是再供一部分给厢军也是足够了。”徐绶由衷的道。 范宇现自己可以偷懒了,心中高兴,便请徐绶随他一道去了潘楼用饭。 接下来的两天,范宇倒也没有乱了自己的节奏,还是照常去巡视各个造作院。 到了第三日的早上,范宇昨晚都没能合眼睡一会儿,一直都是睁眼躺着。实在是关心义母的眼疾施术,便早早的起了身。 用了早饭,范宇便到了东华门外,等着开宫门。 没多久,他就看到王太医背着一只药箱,出现在他的面前。 两人刚刚寒暄了几句,陈琳便也从宫门内走了出来。 “安乐侯、王太医,官家已经到了慈宁宫,就等着你们了。”陈琳看到两人,便急忙拱手迎了上来,“请两位与我进宫,官家还在等着。” 范宇和王太医两人,怎么会让官家久等,跟在陈琳的身后便快步进了东华门。 来到慈宁宫时,宫里不仅有官家和李太后在等着,还有真宗皇帝的杨淑妃,也就是杨太后也在等着。 范宇和王太医急忙上前见礼,依次对着三人躬身行礼。范宇心中嘀咕,怎么还有看热闹的?若是皇后再来,自己行礼就行的很受伤了。 王太医更是不堪,他还背着一个大药箱走了一路,刚刚放下便连鞠三躬,腰都有些酸痛。 杨太后看着范宇赞道:“好孩子快些起来,你这一番孝心,可真是难得。我听阿姐和官家说了,给阿姐治眼疾,你出力可不少。可怜才十五岁的少年郎,却要给我们这些老的操心,真是难为你了。今日我可是带来了一对花开并蒂的赤金镯子,就是专门赏赐你的。” 范宇当着官家可不能据功,便笑道:“娘娘可莫要赞我,要不是官家,我如何能请得动王太医这尊圣手。话说回来,李娘娘也是我的义母,我这做孩儿的,给义母做些事情,算得了什么。孩儿给娘求医治眼疾,本是份内之事,娘娘的金镯子我是不能要的。” 这时义母李太后笑着插话道:“你这孩子,你杨姨娘都已经开了口,还让她收回去不成。我们两人都是大宋太后,又是情同姐妹。你不收她的这份心意,岂不是忤逆她的一番好意。而且,你若有孝心,将来多进宫看看我们老姐妹,进献些新奇玩物也是好的。” 义母是真向着自己,范宇还能说什么?敢不收礼就是忤逆,这杨太后又成了自己的杨姨娘。 范宇连忙拱手道:“娘说的,那杨姨娘的镯子,我便收下了。若是杨姨娘有什么吩咐,也可让人传话于我,定不推辞。” 赵祯这个官家都没想到,自己又一个娘成了范宇的杨姨娘。两个老太太自说自话,到最后都没问他这个官家的意见。只是赵祯也无话可说,谁让这是两个长辈,李太后是生母,杨太后是养母,他不能不孝。 但赵祯转过念来一想,怎么算范宇也是自己的义弟,他多个姨娘也可替自己多尽些孝道。 王太医看到范宇进宫还没两句话,这宫中最有权势的两位太后,便都对这位安乐侯温言有加。这让王太医对于范宇,也更是在心中敬畏不少。看这位安乐侯不过是个少年郎,可是这背景,真是深的吓人。 赵祯笑着点点头,对范宇道:“今日给娘娘的眼疾施针,确实多亏了安乐侯。若不是安乐侯告知于我,我还不知道有这等妙手可治翳目之症。王太医,你在施针之前,可还要做些什么准备。” 王太医不敢怠慢,连忙对着官家施礼道:“施针需要一间敞亮无风的静室,请李太后躺于静室的榻上。在此之前,还要请李太后先服一剂蒙汉药。” 蒙汉药三字一出口,慈宁宫中众人看向王太医的目光便有些不善。 没看出来,这位王太医竟然还藏有这等下三滥的药物,想必他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范宇看到官家的眉头已经高高挑起,而王太医还没察觉。这把他吓了一跳,如果这时有了误会,赵祯将王太医给治了罪,恐怕义母的眼疾就没人能治了。 “王太医,这蒙汉药是做什么用的?太后乃是万金之体,你若不将药理讲明,岂可轻易用药。”范宇假装斥责王太医,其实是在救他。 这时王太医才抬起头来,现众人的目光似乎不对,既嫌弃又厌恶的样子,很是伤人。一想到自己讲了蒙汉药三字,他也恍然明白过来。 “怪我没讲清。”王太医急的脸红脖子粗的解释道:“蒙汉药主要为曼陀罗花干粉,服之可使人昏睡,且割疮灸火不觉其痛。亦有歹人用此药,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却也是因为药效如此。三国之时神医华陀,他的那剂麻沸散中,曼陀罗花也是主药之一。” 赵祯等人这才释然,刚才可真是差点就治他一个轻浮无状狎戏太后之罪,这要不杀头都不解恨。 还好,还好。 第121章 紫金鱼袋 范宇当然知道蒙汉药是用来麻醉的,他前世的小时候,就觉得蒙汉药是好东西,后来还专门的去查过资料。 只是在大宋的一些杂剧之中,多有唐游侠的故事。杂剧中的反派作恶之时,便会用出蒙汉药。一般这种时候,游侠便会出现,将坏人赶走或杀了,救下苦主。 也是因此,两位太后还有官家,才会觉得这蒙汉药不是正经东西,从而对王太医的印象大坏。 但故事就是故事,这蒙汉药多为医家割疮灸火所用,可使患者少了痛苦。 现在王太医解释清楚了,大家也明白过来,此药神医华陀也是用过的。 赵祯这才点了点头,对王太医道:“既然如此,便用药吧。” 范宇是长出一口气,这事儿闹的,差点将王太医的一条命搭进去。 “一鸣,你给王太医搬把椅子来,先请他歇息片刻。再去准备间亮堂些的静室,等下请王太医施针。”李太后也听到,此时便吩咐宁总管道。 宁总管应了,急忙开始张罗。王太医则趁此机会,也赶紧的休息片刻。 “这位总管,还请烫一壶热酒来,我要以炎化开蒙汉药,请太后服下。”王太医看宁总管要走,急忙叮嘱道。 宁总管一个趔趄,急忙点了点头,便领着宫人去准备。 赵祯看向范宇,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范宇当然不能不理官家,便行了过去,对着赵祯拱手道:“官家可是有事问我?” “上次所说造作院之事,我已经遣人去问。你那焦炭炼铁之法,甚为好用。此事为三司使程琳,亲自向我报上来的。”赵祯说到这里,便笑道:“我亲口答应过,你若做出些功绩来,便给你封赏。我是官家,亲口说出来的话可不能不算。你且说说,想要我赏赐些什么。” 自上次与范宇见过之后,赵祯便留意了他所说的焦炭之事。没成想这一问,结果还挺让他意外。主要是没想到会这样快,便将焦炭烧制出来,且已炼出了好铁好钢。 现在赵祯再次见到范宇,便没了原来看不上他的那种态度。更是主动将范宇叫到面前,问他想要些什么。 身为大宋官家,赵祯自然明白范宇所做之事的价值。因而一高兴,便让范宇自己提要求。 范宇只听赵祯的这些话,就知道自己不能乱提要求。别看赵祯现在说的好,可是一旦自己真提出些让他为难的要求,便是得罪了官家。 想了一想,范宇才对赵祯躬身道:“官家委我军器造作院通判之职,便是让我履职任事。些许小事算不得功绩,既然已经拿了朝廷的俸禄,这便是职内应做之事。” 李太后听到两个义兄弟在谈事,便也忍不住道:“宇儿,任职是任职,功绩便是功绩。你若是不要封赏,如何让官家赏罚分明?有过,不可不罚。有功,也不可不赏。此事事关官家在朝中威信,你虽自以为懂事客气,却是错了。若是其他朝臣做出功绩来,如何要官家升赏?你这是挡他人之路。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你若觉得官家赏不赏你皆可,还不如多给官家做些事,报答你义兄的这份赏赐。” 杨太后也凑过来道:“阿姐说的不错,你虽贵为皇亲国侯,可也是实职的朝臣。若不能将公私分的清楚些,怕是会进退失据。” 范宇没想到,自己拒绝赵祯的赏赐,还要挨一顿数落。不过自己确实是想错了,正如义母所说,不能坯子朝廷的规矩,这赏赐还是不能拒绝。 “娘、姨娘,孩儿知错了。”范宇先认个错,才又接着道:“我听官家的便是,只是这要什么赏赐,还没想好。” 赵祯失笑道:“你的这爵位已是开国侯,朝臣们已经有所微辞,可是不能再升了。不过若是其他赏赐,我都可尽量答应你。” 范宇想了想便有了主意,他笑道:“这赏赐,我也想好了。” “你要什么赏赐?”赵祯点头问道。 “请官家许我在禁军之中选上五十名骑兵,使他们试用军器造作院的军器。”范宇拱手道:“让我可随时调动他们出城试猎,便算是赏赐我了。” 两个太后加一个官家,都没想到范宇会提出这个要求。 赵祯微微摇头道:“这不还是公事,又算得什么赏赐。” 范宇笑道:“这可不是简单的赏赐,五十骑兵臣随时可以调用,权力已经很大了。” 大宋有调兵权的只有枢密院,枢密院调了兵,将领才能领兵作战。别看范宇只要五十名骑兵,可是不经过枢密院,他一个兵也调不动。而且他的意思,就是这五十名骑兵虽然还是禁军,但是要长期受他的带领。 五十名骑兵,这个数目不算多但也不少。 赵祯有点犹豫,片刻之后才道:“此事我不可随意答应于你,还是要与枢密院打过招呼才好。除此之外,我再赐你黄金十两,并佩带紫金鱼袋。你的品级虽然还不够,但是有功绩在却也可以配戴了。” 范宇现在腰上就配着一个银鱼袋,他当然知道这东西代表着什么。紫金鱼袋是四品以上的紫袍官员才能佩带的,那在朝中都是绝对的高官。现在赵祯赐范宇紫金鱼袋,便代表着一种殊荣。 对于赵祯的这些另外的赏赐,范宇并没有拒绝,都点头应下。 在几人说话的功夫,宁总管也取来一壶烫过的热酒,还有一只杯子。 王太医谢过宁总管,将酒壶打开闻了闻,大内的酒与外间绝然不同。香气馥郁之中,还带着一丝丝的甜香,还没饮人似乎便有些制醺了。 “王太医,此为大内之酒。此酒是让你用来化药的,可不是让你喝的。”宁总管提醒道:“若是王太医喜欢,待给太后施针之后,自可送你几瓶。” “对对对,我闻此酒味道甚好,却差点将馋虫引了出来,倒让总管担心了。”王太医哈哈一笑道。 宁总管点了点头,却没再说什么。 王太医打开了自己带来的药箱,将他的那些东西都取了出来。当他取了一只白瓷瓶时,便十分小心的就着一张白纸,将瓶中的淡紫色药粉倒出一部分。 而后将白纸上的药粉都倒入杯中,王太医不敢喘大气,又取了烫好的那壶酒冲到杯子里。 一瞬间,那蒙汉药便被化入酒液之内,使得这杯酒也带了微紫之色。 王太医端着酒杯,送到了李太后的面前,“请太后用药。” 第122章 金针一拨日当空 范宇上前接过杯子,握住了义母李太后的手,将杯子塞到义母手中。 “娘,这药喝了睡上一觉,王太医才可对娘的眼施针。”范宇安慰道:“等娘醒了,这翳目之症,便会好起来。” 赵祯也上前道:“娘娘安心,有王太医的医术,用不了多久便会给娘娘施针完毕。小睡片刻,就无事了。” 杨太后看到李太后被众人围着,不由得有些羡慕,若是有两个孝顺孩子肯围着自己转,她恨不得眼盲的是自己。 李太后笑了笑道:“不过是喝个药而已,我还哪里用劝。娘也想早点看看,你们这两个孩子的模样,我这便喝了药。” 将杯中的药酒一饮而尽,李太后摆了摆手,“一鸣,扶我去静室吧,请王太医一施妙手。” “是,臣这就扶太后进去。”宁总管急忙上前,扶了李太后进了南向的屋子。 王太医也从药箱中取了针包,跟在了宁总管与太后的身后。 杨太后不由得伸了脖子看着李太后的背影,“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赵祯点点头道:“不看着王太医施针,我也有些不放心。” 范宇倒想阻拦,可惜身份不够。一个官家一个太后,哪个他也拦不住。 说实话,范宇自己也不放心,便也点头赞成道:“我也有此意。” 陈琳看着他们三人起身,向着静室去了,便也跟上了官家。 只见宁总管已经扶了李太后躺在榻上,轻轻盖了薄被道:“娘娘且请睡下,臣就守在这里。” “太后若有困意,便顺其自然的睡,莫要有抵抗之意。”王太医也叮嘱道。 范宇看到官家和杨太后马上就要进静室了,便对着静室内的王太医道:“王太医,大家一起瞧瞧你施针可否?” 王太医转头便看到了官家、杨太后,还有最后面喊话的范宇。 “官家和太后请留步。”王太医急忙到了门口,对着官家一揖到底,“官家,给李太后治眼,人越少越好。有宁总管在这里,太后不会有事的。” 杨太后却开口道:“为何不让我们进去,都是皇亲,关心我阿姐自是应有之谊。” 王太医却不让开,“臣为太医,便有治病救人之责。还请官家与太后,莫要为难于我。” 官家赵祯却也作势,欲要喝斥王太医这等大胆行径。 范宇却看这王太医笨嘴拙舌实在让人着急,他对着官家和杨太后抢先道:“官家,杨姨娘,王太医施针之时,须全神灌注不能有一丝分心。就是旁边人的呼吸声音大了些,都会受到影响。除此之外,还忌讳有人大声喧哗。请官家与杨姨娘试想,以金针之细,施于眼部。若是受到外来干扰,失之毫厘,便会功亏一篑。王太医不许我们进去,恐怕会影响他施展金针拨障术。只是他拙于言辞,却又怕触怒龙颜,不知如何言说罢了。” “正是如此。”王太医也松了口气,刚才他确实是想说的,可惜不如安乐侯能说会道。 听到范宇的这个解释,赵祯与杨太后两人的脸色才稍好一些。 “既然如此,我们便坐在这里。”杨太后还是坚持道:“让人搬几把椅子来,我们坐在这里看着便是。” 赵祯也点头附和道:“不错,娘娘安危不可不查。王太医,我们坐在这里,不影响你吧?” 王太医还能说什么,他只得点点头,“官家与杨娘娘坐在这里看我施针自无不可,只是若要感到不适,还望莫要慌乱喧哗才是。这施针之时,在常人看来,定然匪夷所思。但正是如此,才可治病救人。” 原本官家与杨太后两人是关心李太后,才坚持要在门外看着。可是一听王太医这样说,便让他们两人更加好奇。 范宇对王太医拱手道:“王太医还请尽量施为,娘的两眼翳目甚久,多多费心。” “安乐侯客气了,我为医者,便要治病救人。就是侯爷不说,我也当尽力而为。”王太医也微微躬身道。 赵祯与杨太后两人,也都退了两步,对王太医微微行礼。这让王太医感觉压力山大,只想扭头便逃。可惜逃跑的后果更严重。 范宇与赵祯、杨太后三人坐在门口外面,看着王太医准备金针等物。 却见王太医点燃了一只红泥小火炉,炉上烧了一只小茶壶。慈宁宫的宁总管,不时的会看一看壶中水是否开了。 范宇看到王太医烧水,便微微点头。这时可没有高度酒精,古人也知道器物之上有微不可查的脏东西。因而最简单的消毒方式,便是用滚开的开水,将所需器物煮一煮。 王太医将针包展开在桌面上,取出一根如同竹刺一般的细针。用指尖轻轻一弹,便看到针尖微微颤动,甚有弹性。 杨太后看到王太医手中的金针如此锋锐,不由惊的掩住了口。 赵祯也没好到哪里去,他面上露出不忍之色。 果然不出范宇所料,王太医将手中的金针针尖放入小小的水壶之中煮着。 “宁总管,娘娘可曾睡着?”王太医看了一眼躺着的李太后问道。 宁总管上前轻轻一推李太后,“娘娘、娘娘?不曾应声,想必娘娘已经睡熟。” “请宁总管将娘娘扶起半身使之半靠于被褥之上。”王太医指挥着宁总管,将李太后又摆成了半躺的样子。 看到宁总管都依自己所言做了,便让他扶好李太后的头颅。 而王太医自己,则去取了壶中的金针,轻轻一捻针尾,针上的水渍尽去。 王太医左手拨开李太后的眼皮低头看了一眼。 还没等宁总管和官家、杨太后等人看清,便见王太医已经右手持针尾,就那么一戳,硬生生的戳入了李太后的眼球当中。 赵祯猛的跳起,而杨太后则两眼上翻,显是受了不轻的惊吓。 范宇急忙抓住赵祯的手臂,“官家莫急,刚才王太医已经说了,若感到不适也莫要影响于他。” 听到范宇的话,赵祯也才点了点头,强行按住自己心中的恼怒之意。 范宇转头看向自己的杨姨娘,却也被宫女扶住,正在陈琳的指挥之下,被抬到另一间房中。 金针拨障术说起来高深,但是实际做起来并不要多少时间。王太医将金针戳入李太后眼球之中,左右上下轻轻的挑动针尾。片刻后换了一只眼,如法施为。 当王太医收针,对官家和范宇两人说声“好了”之时,也不过才用了不到三十息的功夫。 范宇曾经读过白居易的一诗,在白居易晚年,也患了白内障,因而他的诗中便有“万般灵药皆无效,金针一拨日当空。”之句。 第123章 想不通 范宇也没想到,王太医施针会如此快。要是这样的话,这一手金针拨障术可是相当神奇。 不只范宇是这样,就是官家赵祯也没有料到。 他们几个人坐到这里,椅子还没坐热,这边王太医已经收了手。 宁总管更是不堪,张大嘴巴,两手还扶着李太后的头,不知如何是好。 “王太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就好了?”赵祯起身问道。 “官家,事关太后娘娘,我怎么敢随意的开玩笑。”王太医急忙躬身道:“金针拨障术治这翳目之症,便是要求一个快字。从下针到出针,中间只在收针之前要等上几息,免得翳障再浮起。若是不浮起,便可收针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赵祯也听不出个所以然,但是他却知道,王太医的意思,这算是慢的。 “既然这样,王太医辛苦且先休息,等下我再向王太医相询。”赵祯迈步便想去看李太后。 王太医急忙道:“官家且慢,臣还要将太后娘娘的两眼包扎一番。等过上七日,这眼上的针愈合,太后娘娘才算真的无事。” 范宇上前对王太医拱手道:“那就有劳王太医了。” 点点头,王太医回到李太后的面前,又翻看一下李太后的两只瞳孔。便去取了自己的药箱来,从中拿出一个瓷瓶,取了些药膏涂于李太后的眼中。又取了一个纸包,拿出一卷细纱布,从两眼部位,给李太后缠上才算结束。 宁总管在王太医翻看李太后瞳孔之时,也跟着看到,李太后的两只瞳孔中的白翳已经消失不见,乌溜溜的与常人无异。 待王太医包扎完了,宁总管才敢出声道:“王太医真是圣手!太后娘娘两眼乌黑光亮,不复之前的白障塞目,真神技也!” 赵祯听到宁总管的话,便松了一口气,跟着赞道:“王太医有些神技,我当不吝封赏!” 范宇站在官家身后,却没象他们这么高兴。 “王太医,太后娘娘何时可醒,这几天应注意些什么,可否能如常人一般视物?”范宇问的更加详细一些,他不想让义母的眼疾功亏一篑。 赵祯也看向王太医,点头道:“不错,这也正是我想要问的。” 看到范宇和官家动问,王太医便应道:“官家与安乐侯且放宽心,太后娘娘过半个时辰就会醒来。不过,这几天要注意一些,莫要吃些生冷荤腥的吃食,要休息好些莫要劳累便是。” “那眼睛如何,是否如常人一样?”范宇追问道。 “与常人不同,要比常人看得更远。”王太医笑道:“太后娘娘若是力能挽弓,定会百步穿杨。我在入选太医之前,也曾为民间治过数例翳目之症。凡是施针之后,无不能视远处之物,远常人。只是有一点不太好,近处的反而看不太清。” 官家赵祯不由的惊喜道:“经由王太医施针,竟还有这等好处?若非是王太医厉害,怎么可能有些效果。” 范宇欲言又止,自己本来是想问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官家赵祯如此高兴,便不好再问。 其实,在范宇看来,如果真象王太医所说的那样,李太后在施针治好白内障之后。看见倒是能看见,就变成了远视眼。不过,这也不是大毛病,总比什么也看不见要强得多。 从王太医这里问清了义母的情况,范宇忽然才想起旁边的屋里还躺着一位杨太后。 “还要让王太医辛苦一下,刚才施针之时,杨太后受了些惊吓。她、她如今昏厥过去,已经被陈总管送到了旁边的房中。”范宇都有点不好形容,人家就没想让你们看施针过程,结果可好,把自己吓昏了。 好在是自己刚认的姨娘,范宇也不能忘了这一茬。 赵祯听到范宇提起,也摇了摇头道:“王太医,且随我来。” 见到官家当先迈步,王太医不敢怠慢,急忙去取了药箱跟上。 范宇走在最后,向宁总管拱了拱手,示意请对方照顾好义母。宁总管向范宇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虽然两人并没说话,可是都心照不宣。 当他们三人到了旁边的房中,杨太后却是刚刚醒过来,正抚着胸口后怕。 “我阿姐可还好,王太医你用那长针一下戳进阿姐眼中,这下手可也太狠了。”杨太妃虽然口中责怪,可脸上却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王太医急忙躬身道:“惊吓了娘娘,王惟德有罪。” “你先不要急着赔罪,我且问你,我阿姐如何了?”杨太后此时关心的是李太后。 如今宫中能与杨太后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李太后。其余人等,要么身份不够,要么就是年龄小有代沟。而且两人年轻之时就以姐妹相称,这感情也是不浅。 赵祯看到杨太后无事,便笑道:“大娘娘刚刚经王太医施针,还没醒过来。不过宁一鸣说,大娘娘的双瞳乌黑,想是已能视物。但是眼上还有针痕,总要包扎将养数日才可。” 杨太后不由乐道:“那便是说,我阿姐她过几天,便能看到东西了?” 王太医急忙道:“若无意外,当是如此。” 杨太后点点头道:“好了,王太医也是辛苦一番。虽然将我吓的不轻,但你治了阿姐的眼疾,我也不能与你计较。来人,去我宫中取三百两银子,交给王太医。这些银子算是我自己酬谢王太医的,你莫要推辞。” “杨娘娘且慢,臣每月都有朝廷的俸禄。食君之禄便要忠君之事,岂能再娘娘的赏赐。今日忙了娘娘的驾,娘娘不降罪于我便好。”王太医此时没了那许多压力,说话也放松起来。 官家看到王太医推辞,且能讲出忠君之事来,不由龙颜大悦道:“这是杨娘娘的一番心意,让你收你便收着。你还想要什么赏赐,只要不过分,我都可答应于你。” 范宇此时咳了一声,却也无法明言提醒王太医。王太医曾对范宇提过,他的愿望就是将自己的一身所学传承下去。并且开设医科,救治更多的人。 现在官家问起,正是提出来的好时候。 可是王太医却说出让范宇纳闷的话来,他对官家躬身道:“治病救人乃是臣的本分,官家莫要再提,我不能要这赏赐。” 他竟拒绝了,范宇实在是想不通。 第124章 一封公函 赵祯看到王太医拒绝,而且态度坚决,便脸色微沉。 范宇也替这位王太医着急,你不收皇家的赏赐,便是不给皇家面子。看在你给太后施针的份上,现在可以不追究你,但是以后可就要小心些。 “王太医,官家许你赏赐,你不肯收,是不是有其他所求?”范宇替王太医打圆场道。 这位性格有点倔,也不知道脑子里何息转了筋,做事不够灵活。 “安乐侯说的不错。”赵祯看着王太医道:“你既然不要赏赐,机会难得,想必是有所求。” 王太医身子躬下,几乎到地,“不瞒官家,我确有一事要上奏于官家。” 赵祯看到王太医却要奏事,反而好奇道:“给你赏赐你不要,却是要奏事?你要奏什么事,且讲来听听。若是可以,我便答应你又有何不可。” “臣为太医,却知民间医药甚少。尝见百姓耽于病痛,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为不治。臣一人之力有限,每每想多救几个病人,不过自己却分身乏术。旬日之间,也只能救治数人十数人。”王太医说起这个来,便口若悬河,“臣以为,官家可恢复李唐之时的医学。若能恢复医学,便可使医术传于更多有济世之心的人。可惜,自李唐覆亡后,天下战乱频繁。医者为诸侯或掳或杀死于战乱,已是十去其七八。自我大宋立国之后,习医之人这才略有增多。但是我大宋人口也在增多,便要更多医者才可。请官家在太医局设立医学,可招收民间子弟为医学生员,以为天下百姓康健,使我大宋患者皆有其医。” 范宇这时对于王太医却是另一种看法了,这位王太医乍一接触,似乎口舌有些笨拙。可是现在范宇却不这样认为,这是大智之人。如今不要赏赐,而是向官家奏事,这便显得堂堂正正了。远比讨要赏赐什么的,要来得伟光正。 从王太医的这番话,不仅能感觉到他的慈悲心肠,还能体会到他的目光看的很远。不但是为大宋着想,也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而这也是为了官家着想。 这更是让范宇佩服之处。 赵祯听了王太医这番话,不由得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王卿,你说的很好,也很对。此事你上个札子,我也会向政事堂诸位相公打个招呼。若是相公们不愿意,我也会极力支持。你的这份医者仁心,无愧于天地。与独善其身相比,你能想到这惠及天下病患的办法,实是难能可贵。” 范宇也笑道:“王太医放心,官家向诸位相公打了招呼,此事便多半可成。” “臣,谢过官家。”王太医这才直起身来。 “王太医妙手仁心,人所不及。”杨太后也被感动,“官家的赏赐你不肯收,我的赏赐你便收下吧。官家要是不给你开这医学,你便用我赏赐的这些钱,自己开一个医学。” 赵祯却是哭笑不得,“小娘娘,此事要经过政事堂诸位相公商讨,才可设立医学。其中事设太医局衙门变动,还须政事堂拿个章程出来。” 范宇点头道:“王太医功劳是有的,为百姓医病的心思也很难得。我愿出银百两,以为王太医医学之资。” 无论如何,王太医治了李太后的眼疾。公事不论,从私人方面,这是治了范宇义母的眼疾。他这个做义子的,不能不有所表示。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小黄门来报,“官家,李娘娘已经醒了过来。” “不是说要半个时辰吗?”赵祯看向王太医。 王太医又变的笨口拙舌,脑门上都见了汗,“这、这是好事,呃,想必是李娘娘身子硬朗,十分耐受药性。” 赵祯眉头跳了跳,只得叹了口气,对于这王太医也不知是该夸还是该骂。 “官家,我们快些去看看阿姐,她醒来我们却不在,恐是有些着急。”杨太后在宫女的伺候下,也下了床榻。 范宇过去扶了杨太后道:“姨娘莫急,不过两步的事情,娘是能听到我们说话的。” 他们这些人,便又都回到了李太后的房内。此时李太后已经坐起,正半靠在榻上。 “大娘娘感觉可好?”赵祯上前问道。 “只是眼中微有痛感,除此别无他事。”李太后点点头道。 “王太医,眼中会痛这是何故?”赵祯有些心浮气躁的问道。 “娘娘刚刚施针,而现在蒙汉药药效也已过了,有些疼痛实属正常。”王太医看到官家的脸色又有点不善,便接着道:“过个一天半天,痛感便会消失。其实娘娘此时已可视物,只不过要怕针孔溃疡,才要上药包扎起来。” 李太后听到王太医如此说法,便立时道:“一鸣,先替我将这纱布解下,我要看一眼官家和宇儿,还有我的淑妃妹子。” 宁总管吓了一跳,急忙躬身道:“娘娘不可!” 范宇也拦道:“娘可不要急于一时,等眼上的针孔愈合,再看也不迟。” 只可惜李太后根本不管这些阻拦,伸手便自己去解眼上的纱布。 “这些年来不见天日,今日既可看见,我便一刻也不想等。”李太后笑道:“你们也都莫急,我只看一眼,便立时重新遮上便是。” 范宇本想再劝,可是见义母说的可怜,心中一软便没再阻止。而且李太后贵为太后,她既已自己解下纱布,谁又敢来强行阻止。 待李太后解开纱布,微微睁目,只觉得光线刺眼。待他看向身前的几人之时,这两眼才渐渐的适应过来。 “淑妃妹子……你可是有些老了,不复当年娇态。”李太后最先却是看向了杨太后,而后依次看向官家和范宇,“官家都这样大了,我这当娘的上次见你,还是孩童。宇儿?你这孩子倒也俊俏,难得的是如此孝顺,好孩子。” 王太医急忙劝道:“娘娘刚刚在眼上施过针,不可过于悲喜,恐眼疾反复。” 听了王太医的话,李太后硬是忍住了流泪的冲动,又自己将纱布缠上。宁总管急忙上手绑着缠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范宇知道金针拨障术之后,便可立时看到事物,可是定然是看不清的。 “娘这几日要多休息,待彻底好了,便可如常人一般了。”范宇安慰道。 赵祯点点头道:“大娘娘可不必太急,只不过是几日而已,可要耐心一些。” 又说了一会儿话,李太后人便乏了。 范宇和王太医告退出宫,两人分道扬镳各自离去。 到了第三日的时候,范宇正在西作坊的铁做院看刘真炼铁,便看到徐绶手拿一份文书到来。 “侯爷,这炼铁有什么好看的,刚才枢密院有文吏送来一封公函,是给侯爷的。”徐绶将手中的文书递了过来。 范宇打开扫了一眼,不由念道:“……请安乐侯于明日,至北斜街校场,于禁军士卒选取五十兵勇,以为造作院军器试用。” 第125章 你要找谁 这一封公文是枢密院的正式公函,通知范宇去校场选取所需的五十名兵勇。 徐绶听到范宇念出声,便对他拱手道:“侯爷,可否许我一观?” 范宇笑着将公函递过去道:“我向官家提起过,要五十名禁军试用军器,以测军器是否合用。选这五十人,便是让他们先操演我军器造作院的军器,以定其是否尺寸轻重样式。只有如此,才可使我军器造作院所制之器,于战阵之上起到最大作用。” 取过范宇手中的公函,徐绶看了一遍,将之还给范宇。 “侯爷作事如此严谨,我不如也。”徐绶很是诚恳的道。 原本他这个将作监丞,只是在这里历练而已,过不了多久,便会另行委派他职。不管怎么说,他徐绶也是个探花郎,外放之后至少也是个正六品的判官。 因此,徐绶在西作坊也不用太认真。 可是他看到了范宇收到的这份公函,才知道事情竟能做到这等细致的地步。此时问心自省,便觉得自己中了探花郎,似乎便懈怠了。原本对于范宇这个侯爷的一丝轻视,也被打散。 范宇看到徐绶似有所悟,便笑问道:“探花郎可是有什么好的建议给我。” 徐绶连忙拱手道:“岂敢,我是觉得侯爷做事严谨,相比我自己却有些耽于安逸了。” 范宇不由哈哈大笑,他自己也不是一开始就做事严谨的。自走上社会之后,接受了无数的毒打,又经过数不清的被动教育,才有了这么点经验。 如今他成了侯爷,没想到还能用得上这些经验。 “探花郎只是高中之后有些得意罢了,一旦认真起来,自然便会如此。只怕作事,比我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范宇安慰了对方一句。 徐绶却摇了摇头道:“我大宋文风鼎盛,士大夫之间,多以诗文酬唱风雅文会为荣,甚少人有谈论如何做事。即使做事,也是全凭臆测。至于后果如何,却是不知了。若侯爷这般,事必有验,验而后行的更是绝无仅有。” 范宇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这个徐绶有些意思,居然能从一封公函之中看出这番道理,相当的不简单。 “哪里有探花说的这样高深,不过是怕误了官家的大事,摸着石头过河罢了。”范宇摇头一笑,转身而去。 “摸着石头过河?”徐绶玩味道。 这句话乍一听不过是粗鄙之言,可是仔细玩味,却是甚有道理。等徐绶再抬头去看范宇的时候,范宇已经走的不见了影子。 范宇此时已经去了斩马刀所,那边可还有他让人定制的军器。 斩马刀所虽然名为斩马刀,可是这里却是打制诸般铁制兵器的作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是由这里打造出来的。 在范宇看来,斩马刀所就是一个大铁匠铺。刀枪这两种常见的制式兵器,是造的最多的,也有相当数量的工匠做基本的合作配合。与后世的一些小工场相比,并不逊色多少。 莫要以为大宋的官办作坊很是散漫,没有的事情。大宋的工匠都是有专门的工位,擅长制军器手柄的,便**手柄。擅长制锋刃的便专门打制锋刃。除此之外,军器配件之上还要勒名,也就是在上面要有工匠的名字。 在工匠还是自由身的时候,从秦到宋,中国武器制造的原始流水线还是存在的。范宇巡视之时,便已经见到过大宋工匠的原始流水作业。现在再看,还是有些感慨。 若不是后来蒙古铁骑灭掉了汉人政权,把工匠当成了奴隶并固化为匠户,后世可能会是另一个样子。 不过范宇并不是来这里琢磨这些事,而是为了看看自己要的东西打造好了没有。 找到这里的匠头儿,范宇便被了一间小屋中。 在屋中靠墙之处,摆了一排他要的兵器。 “侯爷所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那匠头儿对范宇躬身道。 “前面的部分有多沉?”范宇看着这排兵器问道。 匠头儿笑道:“侯爷放心,都是三斤六两的分量,不会差的。这东西要是做的太轻,恐怕破不得甲冑。若是做的重了,也不好挥舞。只是侯爷要的这等兵器实在怪异,为何要在剁骨刀上做个矛头?这可好用吗?” 范宇听到匠头儿的话,差点把鼻子气歪了。什么叫剁骨刀上安个矛头?这东西叫做斧枪。 想当初范宇也曾是沉迷于游戏的少年,从一款游戏中认识了斧枪这种兵器。之所以能记住斧枪,还是因为在游戏中,持有斧枪的兵种是专门克制骑兵的。 因此,范宇就琢磨着,以大宋缺马的情况,推广斧枪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唐有陌刀,如今到了宋也推出斩马刀。但是这两样兵器,各有优缺点。陌刀的锻造要求高工艺复杂,太过费工费时,因此已经被淘汰掉了。而斩马刀则还留有一些陌刀的影子,可惜只是简化版,对于骑兵的克制并不强。 所以范宇便让工匠们打造了这数十柄斧枪,先拿来试用一番。 他拿起一柄斧枪,单手拎起来有些吃力,连头带柄估计了一下应该有十斤左右。不过他如今才十五岁而已,若是身子长成,控制这柄斧枪应该并不会太吃力。 范宇自己看着手中的斧枪,也不由得笑起来。正如匠头儿所说,这斧枪前面,就像是剁骨刀上安了个矛尖。但也正是因为这种造型,才使得斧枪有了克制骑兵的能力。更妙的是,锻造的成本低,利于推广。 斧枪上的矛尖不用多说,自然是用来刺杀敌人的。而那所谓的剁骨刀部分,便是斧枪的斧刃,可以劈砍破甲,也可将骑兵从马上钩挂拖下。再加上近四米长的手柄,威力绝不会小。 转过天来,范宇来到了校声外。只见校场之内人欢马跃,正是禁军骑兵操演之时。看这架势,难怪会让自己今天过来的挑人。在校场之上,才能展示出大宋骑兵的英姿来。 只是范宇对于大宋的骑兵并不感冒,只看那些骑兵所乘的矮马,他就不对大宋骑兵抱太大的希望了。 有人看到范宇站在校场边,便一拨马头,向着他跑了过来。 “不知你要找谁?”这名骑兵看上去已有三十出头,坐于马上,居高临下对范宇道。 第126章 平戎万全阵 范宇看着这名骑兵,除了年纪大些,身上打理的还算利索,应该是一个武官。 “我是官家刚刚封赏的安乐侯,不知这位如何称呼?”范宇对着这名武官拱手问道。 看到范宇穿着通判的服色又是个侯爷,开口讲话还很客气,这武官也很客气道:“回侯爷话,在下杨文广。” 听到这三个字,范宇差点眼珠子都掉出来。杨家的人竟然在禁军之中!但是再一想,这也正常。杨家世代为将,若有恩荫必在禁军之中。 “失敬失敬,你竟然是杨府的!”范宇惊诧不已,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杨家世代将门,为国抛洒热血令人敬仰。今日一见杨大哥,果然英武不凡。” 听到范宇猛夸杨家,杨文广心中不以为然。这类话听的不少,不过功劳都是祖父两代挣来的,与他自己却没多少关系。 他连忙摆手道:“侯爷谬赞,我家既是将门,那为国出力便是份内之事。虽有些许功劳,但官家也未曾薄待了我杨家。侯爷今日来到校场,想必不是来看热闹,若有事情尽可吩咐下来。” 范宇笑道:“我昨日得了枢密院的公函,着我今日来校场挑选五十名兵勇。” 他说着,便取出枢密院的公函,递到了杨文广的手中。 杨文广接过公函扫了一眼,便拨马而走,“且让我家都虞侯杜将军一观,想必他已经知道此事,正等着侯爷。” 时间不长,杨文广便又带了一骑前来。马上人还隔着十丈远,便对着范宇抱拳。 等到了近处,对方便跳下马来,“侯爷当面有失远迎,我是殿前司都虞侯杜兴。昨日便已得了消息,说侯爷要来我这里挑人。只因今日为操演之日,却也脱不得身,否则不会让侯爷在此久等。既然侯爷来了,便请进来登台一观殿前司操演。” 范宇当然想要看看热闹,宋军在后世是出了名的废弛,感觉不近距离观察一下就吃亏了。 随着都虞侯杜兴到了点将台上,便看到台下上万人在不断的做出一些刺杀格挡的动作,便让人心中生出些许热血。 校场之上的宋军明显装备精良,步军身着重甲,一排排的移动之时,如同大江观潮。而那些骑兵们,无论人马,身上俱有甲具。进退之间仿佛山顷海涌。 范宇不懂冷兵器作战是什么样的,但是看着这些禁军演练,却也十分的夺人心魄。 “侯爷请看。”杜兴指了一指台下道:“此时校场之中,共计一万两千余人。侯爷若要挑人,便从这些人中挑五十个就好。我这里还有名册,可随时点名查阅。” 范宇扫了一眼台下,此时操演还没结束,他便道:“不急,我先观看操演,莫要误了杜将军的公事。等下再挑选人,也一样来得及。” 谁知道这位都虞侯杜兴却很是兴奋,摩拳擦掌道:“侯爷果然是有心而来,想必听说了本将今日操演平戎万全阵。此阵为我大宋不传之秘,市井之间无数宵小都想一窥此阵而不可得,侯爷今日也想一观情有可缘。只不过,我有些丑话要与侯爷说在前面。” 听这位都虞侯所说,好象这平戎万全阵是个很了不得的东西。对于武将来讲,好象就是武林高手的秘籍一般。 既然这位杜兴都虞侯都这么讲了,自己要不捧场,就太不给面子。但这平戎万全阵是个什么鬼东西,实在不明白。 “一点小小心思,没想被杜将军一眼看破。想必以杜将军如此名将,不会吝啬吧。”范宇信口就给对方戴了个名将的高帽子。 杜兴果然大乐,却摆手谦虚道:“什么名将,这平戎万全阵乃是先太宗皇帝所传,端得千变万化,有鬼神莫测之机。我等为将的,若是能熟习其中的变化,定可建不世之功。因而,侯爷今日看了,若有所悟,千万不得外传。若是辽敌国学去,便是我大宋的不幸了。” 范宇心中十分无奈,没想到这位杜兴都当了都虞侯这样的高级武官了,却还是如此迷信这些东西。他一回头,便看到站在两人身后的杨文广,竟也是一脸赞同的表情,丝毫不觉得杜兴所说有什么不对。 但是范宇却想,相是让敌国学去了,可能大宋就成了最强的。 心里想的不能讲,范宇只得笑道:“这等高深军阵,岂是我看一次便能学会的,杜将军可是高看我了。若是真有一丝心得,我定先告之于将军。” “侯爷很有我等武人的直爽,想必不会泄露此等天机。”杜兴点点头郑重道:“那我便要开始了。” 只见杜兴先是掐指,而后从背后取下一面小黑旗子猛的一挥。只听到台下万人的军阵齐声大喝,鼓声也随之骤然而起。这一万多人的队列,便开始了变化。 这军阵在范宇看来,就是不同的阵列变化而已。外圆内方,再外围形成八个方阵,围着中心作旋转砍杀状。 紧接着杜兴又取出一面蓝旗,再次挥舞起来。台下的军阵又是一变,形成了一个九宫连星的队列。 看着这位都虞侯杜兴表演了半晌,范宇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评价才好。可是在杜兴的眼中,安乐侯面如土色,心神已为军阵杀气所夺,不可自拔矣。 其实,范宇有种非常无力的感受。就这东西,怎么能拿出去打仗?哪里的敌军会傻呵呵的等着你摆阵,况且摆出来这种军阵也没什么作用。没有多少骑兵的情况下,还不是被人一个冲击就垮掉了。 杜兴尽兴之后,才得意的一拍范宇的肩头道:“侯爷无事吧?还请侯爷恕罪。本将操演入神,却不想让侯爷受惊了。不过也不妨事,许多人初见军阵,都是如此。这军阵的阵图一成,便会自生杀气,追魂夺魄好不厉害。倒是本将忘了提醒侯爷,这怪我。” 呸! 范宇只想吐此人一脸,没见过等无耻之人。但是一想,此人是认真的,并不是作伪,这才稍稍消了气。 “无事无事,我还是看名册选人吧,也可顺便歇息片刻。”范宇微微摇头,顿了一下又恭维道:“可惜将军生不逢时,若有战事,想必将军定能大放异彩。” 并不是范宇要拍他马屁,实在是怕伤了对方自尊。 范宇去翻看点将台上的名册,他随意的翻着。 这许多人,只看名册,也不好选。只是正想等下要不要再去军阵里挑人,却刚好翻开一页名册,上面写着:狄青,汾州西河人…… 第127章 选人 范宇看到狄青这两个字,眼都直了。 这位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宋名将,此时居然就在台下,而且还在操演什么平戎万全阵法。 当即伸手按住了名册,范宇又细看了几眼,确定是御马直的兵勇。 杜兴看到范宇翻动名册的动作停下,便笑着问道:“侯爷可是看到熟人?咱们这些禁军里面,公侯子弟有,将门子弟更多。文广便出身于杨家,一身的好武艺。其余出身的兵勇,我劝侯爷不要挑。都是些犯了案子的家伙,要么就是收容的饥民。朝廷给他们口饭吃,养在军中而已。” 范宇知道杜兴说的是实话,但是这里面狄青是个例外。 “杜虞侯,这御马直是做什么的?”范宇向杜兴请教道。 “御马直自然是骑兵。”杜兴指了指台下那近千骑兵道:“这些人便是御马直的,侯爷要从中挑选一些人吗?我让他们到台前来。” 范宇对着杜兴抱拳道:“那就多谢杜虞侯好意,我正愁不好挑选,若是让他们前来,就省力的多了。若是我这五十人,都从御马直中选取,杜虞侯可还方便。” 杜兴觉得范宇这个侯爷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说话甚为顺耳,他便想大手一挥答应下来。可是看到那些些御马直的骑兵正奔驰而来,这才想起来,这不光只有人还有马。 杜兴呲了呲牙,还是有些舍不得,便对范宇道:“侯爷,这御马直你可从中选取二十名骑兵。剩余的三十人,只可从弓手和步卒中挑选。” 不过,听到了杜兴的话,却让范宇想起来这兵种也是有差异的。 他摇了摇头,对杜兴道:“怎么可能,我不过是与杜虞侯开个玩笑而已,这御马直的骑兵,我只挑十个骑兵便可。剩余的,还要挑二十个步卒、十个弩手、十个弓手。” “侯爷刚才可是吓了我一跳。”杜兴这才松了口气道:“禁军中骑兵太少,主要还是马匹太少。如果侯爷真的从御马直挑走五十个骑兵,这可就要了我的命。关键还是马匹太少,有钱也不见得能买到合适的马匹。市上能见到的马匹,多是瘦弱不堪难以驱驰。如果只是十个骑兵,侯爷便连人带马领走便是,我还可承担的起。” 范宇笑了笑,“杜虞侯不用担心,这些人我也是借用而已,他们仍旧是殿前司的禁军。只不过,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在我那军器造作院里效力了。” 杜兴听范宇这么讲,他更加放松了些,“侯爷,这如何选人,我给你提个小小的建议。既然是试用军器,那便要有经常运用军器的经验。如是我选的话,定会选那些上过战阵的。即使年纪大一些,也不是问题。” 这些话刚好也提醒了范宇,但是这汴梁城中的禁军,只怕上过战阵的都少。 “这样吧,我刚刚翻看名册,见到了一个叫狄青的。册上注明此人善骑射,我便选了他。还有这位杨文广杨殿直,我也想一并带走。”范宇不等杨文广和杜兴开口,又道:“所需的其余人等,便由他们两人帮我挑选便是。” 杨文广可不想去军器造作院,他如今已经三十五岁,几乎已算中年,却也没有建立什么功业,还只是个恩荫的殿直。若是能上阵杀敌立功,那才是他所向往的。 杜兴与杨家是有关系的,闻言便看向杨文广道:“文广,你意下如何?侯爷是向官家请命,才能到这禁军之中选人的。你若是跟着侯爷立些功劳,想必也有机会入了官家的眼中。” 他与杨家关系好,也知道杨文广的想法,因此便在话语之中点了杨文广一下。 杨文广略一沉吟,便对着范宇躬身道:“今后还请侯爷提携,但有所命,敢不从之。” “言重了,不过是试用些军器而已,倒是让杨大哥受累了。”范宇也客气了下。 他虽然知道杨文广也是大宋有名姓的将官。可是与狄青比起来,杨文广可差了不少。 杜兴一笑,便看向点将台下的已经在等着的骑兵,“侯爷,你看那个年青人就是狄青。此子善骑射,五十步内箭无虚。马上横戈,也是一员勇将。不得不说,侯爷真是好眼光啊。” 范宇顺着杜兴所指看过去,狄青倒是长的一表人才。 狄青的身高按后世来算,足有一米八多。面白微须,相貌俊朗,对于一个男子来说有些过于秀气。身材却也雄壮,虎背蜂腰,在一身盔甲的衬托下,更显威风不凡。 看到狄青这卖相,范宇都不得不称赞一下。狄青除了相貌类似于后世小鲜肉外,其他各方面,都是真男人的样子。 “狄青。”范宇叫道。 “末将在!”狄青在马上抱拳应道。 范宇点点头道:“你再挑选九名骑兵,从今以后,你们有段时间要与我在军器造作院做事。” 狄青根本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就点了九个人,与他一同列成一排,等着范宇的下一步吩咐。 虽然狄青现在只有二十六岁的年纪,可也已经显露出大将之风。他点这九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有显出抗拒的意思。不过范宇也挺满意,这样的话,狄青也不是个会轻易抗命的人。 范宇到这时,便对杨文广道:“杨大哥,你也去选二十名步卒来。” “末将遵令。”杨文广虽然也去选人了,但是显然有些抵触。 不过范宇却并不在乎,杨文广如果没有觉悟,那自己也没义务帮他。杨家虽是将门,但是自杨延昭去世之后,杨家便没了主心骨,也几乎没落。杨文广如想重新将杨家立起字号来,他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还有十个弓手和十个弩手,范宇便一同交给狄青来选人。 很快,以杨文广与狄青两人为,范宇面前站了不多不少,整五十人。 “末将等,人已经到齐,请侯爷示下。”杨文广官职是殿直,便由他开口道。 这五十人,也同时向着范宇微微躬身抱拳为礼。 第128章 面红耳赤 杜兴也看向范宇,以目示意,让范宇说点什么。 在军中,哪怕是宋军较弱,也一样有些军伍之间的规矩。身为上官总要说点什么,这才能收拢下面人的心思。这种情况,在历朝历代都是普遍情况,没有例外。若是实在说不出什么狗屁道理,大喊一声升官材,也算是好的。 范宇也不怯场,向前行了两步,才停下道:“军伍之中,重纪律。虽然是让你们在军器造作院试用军器,可是一样要有军纪,要令行禁止。莫要觉得试用军器对你们是大材小用,只有上阵杀敌才有功劳。” 杨文广挑了挑眉头,这小的动作都没能逃过范宇双眼,只是他没说破而已。 “据我所知,朝廷向来奖励进献军器法式之人。若是新式军器成功进献,那么大家都有功劳。”范宇接着道:“所以,我在这里提醒,你们不要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心思。既然要跟我去军器造作院,便莫要心中不情愿。若是谁不想去,现在可说出来,我立刻换人补缺。” 狄青一动不动,身形挺拔毫无反应。范宇的目光扫了一眼杨文广,却见杨文广露出一丝挣扎的表情,显然很是纠结。 杨文广看到其他人都没反应,面色便也舒展起来,身形也不再有丝毫的摇晃。 范宇等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道:“既然此时无人退出,那么再想退出去,便要军法处置了。此次让你们所试用的军器,都会是最新式的。之所以让你们试用,便是评定此样军器的优劣,是否合于战阵所用。你们虽然没有亲上战阵,但是你们所试用军器,却是保证我大宋官兵在战阵之上杀敌保命的。因而,你们在做的事,必将关系到成千上万大宋官兵的性命。” “这些话说完,你们便可散去,明日晨时到西作坊门外等着。到时,我会带你们进去。”范宇在最后淡淡的吩咐道。 到了次日,等范宇来到西作坊外的时候,狄青杨文广已经带着其余人在等着。 只不过今日站在最前面,正在整队训话的人是杨文广,而狄青却在骑兵队列之中。 当范宇来到这五十名禁军近前时,杨文广便立时向范宇抱拳为礼道:“下官杨文广,已经带全体兵丁到来。” 范宇只是说了一句,“都跟上我进来。” 他当先迈步走入西作坊,径直往斩马刀所而去。 杨文广与狄青等人跟了进去,显得十分好奇。他们这五十名士卒虽然手中兵器都是造做院所产,但是对于造作院的内部,一直是都没见过什么样子。 西坊的人不少,却除了叮叮当当敲击声之外,并没有看到多少人。 待范宇将这些人领至斩马刀所内,他们才看到,在工篷之内,有许多工匠正在锻造兵器。 还是上次的匠头,迎着范宇过来,两手抱拳道:“侯爷可是要取走那些斧枪?” “正是,将那些斧枪,交给我带来的这些人。”范宇吩咐道:“每人给他们一柄。” 很快,狄青、杨宗保等人手中,便各自分到一柄斧枪。 这东西对于大宋禁军来说,外形还是有些熟悉的。与宫中仪仗里的斧钺近似,但是这前头的钢铁部分要小,分量相对轻了一多半。 “侯爷,这东西不是斧钺吗?为何称为斧枪?”杨文广拿着手中的斧枪,掂量着道。 范宇看着这些禁军拿着斧枪在手中,有人试着挥舞,有人扛在肩头。 “此种军器,比斧钺分量要轻,却不失劈砍之能。但是主要杀伤方式,还是用前面的枪头来刺杀,你们明白了吗?”范宇笑着说道。 这许多禁军,对于范宇所说的话,大半人都不以为然,没觉得范宇这样的判断有什么道理。包括杨文广在内,也没听进去。 只有狄青将手中的斧枪刺了一下,然后又试着劈砍两下,目光闪烁似有所悟。 范宇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让众人拿了斧枪,随他到了一西作坊的另外一所院落之中。 此时徐绶正在这所院落里,让人在一些木桩上绑上麻包,而后再套上重型铠甲。 等范宇带着这五十名禁军到达院落中的时候,徐绶也已经布置完毕。 “侯爷请看。”徐绶指着院中的五根木桩道:“这里共竖立了五根木桩,都依侯爷吩咐,如精锐步卒一般覆以步人甲。” 范宇看了看徐绶所布置的那些木桩,不由点头道:“做的不错,就是如此。” 转头又看向杨文广狄青等五十人,“你们手中的斧枪,主要的作用便是对付重甲骑兵所用。战阵之中,重甲骑兵移动如山,一旦冲荡军阵恐难以拦阻。最大的原因,便是重甲骑兵人马合一,冲力巨大难当。其次,便是这些骑兵有厚重铠甲,不惧刀砍箭射。” “因此,我才让人制出这些比斧钺轻些的斧枪来,让你们试着破甲。”范宇接着道:“杨殿直,你可试着劈刺一具木桩上的铠甲,以试其威力。” 杨文广领命,向范宇抱拳道:“下官遵命。” 手握斧枪,杨文广先是舞了一个花,而后突然反身猛的一刺。 这一下子非常突然,先是反身而走,好似要逃跑一般。可是他人却猛然后仰,整支斧枪如同毒龙出穴,骤然刺中木桩上的步人甲。 步人甲虽已是大宋最厚重的铠甲,也经不起这一下,当场便被杨文广一下洞穿。 众人轰然叫好,徐绶也看得目炫神驰不由连连点头鼓掌。 杨文广回身,两手一合,便将斧枪收了回来抱于怀中,对着范宇道:“请侯爷指正。” 看了杨文广的表现,范宇心中失望,这就是后世美名的杨家将么?怎么让他试用军器,跟个打把式卖艺的一般。若是自己此时扔几个铜钱,是不是就完美了? 心中虽然这么想,可是范宇却不能这样做。只是他的脸色不是很好,让杨文广感觉有些压抑。 摇了摇头,范宇看向狄青道:“狄青,你来试用这斧枪。” 狄青看了杨文广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着范宇抱了抱拳,便大步走向木桩。 人刚刚接近木桩,狄青便挺起手中的斧枪,踏前一个弓步,一斧枪刺入铠甲。而后收回斧枪,使用斧刃之处,用力剁向铠甲的肩颈处。 好好的一具步人四,在狄青的斧枪之下,不过三两下,便剁成了一地碎片。 “杨殿直,你可还用我指正?”范宇对立在一旁的杨文广道。 杨文广是在场人中年纪最大的,此时却被范宇问的面红耳赤无以应答。 第129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杨文广身为将门之后,却对于一样兵器如此漫不经心,还要炫技,这是让范宇最生气的地方。 现在不止是杨文广自己明白,徐绶与其余的那些禁军,也有些明白范宇为何会对杨文广有此一问了。 “狄青,这五十人里,皆以你为称为队正。我会向枢密院上书,给你提为殿直。”范宇对狄青点了点头,又对杨文广道:“杨殿直为队副,希望你能做事用心,以为众人表率。杨家世代为将,也是世代功勋,杨殿直当尽心忠君为国,再续杨家荣光。” 原本杨文广还有些羞怒不服,认为范宇年纪不过十几岁,便依仗自己是侯爷来羞辱自己。 可是听了范宇这些话之后,杨文广心中更多的就是惭愧了。这些话不但说中了他的想法,也说得他内心沉重。杨家这等将门,父祖两代都在疆场血战,才拼下赫赫战功,这才有了他这个恩荫的殿直。 若是他杨文广再不能将杨家的门户顶起来,只怕再过若干年后,杨家便泯然于民间了。 另一边的狄青也是心中震动,自己也没有觉得这位安乐侯会如何。只看范宇小小年纪,狄青便觉得他有玩闹的成分。刚才试用斧枪,也是狄青确实有点喜欢这样的兵器。 狄青自己是用长戟的,那东西除了月牙刃是往内弯之外,与这斧枪的外形非常接近。现在只不过将长柄前面,换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在狄青看来,也确实联想到了剁骨刀上装了个枪尖。 正因为如此,狄青特意试了斧枪的劈砍之力。这东西果然有它的优势,几下劈砍之后,便将步人甲这样的重甲劈碎。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安乐侯只因为自己用了点心思,便要向枢密院上书,提拔自己为殿直。范宇的这番话有理有节,使得一向暗中自负的狄青,对这位安乐侯也不敢再轻视,还生出一丝感激来。 就是探花郎徐绶,虽在一旁看了热闹,却也觉深受震动。这位十五岁的安乐侯,竟然有这等手段,不过几句话,便将两个武官拿捏住。若是只看安乐侯行事,真不似十五少年。 “谨遵侯爷之命!”杨文广肃然,躬身抱拳道。 “谢侯爷看重,狄青,定不负侯爷所托。”狄青也躬身抱拳道。 范宇对两人点了点头,便看向场中的那几具铠甲。 徐绶的目光转向被狄青劈碎的铠甲,对范宇道:“侯爷,你让人试用这斧枪,又劈了铠甲,不知侯爷是想试些什么?” “我用这斧枪所试的,便是其戳刺和劈砍的杀伤。”范宇指着那具被劈坏的步人甲道:“这等重甲,不易破之。战阵之上,有何等兵器可以使之碎裂击穿?” 徐绶只是文官,却也知道一些,“应许是斧头与马槊吧,用普通的枪刺,若不借助马力,恐也不易破之。” “狄青,你且说说,这斧枪如何能刺破重甲?”范宇转向狄青问道。 听到侯爷动问,狄青急忙拱手道:“这斧枪虽然没有马匹借力,可是却也有个有些分量的斧头,向前一贯之力不弱奔马。” “那劈砍起来呢?”范宇觉得自己费口舌给他们说明,不如让狄青自己思考着说出来,因而接着问道。 狄青提起斧枪,挥了两下道:“这等兵器,虽然比寻常战斧要轻一些,却也轻不了许多,劈砍起来更加灵活,却也一样能劈碎重甲。” 范宇点了点头,自己也拿起一柄斧枪,试了试又放下,这东西对于自己来说,还是沉了。本想给大家做个示范,还是算了吧。 徐绶看到范宇皱眉的样子,不由暗笑,这位侯爷终究还是年纪小。 “除了劈砍之外,还有勾挂的用处。”范宇扫了这五十名禁军一眼,“大家可在这里多想想,随时都可在这几具裹了铠甲的木桩上测试。每个人都要填个表格,给你们五日时间,五日后交给狄青,让他交给我。” 徐绶嘴巴张开,安乐侯所说的表格是何物?但是范宇也没让他多等,很快便取出来早已经准备好的五十份表格。 这一份表格,便有科举应试的卷子那么大。上面用炭条纵横交错,打了许多大小不等的方格。徐绶看到有的方格之中有字,有的方格空白。但是这也让他一下子便领悟了,这便如账本一般,可以在上面方便的记述比较,但比账本更加直观。 徐绶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上前一步抢下范宇手中的表格细看,半晌才道:“侯爷竟能想出这等绝妙的天才比对之法!简直、简直……可格万物!” 虽然激动,可是徐绶却也没有更好的词句来形容。但是格物就有探知规律的意思在内,倒也不算错。 然而看到徐绶如此激动,这却是范宇没想到的。他只不过是做了一些原来村里表格的事,很是自然的东西。可是没想到,在这位探花郎的眼中,就相当厉害了。 范宇只得笑道:“不过是自己琢磨的一些浅见,想必若让探花郎来制这表格,定然更加详细。” 开口便赞了徐绶一句,可是范宇却暗中将这制表的种子给他埋下了。只要徐绶回去自己也试着制作表格,以此统计言事,就算是范宇潜移默化的成功。 杨文广和狄青两人有些懵,不只是他们两人,其余的禁军也有些懵。好好的试用兵器,如何还要写字填这什么表格?有那两把刷子,去考个功名不好吗。 狄青急忙一抱拳,对范宇道:“启禀侯爷,军中兄弟大多都不识字,这表、表格却是如何一个填法?” 范宇却从徐绶手中将这五十份表格取来,都交到了狄青手中道:“你与杨殿直应该都识字吧?让不会识字的口述,你们两个替他们填就是。不过,若不识字,恐在军中也难建功立业。如果有心,当读书识字才是。” 范宇又交待了一些事情,便要离开。 徐绶却叫住了范宇,“我看侯爷的表格制的罗列有序,所列条目也很有见地。但以侯爷如此大才,如何字会写的……这等的丑?非是下官喜窥人隐私,实是有些钦羡侯爷之才,忍不得侯爷竟有这等微瑕。若侯爷闲暇之时肯习些字帖,将来拜相也并非没有可能。” 范宇却觉得这探花郎哪壶不开提哪壶,将来侍途不会顺畅。 “我不爱写字,只爱思考。”范宇拍了下自己额头,没好气的道:“学而不思则罔,学而不用则废,学而不写则无事。” 说完范宇便扬长而去打道回府,只丢下徐绶,在琢磨范宇的话。 可是范宇回府之后,却是还要写个给枢密院的文书,请枢密院使王曾提拔狄青。 第130章 聪明人 范宇将这份提升狄青的文书,第二天便递到了枢密院。他不知道的是,这份文书却引起了不小的事情。 枢密院使王曾,很快便看到了范宇的这份文书。一看内容,便有些好笑。这位安乐侯他也听说过,前几日刚刚下了可使其调兵五十的文书。 可是对方现在就不知道一点分寸,竟然又上书给一个普通禁军要官。殿直虽然品阶只是九品,可也不是可以轻授的。王曾尽管有这个权力,也不想理会范宇的要求。 只是枢密副使王德用,却也看过范宇的这份文书内容。见王曾将这份文书放置到了一旁,并无批示,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显然是不想给安乐侯这个面子,以王曾枢密使的身份,也有这个资格。 但王德用却不这样想,他现在只不过是个枢密副使,做正使难道不好吗? 想了一想,王德用便起身步出了枢密院,去了不远的政事堂。 看似王德用很悠闲,可是他却来到门下侍郎吕夷简的值房,“吕相公,近来我的闲暇较多,不知你可有空闲,许我一杯清茶可好?” 吕夷简现在只是门下侍郎,却被王德用称为相公,这是有原因的。吕夷简原本在刘太后垂帘听政之时,便做了数年的同门下平章事,这为相的资历朝中无人可比。 直到官家亲政之时,他才被贬出东京。然而这还没用个月,便又回京任了门下侍郎的正二品大员。由此可见,吕夷简宦海操舟的本事。 以王德用现在枢密副使的身份,也不敢托大。因此,必定是要称一声相公的。 吕夷简看到来的是王德用,便笑了起来,起身相迎道:“快请、快请,别人来了我没空闲,但是王相公来了,我是一定有空闲的。” 两人落坐之后,便有舍人送上清茶。 吴夷简看着王德用笑道:“王相公来我这里,可是有事?” 王德用笑了笑,啜了一口茶水才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吕相公吗?此次吕相公回京,显是官家有所倚重,离不开相公你的。” “官家是仁君,只是对我这等老臣多有优容,却不见得是重用。”吕夷简不动声色,但是心中却是瞧不起王德用的。 王德用出身于将门世家,二十余岁便恩补了都指挥使这等不低的武职。后又从父出征于夏州,以其果断沉着,抵御了李继迁的进攻。之后反攻,更是击败李继迁,逼得李继迁向大宋上表称臣。 以王德用三十余年累积的战功,如今才被升迁为枢密副使,按理说是劳苦功高。 但是吕夷简是东华门唱名的进士出身又拜过相,天生的便有优越感,自然是心中看不起王德用这种靠恩荫上位的武人。 而且吕夷简也一眼便看出,王德用前来,定是有事相求。或者,是想要利用自己的人望做些事情。以他这等人的阅历,拔根眼睫毛都能吹得响,岂肯被王德用这等满脑子肌肉的武人利用。 王德用哪里知道吕相公在鄙视自己,他哈哈一笑道:“吕相公说笑了,既然官家请你回京,或不久便会复归相位。” 吕夷简虽然心中也有这种想法,但是他自己是决不会宣之于口。现在听到王德用这个大头巾当面说出来,却让他心中有些不高兴。好歹这是自己心中的盘算,你这等一脑子肌肉之人,也配谈相位两字吗? “王相公莫要取笑于我。”吕夷简面无表情的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岂敢强求相位。如今我虽是门下侍郎,可也一样可为官家效力,岂在职位的高低。” “吕相公高风亮节,倒是我孟浪了。”王德用抱了抱拳,便以闲谈的口吻道:“近来,听说流落民间的李太后回宫,与官家母子相认。我们这等做臣子的,也甚是欣慰。这位李太后在民间收了一位叫范宇的义子,如今也被官家封了安乐侯。此子虽然只有十五岁,据说却有些不凡。在陈州之时,便有些作为,却也是桩趣谈。” 吕夷简不明白王德用说这些做什么,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随口道:“此事我倒也听说了,好象是包拯于陈州放粮之时,这位侯爷献了以工代赈的方略。也因此引起了包拯的重视,又顺着这条线现了李太后。不过,这是皇家隐私,你我身为大臣谈论此事,恐有些不妥。王相公,我等身为人臣,还是忠谨一些的好。” 王德用摇了摇头,拱手做告饶状,“只是怕吕相公不知安乐侯,这才说了他的来历。倒不是有意为之,还望吕相公恕罪。” “听王相公的意思,这位安乐侯可是有什么逸事?”吕夷简也来了兴趣,没有权力的日子就是无聊无味,自然可以听听闲话。 “安乐侯被官家封了一个军器造作院的知事通判,令其监督军器造作之事。”王德用说到这里,不由得摇头失笑道:“谁知道,这位安乐侯竟还认了真,居然向官家讨要五十名禁军,去军器造作院试用军器。显是觉得,自己的爵位是因为是太后义子而得来,不太踏实,这才要急于表现。” 吕夷简笑着道:“难为他这十五岁的年纪,能有这个心思已是难得。想必是李太后叮嘱,有意帮扶他一把。” “谁说不是。官家看在李太后的面子上,破例下了旨意,令枢密院调拔了五十名禁军于他。”王德用却还是摇头微带讥讽道:“只是这位安乐侯虽然甚受李太后的溺爱,却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安乐侯竟然又传了文书到枢密院,要给一个禁军转迁为殿直。这事实在可笑,王曾王相公只看了一眼,便将之扔在一旁。想是他一个几十岁的人了,不想与那十几岁的少年一般见识,只得不予理会便是。” 吕夷简听到此事,却还是不太明白,只得笑道:“此子怕是受李太后溺爱,做事跋扈一些少了规矩。等他碰过几回壁,便能圆滑些。想是那名禁军,将这位侯爷哄住,得了他的欢心。” 王德用摆摆手道:“那禁军我也有些印象,曾在演武之时有过突出表现,倒是个骑**良之辈。只是这转迁之事,是由安乐侯经手,便有些变了味道,可算是幸进。其实,依我看王曾相公闭只眼给他转迁了,也并没有错处。此事不过闲谈,吕相公知道便可,莫要多想。” 又讲了些别的事,王德用便起身告辞而去。 出了门,王德用回头看了看门下侍郎的值房。他心中暗道,吕相公,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只看你如何做。响鼓不用重槌,聪明人应该一点就透,吕相公你怎么也应该是个聪明人吧。 第131章 做文章 待王德用走了之后,吕夷简的面色却阴沉起来。 这个王德用,自己还是小看了他。来自己这里之后,假借闲聊之名,却说了些貌似闲话的事情。这件事说的明白,那安乐侯范宇,是李太后十分宠溺的义子。但是王曾相公,却将范宇上的文书给无视了。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也不是不能做文章。就是因为可以做文章,吕夷简才觉得有些生气。明明知道是被王德用这个武人给利用了,可是他自己也不得不被利用,除非自己不想复归相位。 没想到,王德用这个武人倒是拿定了自己。 不过吕夷简转念一想,被王德用利用又如何,自己只要回归相位,一样可以再收拾这个武人。眼下最重要的,便如何用这件事做文章。 脑中转了几转,吕夷简便有了主意,他也起身去了同平章事李迪的值房。 李迪正在批看一些札子,抬头看到吕夷简前来,便起身相迎。 “吕侍郎,有何事教我?”李迪对于吕夷简向来有些不满,因此也不怎么客气,语气略有讽刺。 按在朝的资历,李迪第一次拜相之时,吕夷简还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右谏议大夫。在李迪看来,吕夷简后期升官甚快,就是个结党营私阿谀逢迎的钻营之辈。因而,他对于吕夷简多少有些厌恶。 只是吕夷简却也并不生气,只是对李迪道:“李相公,刚刚枢密副使王德用来我这里,对我言道,安乐侯范宇欲将一禁军转迁为殿直。但是王曾相公,却将此事给压下来了。他觉得范宇乃是皇亲,又是官家生母李太后的义子。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若是不予理会恐怕不好。所以,便想托我来向李相公说一说此事。由李相公出面,劝说王曾相公,准了安乐侯的上书之事。” 李迪听吕夷简这样说,便冷笑起来,“他王德用不自己来找我,却托你前来与我说,倒是学的好一手弯弯绕。此事是他们枢密院的事情,咱们政事堂有何理由插手?就算是惹得李太后不高兴,也是枢密院的事情。只怕管了的话,还要惹得一身骚,何必为之。” “李相公,那安乐侯怎么也是一心为公。虽然人年轻些,但是我曾听权知开封府的包拯说过,安乐侯在陈州之时,便有一些作为。以工代赈之事,便是安乐侯献的策。此次替一禁军小卒求官,应该也是事出有因,不见得是依仗其太后义子的身份率性而为。”吕夷简劝说道。 李迪想了一想,便摆手道:“即使如此,也与我政事堂无关。吕侍郎就莫要多管闲事了,那安乐侯才十五岁而已,性子未定。你巴结此人,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吕夷简没想到李迪会这样说自己,他虽然对于李迪没有什么善意,可是对方当面说自己要巴结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这话实在伤人。当场便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十分难看。 在李迪看来,这吕夷简今日劝说自己出面,便是想要再次钻营邀宠,好博得安乐侯的好感。因而,心中对于吕夷简更是鄙薄,这等人竟连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都想巴结,哪里还有一丝士大夫的风骨。所以,他讲话也就不再客气。 但是吕夷简也是个能忍的,依旧对李迪抱了抱拳道:“李相公如此看我,我也无以辩驳。此事我也已告知李相公,他人所托我也尽力,下官告辞。若是宫中对李相公怪罪下来,莫怪下官没有提醒过便是。” 说完这番话,吕夷简便转身大步而去。 看吕夷简走后,李迪回身坐下,想着吕夷简的这些话。这吕夷简无利不早起,他劝说自己与王曾相公,难道只是为了巴结安乐侯?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李迪皱眉想到,这吕夷简可也是拜过相的,行事不会如此毫无身段。若是其中另有好处,吕夷简才会出手。只是李迪却想不出来,其中有什么对吕夷简有利之处。 半晌之后,李迪摇了摇头,或许吕夷简就是单纯的受王德用所托。由他去吧,反正祸害不到自己的头上便是。 正在这个时候,有小黄门来到政事堂,对李迪拱手道:“李相公,官家请您去崇政殿,有事相询。” 李迪不敢怠慢,便起身去了崇政殿。 官家赵祯正拿着一本札子看,见李迪到来,便让人赐坐。 待李迪坐下之后,赵祯才将手中的札子交给李迪。 李迪一看,这札子是安南的李德政的上表。表中言道,为祝贺官家亲政,特意送来两头驯练好的大象,还有一些地方特产。 “官家,这份上表并无什么不对之处,官家让臣过来,是为了何事?”李迪问道? “李卿,安南王所贡之物倒是一片好心。其他的特产方物倒没什么,可是这两头大象,实在是难以伺候。”赵祯不由苦笑道:“昨日那两头象在宫中便踩伤了象夫,到了夜间,又拆了一间偏殿。说是驯象,也不知道驯了个什么。弄的宫中人心慌乱,我也一晚没睡。” 李迪不由得摇头失笑道:“原来是此事,既然官家不喜这两头象,那杀了便是,省了许多麻烦。” 赵祯可没这么硬的心肠,连连摆手道:“这两头象是藩国所贡,杀之不祥。若是让安南的李德政知道,或许会认为大宋对其不满,恐生罅隙。” “如此倒也好办,官家使人将这两头象送回去,也就是了。”李迪笑着建议道。 “送回去也可,但还是要安抚一下李德政。总不能说,这大象在宫中拆了我的一间偏殿,我不想养了吧。”赵祯两手摊开道。 李迪想了想,才道:“官家可封他一个南平王,这等藩国之主的封号也不用靡费。再复他一封书信,以大象水土不服为由,使其养在安南便是。” 赵祯点了点头道:“如此,便不会让李德政难堪,倒也不错。此等无用之事,倒是误了李卿不少时间,我却有些过意不去。来人,取一罐龙团贡茶,给李卿送去政事堂。” 李迪起身谢恩,心道上次赐的贡茶还没喝完,官家倒真是客气。 从崇政殿离开之时,李迪还想着,要不要与官家说说安乐侯之事。但略一犹豫,便显得有些突兀,还是不说的好,等着看枢密院的热闹便是。 第132章 岂有此理 范宇哪里知道自己给枢密院的上书被无视了,他现在正忙着在弓弩院指导工作。 虽然名为弓弩院,可是这里却弓弩、甲胄、剑、镫都在制造范围之内。 因此,范宇也将自己原始的水力冲压机,让人造在弓弩院里。弓弩院旁边就是汴河,水力不缺,这也使建造水车有了条件。 现在可不是在草桥镇之时,造个水车还要许久。范宇将事情吩咐下去,工匠和材料都是现成的,不过两天原始的水力冲压机便已经建成了几套出来。 范宇又重新设计了铠甲的模子,先让工匠们依样打造出来,试制了一副新式铠甲。 这副铠甲既不是锁甲也不是链甲,更不是板甲,而是通体都由大小不等的铁片连缀而成。 若是只看这副铠甲的头盔,还以为是个深些的铁锅。直到连上一圈护颈的铁圈后,才象是个头盔。保是与早先所制的头盔相比,实在是难看到了姥姥家。但是有一点,这个头盔是冲压出来,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便被冲压成型,实在是太快,让众多工匠都为之惊异。 当然,这副铠甲丑的不只是一个头盔,而是整体都丑。因为范宇所设计的铠甲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装饰。完全是以提升防护为主,并且也是为了便于节约制造成本。 原本一小片一小片的甲片,被范宇整体放大了数倍。躯干部分前后两面,不过四十余块甲片就全覆盖了。做成这样子,是为了便于冲压,也是为了连缀甲片之时更加省人工。至于铠甲的手臂和腿部,就在外面用小铁环固定了一层搭一层的环形铁片。 最后将手臂部分与躯干部分连接到一起,穿戴之时便可如穿衣一般套在身上。 这套铠甲看上去十分丑陋,可是制造起来要比之前动辄上千数百块细小的甲片快捷的太多。 范宇反复的让人试穿这套新式铠甲,并随时修改。最后满意了,才将铠甲拆散,命工匠制做水力冲压的模具。 制第一套铠甲,因为部件少,也好组装,只用了两天便搞了出来。前后修改数次,又用了两天时间,等制造模具,也用了两天。这点工作量,对于有着数千工匠的弓弩院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范宇带着一批工匠站在水力冲压机旁。 “各位,你们已经备好的铁料,今天便要看看制造一副新式铠甲,到底有多快了。”范宇扫了这些工匠们一眼,又接着道:“拔开水车的销子,开始!” 早有准备的工匠们,纷纷上前开工。 随着巨大水车的转动,便是冲压撞击声传来,让众人震耳欲聋。 不过片刻而已,在众人的面前,便出现了一摞摞的新式铠甲部件。 范宇命人当场开始组装,很快他的眼前的地面上,便出现了一副新式铠甲。 这等制造铠甲的度也有些骇人,从冲压部件到组装出来,前后不过两个时辰左右。其中最费时间的环节,居然是组装的时间。这等赶工效率,在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只不过这铠甲还是毛坯,需要进一步打磨修整添加内衬,那才可算是一副完整的铠甲。 这种新式铠甲范宇是穿戴上试过的,足有四十余斤这么沉重。不过,这只对范宇来说有些沉重,对于那些以前穿戴步人甲的军卒来说,实在是轻了许多。 他这里还没下值,却是有宫里的小黄门来请。 范宇将小黄门叫过来,问道:“你来请我入宫是为了何事?” “启禀侯爷,李娘娘的眼已可以视物。因此,派小的请侯爷入宫。”这小黄门十分客气道。 范宇转向这些工匠道:“新式铠甲今日做个五十具出来。可以多,但莫要少了。” 众多工匠轰然领命,各自便又重新去做自己的事情。 他这才转向小黄门道:“说起娘的眼睛来,我可是给娘准备了一件礼物,还请公公等我片刻。” 说起给义母的礼物,范宇自然知道送什么才好。由于白内障这种眼疾,如果用金针拔障术治疗,就会将眼中的病变的晶状体拔到旁边。也只有这样,才会让人再次复明。 但是这样也有一个坏处,就是会让人的眼球无法聚焦,变成了远视眼。 因此,范宇所准备的礼物,便是一副眼镜。 镜架是由玳瑁制成的,正圆形镜片则是高纯度的天然水晶所制,由高手匠人细细打磨成了凸面镜片,镶嵌于镜框之中。 范宇这里工匠众多,做这东西倒也并不费事,甚至还有一只垫有绸缎的檀木盒,专门用来盛放眼镜。 那小黄门见到范宇手中的木盒,便恭维道:“侯爷手中的这只木盒,便价值不匪,想必其中的宝物,更是价值连城。” 范宇笑道:“此物不过是给娘的一片心意,价值连城算不上,只是有些新奇而已。不过,对娘来说,却是很实用的。” 随着小黄门进了宫,人还没到慈宁宫,便远远看到官家的仪仗已经进了慈宁宫。 显然官家也得了消息,先他一步到来。 范宇手捧着檀木盒子,在小黄门的带领下进了慈宁宫,便看到正房之中官家、义母和杨太后都已经在座。 官家与杨太后正盯着义母的两眼观察,表情说不出的好奇。 “阿姐,你这两眼现在可是清亮,可是为何视物不清?”杨太后诧异道:“难道,如此近也看不清我的面目吗?” “娘娘,连我也看不清吗?”官家赵祯也在追问。 李太后眨了眨眼,又揉了两下,盯着两人瞧了瞧道:“自王太医给我去了眼翳之后,其实就这样子。虽然看不清,但也比什么也看不见要强上太多。不过,也正如王太医所说,视远处之物倒很是清晰。甚至是天上飞过雁阵,我都能看清其身上羽毛,也不知是个什么原因。” 正说着,便听到小黄门道:“安乐侯范宇,前来探视太后娘娘。” 李太后抬眼看过去,因为范宇离得还远,却是一眼就看清了范宇的面貌。 “没想到,宇儿这孩子如今竟长的眉清目秀,难得还是个极孝顺的,真是个好孩子。”李太后慈祥笑道:“宇儿,快到娘这里来,陪娘说说话儿。这几天眼上蒙着,在宫中养病,可是将我憋闷坏了。” 官家:…… 杨太妃:…… 你老人家看不清我们两人,却是能看清这义子安乐侯,真是岂有此理。 第133章 宫闱秘事 范宇笑了笑,手捧着檀木盒便走了过去。 先对官家、义母、杨太后行礼,“见过官家,见过娘和杨姨娘。” 杨太后也笑着点点头,“你这孩子,礼数倒全。来了还捧着个木盒,这是什么东西?” “从王太医处,孩儿知道娘的眼疾治好之后,虽可以视物,但只可看清远处,却看不清近处,还是有些不便。因此,便特意让高手匠人制了一副眼镜。”范宇伸手,将檀木盒放到桌上,而后打开道:“娘戴上这东西,便可看清近处的人了。” 赵祯十分好奇,去看檀木盒中之物,却不明如何使用。杨太后也盯着眼镜,有些莫名其妙。 “安乐侯,你所献的这眼、眼镜,如何使用?”赵祯疑惑的向范宇问道。 李太后也看不清,却笑道:“宇儿拿这眼镜来,想是要让娘看清大家。却是想得周到,甚是贴心。宇儿,你给娘戴上,让娘试试如何。” 范宇笑道:“正要让娘试一下,这眼镜合适不合适。若是不合适,我再让工匠改上一改。” 他从盒中将眼镜取了出来,这时赵祯与杨太后才看清这眼镜的全貌。 一整片玳瑁被打磨的薄了,镂有两个对称如核桃大小的圆洞。在这圆洞中,各镶嵌了一片打磨过的圆水晶片。在左右两边,也是用玳瑁磨制的镜腿,用银钉与镜框相连,可以打开折叠。 范宇将两个镜腿打开,给义母戴上。 杨太后不由得赞道:“看这东西很是合适,显是宇儿用了心思的。你看这眼镜,正好挂在耳朵和鼻梁上,稳稳当当十分方便。” 赵祯看向李太后,不由得问道:“大娘娘戴这眼镜,可能看清我?” 听到这话,李太后便将目光转向赵祯。 唇角抖了两下,她才点头哽咽道:“能,能,我能看清我的孩儿了,能看清你,也能看清宇儿。还有妹妹,也能看清楚。” 赵祯看到生母激动,这许多年来头一次能认真仔细的看自己的孩儿,实为不易。想一想,赵祯自己也觉心酸。 “大娘娘,你这些年来受苦了,孩儿一定会好好的补偿大娘娘。”赵祯也有些激动道。 范宇上前劝慰道:“官家莫要激动,娘是知书达理之人。只要有暇之时多陪陪娘,她便满意。” 李太后连连点头道:“还是宇儿知我,祯儿,你为大宋之主,政务繁忙。娘不求你天天陪在娘的身边,免得误了公事。只要偶尔来看看,娘便无憾了。” “阿姐,官家也是怕你受了委曲。”杨太后笑着道:“只要你平平安安,他也少一份担心。不用叮嘱于他,他也会常来看望你我。” 一家四人说着话,倒也其乐融融。 但是没过多久,便有一小黄门急匆匆的赶到慈宁宫。与宁总管耳语了几句,便被放了进来。 “启禀官家,郭净妃寻死不成,如今已被救下。她说、她说想见官家,只说两句话。”那小黄门战战兢兢的道。 杨太后一听是郭净妃,便哼了一声,却没说话。 官家赵祯也是听到这个名字,便皱眉道:“她又撒的什么泼!都已这般模样,还不觉狼狈?若是有半分悔改,岂能落到如此田地!” 范宇和义母两人有些茫然,这郭净妃是什么人,也没听说过。想必是宫中的一个妃子,只是能让官家这样厌烦的,也是少见。 那小黄门看到官家生气,不由得惊惧莫名,吓的脸都青了,却是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赵祯一看这小黄门的样子,便没好气的道:“去将门下侍郎吕夷简召至崇政殿,我有事问他。” 小黄门如蒙大赦,急忙告退而去。 “大娘娘小娘娘,我且去议事。”赵祯向两个太后拱手告罪,又对范宇道:“安乐侯,你在这里多陪陪两位娘娘,一会儿便在宫里用了膳再走也不迟。” 范宇躬身道:“官家放心,我巴不得在这里陪着两位娘娘。前几天事务劳累,正可借机多歇一歇。” 赵祯笑着点头道:“如此甚好。” 有陈琳在前面引路,赵祯快步出了慈宁宫。 官家一走,慈宁宫中便少了一些严肃。 义母李太后对杨太后道:“妹妹,这郭净妃是谁,你怎么听到她的名字便不高兴?” 范宇有些为难,这是宫闱密闻,但却是义母李太后在打听,自己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总不能打断义母的问话,这也不合规矩。 杨太后却也没有避讳范宇在场,一腔八卦早已不可自抑。 “阿姐,这郭净妃,原来可不是郭净妃。她原来可是官家的皇后,故英国公郭崇的孙女。原来刘姐姐垂帘听政之时,亲自给官家指的郭氏为皇后。”杨太后一心只想着给阿姐讲八卦,根本就忘了范宇在场,“她若是性情贤淑,好好的做皇后也就罢了。可是她偏偏是个妒妇,也许因是将门之后,又是鲜卑人,这性子有些粗野。” “她是如何粗野的,难道在宫中她还敢随意打人不成?”李太后看到杨太后卖关子,便追问道。 杨太后嘿嘿一笑道:“随便打人?比这还厉害,她将官家喜爱的张美人迫害至死。那可怜女子直到病重,才被官家执意册封为美人。之前就是因为郭皇后阻拦,那张氏一直在宫中遭人白眼尝尽苦头。想必也是因此,心中多有郁结,才会生了重病。病重了才被封为美人,结果没几天便香消玉殒了,实在是可怜。” 范宇听着也是唏嘘,这张美人可算是红颜薄命,受尽了窝囊气,最后硬生生的是被气病而死的。 李太后皱眉道:“若只是如此,也不至于废了郭皇后吧?虽然阻拦册封张美人,但是毕竟不是她直接害死的。” “阿姐我告诉你,这还不算什么。后来官家喜欢的杨美人与尚美人,都是有些心眼的。她们两个在宫中抱团,与郭皇后对抗,两边斗的后宫之中不得安宁。”杨太后哼了一声道:“一次郭皇后到了尚美人的宫中,当面斥责尚美人与杨美人。那两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与这郭后争执不下。郭后不顾皇后的威仪,竟与尚美人和杨美人两人撕打起来。” 范宇听到这里,也不由惊的张开口,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却忘记这是宫闱秘事,倒是听得过瘾。 第134章 臣可不是故意挑拨 不光是范宇是这样的表情,就是李太后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李太后不由得插口道:“她们太过了,一个皇后两个美人,竟然就在宫中撕打,这成何体统!哪里还有一丝的皇家气象,与街头野妇有何分别!” “谁说不是啊。阿姐你先听我说,这还没有完。”杨太后精神抖擞的道:“官家闻讯赶去,想要将这三人拉开。可是那郭皇后甚为粗野,她竟一掌打到了官家的颈项上,硬是挠出来半尺长的血印子。连官家都敢打,这岂不是大逆不道。” 范宇也极为意外,居然打伤了官家,这事情便小不了。但是因官家被皇后抓伤颈部,当时的情况便有个判断。显然是官家只拦着皇后,背向两位美人,他有拉偏架的嫌疑。 “她竟敢如此打伤我儿!”李太后却怒了,当即起身,“走,我也去见见这等泼妇,她要是真敢的话,便连我这个当娘的也打伤了便是!” 杨太后急忙劝阻道:“阿姐何必生气,你且坐下。那郭皇后也是因此,被官家给废掉,现居于瑶华冷宫里。当时我也被这三个女子气的狠了,那尚美人与杨美人,也被我也赶出宫去出了家。她们三个,没一个有好下场。阿姐可莫要因此生气,伤了身子可不值。” 范宇暗叹,这三个女子也是,斗来斗去却落了个一场空,都是命苦之人。 他在这里听八卦,感叹他人命运。 另一边在崇政殿里,官家赵祯与吕夷简也正在说事。 “臣吕夷简受官家相召,不知官家有何事垂询?”吕夷简一进殿,便躬身施礼道。 赵祯叹了口气,“来人,给吕卿赐坐。” 吕夷简并没有因为被官家赐坐而受宠若惊,他反而平淡的道:“官家对我这个门下侍郎都赐坐了,显是碰到了为难之事吧。” “吕卿,你猜的不错,我确实是遇到了为难事。”赵祯有些苦恼的道:“你可还记得废后郭氏?她今日寻死不成,已经被救下。可是这郭氏还要人传话,想要见我说两句话。吕卿,你说我是见还是不见?” 听了官家的话,吕夷简也是叹气道:“官家,依臣之见,还是不要见了吧。官家忠厚仁宥,只怕见到郭氏如今的景况,心中一软,便放她出冷宫。这让曹皇后如何自处?只怕宫中又起波澜啊。” “吕卿,我上次废后,便是听了你的话。这一次,我依旧听你的。”赵祯咬咬牙,狠心点点头道。 吕夷简不由苦笑,官家虽然算是一代明君,可是这甩黑锅的本事却越来越高。上次废后,虽然是官家向自己问意见,但向朝中众臣所说,却是说成是自己极力要求的。那时吕夷简可还是同平章事,是大宋的宰相。 也是因为此事,才会被贬出东京城去。 现在官家又来征求自己的意见,可不见得是好事。 他对赵祯拱了拱手道:“官家不见那郭氏便是,她若做出傻事,也非官家之责。人各有命,想必是上天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吧。” 吕夷简也不傻,这次一个接力化力力,将这黑锅甩给了上天。 事实上君臣两人都心中明白,若是官家不见郭氏,这郭氏的下场绝对不会好。只不过两人心照不宣,不想再招惹郭氏,不如提都不提。与其让那郭氏再兴风浪,不如让其在冷宫之中自生自灭。 赵祯点点头,“确实如此,吕卿回京之后,近来可觉得朝中有此什么变化没有?” 听到了官家岔开话题,吕夷简想了想,神色间有些犹豫。 “新变化倒是不多,臣虽然是刚刚回京,但离京的时间也不长。”吕夷简的话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不过,我听说李太后在民间经历磨难,如今已经回到宫中。臣在这里,先为官家母子团员贺。” “此事还没多久,娘娘这些年先是寄居于总管秦凤老家,后来因秦凤逝去,而又在破窑洞中居住了些年,实是受了不少苦楚。”赵祯感叹道:“若不是娘娘心中还惦记着我这骨肉,怕也坚持不了这许多年。” 吕夷简笑道:“这便是吉人自有天向,皇家的福气盛隆,合该官家与李太后相聚。我听说,李太后在民间,还认了一个义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行事却颇有章法,包拯曾给其很高评价。” 赵祯摆了摆手道:“你说的是安乐侯范宇,他如今已经十五岁,并不算小。不过是做出些许成绩,没什么好夸耀的。” 虽然赵祯口中是这样说,但是皇亲受到赞扬,他这官家的脸上也有光。 吕夷简看到官家脸上微现喜色,便开始上自己的私货,他点头赞同道:“也是,我在政事堂,听说这位安乐侯被官家给了个军器造作院通判之职,很是尽心。为了试用军器,专门还向官家申请调拨了五十名禁军。据枢密副使王德用所言,安乐侯想要提拔一名禁军士卒为殿直。想是便于指挥这些禁军士卒试用军器,才提出来的。不过,王曾相公觉得安乐侯不懂规矩,竟直接投书于枢密院,便没有批准,倒是让臣有些意外。” 赵祯听到这里,便想到之前见到范宇,他也没提此事。 “吕卿,王卿虽然有些不通情理,不过维护规矩也不算错。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安乐侯自己不懂这些,胡乱提要求也不合适。”赵祯很是公道,反而有维护王曾的意思。 口夷简笑道:“臣可没有告状的意思,安乐侯做事有些莽撞也是有的。只是该如何来做,却也没人指点。由着安乐侯直接给枢密院上书,闹这等笑话有些不该。若是有人告知安乐侯一声,文书应投于通进司,方可转投枢密院才是。” 赵祯脸上有些不好看了,“安乐侯不经通进司便投书,难道就没人提醒一声吗?” “想必某些人觉得,安乐侯是皇亲。直接给枢密院投书也没什么不妥,王相公也定会批下。”吕夷简话只说了一半,便转了话题道:“枢密副使王德用,私下找过臣,便是要臣与李迪相公通个气。由李相公去劝说王曾相公,将安乐侯这份文书批准下来。只是李相公也是个耿直的,他让臣不要多管枢密院的闲事。” 听吕夷简说完过程,赵祯不由气道:“一点小事,便这样兜兜转转绕了这许多圈子。李相公王相公都是直臣诤臣,都没做错。可是朝廷的事情,却就这样耽误下来。既是相公,便要有担当。若安乐侯所提之事不合,将文书批驳复还也就是了。觉得安乐侯不懂规矩,便是叫去训斥一通,告之如何投书也可。王相公可算粗疏,但李相公却坐视观火实在不该!” 吕夷简急忙道:“官家莫要生气,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且确是安乐侯有错在先,不关两位相公的事。臣只是觉得安乐侯所为之事,前面已经得官家准其带五十名禁军试用军器,后面便不应该半途而废。臣可不是故意挑拨。” 第135章 甚是痛快 吕夷简越是如此说,赵祯的心中就越是有些不舒服。 当然,赵祯并不是对吕夷简有意见,而是对李迪和王曾两位相公。范宇所做之事,是他这个官家给安排的,甚至之前还答应了调拨五十名禁军。按理说这是一体的事情,后继之事枢密院也理应跟进,不得推诿。可是王曾相公可好,竟然对于范宇的上书不理不采。 这不只是扫了范宇这个安乐侯的脸面,其中当然还有赵祯这个官家的颜面。 而李迪更是让赵祯生气,明明已经有枢密副使传话,这李迪相公若只是推辞不管也就罢了。可气的是,他这身居相位之人,据然将朝廷公务说成是闲事,还摆出揣着手看热闹的姿态来。 越想此事,赵祯这心中就越是生气。可是当着吕夷简,他这官家又不能失仪,只能表面露出淡然之色。 “吕卿,你用心国事,我心中有数。”赵祯淡淡的道:“可是这两位相公,实在是让我有些失望。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竟在一件小事上,都不能从朝廷的角度考虑。只因安乐侯投书的程序有误,便可不担宰执之责?” 吕夷简几乎是看着官家长大的,他岂能不知赵祯已经生气,当即躬身劝道:“官家可能是多虑了,两位相公重要公务众多,不愿在小事上浪费时间也是有的。” 虽然明着是在劝解赵祯,可是一句不愿浪费时间,是真的将赵祯怒火给拱了起来。吕夷简就是故意的,他若不将李迪从相位上赶下去,自己怎么会有机会。 此人可算老奸巨滑,隐隐约约便给赵祯上了眼药,还把自己掩护的很好,有着非凡的手段。 算小事吗?还真的是小事,不过是将一名禁军军卒提拔成殿直,一个九品武官而已。这等品级的官员,在汴梁连百姓都不会正眼看。 “呵呵,小事?”赵祯冷笑起来,“小事也可以以小见大,我只看到两位宰执不能尽心任事。汉昭烈皇帝刘备曾经说过,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便是为了防微杜渐,警示后人。可是我朝的两位宰执,竟然也事小而不为了。今日可以事小而不为,明日便可事大也不为。大事小事都可不为,还要他们做这宰执干什么。” 官家理由还挺充分的,吕夷简不由得在心中给官家点赞。 “官家息怒,毕竟是两位宰执,平时动一位都会使得朝中人心动荡。他们两位相公即使有错,也并非大过,官家可莫要动了换相的心思。若是使得朝中大臣们心存疑虑,无心视事,恐非好事。而且,两位相公素有人望。官家只凭这等事情便要换相,只怕大多朝臣,都是不服的。”吕夷简连忙劝阻道。 可是吕夷简这话里没安好心,明着是劝,可是旁敲侧击却是在说两位相公权势很大威望很高。 这等话到了赵祯的耳中,便有了一丝忌惮。于是,这就更加让赵祯下定了换相的决心。 “吕卿不必再说,陈琳,去传知制诰来。”赵祯意甚坚决的一挥手道。 “唉!”吕夷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做出极为失望的样子道:“官家既然已经有了决断,那么臣便告退。” 赵祯也觉得自己刚才对吕夷简的态度不好,便略带歉意的道:“吕卿忧心朝局国事,我是心中有数的,你且去吧。” “谢官家褒奖,臣受之有愧。”吕夷简面带愧色,退出崇政殿。 等出了崇政殿,刚一转身,吕夷简便露出微笑。那李迪自己可是点过他了,可惜对方根本就没有理会自己。这次被官家罢相,李迪也怨不到自己头上。 至于枢密院使王曾,那就是个倒霉蛋,只是便宜了王德用。 吕夷简自己都没想到,官家今日会见召见自己。郭氏的事情还只是官家宫闱内的事情,也不用多说。绕着绕着,便促成了罢相一事。如此的快,倒是出乎吕夷简的预料。 赵祯待待吕夷简一走,便命人书写旨意。将李迪罢免,降职为刑部尚书。王曾也罢免,降为门下侍郎。 至于吕夷简,赵祯想起吕夷简苦口婆心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有些感动,便让他重归相位,为同平章事。王曾既然降为门下侍郎,那么枢密院使,就落在了王德用的头上。 旨意写好,赵祯看过没有疏漏之处,便用印出。 这一次罢相,并不是有攻讦李迪与王曾两位相公,而是官家直接指责。指责两人玩忽职守行事惰怠轻慢公务,特降其职以警示朝中众臣。这说明官家,对于这两人十分不满。 赵祯的旨意一送到政事堂,大家就被震得懵了。李迪看到官家旨意,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官家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之间,便下了罢相的旨意,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参知政事蔡齐,却摇了摇头道:“李相公,刚刚官家可是召见了吕侍郎。你看这旨意,吕侍郎现在又一次成了吕相公,这可真是不得了,也了不得。一手翻掌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实在惊人。” 蔡齐可不是在替李迪出什么主意,而是在给李迪拱火,给吕夷简树敌。若是这两人斗起来,他蔡齐这个参知政事,没准还能坐上同平章事的位置。 李迪却不管那许多,如今看来,蔡齐却是说的最有道理。而且这也让李迪想起来,前几日吕夷简来找过自己,被自己当场羞辱之事。当时倒是痛快了嘴,可是风水轮流转,才过了这几日,便被吕夷简使阴招给拉下相位。 正在李迪咬牙切齿之时,却见吕夷简从外面走进了政事堂。沿途政事堂的文吏见了吕夷简,无不纷纷露出笑脸打招呼。 “李相公,今日我可在官家面前一直在替你说好话求情,可惜官家有自己的主意。”吕夷简摇头道:“前几日我便提醒过李相公,那安乐侯倍受李太后溺爱,你却不当回事。这下可好,惹怒了官家,你与王相公都被罢相。官家是至孝之人,李相公与王曾相公,你们两人但凡有一人对安乐侯重视一些,如今也不会被罢相。” 吕夷简又将自己摘了出来,反手一锅就扣在了范宇的头上。可谓是未见其人,便已送锅一口。 这话说的,李迪都有些信了。因为吕夷简前几日见自己,便是为了安乐侯之事。 不过李迪还是没有好脸色,“吕夷简,你莫说你有多好的心肠。在官家面前,你定然没讲过本官的好话。哪怕是说好话,多半也是皮里阳秋阴阳怪调。” 吕夷简面色一沉道:“李迪,你已被罢相。本官是来赴任的,政事堂公务甚重,可没时间与你磨牙。若误了朝中诸事,你怕是便会被贬出东京了。” 前几是刚刚被这李迪羞辱,今日便还了回去,吕夷简心中甚是痛快。 第136章 这谁受得了 在不远的枢密院,枢密使王曾也刚刚看到官家旨意。 虽然官家在旨意之中没说为了何事,可是王曾也想到了安乐侯上书之事。这都不用问,自己没有处理的,就只有安乐侯这一桩事情。 想到这里,王曾便有些无话可说。这安乐侯是有多受皇家宠爱,竟然为了一件小事,便使得官家罢了两个相公。 此时枢密副使王德用,见到王曾的脸色凝重,便也凑到了他的面前,看向官家旨意。 当看到其中将自己升为枢密院使之时,王德用的心中简直是心花怒放。原本去找吕夷简,只是碰碰运气,谁成想这才不到十日,便真的将王曾相公拉下相位。 而这接任枢密使之人,果然就成了王德用自己。 王德用当着王曾,不好立时露出欣喜之意,便道:“王相公向来勤勤恳恳如履薄冰,对待公务,也没见王相公有何惰怠之处。为何官家会有这道旨意,真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王曾看到王德用问,他心情不好,便理都未理。这个态度对于自己的副职,那就是极不尊重的。 他的这个态度,也让王德用非常不高兴。 但是王德用也知道,王曾可是咸平五年的状元郎,而且是连中三元考上来的。一入侍起点就很高,倍受大家瞩目,那是天上星月一样的人物。 也正是因此,王曾十分看不上自己的副手王德用。王德用出身将门,又是靠着恩荫入了行武,这才坐到了如今的位置。在王曾看来,与王德用讲话,都是自己赏他面子。 现在王曾被罢相,他更是连装也不想装出客气的样子。 王德用看王曾这个样,便想当场作。但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这口气,转身不理对方罢了。 范宇如今还在慈宁宫中,正陪着义母李太后和姨娘杨太后两人说话。 忽然便听到外面有小黄门道:“官家驾到!” 范宇急忙起身,垂手肃立,等着赵祯的到来。 很快,赵祯便大步走了进来。 “臣,恭迎官家。”范宇对赵祯躬身道。 “安乐侯免礼。”赵祯抬手虚扶,然后便看向李太后与杨太后道:“见过大娘娘与小娘娘。” 李太后却很是关心道:“官家无事吧?若是那郭氏不知好歹,我这便去痛斥她一番。” 赵祯微微摇头道:“大娘娘,郭氏本就是废后,不用理会。她在宫中跋扈惯了,此次还以为寻死便可见我一面。我却不想去,由她闹吧。” “娘也在冷宫住过许久,倒是有些体会。”李太后点点头道:“冷宫之中遭人白眼,有些难受,但衣食是不缺的。若是民间中等人家,只怕也不过如此了。她如好好的,等过些时候再求见官家,便让她做个寻常美人,也不是不行。” 李太后的心中也是复杂,官家是自己儿子,她对那抓伤过官家的郭氏并没半点好印象。可是说起冷宫来,又有些同病相怜,心却又软了一些。 赵祯一看李太后还想再说,便立时岔开话题道:“不提此事,刚才我见过吕卿,却是听说了一桩与安乐侯有关之事。” 范宇没想到官家会提自己,不由心中莫名一紧,“官家,我有何事,竟能惊动朝中的大臣?若是我做错了什么,改过来便是。怎的无人与我说起,反而传到了官家这里?” 这些话放在赵祯耳中,便显得范宇更加无辜。 “哼,朝中衮衮诸公,却办了些让人看不过去之事。”赵祯心中憋着许多气,此时正可与人倾诉,“安乐侯向枢密院上书……” 赵祯将事情的经过,以及自己是如何处理的,都说与了两位太后和范宇听。 李太后自然是向着自己两个儿子的,她道:“这些人吃着朝廷的俸禄,却不肯多出一分力。这本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却偏要推诿。这些读书人,只看过几本孔孟之书,便将鼻孔都翘到了天上去。宇儿不过是提拔一个禁军小卒为九品寄禄官,一个相公不批,一个相公看热闹,真是可气。官家做的对,这等尸位素餐之人,若不罢相岂不是害了大宋江山!” 杨贵妃却有些迟疑道:“官家,你一口气换了两位相公,朝中不会有什么动荡吧?这两人位高权重,若是联络朝臣,一起向官家难,恐不好收场。” 范宇听着这些话,心里却已经沸腾了。官家真牛,你痛快的罢了两个相公,却是将自己架在了火上烤。 只怕朝臣们互相传递的消息里,两位相公都是贤臣是君子,而自己这个安乐侯,只看封号就不是个正经东西。定然会有人说,是安乐侯依仗太后宠溺,要为手下帮闲狗腿子谋官。王曾相公一身正气断然拒绝,甚至理都不理。而李迪相公,则也不愿相助小人。想必是安乐侯这奸侯,在李太后面前哭诉被相公们欺负,惹得李太后大怒。 而后,护短的李太后才强行逼着官家,将两位相公降职罢相。 一个小丑的形象跃然而出,使得范宇不由打个冷战。 他本就不想在朝廷之中有突出的存在感,只做个安安静静做些事情的美男子不好吗?也正是有这个想法,范宇才随波逐流的埋头于军器造作院,要做点实事。 若是存在感太强,便会被卷入朝局争斗当中。那样危险不说,对自己没半点好处,想做些事也会很难。 这下子可好,官家一道罢相的旨意,便将自己送到了风口浪尖。不管是谁问,两位相公如何会罢相,定然是绕不过自己这个安乐侯的。 范宇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弹劾自己的表章一定会如雪片一样的送到官家面前。 此时赵祯对杨太后摆了摆手道:“怎么会,政事堂这边,我已经下旨让吕卿复归相位。以他的威望,朝中谁会反对?前次我废郭皇后,因与朝臣相持不下,还是以吕卿罢相结束。这一次,让吕卿重回相位,也算是个补偿吧。枢密院里,也是枢密副使王德用接掌正使之职,不会有什么事的。” “在官家身上,我竟看到有先帝的影子。”杨太后不由感叹道。 范宇心中焦虑,要是满朝的官员都针对自己,这谁受得了。不要以为是个皇亲就可以横着走,有义母李太后维护又能怎么样。这些朝臣们坏着呢,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不过片刻,范宇眉头一展,却想到了一个主意。 第137章 你做的过了 见官家赵祯还在与两位太后说话,范宇却有些踌躇。 本想回避两位太后时再与官家说的,但是范宇知道,若是现在不向官家提,便错过时机了。 “官家。”范宇对着赵祯躬身道:“臣范宇,也有罪。” 他的话一出口,赵祯便惊讶了。 不只是官家惊讶,两位太后也都吃了一惊。 义母李太后不由得问道:“宇儿,你有什么罪?明明是那两个相公不好好做事,你又何错之有?” 官家赵祯却是相的多一些,他两眼微眯道:“安乐侯,你向我请罪,可是怕那两位相公找你的麻烦。” “臣并不认为只凭这两个相公,就可找臣的麻烦。”范宇知道瞒不住赵祯,便苦笑道:“此事终究因我而起,若不是我不懂文书传递的规矩,又如何会惹得两位相公生厌。如果不是两位相公心中生厌,又怎么会懈怠。若是从根源上看,归根结底还是臣自己疏忽,这才引出一连串的事故。至于两位相公报复我,我有何可怕的。大不了辞了实职只做个安乐侯,不用劳心劳力一样可以一辈子平安富贵。我不犯国法,两位相公还能吃了我不成。” 听到范宇的这番话,赵祯有些出乎意料。他觉得范宇不是个贪恋权位之人,却是个懒散的家伙。有点小挫折,便想着撂挑子不干。 “不做事只拿俸禄,快活的过一辈子,你倒是想的美。”赵祯不由得挑起眉头道:“连我这个天下之主,都不可能有这种福气。你可好,竟想轻轻松松的享清福?” 范宇只得陪笑道:“这不是臣犯了错,使得两位相公都被罢相吗。要没有这种事,我多拿一份俸禄岂不是好。” 赵祯哼哼了两声,却又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家伙的着眼点竟是多拿一份俸禄。 李太后看到赵祯似乎生气,便担心的道:“官家,宇儿初次做官,不懂规矩也是有的,你莫要强求。要做事,便要先学些朝廷里的规矩,你这个义兄也不派人教他。现在可好,惹了两个相公,你让他在朝中如何立足。” 这怎么还成了我的不是?官家赵祯心中很是不愤,可是李太后哪里也没说错,只是让他感觉有些不得劲儿。 范宇看到这是个机会,急忙再次躬身道:“这等事都是由臣惹出来的,恳请官家下旨降罪。臣并非胡闹,而是为了朝廷和睦,其理由有二。其一,此事的源头,本就是臣不懂文书传递的规矩,此事由我而起。其二,臣是皇亲,为免得朝臣们指责官家偏袒,招致众臣物议,也应做出处罚。否则的话,不只是两位相公心存怨念,众多朝臣恐也有同仇敌忾之心。” 听到这里,赵祯恍然。 “你的意思,是一定要让我处罚你了?”赵祯不由皱眉道。 杨太后与李太后两人面面相窥,有些不太理解。 “官家,宇哥儿既然说的有些道理,那你便处罚于他吧。”杨太后本想护着些范宇,可是听了他那番话,便转而支持他了,“不过,官家可要处罚的轻些,莫要真的处罚。” “正是,正是,宇儿委曲求全,还不是为了朝廷,为了官家好做?他能替你着想,你这义兄可也要替他着想。”李太后生怕官家处罚得范宇重了,便也急着开口道。 赵祯又好气又好笑,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自己的情绪。 “好,安乐侯既然愿意自己领罚,那么我也不与你客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便罚你……罚你……”赵祯到这节骨眼上,却又想不起来要如何罚他。 两位太后娘娘都在这里看着,处罚的重了,只怕当场就要自己改口。处罚的太轻了,他自己又有点不甘心。 “臣如今正在军品造作院,官家不如罚我……三个月造出一千具铠甲如何?”范宇此时自己献策道。 赵祯想了想,便点头道:“那便罚你三个月内,造出一千具铠甲。若是完不成,我便要扣你一牛的俸禄。等下我便会命人会下旨,你想抒反悔都不可能。” 虽然赵祯是官家,可是他也知道一具铠甲有多复杂。范宇竟敢当着自己夸下海口,那多少也应有些把握。 范宇对赵祯拱手道:“臣遵旨。” 李太后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道:“宇儿,你三个月时间,可能造得出上千具铠甲?那可不是用布匹绸缎做衣衫,而是用铁料做的。只是打制一具铠甲,便动辄数百上千的甲片。三月之期,实在太短了吧。” “娘放心,军器造作院里可不是孩儿一人。”范宇安慰义母道:“弓弩院里可是有数千工匠,大家一同出手,应该不会误期。” “不误事便好,娘也就放心了。”李太后点头道。 官家赵祯很快便让人将最新的旨意送出去,自然最先收到的,就是政事堂。 吕夷简当然也看到了这一份官家的旨意,这让他也有些诧异。 在吕夷简想来,官家定然不会处罚安乐侯。可是他却没能算计到,这一次是范宇自己要求的。 范宇在宫里陪着义母用了饭,才出宫回府。 他一回到府中,便看到了两个老熟人。一个是包拯,另一个就是公孙策了。 两人正坐在侯府的正房之中喝茶,便看到了范宇从外面回来。 包拯抬眼看到范宇,便与公孙策起身相迎道:“安乐侯总算是回来了,我与公孙先生,在你这侯府之中,可是等了大半个时辰。” 范宇急忙拱手道:“失礼失礼,我今日被太后召入宫中,没能早些回来,有些对不住包知府了。” “侯爷今日可是甚为威风,不但将枢密院正使罢免,就连政事堂的同平章事也被罢免。”包拯淡然的道:“如今朝堂里可是都沸腾了,大家可都在议论安乐侯是何等样人。” 范宇听到包拯不阴不阳的话,就知道对方也是为了罢相而来。 他只能看着包拯道:“包知府此来,是向我问罪的?” “问罪不敢。”包拯面无表情的道:“我只想告诉安乐侯,你做的过了。” 第138章 莫被人抢了 刚回府就被包拯当面指责,范宇不但头大,而且很气愤。 什么叫自己做的过了?明明就不关自己什么事,只不过是朝堂斗争波及到了自己。就因为自己是太后义子,因此被拉出来当了靶子。 虽然心中气愤,可是范宇早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因此也有心理准备。 “包知府,你说我做的过了,那么请问我做了什么?”范宇径直坐到正堂的主座上,直视着包拯道。 包拯身为权知开封府,也不是楞头青,一看范宇这反问的意思,好似受了委曲。 “莫非,侯爷没有在太后和官家面前,鼓动罢相之事?若是与侯爷无关,又有谁能让官家震怒,同时将两位相公都给降职罢相。我想请问侯爷,只为了一点小事,官家便这样做,可值得?”包拯皱眉道。 范宇伸手一指外面,对包拯道:“包知府不是坏人,奈何却总对我有成见。你三番两次质问于我,实在无礼,现在请回吧。我若能鼓动官家罢相,也定然能鼓动官家罢你的官。包知府尽可回府等上两天,你若没有丢官,便可证我清白。” 后世的文学作品里,包拯就是个铁面无私的大清官。可是真与这等人打交道,就太难受了。动不动就怀疑自己,还跑上门来质问。 范宇如今怎么也是个侯爷,自然不怕包拯,索性赶出府去,让他自己琢磨吧。如果包拯是清正之人,自然不会报复自己,如果心怀记恨,好象自己也没啥损失。 公孙策此时出来打圆场,他对范宇一抱拳道:“侯爷莫要生气,今日之事是我等孟浪了。只因事由都是在侯爷这里起始的,所以包知府才会认为是侯爷所为。侯爷是包知府带入京的,若是所为不正,定会让包知府心中自责不安。而且,包知府向来认为侯爷极有才干,因此所担心的,便是怕侯爷走上邪路。实是爱之深责之切,对于侯爷却并无问罪之意。” “我们走吧。”包拯摇摇头,对公孙策说了一声,便当先出了门。 公孙策看了包拯一眼,便对范宇拱了拱手,跟着去了。 看到两人出府而去,范宇不由得用手拍了拍脑门。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莫名的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 刚刚包拯所问的意思,他认为官家为了些许小事,便将两位相公降职罢相,实在是小题大作。只是他们都不明白,赵祯得知两个相公都不作为的时候,那等于老板看到员工上班时间有活不干在聊闲天嗑瓜子。这脾气一上来,能气的脑瓜子嗡嗡的,扣工资扣奖金没商量。 范宇不是官家,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包拯来问也是白问,这让他根本无从回答。 虽然罢相的动静不小,可是雷声大却雨点小,也没将两人赶出东京汴梁去。由此可见,官家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只不过是范宇倒霉,成了这件事的灯塔,为朝臣们所瞩目。 府里的王小丁和陈芳陈圆三人,都躲的远远的。他们没想到,自家侯爷平时看起来挺温和,今日起脾气来有些厉害,竟将包知府给赶出府去。 范宇没人打扰,却也静下心来。他暗暗琢磨,罢相之事谁受益最大?是吕夷简吕相公。当时在宫中,官家也是见了吕夷简之后,才下了罢相的旨意。那么,自己身上的这口大黑锅,想必也是吕相公随手丢过来的了。 甚至吕相公根本就没将自己这个安乐侯当回事,认为只要甩来一口黑锅,自己就要背着。 想到这里,范宇是真的生气了。自己从来不想惹事,也不想参与到任何是非当中去。可是这也不代表,自己可以随意被人利用,随意的甩黑锅。如果不反击一下,只怕这位吕相公,便觉得安乐侯人小不懂事,且是个甩锅的好锅架。若是以后没完没了的甩,自己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包拯虽然可气,但是这吕夷简更可气。范宇不是一点就着的爆脾气,也不想迁怒于包拯。要找人泄,就要找准了目标。 “王小丁,你去西作坊,将杨文广与狄青找来,就说本侯找他们有事。”范宇对站的远远的王小丁招了招手道。 王小丁急忙跑过来,看着范宇的脸色道:“侯爷,你不生气了吧?” “我不生气,你快些去找人,等下我还要出门。”范宇没好气的道。 王小丁走了,范宇便对陈芳和陈圆道:“去将那株国舅送的三尺血珊瑚取来。” 很快,陈芳便将那株曹佾送来的血珊瑚搬了出来,摆到了范宇的面前。 这株血珊瑚范宇一直没有细看,此时看上去,才现这株血珊瑚的珍贵。三尺多高的珊瑚,通体没有一丝杂色,红的娇艳无比红的晶莹剔透。这样的东西,完全可称得上是宝物奇珍。 可是范宇也只是看看,他自己并不喜欢收藏这种东西,在自己手中没有半点价值。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很快便随着王小丁到了侯府。 两人一进门,便看到桌上的血珊瑚,这可是极为珍贵的宝物,由不得他们两人多看了几眼。 他们分别对范宇行礼道:“见过侯爷,不知侯爷相召,有什么事情吩咐。” “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因为欠了人情,要去送礼。所以今天才将你们两人叫来,与我一同前往。”范宇笑着挥手让两人免礼,顺便把事由说了。 听到范宇要去送礼,杨文广倒没想什么,可是狄青却心中不满。这位安乐侯送礼,却让我们这样的禁军士卒相随,摆明了便是让我等撕杀汉给他做保镖。虽然心中不乐意,可是狄青是个沉稳之人,并没有表现出来。 “侯爷既然要送礼,不知道是送的哪家?”杨文广接口道:“汴梁城中我倒是相熟,侯爷只管讲出来,我多半都会知道。” “那么吕夷简吕相公家,你也知道了?”范宇不由得高兴起来,杨文广家在汴梁,这是个地头蛇,倒是好办了。 杨文广笑道:“吕相公府第我也知晓,从侯爷府上,只要走横街向西到了西水门那里,便到了。” 范宇哈哈笑道:“横街可是很热闹的,这一路上不是正店就是瓦子,还有各色吃食,朝廷的公事房也不少。” 不知道范宇这话什么意思,杨文广只得点头道:“太常寺、秘书省、东藏库、西藏库,都是要经过的。” 范宇起身,对王小丁道:“你抱着这颗珊瑚,也跟着我去送礼。” 说完,范宇便大步向府外行去。 王小丁急忙道:“侯爷,还没有备车。” 范宇回身,没好气的道:“备什么车,我们走着去,你抱着珊瑚跟紧些。狄青、杨文广,你们两人看好,莫被人抢了。” 除了范宇,剩下的人都大眼瞪小眼。侯爷这是啥意思,要抱着这等珍宝招摇过市不成。 第139章 不再招摇 一行四人刚刚出了侯府的大门,立时就引起了轰动。 三尺高的血珊瑚,即使汴梁这等京城盛地,也极少有人能看到。或许一些高门巨富之家,还有更珍贵的珍藏珊瑚树,但是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搬着出来的游街的,就只有安乐侯范宇了。 范宇回来便没有换衣服,好辨识的很。街道两旁人头攒动你推我搡,只是大家没一个敢靠近的。万一挤到了安乐侯一行人,碰坏了这等奇珍血珊瑚,若赔不起便只有赔命了。 “他娘,快来看宝贝!宝石树啊,长的和鹿角似的,红油油的可好看叻!”这是路边买熟食的,急忙叫自家娘子看稀罕。 “兄台且让让脑袋,容我一观这血珊瑚宝树。”这是读书人,踮着脚尖还看不到。 “这一棵血珊瑚树可要许多钱吧,真是大手笔啊!”这是商贾,已经开始估价了。 看到这许多人在围观,范宇咬了咬牙,心中暗道,老子既然低调不下去,那就只能高调。这可不是自己愿意的,而是被吕夷简这家伙给逼的。虽然高调一些同样会遭到责难,但是总比缩着头受窝囊气要强得多。 想到这里,范宇又从怀中取了一厚沓的交子,放在手中来回的拍打,像极了暴户。 “杨文广,吕夷简相公家住哪里?前边指路。”范宇索性在街道上高声喝道。 杨文广没想到这位安乐侯会如此豪横,还喊自己的名字,他差点连脸都捂上。可是侯爷问,他又不能不回。 结果没等杨文广回话,围观的人群之中便有人抢答:“侯爷问的是吕相公吧?他府第在西水门,沿着横街一直走便到。” 杨文广急忙点头:“侯爷,确是如此。” 范宇对那回话之人拱了拱手道:“谢谢这位大哥了!” 他这一回话不要紧,大家看到安乐侯好讲话,便纷纷开口问话,七嘴八舌乱成了一团。凡是京城的百姓,与他处的百姓不同,早就见惯了高官显贵。哪怕兜里一个大钱没有,也不会弱了气势,自有京城百姓的傲骨。 现在见了安乐侯这样出门,自然是要问明白以作谈资的。 “侯爷带着宝贝干啥去?” “是不是给吕相公送礼啊?这也太明显了!” “我猜不是给吕相公送礼,拿着这等珍宝去送,分明就是行贿!” 范宇也不管这些闲人在说什么,但他听到有人问自己干啥去,便将手中的一沓交子都又揣入怀中。 “不要胡说!”范宇喝斥了一声,便大步而去。 这天的傍晚时分,汴梁城的横街上比往常都热闹了一倍还多。安乐侯让人抱着血珊瑚宝树在街上行走,一传十,十传百。瓦子里看杂耍的,听到消息起身便走。那些路旁青楼的姑娘们,也纷纷打开了窗子张望。更有些路边小摊的食客,端着碗便随着人潮走了。 等到了吕夷简的府第门外,人群便自动闪开了吕府的大门,其他方位却都围了个水泄不通。看来大家都已经笃定,安乐侯只能进吕府。 吕府的门房倒是见过世面的,从门内出来,上下打量着范宇。此时范宇还是一身通判的官服,而且面容年轻很是稚嫩。 门房看到范宇如此年轻,却已经成了从五品官员,便也没有轻视之意。 “这位官人,请问有何事来我家相公府上?”门房对范宇拱了拱手问道。 范宇一摆手道:“我乃是安乐侯范宇,此次到吕相公的府上,是来致谢的。” 那门房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又看了看王小丁抱着的三尺血珊瑚树,眉头就皱了起来。 “侯爷,这等场面,不太合适吧。”门房却是迟疑着道。 “你且去通禀一声便是,吕府由得你一个门房做主了不成。”范宇却根本不接对方的话茬,摆出侯爷的驾子。 门房对一个侯爷是不敢如何的,而且他也在今日听自家相公提起过安乐侯,那可是太后义子。因而门房也不敢再多问,急忙入内去告知自家吕相公。 吕夷简刚刚下值回到家没多久,便听到外面人声鼎沸。不过片刻之后,门房便跑了进来,看样子是有人来访了。 “相公,外面安乐侯来访。”门房躬身禀报道。 吕夷简微微一笑,却也并不以为意,“既然安乐侯来了,那就请进来吧。” 门房迟疑道:“可、可是安乐侯着人抱着好大一支血珊瑚树,连个箱笼都没有装。现在外间的闲人都围在府门外,显是观看血珊瑚树,也是看热闹。相公若是将那安乐侯请进来,怕是有些不妥。” 听了门房的禀报,吕夷简再不复轻松的表情,安乐侯如此大张旗鼓而来,只怕不是好事。 正在他犹豫之间,屋外已经有传来范宇的声音:“吕相公,本侯来访,你就让本侯在外面一直等着不成,这岂是待客之道。今日,我可是要给吕相公送一份大礼,以谢吕相公帮我搬掉了李相公和王相公。” 吕夷简没想到,范宇居然已经领着人就那么进来了。而且还是恶人先告状,说自己待客不周。这样直接闯门之人,算什么客人,只能是恶客。 不过,从这一点吕夷简也能看出来,范宇是带着气来的。吕夷简暗叹,这位安乐侯年纪不大,却是个不好相与的。自己也是轻视了对方,竟被闹了一个措手不及。 “安乐侯来访,本官求之不得。”吕夷简见惯了风雨,却也应付从容,“来人,看茶,莫要再让侯爷挑了我的礼。” 吕夷简挥手赶走了门房,对范宇伸手一让,“侯爷请坐,莫要大动肝火,若有事情,可以慢慢道来。” 范宇也不客气,直接坐下。后面还跟着王小丁、杨文广和狄青三人,便站立在他的身后。 王小丁怀里抱着三尺血珊瑚树实在醒目,就是以吕夷简的眼光来看,这株血珊瑚也是难得的纯粹。 “此次前来,先我是来祝贺吕相公再登相位的。”范宇对着吕夷简两手抱拳道。 “哪里哪里,不过是官家对我多一些信任罢了。”吕夷简也拱手还礼,也摸不清范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范宇又道:“吕相公,我想求你一件事。” 吕夷简不由得回应道:“侯爷有什么事尽可道来,莫说求字。” “请吕相公给我找个大箱子。”范宇笑道:“我此次来道贺,带了这株血珊瑚,太过招摇。走的时候,我装到大箱子里带回去,便不再招摇了。” 第140章 侯爷受累 此时恰好有仆役正端着茶水送进来,听到范宇的话,当即便拌了一跤,茶碗都摔成了碎片。 王小丁、杨文广和狄青三人,也都张大了口,几乎吞得下去一个馒头。侯爷竟然不是来送礼的,也不是来道贺的,而是来给人添堵的。带着如此珍宝,招摇过市而来,跑到别人府上晃了一圈,然后借个箱子装起来带回去。 在王小丁、杨文广和狄青三人看来,侯爷做事也挺没品的。 吕夷简错愕了一下,却摇头笑道:“侯爷年纪轻轻,想不到竟然是个趣人。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能小气。来人,给侯爷准备一口空箱子,要能放下这株珊瑚树的。” 范宇也没想到,吕夷简居然没有生气。不过,这也没什么,自己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自己着人抱着血珊瑚树,大摇大摆的穿街过巷,来到吕府。这种事,明天便会被御史、司谏等言官弹劾。 自己本来已经背了一口锅,自然是虱子多了不怕咬。而且朝臣们所关注的焦点,也会大半转向吕夷简的身上。 “吕相公真是爽利。”范宇对着吕夷简挑了挑大拇指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多做打扰。今天为了向吕相公道贺,却也有些兴师动众。等箱子到来,我便告辞就是。” 过不多时,范宇又领着人抬着箱子出了吕府,只是那株血珊瑚树被装在了箱子里而已。 虽然时间并不长,可是吕府门外看热闹的人群,早已经散了个干净。杨文广与狄青两人抬着箱子,倒也普通平常的很,根本无人注意。 范宇等人刚走,吕夷简的的身边便多了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 男子对吕夷简躬身道:“爹爹,那安乐侯来者不善。他今日闹的这一出,可是不好收场。孩儿已经可以想象的到,明日里弹劾爹爹的本章有多少了。” 吕夷简也点点头,有些感叹的道:“是啊,谁能想到,以安乐侯之尊,竟会做出这种事。更厉害的是,他的年纪才不过十五,还有大把的年华可以挥霍,真是让我羡慕啊。” “爹爹,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男子有些闹心,重点不在年龄,“若是明日弹劾爹爹的本章太过,官家迫于压力,不得不罢了爹爹的相位。只做一日宰相,爹爹便被罢职,那不是闹了大笑话。” 吕夷简看了看儿子吕公绰(chuo4),“你年纪也不小了,怎的还看不明白事理。那安乐侯这样做,便可威胁我的相位吗?官家刚刚换相,岂能第二天便又一次换相,这岂不是成了儿戏?我明日再上一个请辞相位的本章,官家不但不会罢我的相,还要好言安慰于我才是。” “爹爹怎么可以请辞,这岂不是坐实了安乐侯送礼之事?”吕公绰不由有些焦虑道:“若是如此,爹爹罢相便成定局。官就是想要回护于爹爹,也不可得。” 吕夷简却不紧不慢的道:“请辞相位岂能是为了收礼之事?他安乐侯光明正大而来,又非阴私秘事,有什么要亏心遮掩的?我若上书请辞,自然要是以身为门下侍郎之时对李迪相公疏于提醒,而且也未能及时告知安乐侯朝廷行文规矩,这两件事为由。致使安乐侯受了轻慢,朝廷之事受阻。因此,我才请辞。” “可、可是这件事本就不是爹爹的责任,如何为此请辞?”吕公绰惊讶道。 “身为朝廷的宰相,便要有揽过的本事。”吕夷简看向大儿子道:“你以为,我以此揽过,官家会不明白吗?这其实也是为官家减轻了朝中的压力,反而是官家欠了我的人情。安乐侯这等孩子的把戏,不过是给我添些麻烦,如何能动得了我。” 听到这里,吕公绰才恍然大悟,对自己老爹的景仰之情如同涛涛江水一般。不愧是两任宰相,一出手就化解了安乐侯出的难题。 范宇此时也刚刚回府,正与杨文广和狄青两人说话。 杨文广话多一些,狄青却更沉默一些。 范宇让王小丁将箱子里的珊瑚摆放回去之后,便要留两人用饭。 杨文广连忙摆手道:“侯爷,用饭之事并不急,只是今日去了吕相公府上,闹了这么一出。明日吕相公只怕不好受,可侯爷也不会好受。” 在他看来,范宇与吕夷简这一场热闹下来,等于是两败俱伤。 “那又如何?”范宇不由郁闷道:“今日李迪与王曾两位相公被罢相,吕夷简被官家任命为新宰相,此事你们两人可曾知道。”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虽然是禁军,但是消息并不很灵通。而且他们两人,这些天都在西作坊之中,更是不知道朝中已经生了这等大事。 “官家罢相,此事是因体而起,总不能没个理由吧?”杨文广惊诧道。 “此事要说起来,与我也有些关系。”范宇无奈道:“我本来向枢密院行文,欲为狄青谋一殿直之职。这文书本应走通进司,再递入枢密院的,我却直接递进了枢密院。因此,王曾相公见了我的文书,根本就不予批复。” 今日被范宇叫来当保镖,狄青本来是非常不满的。可是听到这里,才知道范宇做这些事的起因,竟是为了替自己讨要一个殿直的官职。不管范宇行事如何,却让狄青不得不动容。 杨文广也是想不通,“侯爷的文书王曾相公不理,难道侯爷进宫去告状了不成?” 这话差点把范宇给气死,自已亲自解释,杨文广都会这么猜,可见这一黑锅实在是扣的稳准狠。 “这等事,如何会进宫去告状?”范宇忍着给杨文广一巴掌的冲动,摇摇头道:“此事,当然是吕夷简告知之于官家的。不知道他又对官家说了些什么,使得官家起了无名之火。因而,这才有了罢相之事。” 狄青这时才开口道:“也就是说,侯爷为我求官之事,被那吕夷简利用。在官家面前,用侯爷之事做了由头,说了两位相公的坏话。因此,官家也才会有罢相之举,而侯爷,却会成为朝臣们的靶子。此事皆为吕夷简所为,所以侯爷才会找他的麻烦。” 范宇点点头,对狄青道:“狄青说的不错,正是如此。” 杨文广咧嘴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真是不少,这位吕相公实是厉害。只不过侯爷刚刚这一闹,吕相公会如何做。” 范宇皱眉道:“此事不过是为了出口气而已,岂能真的搬倒了吕夷简。也是告诉一些人,我这安乐侯不是软杮子,不是谁都可收随意拿捏利用的。” “为了我的事,让侯爷受累。”狄青有些过意不去,“侯爷日后但有吩咐,狄青定不推辞。” 第141章 一顿烧烤 范宇一直没怎么注意到狄青的情绪,这次叫他与杨文广过来,也是为了替自己壮一壮声势。 狄青对范宇说这些话,让范宇有些意外,这算是抱自己这个侯爷的大腿了吗? “吩咐不敢当,狄大哥作事稳重细心,将来定有前程。”范宇又看了杨文广一眼,接着道:“杨大哥其实身为将门之后,武艺兵法应是不缺的。若是出而为将,也定会有自身的际遇。但是,杨大哥做事要凭本心,莫要任性而为。” 三人之中,范宇是最小的,可实际上他却是看人最有经验的。若不是因为他是侯爷,对着两人说这话可就有些奇怪了。 狄青是个很稳重,也有自己想法的人,是有勇有谋之人,范宇并不担心。 而杨文广虽出身于将门,但是并没有随父上过战阵。其父杨延昭去世之时,杨文广不过十五,与范宇现在的年纪一样大。而且杨文广又是生在富贵人家,虽然不算娇生惯养,却养了些任性浮华的性子。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却也感觉被范宇这样评价有些意外。不过,现在范宇是两人的上司,而且说的也确实都切中要点。 杨文广被范宇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侯爷,上次试用斧枪,我并没多想,倒是让侯爷看出我有些浮躁。” “其实杨大哥也不见得是浮躁。”范宇笑道:“想必是杨大哥觉得不能丢了杨家的家风,急于表现,好早日上阵杀敌,再继杨家将门父祖的佳话。” 被范宇说中了心事,杨文广点头叹道:“我自得了恩荫入禁军,便是殿直。可惜自朝廷与辽国结下檀渊之盟,便少有战事。几次想要去真定府,都没得到机会。却不想,蹉跎至今已过而立之年。” 狄青却是旁观者清,他安慰道:“杨大哥莫要灰心,想是故旧肯帮你出力的人少,才没有机会一放异彩。” “狄兄弟猜的不错,自我父去后,人情便淡了。”杨文广摇头道:“自与辽国结下檀渊之盟,边地少了战事,却成了武人熬资历的好地方。原本我有机会到真定府的,可惜抢着去的人不少,终是没人帮衬没能去成。若是去熬上三年资历,回来便可转迁。” 范宇看到杨文广有些郁闷,便笑道:“杨大哥莫要着急,这些事慢慢解决便是。既然来了,我这当主人的,岂可不招待一番。两位,且随我来吧。” 今天回来的时候,范宇便已经让王小丁买了好酒、羊肉,还有几大张胡饼。 范宇带着两人来到后花园,这里已经摆好酒,却是一大盆生羊肉,都被用竹签串成了串。 王小丁正守着两排砖临时垒成的炉子在升火,可是只见冒烟,这火还是没有升着起来。 听到几人的脚步,王小丁一回头,却将范宇几人都给惊了一下。这家伙脸上抹的一条条的黑灰,却是连火也没能升起来,确是让人好笑。 “侯爷,这火可不好烧,这些木炭不行啊。”王小丁不由得抱怨起来。 “人要实心,火要空心,你做了许久的铁匠学徒,还不会升火吗。”范宇不由得摇头道。 王小丁有些委曲道:“我那里升火的炉子也好用,这两排砖垒的炉子可不一样。” 狄青笑着上前道:“我来吧,当初在家乡之时,我也没少做过这活计。” 很快火便升了起来,范宇看到火中的木炭已经烧红,便取了几串羊肉串,架到两排砖之间烤起来。 其实,范宇来到大宋之后,便早就想吃烧烤了。尤其是来到汴梁,看到汴梁的街市异常繁华,各种小吃不少。外面倒也有买烤羊肉的摊子,却是吃不出来自己记忆中的味道。 现在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到来,便借此机会也好解个馋。 杨文广看到范宇亲自烤羊肉,急忙起身道:“侯爷,怎么能让你给我们烤肉吃,还是我来吧。” 他说着,便要上前抢范宇手中的肉串,却被范宇挥手赶开。 “杨大哥你不要抢,我做的烤羊肉与外间的可有些不同。”范宇一边烤着肉,一边笑道:“这烤肉虽然简单,但也有些讲究。火力一定要旺,但是不能有明火。这样羊肉熟的快,而且也嫩。撒盐的时候,一定要等这羊肉烤的熟了再撒。若是撒得早了,便会将肉中的水分刹出来,那肉也会变柴变老。” 范宇在后世的时候,可没少去烧烤摊上吃羊肉串。吃过的大多数地方,都烤的不怎么好吃。后来也是琢磨此道,他自己试过若干次,浪费了数斤羊肉之后,才摸出来这个窍门。 在范宇看来,那些摆地摊的老板多半是为了省炭,才会将羊肉烤的又柴又老。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谁都没想到,安乐侯却是个精于庖厨之道的。一时间有些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文广顿了一下才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明白了。” 范宇却道:“不,你不明白,我这里还有一样调料,是必须要放的。” 说着,他便将旁边的一只小瓷罐打开来,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狄青看了一眼道:“这是茴香?” “狄大哥你且闻一闻,味道不同。”范宇将瓷罐递到了狄青手中。 狄青一闻,果然与茴香的味道不一样。这味道很香还有些提神功效,狄青只是闻了闻,竟是有些饥饿之感。 此时,范宇手中的羊肉串也已经烤的滋滋冒油,羊肉的香气飘了起来,更是让人感觉饥肠辘辘。 拿回狄青手中的瓷罐,范宇捏了一些这种香料,小心的撒在羊肉之上。 这种香料一撒上去,便立时腾起一阵阵的异香,与羊肉的香气混合起来,让人口舌生津。 杨文广猛的一拍大腿道:“我闻过这个味道,早先在潘楼吃烤羔羊,潘楼烤出来也是这个香味!” 这次轮到范宇惊讶了,杨文广居然认识这味道。这小瓷罐中的香料就是孜然,还是上次庞太师连罐子一起送的。在大唐之时,孜然就已经传入中原,被称之为安息茴香。虽然已经传入,可是这价钱吗,就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吃得起的。因此,范宇也没见过外面街面上有人用孜然烤羊肉。 现在听杨文广说起,却是汴梁最大的酒楼竟有这个手笔。 “好香的味道?范小弟你又在自己做什么好吃的,却又被我给赶上了!”一人直接来到后院,却正是展昭。 第142章 哥们儿有钱 展昭身为带御器械,身上穿的自然是禁卫的服色。 而且,他开口便将范宇称为范小弟,这口气可是不小。 范宇顾不上给他们互相介绍,而是将手中的羊肉串给他们分了分。 “快些趁热吃,凉了味道可就会差不少。”范宇催促三人道。 杨文广先咬了一口羊肉串,立时便被这味道和口感给惊艳了。这一下咬到口中,便体会到羊肉嫩嫩的弹性。越是咀嚼,便越是能感觉到这肉质之鲜嫩。而且其中夹着的一块肥油,更是入口即化更增其香。 尤其是孜然的味道,恰好的解除了羊肉中的杂味,与羊肉的本味混合,更是解腻开胃,让人吃的连舌头都快掉了。 待三人都吃完了手中的肉串,范宇才给他们互相介绍认识。 几人互相礼让一番,大家才落了坐。而烤肉的任务,便交给了旁观半天的王小丁来做,想必也不会太差。 大家坐在一起,酒过三巡之后,才打开了话匣子。 展昭看向范宇,先开了口,“范小弟,今日包知府来你这里,虽然有责问之意,便并没恶意。我下差回到开封府中,包知府还向我谈起此事。” “包知府是怎么说的?”范宇问道。 “他说,此次罢相,你怕是会被卷到是非旋涡之中。”展昭摇头道:“包知府让我转告你,若要从这些是非之中脱身,便须无为。” 范宇有些不明白包拯是什么意思,便追问道:“包知府让我无为?这算什么意思,难道说,让我什么也不做,碌碌无为?” 展昭点点头道:“他就是这个意思。而且还说了,只要范小弟什么也不做,便不会错便不会被朝臣抓到实际的把柄。否则的话,不管是做对还是做错,都会授人以柄。若是无为的话,以范小弟安乐侯的身份,就算是朝臣攻讦也无事由,奈何你不得。” 范宇也有些感概,这包拯只因为带了自己来汴梁,便要替自己操心。他托展昭带了这些话回来,确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无为二字自己却做不到。 今日求官家下旨处罚自己,还要在三个月之内,造出一千套铠甲。这等事情,怎么能无为?再退一步,今日又与那吕夷简闹了一场,只怕对方有机会,也不介意给自己来个落井下石。 包拯的意思范宇明白,无非就是让自己关上门过日子,做人低调一些。 可惜这只能是想一想,范宇眼下便不可能做到无为。 “展大哥应该知道,官家今日也下了旨意,要我三个月内赶制出一千副铠甲。”范宇笑道:“我若无为,官家的旨意却又如何面对?此事不提也罢。” “可是,你若是被朝臣们攻讦,只怕什么都做不成。”展昭皱眉道:“与其如此,不如向官家说明,以官家之仁厚,定不会为难于你。” 范宇咧嘴,官家仁厚那也是相对的。 “眼下我做的事情,对于我大宋很有好处。自与辽国结下檀渊之盟以来,虽少有战事。可是我大宋的武备,也日益废弛。”范宇摇摇头,只是不肯。 包拯倒是好心,可是自己已经答应官家的事情,可不能不算。即使官家不找自己的麻烦,那吕夷简呢?一看自己缩了头,岂不是觉得安乐侯不过如此。 杨文广此时接话道:“说起武备来,确如侯爷所说。我在禁军之中也曾去了几次武库,其中的刀枪等军器,只有门口摆的还能看。武库再往里的军器,便尽是斑斑锈迹了。若是辽国此时撕毁盟约大举来犯,只怕一破真定府,汴梁便无军器可用,更无力抵抗了。” 他这番话落到了狄青耳中,不由得叹气道:“上次侯爷选人之时,也与那位杜虞侯打过交道。朝廷操演,竟还练什么阵图。这等复杂难懂之物,岂是寻常兵士能记牢的。一旦到了战阵之上,怕是根本就来不及摆出来,便被敌军冲垮了军阵。克敌制胜,那是一点把握也无啊。” 展昭知道今天是劝不动范宇,便也不再多言,只是有些替他担心。 王小丁不停的将烤好的肉送上来,因为有了孜然调味,几人吃的倒也尽兴。 只是范宇非常遗憾,没有啤酒终是一件不够完美之事。若是有机会,自己定要将这啤酒,也给酿出来才是。 不过,范宇眼下顾不上罢了。 “弓弩院那里,我已经让人造好了水力冲压机。”范宇对几人道:“今日其实也打制出来几套铠甲,只不过是刚刚打制出来,还没有试用。明日杨大哥与狄大哥带人加紧试用,我要向官家献上新式军器。” “自从被侯爷选中,我等可就没闲着。”狄青笑道:“前次的斧枪也已经有了结果,那些士卒也已经将表填好。这新式铠甲,莫非也要填表不成?” 范宇点点头道:“这是自然,这等军器若是只拿出来看,可看不出一个好坏来。必须试用之后,列出军器所长。就如斧枪,此种兵器可以刺可以劈,也可以斜撑起来以拒敌骑。刺击,可破几重甲?劈砍可破几重甲?斜撑起来,对于马匹的伤害又能达到何等程度?有了这个试用的结果,便可扬长避短。如果用的好,便可以步卒应对辽国铁骑。” 杨文广挑眉道:“说起应对铁骑来,这斧枪倒是眼下最合适的。先父曾经在我幼时对我说过,我大宋面对辽国铁骑,都是以雄壮之士,身着六十斤步人甲,手持斩马刀或者骨朵。面对辽军铁骑,虽可依仗步人甲的坚固顶住骑兵冲击,但也一样损失惨重。” “步人甲太重,行走吃力,若是用长兵器,则更显笨拙。”狄青接口道:“我曾试着身着步人甲,手中挥长柄大斧,可惜连斧带甲太过沉重。而且战阵之上这等笨重也不耐久战,很容易便会为敌所趁。” 展昭此时开口提醒范宇道:“你已经答应官家,要在三月内制出一千具铠甲。此时若又弄些新式铠甲,岂不是给自己增加拖累。万一你完不成官家交予你的任务,官家可是要罚你的。” 范宇听到这里,便哈哈笑道:“官家罚我,也是罚一年的俸禄。我身为安乐侯,可有许多产业,饿不死的。” 言下之意,哥们儿有钱。 第143章 这是偷袭 事情果然如吕夷简和范宇所料,第二天通进司便收到雪片一般的弹劾本章。 其中弹劾范宇的本章有一小半,弹劾吕夷简的倒有一大半。 这些弹劾本章到了通进司,再转送到政事堂。 参知政事蔡齐,看着这许多本章,也是头大。这些朝臣一窝蜂的弹劾,内容都大同小异,他看得都快吐了。最后索性让人都送到新任的同平章事吕夷简那里。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本章,吕夷简不由得笑。他从袖子里也取出一本札子,放到这些本章的最上面。 “来人,抬着这些本章和我去见官家。”吕夷简对着政事堂的文吏道。 陈琳照例,每天都是要来政事堂取本章回去,然后请官家批阅的。可是今日一早刚刚进了政事堂的门,便差点被人给撞了。 只见两个文吏抬着一只箱子,后面还跟着新任的宰相吕夷简,正要出来。 “吕相公,你这是要去哪里?”陈琳对于当朝的宰相也不敢怠慢,拱手问道。 吕夷简叹了一口气道:“当然是去求见官家,这只箱子里,便是弹劾本官的本章。没想到,我刚刚就任同平章事,便引来朝臣非议。此次到官家面前,除了自辩之外,我也打算辞了这相位。” 陈琳吃了一惊,急忙道:“吕相公,使不得啊。你刚刚上任一日,便要辞去相位,这让官家如何自处?官家乃是金口玉言,岂可如此随意对待。” “陈总管,并非是我自愿辞相,而是朝中众臣物议汹涌,不得不如此,以平息众朝臣之怒。”吕夷简无奈的一摊两手道。 陈琳也没有主意,便急忙跑回崇政殿,去向官家禀报。 等吕夷简到了崇政殿外,守门的小黄门,便让他直接进入殿内。两名文吏也跟着,将一箱子本章抬入崇政殿中。 吕夷简进了殿,便看到官家端坐书案之后,正诧异的看着自己。 “臣吕夷简,见过官家。”吕夷简躬身行礼道。 “来人,给吕相公赐坐。”官家赵祯却也并不忙着问情况,而是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 吕夷简再次谢恩,才在小黄门搬来的椅子上坐了。 赵祯看着吕夷简道:“吕卿,你与安乐侯的事情,我已经得到了皇城司的奏报。不过是小事而已,为何要辞相?” 吕夷简再次起身,取过箱子最上面的那本札子,低着头两手将札子举过头顶,一言不。 这个表情和态度,无不显示出吕夷简的委曲。 陈琳急忙上前取了札子,转交到了赵祯的手中。 打开札子一看,赵祯便叹了口气道:“吕卿,这上面的失误,并非是你一人之责,你何必要揽下来呢。辞相之事,我是不允的。” “官家,除此之外,朝中众臣还争相弹劾于臣,若是不给他们一个说法,岂不是要闹个没完。如此闹下去,政务便都荒废了。与其虚耗,不如准了臣的请辞,也可平息众人的怒气。”吕夷简垂手道。 赵祯怒道:“谁敢?我为一国之君,便是金口玉言,岂可朝令夕改!那安乐侯闹市之上,令人怀抱奇珍而行送礼之事。虽然胡闹,却并不触犯我大宋的宋刑统,他们这些朝臣们弹劾个什么。吕卿收便收了,光明正大又有何不可。” 吕夷简听到官家这么说,心中也是腻歪,急忙躬身道:“启禀官家,那珊瑚宝树臣可没有收。安乐侯只是到臣的府中,道了一句恭喜,便向臣要了一口箱子,又将那珊瑚宝树抬回去了。此事不敢有半分虚言,否则官家可将臣贬至琼州!” 赵祯当时就哑了,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评价。安乐侯这事办的,真是……真是思路清奇。 但是赵祯一转念,也明白了几分,不由摇头道:“我以为你们这些文官,便已经心思不少。没想到,安乐侯年纪不大,却也不输多少。李迪与王曾两人罢相,想必是使安乐侯压力太大。而且,他觉得是你害了他,他才会如此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赵祯虽是年轻帝王,自然也有他的帝王心术。掌握臣下的平衡,便是要看这些臣下们之间的矛盾变化。因而,他才能一句话便说到了点子上。 “官家所言甚是,想必是安乐侯对臣有了些许报复的心思,才会如此。”吕夷简又接着道:“可朝中弹劾我与安乐侯的本章众多,实在不好收拾。” “好了,有什么不好收拾的。”赵祯却并没将这些弹劾的本章当回事,“我会命人拟旨申斥你与安乐侯,此事做个样子不必深究。另外,这安乐侯也有些胡闹,我会将他叫入宫来,当面说一说他。吕卿莫要因此事,便有心灰意冷之心。实心任事,一心为国,要将这宰相之责担起来才是。吕卿且回去,莫要真的误了事。” 吕夷简知道,官家果如自己所料,拒绝了自己辞相的请求,便躬身道:“臣谢过官家信任,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祯点点头道:“言重了。” “臣告退。”吕夷简躬身退出崇政殿。 赵祯摇了摇头失笑,转向陈琳道:“派个人去,将安乐侯给我叫来。他也不是个省心的,昨日在宫里还好好的,一出宫去就闹了这么一件事。今早皇城司一报上来,我合知道来了麻烦。不好好的做事,整日里弄些事非,真是欠打。” 陈琳看官家嘴上虽然说的热闹,可是却一点惩罚安乐侯意思都没有,反而有些笑容,显然不是生气。看来,因为李太后的缘故,官家也有些护短。 范宇今日依旧在弓弩院里,手中提着一柄骨朵,看着工匠们修整新式铠甲。此时狄青与杨文广两人,都跟在他的身后。 这新式铠甲奇丑无比,若大的冲压甲片,组合在一起,跟个乌龟壳似的。尤其丑的是头盔,如果不是里面垫了一层棉垫,就如一个光秃秃的深底铁锅一般。 只是两人现在要听范宇的号令,再不情愿也要听令行事。 在范宇逼视的目光之下,狄青与杨文广两人极不情愿的各穿了一身新式铠甲。 范宇上前用手指敲了敲,问狄青道:“比那步人甲如何?” “此甲轻是轻了许多,只不知道防护之力怎么样。”狄青也在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这套铠甲,“那步人甲可是刀枪难进,若要伤人,非重兵器不可。”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范宇的手从背后伸出来,手中还握着一只短柄骨朵。 “狄大哥你且试试!”范宇说了一声,然后甩手便一骨朵,正打在他的腹部。 狄青没一点准备,这是偷袭。 第144章 做皇亲更难 当的一声,狄青腹部的甲片就凹下去一块儿! 狄青的反应也不慢,劈手便夺过了范宇手中的骨朵,快后退数步。 “侯爷这是何意!”狄青可是吓的不轻。 这骨朵就是一个李子大小的铁疙瘩,上面有几个钝的突起部位。在战阵之上,是专门用来对付身穿重甲之敌的。 要是范宇这一骨朵打在脸上,那便是头脑破碎的下场。以狄青武艺之强,也被吓出冷汗来。 范宇揉了揉手腕,盯着狄青身上的新式铠甲,笑道:“狄大哥莫要气恼,这铠甲我已经试过一次,心中有底。这次偷袭狄大哥,你感觉如何?” 被范宇吓一跳,狄青哪里还有心思注意身上的铠甲。听到范宇问,他才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铠甲。 杨文广刚刚也很吃惊,此时仍迟疑的看着范宇和狄青两人。 狄青一低头,便看到自己腹部被范宇打到之处,那块甲片之上,被打的凹下去一个坑。掀起铠甲和衣物,狄青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肤色如常连红肿都没有。 “这新式铠甲,竟有这样的防护力吗?”狄青不由得称奇道。 范宇笑道:“这甲片是弧形,中间部分向外微有突起,边缘却内收。做成这个样子,便可承受更多外力。狄大可没看这骨朵砸上去,也只是将突起来的部分给砸的凹陷了吗。这新式铠甲,可不是我一时兴起,而是为了真正实用。” 听了范宇的解释,狄青也觉了这新式铠甲的好处。 “这样子丑虽丑了些,倒也实用。”狄青这才释然道。 杨文广也吐了一口气道:“侯爷制成这样大的甲片,想必是用这水车机关冲压之时,更加方便吧。” 范宇点点头,“过去的铁甲虽然关节灵活,但甲片过多制作极繁琐。现在这新式铠甲虽然将甲片加大,但也一样并不妨碍战阵上的灵活。而且打造起来简单,防护也更好一些。” “侯爷所言都是闻所未闻。”杨文广不由得插口道:“这些事情我平时并没在意过,如今听到侯爷的说法,便豁然开朗了。想必这新式铠甲,到了战阵之上可减少战损,且补充也更迅。” “杨大哥说的不错,交战便是打的消耗。”范宇笑道:“不管是辽,还是夏,或者是大理安南,他们谁有我大宋产铁更多?要拼消耗的话,大宋谁也不惧。”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小黄门来到了弓弩院。 “侯爷,官家请你到崇政殿。”小黄门一见范宇,便微微躬身道。 “官家可曾说为了何事?”范宇不由得问道。 小黄门摇了摇头道:“这倒不知。” 但范宇知道,从这小黄门这里,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不过他心中也明白,定然与昨日的事情有关。 “好,我这便进宫去见官家。”范宇对着小黄门拱了拱手,转向狄青与杨文广两人道:“两位大哥可带上新式铠甲与斧枪,与我一同进宫面君。借此次机会,向官家进献新式军器。” 范宇一听到官家叫自己进宫,就明白多半要数落自己。如果自己不拿出点东西来,怕是显得昨日纯粹属于胡闹了。 胡闹不怕,但要没有一点建树,那就会被看成无赖。如果有点真本事还胡闹,那便可看成恃才傲物遗矫矫不群,反而让人心生敬佩。 那小黄门咧了咧嘴,才提醒道:“侯爷,这两人可不能带军器进宫。官家面前,谁敢手持刀兵?那岂不是犯了谋逆之罪。” “你说的有理,那便让他们两人在宫外等候。等我与官家打过招呼,再传他们二人进宫便是。”范宇拍了拍脑门道。 听到范宇说的话,杨文广与狄青两人都给激动坏了。这可是去面君,如果能被官家赏识,那可就飞黄腾达了。哪怕是让官家对自己有个印象,也是极好的。 到了东华门外,范宇先随着小黄门进了宫。 来到崇政殿,赵祯正在批改本章。但是赵祯听到了范宇进来的脚步声,却也并不抬头。 范宇站在殿中,抬眼看了看伺候官家的陈琳。陈琳将脸捌向一旁,官家不理你,我还能招呼你不成? “臣,安乐侯范宇,见过官家。”范宇只得很正式的躬身道。 赵祯放下手中的笔,“安乐侯,你可知道我召你进宫是为了何事?” “官家,想必是那吕相公来过,恶人先告状。”范宇很是肯定的道。 赵祯听到范宇说吕夷简恶人先告状,这让他哭笑不得,口中却喝斥道:“你住口,我召你进宫,是因为众多朝臣弹劾你与吕卿。这起因么,还不是因为你昨的胡闹。” 范宇假装诧异道:“昨日我是一片好心,去吕府道贺,祝贺吕相公拜相而已。光明正大的去,光明正大的回。虽然送的礼物重了一些,可也不算行贿,有什么好弹劾的。这些朝臣不知用心公务,却对寻常的人情往来说道四。难道我还要偷偷摸摸的,去向吕相公道贺吗。” 赵祯冷笑一声道:“你既然是去道贺的,为什么又说吕卿恶人先告状,定是你做了什么让人不满之事,才会这样想。这便是你心虚的表现,你还有何话讲。” 范宇想了想,估计自己将珊瑚树又带回来的事情瞒不住,不如自己交待的好。然后再给官家诉诉委曲,才好挽回官家对自己的看法。 于是,范宇将自己如何招摇过市的去吕府,又如何去讨要了一只箱子,将珊瑚树带回来的事情都讲了。 “你、你可真行。”赵祯虽然已经知道经过,可此时听范宇自己交待出来,又是一种心情,“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皇亲,是大娘娘的义子,也是算是我的义弟。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这种荒唐之事!” 范宇对赵祯一拱手,很是不愤的道:“官家,我本来在军器造作院一心为公的做事,也没招惹是非。可是那吕相公,为了拜相,却利用我上书之事鼓动官家,使得李王两位相公罢相。想必是那些朝臣,以为是我这个皇亲在太后面前告了状,才使得官动怒罢相。因此,我也莫名其妙的,便成了朝臣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若不做些什么,只怕朝臣们攻讦不断,我百口莫辩不说,还要任由他们败坏了皇亲的名声啊。做官难,做皇亲更难。”范宇沉痛的道。 听范宇前面的话,赵祯还不为所动。但是听到范宇最后一句,赵祯不由得也叹了口气。 上架感言 这本书终于要结束新书期,准备上架了。 《大宋安乐侯》这本书,是作者君在起点写的第二本书,目前来看成绩尚可。 能有今天的成绩,离不开广大书友们的推荐票和收藏的支持,也离不开水泽编辑的大力支持。 大家都知道,历史题材并不象其他题材的小说那么好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一些细节是要贴合当时的环境和条件的。对于这些细节[笔趣阁 .biqugetv.co]的描述,往往要查证许多资料,才能下笔。 喜爱历史题材的读者当中,有许多人的历史知识相当丰富。只要书中有一点不符合当时情况的,便会指出来质疑。 例如古代没有卫生纸,大家都是用树叶抹或者竹筹刮的。这个因为比较哪啥,所以书中我就不具体写了。 本书上架前,有两个问题,读者存疑比较多。 其一,就是中国古代的猪是不阉的。 这个认识并不对,中国古代很早就开始阉猪了。甚至在甲骨文中,对应于阉割的猪有专用的一个字。而且南北朝的北魏时期成书的《齐民要术》中,也对于养猪阉猪有文字记载。 所以,中国古代其实是阉猪的,这样的猪肉腥味小,肉质也好。不要小看老祖宗的智慧,阉猪的手艺并非外来。 其二,花生是从美洲传到中国的。 个人认为花生是中国本土作物,并不是从美洲传到中国。中国古代遗址中,出土炭化花生已经不止一次。四千七八百年前的原始遗址,两千一百年前的汉墓,都有现,而且有新闻报道。 花生起源地有三种说法,巴西、中国、埃及,但有出土炭化花生实物的,好象只有中国和秘鲁。但是秘鲁利马北部安孔镇的炭化花生实物,是两千多年前的,晚于中国浙江吴兴钱山洋原始社会遗址两千七百年。 还有,本书并不是历史工具书,在故事上肯定与史实是不同的。有些读者过于认真,将作者君这本书当作了严肃作品。 这本《大宋安乐侯》虽然是历史题材,但是带有娱乐性,只是为了搏大家一笑,给作者君带来一些收入。 作者君自己是个吃货,喜欢自己做美食,因此会穿插一些美食环节在书里调整节奏。 不管怎样,这本书也要上架了。欢迎大家常来赏光,给予支持。 再次感谢各位书友和水泽编辑,作者君会更加努力用心的写好后面的故事,谢谢! 第145章 是个滑头 大宋皇亲有出息的不多,那曹傅就是个惯坏了的。 而且历来朝臣们,对于皇亲就防范甚严。稍有不对,便会群起而攻之。范宇今天所说的话,也是事实。 赵祯虽是帝王,但也是一代仁君,听范宇说到自己的两难境地,便有些感同身受。加上他本来就没打算严惩范宇,就更不会再深究了。 只是有些话,赵祯还是要说的。 “你虽有难处,可也不能如此胡闹。”赵祯毕竟是君上,要讲究一个平衡,他盯着范宇道:“你与吕卿两人都有错处,我会下旨申斥。此事就此揭过,以后莫要再提。” “是,臣听官家的。”范宇躬身道。 今天这事算是过去了,看官家的意思,似乎并不是多生气。范宇不禁想到,赵祯真是一个宽容之人。义母确实是好福气,有官家这样仁厚的亲儿子,还有自己这样贴心的义子,想必能够长寿。 赵祯对范宇摆手道:“若无其他事情,你便回去吧。记住你答应我的,三个月一千副铠甲。若是造不出来,可是会扣你一年俸禄的。” 范宇这时想起来,狄青与杨文广两人还在外面等着。 “官家,臣这里还有一件事。”范宇急忙道。 赵祯眉头一挑,“你难道又惹了什么事情不成?” 范宇忙摆手道:“官家怎么会如此看我?人不犯我,我是不会犯人的。这件事情是好事,臣在军器造作院,试制了一套新式铠甲,还有兵器。此次进宫,便让人带来等在宫门外。借此机会,好向官家进献。” “借此机会?”赵祯不由气笑了,你把我训斥你当成了机会,也是够了,嘴上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便让人带进来,给我一观。” 陈琳立时安排小黄门,带着一队侍卫去领狄青与杨文广两人进宫。 时间不长,狄青与杨文广两人便手捧着新式铠甲和斧枪,在侍卫的看守之下来到崇政殿前。 范宇上前,指着狄青手中捧着那套铠甲道:“官家请看,这套铠甲的甲片都比较大,受外力打击的情况下,受力面也比较大,士卒也不易受伤。若是我大宋原来的步人甲,虽然既沉且厚,可是若被钝器击打,却由于甲片细小,被击伤的可能就会变大。而且,这铠甲的甲片如此大,臣所制的水力冲压机,锻造起来也十分快捷。” “还有这柄斧枪。”范宇又走到双手捧着斧枪的杨文广面前,指着斧枪道:“这个兵器名为斧枪,顾名思义,既有枪尖又有斧刃。虽然与军中的大斧有些相似,但是胜在重量较轻,稍微强壮些的军卒都可使用。而且无论刺击还是劈砍,都是可以破甲的。若是我大宋的军卒身穿这新式铠甲,手持斧枪,列成方阵,哪怕是辽国骑军,也可与之一战。” 赵祯不置可否,而是远远的看了两眼,便对范宇道:“你说的倒是不错,但是实际如何,还要试过才知道。用你这斧枪,破你的这新式铠甲,如何?” 范宇心中呵呵了,官家这是以[无名小说 .wmxs.info]子之矛攻子之盾,自己可还没试过呢。 他只得抱拳道:“官家,这铠甲也是刚刚制出来的,倒还没来得及试。不过,斧枪破步人甲倒是试了。若是官家有耐心的话,可派人去取一套步人甲来,在崇政殿前皆用斧枪试着破之便可。” 赵祯点了点头,准了范宇的提议。他对于范宇所说的话,其实还是有些疑虑的。尤其是看到范宇拿出来的新式铠甲很丑,那斧枪也是怪模怪样,并不符合自己的审美。 只不过,赵祯也明白,一样军器是否实用不能只看外表,还是要以实用为主。 陈琳安排人去取来了一副步人甲,与范宇的新式铠甲都各套在一个木桩上,放在一起。 到了这时,官家赵祯才感觉到新式铠甲益的丑。这套新式铠甲的头盔,光秃秃的极为难看,如果没有缀着护项,就和个深铁锅没区别。 虽然之前与范宇说过,军器要简化装饰之事,可是这套铠甲是一点装饰也没有十分简约。 “官家,现在可以试了吗?”范宇向赵祯请示道。 赵祯点点头,“好,开始吧。” “杨文广,你是杨业老令公之后,此次在官家面前,可不要丢了杨家的颜面。你可以斧枪试这两套铠甲,各刺三下,而后各劈三下,以观其效。”范宇说的啰嗦,却是点出来杨文广是出身将门杨家的。 赵祯听到是名将杨业之后,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却没说话。 杨文广却是精神一振,向着赵祯和范宇一抱拳,“末将遵令!” 他手提斧枪,大步走上前去,挺身向前,将手中的斧枪先对着步人甲连刺三枪。这三下度并不很快,动作也不是很猛,却每一下都可将枪尖刺透步人甲。而后又用斧刃连劈三斧,第二斧便将步人甲砍断一片。 又依样对着新式铠甲下手,却是因为甲片大而微凸,连刺三枪第三次才刺穿。而劈砍之时,却只是将甲片砸的凹了下去,最后一下才砍出豁口,便得甲片卡住了斧刃。 “官家请看,这新式铠甲虽然被砍的破了,却是只要换下这块甲片即可。那步人甲的甲片有些小,却是修补起来也甚为麻烦。”范宇看到赵祯微微点头,便又接着道:“斧枪破甲也甚为方便,比之斩马刀和骨朵可都要好用。之前这位殿直狄青,便曾身穿铠甲,被臣砸了一骨朵。” 赵祯这时不由得面色一沉,开口道:“你向我讨要禁军,竟然是这样试用军器的?若是将人打的伤残,你如何对得起他人父母家人。我大宋的将士皆是扶保家国之士,岂能如此对待。” 狄青这时似乎明白了范宇的苦心,当初范宇为何要给自己一骨朵,竟是在为此做铺垫。想来自己也不是将门之后,要得到官家的注意,怕是只有这等近似于胸口碎大石之举了。 他急忙对着赵祯躬身抱拳道:“官家错怪安乐侯了,其时末将正试穿这新式铠甲,但却在吹嘘步人甲。安乐侯为了让末将知道这新式铠甲的好处,便顺手给了我一骨朵,而末将却未受伤。末将谢过官家爱护,定如官家所言,扶保官家扶保大宋!” 杨文广也躬身抱拳道:“扶保官家,扶保大宋!” 两人这一喊口号,那些护着赵祯的侍卫们,也齐声跟着喊了出来。 范宇不说点什么的话,感觉有些不好交待,便也对赵祯躬身道:“官家仁爱泽被苍生,臣等无不敬服。” 赵祯斜眼看着范宇,这小子马屁拍的山响,却是个滑头。 第146章 我是那样的人?   虽然赵祯认为范宇是在拍马屁,可是也承认范宇能办事。   至少这新式铠甲,在他这里是过关了的。如范宇所说,这新式铠甲比步人甲要轻,防护还好,那就应该在军中推广。   “好了,安乐侯,你的新式铠甲甚好,我已得知。”赵祯顿了一下,又道:“既然如此,我便下旨给三司,使你可在军器造作院锻造此甲。”   说到这里,赵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范宇道:“你说这铠甲是你用冲压机关锻造?”   范宇有种不太妙的感觉,却也只能答道:“臣确实是这么锻造的。”   “包拯说,你在草桥镇时,使用这机关,不过十人之数,却可日造炒锅数十口?”赵祯显然找到了关键之处。   “官家说的不错,包知府他却强迫我停了作坊,这是妨害百姓民生。”范宇想要将话题岔开。   赵祯哼哼了两声道:“你莫要打岔,我记得你让我罚你,三个月锻造一千副铠甲。若是你以冲压机关锻造这等新式铠甲,只怕用不了这么久吧?”   范宇心中卧槽了,又不敢乱讲,要是欺骗官家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啊。   他只能老实的点点头,急忙解释道:“确实用不了那么久,但也并非易事。这锻造甲片只是一个环节而已,官家可莫要以为容易。”   “弓弩院足有数千人之多,造这样的铠甲一千副,只怕也没有那么难。”赵祯盘沉吟着,要让范宇这小子出力,省得再惹些事,他道:“既然如此,你便在三个月内造出两千副铠甲吧。否则,我便要治你个欺君之罪,夺了你的爵位。”   范宇很想抽自己的嘴,自己之前怎么就说漏了?不然也不会被官家赵祯给抓住把柄。这纯属马失前蹄,怨不得别人。君不密,则失其臣;臣不密,则失其身,一点不错。   “臣,遵旨。”范宇垂头丧气道。   赵祯能抓住范宇的把柄,不由得微微有些得意,心情都开朗许多。   “有过要罚,有功也是要赏的。”赵祯打一巴掌,还是要给甜枣的,他又道:“你们献上新式铠甲法式,便是有功。我会从内库拨银五百两,赏赐与你。杨文广与狄青二人原职不变,品秩各升一级,每人赏银十两。安乐侯,你若能实心任事,我也不啬赏赐。就是爵位,也未尝不可再提上一提。大娘娘对你甚有期许,你想必不会令她失望吧?”   “娘对我的期望,我定不会负之。”范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可是官家,这斧枪也甚为好用。而且以之对抗铁骑,可以攒刺以破甲,并且能同时拒止铁骑冲击。乱战之中,亦可用斧刃下的回尖,将马上的骑兵勾下马来。这新式铠甲与斧枪相配合,方可相得益彰。”   其实斧枪这种兵器,是范宇在后世玩过的一款策略动作网络游戏里看到的。游戏里面的场景和各种设置,都是根据真实数据而来。其中能对付重骑的强力兵种,就是斧枪兵。能对付归能对付,只不过斧枪兵的损失肯定是要大过重甲骑兵的。   赵祯想了想,便点头道:“如此也可,斧枪你便打造一批出来吧。你那铠甲,也应起个名字。别的铠甲有乌锤甲、山文甲、明光铠等,不一而足。你这铠甲,也应该有个称呼才是。”   范宇对着赵祯一拱手道:“臣也是刚锻造出来这铠甲,还是请官家赐名吧。”   他自己是懒得约铠甲起名,也想不出太好的名字,索性都交由官家包办,这样才可省心。   “此甲样式,甲片几如手掌大小,远望如披龙鳞。便叫龙鳞铠吧。只希望这龙鳞铠甲,将来在战阵之上,为我大宋捷报频传才好。”官家赵祯读书不少,只是略一沉吟便已想好。   “官家博闻强记,甚有学问,龙鳞铠实质至名归,正可提振我大宋将士的士气。”范宇急忙躬身附和道。   赵祯心情不错,看到范宇这副服贴的样子很是欣慰,这毕竟算是自己的义弟。要是这小子真的犯了什么大错,可还不好向大娘娘交待。   “好了,我这便命人下旨,你可拿着旨意,去枢密院和三司转一转。与诸位朝臣熟悉一番,打打交到。顺便也将该办的事情,都办的妥当。若是那些朝臣能对你有所改观,自然会少许多麻烦。”赵祯语重心长的说了两句,而后又警告道:“过些日子宫中会有喜事,你可莫要再闹些事情出来。吕卿是当朝的宰相,你当应有敬重之心。”   范宇觉得,赵祯这话还是不错的,有些当大哥的样子。可是宫中将有喜事,自己怎么不知道?   “官家,宫中的喜事,这喜从何而来?”范宇不由抬头问道。   赵祯却不想说,只是摆了摆手道:“你问这许多做甚,到时自然便知。”   官家不让问,范宇也不能自讨没趣,便等着赵祯命人写了旨意,才告退出来。   这旨意一共两份,一份是申斥范宇和吕夷简二人的,一份则是奖励范宇等人进献铠甲兵器法式的。   申斥两人的这份旨意,虽然名为申斥,可是内容却也不痛不痒,根本就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再加上一份奖励的旨意,则显得范宇似乎是受了委曲被人误解。   范宇自己看了这两份旨意,也觉得赵祯这个官家大哥还是够意思的。   出了崇政殿,杨文广与狄青两人跟在范宇的身后。刚刚见过官家,并且还能说上话,这让两人异常振奋。这个时代士大夫与帝王共治天下,武人受到环境限制则要效忠皇帝。杨文广与狄青两人,不只见了官家,还被提升了品秩,都对官家感恩戴德。   “侯爷,咱们要回去吗?”杨文广问道。   范宇摇摇头道:“既然已经到了宫里,自然要去政事堂等处走一遭。”   狄青眉头一挑道:“官家可不希望侯爷惹事,还望侯爷能慎重,莫要与吕相公再生龃龉。”   “你们看我,我是那样的人?”范宇有些不满的道。   狄青与杨文广都没说话,只是摇头。   可是两人目光中却也没多少诚意,似乎在说,侯爷很像。 第147章 互相提防 范宇也不以为然,自己此去政事堂,可是有些深意的。 “放心便是,我去政事堂,定与吕相公其乐融融,不会有什么问题。”范宇对两人开口道。 三人从崇政殿出来并不用出宫,只过了两道门,就来到政事堂。 来到政事堂的第一件事,范宇并没有去见吕夷简,而是去见了门下侍郎。 现在的门下侍郎,可是之前的枢密院正使王曾。 王曾听闻有人通传安乐侯来访,心中虽然有些怨气,可也迎了出来。 “侯爷到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王曾口中虽然客气,但是这语气却不咸不淡,甚是没有诚意。 范宇却很是热情,上前拱了拱手道:“王相公,本侯听闻王相公被罢了枢密院使之职,心中甚为过意不去。若不是我不懂这上书的程序,岂会连累了王相公。此次前来,一是来看望王相公,二是要向王相公表示歉意。本侯亦不知,竟然会因此些许小事,竟使得王相公这等重臣降职,实在是心中难安。” “侯爷里面请,此地不是讲话所在。”王曾向值房内伸手道。 “如此,便叨扰了。”范宇抱了抱拳,也没客气。带着狄青与杨文广两人进了值房。 范宇与王曾两人落坐,便有文吏送上茶水。 王曾几十岁的人,看到范宇不过十几岁,如此面嫩,显然不是那等老奸巨滑之人。而且,一个监管军器造作院的安乐侯,与枢密使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何必要来害自己。 早先他也不觉得是安乐侯在害自己,现在见到范宇看着极为年轻,便更加笃定范宇是被人利用。 王曾对着范宇摆摆手道:“此事侯爷莫要自责,公事之上我未能尽心也是有的,官家倒没有处置错。而且,我被降职之事,侯爷除了上书程序不对,并没有做其他事。无论如何,我也是不会怪罪侯爷的。” 原本王曾对于安乐侯,多少是有些怨气。但是范宇如今跑过来,向他当面道歉,这就很有诚意了。政事堂作为中枢人来人往,这点事情很快便会传开,这便可挽回一些面子。他原有的一些小怨气,便立时烟消云散。 “王相公,我也是受到官家斥责,才知道连累了王相公与李迪相公。”范宇咬牙切齿道:“后来一想,王李二位相公都被降职,而那位……相公却坐上了相位。便觉得,此事蹊跷,定然与那位相公脱不了干系。因而昨日一气之下,我便着人抱了珊瑚树去其府上……” 王曾听到这里,也是想笑,这位安乐侯有些胡闹,却是少年人的正常表现。 “侯爷莽撞了,如此可没什么好处。若是弄个不好,还会招来怨怼。”王曾看范宇有些激愤,不由得劝道。 然而站在范宇身后的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则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位王曾相公显然是想多了,安乐侯真不是个简单的。 范宇听到王曾这样说,不由得皱眉叹道:“王相公讲的一点也不错,这不是,今日官家便又下旨斥责于我。” 他说着,便将赵祯的斥责他与吕夷简的旨意递到了王曾面前。 王曾扫了一眼,便微微摇头,“侯爷这是何必,吕相公虽然被朝臣们弹劾,可是以侯爷所为,实在是动摇不了吕相公的。侯爷还是要实心任事,多为官家分忧,才可赢得官家圣眷。若是给官家添的麻烦多了,恐会引得官家厌恶啊。” 范宇一听王曾这话,就知道这老头有良心。这些话确实算得上金玉良言,虽然简单,可是却很明白。 “此时前来拜访王相公,便是要请王相公冰释之前的误会。”范宇拱手笑道:“我虽是太后义子这等皇亲,却也知道进退。岂可因一些小事,便会诽谤重臣,以逞私人之气焰。我出身微寒之末,亦知人若不知惜福,多大的福份,也禁不起折腾的。” 王曾哈哈一笑道:“侯爷年纪虽轻,但却明白事理。我若再与侯爷记较,这若大的年纪便白活了。即使侯爷不来,我也是不会有所怨恨的。官家处事甚公,但凡臣下有行差踏错,便会受到官家斥责。侯爷也不要沮丧,终是一场小风波而已。” 两人又说了几句,范宇的目的达到,便领着狄青与杨文广二人告辞。 从王曾这里出来,一转身他们又去了吏部尚书李迪那里。 同样的,面对范宇来访,李迪相公也表现的很是理智。这些人能成为朝廷重臣,并都被称为相公,绝对不是喜怒形于色之人,也都是极为理智之人。 在李迪看来,范宇虽是太后义子,但也不可能因此让官家将他们降职罢相。 范宇乐李迪所说的话,与给王曾说的话大同小异,基本上就是来示好的解除误会的,或者说是撇清自己的。既然他自己能撇清了,那位吕相公,便会成为焦点。 以范宇年轻面嫩,可以去向王曾李迪两人说和冰释,这不算什么。可是到了吕夷简那等年纪,他岂能去王曾与李迪的面前说和?这才是范宇的优势。 而后范宇才去见了吕夷简,递交两份旨意。 其实吕夷简早就听人来报,安乐侯到了政事堂。只是先去见了王曾相公,又去见了李迪相公,这让吕夷简眉头皱起。对于范宇,这位吕相公已经起了忌惮之意。 等到范宇求见,吕夷简便换了一副热情的面孔。 “侯爷来访,本官真是受宠若惊。”吕夷简笑道。 范宇摇了摇头,叹气道:“此次被官家召进宫,其实是受了官家训斥的。吕相公虽然也在旨意之中受到申斥,可我却被官家当面斥责了。官家说吕相公是当朝宰相,让我多加敬重。既然如此,那以往之事便揭过不提。吕相公大人大量,想必不会与我一个从五品的通判一般见识吧” 他的这番话,表面上听着似乎软,但是内里却带着警告的意味。范宇的意思,就是让吕夷简有事没事都不要来招惹自己。你是当朝宰相,我却只是个从五品的通判。谁是光脚的,谁是穿鞋的,一目了然。 吕夷简看着桌面上的两份旨意,其中一道虽然是申斥两人的,却还有一道旨意是奖励安乐侯范宇的。他不由得暗自摇头,此事不宜再纠缠下去。 “侯爷是豁达之人,我对侯爷从未有过意见。”吕夷简笑道。 范宇与吕夷简两人同时笑了,讲和也只是暂时的。互相心里明白,既然已经对上过一次,日后有机会都不介意落井下石。互相提防便是。 第148章 你叫什么? 范宇此次来到政事堂,其实心中相当不耐。只是为了消除一些负面影响,不得不有此一行。而且这也是官家叮嘱过的,只是没有明讲而已。 至于范宇到吕夷简这里,是送达这两份旨意,也是告诉吕夷简,不要再有利用自己的心思。被对方卷入朝堂斗争之中,这让范宇对此相当不满。现在便可让对方,通过这两份旨意明白一个道理。官家虽然申斥了自己,却也紧接着就是一个奖励。至少让吕夷简知道,他这安乐侯,也并不是可以任由宰相拿捏的。 其实吕夷简也不知道,范宇这个年轻的安乐侯会有这有这样难缠。如果要重来一次,他觉得自己为了重登相位,也是一样会招惹的。因而,吕夷简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形势不等人。 从吕夷简这里出来,范宇又去了枢密院中,求见现在的枢密正使王德用。 本次的罢相之事,最没后果的便是王德用。只是他是武人,在朝中号召力并不高,也不显眼,这才平安得了个枢密正使的位置。 即使是范宇,也不知道起因在王德用这里。 范宇来到枢密院,王德用昨日就已经听说过范宇的事情,听到安乐侯前来,便请了进来。 “见过王老将军。”范宇进门,对着王德用拱了拱手。 王德用起身相迎,“侯爷昨日之事,可是闹的不小。” 范宇只是一笑,“那些事情已经受到官家斥责,算是过了这一关。今日前来,便是因为进献的新式铠甲,也已经经官家肯,可以大量锻造。还有,就是杨文广与狄青两人,都因此被官家提拔一级品秩。特来王相公这里,给他们两人换了告身。” 两人落了坐,王德用便打量范宇身后的杨文广与狄青,“杨文广,可是边帅杨延昭之后?” 杨文广急忙躬身道:“先父正是杨延昭。” “当年我在夏州与夏人作战,其时辽人趁机进犯遂城,我大宋局势危如累卵。若非令尊在遂城据城死守抵抗辽人进犯,这才保得大宋没有后顾之忧的话,只怕如今中原又陷战乱之中。”王德用不由感叹道:“杨延昭大帅守城如山,巍然不动,即使以辽军之雄强,也不得不望城兴叹,称之为铁遂城。” 杨文广拱手道:“王相公有心了,那都是先父平生得意之事。” 王德用摇摇头道:“这等事怎么会忘,若非杨帅在,后来辽人又如何会与我大宋结下澶渊之盟?数年后辽人驻军澶渊,辽国萧太后与辽圣宗大军云集,准备攻宋。有朝中大臣主张南逃,却为寇准相公所阻。杨帅献策以逸代劳,扼守要道以拒之,并奔袭敌身后的幽易数州,可溃辽军。先帝并未采纳。但是杨帅却率兵直抵辽境,攻破古城,俘敌甚众。辽军因后路受到威胁,这才与我大宋订下澶渊之盟。此一役,杨帅居功甚伟。” 范宇也是诧异,没想到史上的杨延昭有如此奇功,难怪会成为后世评书中的英雄人物。 狄青原本觉得杨文广有些纨绔习气,可是听了王相公的这些话,对杨文广也另眼相看了。 只有杨文广有些不自在,“那都是先父的功劳,到了我这里,已过而立之年,却也没有机会上阵杀敌。” “杨大哥不必着急。”范宇笑道:“此次官家提拔,虽然只是提了一级品秩,可也是一样。若有战事,杨大哥便可领兵作战。如是立下功劳,还怕朝廷不会重用吗。” 王德用也笑道:“有安乐侯在,如今便已得了官家奖励,岂会没有机会出头。” 闲聊了一阵,将事情办好之后,范宇才带着杨文广与狄青告辞。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如同做梦一般,今日与范宇一同见了这许多大宋高官重臣,这在平时根本不敢想象。两人只觉得,能碰到安乐侯,实是一件幸事。他们身为武人性子较直,都觉得若有机会定要好好报答。 最后范宇又去见了三司使程琳,这便是要将龙鳞铠大量锻造之事相告,好从这位程相公的手中要钱了。 好在此事是官家吩咐下来的,否则程琳这个三司使岂是那么好说话的。 就在范宇等人从程琳的值房之中告辞出来,刚要离开之时,他便迎头碰到了今科状元张唐卿。 张唐卿看到范宇,便急忙上前见礼,“侯爷今日怎么来了?” “恰好今日有事,所以便到程相公这里。张状元行色匆匆,难道也很忙?”范宇问道。 “忙倒不忙,此时已经快到年底,我们这一科的同年们,正要聚一聚。”张唐卿笑道:“过了年,朝廷便会给我等同年放官履新。大家从此便是宦游之人,若再相聚也不知是何时了。因此,才有人提出聚上一聚,若有事的话,大家也好守望相助。” 范宇明白了,这是他们这群恩科的同年们联络感情,要拉拉小团体。 “徐绶那家伙,是不是也要参加?”范宇不由得问道。 张唐卿点点头道:“他是探花郎,岂能不去。还有榜眼杨察,也是要去的。我们三个今日算是话事人,自然一个也不能缺。” 范宇开玩笑道:“若是我去,你们欢迎吗?” 张唐卿也洒然一笑,“侯爷肯来,自然是我们有颜面。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如何会拒绝。” “你可不要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却不愿意。”范宇摇了摇头道。 “怎么会,侯爷可莫要小看我。我是今科的状元,侯爷要来便来,我点了头,他们谁能反对?”张唐卿一副侯爷你别看不起我的样子道。 范宇想了想,还是摆手道:“你们相聚,我若去了岂不是扫了你们的兴致,还是算了吧。” 张唐卿却有些不乐意道:“侯爷莫非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新科之人?若是这样的话,侯爷不来也罢。” 范宇挑了挑眉头,这家伙还认起来了。但转念一想,既然对方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自己便参加这个聚会也没什么。 “好吧,状元郎不嫌弃我这安乐侯粗鄙无文,那我便也去热闹一番。”范宇点点头道。 两人说好的时间和地方,便各自散去。 这次这批新科进士所聚之处,竟是汴梁最好的酒楼潘楼。 当天下了值,范宇便带着狄青与杨文广两人,一同去赴宴。这两位如今跟着范宇,算是任劳任怨。 潘楼所在紧靠南通巷,此地商贾云集,也是整个大宋有钱人都喜欢来的地方。南通巷是汴梁专门兑换金银的地方,许多金银铺子,每天兑换都以千万钱计。 邻近这样的地方,潘楼自然也是差不了的。下面三层,都是经营美玉、珍玩、书画、衣物的,上面的两层,才是酒楼。 张唐卿与范宇约在第四层,范宇登上第四层的时候,张唐卿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将范宇请包厢之中,里面除了认识的徐绶之外,还有几人。 “这位便是安乐侯范宇范侯爷。”张唐卿给众人介绍了一句,便道:“大家自己介绍吧,莫要拿矫。” 一个脸色很白的年轻士子起身,对着范宇道:“在下为今科榜眼,杨察,见过侯爷。” 又一位五观俊朗的士子起身,对范宇抱拳道:“二甲头名,在下陈世美,见过侯爷。” 范宇差点摔倒,以为自己听错,急忙问道:“你叫什么?我没听清!” 第149章 太过叫真   众人都看向范宇,谁也没想到,侯爷听到了陈世美的名字会这么激动。   狄青急忙伸手扶了范宇一把,“慢一些,侯爷想必是脚下滑了。”   范宇知道狄清是帮自己掩饰,便也点头笑道:“想是刚才没有站稳,却是吓了大家一跳。这位陈……”   “在下陈世美,二甲头名,荆湖南路,衡州人氏。”陈世美又一次自我介绍道。   范宇点点头,“陈兄不但是才子,而且是个美男子。”   “不敢不敢,在座哪一位不是文采风流的俊逸少年郎?岂能轮得到我。”陈世美谦虚道。   张唐卿笑道:“陈兄不必自谦,你在我们几人当中,可是相貌最出众的。我们互相比较,或者在伯仲之间,但是与陈兄相比,却是又差了些。”   范宇看到还有两个人并没有来得及介绍,便对这两人拱手道:“请问,这两位是……”   这两人可不敢托大,也急忙起身向范宇抱拳还礼。   左边的年纪稍长的道:“在下二甲二名,苗振。”   右边的也是微微躬身道:“在下二四三名,杨谔。”   这次虽然说是一科的同年聚会,但是只有张唐卿、杨察、徐绶、陈世美、苗振、杨谔这六个人。显然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种默契,名次再低一些,便不得进入他们这个小圈子。这等于是一种学霸的骄傲,差一点的,是不入这几人眼内的。   范宇之所以能被张唐卿邀请,当然也是有意结好。   “大家不必太过客气,此次前来,也显得有些冒昧。”范宇对众人一抱拳道。   “侯爷前来,怎么能算冒昧。”徐绶笑道:“我在军器造作院,与侯爷也共事了一阵子。我见侯爷之时,可还是张兄引见的。”   张唐卿摆摆手道:“其实,也是因为侯爷与我等的年纪相差不多,又有此交集,这才请侯爷前来一聚。倒没有其他特别的意思,只是请侯爷为我等做个见证,见证我们这些人今日的意气,也可见证我们将来扶保大宋盛世。”   范宇听着张唐卿在这里自吹自擂,心中多少有些不同意见。以他的后世眼光来看,大宋虽然繁华,但是与后世的繁华远远无法相比。只一个重农轻工商,便注定了大宋无法走的更远。而且冗官冗兵土地兼并,都拖了大宋的后腿。能展到眼下的景况,已经是大宋的极限。   “新科士子当以我六人为翘楚,二三十年之后,若无意外便都是大宋的重臣。”杨察也有些昂扬道:“诸君皆为有识之士,我们若外放,当以亲民爱民为主,使饥者有其食,富者有仁心,教化地方,使其夜不闭户。若回中枢,定要规劝天子亲贤臣远小人,减轻赋税,多察民间疾苦。”   这些话猛的一听,倒是挺热血的。   范宇回头看了看,狄青与杨文广两人,脸上也都露出些激动之色。他不由得暗暗叹气,这两个傻子激动什么?人家一群顶尖的进士谈治国,那是人家自己的理想。你们两个武人跟着起哄,最后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尤其是狄青,据说最后是被一些文官硬生生的欺负死的。   不过,范宇是不相信狄青是被文官迫害致死的。因为狄青四十几岁便做到了枢密正使的位置,若是在文官之中没有足够的声望,是不可能做到这等地步。而且狄青为官多年,没有足够的心机,怕是活不到做上枢密使。   最大的可能,便是狄青表现的有些完美,因为功高震主而遭忌了。   不过,狄青现在是在自己的麾下,应该便会有不同的命运。而且不止是狄青,只怕杨文广,也会有些不同的际遇。   正在范宇脑子里面胡思乱想之时,却现徐绶正悄悄的推自己。   他一抬头,便看到众人都在看着自己。   “侯爷,大家都对未来甚是可期,还请侯爷勉励我等一番。”徐绶拱手道。   范宇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可是看着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便只得勉为其难的道:“诸位皆为新科翘楚,读的书应该都比我这个侯爷多得多。若讲大道理,恐怕我并不是诸位的对手,那我便讲些小道理。”   同这些科举出身的士子讲什么之乎者也,什么道德气运,他是一点也不会的。不过,范宇也有自己的办法,他要给这几个人,讲一讲经世济用。若是能在这几人当中埋下种子,那么大宋的展方向,便有可能悄悄改变。   “这小道理,我也不见得能说好,不过是一己之见。”范宇笑道:“我在未曾做这个安乐侯之前,也是普通人家。居于草桥镇,以家传的几亩田地过活。只是这几亩田地后来险些被我叔父夺了,若是没保住,我便只能流落为饥民。从这一点看,我大宋总有弱势之民,亦或有不屑败家子孙,土地兼并势不可免。百里之田亩,为一姓之产,也不鲜见。而失田之人,要如何安排?”   杨察笑道:“这好办,让他们去做佃户,或者做工便可。若都不愿意,亦可招入厢军屯田守边。”   “我大宋如今不是这样做的吗?”范宇两手一摊道:“禁军与厢军加在一起,已经过一百二十万人。那夏国一**民加在一起,不见得有我大宋军队人多。朝廷岁入虽然不少,但也要养不起了。”   他这话,立时便将杨察的嘴给堵上。其余张唐卿等人,也有些面面相觑。安乐侯讲道理归讲道理,你为何要给大家泼冷水?这下子可好,大家心情都变的沉重,怕是潘楼的饭菜吃着都不香了。   范宇又接着道:“我大宋立国数十年,虽有战乱,却都在边地,人口增长只会越来越多。人增加了,可是田地却没增加,朝廷还要养更多的厢军吗?”   “侯爷的意思,是开疆拓土?”陈世美开口问道。   看到陈世美,范宇心中就不舒服,恨不得现在就把此人送给包拯,然后用铡刀铡了。只是对方并没犯错,自己也不能随意处置他。   “这个当然也可算是一条出路,只是若打下来一片广大疆土,而数十年后,人又增加,那又如何?何况,至今燕云十六州尚未收回,何谈其他。”范宇微微摇头道。   这下子大家都傻眼了,这安乐侯也太过叫真。若是这样讲,子孙开枝散叶,哪里还有尽头。 第150章 对不上了   大家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范宇有一点没有说错。以大宋如今的实力,在兵锋最盛之时,也没能从辽国手中夺下燕云十六州。   所以,开疆拓土之事就要暂且先放一放再说。   苗振此时眉头一挑道:“依侯爷这般想,我大宋岂不是没有出路了。”   “其实,这其中是有个简单的规律,想必诸位早已经知道。”范宇笑了笑,指了指潘楼外面热闹的大街说道:“眼下汴梁一日的消耗,只粮食一项,便要数万石之多。因而人口一多,便要更多的粮食。可粮食多了,十几二十年后大宋人口也会更多。此事,是不是无解?”   在场这些科场骄子们,不由得默然。这位安乐侯绕来绕去,究竟想要说什么?   张唐卿不由得开口道:“侯爷所说的情况,并非没有可能,但是这天下岂会一直承平无事?或是水旱天灾,或是战乱**,终是会消减人口。此事虽说来残酷,可确是事实。因而,也不见得会如侯爷所说那般。”   范宇笑道:“确实,但是只要天下治理的好,便终会如此。在座的未来都会绯紫加身,如何让这情况晚些出现,便是要多考虑的了。”   徐绶与范宇接触最多,知道范宇往往会另出机杼,便拱手道:“侯爷既然如此说了,想必也有自己的一些想法吧?”   “想法是有一些,但是并不成熟。诸位若是想听,我亦可抛砖引玉。或者大家集思广益,会有更好的办法。”范宇微笑道。   他这就等于挖了一个坑,等着在座之人往下跳了。   杨谔忍不住点点头道:“侯爷莫吊我等的胃口,还请快些讲出来,让我等参详一番才是。”   范宇笑道:“好,那我便说一说我自己的想法。天下四民,士农工商。自秦一统之后,便重士农而轻工商。士者治国,农者饱腹。然而,工商两民,则少而不兴。我以为,有些偏颇了。四民犹如桌子的四条腿,若只两条腿长,便立不稳固。工者可利器具,商者可流通有无。若能兴此两民,则天下稳固。”   陈世美听了范宇的话,便反驳道:“三条腿,桌子亦可稳固。”   众士子都看向陈世美,和侯爷抬杠好么?不过,三点可以撑起一个平面,说的也有些道理。   范宇斜了这家伙一眼道:“工民利器具,农者事稼穑,商人贩卖器具粮食以平衡天下财货。士人不事劳作,可不在此列。”   “侯爷,我等士人还有案牍之劳,岂可不在此列。”张唐卿也反驳道。   “士人可算作桌面,统领其余三民。”范宇哈哈一笑道:“治理天下,便是如此,诸位以为然否?”   “将士人比喻为桌面,侯爷的说法倒也形象贴切。”苗振接口道:“可是侯爷还没有说,如何才可让这人口增加与粮食的死结解开?”   范宇不由得两手一摊道:“这可是解不开的死结,但可以延缓而已。展工商,使之兴盛。我说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若是我大宋粮食不够,工匠造出大海船,商人乘海船去安南买来数百万石的稻米,便可使我大宋百姓吃饱。能创造新工具能造大海船的工匠,要奖励。而敢于向外闯荡的商人,则可给予一定方便。这只不过是我一人的浅见,具体如何还要看诸位的想法。”   “侯爷说的不错,可是那商人如果闯荡到辽夏等地,贩卖铁器,岂不是要坏了我大宋的边事。”杨察皱眉道。   “我说了,这不过是我自己的浅见。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等事情便留给各位将来解决。”范宇挖了坑就不管了,左右张望道:“既然是来宴饮的,为何还不上酒上菜,我这肚子可都有些饿了。”   他一回头,便看到狄青与杨文广还在自己身后站着,着实有些不落意。便请两人去外间点菜用酒饭,到时自己会账。   张唐卿不由苦笑,这位侯爷也是任性。他说了这些话,等于是给在座之人出了题,至于如何解题,却是各自看着办。不过,这也只是闲谈,眼下联络感情才是主要的。   “伙计,快些上酒菜来。”张唐卿是状元,也是主事之人,当即便吩咐道。   立时便有潘楼的伙计应声道:“客官菜都是您点好的,马上就来。”   随着伙计传菜,他们这间包厢的桌子上,很快便将菜都端了上来。   潘楼是汴梁顶尖的酒楼,能来这里用饭的非富即贵,这菜色自然也是不俗的。   有清炖羊头、赤白腰子、凉拌肚肺、炙羔羊、鲤鱼脍、拌肚胘、卤兔肉、蒸鹌鹑、蒸斑鸠、清汤鸽子等等不一而足。   潘楼的菜色虽然丰盛,但在范宇看来,不是蒸的便是煮的,除了炙羔羊是烤的之外,都太过清淡。   张唐卿更是亲自动手,在木桶里用酒勺为众人筛了酒到盏中。   他举杯道:“今日小聚,一祝各位同年前途远大,二祝侯爷更上层楼。来来来,这可是潘楼自酿的琼液美酒,莫要负之,饮胜!”   大家的情绪一下子便热烈起来,纷纷举杯痛饮。   这潘楼的菜里面,让范宇感兴趣的,便是炙羔羊和拌肚胘。炙羔羊便不用说了,潘楼手艺相当精湛。范宇夹了一块炙羔羊,放入口中,立时便有淳正的羊肉味道和孜然的香味散出。而且这肉烤的外皮香脆内里嫩滑,尤其是肉中还带点肥的,更是入口便化了开来,名不虚传。   不过那一份肚胘,却是一盘子蒜泥儿拌牛百叶而已,在后世却没什么稀奇的,是涮火锅必点之物。   但是能吃上牛百叶,在大宋也是挺了不起的一件事。大宋禁杀耕牛,想必献出百叶之牛,是死于事故吧。   范宇喝了一盏潘楼的琼液,带有米香而且微甜,口感也还不错。   很快,酒过三巡,他装作不经意的问陈世美道:“陈兄人才极其出众,又写得一手好文章,想必官家对你有极深印象,将来的去向一定不会差吧。”   今日可是听官家说过,宫中近期会有喜事,可千万不要是将这位陈世美招了附马。不然的话,岂不是祸害了一位公主。如今自己也是皇亲,要有维护皇家颜面的自觉。   范宇怎么想怎么不放心,如今立场和心态不一样了,总怕自家地里的白菜让猪拱了,竟有些患得患失。   “有劳侯爷动问,在下的去向是已经定了的。年后便会到河北西路的相州,任通判之职。”陈世美看到侯爷问话,便很是诚恳的道。   范宇一皱眉,这家伙竟然没被招附马,怎么对不上了。 第151章 怪不要脸的   范宇并没死心,又问了张唐卿、杨察、徐绶其他五人。   这五人也都有了年后的去处,显然审官院已经定了这些新科进士的去留。   如果他们都已经委了官职,而且是外放的地方官,那么宫里喜事又是什么?   这让范宇有点摸不准,但是又不放心,倒是有些纠结。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范宇决定还是从陈世美这里突破的好。   “陈兄,象你这般出众的人物,定有大族结亲,想必嫂夫人也是大户人家的吧?”范宇对陈世美旁敲侧击道。   陈世美微笑摇头道:“侯爷说笑了,我出身微寒,又一心读书。家乡虽然有人提亲,却也被我婉拒。只为先帝的劝学诗中曾道,‘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如今金榜提名,虽只二甲头名,却也算是应了先帝的诗中所述,又何患没有良媒呢。”   “哦,原来如此。”范宇心里咯噔一下,口中却道:“陈兄能立下这等志向,并且得偿所愿,甚是让人敬佩啊。”   “哪里哪里。”陈世美急忙摇头道:“侯爷也是贫寒出身,却是帮着包钦差在陈州出谋划策,又送太后回宫立下功劳。我若和侯爷相比,便不算什么了。”   范宇摆手叹道:“我家中已经没有了亲人,我认太后为义母,却从来没将她当太后来看。若说在这世上还有亲人,便唯有李太后一人。”   “巧了。”陈世美也跟着道:“在三年之前,我父母便双双染病去世。也是那时起,我在闭门奋读书,一心想要光耀门楣。如今我已是进士,却也算是了结这个愿望。”   范宇也不好接话,这陈世美父母去世居然说‘巧了’,他总不能说恭喜吧,毕竟大家说的是伤心之事。   “有志者事竟成,共勉之。”范宇端起酒盏,对着陈世美示意而饮。   虽然潘楼的琼液美酒度数不高,顶多十几度,但是喝得多了也一样会醉人。   此时张唐卿便在众人的劝饮之下,喝得脸红脖子粗,讲话都大了舌头。   “诸位同年,我等此次一聚,下、下次便不知何时。”张唐卿脸已红透,端着酒盏道:“放官之后,便天南地北,难得一见。还望大家书信往来以通有无,莫要负了同年之谊。”   徐绶也举盏应和道:“状元郎所说之意,我等亦有同感。”   却见苗振嘿嘿一笑道:“趁着还没正式任职,我等今日不但要一醉方休,还要填平欲壑。之前我便请了几位女校书,酬唱应答巧笑嫣然。既可花解语,又能工诗词,还可‘携伊手,眷恋香衿绣被’,诸君莫负好时光,今日乐无边也。”   杨察不由脸上变色,立时起身斥道:“苗兄岂可胡闹,这汴梁的勾栏小娘子也是能请得起的?动辄便要数十贯钱一位,这还只是饮酒酬答,良宵一度更是其价不匪!”   范宇还以为杨察要直斥其非,没想到却是怕消费不起,不由得鄙视之。   “杨兄且放宽心,今日宴饮有张兄,但这风雅之资都算我的便是。”苗振笑道。   “苗兄家中豪富,杨榜眼且请放心,对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杨谔倒是知道些内情。   大宋的娱乐场所,消费之高,远不是平民百姓可以想象。升斗小民,十五文钱,便可在汴梁市上吃饱吃好。   可是这勾栏小娘子只斟一盏茶水,便要数百文钱。若是头牌之类的,哪怕是说句话,都要以贯计钱。   苗振轻轻击掌三下,包厢的门便被推开,流水行云似的进来七个姿容皆为上选的小娘子。在坐每个人身边一个小娘子,倒是谁也不缺。显然苗振早细心安排好了,要让同年们都尽兴。   范宇不习惯这场合,假装不胜酒力,便告辞出来。   叫了了狄青与杨文广,便要离去。   结果他们三人刚刚到了潘楼外,没走几步,范宇就又看到了陈世美。   “陈兄难道也不胜酒力吗?”范宇上前招呼道。   陈世美一回头,看到范宇便急忙拱手道:“侯爷面前我不讲假话,在下也不喜这等放纵浮躁之事。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回去读些书来得净心。”   范宇摇了摇头道:“我非士子,提前告辞并无问题。但陈兄与他们可是同年,你若就这样早一步离开,怕是会让他们心中略有不满吧。”   “这倒不会。”陈世美笑了笑道:“大家都是读书人,岂能如此心胸狭窄。”   范宇呵呵了一声,便对陈世美拱了拱手,“如此,我便告辞了,陈兄也早些回去休息。”   两人分开,范宇便带着狄青与杨文广回了侯府。   对于陈世美今天说过的所有话,范宇都持怀疑态度,可是他却没有半点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怀疑,这就难受了。   范宇问他可曾娶妻,家中还有何人,这陈世美说都没有,堪称滴水不漏。但偏偏范宇暂时还做不了什么,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想到这里,范宇不由得心中埋怨官家。若是早些告诉我宫中有何喜事,无论是不是与这个陈世美有关,也好让自方便判断。   第二日一早,范宇刚刚进了西作坊,便看到徐绶顶着两个黑眼圈哈欠连天的。   “探花郎,你昨日玩的可曾尽兴?”范宇笑问道。   “嗨,不要再提了。那些勾栏女子虽然容貌出众,可也是刮骨的毒药。”徐绶一副不堪回的样子,“今日早间起来,我就感觉,自己好似变成了一团泥。不但站都站不稳,到了现在也还没有缓过来呢。”   范宇哈哈大笑道:“徐兄这探花郎可是白叫的,这不是人如其实了吗。”   徐绶面有得色道:“昨日侯爷与陈兄走的早,便多了两个小娘子出来。一个与唐兄甚是说的来,便跟了他。另一个与我也甚是相合,便跟了我。可想而知,昨晚对付两个小娘子,其间凶险之处险死还生,直叫人顾此失彼难以招架。不过,我非软弱之人,死战不退,终得大胜。”   范宇心道,这货怪不要脸的。 第152章 无须忍耐 与徐绶闲谈了几句,范宇便在西作坊之中巡视。 只是他有些心不在焉,总想着昨日的陈世美之事,心里好似悬着一块石头似的。 范宇当然明白,自己如此担心,便是怕这陈世美让皇家丢丑。其余人倒没有什么关系,万一气到了义母李太后,那对自己来说便是不可原谅的。 但他也不能坐等事情生,总要防患于未然才好。 想了想,范宇便打算进宫一趟,去义母那里打探一下消息。或许义母知道宫中喜事是什么,也说不定。自己就不信,官家连义母也瞒着。 他带着杨文广和狄青二人来到宫门之时,便看到宫门外,居然有二十余名身穿皮甲的貂领秃头武士在候着。一个个目光如鹰,仿佛坐山雕一样左右顾盼。 让杨文广与狄青两人在另一边等着,范宇自己则往宫内走去。 范宇到了宫门口,便问东华门守门的禁军,“这些番帮武士,守在宫门外做什么?秃头留小辫,这也太难看了。” 那禁军目不斜视,却口角微动道:“侯爷,这些人乃是辽国皮室军精锐。此次便是护送辽国使臣来京,晋见陛下来的。” “好吧,你们看紧些,莫要让这些番邦小丑闹事。”范宇点点头,便举步往门内行去,“我去见见太后娘娘。” 范宇有官家赐的腰牌,禁军自然不会阻拦,便任其进入宫内。 他一路来到慈宁宫,却听到里面正在唱杂戏。 慈宁宫守门的小黄门,早就见过范宇,一边急忙让人通传,一面迎了上来。 “小的恭迎侯爷。”小黄门躬身施礼道。 “免礼吧,你们在慈宁宫照顾太后,也是辛苦,不必对我如此客气。”范宇摆了摆手道。 那小黄门从来没想到,安乐侯如此尊贵之人,竟会对自己如此尊重,不由得心生敬意。 “侯爷乃是贵人,这礼不可废。娘娘正与杨娘娘在一起看戏,侯爷里面请。”小黄门倒退两步,转身引路。 范宇随着小黄门进了慈宁宫,便看到正殿后面有天井之中,又搭了一座临时的戏台,正有伶人在台上做戏。 义母李太后正戴着眼镜与杨太后两人一起说说笑笑,相处的甚是融洽。 两人也已经得了禀报,看到范宇到来,便让伶人停下,这才招呼范宇过去坐。 “宇儿前日里刚刚进来过,今日怎么又进宫了?”义母李太后有些诧异的问道。 范宇坐在义母身边,听到这话,便笑道:“我来看娘,还要等多久才能看不成?若是平常人家,那当然是要天天见面问安的。” 杨太后不由笑道:“阿姐你看看,这义子与亲儿子有什么区别。可惜啊,先帝也没能给我留一个男儿。不然我也有个孝顺儿子,便不用羡慕他人。” “宇儿还要管你叫姨娘,这与亲儿子能有多少区别?”义母李太后的镜片虽厚,但也难掩眼中的笑意。 范宇看到老姐俩又要扯起闲篇,便插口道:“娘,昨日我被官家叫去,训斥了一顿。” 义母李太后不由讶然道:“他因何事训斥于你?若是事情不大,娘去找他说说,不让你受委曲便是。” “倒也不委曲,是那吕相公利用孩儿,孩子一时不忿,便去了吕相公府上送礼,引得朝臣们攻讦。”范宇咧了咧嘴道:“倒是给官家惹了些麻烦,这才是孩儿自找的。” 李太后不由气结,伸手在范宇的脑门上点了点道:“你以前稳重懂事,怎么被封了侯,却变的胡闹起来?既然是自找的,又到娘这里来诉的什么苦。” 杨太后哈哈笑道:“宇儿想必是被官家训斥了,有些后怕,想让阿姐替他在官家面前美言几句。” “如此倒也没什么。”李太后笑道:“官家来了,我让他待你宽容一些便是。可是宇儿,你自己也不能惹事才好。毕竟官家是人君,要面对百官群臣,不可太过偏袒于你。” 范宇急忙摆手道:“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官家训斥的对,孩儿也不是想让娘美言什么。昨日我听官家说,宫中喜事将近,却不知道有何喜事,为何无人与我说起?若是事到临头,我却没个准备,岂不是不好。” 听到范宇说宫中喜事将近,义母李太后也是一头雾水,不由得看向杨太后。 杨太后却是笑道:“官家说的喜事,怕是他有安排,咱们大伙等着便是。” 范宇看到义母的表情不似做伪,显然是不知道宫中有什么喜事的。但是看杨太后的表情,却是看不出来什么,或许知道或许也不知道。 他在慈宁宫里与两位太后说话,却不知道东华门外起了纠纷。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在宫门外的另一侧守着,两人也在低声聊着感兴趣之事。没成想,对面的那些辽国皮室军的精锐武士却不安分。 当即过来两个脸上都是横肉且身材雄壮的家伙,来到了狄青与杨文广两人面前。 “喂,你们两个南蛮,可也是军中之人?”左侧的辽国武士长着一个硕大的酒糟鼻子,倒也很有特点。只不过这开口讲话,却让人十分不喜。 杨文广一皱眉,对这两个辽国武士挥挥手道:“此地为我大宋皇宫门外,莫要闹事,快些退回去。” 只是这两个辽国武士却哈哈大笑,根本就没有退回去的意思。 反而是右边的圆脸细眼的家伙摆了摆头颅,出嘎吧声,“此地等候时间太长,闲着也是无聊,不如你我两边四人,玩一玩角牴之戏,也好打时间。” 角牴之戏,便是后世的摔跤,在辽**中甚是流行。也是辽**士们,平常打时间的游戏。但是大宋军中,却是流行相扑,这是从唐代便开始在军中流行的游戏,与角牴大同小异,都是角力的游戏。 只不过后来宋亡于元,这相扑的游戏便也断了,反而在东瀛流传下来成了东瀛国技。 “两位,我大宋的规矩多,在这宫门外玩角牴之戏,怕是不太妥当。”狄青摇了摇头,对这细眼武士道。 细眼武士嘿嘿笑道:“你们宋国就是规矩太多,弄的军中士卒也如小娘子一般扭捏。你这小模样倒也清秀,甚是像个花不溜丢的小娘子。要不是如此,你们的皇帝也不会签下澶渊之盟,向我大辽缴纳岁币。尔等还算什么军中武士,不过是一群宋猪而已。”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现对方的眼中有怒火升腾。 “杨兄,你意如何?”狄青声音淡淡的,却是在极力压抑了。 “对方挑衅在先,无须忍耐。”杨文广的脸色也很难看,人的脾气也是有极限的,对方不但辱了大宋,还辱了官家和军中将士,这口气是决不可忍的。 那酒糟鼻武士眉头一挑,两只蒲扇般的大手活动了一下,便直接抓向杨文广。 第153章 谁吃亏了? 杨文广一个跳步,便向后退去,让对方抓了个空。 而那细眼武士,却哈哈一笑,人往前扑,两手张开向着狄青就是一个熊抱过去。 “小娘子莫逃,且让爷爷抱一抱,抱着我的妹妹上花轿!嘿嘿!”细眼武士看狄青相貌清秀,却是开口调戏起来。 狄青的脸都气青了,无愧于狄青之名。这圆脸细眼的辽国武士着实可恶,意然将这堂堂七尺男儿当做小娘子一般狎戏。今日如果不给他一个狠的,怕是长不了记性! 他当即反身作势欲走,却猛的侧身向后探手,拿住了这细眼武士的一条手臂。用力一带,便将对方带了一个趔趄。趁着对方站立不稳,狄青一回身便是提膝一个撞击。 这下子是真的狠,狄青一膝盖就撞在了对方的面目之上,就听到这细眼武士嗷的一声惨叫,往后就倒。 人倒下还不算,噗的吐出两颗门牙,还有一口血痰,只剩下哼哼的份了。 另一边的杨文广也并不差,与那酒糟鼻武士两人四手互搭,陷入角力之中。 狄青行云流水一般打倒了细眼武士,却是让杨文广也起了攀比的心思。他双手抓住对面辽国武士的两手,整个人往后坐倒,猛的伸腿直蹬,便蹬在了酒糟鼻武士的小腹之上。这家伙整个被蹬的身体腾空,从杨文广上方摔了过去。 杨文广不等对方起身,俯地反手就是一拳,正锤在对方的脑袋上,当场将其击昏过去。 两个雄壮的辽国武士,在狄青与杨文广两人的面前,根本就没能如何,便被收拾的倒地不起。 那些其余的辽国精锐武士,看到自己人吃亏,哪里还管什么规矩,当即便一窝蜂般的叫喊着向着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冲了过来。 “呸!”杨文广吐了一口道:“没想到没能上了战阵,却在官家的宫门外要来一场硬仗!” “这些契丹人十分可恶,嚣张跋扈不知礼仪,竟将我大宋议和当作软弱可欺。若是长此以往,怕是会得寸进尺!”狄青与杨文广肩并肩道。 杨文广叹气道:“今日在宫门外恶战,怕是要给侯爷招惹麻烦了。” 狄青笑道:“侯爷在官家面前的面子大,你我只管打了再说!出手!” 两人猛的一分,左右分开冲向两边,好似要将对方二十余名武士包围似的。 杨文广是将门之后,一身的武艺就不用说了。虽然没有上过战阵,可是从小便听父辈讲述战阵上的残酷,因此勤力操练争取出人头地,再添家族荣光。 而狄青却是与哥哥在家乡打死恶霸,他自己顶罪,也是热血好斗之人。到了禁军之中,没少练习枪棒拳脚,出手也很不俗。 两人对上这许多契丹武士,根本就不会留手。若是被对方打死了,那才叫冤。所以,他们二人都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思,下了狠手。 杨文广家传的杨家枪,他出拳亦如出枪又毒又快又刁钻,一拳便兜在一个武士的下巴上,当场便听到喀嚓一声,那武士便翻着白眼软倒。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又有一个契丹武士挥拳砸向他的面门。 可是杨文广绝对不愿陷入缠斗当中,两手握拳连击快如闪电,连招架带反击,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便又一拳锤在对方的肋下,将其击倒。 狄青打架更是精彩,要么肘击要么膝撞,要么就是合身猛撞。即使看着那契丹武士比狄青强壮,却也经不起他一下。 两人都连续击倒几个契丹武士,却让对方也警惕起来。 立时人用契丹话大叫,使得剩余的契丹武士都退了回去。 但退回可不是逃走,而是结成了两道弧形的战阵,再次分别向着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围过去。 到这个时候,可就不是单纯的打架了,而是将这里当成了战场。 宫门禁卫看到双方打起来,还没等报进宫去,契丹武士便已经被打倒了数人。那两人可是安乐侯带来的,如今与辽国使臣护卫打了起来,却也不是小事。一边让人往宫内通报消息,一边叫其他禁卫前来维持,还要大声喝斥阻止双方交手。 可惜这个时候两边都已经打红了眼,谁会听一个禁卫的叫喊。 狄青看到对方每七八人形成一个弧形,分别围向两人,便对杨文广道:“杨兄,尽量不要被围了。” “好,跟他们耗!”杨文广咬了咬牙道。 两人也是了狠,既然已经出手了,便不能松懈,便各自带着一队契丹武士转起来。 他们两个明白,时间一长,宫中禁卫便会出来阻止。 宫门里面的禁卫们,却也正在整队,准备平息宫门外的这场混乱。可是宫门也不能不管,还要等人接防,才可出来干涉。宫门重地,皇城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因而,尽管狄青、杨文广与一群契丹武士打的热闹,却也暂时无人能管。 这群契丹武士都是皮室军的精锐,虽然辽国这些年也无多少战事,可总有些小部族叛乱,因而也都是上过战场的。之所以吃亏,还是因为宫门之前,不可能让他们带来马匹兵器,这才在步战上吃了亏。 杨文广与狄青只有两人,在对方步步为营之下,终是被人围住。局势急转之下,瞬间一群人便陷入乱战之中。 好在杨文广和狄青都不是寻常兵卒,武艺精熟出众,倒也打的有声有色。 待到上百禁卫将他们这里围起来,用缨枪指着一个人堆的时候,也就只有他们两个能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了。 不过两人的样子也有些凄惨,杨文广的上衣都被撕坏。他露了半拉膀子,身上还有血印,脸上肿的眼都睁不开。 狄青也不差,嘴角青了一块眼圈黑了一个,手臂上还划了一条口子,正在滴血。 带领禁卫的虞侯看着两人的模样,还有躺了一地的契丹武士,不由得头痛不已。 “把这两个带下去包扎,等着宫里问话吧。”那虞侯揉着眉头吩咐道。 下面的队正看着躺了一地的契丹武士,“那这些辽国人要如何?” “管他们做甚?是他们先在宫门外挑的事端,让他们接接地气感受一下我大宋东京的风华,或许能明白些事理。”虞侯摆摆手,便摇了摇头,往宫内走去。 范宇正在慈宁宫与两位太后说闲话,便忽然看见有个小黄门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大、大事不好!”小黄门喘息剧烈的道:“侯爷带、带来的人,与辽国使节的护卫在宫外打、打起来了!” 范宇一下子就想起了宫门外的那些辽国武士,当即跳了起来,“谁吃亏了?” 第154章 辽使刘六符 小黄门怎么也没想到,安乐侯不是先问惊动没惊动官家,却先问起来谁吃了亏。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个人,也斜眼看着范宇,有些无话可说。 “两边刚打起来,便有人传了消息进宫。不过,说是辽国那边人多,侯爷这边只两个人。”小黄门急忙躬身道。 范宇这才想着问原由,便问道:“我进宫之时,他们还好好的,可知为何会打起来的?” 小黄门道:“听传信的禁卫说,是辽国的武士挑衅,结果侯爷带来的人便还了手。” 李太后一听,眉头便挑了起来,她道:“这些辽国的蛮子,真是野蛮成性。在我大宋的宫门外,竟敢如此胡作非为!真真是不成体统!” 杨太后拍了拍李太后的后背道:“阿姐莫要生气,万事都有官家处置,你我姊妹,就不要给官家添乱。自古以来,邦交便不可轻视。事关大宋与辽国的关系,还是要官家与朝中的各位相公斟酌着来。” 范宇这时也坐不住了,便起身道:“娘、姨娘,我带来的两个随从与辽国武士打起来,我不能不去看看。今天便不能再多陪娘和姨娘一会儿了,还望恕罪。” “你有什么罪,那辽国人骄横岂能怨你。你且去吧,若是官家怪罪,自有娘替你撑腰!”李太后还是很生气,却也知道不能再留范宇。 杨太后也点点头道:“既然是那辽国的人挑衅在先,理儿便在你这边。放心的去吧,官家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姨娘说的是,那我就告辞了。”范宇躬身行了个礼,便急忙去了宫门处。 范宇到了宫门之时,恰好陈琳也到了这里。 在陈琳的身边,还有一位身着紫色袍服的官员。这官员五十岁上下,却是个三角眼,看相貌很是阴鸷。 “陈总管,此事已经惊动了官家?”范宇上前对着陈琳拱手问道。 陈琳见到范宇,不由得摇头叹气道:“这好好的,怎么就会在宫外打起来?安乐侯,你的人脾气有些暴躁了。” “呵呵,暴躁?”那三角眼官员看着范宇,居高临下道:“一个暴躁便可无事了吗。将我辽国武士打伤,这分明便是对我大辽不满,借故挑起事端,好赖掉岁币吧。” 若是只看衣袍相貌,范还以为这是哪位没见过面的朝中大臣。可是对方这一开口,居然是辽国的人。 范宇转向对方,上下打量了一下,才道:“不知这位是……” “这是辽国翰林学士,刘六符刘学士。”陈琳向两人互相绍道:“而这位,便是我大宋的退安乐侯,也是太后的义子。” “原来是刘学士当面,失敬失敬。”范宇对刘六符拱手道。 刘六符却也无动于衷,根本就没有还礼的意思,他脸色阴沉的道:“我大辽武士受伤者甚众,此事你们宋国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待!还有你这家伙,身为安乐侯,却不管束好自己的下属,竟敢在宫外撒野殴打友邦使节护卫。如此缺少调教,可见其主也是无有教养之人啊。” 范宇见对方没有还礼,就已经心中不快。此时对方居然敢当面给自己泼脏水,甚至是侮辱自己,这样可就不值得客气了。而且,说自己缺少教养,那不是连义母李太后也给说进去了吗。 既然你先开了头,老子便让你收不了尾。 “呵呵。”范宇冷笑了一下,看向陈琳道:“陈总管,我怎么没见到辽国使节?据说翰林学士都是饱读诗书文雅有礼之辈。没见到翰林学士也就罢了,却见了个杂种。身着汉人衣冠,却要侍奉胡人,真真的是个不肖子孙。这等数典忘祖的家伙在这里跳叫不休,如同癞蛤蟆一般。虽然咬不了人,却是恶心人,我呸!” 论起骂人来,范宇也没怕过谁。当初在村子里做干事,文能与泼妇对骂大街,武能与泼妇对舞王八拳,那也是村中一等一的好汉。基层工作,必须文武双全。 陈琳看到两人一见面,便唇枪舌剑的斗起来,他这张脸立时就挤成了一团,脑袋也大了一圈。 刘六符没想到范宇言辞如此犀利,却也被骂得脸色青灰身子都颤抖起来。 “侯爷、侯爷,且请暂住尊口。”陈琳心累,急忙拦下,“我们也是刚刚到了宫门,还没见到人,一切等见了人再说。” “行吧,要是我带来的人受了伤,这事儿就不算完!”范宇斜眼看了刘六符一眼道。 刘六符咬着牙沉声道:“安乐侯,对我大辽不敬,你是会倒霉的。” 范宇不为以意,“倒霉?你真以为我大宋怕了辽国不成。若不是先帝抱着息事宁人之心,只怕你们辽国早已经被耗的垮掉。还跑来这里讲什么狠话,却不知我们官家不过是哄小孩子罢了。给你几块蜜果子,免得尔等满地打滚哭闹不休的烦人。” 至于是不是事实不重要,范宇是不能失了面子的。若是两边没有结下澶渊之盟,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这六符久居于辽国,向来以为大宋是怕了辽国铁骑南下。如今骤然听到了范宇的这番话,却让他心中一凛。大宋汴梁的繁华富足,是他平行仅见。若是以辽国南京相比的话,根本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自进入大宋以来,只怕一个县城也与南京府的繁华程度相当了。 刘六符扪心自问,若是大宋真的与辽国耗起来,定然会是辽国先耗不下去。 陈琳在前边差点笑出声,却是强忍了下去。心道,安乐侯来自民间,却是少了许多条条框框言辞狠准。这刘六符刚刚面对朝上诸相公,可也没有像这样吃了瘪。却不想碰到了安乐侯,被顶的没有办法。 很快他们几天便到了宫中禁卫们的驻扎之处,院中的禁卫们正在围着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听他们讲述经过。 范宇远远的,便看到杨文广口沫横飞。虽然相貌有点变形,便大体还认得出来,只是两眼肿的厉害,这眼小的可以。 狄青顶着个黑眼圈脸也肿了,仿佛熊猫卸妆卸了一半似的。 “宋人孱弱,不堪一击。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冲突,便被打成了这等凄惨样子,真是可笑。”刘六符来到这里,却没见到一个辽国护卫,不由得大声笑道。 听到刘六符这样叫嚷,范宇的脸色就是一沉。 第155章 挺能忍的 这刘六符看到狄青与杨文广两人的凄惨模样,而这里也没有自己的护卫。 在他看来,跟着自己来的那些护卫足足二十余人,难道还打不过这两人不成?护卫们即使有些小伤,也应该不碍事,显然是并没有吃亏的一方。 范宇刚想开口讽刺对方一番,便看到宫中禁卫中走出来一位身穿虞侯衣甲的人来。 这虞侯来到陈琳面前,躬身抱拳道:“见过陈总管。” “你且将情况讲上一讲。”陈琳直接问道。 “事情是这样……”这位禁卫虞侯将辽国武士如何挑衅,又如何主动出手攻击狄青与杨文广两人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当范宇听到,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将二十余名辽国武士都打趴下的时候,眉头挑了挑却不急着说话了。 难为了辽使刘六符,将一双三角眼睁得大了,一脸的不可置信之色。 “怎么可能,我大辽的武士都是皮室军的精锐,都是手上见过血的强军!一定是你们这些宋军出手了,人多欺负人少,你们宋国就没有半点礼仪廉耻!”刘六符气急败坏,甚至口不择言的开骂道。 陈琳的脸色一沉,猛的看向刘六符道:“贵使嘴巴放干净些,我大宋不斩来使,可也不会对于嚣张跋扈之人太过客气。” 刘六符却冷哼了一声道:“我大辽的护卫们呢!” 禁军虞侯指了指宫外道:“他们还在那里躺着,想必是还没站起来几个。” “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刘六符阴狠的目光在狄青与杨文广的身上瞄了瞄,“此事极其严重,只怕已经将辽宋两国的关系,都搞得坏了。” 范宇此时才幽幽的开口道:“你张口闭口的光讲狠话,还不快去看看你们辽国的武士如何了?你只在这里狠,能让他们不觉得疼吗。” 这话有些揶揄人,好似让刘六符猛灌了一大口灰尘一样又干又呛,他再不说话闷头就走。 “贵使慢走,我与你一同去看个热闹。堂堂大辽二十多名武士,却打不过我大宋两个人,这等奇景难得一见,不看一眼实在是不甘心。”范宇反而跟了上去,笑道:“可惜了,竟没能看到当时的盛况,只能看个结果。贵使你说,大辽武士如此卖力,还挨了打,我要不要给他们一些赏钱?” 刘六符没想到大宋的安乐侯如此年轻,却是这样一个惫懒人物,一开口便使得他烦躁无比。而且这家伙还提出打赏大辽武士,这可就实在是过分了,分明将这些大辽武士当成了耍把式卖艺的。 猛的一回身,刘六符冷冷的道:“安乐侯倒是好兴致,可惜我大辽的武士都很金贵,可不是供侯爷狎戏的江湖汉子。” “不是江湖汉子,在宫门前玩什么角牴游戏,这不是有心献艺是什么。”范宇哈哈一笑道:“放心,我也不会抠门儿,定然每人都多给几文钱。” “还请侯爷放尊重些,我大辽武士不差侯爷这几个钱。”刘六符倒是想着让范宇出些汤药钱,可是这安乐侯却说是赏钱,这钱便不能要了。 陈琳也跟了上来,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真。心中不由得暗叹,安乐侯不知国家大事,竟与大辽的使节如此说话,却不太好。还是要报与官家知道,才好约束一二。 他们三人来到宫门外,便看到躺了一地的辽国武士们。 此时虽然有一两个摇摇晃晃的挣扎起来的,却也十分勉强的样子,显是被揍的不轻。 刘六符几步走上前去,便看到自己手下的这群辽国武士,比狄青与杨文广两人还惨。虽然有的人看着还算整齐,却就是昏迷不醒。但有的可就惨不忍睹了,脸上都看不出个模样来。 俯身上前查看了几人,刘六符的脸上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他走向陈琳,强忍的怒气道:“陈总管,请带我去见宋国的皇帝。今日我的护卫惨遭毒手,这等恶劣之事,实在是出我所认识的宋国。这等凶残酷烈,哪里还有半点礼仪之邦的样子。” 范宇当然不会这样看着,他也上前对陈琳道:“陈总管,要见官家就一起去见,总不能让那些给蛮夷当奴才的人告了刁状。” 他这里刚说完,却见宫门里又走出来了吕夷简相公,身后还陪同着几名禁卫。 陈琳与刘六符也见到了,目光便也落在了吕夷简的身上。 吕夷简面无表情的来到现场,看了看那些辽国武士不由得皱眉道:“伤势倒也不轻,七八个人都已骨折。你们这些禁卫,好不晓事,人都受了伤,还不及时救治。来人,将这辽国的受伤护卫送去城西的三佛堂包扎用药。多派些禁军过去保护好,莫要让他们再受了伤。” 三佛堂,是大宋的公立医院。这种地方属于慈善性质,并没有多好的条件。要说医疗水平,那是远远不能和太医局相比的。 范宇一听吕夷简的话,便心中暗笑。这老家伙也是在糊弄人,分明就是做个样子,并没有给这些辽国武士好好治疗的意思。 吕夷简对禁卫们吩咐完了,目光便转到了范宇和刘六符的身上。 “官家刚才得到消息,甚为生气。请你们两位,与我一起,到官家面前论个是非对错吧。”吕夷简目光扫了一圈道:“若是我大宋的人错了,定会给贵使一个交待。不过,若是辽国的人无礼在先,此事便就此作罢。” 刘六符微微摇头道:“吕相公,你是要替大宋皇帝作决定吗?为何现在就要定下规矩,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刘六符,却是不想这么听话。 “如果连对错都不辨的话,还何必要见我大宋官家。”吕夷简不软不硬的道。 “哦?这么说来,吕相公是阻止我去见宋国皇帝了?若是如此,我归国便是了。”刘六符此时有恃无恐的道。 范宇看到吕夷简对答起来不卑不亢,便对这老狐狸稍有了些改观。不过,当他听到刘六符要求归国,却没提任何要求,便知道此事不简单。 吕夷简微微摇头道:“贵使要见官家,我自然是不会拦的。你若提出无礼要求,官家也不会答应于你。因而,若是贵使自知无礼,还请免开尊口。” 刘六符摇头呵呵一笑,“不知所谓,前头带路吧。” 这话虽然简单,可是却将吕夷简当成了小厮一样喝斥,极其的无礼。 范宇冷眼看着这刘六符,没想到这家伙竟对吕夷简如此态度。吕夷简再怎么不是东西,他也是大宋的宰相,代表着大宋的脸面,还容不得一个辽国人来训斥。 “贵使莫要过了,且随我来。”吕夷简也是眼中一冷,却并没当场作。 范宇心中叹了口气,这辽使如此狂妄,吕夷简也挺能忍的。 第156章 先放一放   陈琳抢在吕夷简的前面,先迈步到了最前方。   “吕相公是宰相,这等小事由咱家来吧。”陈琳对吕夷简微微点头道。   吕夷简也没说话,便跟在陈琳的身后。   范宇也急忙跟了上去,让那刘六符在最后面摆谱便是。   看到范宇抢在了自己前面,刘六符脸上露出不满之色,可是这等行走顺序无法再争,只得忍了成为吊车尾的这口气。   他们一行四人来到崇政殿中,陈琳先到官家的面前,低声汇报了情况。   官家赵祯便看向下面的范宇,目光中流露出责怪之意。   范宇看到官家看自己,便上前一步,躬身道:“启禀官家,今日我进宫探望两位太后之时,着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在宫门外等候。本来无事,却是那辽国武士向他们两人挑衅,意欲在我大宋皇宫的宫门行角牴之戏。若是其他场所,答应了倒也无妨。可这皇宫门外,却是肃穆庄严之地,岂能容尔等狎戏玩耍。”   他抬头瞥了刘六符一眼,才接着道:“可是辽国武士却分外无礼,不但讥讽狄青与杨文广两人柔弱如妇人,还口出不逊,辱及我大宋!宫门外打斗之事,全是由辽人先行挑衅而起。臣请官家治这刘六符卸下不严之罪,将这等不识礼仪,口无遮拦的蛮横嚣张之辈赶出大宋!”   点了点头,赵祯看向辽国使臣刘六符道:“贵使,你可认同安乐侯所言?”   “此事从安乐侯口中说出来,完全是一面之辞。”刘六符躬身沉声道:“外臣为大辽使节,向来约束下属。明明是那安乐侯的下属对我的护卫挑衅难,这才使得宫门之外骚乱。而且,我的护卫尽被打伤,竟无一人幸免。大宋一向自称礼仪之邦,却没想到有这等穷凶极严之辈。蓄意挑起事端,以图破坏辽宋两国关系,实为不顾大局,只为逞私人一时之快。有这等人,实是大宋之不幸。”   范宇一听,这刘六符有够毒的啊。直接就给自己扣了一个不顾全大局的帽子,却也听着好似有些道理,但是对方这纯粹是颤倒黑白的说法。而且,这刘六符虽没讲出要严惩之类的话,却是比提出来还要严重。   凡事一旦涉及到所谓的大局,便会模糊了对错是非的界限。如此一来,这刘六符也就不用讲理了。   “呵呵,贵使真是好一张利口。”范宇决不会让对方将这帽子扣实,他冷笑反击道:“就算是破坏大局,只怕也是贵使护卫作的好事。我且问你,你的护卫为何在我大宋皇宫门外挑衅生事,二十余人殴打赤手空拳的两人。明知是皇宫要地,还敢如此嚣张跋扈,岂是无心之失?若不是禁卫森严,若不是我那两个下属武艺高强,只怕还真的让你辽国有机可乘了!还请官家加强宫中禁卫数量,以防这刘六符包藏祸心,欲对官家、对我大宋不利。”   范宇心中暗道,奶奶的,比扣帽子也不怕。你敢说我不顾全大局,我就说你对我大宋皇帝没安好心。话已经放在这里了,就看哪个帽子的罪名更大,官家更关心哪个问题了。   不过,以大宋家天下的情况,官家必定更加关心自己的安危吧。   听了范宇的话,不只是官家赵祯脸色一沉,就连陈琳也是目光如刀一样的看向刘六符。   吕夷简却抬头扫了范宇与刘六符两人一眼,面色很是平静。不过,吕夷简的心中,对于范宇又是高看了一眼。在这等情况之下,还可挥急智反而诘问对方,实是不可小看。   崇政殿中的气氛瞬间便有些凝固,这让刘六符感觉有些不妙。看上去这安乐侯甚为年轻,可没想到却如此的难以对付,不但反手化解了自己的指责,还顺便反手一击,实是大出他的预料。   “贵使,你卸下不严,做事太过孟浪了。”赵祯也不好治刘六符的罪,对方毕竟是辽国使臣,只能不痛不痒的斥责一句。   不过,这立场也已经很明白,那就是责任完全是在辽国一方。   刘六符也不慌,而是对赵祯拱手道:“陛下,外臣对于陛下并无谋害之心。而且,在宫外外臣的护卫悉数被安乐侯的从人所伤。若是无所准备,岂敢以二人敌二十余人?此事外臣以为,定是安乐侯寻了两个武艺极强之人,有意挑衅于我辽国武士。在我的护卫没有准备之下,才遭了尔等的毒手。其中至少七八人骨折,数人昏迷,还有一部分人内脏受伤亦不能行动,竟无一完好。”   “请陛下治此二人行凶之罪,并追究安乐侯卸下不严之罪,且要赔偿我大辽武士汤药费白银一万两。”刘六符接着便狮子大开口道。   从眼前的争论上,刘六符动不了范宇,便要先争回面子,再讹诈一番了。   吕夷简这时对着刘六符拱拱手,“遗使的要求未免不切实际,几个人受伤而已,我大宋出于道义,当可免费医治,此事不用再议。而且,是否治我大宋官员之罪,是我大宋朝廷内部之事,也由不得贵使来指手划脚。”   范宇看向吕夷简,这老狐狸也不是白做的,这两句话说的漂亮。   “官家,在宫门外被刘六符护卫所攻击的狄青杨文广两人,不过是臣刚刚从禁军之中挑选出来的,要说武艺高强么,可能差强人意。想是那辽国武士嘲笑他们如同妇人,使得两人心中积怒。一旦辽国武士出手,两人便不容情,又有怒气支撑,这才越乎寻常的勇猛。”范宇特意强调,是刚从禁军中挑选的人。   官家赵祯当然还记得,这两人是自己前日里刚刚恩赏过的,印象很不错。因此,他也知道安乐侯这意思,定是在故意贬低辽国武士了。   “嗯,我也觉得应是如此。”赵祯点头应和道:“即使战阵猛将,一人也难敌十数兵卒。冲阵之时,都是在亲兵护持之下方可。以他们两人,将二十余名辽国武士打的如此凄惨,想必是两人怒到了极致。”   刘六符面色阴沉无比,看着范宇和赵祯这对君臣贬低辽国武士,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吕夷简也淡淡的看着刘六符,却不一言。   刘六符突然摇头失笑道:“陛下,外臣此次出使宋国,却非是为了这等事一争对错。之前岁币之事只谈了一半,却不想被耽搁了。不如将宫门争执之事先放一放,咱们接着谈岁币如何?” 第157章 闭嘴吧你 范宇一听到岁币两字,便将耳朵竖了起来。 在澶州一战当中,大宋真宗在当时宰相寇准的逼迫下,不得不亲自御驾亲征。大宋的军队得知官家亲临前线,立时士气大盛。 反观辽军,也是萧太后与辽圣宗提兵二十万,兵临澶州城,欲向大宋讨要关南之地。 只不过在真宗到达澶州城之前,辽军统帅萧挞凛就被宋军的床弩给射死。而辽军上下士气大跌,萧太后与辽圣宗也显得六神无主。 本来大宋真宗皇帝如果胆子大些,便有可能反攻之下大败辽军。 只不过真宗实在胆怯,连番派出使节向辽国求和,并提出每年给予辽国岁币绢二十万匹、银子十万两的条件,以换取宋辽和平。 从签下澶渊之盟宋辽互约为兄弟之邦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十年。这刘六符又提起了岁币,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官家赵祯没有开口,陈琳的眉头皱起。 吕夷简身为宰相,此时不得不出面道:“贵使所提之事,恕我大宋不能答应。盟约之上白纸黑字,写的非常清楚。若是贵使不清楚的话,我可使人抄录一份盟约,交予贵使细读之。” “关南之地,向为我辽国所有,只不过后来被周世宗所夺。”刘六符沉声道:“而宋立国之后,也收到过我大辽数次讨要归还的国书,却不曾有半点归还之意。如今辽宋两国虽然息兵罢战,但是这关南之地,依旧是要还给我大辽国的。” “贵使莫要说笑,这关南之地,乃是周世宗所夺,与我大宋何干?”吕夷简摇头失笑道:“而且,贵使所言及的,也是岁币之事,却并非讨要关南之地。” 关南是哪里,范宇是不清楚的。不过领土之争,却是不可能相让。而且听吕夷简说,这还是当年周世宗从辽国夺来的领土,这就更没理由让大宋归还了。 刘六符却只是微微一笑道:“归还关南之地,此事与岁币自然是有关系的。当年我大辽萧太后与先圣宗皇帝陛下,便是为了夺回关南之地,才提兵南征。若非你们宋国求和,肯缴纳岁币,如何能得这三十年不动刀兵之平安?只是如今,宋国占据关南之地已久,而予我大辽的岁币却不增加。却是显得宋国并没有诚意了。” 范宇听到这里,眉头便挑了起来。这个刘六符实在是无耻之极,两边已经商定好的盟约,却还要增加条件。什么叫占据已久?那本就是大宋的领土。占据久了,便要伸手多要钱吗,简直可恶的很。 吕夷简轻咳了一声道:“贵使所言甚为无礼,宋辽盟约既定,便为永例。若是因为我大宋拥有关南之地时间长了,便要增加岁币,这实是说不通的。” “吕相公,大宋每年从关南之地可也收着赋税。”刘六符争辩道:“若是宋国肯将关南归还我大辽国,我可作主,这岁币我大辽便不要了。若是不肯归还,你们宋国便必须增加岁币!以我大辽关南之赋税,便理应还于我大辽。这许多年来的占据我大辽的土地,额外的租金也是要收一些的。” 范宇不由得插口道:“刘六符,你且休要诡辩。关南是周世宗所夺,你辽国上下有种的话,可去地下找周世宗要去。既然我大宋立国之时,便有此领土,便天然为我大宋领土,与你们辽国没有半分关系。” 赵祯在龙奇上坐的端正,听到范宇让辽国去地下讨要领土的话,不由得侧了侧身,借着饮茶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只不过从衣物的抖动上可以看出,官家是在强忍笑意。 陈琳也硬是咳了一下才弊住,以示自己没笑。 吕夷简却毫不掩饰的哈哈一笑,又接着道:“贵使,安乐侯虽然年轻,可却也说的明白。关南之地是我大宋立国之时便有,并非辽国的关南。而且两国当年在澶州一战,也没分出胜负。我大宋抱着息事宁人之心,肯出岁币以慰辽国,可称仁至义尽了。” 冷冷的弊了范宇一眼,刘六符冷哼道:“如此说来,我此次来到宋国,却是什么也没办成,还被宋人将护卫全部打伤了?” 他这样问,便是以退为进。 不过赵祯也没说话,你成不了事,与大宋有何关系。吕夷简却是皱了皱眉,便是想了想也没开口。 崇政殿中的气氛异常尴尬,范宇也只是看着这刘六符,看他如何给自己找台阶。 刘六符在殿中扫视了一圈,才有恃无恐的从容笑道:“我不过一介使臣,面对宋国君臣的无礼,也只能回去向我大辽陛下如实相告了。宋国这也不答应,那也不答应,还将我大辽武士悉数打伤,半点颜面也没给我大辽留下。关南之地不归还、岁币不增加、还打伤了许多大辽武士,我身为使臣提出的条件一让再让,而宋国并无理会。想是承平三十年,使得宋国已经忘记了铁马冰河狼烟四起的景象。也罢,外臣不再打扰宋国陛下,这就告辞。今日便出城北返,过些时日,当随大军南下,再来看望陛下。” 赵祯脸色一变,如果真让这刘六符跑回去告状,辽国若是兵来攻,那可如何是好?而且这三十年来,大宋边兵军备废弛,鬼知道还有多少抵御辽军的能力。 这还不算什么,一旦与辽军开战,先皇三十年前签下的澶渊之盟,便会成为一张废纸。大宋的平静繁荣,便要在三十年后被打破。 吕夷简心中所想,与官家赵祯差不多。这些年虽然大体平静,但也是朝中的历任相公们极力维持的结果。偶尔宋军与辽军有所冲突,也会被相公们斥为引惹生事,且称敌不敢背约,边不必预防。 急忙上前一步,吕夷简笑道:“贵使何必使小孩子脾气,不过些许事情,便要回去请辽国陛下出兵吗?此时非是我大宋不允,而是没有谈拢而已。” 刘六符笑了,呵呵两声之后,便哈哈大笑,而后更是仰天大笑。此人态度极为放肆,毫无对大宋尊重之意。 范宇却是极其不高兴,不由皱眉道:“闭嘴吧你,二十多个辽国皮室军精锐,却被我带来的两名禁军打的屁滚尿流,你有什么脸笑?就你们辽军这些年的废弛之态,也敢扬言兴兵?” 第158章 你们收不收?   范宇如此说,其实也是为了替官家和吕夷简壮胆。   他接着道:“辽军应该庆幸,我大宋不喜兵事。若论人口,我大宋是你辽国的十余倍之多。若论财力,我大宋也是你辽国的数十倍。莫要以为我大宋是好相与的,便认为宋人软弱。当年可以兴兵北伐,如今也可兴兵北伐。那幽云十六州,可是石敬塘丢的。如今我大宋既有天下,当讨回幽云诸州。贵使若觉得澶渊之盟可以撕毁,那便撕了就是。”   以出兵相威胁大宋君臣,其实也是刘六符最后的手段。此时范宇直接几句话,便揭穿了辽国虚弱的本质,却也让刘六符有些虚了。   只是吕夷简与官家赵祯却不这样想。   吕夷简当即对着范宇喝道:“安乐侯,你且住口!此为两国大事,事关双方数百万的百姓性命。岂可因你一两句话,便要再起战端!你这样说,便是否定了先帝的一片苦心,如此安稳数十年,岂是侥幸得来?若无先帝力排众议,又何能有这汴梁繁盛锦绣?安乐侯,你还年轻,莫要妄谈国事切勿自误。”   听到吕夷简的话,范宇心中立时就卧槽一片。这老家伙,在这个关键时刻不以国事为重,竟突然给自己挖坑扣帽子,说自己否定先帝成果。想必是上次与他起了矛盾,这老家伙有了机会便会咬自己一口。   范宇斜眼偷看了官家赵祯一眼,眼看着赵祯脸有怒色就要作。   “吕相公莫要胡言!”范宇可不能给官家开口的机会,不然就说不清了,“正因先帝有好生之德,不但保了我大宋百姓的平安,也保了辽国百姓的平安。即使辽国大军二十万人,兵监澶州城下之时,先帝也未曾屈服于压力,并未将关南之地交于辽国。而今辽兵未至,吕相公便欲增岁币,让土地吗?先帝不惜亲临军前所争取来的,便是为了让吕相公如此轻松丢掉的吗。你且扪心自问,是我安乐侯否定先帝,还是你吕相公在否定先帝。不要口口声声是为了大宋好,却要将我大宋的财货土地拱手送人。送眼前的这些岁币,不多不少却是恰好。若是再送的多了,我大宋国用便少了,而辽国国用便多,一出一入,岂不成了资敌。与其如此,还不如以此财货养兵,也好过被辽国拿去养兵。”   赵祯刚才听了吕夷简的话,确实想对范宇火,并想着治他的罪。可是没等他开口,范宇却抢先斥责了吕夷简一通,而且话中颇有些道理,这让赵祯心中立时便平复下来。   刘六符却有些着急,你们宋国的官员怎么自己咬起来了?自己威胁要对宋国出兵的事,却好象没人当回事了。都没人理,那还叫威胁吗。   “请问宋国陛下,这崇政殿内,究竟是谁说了算?”刘六符对着官家赵祯拱手问道。   赵祯笑了笑道:“贵使莫要着急,此为我大宋臣工议事,你可旁听。”   听到官家赵祯的话,刘六符就呵呵了,听官家这意思,没赶我走我都应该谢恩不成?   “宋廷大臣议事,外臣并无兴趣。”刘六符肃然道:“外臣来到汴梁,便是要宋国给一个结果。若是无果,那便只有一战了。”   吕夷简瞥了范宇一眼,便对刘六符道:“贵使,你提出的条件,刚才都已经被安乐侯驳斥,恕我大宋不能答应。”   这等于是说,安乐侯驳斥的你,你找安乐侯说话吧。   范宇没有想到,今天只是进宫听打听些八卦,就会碰到这等唇枪舌剑的场面。现在吕夷简不肯出头,反而将刘六符的责难,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但是范宇看了一眼官家赵祯,却现赵祯也并没有说话的意思。显然刘六符的话不太好接,这是要负重大责任的。   “贵使既然要开战,那便战吧。”范宇才不管他威胁不威胁,对着刘六符伸手向殿外一让道:“回去问问辽帝,若是开战,便连每年这些岁币都没了,还要年年再出人出钱,与我大宋交战。我大宋不缺人,也不缺财货,还是耗得起的。想必大宋难受几年,便可将辽国耗空。我听说漠北部族多有不臣,白山黑水之间,女真各部也常袭杀辽人官民。我大宋就算不与辽国开战,给这些人提供些财货兵器,也是做得到的。”   赵祯不由得挑起眉头来,安乐侯说的这些话,可都是真的?以前可从来没听人说过。只知道辽国广阔强大,却不知这辽国与大宋也是一样,会有些后顾之忧。   吕夷简却是心中一动,安乐侯如此年轻,竟知道这许多事。   原本刘六符觉得,自己已经将大宋君臣都给堵到了墙角。只要大宋君臣服软,自己便可提出条件。可没想到这安乐侯范宇,却一点讲话的技巧也没有,直通通的便要求辽国开战。   而且安乐侯说的这些话,也直指辽国的症结。真的打起来,短期辽国不怕。若是打长期战争,怕是辽国根本就耗不了三五年。   “安乐侯还请慎言,战端不可轻吂。一旦战事起,便会使两国百姓遭罪。流离失所还是好的,到时只怕流民内迁牵动数路之地。”吕夷简急忙开口道。   “站端不可轻启,却也不是我大宋轻启的。”范宇对着官家赵祯躬身道:“官家明鉴,澶渊之盟是先帝心血,本着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原则,才会签下此约。但是此盟约可不是为了替辽国养兵侵宋,而是以全两国情谊。关南之地,不可予,岁币亦不可增。若是如此,便负了先帝的苦心。”   赵祯本来听着吕夷简所说,战事会造成流民冲击,有些犹豫。可是又听范宇所言,这是先帝的苦心,自然不能坏在自己的手中。一时间之间,赵祯陷入两难当中。   刘六符快气疯了,这安乐侯年纪不大,却是个搅局的强者。本来已经有希望的事情,硬是被搅和没了,这哪里能让他甘心。   “宋国陛下,我那二十余名护卫,被打伤了,到现在可还没个说法。”刘六符冷冷的道:“若是宋国将伤我大辽武士那两人处死,其余的条件,亦可暂缓相谈。”   吕夷简听到对方说其他条件可以暂缓,便心中一松,“官家,此事不是不可以商量。”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可是范宇带来的。而且这两人将来可都属于名将,范宇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让这两人被害。他看到吕夷简竟然有所动摇,心里便将这老匹夫骂翻了个。   “贵使,我大宋若将吕相公送与你们辽国做宰相,不知道你们收不收?”范宇对刘六符正色道。 第159章 莫让安乐侯受伤 范宇是实在气不过,吕夷简这老匹夫,居然要拿狄青与杨文广二人的性命做交易。 在他看来,这种事谈都不可以谈,根本就没有讨论的余地。 也是因此,范宇才会有将吕夷简送给辽国这一问。让这老家伙感受一下,被人当成交易品的滋味。 刘六符看了吕互简一眼,笑着点头道:“吕相公鞠躬尽瘁公忠体国,若是宋国陛下肯割爱,我们大辽也是不会拒绝的。如果可以,这一次与我一同北返也没有问题。” 吕夷简也没想到范宇会有此一问,而刘六符却好似非常欣赏自己。这使他心中顿觉不妙,莫非这是范宇这小狐狸的阴谋不成?他身为大宋宰相,心中所思所想,却都是较常人为多。一时间之间,却没有表态。 官家赵祯这时听到范宇这样说,便脸色一沉道:“安乐侯,莫要胡闹!吕卿为我大宋的宰相,岂可如此不予尊重?他是我大宋一宝,不送与他国的。” 为了安抚吕夷简,赵祯不但喝斥了范宇,还将吕夷简夸成了国宝。 “臣得官家如此看重,死也值了。”吕夷简急忙对着官家拜倒,涕泣道:“入仕至今,臣已在朝三十四年。为了官家大宋一宝之言,臣敢不效死。当尽余生,以报官家知遇之恩。” 范宇看到这家伙表演的还挺上劲儿,自己也不闲着,否则就成反派了,再说话就不太好使了。 “官家恕罪,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才有将吕相公送人之言。”范宇也急忙躬身请罪,但又接着道:“那狄青与杨文广两人,虽然打伤了辽国武士,却是无罪有功之人。生事挑衅在先的,是辽人一方,而他们两人,则是被迫反击。而且那是在官家的皇宫门外,谁知道辽人是否居心叵测。这两人也等于是在保卫官家,更有宫中禁卫亲见他们的果敢勇猛。若是这样的人都被治罪,甚至是处死。那将来,还会有谁来保卫官家的安危?” “所以,臣认为吕相公所谓的商量,是万万不可的。”范宇昂然道:“这刘六符,提出这等条件,更是包藏祸心,实是一箭双雕之计。不但有意离间我大宋君臣,更是动摇我大宋的军心士气。这等阴险小人,诡秘机变防不胜防,还望官家多多提防为好。” 刘六符觉得自己肝都疼了,他提一个条件就被否定一个条件,争了半天什么也得不到,实在是快被气死。 “也好。”刘六符点点头道:“那就只有请我家陛下,与宋国陛下会猎于黄河了。告辞!” “且慢!”范宇不等他走人,便叫住了他。 刘六符回身看向范宇道:“怎么,安乐侯有什么指教不成?若是想要答应前面的条件,我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答应了。” 官家赵祯看到刘六符要走,此时也有些焦急。若是辽国真的提兵南下,却如何是好?从辽国南京出兵,一直到黄河岸边,都是一马平川。 虽然辽国不擅攻城之战,可是辽国铁骑劫掠烧杀,也会让大宋黄河以北没有宁日。但是看到范宇似乎还有话说,便盼着范宇可以说些软话,以使辽使可以回心转意,谈些大宋可以接受的条件。 却不想范宇对着赵祯躬身到底,才直起身道:“臣范宇,有一不情之请。” 吕夷简却冷眼看着范宇,不由心中幸灾乐祸,年轻就是年轻,自己惹了事情,却无法平息,到头来不是还要服软认错?但凡有些脑子,也不能只凭心血来潮行事。前面的道理一套一套的,最后还不是要打自己的脸。 赵祯看到范宇对自己躬身行礼,便觉得范宇心中此时定然极为委曲屈辱,便好言安慰道:“安乐侯,有话可以慢慢讲,不用急躁。就是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 “臣谢过官家,那我就说了。”范宇缓缓转向刘六符,目光一冷,“刘六符身为辽使,不为两国情谊考虑,一心搬弄是非。动辄便以兵凶战危相要挟,以图归辽之后邀功幸进。为此,不惜让自己随行护卫挑衅在先,强装受害于后,借机提出非分之想。这等人包藏祸心阴诡深沉,实对辽宋两国皆有大害。今日若不除之,恐终将挑起两国边衅峰烟。与其放他归辽,不如今日除了此害,以绝后患!” 刘六符被吓的全身一哆嗦,脸色青白无比。心道这安乐侯就一点不讲规矩,怎敢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吕夷简本来还等着看范宇的笑话,如今听到这个建议,也差点跳起来。 “官家不可,两国即使交兵,也不斩来使,何况此时两国并未交战,岂可随意斩杀使节。”吕夷简急忙阻止道。 范宇冷笑道:“若不斩杀了刘六符这等奸侫小人,难道等他回去搬弄是非,让辽国兵,使两国交战生灵涂炭吗?吕相公,你若担保放刘六符回去,辽国不会出兵,那便依你所言。” 吕夷简也被范宇给气坏了,明明是你要坏规矩杀使节,却让我担保,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安乐侯,你为何杀心如此之重?你以为,杀了刘六符,辽国会善罢甘休不成。留他一命,还有转寰可能。若是将他斩杀,那便再无回旋余地了!”吕夷简也是急了。 难为堂堂一国宰相,却被范宇这没有规矩的家伙,给逼的快要蹦起来,也是难得一见。 官家赵祯也连连点头道:“安乐侯且莫如此想,我大宋是礼仪之邦,岂可做出这等事来。” 范宇却盯着刘六符不放,“官家和吕相公当然做不出这等事,这全是我范宇所为。不过,若是将刘六符撞死在殿外的台阶上,便可告之于辽国,是他自己下台阶时跌死的。只要官家和吕相不说,想必辽国也不知情吧。即使有些疑问,也不至于有刀兵之祸。” 这下子刘六符整个人都炸了,这宋国安乐侯太不是东西了!这、这要是真如此做,自己好象也没什么办法,更没有反抗的余地。他神情有些惊惶游移,不住的后退。 “尔敢!”刘六符这回是真的怕了,“你可知道会有何后果,你们大宋一定会后悔!” 范宇却步步紧逼,不肯让刘六符远离,“后悔?听听,若不除掉你,才会后悔。” 赵祯与吕夷简此时听到了范宇的建议,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感觉出来对方的意思,那就是可行。此地为崇政殿,除了一个刘六符是辽人之外,都是大宋的自己人。 而且,官家以前只见辽人嚣张,而今也是头一次见到辽人如此惊惶失措。刘六符身为使节,但面目之上却显现出惧怕怨恨后悔惊恐绝望,种种表情,实在是第一次让官有了凌架于他国之上的快乐。 “哦?”赵祯对身边的陈琳摆摆手道:“陈琳你去,莫让安乐侯受伤。” 第160章 你是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吕夷简虽然与范宇有些不太对付,可是现在面对事关两国是战是和的关键时刻,立场也一样在大宋一方。   他后退两步,闪开了位置,陈琳则带着两名殿前的大汉将军向着刘六符压迫过去。   刘六符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长出一双翅膀来,飞出大宋皇宫,飞出东京汴梁。可惜这也只能是个想法,根本就不可能实现,也不会有谁来救他。   原本还嚣张跋扈的刘六符,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耀武扬威是多么可笑。等到宋人露出狰狞的一面,才让他明白,这就是龙谭虎穴。   范宇轻松的很,辽国使节意外摔死,自己便没了任何事情,也不用让狄青和杨文广两人负责,岂不是好。   想到这里,范宇不由得对着刘六符笑了笑。   可是范宇的笑容,在刘六符的眼中却堪比恶魔。这年轻不讲半点规矩,涉及两国邦交之事,竟敢如此肆意胡为心狠手辣。可是他也不想想,自己对于大宋君臣的逼迫,可曾留了半点情面?   这便是现世报,还得快。   刘六符转身便想奔出殿外,可惜的是两名守门的禁卫已经横槊拦在殿门处,这让他根本无路可逃。   猛的一回身,刘六符扑通一声便跪在了范宇的面前。   “请侯爷饶命,请大宋陛下饶命!外臣刘六符,实不该出言无状对大宋反复逼迫,今愿投宋,请陛下收留!”刘六符也非是死板之人,竟然真的让他想出来一个活命的办法,那就是直接投了大宋。   这个情况是范宇没想到的,也是官家赵祯没有想到的。   吕夷简老脸抽了抽,他也没想到,这位辽国使节,竟然如此没有风骨。虽面对生死选择,但刀斧尚未加身,居然就这么下跪讨饶了。   陈琳也已经带着两名大汉将军,来到了刘六符的面前,此时却没有了主意,回头看向官家赵祯。   赵祯一时间不好抉择,不由沉吟不已。   范宇这时反应过来,急忙向赵祯躬身道:“官家,既然这位刘六符使节心慕大宋,我大宋也不吝包容。只是刘六符就这么投宋,未免会使其家人遭殃。官家向来仁厚,定然于心不忍。不如命这刘六符,写下对我大宋的效忠书和历数辽帝罪状书,以为投名莫使反复。将来他若北返,也不怕他再挑是非。且可使其传送辽国诸情事,以使我大宋知己知彼。”   刘六符到了这个时候,意志也已经被生死间的大恐怖所瓦解,忙不迭的点头道:“正是,辽帝酷毒残暴,臣可尽书其罪状。臣一片忠于大宋之心,请官家莫要推辞,以至寒了今后天下诸蕃人才投效之心啊。”   范宇心道,这投降还投出道理来了?自己也是佩服这等读书人,立场转变之快,理由之正义充分,竟让他都有些不适应。   赵祯听到范宇的话,便看向宰相吕夷简。   吕夷简看到官家在看自己,便立时拱手道:“安乐侯所言甚是,为保刘六符不再反复,当命其立下文书,以投献其诚。若再反复,便以其书致辽帝,当可诛其合族。”   “如此,便予他纸笔,写下这效忠书与历数辽帝罪状书吧。”   陈琳立时命小黄门取了纸笔,让刘六符写下了两份文书。待上面的墨迹干了,便递到了官家的面前。   范宇和吕夷简两人,也凑到赵祯身侧,跟着一同看这辽人写的效忠书与历数辽帝罪状书。   这位刘六符也是辽国科举的进士出身,文笔相当的好。什么辽帝率兽食人……虎伥诸鬼以为爪牙,自耶律阿保机而至耶律宗真,祖父数代皆如禽兽。宫闱秽乱不绝于史,韩德让为萧太后入幕之宾,帝室竟不以为耻……   扬扬洒洒竟不下数千言之多,让君臣几人看得大呼过瘾。辽国皇室还有这些秘闻?许多都只是听闻过,却不知道细节。如今这刘六符一出手,便有了许多了辽国的八卦。   范宇看完之后,只想对这刘六符说三个字,快更新!   君臣几人有些意犹未尽,再次看向刘六符。而刘六符性命在于大宋君臣之手,再也不复之前的傲慢之态,而是老老实实如同受气小媳妇一般。   赵祯点了点头,对刘六符道:“刘卿,你的诚意我已经看到,这两份文书便存于我这里。还有一些辽军军械军情边防的布置,你也要知无不言。这次北返之后,便诸事小心吧。”   刘六符战战兢兢的道:“臣是否可以告退?”   赵祯点了点头道:“吕卿,你且送一送刘卿,莫要使之有所惊惧。为我大宋做事之人,向来优容有加。当以宽慰,莫要恫吓。”   “臣,遵命。”吕夷简立时躬身领命,便转身领着刘六符出了崇正殿。   范宇看到事情已经了结,便也跟着向赵祯躬身道:“官家,臣范宇告退。”   官家赵祯却冷哼了一声道:“你还想告退?惹了这么大的事情,差点便让辽国对我大宋兴兵,你就想这么逃了不成?”   陈琳看到官家火,急忙后退两步,以免被伤及无辜。   “官家,臣实在是见不得这辽使在我大宋君臣面前放肆。”范宇看了赵祯一眼,便解释道:“正如臣所说,我大宋只是不愿妄动刀兵罢了,岂是怕了他们辽国。比兵力比钱财,比兵甲器械,这天下哪有我大宋的对手。这刘六符不过是坐井观天之辈,只知辽国强而不知大宋更强。若是真的交兵开战,即使辽国骑兵厉害,也最多是在黄河以北肆虐。但是各个坚城,却不是尔等可破。若非官家太过仁慈,只要编练精锐步步紧逼,便可使辽国虚耗。因而,惧战者应该为辽国。”   范宇没有因为赵祯有问罪的意思,便诚惶诚恐,而是借此机会,向官家灌输辽国并不可怕的想法。   此时刚刚收拾了一个骄狂的辽使,赵祯心中也确实有一股昂扬之气。听了范宇的话,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可是赵祯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他脸色一沉道:“安乐侯啊安乐侯,我之前的让你少要生事的话,你都当了耳边风不成。如今又一次对辽使行险,万一有个差错,岂不是就闹的无法收场。你且说说,不听我的劝告,你是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第161章 我可不想害你   被官家当面质问,范宇顾左右而言他也被识破。   此时范宇只得躬身道:“官家,此事也非我所愿。我只是进来看望两位太后娘娘,谁知道辽国武士这么不开眼。”   “你倒还有理了不成。”赵祯哼哼了两声道:“没事往宫里跑什么,不早不晚的,正碰到了辽国使节的护卫?”   范宇心中不由叹气,听官家这口气,是不打算讲理了。   “官家,此事岂可预知。”范宇不由摊开双手道:“那杨文广与狄青两人,也都比较稳重,更不会无端生事。我在宫中正与两位太后聊的兴起,哪知道宫门外却已经打起来了。”   赵祯也不是真要收拾范宇,只是看到他这种惹事体质的人就头疼,才想着敲打敲打。   “你不是前日刚刚来过宫中,今日又来,怕不是有事情吧。”赵祯盯着范宇,缓缓问道。   范宇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前日听官家说,宫中喜事将近,我便觉得蹊跷。因此,便想进宫与两位太后聊一聊喜事。若是宫中有喜事,我却没能备上一份礼物,岂不是不美。”   赵祯听到了范宇这样说,却顿了一下,才道:“你也是闲的,无事乱打听什么。答应下来的两千套铠甲,还没个影子,却已经想着其他的乱七八糟之事了。宫中喜事岂差你那点礼品,到时再告诉你便是。”   “官家,既然是喜事,那可是好事,为何却要瞒的这样紧?”范宇不由有些奇怪的问道:“难道是宫中挖出来了宝贝不成,不宜宣扬……也不对,谁敢抢官家的东西。也没听说官家哪个妃子快临产了,难道是皇家要嫁女……”   范宇这样说,便等于是试探赵祯的口风。   果然,当范宇说的皇家嫁女之时,便看到赵祯眉头挑了挑。   “好了,安乐侯莫要自行猜测。”赵祯不耐的挥了挥手道:“今日之事太险,皆因你太闲所致。再给你加一千套铠甲,你要在三月之内,锻造三千套铠甲来,才可免了惩罚。现在出宫去吧,莫再闲而生事。”   范宇看到官家在赶自己,便只好躬身告退。   出了崇政殿,范宇就有些不明白了。皇家嫁女便嫁女,有什么必要非得瞒着自己?皇家嫁女,难道自己还能拦着不成,简直是笑话。   虽然可以基本确定,皇家有嫁女的喜事,但是是哪位公主出嫁,嫁给谁,范宇可都一无所知。   不过,在范宇看来这驸马多半就是陈世美。这家伙在潘楼宴饮之时,都不敢碰那烟花女子。而且说话做事总是躲躲闪闪的,一看就有事情瞒着众人。陈世美说他自己,过年之后便出任相州通判,现在看来也不可信。   虽然范宇也没碰烟花女子,可是他自己不习惯而已,个人原因。那陈世美文采风流,显然不是自己这样的人。   不管到底是不是皇家要将陈世美招为驸马,范宇都决定要盯死了陈世美这个人。   来到宫门的禁军休息处,找到了狄青与杨文广两人。   “两位哥哥今日可是受累,与那辽国精锐大战一场。虽然以寡敌众,却也将对方打的尽数倒地不起,扬我大宋国威。”范宇见到两人,便躬身抱拳,以示敬意。   杨文广与狄青还有些摸不准情况,也急忙还礼。   “侯爷,打伤了那许多辽人,是我们给侯爷惹祸了。官家若有责怪,可尽由我们二人担下。”杨文广连忙小心翼翼的对范宇赔话道。   “杨兄说的不错,今日之事都是因我们二人而起,怎么能让侯爷一人担下。”狄青也对范宇道:“官家若要治我们的罪,我们二人也认了。”   听了这两人的话,范宇不由得有点悲哀。不过与辽人打了一架而已,便将两人吓成这样。是觉得大宋不分对错,还是觉得武人就该如此认命呢。   范宇哈哈一笑道:“两位哥哥都不用担心,此事已经算是过去了。那辽国使节在殿上已经被我大宋君臣所折服,不会再追究此事。”   杨文广与狄青互相看了一眼,果然侯爷是能扛事的。这么大的风波,两人都已经做好了被调入边军中当个小军卒的准备。可没想到,范宇与那辽使去了一趟崇政殿,便将此事平息。   “多谢侯爷从中斡旋,若非侯爷,想必我们两人不太乐观。”狄青先谢道。   “我也在这里谢过侯爷,此事若不是侯爷担当,以我们两人的身份,怕是结局堪忧。”杨文广也跟着道。   范宇摆了摆手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此事已经过去,便揭过不提。两位哥哥这些天先将养身体,莫下留下暗伤。什么时候养好伤,什么时候再去西作坊上值。”   将狄青与杨文广两人打走,便自己出了宫门。   他还没走远,便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一回头,便看到展昭竟然从宫中追了出来。   范宇不由得喜道:“展大哥,你竟在宫中。我来了数次,也没见过你啊。”   展昭哈哈一笑道:“你贵为侯爷,而我却是带御器械,是要在宫中当值的,如何能让你看到?即使见到,也只是偶尔罢了。”   “展大哥现在是去哪里?”范宇看到展昭一身的公服,却是收拾的很整齐。   “我也是刚刚下值,之前也看到你与那辽使和吕相公进了崇政殿。”殿昭压低声音道:“包括你要斩杀辽使,我都知道了。”   范宇吃了一惊,不过也随即释然。既然展昭是带御器械,是保护官家安危的,便有可能见到那一幕。只是当时自己只盯着刘六符,却不知道展昭在哪里藏身。   “展大哥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可莫要与人说。”范宇急忙叮嘱道。   展昭一笑道:“这是自然。在宫中之时,官家便已经下了封口令,谁若是敢讲出去,便是要砍头的。”   “既然展大哥常在官家附近,想必知道宫中的喜事将近是指的何事吧。”范宇眼中一亮,却要趁机打听些消息。   看了范宇一眼,展昭有些为难道:“此事我倒是知晓,可是这等事却不是我能乱说的。身为带御器械,岂可随意将宫中之事讲与他人。范小弟,我可不想害你。” 第162章 这样不好   范宇听到展昭的话,眼中就是一亮。自己绕了几个大弯子,甚至差点弄死一个辽国使臣,都没得到的消息。却是柳暗花明,近在眼前了。   “展大哥莫要如此,我怎么也算是皇亲。宫中有了喜事,我是怎么也会知道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范宇低声道:“若是展大哥怕担了干系,可悄悄告知于我,我不声张便是。”   展昭看着范宇,有些不信的道:“你不声张,知道了对你对李太后也都不大好。”   这话有些意思,范宇不由奇怪展昭为何要这样说。什么叫对自己对李太后都不大好?明明是喜事,却又说不大好,还是对自己和义母。难道是宫中背着自己和义母,搞了些什么于两人不利的事情?   由不得范宇不多心,这事情显得有些奇怪了。   “展大哥,你就不要再卖关子,快些告诉我便是。”范宇不由得急道:“喜事能有什么不大好的,这还要分人不成。”   脸上显出为难之色,展昭两手来回搓了数下,才用力点点头。   “看范小弟你如此着急,我也不好不告诉于你。但是你若知道了,可千万不可张扬才是。否则的话,便是害了我。”展昭郑重道。   见展昭说的郑重,范宇也立时点头应道:“展大哥与我情义深重,我怎么会害了展大哥呢,尽管说便是。”   展昭看着范宇吞吞吐吐道:“其实,是官家最小的妹妹还玉公主要尚驸马。”   范宇对此已经有了准备,一点惊奇的表情也无。   “就这?”范宇不由微哂道:“公主不尚驸马,难道还在宫中养老不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公主皇子岂能例外。只是尚驸马便尚驸马,哪里对我和义母李太后不好了。”   展昭看到范宇不以为意,便失笑道:“原来你并不在意,倒是官家他们想的多了。这位还玉公主是杨太后所生,今年刚刚十四。今年恩科放榜之后,便选中了新科进士陈世美尚驸马的。可是这时,你与李太后也恰好进京,李太后与官家相认。而且,李太后居于宫中之后,便经常念叨你的好处,要给你找个好姻缘。杨太后与官家得知,怕李太后多想,便要瞒着你与李太后。万一李太后想要与杨太后亲上加亲,让你尚了还玉公主,那官家与杨太后,便不好做了。想必已经与那准驸马陈世美议过婚嫁之事,皇家岂能再出尔尔的自食其言。”   范宇的嘴越张越大,这事情居然还与自己扯上关系了。可是那陈世美肯定不是个好东西,他要是成了驸马,定然会害了还玉公主一辈子。杨姨娘虽然在此事上瞒了自己,可是杨姨娘一直待自己还算不错。遇到了陈世美这等坑货,岂能不去向杨姨娘提醒一声?   但是看到对面的展昭,这让范宇有些挠头。刚刚答应了展大哥,不张扬的,可转脸就去找杨姨娘,岂不是将展大哥给卖了。而且官家训斥了自己不只一次,再去搅局怕是说不过去。   范宇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就这么去向官家和杨姨娘说了陈世美之事,多半会被他们认为自己在搞破坏。在官家与杨姨娘看来,自己可能是觉得没让自己尚了还玉公主,自己就心中不愤,便要极力阻挠。   不由得摇了摇头,范宇觉得不能冲动冒失。   “范小弟,你摇头做什么,难道你还真的心里不高兴吗?”展昭却是心中咯噔一下,只怕范宇去闹事。   范宇摆了摆手道:“官家定的事情,我岂敢胡闹。只是这位新科进士陈世美,我上次可是在潘楼见过的。”   展昭笑道:“据说此人相貌堂堂,很是英俊不凡,更难得的是,此人才学也很不错。范小弟既然见过这陈世美,想必也有印象吧。”   对于陈世美的印象是有,而且范宇如果不是先入为主,还会觉得陈世美很不错。此人既风度翩翩又谈吐温和有礼,如佳公子一般,正是尚驸马的不二人选。   可是这不是已经先入为主了吗?范宇知道这家伙家中已有妻室,还有孩子,将来要被包拯给用铡刀咔嚓掉了脑袋的。就这么一个衣冠禽兽,却要将杨姨娘的女儿给祸害了,那可不行。   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那当然是要揭穿他才是。   “展大哥,这陈世美只看外表的话,确可算得上人中龙凤。但是我与其虽相交不深,可也觉得此人虚伪,其言多有不尽不实之处。”范宇不由摇头道:“在潘楼与之一同宴饮,席间有富家士子召来青楼女子相侍,便是要饱暖之后,一思其欲。我因年纪还轻,便提前退走。而那陈世美,明明心有所动,却也跟着退走。由此可见,这家伙心口不一。”   展昭睁大两眼听范宇说了这些话,便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这哪里能证明他人品不好?能拒绝这等烟花女子的一夕之欢,岂不正可说明,此人是君子吗?君子好色乃是人之常情,远观而不亵玩,亦是克己复礼之人。范小弟,莫要因妒生恨轻言他人之非。你这样说,我是不信的。”   范宇心中一沉,看来这陈世美太有欺骗性,都没人信自己的话了。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怕是根本就不可能拦下陈世美与还玉公主的亲事。只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断,是没有人会相信自己的话的,这让范宇不由得犯了愁。   “那陈世美乃是荆湖南路相州人士,官家可曾派人去他家乡,察过此人的家世?”范宇却是直接问道。   “此事哪里用得到官家操心,一道旨意下去,便有大小官员去查证了。三司户部、审官院,皆可查到此人的家世,这是科考之前便要填写的,岂能有假。”展昭不以为意道:“范小弟,你且莫多心,再惹了官家生气,他怕是不会轻饶于你。”   范宇自己哪里是想惹官家,他只不过是不想让这陈世美得逞罢了。   大宋皇家之中,义母李太后如同亲娘一般,这就不用说了。杨太后也对自己甚为亲近,没少在官家面前讲自己的好话。官家仁厚,几次都容忍了自己,若是换个皇帝,只怕早将自己配边疆了。   虽然杨太后与官家两人瞒了自己尚公主之事,但也并不是心存恶意,反而是怕自己不满。   此事,难道要再次进宫去告诉义母李太后,将事情在宫中闹起来不成?范宇觉得,这样不好。 第163章 不买账   范宇直接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将此事告之义母,不管义母李太后有没有将还玉公主许配自己的意思,先便坏了义母与杨太后之间的感情。关系如此好的老姐妹,将事情瞒着自己,义母李太后会如何想。   将来就算是揭开此事,也要自己找到了证据,用委婉的法子,将此事揭开才是。   片刻之间,范宇便想了许多。   “展大哥,今日告诉我这些事,倒是让你担了风险。”范宇对着展昭一拱手道:“展大哥请放心,此事我是不会乱讲的。如此,我便去西作坊上值去了。”   展昭不疑有他,便对着范宇挥了挥手道:“你且自去,我左右无事,便去开封府看望一下众兄弟。”   两人各自去了,范宇却没走远。他从去西作坊的半路,直接拐去了审官院。   到了审官院,亮出来自己的印信,自然便被奉为上宾。   审官院这里可是有他知事通判的底档,也是被官家连续申斥的侯爷,大家即使没见过,也是知名了。   接待范宇的是一位正五品的知审官院使,名为刘宜。   这刘宜知道范宇的来头极大,便刻意的逢迎,将范宇了自己的值房亲自奉茶。   “侯爷今日有闲,怎么想起到我审官院了?”刘宜亲自将茶盏放到了范宇面前,才笑问道。   “今日我从这里路过,想起还没到过审官员,便来瞧瞧。”范宇也笑道:“既然官家给我安排了差事,那我也不能闲着不是,总要将各个官员,尽量混个脸熟才好。若是有事,也不会跑错了衙门。”   刘宜奉承着哈哈大笑道:“侯爷真是风趣幽默,若有事只是吩咐一声便是,何必还亲自跑呢。”   范宇摆摆手道:“自己跑跑腿也是好的,总比自己闷着强些。前几日,便与新科的几位士子,一起宴饮了一番。便是今年新科的状元、榜眼、探花,还有二甲的前三名,都在场的。”   “哎呀,侯爷所交之人,都是人中龙凤!”刘宜夸张的叫道:“这六位虽然一位拿出来,都算是才子。而且这一外放,便是一州的通判。若是干得好,三年一转,便要升迁为正五品。如果快的话,十余年后拜相,也不是不可能。人以群分,古人诚不我欺。侯爷与这等人交游,也一样是人中翘楚。”   “你莫要过誉,我们只不过是一起吃了顿饭而已。”范宇摇摇头笑道:“虽然与他们算是认识,可也不知道这几人的家中情况。想来,审官院这里,应该有几人的家世文书吧。”   刘宜听到范宇要查看几人的家世文书,也没往深处想,只以为侯爷要对这几位士子投资结好,以为将来的臂助。   他便立时点头道:“这些自然是有的,侯爷可稍待,我命人去取来。”   刘宜将此事吩咐下去,自然便有文吏去查找档案,将六人的文书都调了出来。   范宇一份份的翻看,他最在意的便是陈世美的介绍。   陈世美的介绍里,显得此人的家世挺惨。父母双亡,亦无兄弟姐妹,孤身一人未曾婚配。好似旱地里面一棵苗一般,就这样靠着自己的毅力,硬生生的考中了进士。   范宇拿着陈世美的家世文书道:“这位陈世美,可是有些家境凄凉啊。”   “谁说不是呢。”刘宜扫了一眼陈世美的文书道:“侯爷这话,和前些日子宫里的来陈总管一个说法。陈总管也是这样说的,不过陈总管说,越是这样就越好,省心省事。也不知道陈总管是个什么意思,让人摸不着头脑。”   听了这位刘院使的话,范宇心中嘀咕,原来官家也派陈琳总管过来查过。想必是对陈世美有些印象,才会派陈琳来查。   “这位陈兄仪表堂堂,谈吐也甚是文雅,虽然二甲头名,但是风采却也不输状元郎半分。”范宇笑着赞道。   刘院使连连点头赞同道:“此人风仪确实不错,当初在琼林宴时,可是引得许多人瞩目。就连官家,也曾问过此人是谁,当时还是我回禀的官家。”   范宇哈哈一笑道:“只可惜,陈兄的身世有些凄惨,也不知他是如何读书中了进士的。若是没有人供他埋头读书,并分担杂事,他哪能安心读书,以致有金榜题名啊。”   “或许这陈世美家中田产丰厚,田地耕种之事,自有佃户打理便是。他只管收租,使可维持了。”刘宜不以为意的道。   可是这也正是范宇怀疑之处,有田地佃户便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吗?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佃户有事,断不了去找主家。或是争水,或是田地纷争,或是各种鸡毛蒜皮的杂事,不一而足。若想安心读书,必然是有人将这些杂事揽下来的。   除此之外,若陈世美家中困顿,他自己又不事劳作,连安身立命都不可得,又哪里来的闲功夫读书?   由此,范宇也推断出来,陈世美与自己所知道的一样,谎报了自己的家世情况。   虽然范宇知道,并且从这份家世文书上也看出一些疑点。但这也做不了证据,只能自己清楚,却是无法取信于他人的。   “刘院使说的有道理,应该便如此了。”范宇却不想再在这里闲坐下去,他又问道:“不知这陈世美,现在被安排在哪里任职。”   “他在秘书省任校书郎,这等新科之人,只能先做这等寄禄官。等到去外面历练一番,有了经验,才有可能安排为京中的实职。”   范宇起身,向刘宜刘院使告了辞,便自己往秘书省而去。   校书郎虽然官不大,但是清贵。论起来,比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所任的将作监丞,还要轻松些。一旦被官家看中,这身份便大不相同了。   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情,人也来到了秘书省。秘书省专管典籍图书、国史、天文历数之事,而且秘书省的人也不少,大都是饱学之辈。   只不过有一点,秘书省的人恃才傲物,看人都是用鼻孔看的。只觉得这天下的才学,都在自己肚子里装着,根本看不上其他人。   范宇虽然已经到了秘书省,却根本无人问他所为何来,有什么事情要办。哪怕范宇穿了一身绯红色的官袍来的,他们秘书省的人也不买账。 第164章 此人太奸   哪怕有人知道范宇是侯爷,看向范宇的目光之中,多半也有轻蔑之色。   秘书省来往之人都是学富五车之辈,自然是看不上勋贵的,更看不上的还有武夫。   范宇到了这里,就好象是富二代到了科学院一样,精神上受到了歧视。   好在听说他是来找新科进士陈世美,也并未受到刁难。   只不过,范宇这个安乐侯,却没被人里面,而是有人进去,将陈世美叫了出来。   陈世美从里面出来,便对范宇拱手行礼道:“不知安乐侯到访,有失远迎之处,还请海涵。”   “倒是我来的冒昧,陈兄勿怪就好。”范宇也还礼道。   “侯爷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陈世美不由得疑问道。   范宇左右看了看,便对他道:“陈兄,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不如你我去外间的茶楼稍坐如何。”   陈世美觉得范宇此来不同寻常,但他也没有拒绝,点头道:“如此,外面街上不远,就有一家福清茶馆甚为清静,正可与侯爷叙话。”   两人来到了秘书省外的茶馆二楼,要了一个雅间坐了。   待茶博士送上茶来后退走,雅间里便清静下来。   “现在侯爷可以说一说,为何来找我了吧。”陈世美对着范宇拱了拱手道。   “自上次小聚,便觉得陈兄才学深厚相貌亦英俊不凡。”范宇喝了一口茶,笑着道:“今日去宫中,又听说了陈兄喜事将近。因此,特意过来向陈兄道个喜。”   陈世美脸上的表情一怔,此事他得陈琳叮嘱莫要声张。却不想,消息反而从宫中走漏传了出来。若是走漏消息惹怒了官家,岂不是不妙?他哪里知道,不让他张扬,便是为了不让眼前的安乐侯知晓。   知道安乐侯是李太后的义子,定然有宫中的消息,陈世美也就不再遮挡。   他对范宇点头承认道:“此事,确实是宫中陈琳总管先向我提及的。说宫中还玉公主已到适嫁之龄,问我可愿意尚公主为妻。”   “这等好事,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想必陈兄是立时便答应了?”范宇笑道。   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他心里却是想的完全不同,这陈世美果然是个为了贪图富贵不择手段之人。你若是象自己一样,认个义母,那还可以理解。但是转念一样,让陈世美认还没出阁的还玉公主为义母,似乎也不大对劲。   而且,自己也不喜欢有这么个外甥。   谁知道陈世美却神情不预的摇了摇头道:“我身为二甲头名的新科进士,若是为官自然前途远大。一身所学经世济用救民水火,当能大开襟怀一展抱负。若是尚了驸马,便成了皇亲,也没了这等可能。若侯爷是我,岂会这样轻易便答应了。”   范宇没想到陈世美会这样说,这让他大出意料之外。陈世美不想当驸马,这是还没尝到当驸马的甜头不成。   “陈兄既然这样说,想是不曾答应,可是我在宫中得来的消息,却是陈兄已经答应下来。”范宇诧异的道。   陈世美叹了口气道:“开始,我便拒绝了陈总管所提尚驸马之事。可是,陈总管却对我说,大宋如今正逢盛世,哪里用得了那许多能臣贤士。与其挤破头在宦海浮沉,不如与皇家结亲,悠游泉林一世富贵。如真有心为国出力,亦可以驸马都尉之尊授观察使之职体察施政之非。与其劳心劳力治理地方百姓,不若吹毛求疵来的痛快。陈总管洞察人心,我非意志坚定之辈,难挡其惑啊。”   范宇听到这里,眉毛跳了两跳,好你个陈琳,原来陈世美是你给硬劝来的。要是这样的话,陈世美岂不是还有些冤枉了。   “难道就因为如此,陈兄便轻易答应下来?”范宇有些不适应的道:“陈兄就没想过,你这寒窗苦读一腔抱负,到头来没有成为重臣能吏,却成了个驸马。以陈兄的才学,就算是你自己甘心,难道供你读书的家人,就甘心了吗。”   虽然范宇这样说,似乎是在替陈世美抱不平,可是他这话里,却带出来陈世美家人。范宇故意这么说,便是要看陈世美的反应。如果陈世美坚称自己没有家人,那么这家伙也不象他自己说的那么清高。到时范宇如果要对陈世美下手,也就没了良心上的负担。   听到范宇的话,陈世美脸色变了变,却转瞬便恢复正常道:“不怕侯爷笑话,我已经没有家人。如今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倒也甚为洒脱。”   呵呵,对于陈世美的这这个说法,范宇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这家伙明明就是贪图富贵。   追求富贵倒也是人之常情,并不算是错误。可是你为了贪图这些富贵,便不认家人,这问题可就太大了。   此时,范宇好象看到包拯跳出来,指着一张状纸道,‘驸马爷,近前看端详,上写着秦香莲……’   想到这里,范宇不由得打着拍子哼了两句调子。陈世美不算可怜人,也不值得同情,隐瞒家人之事与皇家结亲,怎么看都是死罪。   陈世美不由得心中暗暗鄙视,这位安乐侯什么毛病,正说着话,却哼起了杂戏,也太不尊重人了。   哼了两声之后,范宇看向陈世美道:“不瞒陈兄,我听说你是有家室的人。”   “怎么可能,你……”陈世美惊异不已,猛的抬头盯着范宇道:“侯爷莫要乱开玩笑,这等事怎么可以信口而言。若我有家室,还答应与皇家结亲,那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侯爷还是莫要试探于我,刚刚差些将我吓的打翻了茶盏。”   “陈兄,我劝你此时悬崖勒马,还来得及。”范宇摇了摇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等事终究是瞒不住的。你若找到陈总管,据实相告,想必官家也不会过于怪罪于你。哪怕是为了皇家的颜面,也不会将你如何。若是等你真的成了驸马,便将皇家便得罪死了。到时别说抽身而退,就是想苟延残喘,也不可得。”   范宇如此劝告,是真的希望对方可以就此打住,并向官家请罪。以免最后走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也让皇家留些颜面。   陈世美却哈哈一笑道:“侯爷尚未娶亲吧?你这样费尽苦心威胁于我,是不是想自己尚驸马。侯爷觉得我挡了你的路,便故意编造这等拙劣借口与谣言。若是我不答应侯爷的话,说不定侯爷还会给我找几个家人出来,也说不定!”   范宇立时感觉到自己一阵阵的心塞,好象自己有些弄巧成拙了。就算是陈世美的家人真出现在他面前,陈世美也会说是自己找来演戏的。   此人太奸。 第165章 还有两个铺面 面对陈世美的否认,范宇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人家连借口都找好了,想必是不肯回头的。 范宇起身,对陈世美抱了抱拳道:“既然陈兄主意已定,那我便不再叨扰。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陈兄自己保重便是。至于陈兄之事,我会据实向官家禀告。官家信与不信,那就看官家作何想了。” 说完,范宇便转身下楼而去,只留下陈世美在楼上坐着。 陈世美在雅间之中面色阴晴不定,时而露出惊惧之色,时而又露出阴狠之色。咬牙切齿之时,英俊的面容竟然分外狰狞扭曲。 范宇今日也没了心情上值,却也不再真的再入宫去见官家。今日已经在宫中闹的动静不小,还是安生两日为好。 从茶楼出来,范宇独自在街上溜达,不知不觉便溜达到了汴河桥上。 这汴河桥向来是个热闹场所,桥上两侧摆了许多杂货摊子。 范宇要只是从这里路过,却被桥上的杂货摊子吸引。 这些杂货摊上,各种小玩意儿都有,倒是品种丰富。簪子、步摇、梳子、头绳,再加胭脂水粉盒子,这些都是最平常的。还有卖漆盒碗盏,草篮柳筐等物,各种小用具不一而足。 另外胭泥塑的彩色娃娃,风车、木马、葫芦笛子也都摆在一处。 “张古老的美胭脂、徐家的好绒线!瞧一瞧看一看,挨挨蹭蹭不要钱!”却是个叫卖的货郎,也挑了个担子从桥上过。 对于这些女子用的东西,范宇是不感兴趣的,但他一眼却看到了这货郎挑子另一边的一口锅,是口炒锅。 只看这锅的样子,范宇就认了出来,这是自己弄的水力冲压机冲压出来的。 “货郎,你且慢走。”范宇急忙招呼这货郎道。 听到了范宇的招呼,货郎急忙放下挑子,对范宇抱拳道:“这位官人,可是有看中的东西,要送予家中女眷?我这里应有尽有,官人可慢慢挑选。” 范宇上前用手敲了敲那口炒锅道:“这锅你是给哪里代卖的?” 货郎听到范宇问这个? 面上就露出为难之色? “官人,您是贵人? 难道还要与小人抢这碗饭吃不成?这锅可是有数的? 小人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了几口。锅是好锅,买了锅还送一个菜谱。官人要是买了小人的锅? 我也好回本。到时官人要大批采买,也可以按小人的价格报了公账。” 范宇不由失笑? 这货郎知道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挺多。他以为自己是在给公家采买器物? 连报花账这话都说出来了。 “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卖这锅的人,我本来就认识,只不过不知道他如今在汴梁哪里落脚而已。”范宇笑道:“也不叫你白跑? 带我过去? 予你一百文钱便是。” 货郎一听这么回事,不由得大失所望。但听到范宇还有钱给,便又高兴起来。 “官人甚是敞亮,如此我便送官人过去。”货郎又挑起担子,步伐甚为轻快。 两人一前一后? 出了内城的保康门,到了外城佑神观外。 货郎指着一处胡同道:“不瞒官人? 这位没有在京城里开铺面,而是租了一所院子。若是来了什么货物? 便放在院子里,再分别售予我们这些走街串巷的货郎手中。” “可是姓周?”范宇不由问道。 “正是姓周的? 年纪也并不大? 二十许的样子。”货郎急忙点头笑道。 范宇对着货郎拱了拱手? 又取了一百文钱送到货郎面前道:“既然到了,那便有劳了。我说话算话,这些钱还请收下。” 那货郎也不矫情,将钱收到了自己担子里,便对着院子喊道:“周哥儿,我给你带客人来了,你且出来见见。” 喊完之后,货郎便向范宇告辞而去。 范宇却看到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从里面出来的,正是在草桥镇上打过交道的行脚商人周奉。 周奉也没想到,居然能在汴梁碰到范宇。 “原来是范小哥,你竟然还能找到这里来,可见你我有缘!只听说你到了汴梁,却想着汴梁如此大,怕是见不到了,可不成想竟能再见范小哥。”周奉身为商人,却是圆滑周到的很。 范宇也挺高兴,对于周奉他打交道不多,只不过见了一面而已。不过,虽然只是一面,周奉就肯拿出一百二十贯钱,订自己的炒锅。对方这样信任自己,却也有气魄的一个人。 “周兄,我也是今日闲暇,在街上看到货郎出售炒锅,这才想起来找一找你。”范宇笑道:“谁知道就这么巧,一找便将你找到了。” 周奉伸手一让道:“范小哥快请里面坐,咱们有话慢慢说,不必在这里站着。” 一进了周奉的院子,便看到这里搭着几个篷子,下面堆着许多杂七杂八的货物。 范宇不由得笑道:“周兄擅长经商之道,虽然只是租了个院子,却是比一家店铺也不差。如你这般,将货物分给货郎叫卖,却也不少挣吧。” “这算得什么。”周奉摇摇头道:“那些钱铺银铺才是真的挣钱,兑换铜钱银子交子,一出一入便是白得的一样。只是要本钱雄厚才成,可不是我这样的人家可以做的。” “周兄如此精明能干,想必过些年,便也可做这钱铺的生意了。”范宇出言安慰道。 周奉叹了口气道:“这钱铺的生意,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若是背后没有一些官面的背景,只怕头天开了钱铺,第二日便要倒了。咦!范宇弟,你这一身绯袍,居然也是不小的官了!” 刚才只顾得与范宇相认,却是没细看范宇身上穿的什么。此时谈起到官方背景时,才看到范宇身上竟是绯袍。这等袍服之色,最低可也是个从五品的官,将周奉可是唬的不轻。 范宇看到周奉手脚无处安放的样子,便笑起来,“周兄这是做甚?刚刚不是还要请我用茶,现在便要送客了不成。” “对、对,是我怠慢了,范……官人快请里面坐,我这便煮茶。”周奉有些慌张的道。 两人坐下,茶也倒上之后,范宇道:“周兄,可有在汴梁城中开间店铺的想法?” 周奉苦笑道:“汴梁的店铺租金太贵,不然我早就开了店铺。现在租了个院子,虽然挣的少了些,但胜在流转的钱用的少。” 虽然范宇今天是兴之所致,才找到了周奉,但是看到周奉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两个铺面。 这两间铺面,还是乔迁之时,八王赵俨元送来的贺礼。自己这些天来,也没有去看,也不知什么样子的。 第166章 适得其反 对于周奉,范宇虽然是第二次见,但是却能感觉到此人的精明。 不为别的事情,只凭着对方能在汴梁里租个寻常院落囤货,向货郎们供货。就能看出来,此人头脑灵活机变,确实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范宇笑问道:“冒昧的问一句,周兄这一个月下来,能赚多少钱?” “范官人,我也不瞒你。”周奉指了指自己的这些货物道:“这生意也没有一帆风顺的,时好时坏也是正常。只要总的下来,赚的比亏得多,那便可以安身立命了。就以一年为期,我平均下来一月可挣得七八十贯钱。” “周兄,我在汴梁有两个铺面,若是交于周兄打理,你可有信心做好吗。”范宇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道。 周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由惊诧道:“范官人,你、你在汴梁竟有了两间铺面?这才不到数月,你这又是做官,又是有汴梁的铺面,莫非你如今飞黄腾达了?” 范宇只得解释道:“我自入京以来,便被封了官,也有了铺面。现在我只问周兄,若为我打理铺面,你可愿意?” 听到范宇再一次问自己,周奉连连点头道:“那样的话,范官人可就是我的东家了。这当然好,东家如今是官身,我做生意可就方便许多。只是……” 范宇看到对方半推半就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是想与自己提出来待遇的问题。 他不由一笑道:“周兄是想与我说收入几何吧?这样,每月我给周兄五十贯钱,半成干股的分红,你意下如何?” 周奉有些纠结,每月五十贯钱是不少,但是比自己挣的似乎还少了不少。但是有半成干股的分红,这个就不知道多少了。若是经营的好,只怕这分红才是大头。若是经营不好,那就可有可无了。 但是看到范宇身上的绯袍,周奉便下定了决心,用力点了点头。 “好,既然东家看得起我,那我就跟着东家做生意。”周奉知道机会难得,尤其是与汴梁的官员搭上关系,这生意便好做的多了。 范宇点点头,“明日周兄可去曹门的安乐侯府来找我,我带周兄去铺面看看,顺便听听周兄的想法。” 听到范宇说到安乐侯府,周奉就是一哆嗦。 “东、东家怎的住在侯府?”周奉不由得惊异道。 “这是自然,安乐侯便是我,我不住在安乐侯府,又住在哪里?”范宇只得解释道。 周奉急忙起身躬身施礼,“没想到,东家竟是安乐侯,这真是失礼,周奉见过侯爷!” 范宇并不在意,摆摆手道:“侥幸得了这个侯爵,周兄不必如此认真。” “侯爷没有在汴梁做过生意,可不知道一个侯爷的背景,对于生意的影响有多大。”周奉不由摩拳擦掌道:“若是有了机会,日进斗金并不是假的。” 范宇笑了笑,这周奉看着是个稳当人,可莫要将来做些不法事,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不过,将来再提点就是,现在先将人收拢到自己麾下,也是个可用的。 两人又说了些话,范宇便自行回府。而周奉则兴奋不已,怕是晚上都睡不着了。 对于周奉,此人是在草桥镇太白楼吴掌柜的外甥,范宇还算知其根底。而且此人也有些能力,范宇便想着将这人揽到自己的手下。而对于周奉来说,范宇也同样值得信任。尤其是入京没多久,居然成为了侯爷,那可真不得了,是根够粗的大腿。 因而,两人也算是一拍即合。 另一边的陈世美,则是忧心忡忡。他与范宇见了一面,对于他的冲击非常大。 原本自己是新科进士,金榜题名已经是大喜。谁知道琼林宴上,被官家看中欲尚为驸马,这个意外也是陈世美自己没想到的。当年考州试的时候,自己可是挂靠的其他州府,因此便没有填写家人。 本以为没有问题,可是谁知道被官家相中,欲尚为驸马,这问题可就大了。想要据实相告,又怕被官家降罪革去功名,影响了仕途。在陈世美自己,开始是有些摇摆不定的,但经过陈琳的劝说,便有了攀附富贵之心。这毕竟是皇亲国戚,远不是一般人家可比。 但是今日安乐侯来找他,却是给了陈世美沉重一击。一句你有家室,便让他全身如坠冰窖。 此时陈世美心中开始后悔,早先只因一个谎言,便惹出后面这更大的谎言。一步步深入到这个境地,以至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若是自己向官家交待已有家室,不知道官家能不能放过自己?陈世美只是想了想便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那可是皇家,若要捏死自己,就和捏死一只蚂蚁没有半分区别。若是知道自己有了家室,或许为了掩饰皇家的笑柄,会派人将自己的家室都给杀了。更大的可能,是连自己也给弄死。 虽然当着安乐侯,陈世美不为所动,甚至诬称范宇找来自己的家人,也是因为嫉妒之心使人冒充。但是真的将家人带到自己面前,自己又如何自处,皇家又如何看待?岂可真的便能无事。 那安乐侯来头不小,可也是李太后的义子,官家的义弟。 陈世美回到秘书省,心神不定的翻着一部书看。他手中拿的是一部《三国志·魏书·郭嘉传》,正翻到一页上写着‘嘉曰:兵贵神,今千里袭人,辎重多,难以……’ 看到这一行字,陈世美如获至宝,兵贵神! 若是自己请官家早些让自己与公主完婚,岂不是无事了,至少自己便可绝对安全!一旦生米做成熟饭,就是官家为了皇家颜面,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顶多就是以后在皇家不受待见,到底是死不了的。 安乐侯若是从荆湖南路去带自己的家人来京,怕也至少要二三十日才行。等将人带到京中,自己也已与公主完婚,任他安乐侯再厉害,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想到这里,陈世美便告了假,去宫门外求见官家。 范宇绝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去警告了陈世美一下,反而刺激加了这件事的进程。 这真是适得其反。 第167章 挖自己的墙角 陈世美到了宫门外,通告之后等了片刻,便有小黄门来到宫门外,将他接了进去。 跟着小黄门,穿过崇政殿,到了后面的御书房,陈世美才见到了官家赵祯。 “陈卿,你此时来宫中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吗?”赵祯和颜悦色的问道。 看到官家的心情似乎还不错,陈世美却突然哀叹一声道:“臣想请假回乡。” 赵祯一皱眉道:“陈卿,此时春节将至,你与公主的喜事也将近,如何便要回乡。你家乡距京城不下两千里,这一去一回,少则一月多则数月,岂不是误了佳期。” 陈世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与其求官家提前婚期,不如以退为进。 “正是因为臣要尚驸马,这才想到回乡到祖先墓前扫洒祭告一番。”陈世美痛哭道:“臣虽已无家人,但是不能不尽孝心。因而伏请圣恩,准臣回乡祭祖。” 官家赵祯是个仁厚心软的,一看陈世美如此悲痛,又是为了祭祖尽孝,便产生了同情之意。 “陈卿莫哭,是我疏忽了,没能体会陈卿的感受啊。”赵祯不由得劝慰,皱眉想了想又道:“既然如此,那你便与公主早日完婚。婚后,你再回乡去祭祖。而且,与皇家结了亲以驸马都尉之职祭祖,也可使得乡邻艳羡,给陈氏一族增光。” 陈世美装作惊讶的样子,抬头望向官家赵祯,“官家,这可使不得。公主乃是金叶玉叶,岂可如此匆忙便与我完婚?若是让公主受了委曲,便是臣的罪过了。” 赵祯摆了摆手道:“你这便不用操心了,陈琳,你且去查一查,这两天哪一天是吉日。” 陈琳急忙上前躬身道:“启禀官家,后日就是宜嫁娶的吉日。而且,民间亦多有成亲之人。” 这黄历早就是在陈琳的脑子里记着,官家平常可没少问过。 听了陈琳的话,赵祯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后日成婚。着礼部去操办,免去繁文缛节一切从简便是,莫要铺张。” 陈琳看了陈世美一眼,便道:“官家,还玉公主乃是官家幼妹,如此是不是有些让她边委曲了。” “确是受些委曲,不过也没什么,我日后多赏赐补偿于她就是。”赵祯叹道:“陈卿也是一片孝心,不可负之。两权相较,公主受点委曲也没什么。” 听了官家的话,陈琳便去安排。 陈世美急忙谢恩道:“官家待臣,直如臣之父母再世。无以为报,请官家受臣一拜!” 咣咣咣,陈世美实打实的磕了三个响头。在他心中,如今也说不上是何滋味,只觉得是对不起官家。可是自己也有自己的苦衷,不得不如此做。至于官家将来若是知道被骗会如何,他是不敢想的。 次日一早,周奉便来到了范宇的安乐侯府外。看到这高门大府,周奉也不敢上前敲门,只怕惊扰了侯爷的清梦被人讨厌。 直到王小丁打开府门之时,才看到府门外有个人在等着。 “这位管家,我……你是……”周奉是见过王小丁的,只是印象有些模糊而已。 王小丁记性好些,看到周奉便恍然道:“是周大哥吧,我见过你。” 两人聊了两句,周奉便说明来意。王小丁领着周奉进去,来见范宇。 周奉见到范宇之时,范宇也已经收拾利索正要出门。 “周兄来的正好,你若用过早饭,咱们这便去铺子里面看一看。”范宇笑道。 “刚刚在府外等候之时已经用过,东家不必与我客气。”周奉连忙摆手道。 范宇点点头,又命王小丁取了店铺文书,跟着他们两人一同出门。 三人出府拐上十字大街,往南一转,便直奔城东上土桥的那间铺子去了。 这间铺子虽然是粮铺,但是却并不算小。说是铺子,却根本就是一家邻街的院子改的,里外加起来,怕不得有近两亩地左右。 范宇他们到了这间铺子,只是报了一下名,那掌柜便立时迎出来。 讨要了文书看过,这位老掌柜便对范宇施礼道:“小人见过侯爷,早先八王就已经派人叮嘱过我们这些人,要看守好店铺。侯爷什么时候来,我们便要随时听候侯爷的差遣。这些日子的账,小人并没差了一笔,侯爷若要看的话,我这就去取。” 范宇左右看了看,“不忙着看账,我只问你,这粮铺的生意可还行?” “侯爷说笑了。”老掌柜笑道:“京城之地什么时候也不敢缺了粮,要挣钱可不易,但也不会赔钱。当初八王有了这间铺子,便也只图个维持。” 周奉此时插口道:“我看周围宫观比较多,若是做些寺庙宫观的香火生意,想必要赚钱一些。” “那些出家人的生意可不好做,这些家伙,动不动便是空手化缘,要么就是咒人有灾祸。我这卖粮食的掌柜,也被他们说过好几次印堂晦暗,几乎每数日便有一次血光之灾,这等人哪里有出家人的样子。出家人不应该是看淡身外之物,一心助人积德向善吗?岂有这等为了财货,便要咒人有灾的。”老掌柜甚为无奈道:“若是要请他做法事消灾,那可就是破费的了。” 虽然这老掌柜讲话絮叨,可见也是深受其害。范宇不由摇头,岂止是大宋这时如此,到了后世也没啥变化。 “看来,这些寺庙宫观的生意也不好做了。”范宇失笑道。 周奉也没料到,居然是这等情况。 今日还没在东家面前一显本事,倒显得有些丢脸了。 “出家人的生意不好做,那些善男信女的生意只怕也不好做了。”周奉摇头道:“想必这左近,已经有了许多香烛店铺,这条路也走不通。若是做些大户人家的生意,倒也可以赚钱。只是做什么,一时却也没想好。” 范宇笑了起来,:“此事不急,这里的粮铺虽然不赚多少钱,可是胜在安稳。今日只不过是来看看罢了,来日再论其他。” 看完这里,范宇他们三人又去了城西的铺子。倒也巧了,另一间铺子与军器造作院的西作坊不远。 两边相距不过数十丈远,实在是近的很。这里除了与西作坊近之外,与东西两教坊,也相距不远。 看了看这间铺子,范宇又看了看西作坊,不由得想到些什么。 “东家,这里若是开间杂货铺子,定然不会差。”周奉急忙道:“此地守着西作坊,便是极好的地利。若是给那西作坊中工匠一些钱财,便可买到不少上好的用具。这等军器造作院做出来的东西,用料足制作精,可都是经久耐用的。寻常百姓听说,皆会趋之若鹜。” 范宇看了这周奉一眼,你是我的墙角,却要挖我的另一个墙角,这不是都是自己挖自己的墙角了吗。 第168章 万望勿辞 范宇当然理解周奉的意思,这不就与后世很多人喜欢军工产品是一个道理吗。 之前范宇其实就已经有些想法了,现在看到周奉也有利用西作坊之便的那个心思,已是不谋而合。 而且,这门生意做起来,可就是一门大生意。军器造作院,一间作坊就有数千人之多。除了平时的生产任务之外,便大多数都闲着了。这还只是一间作坊而已,造作院下不下十几个作坊,工匠最少的也有两三千人之多。 若是这样算下来,其中的产能倒也不可小视。若是造些军转民的东西,想必整个大宋都不会有竞争对手。 想到这里,范宇便对周奉点点头道:“周兄说的很有道理,此事我会去与造作院的人商议。” 听到范宇的话,周奉不由高兴起来,他觉得自己总算有些用处。 “侯爷的面子,他们造作院多少是要给一些的。我只出主意有什么用,还是侯爷的颜面够大。”周奉谦虚道。 范宇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过,这样一来,规模有些大,除了打点之外,还要给工匠们留些实惠。这样一来,周兄的干股抽成可就不能再有了。此事若成,我可将你的月例钱加到百贯。” 周奉自然没有意见,这可不见得比以前累,而且也是个锻炼自己的机会。以前不过是行脚商人,现在跟着侯爷做生意,这层面自然不同。 “侯爷莫说这等见外之话,我有这个机会,也是侯爷提点,还怕侯爷亏待了我不成。”周奉笑道。 毫无疑问,这位周奉是个极聪明的人,打起交道来让范宇也很欣赏。若是日后真的亏待了对方,这事怕是自己脸面上都过不去。 让周奉在店铺周围等自行找个地方休息,范宇便带着王小丁往西作坊里面去了。 要让造作院的作坊,造些什么产品,可不是范宇一拍脑袋就行的。还是要去找个官员来,谋划一番才是。 因而范宇便到了西作坊,直接找到了探花郎徐绶。 徐绶这些天来有些放纵,范宇见到他时,这家伙正在打瞌睡。 范宇不由叹气,看来那两个小娘子,与徐绶还有往来。 伸手将徐绶推醒,却见徐绶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显是还没缓过神来。 “那两个小娘子找你来了。”范宇摇头道。 “在哪儿、在哪里?”徐绶急忙起身,四下张望,甚至推门去外间看了一眼。 回来之后,徐绶一脸尴尬的道:“侯爷莫要捉弄于我,我虽金榜题名,可也正是血气旺盛的年纪。在这造作院里,都快憋的坏了。侯爷还以此来取笑我,未免有些不厚道。” 范宇哈哈一笑,摆手道:“徐兄,我这次找你,有些正事,可不是与你谈什么血气多少的。” 徐绶重新坐下后问道:“侯爷有事尽管吩咐便是,我再有些时日便要外放,现如今还能给侯爷做些事情,自然是好的。” “是这样,咱们造作院的工匠,除了有分派之时忙一些,大多时候都比较闲。”范宇有些惋惜的道:“若是将这些工匠组织起来,令他们造些其他物事,贩卖出去也好多赚些钱财。总好过工匠们大眼瞪小眼,白白的耽误时光。” 徐绶听到这里,便用异样的眼神看向范宇道:“侯爷,此事万万不可。你若是用这些工匠赚钱,怕是被外人知道,便会弹劾侯爷。此事太易遭人垢病,得不偿失啊。” 范宇两手一摊道:“所以,我这次来找你,便是让你写个章程出来。” 盯着范宇看了半天,徐绶才道:“侯爷的意思,是打算让我来做此事,而侯爷得利不成?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侯爷打算分我多少红利。” 这家伙也挺会想象的,还以为自己要私下乱来。 “让你写章程,是为了递交于官家。”范宇没好气的道:“造作院上上下下数万人,若是将闲时的工匠都用起来,若无官家肯,你觉得我能一手遮天?这也是为了给造作院弄些收入,让工匠们也多一个赚钱的途径。于公于私,都是有利的好事。若是写的好了,你虽还没有外放,便也等于有了些政绩。于你的仕途有多大的好处,便不用我说了吧。” 徐绶听到这里,立时血往上涌,“哎呀,侯爷莫要怪我。我还当侯爷欲要自己赚钱的,谁知道侯风竟是如此公忠体国,真是在在下佩服之至!” 范宇摇了摇头道:“你且想想,哪些作坊可以做些什么物事。要有条理些,莫让官家费神。之后我再看过,咱们商量其中的细节。最后,便可署你我两人的名字。” “那好,侯爷稍等片刻便好。”徐绶急忙取了纸笔,便要下笔书写。 忽然之间,徐绶又抬起了头道:“对了侯爷,有一件事有点突然。早上有人送了一张请柬给我,是陈世美着人送来的。他说明日要与公主完婚,请我们这些同年的进士,一同前去观礼。还附了一张请柬,是让我转交给侯爷的,我现在便拿给侯爷。” 听到这个消息,范宇头脑之中便是一炸,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这纯粹是被这个消息给气的。 昨天自己才刚刚与那陈世美见了面,并且向他提出警告。现在可好,只不过隔了一天,明日便要成亲! 虽然只是尚驸马,但皇家哪有这么急的,难道公主还怕嫁不出去不成? 转念一想,后世网上流传的大清格格贵女们的照片,自己也见过。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范宇忽然感觉风轻云淡心无杂念,竟如六根清净的出尘老僧一般。 不过,无论公主长什么样子,这怎么也是皇家的颜面,范宇是不会让陈世美得逞的。 此次故意送了请柬给自己,想是也有示威的意思在里面,这更是挑衅。 正当他脑中胡思乱想之时,徐绶也将请柬取来交到了范宇手中。 打开请柬,范宇只见到大红烫金请柬之上写着,‘掬沧海之水,摘巫山之云。挽前世之憾事,成今生之良缘。今尚驸马陈世美与还玉公主喜结良缘之吉时,特备美酒佳肴,望安乐侯,不吝移贵趾,以为新人之贺。则蓬荜生辉,添新禧之瑞气,增美姻之佳音,万望勿辞。’ 第169章 莫非你是在嫉妒? 看完这封请柬,范宇深呼吸了几次。 他这才看向徐绶,“陈兄此事来得突兀,事前可是半点消息也无。如何就突然尚驸马,徐兄难道不觉得奇怪。” 之所以这样说,便是范宇想要从徐绶这里得知一些别的消息。 “我虽然也很奇怪,但是这是好事,祝福陈兄便是了。”徐绶现在心思不在这事情上,竟对陈世美的事并不是很在意。 范宇便直接问道:“难道徐兄就不知道,为何今日请柬,陈兄明日便要尚驸马?” “这倒是问了来送请柬的人。”徐绶笑道:“说起来也是陈兄颇有孝心,他要在年节之时回乡祭祖。此时距新春已不足一月,若是再不尚驸马,便要耽误了。” 范宇点了点头,心道昨日可没听陈世美提起。却不知道,原本以为还要等一阵子的事情,却一下子便迫在眉睫。 若是不想办法将陈世美揭穿,只怕官家与杨太后都会气得半死。就是义母与自己,也一样颜面上不好看。 “既然如此,我便也回府准备一番。明日陈兄尚驸马,岂能不备一份贺礼。”范宇笑着起身道。 徐绶也没看出范宇神色有些异样,便拱手道:“如此,侯爷请便,我先将这札子写了,待侯爷有时间,再来指正。” 范宇摆摆手,“那就让徐兄费心了。” 到了外面,范宇让王小丁去将周奉找了来,三人一同回到府里。 对于陈世美尚驸马之事,范宇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自己干着急。 此时要是揭穿陈世美,一没人证,二没物证,这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范宇身为皇亲与皇家亲厚,自然不能就这么眼看陈世美就这么祸害了公主,又使得皇家颜面扫地。 尤其是那还玉公主是杨太后所生,与自己同辈,也算是自己义妹。 可任他范宇明明知道陈世美是个渣男,便偏偏就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本来还有些事情,想要与周奉长谈的,可惜眼下是顾不上了。 “周兄,你若无事,可先在我府上住两日。此时我却有些要紧事? 要进宫一趟。若有招待不周之处? 还请周兄莫要见怪。”范宇对周奉拱手道。 周奉急忙站起道:“侯爷说的哪里话,你如今是我的东家? 可千万莫要太过客气。侯爷越是客气? 我就越是不自在,这可让我以后如何自处。有什么事情还请侯爷尽管吩咐就是? 勿要太过在意。” 范宇点了点头,便不再与周奉客气。让王小丁好好招待周奉? 他自己则直接去了宫里。 宫中禁卫也是奇了? 怎么这位安乐侯又来宫里?昨日就惹了不小的事情,好在最后没有闹大。今日又来宫里,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这禁卫却不知道,他胡乱一猜? 也中了七八成。 范宇亮了牌子? 便径直进了宫门。 可是进宫之后,却又有些踌躇不前了。 若是径直去见官家,怕是官家见了自己就有些烦。可是宫中能作主的,也只有官家了。 范宇忽然眼前一亮,能作主的还有两位太后。只不过义母李太后并不知情? 那杨太后是必然知道的。就是上次自己进宫打听之时,杨太后也语焉不详。 此时自己也已经收到了陈世美的请柬? 倒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去问杨太后了。 想到这里,范宇便迈步往杨太后所在宝慈而去。 今日杨太后刚刚午睡起来? 正要去慈宁宫找李太后,两姐妹好一起消磨时光。 只是还没等出了宝慈宫? 手下的刘总管便前来禀报? 说是安乐侯前来请安。 “这个小家伙又进宫了? 昨日之事我已经听说,怕是惹了些麻烦,想让我们老姐儿俩帮他在官家面前说情。”杨太后不由失笑道:“少年人热血热肠,犯些错倒也没什么,让他里来吧,我且听他怎么说。” 刘总管急忙躬身退了出去,去宝慈宫外将范宇带了进来。 范宇看到杨太后,便连忙上前躬身请安道:“杨姨娘安好,范宇给您请安,祝杨姨娘福寿安康。” “好了,宇儿快起来吧。”杨太后一脸的笑容道:“你今天这是为何,要来宝慈宫中给我请安?往常,你可都是直接去慈宁宫的。是不是有了什么麻烦,想让你杨姨娘帮帮你。” “杨姨娘一猜就中,不愧大宋太后。”范宇口中赞着,目光四下扫了扫道:“还请杨姨娘屏退左右,我有些事要单独告之于姨娘。” 杨太后不由失笑,宇儿也是个要面子的,便点头对刘总管等人道:“刘和,你们且退出去,在殿外守着便是。” 刘总管对殿中宫女和小黄门们挥了挥手,便一同退出殿外。 “好了宇儿,有什么事,现在便可以说了。”杨太后好笑道。 范宇取出来陈世美的请柬,双手递过去道:“姨娘,孩儿在外面收到了今科二甲头名进士,陈世美的请柬。只是不知,这位还玉公主,可是姨娘的亲生。” 听到范宇的话,杨太后便露出不预之色,单手取过那请柬,打开扫了一眼就放在一边。 “宇儿,你能收到陈世美的请柬,想来是与之关系不错。你知道便知道了,却也没什么。”杨太后顿了一下又道:“你不怪姨娘,没让你尚驸马吧。” “我怎么会怪姨娘。”范宇微微皱眉道:“莫非姨娘以为,我拿着这请柬进宫,是向姨娘讨说法的不成?若我是那样想的,岂不是太过无礼。何况姨娘与官家选这陈世美尚公主之时,我与妨还没能认亲。再如何,也不会怪到姨娘与官家的身上。” 杨太后舒了口气道:“你不这样想最好,一直瞒着你与阿姐,便是怕阿姐知道了,非要将还玉重新许给你。如果之前没有告知那陈世美欲让他尚驸马,就是将还玉许给你也是好事。但是陈世美已知此事,咱们皇家便不好食言。” “姨娘,我来宝慈宫找您,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这位陈世美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在欺骗皇家。”范宇躬身,一字一顿道:“陈世美,他有家室。” 听了范宇的话,杨太后便是一怔神,随即笑道:“宇儿,你明着说不会怪姨娘和官家,可是你却为何要说陈世美的不是,莫非你是在嫉妒?” 第170章 让我睡个好觉   范宇心道,自己嫉妒个什么,难道做驸马就那么好吗。   “姨娘,我已是官家所封的安乐侯,何必再去嫉妒他人?”范宇只得耐心道:“陈世美他隐瞒有家室也就罢了,实在不应该答应尚公主。想必是贪图作为皇亲的悠游富贵,才会犯下这等大错。若是此时皇家取消将公主下嫁之事,便也没有什么损失。”   杨太后淡然的看着范宇道:“宇儿,我本以为你是个孝顺孩子,便哪里都好。可是谁知道,你却当着姨娘的面诽谤他人。你可知道,官家早已经派人去查过陈世美,他父母业已亡故,也并未娶妻,如今孑然一身。你却非要说他有家室,意图阻挠这件良缘。民间俗语尚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何况我皇家已经讲出来的话,更要言而有信。不然的话,皇家的颜面又往哪里搁?”   范宇有些着急,也不顾杨太后脸色不好,争辩道:“姨娘为何不信我的话?还玉公主也是姨娘的亲生骨肉,如何能这样轻易便许了人家的。哪怕多用一些时日,派人去陈世美族中查访一次也是好的。待得证实了陈世美真的没有家室,再成此良缘又有何不可。”   “宇儿。”杨太后看到范宇有些激动,便神色一缓道:“姨娘就只有这么一个亲生骨肉,这才希望她能嫁个有才学的好人家。此事官家已经定在了明日,岂容随意更改。就如你所言,去陈世美族中查访,一来一回便要至少将近两月。这么长的时间,你却对陈世美怀有敌意,若是他在这个时间有了三长两短,我是不是应该将还玉嫁于你啊。”   虽然杨太后的神色并不严厉,可是话里的意思却非常诛心。   范宇也是听着生气,便立时躬身道:“姨娘,我为何非要娶还玉公主?我娘也是太后,我自己也是安乐侯,已经富贵无比,何用再行攀附。只因我知道陈世美已经有了家室,这才来好心告知于姨娘。我如今也是皇亲,公主也算是我义妹。因此怕害了还玉公主一生,又使得皇家颜面受损。若是无此关系,我便不会做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   杨太后听了范宇的话,根本不为所动。   “宇儿,我且问你,你是如何得知陈世美有家室的。是何人所说,还是他自己亲口承认?”杨太后直视着范宇,好似要将他整个人都看透。   “我……”范宇张口结舌,只想抽自己两嘴巴。   无凭无据,只有空口白牙。总不能说自己后世看过铡美案,包拯最后咔嚓一下,用龙头铡将陈世美给铡了吧?说了杨太后也不会信,只会认为自己是疯了。   看到范宇答不上来,杨太后不由一笑道:“宇儿莫要胡闹,你且回去。姨娘知你也已大了,年轻人慕少艾,理所当然想找一房媳妇。我的阿姐也就是你娘,也在进宫之初,便对我提过此事。若非还玉已经许了陈世美,便是许了你也算是好事一桩。只是皇家也要有皇家的信用,若悔婚怕是会令民间不齿。莫要听一些小人乱嚼舌头,还玉虽然貌美,但是宇儿就莫要再想了。姨娘定想法子,给你找个更加貌美贤良的女子为妻。无论是宗室女子,还是官宦人家的,只要你看中了,姨娘都可玉成。”   杨太后自以为知道了范宇诋毁陈世美,是因在外面听了别人的风言风语。或许有人说还玉公主貌美如花,这等宗室美女岂能便宜他人等等,鼓动范宇的话。这才使得范宇进宫求见,极力阻止还玉和陈世美的姻缘。   范宇有苦难言,有心不管此事,可是却又忍不下一口气。那陈世美送请柬就是最大的挑衅,等于是嘲笑自己无能为力。   而且此事涉及皇家,自己也是皇亲,既然已经出面阻止了,就要尽力阻止下去。否则将来陈世美的事,只怕杨太后与官家两人,都会怨自己今日没有尽力。   事情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可愁坏了范宇。   此时听到杨太后所说,还玉公主如何如何貌美之言,范宇也是不屑一顾,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后世大清的格格们,那也曾经被人恭维貌美如花,可是照片能看瞎了眼。   “姨娘,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范宇无力道。   杨太后呵呵一笑,心道,你小子就是这个意思,现在被说中了,还腼腆起来了。   范宇哪里是腼腆,根本就是感觉没有说服杨太后的希望而已。   “宇儿你想必也有些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过些时日,再到宫里请安。莫要莽莽撞撞,若是让官家看到,说不得又要训斥于你。”杨太后笑着摆了摆手道:“来人,送安乐侯出宫。”   见到杨太后这个态度,范宇知道留下也无用,便取回了请柬,看了看随意塞入袖子中。   范宇在刘总管的护送之下,很快便出了宫。   到了宫外,范宇信步而行,看着御街两侧各个小商贩摊位极为热闹的场景,不由得出神。   从御街拐上横街,范宇便可回府,但是走到路口正经过太常寺的衙门。   此时从太常寺里刚好走出一个人来,却也是范宇认识的熟人,王惟德王太医。   王太医最近治好了李太后的翳目之症,春风得意。又得了官家准许,命其在太医局授课教徒,招募医科生员。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忙了一些,但是王太医却很快乐。   他本来刚刚下值,却恰巧看到范宇有些失神的从自己面前经过。   对于安乐侯,王太医是有着感激之心的,当下便出声道:“侯爷,你这是去哪里?”   范宇在这热闹的街面上,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人叫自己,接着往前走。   “侯爷,你莫不是有病了吧?”王太医上前,一把拉住了范宇,习惯性的便要给范宇把脉。   范宇这才反应过来,看到是王太医,便没好气的道:“你才有病,一见面就说这等话,真是晦气。”   王太医讪笑道:“这不是看到侯爷走在路上失神,我有些担心吗,还以为侯爷生了病。不过,若侯爷真生了病倒也方便,我就在这里,太医局也不远,什么药都有。”   听了王太医的话,范宇眼中微亮,不由一扶额头道:“听你这一说,我确实有些不适,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失眠惊梦,用了许多安神药物都不管用。王太医,不如你给我包些蒙汗药,让我睡个好觉。” 第171章 一醉方休 王太医深明医理,听到范宇的要求之后,便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侯爷这个要求倒是奇怪,蒙汗药何时有了安神助眠之效,我倒是孤陋寡闻了。”王太医摇了摇头道:“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些青楼的老鸨,却是用这药让被卖入青楼的烈女子不得反抗。莫非,侯爷也涉足此业?” 范宇听到这王太医居然乱想,便摆手道:“你胡乱说些什么,我何时做过青楼生意。我只是难以入眠,自己用些便是。看王太医这意思,此药居然还有许多功用?若是还可在什么情势之下使用,王太医要不吝相告才是。或许,这蒙汗药也是一件防身的好物事。” 王太医面现尴尬之色,急忙打了个哈哈,“不就是一些蒙汗药,侯爷要用尽管吩咐便是了。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还请与去太医局说话才是。” 只是王太医心中嘀咕,自己当年买妾,那小妾却是不从,最后被自己用蒙汗药麻翻了的。这安乐侯也是个男子,定然与自己一般,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至于范宇说什么自己吃蒙汗药,王太医是不信的。 两人进了太医局,一同落坐。 “侯爷稍等,我去取些药物来。”王太医命人泡茶,自己却去了太医局的药房。 不一会儿,王太医便抱着一个小箱子,来到了范宇的面前。 他将箱子往桌上一放,打开箱子道:“侯爷请看,这里面除了蒙汗药,还有一些枣仁安神丸。蒙汗药用药之时,可要注意剂量,若是用的多了,怕是要昏睡一日夜才醒。安神丸一天一粒便可,倒也好记。” 范宇伸手将装着蒙汗药的瓷瓶拿起来,打开看了一眼,“王太医,你说不要用的多了? 但这蒙汗药都是粉末? 如何来算这剂量。” “这有何难。”王太医淡然一笑道:“这种药的剂量,差不多便是。原本曼陀罗花有些毒性? 但是经过我与其他药物配伍之后? 这毒性便少到了极点。多一点少一点,无非是多睡和少睡些的区别罢了。侯爷只须用指甲挑一些出来? 放入酒中合饮便是了。” 说着,王太医便打了瓶盖? 用小指上近一寸长的指甲挑了一些药粉? 约莫占了半个指甲那么多。 范宇看着王太医的指甲,不自然打了个冷战,这家伙怪恶心的啊。 然而,王太医看到范宇呆? 以为是对自己的佩服? 便笑着轻轻一弹,又将指甲上的药粉都弹回瓶中。 [笔趣阁52biquge52o.vip]将瓶子盖好,放回药箱中,王太医道:“只这半指甲的药粉,便可让侯爷安睡一晚。” “可是? 我却没有指甲。”范宇忍着不适,向王太医亮了亮自己的手道。 “侯爷说笑了? 也并不是非用指甲挑,用小勺随意弄些? 也就是了。”王太医摆手道:“如上次给李太后施针,也只是这用量的三分之一罢了。” 范宇点点头? “既然如此? 那我就多谢王太医。这一箱药? 我可就都带回去了。” 王太医大方一笑道:“若不是侯爷,我传授一身所学的愿望,怕是至今还没影子。如今得了官家旨意,才能得偿心愿。这些,可都是拜侯爷所赐。日后侯爷若有病,尽管来找我便是。” 范宇如今蒙汗药到手,心情大好,只是这王太医不太会说话,也不以为意。 “王太医留步,我这便告辞。”范宇抱起药箱,便大步出了太医局。 回到自己府中,范宇取出药箱里装着蒙汗药的瓷瓶来。 想了想,范宇便取了张纸,将蒙汗药都倒在纸上。这份量足有半斤之多,放倒上百人都不成问题。 范宇觉得,明日便是陈世美的酒席,这些药太多了也没有意义。因此又倒回瓶中五分之四,剩下的便用纸包了,惴在怀中。 弄完这些事,范宇将周奉叫了来,叮嘱他多想一想,到时开起杂货铺子来,都弄些什么物事。到时有了底,也好让造作院的工匠们去做。 到了第二天一早,范宇便去了西作坊上值。 徐绶也已经写好了章程,来请范宇过目。这等事情,虽然范宇今日没心情管,可这也是接下来的重要一步。若要做些事情,没有钱是不行的。 因此,范宇的赚钱大计,便放在这上面了。 若是将这些造作院的产能开出来,那可就赚大了。 这经销的生意,可是自己一家在把持。到时再拉些勋贵宗亲进来,就可以将关系网扩大。 将章程中的一些细节,与徐绶讨论了之后,便又让徐绶重新写了一份。 “侯爷打算什么时候,将这份本章递到官家面前?”徐绶还是很期待得到官家肯定的。 范宇摇了摇头道:“这份本章就由你交到通进司吧,我直接交到官家面前,与朝廷的规矩不合。而且,必然会受到一些文官的攻讦,反而会坏事。由你递上去便不一样,以你探花郎的身份,定会让相公们对你另眼相看。他们只会认为,这章程是你拉着我一同具得名。” 徐绶有些忐忑道:“怎么会,明明是侯爷出的主意,我怎么可能据功。” “在文官们的眼中,皇亲很少有有本事的。上次与吕相公又闹了一场不快,也被许多文官上本参劾。我这名声,怕是已经给定成了纨绔子弟。”范宇笑着摇摇头道。 “我不管别人如何,至少我是知道侯爷的本事的。”徐绶正色道:“侯爷所制的斧枪与龙鳞铠,已是尤为不凡。还有那表格格物之法,更是使得一些物事诸性可分门别类一目了然。” 范宇哈哈一笑,急忙否认道:“你可莫要如此夸我,这等东西我中国自古有之。自有卦图之后,便有了表格。想必你也见过,堪舆先生手中的罗盘,便是一种表格。” 徐绶听到这里,更是对范宇心生佩服,“侯爷竟还懂得风水之术,真是了不起。若不是侯爷是皇亲,想必参加科举也定可金榜题名。” 他这是真的佩服,自他认识范宇这位侯爷之后,在造作院中便看到了范宇的各种与众不同之处。兵器铠甲的改进,任一样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寻常人一辈子,也不见得能弄出一样的法式来。而这位小侯爷,却弄出来两个。 再说表格,若不是深通易学,如何能从堪舆的罗盘化出这等表格?因此,在徐绶的眼中,范宇已经是大师级人物。 两人一聊,便聊到了下值之时。 “侯爷,已经到了时辰,咱们一同去陈世美的驸马府可好?”徐绶问道。 范宇摸了摸怀中的纸包,便也起身,“今日,可要好好的恭贺一番。如此大喜之事,自当一醉方休。” 第172章 给别人下药 两人出了西作坊,便按着请柬上的地址找了过去。 说起来,这地方还并不算远。出了军器所从南往东拐弯,过了蔡河之后,直着下去过了武成王庙和太学,在国子监的对面,便是新赐的驸马府。 “徐兄,这次去陈兄的喜宴,大家可要稳重一些。”范宇笑道:“莫要象上次一般,与花同眠了。” 徐绶以为范宇在说自己,便摇摇头道:“怎么会呢,此次可是尚公主,想必有宫中的人在场,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人胡闹。” 范宇又问道:“徐兄放纵自己,可是未婚?” “你莫要胡说,我放纵便是因为已婚。人都说小别胜新婚,我这都别了数月之久。”徐绶咳了一声,看了下街面上的左右,“在我们这六人之中,除了陈兄之外,还有那苗振是未婚。这小子祖上经商家中豪富,又考取了进士,高不成低不就,因此也就耽误下来。” 范宇哈哈一笑道:“看来徐兄与苗振私下没少接触,关系相当的好了?” 徐绶只得掩饰的一笑,“这几日承蒙苗兄款待,自是与多了解了一些。” 范宇心道,这款待多半不是什么好去处。 “你们六人,自张唐卿张兄以下,个个都是俊彦之辈。可惜如今竟只有苗兄未婚,也不知哪家姑娘有这福气了。”范宇笑道。 “非也,我可没说只有苗振,那杨谔也未曾娶妻。”徐绶摆手道:“杨谔年纪只比侯爷大了两岁,他能考中进士,也是拜了未娶妻的原因。否则的话,安能专心读书。” 范宇与徐绶闲聊,却是将这几人的事情都打听了个遍。 时间不长,两人便来到了驸马府。这里大门外张灯结彩,却并没什么车马和客人? 反倒是显得冷冷清清。 范宇与徐绶一同进了门? 问了门子才知道,官家要婚事从简? 因此也没有大张旗鼓。 两人到了里面? 却是只有一个小黄门守在正房之外。 范宇上前送了一百贯的贺礼,而徐绶钱少? 只送了自己所绘的一幅山水图。 小黄门唱了名,便请两人进去。一到了里面? 便看到了张唐卿、杨察、苗振、杨谔四人已经到了。 几人正围着一张圆桌用茶? 没有他人,倒也并不拘束。 很快,陈世美便穿着一身大红袍来到众人的面前。 “各位同年,此次婚事有些仓促? 还望莫要见怪。”陈世美挑衅似的看了范宇一眼? 才道:“只怪我一心想着新春回乡祭祖,因此便入宫去求了官家。官家仁厚,念我一片孝心,便主动要我提前完婚。只是因此,便一切从简了。今日只有几位好友? 并无别的宾客。尚公主之事,一直瞒着诸位? 确是我的不是了。等下,我定然自罚三杯。还有? 侯爷也一定要赏脸多喝几杯,以后你我便同是皇亲? 若有什么不明的? 还须侯爷指点。” 范宇也不生气? 哈哈一笑道:“你已经高中进士,还有什么不明的。只是可惜了这一身才学,不好一展抱负,倒是委曲了你。” 在宋时,做了驸马除了富贵些,便没别的好处。凡是有些出息的士子,都是不会这样选择。范宇这样说,便也是垢病对方贪图富贵,只是没有讲的那么明白罢了。 听到范宇提起一展抱负之事,张唐卿也有些可惜的道:“是啊,陈兄难怪会瞒着我等。此事是你自已所选,我们虽是同年,却也不好阻拦。只是你这十年寒窗,却是可惜了。” “陈兄,你本是将来的朝廷栋梁,这是为何啊?”杨察也跟着问道。 苗振也点点头道:“陈兄若是缺钱,尽管和小弟提,百贯千贯,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几人七嘴巴舌,倒是差些成了陈世美的慰问大会。 陈世美暗中狠狠盯了范宇一眼,口中却是与其他人打着哈哈言谈甚欢。输人不能输了场,现在就是陈世美与范宇两人的意志比拼,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一定是对方。 “诸位现在便入席吧。”陈世美好不容易应付完了大家的安慰,便拱手道:“公主一会儿便到,会直接送去后面,倒也少了许多繁琐,我正可与大家一同谈笑宴饮。” 因为一切从简,便省了许多礼仪。即使最重要的参拜大礼,也要在次日回宫之时,到官家和太后面前举行。因此,今晚虽说是婚礼,却也只是约几个好友一聚罢了。 在府中的一间花厅之中,已经有仆役备好了酒菜,几人移步过来各自落坐。 范宇却等众人坐好,便起身取过酒壶道:“诸位,今日陈兄大喜之日,不分贵贱我年纪最小,便为大家执壶倒酒,此事都莫要与我争。各位都是寒窗苦读出来的,这也算是敬佩大家的学问吧。将菜都上来,不要他人伺候,我等当可尽兴。” 陈世美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其他人就更没察觉什么,只觉得安乐侯礼贤下士,是个不错的朋友。 只是范宇的要求也并不离谱,大家都在附和,有别人在旁却是不好放浪形骸。 装有蒙汗药的纸包已经被范宇取在手中,他悄悄打开。 范宇假装打开酒壶去闻酒香,趁机便在袖子的遮掩之下将蒙汗药都倒入壶中。 “咦?陈兄,你这酒中有股子怪味,不过却有一丝花香,倒也好闻。”范宇自己先提出疑问道。 陈世美却以为范宇在借故给自己难堪,便笑道:“这酒是宫中送来的,想必是添加了花瓣等物以增酒香。侯爷快与大家倒上,请诸同年品尝。” 范宇也不以为意,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与我无关。当下,便给众人都倒满了酒盏。大家就是喝着有不习惯的味道,那也有了陈世美的解释。 文人饮酒,少不得祝贺之辞,范宇在一旁听着却是不停的暗笑。你们快些,等下可就没了机会。陈世美你得意什么劲,今日我便叫你一场空。 范宇自己饮酒,也只是做个样子,都偷偷的倒在自己袖子里。这手臂凉凉的,十分难受。 谁知道酒过三巡之后,徐绶这货便举着酒盏来找范宇,“侯爷辛苦了,虽然侯爷并无考取功名,但是所知所会却都是格物致知之学。别人不知,但我为将作监丞,与侯爷接触最多,受益也不少。今日借陈兄美酒,我也要感谢侯爷,请满饮一盏!” 在众目睽睽之下范宇可没办法再往袖子里面倒,只得捏着鼻子喝了。这算什么事情,给别人下药,还要自己也喝。他心中安慰自己道,他们喝得都比我多,等下自己催吐便可。 可惜范宇低估了诸人的热情,张唐卿也举着酒盏过来,范宇又不得不喝了一盏。 好在此时药性涌上,陈世美喝得最多,也是最先倒下的。 杨察看到陈世美倒下,不由拍掌大笑,没笑完便也一头扎到了菜盘之中。苗振去扶杨察,结果刚刚站起就软倒在地。 张唐卿摇头失笑,却是摇了半下就倒了。杨谔与徐绶两人刚刚碰了盏,酒还没饮下便互相抱着摔倒在地。 范宇看到花厅之中只有自己一个还清醒的,便哈哈大笑起来。他起身走到陈世美的跟前,一脚便将这家伙踹到了桌下。还敢向自己挑衅,怎么能让你有了好下场。 忽然头脑一晕,范宇这才想起,自己可也饮了两盏蒙汗药酒,急忙跑到一旁催吐。只是这酒水如何吐得干净,脑中还是晕。 范宇不管了,他将陈世美的喜服都扒了下来,就要给杨谔换上。可惜杨谔这家伙与徐绶两人抱在一起,分外的让范宇费力气。结果可好,这一用力,范宇腹中的蒙汗药药力行开,他没能坚持住,也一头栽倒。 在晕倒之前,范宇分外的不甘心,此事怎么就失败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有一名小宫女进了花厅,一看倒了一地的人,却吓了一跳,“不好了、不好了,快告诉公主驸马喝醉了!” 不多时进来两个强壮的嬷嬷,抬起范宇便往后面去了。 却是没人注意到,范宇放在杨谔身边的一团红色衣物,她们只看到范宇是一身绯袍,却与新郎的喜服没甚区别。而且这些宫女与嬷嬷,都是今日刚刚随着公主进府的,哪里认得陈世美的那张脸。 这下子可好,范宇便阴差阳错,被抬进了公主的房中。 房中的怀玉公主,听到宫女报称驸马喝醉,心中便十分不满。这等大喜的日子,也不早些到后面掀盖头,却是与一群狐朋狗友大醉。是自己这公主不香,还是此人酷好男风? 当即还玉公主便命人去将驸马带来,她要教教对方规矩。 只是还玉公主也不知道,被人抬进洞房的,却是自残的范宇。 看到范宇不醒,还玉公主的脾气顿时便上来了,当即吩咐道:“剥了他上身的衣物。” 那两位嬷嬷甚是听话,立时便将范宇上身衣物脱掉。 第173章 向官家要个说法 还玉公主上下打量范宇,这小子倒是如传言所说挺俊的,只是身上有些瘦。 “吴良,去将我的马鞭取来!”还玉公主一想到,驸马不早点来洞房见自己,只顾与狐朋狗友喝酒还喝得烂醉,这股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急忙躬身道:“公主,这可是驸马,若是打坏了,明天如何向官家和太后交待?就是打不坏,也要被官家与太后数落,只怕公主会更生气。” 还玉公主撇了撇嘴道:“你如今成了太监总管,翅膀硬了,居然连我的话都不听。” 吴良急忙拜倒,“公主莫要如此说,可冤枉臣下了。若不是公主当年相救,只怕我这条命早就没了。我劝阻公主,只是不想让公主受到责难。” 当年吴良刚刚入宫没多久,失手打碎了还玉公主最喜欢的一个瓷娃娃,差点就被宫中的老太监打死。还玉公主知道后,只说一个瓷娃娃而已,哪有一个活人重要,这才救了吴良一命。 自那一次之后,吴良便对还玉公主死心踏地的效忠了。 “那好,你带人去,将他的那几个狐朋狗友都扔出去,没得脏了驸马府。”还玉公主又吩咐道。 这一次吴良倒没拒绝,起身便带了两个小黄门,去了外面。 待吴良一走,还主公主便对着范宇冷笑,“不能用马鞭,本公主也能治了你。只不过你还醉着,这有些不太好。总要让他醒过来才是。” 那两名强壮的嬷嬷中的一个,谄笑着对还玉公主道:“公主要让他醒,倒也简单,只须用冷水一激,这人便能清醒许多。” 另一名嬷嬷没来得及答话,却一闪身出去,很快取了一碗冷水来,“公主,冷水取来,您说如何。” “都泼到他身上? 直到泼醒为止!”还玉公主指着范宇道。 那嬷嬷当头一碗冷水? 就倒在了范宇的头上。 这都已经将近新年,汴梁的天气早已上冻。虽是屋内? 可也没到光膀子的地步? 这一碗冷水立时就将范宇给激的醒了过来。 刚刚睁眼,就看到一位头戴凤冠身着霞帔? 相貌稚嫩却极漂亮的萝莉小娘子正瞪着自己。 “还、还玉公主?”范宇不由得失声道。 还玉看到范宇竟叫出自己的封号,不由得心中有气。 她两手交叠在身前? 仪态贤淑? 却口吐恶言道:“你还知道我是公主?跟个腌臜泼皮一般,在前面花厅与那些猪狗般的朋友喝的烂醉。一个个全都倒在那里,好似几头猪一样。官家怎么就给我找了你这样一位驸马,定是你用手段欺瞒了官家。明日进宫? 我便要对官家说? 我要与你和离。他若是不准,我便跪死在他的面前!” 范宇身上冷得很,想要穿衣暖和一下,却现一个强壮的嬷嬷在身后正反捉着他的两手。挣了挣,却是纹丝不动? 显是力量相差悬殊。而且旁边,还有一位同样强壮的嬷嬷虎视眈眈的盯着范宇? 这便让他放弃了挣扎。 眼下这情况,还玉公主将自己误认成了陈世美。但是看这架势? 公主还是个刁蛮任性的,竟让人反拿着自己双手。 “你们先放开我? 有话慢慢说不好吗?象这样审犯人一样? 让我赤着上身还泼冷水? 我如何受得了。”范宇无奈道。 还玉冷笑了下,“你有什么资格让人放开你?没有父母家人,想是不懂规矩。在这里,便是我说了算,哪里有你说话的资格。” 这两句极不入耳,尤其是‘没有父母家人’的话,让范宇心中恚怒,使这还玉公主在范宇眼中的印象大坏。范宇忽然觉得不值,自己费了许多力气,竟然救的是这等刻薄之人。与其拦阻,还不如让陈世美真的娶了还玉公主,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陈世美要面对的,便是将来被包拯一铡刀铡了脑袋。而这刻薄公主,也落得个凄惨下场。两人谁也不冤枉,都属于咎由自取。 这事情自己还是不管了,两人爱如何就如何吧。 可为啥,还玉公主会将自己看成驸马?这就让范宇有点想不明白。但他知道,只要自己一走了之便可。若是不撇清了,只怕官家和太后还会找自己的麻烦。 “放开我,我不是驸马,我是安乐侯!”范宇想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便开始挣扎,“我是官家亲封的安乐侯,我娘是李太后,你们敢对我无礼,便没有好果子吃!” 听到范宇自称安乐侯,还玉与两个嬷嬷就懵了。这种事哪会有人开玩笑,因为根本就没那个必要。 还玉再也保持不住自己的仪态,两手支叉开,好似个受惊鹌鹑似的讶异道:“你、你怎么可能是安乐侯?安乐侯是官家义弟,那应该比官家也小不了几岁吧……可、可你又为何身穿红袍!” 此时那嬷嬷也放开了范宇,两个嬷嬷站在一起,神情之间甚为惶恐,只怕范宇追究她们。 范宇低头看看身上,只剩了条裤子,光着上半身哪里有红袍。 “把我的衣袍取来,本侯……冷。快些!”范宇用手抹去身上的水渍,呲牙咧嘴道:“那是我的官袍,官家可还封了我知事通判之职,自然是绯袍了。” 范宇不由暗道,自己竟忘了,官袍也是红色。而那陈世美的喜袍,却是被自己给扒下来。只怪自己没能在蒙汗药下坚持住,不然今天这事办不砸。 还玉公主此时好似被整个冻住一样,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吴良也慌慌张张的拿着一件红袍进来,“公主不好了,我看到花厅之中,还有一件喜袍!” 听到吴良的话,还玉公主僵硬的转头去看,好似都能听到她脖子转动时出咔咔咔的声音。 吴良将手中的红袍展开,还真的是喜袍,还玉公主再去看范宇正往身上套的绯色官袍,果然与喜袍区别不大。 “怎么会如此的巧!”还玉有些抓狂,“我不信会有这等巧事,驸马到底是哪个?” 范宇将衣袍穿好,便笑道:“我认得,你们跟我过去,我指给你们看。那人叫陈世美,是个渣男。你若嫁了此人,必定会有用武之地,一辈子不会闲着。” 什么是渣男,还玉公主听不懂。可是范宇后面幸灾乐祸的话,她却听得出来不是好话。当时就给气的两眼瞪的溜圆,小手的手指几度弯曲。 “安乐侯这是何意?”还玉公主强压了怒气道:“你论起来,也算是还玉的哥哥,今天这件事,你要给还玉一个解释。” 范宇很轻松的道:“解释什么,是你们把我弄过来的。那个只穿中衣的,便是陈世美,我祝你与驸马百年好合。天色不早,我便先回府了。” “不行,你不能走!”还玉公主怒道。 范宇哪里怕这个,不由嗤笑道:“你是公主,我还是侯爷呢,谁敢拦我。” “王嬷嬷、李嬷嬷,将他拿下!”还玉公主吩咐道。 “我看谁敢!你不要和我这等没有父母家人,不懂规矩的人说话。”范宇扭身便走,同时不屑道:“不是哥哥我说你,你就是这命,改不……哎呀卧……!” 话没说完,就又被两个嬷嬷给拧住了双臂。范宇抬头去看还玉公主,却见还玉的脸上显出两道亮晶晶的泪痕。 还玉公主猛的一跺脚,哭着道:“今日这喜事不办了,一早便入宫去,我要向官家要个说法!” 第174章 终不能逃 范宇却是对这刁蛮任性的公主不怎么感冒,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再管。 虽然被两个强壮嬷嬷拿住,可是范宇却悠然道:“你向官家要说法,命人拿住我又是为何,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来吃酒而已,你让人将我弄进了屋,如今又是要说法又是做出一副委曲的模样,你到底要怎样。要知道,真正受了惊吓的是我。” 顿了一下,范宇哼了一声道:“如此进宫也好,我也要向官家要个说法。公主绑架安乐侯,也真是朝野奇闻。” 还玉公主听了范宇的话,不由得呆了一呆。 那太监吴良,此时看到范宇振振有词,便冷不丁的插嘴道:“侯爷真是能言善辩,小的只有一事不明,想向侯爷请教。” “有什么事不明白,你尽管问我,我若是知道,便一定相告。”范宇也没当回事。 吴良对范宇拱了拱手,“刚才侯爷说要去指认驸马,可是却又急于离去,因而开口便说了一句,那只穿中衣的便是陈世美?” 范宇忽然之间,嗓子有些干,也有点心虚。 还玉公主只是人骄横了些而已,却并不傻。如今一看范宇的神色,便知道此事有蹊跷。 “拿好安乐侯,且莫让他跑了!”还玉公主吩咐一声,又接着道:“一场酒席而已,竟全体大醉不醒,驸马身上的衣袍还被人脱掉。如今虽然只有安乐侯一人醒着,却是开口就知只穿中衣的便是陈世美。若说今日这场乱子与安乐侯无关,小妹我是不信的。” 范宇心中打鼓,今日之事已经有些失控了,打死自己也不能说实话。 当即范宇打了个哈哈知道:“不过是朋友之间斗酒玩笑而已,到了公主这里,却成了阴谋似的。今日本是公主的大喜之日,何必要闹的沸沸扬扬?那陈世美虽然长的还算俊俏,可也没有被人抢走。人就在那里,公主还是快些将他用水泼醒,你们莫要负了这等好时光。”、 只是范宇这时说这些已经有些晚了,还玉公主冷静下来,思路愈清晰。 “你一醒来,便说只穿中衣的就是陈世美,定是你脱的他身上衣袍。因为,所有人都是醉倒的,却只有你能说出来。”还玉这时反倒不急了,两手向身后一背,在范宇面前走了两步,才停下道:“你这样做,究竟是有何目的。” 范宇不好辩解,只得对着还玉公主翻了个白眼,“这都是你说的,我可不承认。” 还玉公主却不肯放过范宇,冷笑道:“你莫以为还能推到他人的身上?只须将其余几人分开,然后一一叫醒,问一句陈世美穿的什么,便都知道了。” 本想再开口狡辩两句,可惜还玉公主却已经都想到了,根本就没有范宇蒙混过关的余地。这让范宇分外的头疼,公主没必要这么聪明吧。 “反正,我在公主手中,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只是,我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公主却想过没有。”范宇一副蒙冤的样子道。 还玉公主微微皱眉,忽然对着范宇啐了一口道:“定然是你听说我的美貌,便做出非分之想。你、你简直就是……采花那个贼!” 这是范宇今晚听过最好笑的话,让他不由得哈哈大笑。 可范宇实是气坏了,言不由衷的赞美道:“公主真是冰雪聪明,我这采花贼,竟是被花自己抬进房的。公主你让大家说说,是谁在采谁!” 小太监吴良立时背过身去,两个嬷嬷却是尴尬不已,人可是她们两人抬进来的。 “你、你无礼!”还玉公主面红耳赤,恨不得咬范宇一口,“来人,备上马车,带着安乐侯,我们现在便回宫去!” 吴良急忙劝道:“公主,今日之事不宜闹大。若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公主岂有清白。最妥当的,便是将驸马唤醒,将安乐侯等人都放归便是了。” “我何时受过这等气?”还玉公主却是不听,反而瞪着范宇道:“今日有安乐侯搅风搅雨,若不弄个清楚明白,怕是才会出问题。” “明早。”吴良这时也急了,“明早回宫才可,不可有反常之举,不然便会坏了公主清名。前后不过两个时辰,公主这还等不得吗。” 清早,天蒙蒙亮,几辆马车便在侍卫的护卫之下回到了宫中。 若大的驸马府中,只留了几名仆役和昏睡不醒的张唐卿、陈世美等六人。只是六人已经被抬入一间房中,横七竖八扔了一榻。 公主的马车走了不久,陈世美等人依次醒来。一个个互相看看,便觉得有些不对。 “陈兄,外面天色已亮,为何你却还在与我们在一起?昨夜,不应是你大喜的……”徐绶看了一眼窗外,揉着额头问道。 只是他的话还没问完,便被陈世美打断。 陈世美猛然起身,脸色极差,“安乐侯呢,这、这小贼!” 张唐卿也急忙来到陈世美的面前,“安乐侯怎么了?对啊,他人去哪里了。” 苗振和杨谔两人,开门出了屋子,寻了一个仆役。 “你等可见安乐侯在哪里?”苗振问道。 “谁是安乐侯,我等不知道。”仆役有些不名所以道。 杨察上前对仆役笑道:“我等昨夜饮酒过多,倒是失礼,公主没有怪罪吧。她如今人在哪里,容我等前去告个罪。” 那仆役摇手道:“没有,公主已经和驸马回宫去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将六人轰的外酥里嫩,一时间竟集体失声了。 其余五人的目光都看向陈世美,仿佛陈世美,已经变成了陈世绿。 徐绶此时却道:“安乐侯不是那等人。” 杨察冷眼道:“大家谁也没说是安乐侯,听你的意思,是安乐侯代替了陈兄,入了洞房?” “不是,我是说安乐侯……”徐绶看陈世美面色灰败,却是声音越来越小,再也说不下去。 杨谔却是看到自己好友遭人横刀夺爱,不由得少年热血义愤填膺,“此事不能算完,陈兄怎么能咽得下这口鸟气!我们一同去宫中!” “莫要冲动!”张唐卿是状元,在几人中最是稳重,他肃然道:“此事已是皇家一大丑闻,我等要是冒然去了宫中,怕是被灭口也说不定。依我看,能制衡宫中的,唯有朝中的文官诸公们。与其到宫中自投罗网,不如去开封府告状。那包拯包知府,向来铁面无私清正廉明。据说李太后与安乐侯,还是他带来东京汴梁的。” “别人不敢接这个状纸,包知府却是定然敢接的!”张唐卿智珠在握道。 陈世美面色如土,听到这里便摇摇头,“算了,如今我已心灰意冷,只想去悠游江湖寄情山水。此事木已成舟,不敢劳诸位好友为我误了大好前程。更不可因此,使得诸位陷入险境。世美今日便出京遨游,就此别过。” 这官司能打吗?那包知府最讲实证,终会知道自己已有家室。这根本就不是去告状,而是去自。 只是陈世美想走,这班兄弟却更是群情汹涌,生拉硬拽着,将陈世美弄去了开封府。 陈世美几经挣扎,终不能逃。 第175章 不能轻动 另一边的范宇,与还玉公主一行人,坐着马车到了宫中。 还玉公主本就是宫里出来的,出入宫禁自是不用下车。因此,宫门的禁卫也没现,安乐侯竟然就在车队中。 皇宫之中的宝慈宫里,此时也是张灯结彩,杨太后正等着新人前来拜见。 她也已派人去请官家和李太后,公主与驸马最隆重的拜礼,还是要在宫中举行的。 此事本来还是瞒着李太后的,今日便不用瞒了。哪怕阿姐责怪,也是时过境迁。想那安乐侯虽然孝顺,可是哪里有那陈世美有学问。话说回来,这婚约可也是在前面的。大不了再看看哪个勋贵家的好女子未嫁,替安乐侯定一门好亲事便是。 杨太后想得清楚后,又命人去取了波斯来的厚毯子,铺在地上,只怕拜的时候让小两口磕得疼了。 赵祯在陈琳的引领之下,踱着方步来到宝慈宫中。 他看到杨太后指挥着宫人忙前跑后,便笑道:“小娘娘是关心则乱,宫人们都是懂规矩的,让他们自行去弄就是。若有不明的,再问小娘娘即可。” 杨太后看到官家到来,便迎了过来,“官家,怎么我也是嫁女,这可不是心中总想尽些力吗。咱们皇家不缺富贵,因而,我便想着多出点力才好。” “小娘娘说的是,咱们皇家就是要多些人情味,才能一团和气。我也可以少些烦心事,能多看几本奏章。”赵祯笑着点头赞同道。 他们这里还没有说完,便看到李太后也来到宝慈宫中。 “宁总管,妹子让人传话,说她这宝慈宫中有喜事,却也没说明白。”李太后此时戴着眼镜,看向宝慈宫中的装扮,“看这刚刚搭成的红绫子的门楼,怕不是有嫁娶之事?可是,这嫁娶的却是谁啊。” 李太后到来? 自有小黄门高声禀报。杨太后与官家赵祯? 便迎了上去。 “阿姐,我有一件事? 这些天来瞒着阿姐。”杨太后为了避免两人之间产生罅隙? 便主动上前与李太后说道。 “你无事便去我宫里陪我看戏,能有何事瞒着我?”李太后不由疑惑道。 杨太后笑道:“我和先帝还育有一女? 名赵静一,官家册封为还玉公主。今日尚驸马? 正要请阿姐观礼。” 李太后略一沉吟? 便摇摇头道:“你瞒着我这点事,却不过是你自己的小心思。怕是觉得我在替安乐侯物色好女子为妻,便不好将还玉的事情等之于我吧。” “并非有意要瞒阿姐,实在是在你回宫之前官家便与那陈世美有约在先。不然的话? 我早就告之于阿姐了。”杨太后看到李太后并没露出怒色? 便陪笑道。 “妹妹你莫要小看于我。”李太后微微摆手道:“我虽关爱安乐侯,却也不会为他去夺别人所爱。小辈们来了,我等做长辈的,便只有祝福帮衬他们罢了。岂能为了他们,做那些不讲道理之事。” 听了李太后的话? 杨太后心中的石头落地,立时笑的欢畅? “阿姐从来贤淑,等静一回来? 我定要她向阿姐请教,要如阿姐这般明事理。” 只是杨太后的话音刚落? 便听到宫门处的小黄门高声禀报道:“还玉公主与驸马……呃?不是……是安乐侯? 拜见太后娘娘。” 却是还玉公主一行的数辆马车? 直接停在了门口。还玉还没下车,范宇就被两位强壮的嬷嬷从另一辆马车上给架了出来。小黄门自是认得还玉公主的车驾,但是安乐侯前日他也见过,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还玉从马车上下来,狠狠盯了范宇一眼,忽然便流下泪来,以手抹泪小跑着进了宝慈宫。 范宇苦笑,自己越不想怎样,这事情就越是不可控啊。你我都是宫里的关系,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两个嬷嬷看到公主进了宝慈宫,便也放开了范宇。只是两人盯着紧,范宇想跑是不可能的了,只有硬着头皮也进了宝慈宫。 宫中的礼官不知就理,此时看到还玉公主进了宫门,便立时命乐工奏乐。 李太后、杨太后还有官家,三人都听到了小黄门将还玉公主与安乐侯一起报出,此时已经有些懵,不知两人何故会碰到一起。 只在一片喜庆到极点的乐曲声中,这三位错愕的表情显得极不协调。 还玉公主冲进宝慈宫,看到杨太后便再也忍不住,一头扑到了杨太后的怀中放声大哭。 杨太后急忙问道:“静一,到底生了何事,让你如此伤心?” 然而官家赵祯与李太后两人,却看到范宇也垂头丧气的进了宝慈宫。 陈琳一眼看到范宇,就知道有事生,急忙对着奏乐的乐工们挥手,将这些没眼力架的家伙轰走。 “安乐侯,究竟怎么回事!”官家赵祯一看到范宇,便觉得不妙,当即便开口喝问道。 范宇先是上前对义母李太后请了安,又向杨太后和官家请了安,才一脸无辜道:“此事我也说不明白,可怨不得我。” 杨太后到底还是有心疼自己亲生闺女,瞪了范宇一眼,便问还玉公主道:“你且将来龙去脉请一遍,官家就在这里,定然会替你作主。” “宇儿,你没惹祸吧?”李太后甚是不放心,悄悄的将范宇拉过来问话。 “孩儿没有惹祸,娘可要相信孩儿。”范宇看今天这架势,怕是自己要有点玄,只得先对义母道。 官家赵祯看看还玉公主,又看看李太后身边的范宇,便觉得今日之事分外棘手。 这两人,一个是杨太后的心头肉,一个是自己亲娘的宝贝疙瘩,对两个太后都很重要。 但是片刻之后,两个太后一个官家,便随着还玉公主的哭诉,他们三人张大了嘴巴有点合不上。 杨太后的面上渐生怒容,看向范宇道:“安乐侯,你前日便与我说,那陈世美已有家室。我说你是听闻我家静一有貌美之名,便有心将陈世美取而代之。却不想,果然被我猜中。你为了贪图静一的美色,竟做出这些阴谋弄巧的勾当。我且不管你是如何做到,但此事定与你有关!” 范宇哪能承认,“姨娘,不能因为护着还玉,就非要我认错。还玉也说了,是她的人将我抬进屋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李太后皱眉道:“妹子,还玉刚刚自己也是这样说的。无凭无据,岂能胡乱指责宇儿?” 赵祯与杨太后两人,都有些无话可说,李太后这意思就是不能轻动范宇。 第176章 罪名 宫里谁最大,在外人看来当然是李太后。她是官家的生母,这身份自是略高于杨太后的。 但是杨太后却是官家的养母,这身份也绝不差多少。养恩大于天,也不是瞎说的。 要在官家赵祯看来,李太后与杨太后,在他的心中是一样的份量。 此时杨太后所出的还玉公主,受了安乐侯的欺负,赵祯这时候如果不替还玉做主,怕是对宫里宫外都显得薄情。 只是现在情况有些复杂,安乐侯是被还玉公主的人抬进洞房的,这便说不清了。 杨太后听了李太后的话,不由得焦躁,“阿姐,我待你一片真心,你竟如此护短吗?况且安乐侯非是你亲生骨肉,为何要如此袒护于他。前日他也来到我这宝慈宫中,说了许多陈世美的谣言。驸马府之乱,明明因他而起,与他绝脱不了关系。今日我要追究此子责任,阿姐可是要阻拦于我?” 范宇本来是想要自辩的,可是看到杨太后正在气头上,在质问义母李太后,便先闭口不言。 “妹子,你的心情阿姐当然能理解。当初皇儿被夺去,我便几乎疯了。”李太后经历苦难较多,此时甚有同感道:“可这事情,若不弄个清楚,便断然下了结论。若是事情并非你我所想的那样,让你我这等长辈,如何面对官家他们这辈人?妹子你也莫急,驸马府之乱,是一定要察明的。若真是宇儿从中做怪,让官家降罪于他但是,我绝不护着。但是宇儿,也算是我从小便认识他的。他父当年是秦府管事,在我被秦家赶出来之后,他们父子便常送些米面帮扶于我。宇儿本性纯良? 定然不会做那纨绔之事。” 范宇看到杨太后还想说些什么? 便主动上前道:“姨娘,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我对还玉? 完全没有男女之想。还玉虽然貌美? 但年纪还小行为稚嫩,并无多少女子模样。只因她也是我大宋皇家之人? 不可因外人谎言,便误了终身。那陈世美家中已有家室? 此次骗婚于皇家? 实是贪图富贵。若是被他得逞,不但会误了还玉妹子的终身,还会使皇家颜面扫地。今日,便是最后的机会了。若姨娘不肯听劝? 那日后官家与杨姨娘? 可莫要怪我没尽力阻止。” 赵祯听了范宇的话,不由得沉吟不语。此事他是派陈琳去审官院调过文书,那上面可是写的白纸黑字,陈世美并无家室。而安乐侯此时,却言之凿凿? 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还玉公主此时却是气鼓鼓的,这什么安乐侯? 竟敢说自己行为稚嫩并无多少女子模样,这比说自己长得丑还要无法接受。 杨太后看到范宇如此坦然? 却也有些动摇,“只是有一点我不清楚? 你坐何处得知? 这陈世美有家室的。” 范宇知道? 终是要面对这一问题的,他也不慌,“此事,我是从一名行脚商人之处得知。那行脚商人,曾去陈世美家乡做过生意,是见过陈世美家室的。此人告诉我,陈世美的妻名叫秦香莲。现在想来,这秦香莲也是一个可怜女子。官家与杨姨娘若是不信,将陈世美叫来,当面问他秦香莲是谁便可。” 有些行脚商人,与货郎也差不多,长途贩运的生意也做走街串巷的生意也做。象范宇所说的情况,并不是没有可能。而且范宇,也不怕叫来陈世美当面特质。 如此一来,杨太后与官家等人,就对他的话信了一半。 “安乐侯,你既然知道陈世美的跟脚,为何不早些进宫向我面奏。”赵祯盯着范宇的两眼道。 “官家,宫中有喜事,我当初可不知道是何事,如何向官家进言?”范宇两手一摊道:“等觉事情不对之时,刚刚见过辽使,怕官家厌烦,我便进宫求见了姨娘。谁知姨娘不信,还说我拿不出实证。” 李太后笑道:“宇儿,你能替宫里着想,这点很不错。官家可将那陈世美召来,问问他秦香莲是谁便可。若真是他的妻,只一听官家能说出他妻名字,便明白事已败露。若真如宇儿所说,这驸马府之乱,宇儿不担无错,而且有功。” 杨太后张了张嘴,想说阿姐这还没证明安乐侯怎么着呢,就要有功了?但是李太后说的也对,她终是没有再开口。 赵祯点点头道:“就依大娘娘所言,我这便命人去传那陈世美。陈琳,你派人去驸马府,传那陈世美入宫来见” 陈琳领命退下,派了两个小黄门,前去召陈世美入宫。 可是这两个小黄门刚刚出去没多久,便都回来了。 “启禀官家,权知开封府包拯求见。”一名小黄门向赵祯躬身道:“包知府说……说陈世美已经被他收押,他进宫,便是来向官家请示的。” 宝慈宫中全体木然,陈世美如何会被包拯关押起来?这事显得太过诡异了。 还玉公主看向范宇,吃惊道:“你、你是如何做到的?竟有这等诡异手段,你是何方妖人!” 不是还玉公主胡思乱想,实在是昨晚范宇被抬进洞房,今日陈世美又被开封府收押,这等巧合简直如同做了法事一般。 除了还玉公主用那种看妖怪的眼光看着范宇,就是两位太后与官家赵祯,看向范宇也露出探寻之色。 范宇苦笑道:“官家,陈世美为何被开封府收押,想必是他犯了大宋律法。包知府向有铁面之名,想来定有解释。” 赵祯这才想起来,包拯还在求见呢。 “宣包拯晋见吧,领他来宝慈宫这里。”官家对小黄门吩咐道。 时间不大,包拯便在小黄门的引领下来到宝慈宫中。看到官家与两位太后[久久小说 .jjxxs]一位公主,还有个安乐侯也在,包拯便明白了几分。 上前对诸人见过礼,包拯才对赵祯躬身道:“臣包拯,此时求见官家,便是要向官家讲明陈世美的欺君之罪!” 宫中诸人已经有了准备,此时听到包拯这样说,倒没有多少震动。 只是杨太后却面带惭色,悄悄的看了范宇一眼。还玉公主也拍了两下心口,以抚惊吓之心。 官家赵祯挑眉道:“你且详说经过!” “是。”包拯扫了范宇一眼,才接着道:“今日大早,便有数名名列前矛的新科进士来我开封府鸣冤。他们状告安乐侯范宇,罪名便是……秽乱宫闱……” 第177章 敢怒不敢言 秽乱宫闱,这四个字可就是真真的在打皇家的脸面了。 范宇自己听到这里,便吓了一跳,他偷偷用眼角余光去观察诸人。 只见官家赵祯的手收在袖中,然而袖子却在颤动不已。杨太后两眉飞起,头都要立起来了。那还玉公主却面色惨白状甚凄苦,结果是什么样她已想到。即使是公主之尊,名声一坏,将来便要被人指着脊梁过一辈子。任你有泼天富贵,却是无有颜面,也少不了被人冷言冷语。 北宋中前期的公主们,虽然所受约束较后期的要少许多,可是这名节也是大节。一旦名节坏了,这公主怕是也只能青灯古佛,凄凉一生。 面对宫外的诋毁,李太后则面色冷硬道:“接着说,这罪名如何来的!” 包拯虽然是青官是铁面,但并不代表是个傻大胆。这等事情上哪里敢吊皇家的胃口,便将后来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原来,陈世美被那些同年硬扯着进了开封府。几人七嘴八舌之下,张唐卿则妙笔生花,现场写就了一副文采斐然的状纸,就那么递到了包拯的案头。 包拯只扫了一眼,就大惊失色,不敢轻视。立即又让几人口述事情生的经过,还有安乐侯范宇事前后有什么迹象。并且当场就要派人,去收集各种证据。 却不想,那陈世美突然便当场跪下叩头不止,自称有罪。包拯一问,才知道这陈世美居然是有家室的。问他何故不打自招,陈世美言道,只因看到包拯处事严密雷厉风行,便知断无侥幸。与其被包拯查实,还不如自已请罪来的痛快。 “那陈世美说,为了一时贪念而犯下欺君之罪,不敢求活,只求不要牵连父母家人。”包拯将过程讲完,才道:“陈世美与其余新科进士,如今都已经被收押在开封府的大牢之中。如何处置,还请官家落。” 听完包拯近些话,官家赵祯的脸上一片铁青色。他是恨极了这陈世美,竟敢欺瞒皇家,简直狗胆包天。若不是自己义弟安乐侯出手,想来皇家便会落入极尴尬的境地,成为天下笑柄。 “将那陈世美,明证典刑斩立决!”赵祯咬着牙道:“其余新科进士,遇人不明行事糊涂,一律革去功名永不叙用!” 范宇心道,官家这是被气狠了,竟然把状元榜眼探花都给灭了,这可不大好。而且这几人,都是自己准备的种子,要从影响他们这些人开始,逐渐改变大宋的。 “官家,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事情水落石出,范宇这时有这个面子,他对赵祯躬身道。 看到范宇有话要说,赵祯立时温言道:“义弟有什么事,尽管讲来。” 范宇暗道,事情没弄明白之前,官家可还是想揍自己的,现在转变的倒快。 “与陈世美在一起的那几位新科进士,皆是受其蒙蔽。而且,这些人十年寒窗苦读之功,岂可因为一个欺君罔上的卑鄙小人而断送了大好前程。这样的话,损失的是官家、是我大宋朝廷。”范宇掰着手指道:“这几人分别是,状元张唐卿、榜眼杨察、探花徐绶……” 官家赵祯听到这几个名字,那心情便如吃了一大把苍蝇。这全是拜陈世美之赐,自己被气糊涂了,差点就将这届科举的尖子们团灭。 “包拯,可是安乐侯所说的这几人?”赵祯看向包拯道。 “正是他们,一个不差。”包拯也是捏了把汗。 如果不是安乐侯出面劝阻了官家,包拯也是要劝阻的。 赵祯点了点头,顿了一下才道:“放过他们也可,每人给我责打二十板子,让他们长长记性!告诉他们,若不是安乐侯求情,我定会革除尔等功名。那陈世美,便斩立决吧,不可拖延。” 知道范宇与这几人关系也不错,赵祯算是送了范宇一个人情。 “是,臣遵旨。”包拯领命便要退走。 “且慢。”杨太后却叫住了包拯,一脸担心的道:“包卿家,你审理此案之时,都有何人在场。” 还玉公主这时局促的很,两只小手互相纠结,也是十分关注的神情。 包拯想了想道:“并无几人在场,除了这几个进士,还有三班衙役。门外,也只有数名看热闹的百姓。” 古时断案不禁围观,开封府今日升堂的早,若是晚一些,怕不只几个人了。 杨太后不由得颤声道:“他们到开封府这一闹,对于皇家名声甚为不好,可还有不使走漏,将之挽回的余地?” 其实杨太后最想挽回的,便是还玉公主的名声。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也不想她后半辈子过的凄凉可怜。 包拯躬身道:“娘娘,这……怕是来不及了。” 杨太后极为失望,无力的挥了挥手道:“好了,辛苦包卿家,你且去吧。” 范宇看到杨太后母女两人的凄惶样子,便劝慰道:“姨娘不用担心,这陈世美一旦名证典刑,便可还给还玉公主清白。使天下皆知,那陈世美骗婚不成,于还玉公主的清名无损。” 看了范宇一眼,杨太后却摇头道:“事情的关键不在这里,而是他们状纸所书的罪名,秽乱宫闱。他们说你将静一……一” 话说了一半,杨太后眼中就是一亮,转向李太后道:“阿姐你看,宇儿忠孝纯善却无良配,而静一也温柔贤淑。无论年纪和相貌,两人都是绝配。不如便让宇儿尚了驸马,你我姐妹亲上加亲可好。” 范宇张开嘴,只觉这事情转弯转得太快。还玉公主虽然肤白貌美,是不是大长腿尚且不知,但是这个脾气可不大好,怎么也不能算温柔吧。 官家赵祯却也点头赞成道:“大娘娘,我也觉得只好如此。安乐侯与还玉,正是一对碧人。不但使安乐侯有了家室,也可让他少惹些麻烦。而还玉公主,也可保全名节。” “妹子,还有官家,你们刚刚还要兴师问罪,现在却又要将还玉许给宇儿。我家宇儿,便任由你们摆布吗?”李太后这时却有些不愿意了,自己的义子好说话,可也不能正反都是你们说了算。 赵祯咂了咂嘴,感觉亲娘似乎又开始偏心护犊子了,可明明自己才是犊子啊。 这话说的杨太后脸上一阵尴尬,却只好伸手搂过还玉公主,哭泣道:“我可怜的静一,是娘对不起你,没有给你选上个好驸马。不但险些害了你,还让你名节受损。这都是娘的错,你要怪,便怪娘糊涂蠢笨吧……呜呜呜……” “娘,静一怎么会怪你。”还玉公主也哭道:“娘生我养我,便是这条命都还给娘,孩儿都不会说半个不字。大不了一死,静一决不拖累了娘,也不会累及皇家声望。” 李太后终是心软,摆了摆手道:“上了年纪,便见不得这等悲欢之事。罢了,宇儿,这也是你与还玉的缘分。但有一点,不能让我家宇儿白受了这些委屈。妹妹,你给还玉的嫁妆,可要丰厚一些才是。” 范宇刚想说话,却现一只手突然搭在自己肩头,正是官家赵祯。 “这可是亲上加亲的大喜事!”赵祯用力拍着范宇,大笑道:“这次不会有人敢拦,不然我让他进宫做个总管。” 宫里的总管,当然是太监总管。除此之外,好象就没有总管之职了。陈琳、宁总管、刘总管等人,分别瞄了范宇一眼。 原本还想保持些尊严的范宇,此时只有敢怒不敢言。心中暗道,舅兄,你这样威胁我就不对了。 第178章 就是耿直 范宇的态度没人在意,他自己的婚事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份。 基本上杨太后与李太后两人说了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再加上官家话里隐隐的威胁,范宇只有认命。 对于还玉公主,范宇倒没什么讨厌的。这女孩子虽然有些刁蛮,但却是个公主,若没些任性的脾气,怕就是个假的了。好在还玉公主是个貌美萝莉,在自己上辈子都是不敢想的。 而且公主又如何,自己还是侯爷呢。若敢不从夫命,日后慢慢调教便是。 杨太后和得到了李太后的肯,还有官家的支持,不由大喜。 “宇儿,你与静一还真是有缘。论起年纪来,你比静一恰好长了一岁。又是你极力劝阻,妙计连出,才救静一免跳苦海。静一是老身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向来温柔贤淑,也是有孝心的好女子。今日老身便将静一交给你了,莫要负之。”杨太后语重心长的道。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范宇,范宇则抬头看向还玉公主赵静一。 还玉公主与范宇的目光对上,便立时羞的脖子都红了,急忙躲到了杨太后的身后。虽然还玉公主才十四岁,但是肤色雪白,相貌又很美。原本没有细看,如今细细打量才现,这位还玉公主精致的如同瓷娃娃一般惹人怜爱。这一害羞,脸上肌肤都成了粉色,整个人都散出惊艳光彩。 异性相吸,孔雀开屏也不过如此,却是让范宇心中一荡。 “姨娘说的哪里话,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我之所以极力劝阻姨娘,可并非因为静一的美貌,而是担心我皇家声望受损。现在那卑鄙小人业已伏法,便是皆大欢喜。原本孩儿出身于民间,是万万配不上静一的。如今姨娘又肯将静一许配与我,只能让宇儿感动的很……”范宇有点神不守舍,很不争气,忽然从唇角流出一丝感动的口水来。 事情到了这份上,封建婚姻不可避免。范宇也没那么矫情,漂亮公主不要,难道还要去民间寻找真爱不成。只是这口水分泌却不受控,让他失了些颜面。 可是在杨太后看来,范宇却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虽然流口水,那也是少年人口水分泌旺盛的小节而已。这话里的意思,既全了杨太后母女的脸面,还将自己放到了一个较低的位置,实是让人动容。 “宇儿这孩子是个纯善的。”杨太后用衣袖拭了拭眼角道:“静一交与你,老身很是放心。天可见怜,这才是天作之合。静一能遇到你,也是她的大幸。静一,你嫁与安乐侯,乃是你的福份。你们夫妻若有间隙,娘可是要向着安乐侯的。” 杨太后却是真的感动,能以诚待人,又能以善待人的,可谓是少之又少。范宇在杨太后的眼中,如今却也成了一块宝。 李太后却是笑的眉飞色舞,自己这义子岂能差了。当初自己慧眼,认了个好义子,如今却是挣来许多面子。 “官家,宇儿与还玉两人的婚事,便由你命人操持吧。”李太后对赵祯道:“不过,我觉得选日不如撞日,今日便是个好日子。” 赵祯也点点头笑道:“大娘娘说的在理,此事宜早不宜迟。安乐侯、还玉,你们两个昨晚便一起在洞房中了,今日就在这成礼,自是顺理成章的。” 还玉公主一听,一下子便扑到了杨太后怀中,“娘,官家取笑人家。” 杨太后也笑道:“取笑的好,官家也说的对。今日你便嫁为人妇,从此也要自己过日子了,莫要再做小儿女之态。快些起来,要成礼了。” 赵祯扫了一眼陈琳,陈琳急忙转身而去,不一会儿,便将礼官与乐手们都找了回来。 宝慈宫里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范宇和还玉两人,则是在礼官的监督之下,任由摆布。 待礼成之后,范宇也累出一脑门的汗。 官家赵祯特意下旨,将安乐侯府改为驸马府,并且将安乐侯尚主之事明旨意。除了从内库之中取出金银珠玉,以为赏赐之外。又拨了千顷良田到范宇名下,以丰其产。 李太后对自己的义子也没得说,硬是凑了千两黄金,将范宇叫了过来,命人点算给他。 范宇看到李太后竟命人给自己取了如此多的金子,便坐不住了。 “娘,孩儿与娘相认于困顿之际,岂是这些黄金能衡量的。”范宇是不肯收这些金子的,他推辞道:“这些黄金都是娘的体己钱,如何能都给了孩儿。倒是娘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好。莫要急用之时,却手头没有余钱。” 李太后笑道:“宇儿就莫要推辞了,娘在宫中哪里用得了这许多金子。过了多少年苦日子,现在就觉得宫里的日子甚是豪奢。要说用钱之处,官家是不用娘的钱的,娘也只有留给你用。好孩子,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娘给的你便收着。” 看到范宇还要推辞,李太后忽然压低声音道:“你莫再说,我给你这许多金子,也是做给我那妹子看的。我早说过,让她的嫁妆要丰厚些。娘都出了千两黄金,她好意思出的少了?若是不翻倍,娘要取笑于她的。” 听到这里,范宇只有收着,他感动道:“长者赐,不敢辞。娘的恩情,孩儿铭记于心。孩儿这寸草之心,却是无以报答娘的三春之晖。” “娘可不要你报答。”李太后摆了摆手道:“你与还玉两人琴瑟和协便是最好的报答,你可答应给娘生个小孙孙的,莫要食言。” 范宇认真的对义母李太后道:“此事交予孩儿吧。” 还玉刚刚也与杨太后说完话,看到范宇在这里与李太后正说什么,便悄悄凑了过来偷听。 只听到范宇如此认真说了最后一句,还玉不由问道:“什么事要教予夫君?” 范宇转头看到还玉公主雪玉一般的面孔,不自觉的痴笑道:“给娘生个小孙孙。” 李太后看到范宇如此回话,便被惹得大笑,连连摇头,这小子也不知羞。 还玉当时脸上便烧的几乎冒烟,立时跑到杨太后身前腻着。 “娘,你看他。”还玉却是在告状。 杨太后听了愕然,“怎地,宇儿讲的是实话。此事正是我与阿姐所期盼,这孩子讲话就是耿直。” 第179章 也是在尽孝 杨太后大悲大喜之后,心情不错,便也调笑起了自己家的姑娘。 看到还玉公主气鼓鼓的样子,杨太后不由的开心笑起来。 “好啊,娘也捉弄我!”还玉公主现自己又被取笑,扭头便跑去了后面。 官家赵祯看到妹子逃了,便对范宇招手。 见官家找自己,范宇便凑了过去。 赵祯带着范宇在宝慈宫里散步,可是却叮嘱范宇道:“安乐侯,怀玉是我的幼妹,自来被视为掌上明珠。今日与你成亲,她便托付于你了。若是还玉有什么不对之处,你当多担待一些。也可入宫告之于我,我这做哥哥的,定会斥责于她。你们夫妻之间难免会有些龃龉,且莫要闹到两位太后面前,使二老担心。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要不说赵祯仁厚,现在想的居然是此事。 范宇对官家拱手道:“官家请放心,静一虽有些公主脾气,可是臣也不是鲁莽之人,自会化解之道。” “你的手段,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官家赵祯点点头,“才能是有,做事也颇有办法。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你与陈世美等进士一同饮酒,为何全都醉倒,连一个清醒的也没有?而且,那陈世美的衣袍也被脱去,这就显得诡异了,此事想必与你脱不了干系。如今你我亲上加亲,大可畅言,不必避讳什么。” 范宇干笑了两声,才道:“不说算是欺君吗?” 赵祯也淡淡一笑道:“你觉得我是君吗。” 这话说的,范宇要是认为赵祯不是君,那就大逆不道了。 范宇只有苦笑道:“此事倒也没什么稀奇,事情是这样……臣醒来,便已被抬进了洞房。” 将详细经过讲给了赵祯,只将官家给听得目瞪口呆。这小子真是敢想敢做,竟连蒙汗药都用了出来。对于范宇的行为,赵祯还真不好评价,这毕竟是为了皇家好。 “好,你记得我对你说的话,与还玉早些回去吧。”赵祯点点头道:“今日为了你们的事情,耽误了大半天,还有许多本章没看。待与两位娘娘知会,我便走了,你夫妻好自为之。” 赵祯向两位太后告罪,自与陈琳去了崇政殿。 范宇却在等着还玉公主,直等了近半个时辰,才见还玉指挥着不少宫人,从宝慈宫里搬出许多物事。大小箱子数十个,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家私和摆设。 杨太后都惊了,忙道:“还玉,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将娘的这点家底都搬空了不成。” 李太后却是喜的合不拢嘴道:“妹子,女生外向一点不假。而且,你可是答应了多送嫁妆的,此事可不能忘记了。你我上了年纪,又居于宫中,留那许多身外之物做甚。” “娘,这里的东西,可都是你当初答应过我的。”还玉此时一样样的指过去道:“那沉香锦绣屏风,在我三岁之时,娘便说将来给我。还有那周昉的簪花仕女图,在我四岁之时娘便许给了我。还有……” 还玉自幼就跟着杨太后,自然是知根知底。 听完了亲生女儿的话,杨太后只觉得好似摘心拿肝一般。 “罢了,你喜欢便拿去。”杨太后摇头道:“娘能帮你的,也就是这些宝贝,都算是你的陪嫁好了。” 还玉最后抱着杨太后哭了一场,出宫之时,却是一样东西也没少拿。 等出了宝慈宫,范宇忽然看到那两个强壮的嬷嬷还在守着。 这两个嬷嬷自然知道,安乐侯也已成了自家公主的姑爷,急忙向着范宇见礼。也是造化弄人,来时还当贼防着的,谁知道人家来了个华丽转身,成驸马了。 “你们两人,对我可是不怎么客气啊。”范宇哼哼了两声道:“说说吧,我应该如何惩罚你们。” 想起自己被这两个嬷嬷拧住,范宇就有点愤愤不平。而这两位嬷嬷,却露出惊慌之色。这位变成了姑爷,攻守之势异也,自已两人便要倒霉。 “我等不知安乐侯才是真姑爷,冒犯姑爷之处,我们两个老婆子任打任罚,全凭姑爷做主便是。”人在屋檐下,两个嬷嬷几乎异口同声道。 还玉公主看到范宇在找两个嬷嬷的麻烦,便对范宇柔声道:“夫君,此事还要怪我,可莫要让她们受了牵连。张嬷嬷和李嬷嬷从小便待我极好,若是夫君因为我的过错惩罚了她们,静一会愧疚的。” 果然,这还玉公主的本性不坏,范宇心中暗自点头。那张嬷嬷与李嬷嬷两人露出感激之色,还是公主体贴我等。 范宇看在眼里,口中却道:“这怎么成,你夫君以前是安乐侯,现在又多了个驸马都尉的头衔,岂容轻侮。就这么算了,我还可有半分颜面。严惩是一定要严惩的。” “夫君,你若这样做,便是不讲道理了。”还玉的公主脾气也上来,瞪着范宇道:“明明是我的错,怎么可以随意怪罪他人。若是要严惩,也是夫君严惩我。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严惩于我!” 范宇张狂大笑道“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好,我就在这里看着,夫君要如何惩罚于我。”还玉也气鼓鼓的道。 那两个嬷嬷都快吓死,若是因为两人,惹得公主与驸马不合,岂不是罪过大了。 还玉瞪着范宇,却不想范宇整张脸突然变大,只觉得自己脸上被轻轻的亲了一口,出啵的一声。 原本还玉公主的那一丝怒意,瞬间就化成了无限的惊诧娇羞,人却无处躲藏,呆立原地扭捏的不行。 范宇甚为得意,却也被还玉公主露出的娇美之态所吸引,脑中闪过一幕幕制服角色女仆等不健康的画面,就连身体都起反应了。 两个嬷嬷见到这一幕,吓的急忙扭转过身去。两人心中却道,这个驸马真不害臊。 咳了一声,范宇微微提臀掩饰着自己的失态,“这就是为夫的惩罚,娘子你可知错。” “你、你轻薄我。”还玉公主不敢抬头,声音小的和蚊子也没区别,只是耳朵都红的透了。 “娘子可是觉得我亲的轻了?你我夫妻,不是外人,待为夫给你重重的补上。”范宇腆着脸往前凑道。 吓得还玉公主急忙跳开,小跑着上了马车。 范宇得意至极,公主还真是单纯啊。自己这撩妹手段,在后世绝对粗糙,妹子们定会嗤之以鼻。如今,却也有些效用。 想到这里,范宇也缓步上车,坐到了还玉的身边。只见还玉公主别着头,也不知是不敢看自己,还是在生气,反正是不理人。 “公主,莫要怪我。”范宇叹气道:“其实,我也是做给两位娘娘看的。你想啊,你我新婚,两位娘娘最担心的,便是你我两人是否融洽。若是听到宫人回报,说你我在宝慈宫外卿卿我我,想必心中大慰。” “所以,我这也是在尽孝。”范宇正色道。 第180章 来得正巧 打人一巴掌,要给个甜枣。既然自己让还玉公主受了惊吓,那便要安慰。不管真的假的,理由讲的通。 此时的女孩子,接受乱七八糟的信息少,加上公主年轻实属心思单纯。 听到了范宇的歪理邪说,便有些将信将疑道:“真的能让娘娘们放心吗?” 范宇眼珠轻转,口中却体贴的道:“算了,我看娘子似乎对此有些不适,那就莫要逞强。反正刚才在宝慈宫外也已试过,娘子撒腿便跑,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你若是因此病倒,反倒是我的罪过。” 嘴里虽然这样说,可范宇心中却是希望还玉排除万难一心尽孝,定要让自己满意让两位娘娘满意才是。 谁知道还玉公主迟疑了下,才转过头来,看着范宇认真道:“还是夫君想的周到,这中间的辛苦,却让夫君担待了。这、这还在马车上,不如我们回去再说。张嬷嬷可是让我看了那些秘戏图册,马车里是不可以的,秋千和书桌可以。夫君你要答应我,咱们晚上再尽孝可以吗?” 玉人当面呼吸相闻,这谁顶得住,范宇差点便飙出鼻血来。本是撩妹,奈何却被妹撩,而且是绝杀,使范宇顿有溃不成军之感。 他急忙提臀尴尬一笑,“娘子说什么辛苦,夫君是男子,自然要为你支撑一片天的。” 一只小手忽然抓住了范宇的手臂,还玉公主柔声道:“谢谢夫君。” 范宇上辈子就没媳妇,这辈子却娶了个萝莉公主。他嘴上花花的,可是这身体是实在诚实,大脑都几乎当机了。 “走,我们出宫。”范宇高声道。 当天回府,一夜无话。 第二天,日上三杆,范宇才起了床。这一爬起来,腰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转头看去,身旁的还玉公主还没睡醒,小脸红扑扑的,显是昨夜尽孝尽的劳累。 范宇一掀床前的纱帐,去找自己的鞋,猛然间看到床头还站着个人。吓的范宇一哆嗦,才看清这人是还玉带来的小太监总管吴良。 “驸马醒了,小的已经准备了漱口水,驸马请用。”吴良点头哈腰的递过一只青瓷盏道。 范宇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而吴良却又抱来痰桶,已经在等着了。 吐了口中的漱口水,范宇摆了摆手道:“你昨夜没睡?” 吴良急忙陪笑道:“昨夜睡了两个时辰,醒来便要过来伺候驸马和公主。这本就是小的份内之事,习惯了也就不辛苦。” 想了想,范宇虽然不习惯,却也没有阻止,只是道:“那你白日多休息。” “小的多谢驸马关照。”吴良笑道。 范宇起身,在吴良的伺候下穿了衣物,便来到了外面。 他的府第可是五进的院子,昨天从宫里拉了多少车的东西回来,却也都盛放的下。 原本只有范宇和王小丁、陈芳陈圆四人,若大的府第显得极为冷清。如今却不一样了,还玉公主带来了一批宫女太监还有嬷嬷,立时就增长了许多人气。这些下人仆役们,见了范宇便立时行礼,称一声驸马。 王小丁垂头丧气的在范宇的主寝院外,探头探脑的张望。 当面的张嬷嬷与李嬷嬷两人,拦着王小丁,不让他进。范宇看到这一幕,便知道府里的新老势力开始交锋了。 来到几人的面前,范宇还没说话,王小丁便先开了口。 王小丁愤愤不平的道:“主家,这两个婆子好没道理,明明他们是后来的,却不让我来内宅见主家。昨天便不让我见,说是主家的大喜之日。今日还不让我见,这便是过分了。” 范宇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他开口问道:“只你一个人,那陈芳与陈圆两姐妹呢?” 说起这个来,王小丁更是气愤道:“陈芳与陈圆两姐妹正在屋里哭呢。她们两人被夺了差事,想必是觉得主家是要赶她们出府。” 看向张嬷嬷与李嬷嬷两人,范宇问道:“哦?是谁安排的,为何没有问过我。” 张嬷嬷急忙躬身道:“昨日驸马没有出屋,却也没人敢去坏了兴致。我见府里并没有管事之人,需要安置的物事太多,又怕她们姐妹坏了宝贝,便暂时让她们姐妹歇了,却不是有意排挤。驸马府的旧人,自然还是要由驸马处置。” 范宇有点脸红,这事不能多说。 “好了,既然如此,那就分成了两部分。王小丁,你与陈芳陈圆姐妹,负责前宅之事。其余从宫里出来的人,便负责后宅之事吧。你们先慢慢相处,待时间长了,也就不用如此划分了。”范宇却是知道,双方突然碰到一起共事,多少会有些矛盾。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时间让他们融合。 王小丁看到范宇这样说了,便点点头道:“全凭主家说了算,主家这时间,可是要出门?” 范宇点点头,“这是当然,昨天有几个好友,因为我的事,却是被打了板子。赚钱养家的事情,还要着落在他们身上,自然是要去探望一番。王小丁,你便陪我去吧。” 王小丁急忙点头应下。 范宇带着王小丁出了府,便往城西而去。别人还在其次,最主要徐绶这家伙,还拿着造作院制造民用品的章程。这件事情,可是范宇赚钱的大计,不能耽搁了。 徐绶身为了将作监丞,所租住的房子,距西作坊并不远。也因为近,所以范宇也去过。 他让王小丁去买了些酒肉,才来徐绶的院子叫门。 拍了几下门,才听到里面有人的脚步声,徐绶的声音传来,“谁在叫门?” “是我,安乐侯。”范宇笑道:“听闻昨日徐兄等人受了委曲,便特意来探看一番。” “啊?”徐绶显是非常惊讶,急忙道:“你且稍等,我这便开门。” 吱呀一声,院门被打开,范宇却看到徐绶好好的站在门口,并没有挨过板子的迹象。 “徐兄,你竟没有受伤?”范宇奇道。 徐绶叹了口气道:“受什么伤,心伤。侯爷快请进来,你来得正巧。昨日大家跟着陈世美受辱,今日本就是要聚一聚,借酒消除心头郁闷的。杨兄、苗振、杨谔都已经到了,只差张兄还没来。” 第181章 为国争利 范宇也是心中暗笑,这些家伙碰到倒霉事还要聚一聚,负负为正吗? 在徐绶的引领下,范宇进了房中。 杨察、苗振和杨谔三人看到是安乐侯范宇,他们的脸上便是一阵烧。 昨日还嚷嚷着打抱不平,结果到了开封府没多久,便差点连连眼珠子都掉到地上摔碎。 那陈世美看上去道貌岸然,却不想竟是个伪君子。眼看着瞒不住了当场崩溃,只求不要祸及家人,哪里还有半点读书人的斯文。 不过,此人也是咎由自取,自己做下了错事便要承当后果。 杨察急忙对着范宇抱拳道:“侯爷,昨日我们不明真相,受了陈世美那奸人的挑唆,将侯爷当作了夺人妻女的纨绔子弟,甚至告到了开封府。这是我等眼瞎,竟认不出陈世美这等衣冠禽兽。我等,对于侯爷,都是心存惭愧啊。” 其余人也急忙走起身,七嘴八舌的对范宇道歉。 范宇摆了摆手道:“只看一个人的外表,如何能看出对方人品好坏。而且,此事也并未对我造成什么后果。倒是你们,跟去了开封府,被包知府打了板子。现下我看你们活动如常,难道号称铁面无私的包知府,竟网开一面了?” 苗振摸了摸自己屁股,才摇头道:“包知府铁面,如何会网开一面。是三班衙役,见我等是进士,又是无心之失,打板子之时高举轻落。虽然打的啪啪响,却是半天便消了肿,实是手下留情了。” “我们还好,那陈世美却被包知府送上了狗头铡,最后咔嚓一下,人头落地。”杨谔有些惊魂未定的道:“此人考中进士,且是名列前矛。若不是犯下这等欺君骗婚的大罪,十几二十年后拜相也说不定。只因一念之贪,才有杀身之祸,我等当引以为戒。” 徐绶叹气道:“那伪君子死的惨,却也让大家受惊了。所以才有今日之约,大伙聚在一起,压压惊。” 范宇从王小丁手中取过带来的酒菜道:“巧了,我也带了些酒菜,本是要和徐兄饮两杯的。既然大家都在,咱们便一起吧。” 侯爷开口了话,大家自无不可。而且能与范宇坐在一起,将事情说开,何乐而不为。 “我在酒楼也订了些酒菜,我去看看送到了没有。”徐绶将王小丁手中的东西放下,便转身出去。 片刻之后,便与张唐卿一同进来,还带着两个提着食盒的伙计。 大宋的餐饮极为达,送餐已是常态。许多官衙的饭菜,可都是长期包给一些饭馆酒楼的。 酒菜摆好,张唐卿举杯,代表诸人向范宇再次道歉。昨日之事丢了人,又因为看到陈世美被当场铡了受了惊吓,这几人似乎都显得有些沉默。 范宇看到有些冷场,便笑道:“今日我来找徐兄,其实也是有点公事。前些时日,我曾让徐兄写了个造作院造些民用物事的章程。现在大家都在,不如一起论上一论。” 徐绶放下酒盏道:“这章程我已经写就,并且已经递了上去。侯爷又找我商讨,可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妥。” “若是官家与诸位相公同意,我在想,造出来的这许多物事,要卖去哪里。”范宇笑道:“若是只卖与民间,怕是有人会说与民间商人争利,使其作坊无法立足。” 杨谔想了想,便道:“侯爷这样想,却也不是没有道理。与其费时费力的做这些事情,不如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为而治,方可使民生息。” 听了杨谔的话,他的本家杨察却摇头道:“你这是懒省事,岂是为官之道。我等将来若是主政一方,当要因势利导,以顺民意而为之。不过,官造物事用具,也确是与民争利。不如卖与夏国和辽国,将他们的钱赚来,这是最好。” 范宇点点头,他想要的也是这句话,“杨察兄说的不错,若是能卖与辽国与夏国,换些牛羊马匹也不错。” “侯爷不知边事啊,牛羊还好说一些,但是马匹,却是辽夏厉行禁止输宋的。”张唐卿也开口道:“我大宋之所以在宋辽之战中失利,便是少了骑兵。若是当年,我大宋有足够的骑兵,怕是太祖之时便已经收回燕云十六州了。” 徐绶急忙道:“卖与青唐的唃厮罗也可,那青唐可是与我大宋关系不错,西军之中的好马,皆是来自青唐。” “他们的青唐马虽然好,可惜却无法稳定的提供予我大宋。”苗振叹气道:“青唐唃厮罗轻信于人,也正是如此,屡次遭人背叛。如今也只是刚刚安定下来,能大量出售战马,却不知是何年月了。” 范宇本来对这些事情并不熟悉,可是听到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的,竟对当前的大宋局面有了些了解。 “那便将造作院产出的民间用具,有几家算几家,都售卖过去便可,并不一定非要换来战马。”范宇笑道:“我记得还有安南与大理,也可交通往来。另有沿海市泊司,亦可售卖于海外。这销路看来,倒也是不愁的。若只售卖于大宋国内,怕是会让朝中一些官员不喜。” 张唐卿笑道:“如此也甚可行,那安南对我大宋虽然看起来恭顺,可实际上阴图我大宋土地人口。而大理,则要依靠与我大宋的生意,才可维持其国段氏的奢华生活。这两国,倒也是好销路。只是侯爷这样位尊之人,却为何要忙于这等锱铢必较的商人之事,恐会遭人垢病。” 苗振看了张唐卿一眼,却没说话。但是大家知道,苗振家中也是商人。大宋虽然推崇读书人,但并不禁止商人子弟考取功名。此时的商人地位虽然不高,但是远不如后来明清两朝那样低下。 “岂只是商人之事,这是为国争利。”范宇笑道:“当年寇准相公,极力请先帝渡河北上,到澶州军前鼓舞了士气,这才使得辽国退兵。这等事,也是为国争利。若是商人能从周围各国,将他们的钱财都赚了回来,则我大宋富而敌贫。有了这些钱,我大宋便可打造精良军品,招募精锐军士。利无大小,只要与国有利,便须将之争回来。” “我记得上一次在潘楼,我与诸位便谈起四民之说。今日我却想说,士农工商四民,哪一个不是在为国争利?”范宇扫视诸人道。 第182章 居安思危 范宇的话,使得在座的几人都陷入片刻的沉思。 天下四民士农工商,如安乐侯所说,确实都是在为国争利。而国有利,就是大宋天下有利,是官家有利。在家天下的时候,这本就是一体的。 忽然之间,这几位新科进士们,感觉自己的眼界被拓宽了,胸襟也好似宽阔不少。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张唐卿起身,向着范宇躬身一礼道:“以前读书写策论,虽然也一样写的花团锦簇。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这等争利之说。此事便好似一姓家族,虽然开枝散叶,却大家并不分家。各司其职一同分担,在齐心协力之下,使得家族大兴。将此道理放之于天下,便是我汉人大族之天下,亦应如是。” 范宇看到张唐卿如此激动,便笑道:“这不过是我的一点浅见,也不可能一蹴而就。以我们几人的身份地位来说,所能做的也并不多。只望诸位二十年后,成为朝堂诸公,携手为此盛举。今时今日,我等只可一点点的来,做好眼前事便好。” 杨谔摇摇头道:“我们能做的,便是等着放官之后,治理好地方,以期得个好的考评。要做些大事,何其之难。” 徐绶却是看不起杨谔的这种态度,不由取笑道:“你要好的考评,又不想做些事,这怎么可能。若是如侯爷所说,你能将地方四民合起来,使各兴其业,如何会得了差的考评。既知是四民,便可兴修水利以利农? 鼓励举办作坊以利工? 再以惠商之榜,使商人云集买卖百工器具? 民丰物埠? 则教化自盛。这等事,放之于一州若可行? 则放之于天下,怕也不差什么。” 听到徐绶这样说? 范宇不由得高看了这家伙一眼。现在能讲出这个道理来的文人? 可是不多。若是让他们写文章,怕是都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能讲的如此有条理的,范宇就只知道徐绶一个。 “我觉得徐兄说的有道理。”苗振这时也插口道:“这等事确是要先从小处做起,我等放官皆是通判之职? 起步甚高。若是能在本州做些事? 还是可以的。哪怕做不到徐兄所说的那样,想必也可略有改善。” 张唐卿和杨察两人也都点头,觉得是这个道理。 范宇笑道:“这件事也只是在此与诸位高谈阔论一下,我身为皇亲,能做的却是不多。虽然富贵? 却不如你们将来可以一展抱负。不过,若是造作院造民用器具的本章可以通过? 那么我可派人去诸位所在的州府,以兴商业。其他的政绩不知道? 但赋税上面,定是会高于其他州府便是。” 这下子? 其余五人的目光都转到了范宇的身上。中国历来就是官本位社会? 读书做官是全体国民的共识。 范宇所说的话? 如果是真的。那么在座这几位,只要不是笨蛋,就一定会升迁快过一同起步的其他人。 “侯爷所说的话,可是当真?”杨察急忙问道。 “这等事,自然是当真的。”范宇点点头道:“若是你们所在的州府买卖大兴,那么其他周边各州的人与财,便会都流通过去。” 范宇画了一张饼,但是这张饼在后世却是实现过的。如今画给这几人,便是要让他们有了这个意识。范宇不求立刻就改变了大宋的情况,但是潜移默化,便是从下面不起眼之处开始的。大宋到了如今,虽然立国不到百年。但是实际上,已经积重难返。 至于什么后来的庆历新政、王安石变法,范宇都在中学课本上学过,无不是人亡政息。要想改变这种大宋前进方向的惯性,便要在大宋的道路上挖坑。 张唐卿微微一皱眉,看向范宇道:“侯爷,孔子曰: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我们这样做了的话,是不是不大妥当。” 他这么一说,其余人立刻就不说话了。真的这样做了,岂不是就成了小人,儒家道德心理这一关,有点过不去。 对于张唐卿的迂腐,范宇倒并没觉得什么。都是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让他们猛然间接受些新事情,多少有点抵触感。 群而不党,便是与人交好,却不形成利益关系。党而不群,就是有因为利益关系结合抱团,但是实际上互相还是可以互相陷害的。 “这如何就成了小人?”范宇摆手笑道:“君子群而不党,便是单打独斗,如何斗得过党而不群的小人。若是所做所为,无愧于家国天下,又为何不结为同党?我这样说和做,只不过是让你们早一些脱颖而出。而且,与其浑浑噩噩的做几年官悠游山水,还不如做些事情,或许能给大宋带来些新气象。” 徐绶最是能接受新鲜事物,而且对于范宇了解更多些,他开口道:“侯爷说的在理。我等为官,可不是为了尸位素餐,试一试却也正可以观其效。若是可行,岂不是一件好事。” 杨谔道:“如今我大宋便是盛世,四海升平,已数十年无边事。天下百姓丰衣足食,各地的常平仓也不缺钱粮。我观史,历朝历代都未有过。已经到了这等地步,怕是已经是极限了。” “极限?怕是不妥。”范宇摇了摇头道:“我在被官家封侯之前,来自于陈州左近的草桥镇。包知府赈济灾民饥荒,可不是假的。陈州饥荒半是天灾,半是**。若非从他处购粮,还有包知府押解过去的粮食,怕是陈州便要生出大乱子。” “就这,还是因为没有边事。若是辽国撕毁澶渊盟约,举兵来犯,我们便用只用常平仓来应对辽军吗?”范宇看了几人一眼道:“我大宋看上去似乎一片敏盛。可是每年送与辽国的岁币,便是在养贼。将贼养的兵强马壮,他们便要以武力威胁,讨要更多的钱粮。诸位应该读过《过秦论》,那么是想让大宋做秦国,还是让大宋做六国。” 范宇说这些,便是让他们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什么是居安思危。 第183章 如何是好 之所以将过秦论拿出来说,其实是因为过秦论的文章中,贯穿了秦国的兴亡始末。 其中六国更是没有出息,名将云集挥师百万,然而却不敢与秦一战。最后退兵不说,还争相割地贿秦。大宋与六国十分相象,空有百万之师,却不敢一战。最后与辽国结下澶渊之盟,年年送上岁币。而大宋民间也不是一片平静,农民起义时而有之。 如果辽国一旦出现一个雄才大略野心勃勃的辽帝,那大宋就非常危险了。 范宇是知道后来的历史的,大宋给辽国送岁币,辽国与宋国都对于这种平静的现状很满意,结果两国一同废掉了。等完颜阿骨打建立金国,把辽国给灭了不算,还将北宋打成了南宋。 而且两国的皇帝都被金国所俘,受尽了屈辱和狎戏。 就是因为知道这些事情,范宇才不希望眼前的这个大宋,会渐渐的滑向极度耻辱的那一天。 有人说大宋之败起于党争,而范宇却不管那些,只要结党有利,那便结党。所谓党争,不过是帝王玩弄平衡之术搞出来的,实际上真的是受党争之害吗?他不觉得。 因此,范宇今天才会讲结党之言。而且他这个结党,是真的结党。不但要挣了钱,还要有为国争利的名分。 眼前这几人,在范宇看来都会有一个好的前途,在他们的周围,也会有相当数量的跟随者。所以,他们也是范宇所选定的种子。 张唐卿吐了一口气,缓缓道:“我等,自然是愿大宋如秦国一般,气吞八荒的。只是这非是我们几人眼下便可改变的现状,还要徐徐图之。昨日若非侯爷在官家面前为我等美言,我等怕是便连功名都保不住了。既然侯爷想要一试,对于我们也没坏处,那便试一试。诸位以为,如何。” 徐绶扫了其余人一眼? 跟着道:“我赞同? 只要侯爷这里没有问题,待我们出京赴任? 便可配合侯爷。一来我等都可有个好政绩? 二来也可以施展才学治理地方,破开前人窠臼新出机杼。若如侯爷所说? 士农工商四民联动富国强兵,我等名垂青史也未可知。” 杨察笑道:“既如此? 我们便与侯爷结成一党? 君子群而结党,又有何不可。” 苗振出身商人之家,他最是高兴,便也说道:“那就如此? 我等都听侯爷的便是。” “我也赞成。”杨谔也跟着道:“我们几人在外为官? 可由侯爷居中安排。若有不明之处,我们便写信给侯爷相询。” 范宇知道,虽然这几人眼前向自己表态没有问题,但这只是因为自己对他们有恩。而且所做之事,不会有多少后果? 才会如此。一旦出现问题,若是受到攻讦? 那就不能保证什么了。 不过,能做到这一步也已经不错? 范宇是不会强求什么的。对于范宇来说,这些人就是放在外面扩大影响力的。只要有些成绩? 他们所做的事情便会在当地形成惯例生根芽。由一州之地? 影响周边数州之地。 这与所谓的新政和变法不同? 范宇所推行的,乃是引导自性质的。而新政与变法,则是行政命令式的。其间的区别,可就大了。 范宇他们在这里高谈阔论,却不知道,三司使程琳,正拿着徐绶递上去的本章皱眉。 “军器造作院中工匠数以万计,而日积月累靡费不匪……今请造民间器具以丰民用,而获利亦可补造作院之亏空。”程琳看了看最后的署名,一个是新科进士将作监丞徐绶,另一个就是安乐侯范宇。 看到范宇两字,程琳就觉得憷头的慌。 他可是听说了,安乐侯与吕夷简相公之间有些龃龉,对吕相公并不客气。这还不算什么,安乐侯的随从还将辽国武士打伤,那辽使也没追究。昨日又因尚了驸马,再次闹的满城风雨。 这么样的一个人物,虽然年轻,三司使程琳也不敢小视。 “来人,将这文书送到政事堂去,请蔡相公与吕相公过目。”程琳在喊过一名文吏,将之交到文吏手中道。 文吏接过之后,对程琳施了一礼,便匆匆去了政事堂。 这份文书很快便被送到了政事堂的案头,经过了蔡齐相公与吕夷简相公的过目。 两人相对而坐,饮着茶水,却谁也不先开口。 半晌之后,蔡齐才道:“吕相公对于这份文书,是什么看法。” “看法?”吕夷简摇了摇头道:“军器造作院要造民用之物,这可不大好说。此等事例,自古便没有。但是,其中又说造作院靡费无数,却也是切中要害。至于造民用之物补贴,这可就不好说了。蔡相公怎么说。” 兜了一个圈子,吕夷简却是一点有用的东西也没说,转手又将问题甩了回去。 蔡齐暗骂一声老狐狸,才正色道:“我觉得吕相公所说的甚对,此事古未有也。既然吕相公都说不准,那我更说不准,不如驳回便是。” 驳回?吕夷简当然是不会轻易驳回的,至少要有个充分的理由吧。 那范宇身为安乐侯,听说昨日又尚了驸马,岂是能轻易得罪的。尽管吕夷简并不怕范宇,但是也觉得范宇难缠。就算是驳回这个文书,也不应该由自己来。 “军器造作院,全称御前军器造作院,所造兵甲军器都供禁军使用。”吕夷简正色道:“这等于是皇家的产业,还是要由官家来作主的。你我都拿不准,那便入宫去请示官家定夺吧。” 大宋皇家内库与国库分的并不是那么清楚,也就是资产产权不清,因此吕夷简这么说,也不算错。 只是蔡齐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这吕夷简,竟然将问题甩给了官家,他自己是一点也不承担责任。 然而吕夷简的心中,对于蔡齐也是很蔑视的。这姓蔡的觊觎相位,却总是想等着自己犯错,好借机下手将自己推下去。可惜他那点小心思,自己都能看出来。 吕夷简也不理会蔡齐,带上文书便去了崇政殿。 官家赵祯看到是吕夷简来了,便让人赐坐。 “吕卿过来,想来是有些事情难以委决了。”赵祯放下了手中的本章,看向吕夷简道。 “臣这里有安乐侯的一份本章,上面所说的事情有些新奇怪异,臣不知如何是好。”吕夷简将范宇的本章递了上去。 赵祯听到又是安乐侯,就不得不引起注意了。 第184章 我是你舅舅 官家赵祯看过了范宇和徐绶的本章,将之放在案台上,手指轻扣台面。 “吕相公,从这本章的用意上看,倒没有什么问题。安乐侯与这徐绶,是想以冗余的工匠之力,制造民用器具贩卖,也好补贴造作院的支出。”赵祯沉吟道:“我以为,此事可以一试。” 吕夷简没想到,官家竟会如此轻易的便同意了。莫非这安乐侯一成了官家的妹夫,便更加受宠了不成。 想了想,吕夷简才迟疑着开口道:“官家所言不错,只是这样做,岂不是与民争利吗?以军器造作院工匠之多,民间哪里有作坊可比。或者,这个口子一开,其余各地的造作院,怕也会争相效仿。到那时,恐怕民间作坊会边不小的冲击,就是各地造作院,也无心再造军器。” 对于范宇的这份请造民用器具的本章,吕夷简是不喜欢的。不只是他与范宇之间有过矛盾,他也不想皇亲做出成绩来。这大宋,就应该是官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皇亲不过是些官家的亲戚罢了,怎么能胡乱掺和呢。 持有这种看法的,不只是吕夷简一人,而是大宋的文官集体。在他们看来,这太平盛世,都是他们的功劳。赵普相公曾言,半部论语治天下。由此,便让五代战乱之后的文官们抬起头来。大家不只是半部论语,整部都能背下来。 也正是如此,使得大宋文官们,极力限制武人,也极力的限制皇亲外戚之流。 现在吕夷简看到范宇要冒头,不管对不对,只要摁下去那就没错。 可惜赵祯并没有听吕夷简的,而是摇了摇头道:“此事只在御前军器造作院试行好即可,若是不可行,亦可及时制止。这是好事,不用阻拦。” 见官家都这么说了,吕夷简在这等事情上,也不好再有激烈表现极力阻拦。他是当朝相公,哪里能在这等事情上没有分寸。先让那安乐侯去作,到时做的越多,便错的越多,再安排人弹劾便是。 “是,官家待安乐侯甚厚,他理应感恩才是。”吕夷简笑道。 赵祯点点头,提笔在范宇和徐绶的本章上写了几个字。 “你拿去吧,此事可让安乐侯看着办。只要不误了军器任务,其余的便由他。”赵祯笑道:“吕卿,近来新春将至,朝中可还有什么事没有?” 吕夷简躬身道:“官家如此勤政,倒让我惭愧。我大宋还好,如今并无什么烦心之事。只是那夏国的赵元昊,自前年继承西平王之位以后,性情乖戾屡次兴兵于青唐。青唐的唃厮罗,数度向我大宋上书,求我大宋出兵。” 赵祯斟酌了一下便道:“我前次不是已经赐那赵元昊佛经,他竟还没有罢兵吗?” 吕夷简苦笑道:“赵元昊虽喜读佛经,但是此人却是嗜杀成性极是残暴。攻杀吐蕃之时,多以新割生牛皮将俘赤身裹之,予以曝晒数日。牛皮收紧,而俘亦突睛而亡。由此可见,其人的狠厉。官家对此人不可不防,若是假以时日壮大,必为我大宋之患。” “此人确是暴横。”官家赵祯点头道:“不过,以夏国千里之地,他岂敢捋我大宋万乘之国的虎须。他祖上李继迁,不也是骄狂不可一世,最后却是死于吐蕃降人之手。夏地贫瘠,他无力犯我大宋的。拟旨斥责,让他安生些便是。” “臣觉得,可以在永兴路布以重兵。”吕夷简建议道:“我大宋虽不出兵,但可以兵势压之。既可全了与青唐之谊,亦可防范夏国走险来攻。官家以为如何?” 赵祯道:“此事可行,命曹琮为永兴军路的安抚经略使,坐镇庆州。” “如此,臣便告退。”吕夷简躬身道。 吕夷简回来之后,便将范宇和徐绶的本章回复了,只要不误了军器生产,便任其自做决定。 范宇这边与几个进士喝完酒,便带着王小丁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王小丁便急忙小跑着进了府里,将范宇给扔在了前院。 王小丁这小子着的什么急,范宇却是不知道。但好还如今府里的人也多了,自有人上前给范宇行礼请安。 来的不是别人,却是还玉身边的小太监吴良。 “侯爷,府中有人来访。”吴良躬身禀报道。 “这时候来访,他可自报了家门。”范宇问道。 吴良点点头道:“来人是彰信军节度使,叫李用和。” 范宇想了想,自己不认识这样一个人。不过对方也是个官,还是要见一见的。 “客人可在正房用茶?”范宇举步便向正房走去。 “在的。”吴良急忙道。 范宇一进正房,便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那里用茶。此人见了自己也不起身,却是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见过李使君,我便是安乐侯,不知李使君来访,可是有什么事情吗?”范宇说着,便坐到了主位上。 他看到这李用和也没什么礼貌,心里就有些不太高兴。 谁知道李用和一开口,就让范宇又跳了起来。 “宇儿,我阿姐便是李太后,也就是你义母。”李用和笑着道:“论起来,我是你舅舅。这些年来,阿姐怕给我招祸,便没敢让人给我捎信。自己在外面受了这许多的苦楚,真是令我这做弟弟的羞惭不已。不过,幸好阿姐遇到了你,也算是有个安慰。” 范宇连忙起身,对着李用和行礼。敢跑到自己的府上这么说,应该不会假。只是这些日子一直没有人说过,义母还有个弟弟。直到今日,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个舅舅。 “舅舅在上,请受我一拜。”范宇急忙行礼,然后又对吴良道:“快去请还玉公主来,一同见过舅舅。” 李用和却摆了摆手道:“不用请公主了,我来宇儿你的府上,是有事情想要与你相谈,公主在的话,便不方便了。” 范宇点点头,便又坐了回去,亲手给李用和续了茶水道:“舅舅有事尽管吩咐,只要外甥能做到的,定不会推辞便是。” “如此便最好。”李用和坐直了上身道:“这些日子以来,我虽然听说阿姐回宫。但奇怪的是,却并无见我的意思。想必是阿姐忘记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弟疵。若是宇儿方便,可否见到阿姐便提一提我。” 范宇听到这里,心里便觉得有些意外。看对方这意思,里面似乎有些不对。 第185章 侯爷多包涵 这位李用和与义母李太后是亲姐弟,他们之间怎么还要自己来传话? 李用和是个节度使,虽然大宋的节度使没有实权,但品级也不算低了。如果他要请求入宫求见李太后,应该也有这个资格。 范宇有些明白了,之所以要让自己传话,定然是李用和自己抹不开面子。而且自己也没听义母说过他,想是有些事情对不住义母。 想清了其中的关节,范宇就有点头疼。 “舅舅,你与义母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范宇这时不能装糊涂,一定要问个明白,“当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唉,刚才说阿姐怕给我招祸,其实是我为了面子没说真话。想是阿姐恨我,也不信我,逃出宫去才没找我。说起来,也是我胆子太小,过于惧怕刘娘娘。”李用和脸色变幻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讲了真话道:“当年阿姐受先帝宠爱之时,我还进宫与阿姐来往。后来因为传出流言,说阿姐诞下妖物,被打入冷宫,我便不敢再进宫去探望。但幽禁冷宫本就禁止探看,这倒也没什么。只是刘娘娘却派人找到我,说让我与阿姐恩断义绝,便可保我不受牵连。” 范宇吸了一口凉气,这刘娘娘做事够绝的,竟然还让义母的亲人做这等事情。要知道,人在逆境之下,若是受到来自最亲近的人打击,那可有多伤心绝望。 只听李用和接着道:“我为了保住自己的富贵,便答应了刘娘娘的要求。给阿姐写了断绝姐弟关系的书信,更在信中痛斥阿姐为我李氏之耻……可怜阿姐在世上就我这一个亲人,还要受我的侮辱。当时只想不受牵连,再保住富贵,却没想过阿姐的感受。如今想来,我真不是个人!阿姐,我对不住你啊……” 李用和说的激动,不由得捶胸顿足涕泪横流。 我了个去!这李用和也真的干的出来? 他为了自己的富贵? 却干出这等事来。若是义母内心软弱一些,只怕自我了断也说不定。不过? 义母是外柔内刚的性子? 范宇倒是知道的。 如今义母不理会李用和,范宇也是相当的理解。有这么一个兄弟? 还不如老死不相往来。看着李用得的脸,虽然一副悔意? 却是让范宇有些厌恶。 “李用和? 你不配我称你一声舅舅。”范宇当即沉下脸来,“我这府里,也不欢迎你来。此事恕我不能答应!” 听到范宇的话,李用和苦笑了两声道:“宇儿? 你也莫要怪我唐突。今日这事? 并不是主要的,舅舅只是顺口一提。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都由得你。主要的事情,便是因为你尚了公主? 我这做舅舅的要表一表心意。” 范宇一听,这李用和是要送礼?不由有些犯难? 赶他出去,这礼就收不成了。略一犹豫? 范宇咬牙决定,还是将他轰出去的好。为了让义母平静的过好下半辈子? 这个礼不能收。 “我……”范宇刚刚张口? 手都抬起来了? 要摆出赶人的架势。 却不想李用和却抢先一步道:“宇儿,你莫要推辞,这份礼你一定要收下。这不算是求你,你也不用在阿姐面前提起我,只是单纯的一份贺礼而已。” 也不等范宇再开口,李用和从袖中取出两份文书,放在了桌上。 “这是甜水巷的一处房产和金银铺子的契约。”李用和咬着牙道:“价值不下十万贯,这都是送于你的贺礼。宇儿你若不收,便将两份文书,是扔是烧都由你。今日能对你一诉衷肠,我心愿已了,告辞。” 范宇一脸懵,这贺礼可是太重了。自己的家产虽然也不少,但是也没有这么大的手笔,这可是十万贯,只多不少。这许多钱财,范宇要说内心不纠结,那是假的。可是这都是李用和送的,此人既是义母的亲弟弟,又是自己的干舅舅,还应该是义母所痛恨的亲人。 只是李用和走的果断,并没有多给范宇纠结的机会。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对方便走的没了影子。 范宇起身喊了一声,“李使君,你站住!” 在一旁伺候的吴良,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的道:“侯爷,李使君已经走远了,他听不见的。” “是吗?这李使君走的倒快,否则我决不收他这份礼,哼!”范宇愤愤不平的将桌上两份文书收起,对吴良道:“静一如何,可曾起来?她没有什么不适吧。” “公主在侯爷出门之后不久便起身,并无多少不适。”吴良躬身答道。 “静一人在哪里?”范宇点点头。 吴良迟疑了一下,才道:“公主正在惩罚府中的下人。” 范宇疑惑道:“怎么,刚刚带着人过来,便惩罚下人,是宫里带过来的人?” “是侯爷府上的旧人,陈氏两姐妹,她们在院中洒水之时,溅湿了公主的花鸟织金鸳鸯履。”吴良抬头看看范宇的脸色,接着道:“因此,公主便责罚了她们姐妹。” “不是让她们在前边吗?为何会打湿了静一的鞋。”范宇问道。 “是公主到了前面,本是要找侯爷的。谁知道没找到侯爷,却被泼了一脚水。”吴良道:“遇到这等事,公主岂能不生气,认为她们散漫没规矩,于是才要惩罚陈氏姐妹。” 范宇面无表情,转身便往里面走。还玉公主的脾气,他是知道一些的,刁蛮任性也有。那天让人将自己捉到洞房里,可是一碗冷水给浇醒的。 吴良急忙跟上道:“侯爷可莫要生气,这府里的事情,终究是要让公主管起来的。若是公主没能立下威望,只怕以后府里的仆役们便没了规矩。” 范宇心却道,立威便立威,何必用我的人来立威,怕不是静一做给我看,让我守规矩吧? 吴良急的头上冒汗,这位侯爷的脾气,似乎也不是那么好。只是任他怎么说,范宇也没理他。 一直到了后花园,范宇才看到还玉公主,正在两个嬷嬷和两个宫女的伺候之下大逞威风。 而陈氏姐妹,还有王小丁,都在回廊里站的正直。 公主她们背对着范宇,并没看到他来到后园,此时正训斥三人道:“你们以往就是这么伺候侯爷的,只管涮洗打扫,别的什么也不管。有时侯爷还自己做饭?那是他喜欢做饭吗,是你们懒。王小丁,你也是没规矩,在府中莽撞乱跑什么?我可有说错一句,让你们一起罚站,可有什么不服的!” 范宇愕然,罚站,就这? 吴良凑近了范宇低声道:“侯爷,公主脾气不好,侯爷多包涵。” 第186章 真不是时候 范宇对着吴良摆了摆手,却站着没有动,他还想听听还玉公主说些什么。 “……这里是侯府,也是驸马府,怎么算都是皇亲。既然是皇亲,便要有些规矩和样子,不可再象从前那样乱来。”还玉公主气派十足,“你们若是没有差事的时候,私下里自然可以随意一些。但是平时要养成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习惯。从今天起,便和张嬷嬷学。外面许多人想学,都学不到这些规矩,你们自己要懂得珍惜。” 只是还玉公主说着说着,便看到这三个被训斥的家伙,目光往自己身后瞟。 她回头一看,便看到了范宇,不由起身展颜一笑道:“夫君去了哪里,怎的现在才回来,可曾用了饭?” “刚刚与朋友喝了些酒,这便回来了。”范宇应了一声,转头对着王小丁和陈芳陈圆三人道:“你们主母说的对,就要听。如今你们可也不是在陈州,而是在汴梁。以前是我没机会教你们,现在机会难得,好好跟着张嬷嬷学规矩吧。好了,你们都下去。” 王小丁与陈芳陈圆三人可算是解放了,立时就想要跑走。可惜张嬷嬷很是尽责,如同一片乌云,上前就拦住了他们。 等人都走了,后园只是范宇和还玉两人,这才安静下来。 还玉看到人都走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的脸都红透了。 “静一,你在想什么?”范宇盯着还玉公主的脸疑惑道。 “那、那边有一架秋千的,夫君,这可是白日,你可不要……”还玉公主声如蚊蚋的道。 范宇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有些口干舌燥,仿佛血管里被注入了汽油又被人放了把火,全身都要烧起来。 咳! 强压下脑海中的幻想,范宇轻轻用食指点点还玉公主的脑门道:“你在乱想些什么,那个可以改天再试。现在我只是问你,身子可有不适。” “哦,我没有什么不适,只是走路时有点痛。”还玉公主低头道。 “你且坐下。”范宇拉着还玉公主,让她坐下? 便去掀她的裙子。 “夫君不是说了改天吗?为何这么急。”还玉公主只觉得自己夫君出尔反尔? 一点信义也无。 范宇却觉得自己娶的不是公主,是个妖精? 不由没好气的道:“我是看看你的织金鸳鸯履? 不是被泼的脏了吗。” 还玉公主老实的坐在一只石墩上,跷起一只脚? 让范宇看。 范宇一看,这只脚上的的丝履是干净的? 再看另一只? 也是干净的。 还玉看到范宇意外的神情,不由笑道:“那双鸳鸯履也已换下,穿着一双湿鞋,难道很舒服吗。” 范宇却是依旧蹲着? 将还玉公主的一条腿放在自己膝盖上? “静一,你莫要怪他们不懂规矩。王小丁、陈芳陈圆三人,都是我从陈州饥民之中救出来的。说起来,也都是小门小户出身。他们懂的规矩虽然不多,但都是质朴之人。” 看到夫君捧着自己的腿? 如此说话,虽然这姿势有些不雅? 但还玉公主心里却感觉舒适安全。 “夫君说的是。”还玉公主低声道:“所以,我训斥陈芳陈圆姐妹和王小丁他们三人? 也没有训的狠了。心里想着,这可是夫君府里的老人? 总要留些情面不是。” “娘子做的很好啊。”范宇笑了笑? 便伸手去脱还玉公主的鞋。 还玉公主啐了一口? 羞赧道:“夫君嘴上说的好听,可是心里,还是想尽孝。” 范宇动作一僵,有点气急败坏的道:“我在做正事!” “尽孝难道不是正事。”还玉公主只是不信。 “我……”范宇自己编的瞎话,如今好象还被占了便宜似的,只得耐心解释道:“我只是要给娘子的脚量一量尺寸,让造作院的工匠们,再给娘子做几双新鞋。今日娘子的鞋被弄脏,我便想着,是不是给娘子做几双不易弄脏又好清理的鞋出来。这样的话,娘子穿了我做的鞋,就方便了许多。” 还玉听到范宇的话,美目之中异彩连闪。一件小事都记挂在心,如此细心的夫婿,夫复何求。在心中感动的同时,还玉公主也有几分得意,要不是自己派人去捉了安乐侯回来,只怕还得不到这一段好姻缘。想来,这也是自己身为公主,该有这等天赐的洪福。 不管还玉公主心中如何臭美,范宇却是因为还玉被弄脏了鞋一事,想到了让造作院做些什么。 军器造作院中的皮匠和木匠可不少,若是从中抽出一批人来,专门制作皮鞋,想必是会大卖的。 这时的人也有穿皮靴的,只是样式十分笨重窝囊,并不如后世的皮鞋那么舒适。这东西说难也不难,只要工匠们能领会自己的意思,想必做出后世的皮鞋来并无多少问题。 范宇记得自己在前世有过一双意大利的手工皮鞋,通体鳄鱼皮,鞋底是橡木与硬皮所制的。只是自己舍不得穿,也没能保存好,硬是给放的裂了,十分可惜。 公主的脚是天足,此时虽然已有缠足的风气,但并不普及,公主出身皇家,也没有被这等恶习给害了。 扯下公主足部的袜子,一只粉白细嫩的脚丫就暴露在范宇的眼前。范宇托在手上,只怕微微用力便捏的不美了。 还玉公主脸上红的都快成了煮熟的虾子,只是一声不吭的看着范宇,眼中尽是柔情蜜意。 可惜范宇心思没在别处,他用自己的手掌量了量公主的脚,也就是一拃而已,比自己的脚可是小得多了。 待他给还玉公主穿好鞋袜,一抬头便看到公主正气乎乎的看着自己。 “娘子,你得脚真的很美。”范宇不知哪里得罪了公主,急忙赞美道。 女人心海底针,范宇前世也没啥经验,这一辈子直接就成婚,捉摸女子的心思,怕是还差了许多火候。 还玉公主看着范宇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噗的笑了,“我是公主,我的脚当然美了,你就是个傻子。” 说着便起身,踩了范宇的脚面一下,便跑的不见影子。 范宇到这个时候,还不明白,那就真是傻子了,心中痒痒的难受,便要追上去。新婚燕尔,自要双宿双飞的。 谁知道此时却见王小丁来报,“侯爷,庞太师来访!” 来的真不是时候。 第187章 躲也躲不掉 范宇只得去了前面,迎接庞太师。 这庞太师来访,其实也是来向范宇道贺。 官家将安乐侯尚主之事明旨意,这些皇亲们想不知道都不可能,因此庞太师才会来访。 没得说,庞太师这一次又送了不少的礼物,只是没第一次丰厚,算是祝范宇和还玉公主两人白头到老。 两人落座寒暄完毕,范宇便问道:“太师近来可好。” “最近倒也还好,只是听说安乐侯的传闻比较多了一些。”庞籍低声劝诫道:“总有这许多传闻,可并不是什么好事。你我这样的皇亲,能不招摇就不要招摇。就如我那昱儿,招摇的狠了,被包拯就给……唉!” 范宇一看,这位庞太师还没有过了那个坎。 “太师说的对,我确实应该低调一些。”范宇点头道:“只是这也是身不由己,希望莫要被那些文官盯上便是了。” 庞太师摆手道:“只要安乐侯不冒犯了那些相公,其实还是很逍遥的。对了,安乐侯有时间,最好还是去城外看看你的田产,莫要当甩手掌柜。这些田产都是我等富贵的根基,岂可置之不理。” 范宇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些日子虽然并不闲,但是出城巡视自己田产的时间还是有的。其实也是忘了,范宇对于田地并不热衷,这就是思想上与古人的差别了。 如今听到庞太师提起,这才想起来,除了昨日官家赐的一千顷地,自己还有一百顷田地。 范宇知道一顷地是十五亩,也就是一万平米。这样一想,范宇才吓了一跳。对于顷这个单位,他没多少概念,但是算成平米,范宇就明白了。现如今,在他自己手中的田地,竟有一千一百万平米,这个数字可有点惊人。 “对啊,我一定要去看看。”范宇重重的点头道:“若是荒废了,可不太好。” 庞太师哑然失笑道:“安乐侯,你难道还要自己去种这些地不成,那让那些庄户,可如何过活。” 范宇也笑了起来,“种地我是不会的,不过种什么,我还是有些想法。” 两人又说了一阵,庞太师便起身告辞。 刚送了庞太师出门? 便又来了八王府上的太监。同样是送礼的? 珠玉金银及各种新奇物件,搬进去好几箱子。 八王府的太监姓于? 也是个总管。 “安乐侯新婚之喜? 八王爷因有小恙,今日便不能来了。”于总管对范宇拱手道:“因此? 便派了咱家给侯爷将礼物送来。有什么不周之处,还望侯爷与公主海涵。” “怎么会。”范宇急忙摆手道:“八王乃是我等的长辈? 理应是我与公主? 去八王府上探看才是。” 于总管笑道:“那好,我回去便回禀王爷。” 也不等范宇再说什么,这位于总管便扬长而去。 范宇木立当场,自己似乎许了诺? 要去八王的府上探望。那于总管早就在等着自己这话? 看来是八王挑自己的礼了。 他自己想想也是,上次乔迁之喜,八王到府中道贺是因为要替义母和官家送礼过来。这一次自己新婚,可不是应该上门去拜望一下八王吗。 于总管的人还没走远,便又来了骑着马的曹佾? 还带着两辆马车。 曹佾还没到门口,范宇便看到他脸上有些愁容。 “曹兄? 你也是来送礼的?”范宇看到曹佾,便挥手招呼道。 “恭祝安乐侯新婚之喜。”曹佾抬头看到范宇? 便急忙在马上拱手道:“这么大的喜事,我当然要来送礼略表一些心意。” 范宇等曹佾下了马? 才笑道:“曹兄来向我道喜? 可你这脸上? 却为何有些愁容啊。” 曹佾听到范宇动问,想了想才道:“安乐侯想听?” 一听曹佾这么说,范宇立时就不想听了,“这等隐私之事,曹国舅也不用告之于我。万一我说漏了嘴,岂不是失了曹家的面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觉得安乐侯还是知情为好。”曹佾却是一定要讲。 而且范宇听对方话里的意思,似乎又与自己有关系。 “你这样说,莫不是令弟又惹了什么事,不会吧。”范宇诧然道:“他不是在八王府中读书吗,惹了事八王便能收拾了他。” 曹佾苦着脸道:“这次不一样,舍弟实在是不成话,他、他……” 看看范宇这里的府门外很是热闹,近侧还有个卖梨的摊主正支着耳朵偷听,曹佾便说不下去了。要是在这里说出来,怕是明日便可传遍京城。 “走吧,我们去府里再说。”范宇伸手一让,请曹佾进去说话。 曹佾吩咐同来的仆役,将礼物都送进去,这才与范宇一同进到府中。 两人坐下之后,曹佾才叹气道:“这一次不同,曹傅太过顽劣。他在八王的府中私自升火烤肉,结果却烧了八王的马厩。” 范宇的嘴巴张大,曹傅这家伙挺能搞事情啊。难怪刚才于总管说八王微有小恙,没让曹傅气死了算好的。 “这个,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吧?”范宇问道。 “如果只是烧了马厩,曹家倒也赔偿得起。”曹佾捂着额头道:“可是那马厩里还有一匹八王最喜欢的马,也被舍弟给烧死了。那匹马与八王相伴二十余年,都是好好的,连一场病都没生过。这下可好,竟被舍弟一把火给烧死了。而且此马是大宛名马,因为跑起来鬃毛扯的如同一面旗子,因而得名为赤旗。” 范宇摇了摇头道:“虽是名马,可是这也非是无价之宝。就是万贯,想必曹家赔偿也没多少问题。” 曹佾皱眉道:“那是与八王相伴了二十余年的宝马,感情相当的深。舍弟捅了这么大的窟窿,怕是不好收场。” “曹兄也不必着急,八王岂会与令弟这等年纪的人记较。依我看,过得几日就没有问题了。”范宇笑道:“不过,马厩和宝马,曹兄还是要想办法重新置办才是。” 这等事情,范宇根本就不想沾边。可是事情都赶到眼前了,躲也躲不掉。 第188章 就是个祸害 曹佾也是没有办法了,这次曹傅玩火,将八王给得罪狠了。这等顽劣事迹,用上房揭瓦已经不足以形容。 他讲与范宇听,也是希望范宇能去看看八王,使得八王消消气。 “安乐侯说的没错,修葺马厩与购置宝马这自然是我家义不容辞之事。”曹佾急忙道:“但是八王是长辈,我一个也不敢轻易登门。不如我与安乐侯和公主,一同去八王府上。若是八王气急,安乐侯也好替我说合一二。” 原来曹佾是打着这个主意,范宇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能帮这个忙。 “国舅莫急,待我进去与公主商议一下。”范宇并没答应,此事还是要与公主商议的。 他转身到了后面,还玉公主还等着自己,看到范宇便哼了一声。 范宇上前刮了还玉公主的鼻子一下,才道:“刚才庞太师与曹国舅来访,还有八王府上的于总管,都送了礼,说是祝你我的新婚之喜。” 听到范宇这样说,还玉公主便白了他一眼道:“是礼物重要,还是我重要。” 范宇哈哈干笑两声,心中却道,古今女子一个德行,这问题有些不好回答啊。 “自然是静一你重要,所以我才过来的晚了些。”范宇随口应付道:“早先我在民间,生活并不富裕。家中煮了汤饼,惯会在汤饼里卧一个荷包蛋。每一次,我都舍不得吃,要在汤饼吃的连汤带汤饼都没有的时候,最后才吃这个荷包蛋。因而,喜欢的我都放在后面。” 谁知还玉公起先听着还有甜蜜的笑意,等听到后面,却眉头竖起。 小拳头一下子便捣在了范宇的小腹上,还玉公主道:“你最后才吃荷包蛋,这意思,是不是我就是那个荷包蛋!” 范宇退了一步,却笑道:“静一,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我喜欢的,要慢慢品味。你与那荷包蛋,可不能混为一谈。莫要打闹,先收拾一番。今日八王府上也送了礼,八王是长辈,你我可是要回访的。” 还玉公主听到范宇这样说,这才放了他一马,起身带着两名宫女去梳妆。 范宇让吴良等人去准备车马,并让曹佾先去,免得一同去,显得太过刻意。 曹佾走时,还有些胆怯,“安乐侯,你们夫妇可一定要来啊。” “国舅说的什么话,我已经答应了,还能骗你不成。”范宇没好气的道。 曹佾走后没有多久,还玉公主便也收拾利落,来到了前面。 让吴良又取了些礼物,算是送与八王的回礼,两人才上了马车向八王府赶过去。 待范宇夫妇两人到了八王府的时候,曹佾也已经到了。 此时曹佾正揪着曹傅,兄弟两个在说话。他来到八王府里,八王赵俨元根本就不见他,只是让他将曹傅领走了事。 范宇和还玉公主被请进了八王府里,已经有人进去通报。 他们两人一进正厅,便看到曹佾正揪着曹傅说:“你如此顽劣,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一些!四处惹事生非不算,这一次让你在八王府中读书,你却烧了八王的马厩和宝马,你、你到底如何才能有些出息!” 曹傅却是横眉冷对,“我那也是无心之失,本来在八王府中又出不去,闷的狠了,不过是想自己烤些肉吃。谁知道起了风,烧了旁边草丛的干草,那干草又点着了一丛矮树。” “然后呢!”曹俎厉声问道。 “然后……然后,风又一吹,那矮树上的火苗飞过墙,又点着了马厩的草料……”曹傅讪讪的道。 可怜曹佾年纪不大,却都快被气出心脏病来。抬起手想要打,却又有点舍不得打这个幼弟。 范宇心里暗暗对曹傅挑起大拇指,这失火的过程十分经典,足以成为反面教材。 这时曹家兄弟两人,也看到了范宇夫妇,也解救了曹佾的尴尬。 “还不见过安乐侯与还玉公主夫妇!”曹佾用力推了曹傅一把。 曹傅看到是范宇,心中便有点忐忑。自己落到如今这地步,可是与范宇有很大关系。大哥说他们是夫妇,看这样子又多了一个驸马身份,这荣宠真是非同一般。 “见过安乐侯,见过公主殿下。”曹傅老老实实的道。 曹佾眉头挑了挑,心里却活泛起来。他们曹家三姐弟,爹娘去世的早。自己这幼弟受自己和姐姐的宠爱,极少有过管束,向来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记得上一次在宝慈宫里,可是没少找安乐侯的麻烦,怎的这一次改性子了,竟如此老实? 还玉敛衽还礼,范宇也拱了拱手道:“傅哥儿,在八王府里读书读的可还顺心?” 曹傅眉头一跳,心道这安乐侯心思阴沉,自己上次可是被对方给算计的惨了。八王府虽然大,但是这些日子可被憋的不轻。因为读书的事情,也没少被八王叫去考校,然后又让几个穷酸轮流打自己的手板。要说顺心,怕是最不顺心才是。 可是曹傅却不敢作,只怕又被范宇给坑了。 “还好、还好,八王爷待我如同已出。每日里好吃好喝,甚为关爱。”曹傅违心道。 范宇正要夸他两句,以免让少年自信消失。 却突然听到正厅后传来怒斥,正是八王爷的声音:“呸!本王要是有这样的儿子,早就扔到尿盆里淹死了,免得他长大了祸害别人!” 转头看时,却是八王爷正刚刚步入正厅,脸上怒意未消。 曹佾急忙上前搀扶,口中歉意道:“八王爷息怒,舍弟实在是顽劣不堪,让八王爷受累了。今日八王爷要打要罚,都由着您老人家。曹傅就是被打死了,我也决不会拦着。” “你知道本王不会打死他,才敢这么说。”八王爷咳了一声,又气脸色的红道:“这就是个祸害,每日里背书背不过,写字写不出。这些日子,给他找来几任先生,都给气走。如今倒好,将本王的马厩也给烧了。本王的爱马赤旗死的最惨,都……都烧熟了!” 范宇斜眼去看曹傅,却见这小子不当回事正在撇嘴。 曹佾狠狠的瞪了曹傅一眼,低声下气的安慰八王爷道:“今日我也带了两匹宝马来,便是赔给八王爷的。一名玉花骢,一名燕山雪,都是万里挑一的宝马。想来,也可让八王爷一解相思爱马之痛。” “本王不要你的马,本王只想要赤旗回来……”八王爷显是与自己的马感情深,老眼之中都快流泪。 这曹佾做事抓不住重点啊,范宇看着着急。他来到曹傅的面前,挥手就是一巴掌抽在对方的脑袋上。 第189章 再放把火 范宇这一巴掌,把曹傅打了一个趔趄。 只是曹傅对于范宇还是心中有点惧意的,所以捂着脑袋敢怒不敢言,只是呼呼的瞪着眼喘粗气。 曹佾与八王爷两人也愣了,没想到范宇会对曹傅直接来一巴掌。 “夫君。”还玉公主拽了拽范宇的衣襟。 “别拉我。”范宇对着曹傅瞪了回去,“你瞪什么眼,不服气是不是。不管怎么说,你阿姐也是当今皇后。你说说你做的这些事情,哪一件能让你阿姐脸上有光?这次惹下这等事,八王爷看在你阿姐的面子上,可以放过你。下一次你若是惹出天怒人怨的大事来,怕是连皇后也救不了你。” 曹傅看到大家都在看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想冲上去对范宇动手,但对方可是侯爷加驸马,而且周围许多人却没有一个向着自己的。 “我阿姐是皇后,我姐夫是官家。阿姐救不了我,姐夫可以救我!”曹傅梗着脖子大声争辩道。 听到弟弟说这种话,曹佾有种捂脸的冲动,安乐侯这一巴掌打的轻了。这是什么混帐话,官家是为了专门救你吗?这话要是传到官家耳中,官家也得先治你的罪。 “官家是天下共主,要治理天下抚慰万民,岂是为了救你这顽劣的家伙的。”范宇冷笑了两声道:“你阿姐身为皇后,也同样要母仪天下,为天下女子之典范。若是受你拖累,你觉得会如何。” 此时曹氏刚刚被立为皇后,前一位郭后被废不久。虽然话没讲出来,但是这意思大家却也能听懂。 不说曹傅立时气势上矮了半截,就是曹佾和八王爷也吃了一惊,这位安乐侯还真敢说。 “那、那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曹傅尤自嘴硬道。 “你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好,现在便将你送到开封府去。”范宇对着八王爷和曹佾两人拱了拱手道:“我不知放火之罪是如何处置的,想必八王爷与曹国舅应该比我清楚吧。包知府向有铁面之称,只要报与他知,定会公允落。” 范宇原本这意思就是吓一吓曹傅的,可是谁知道八王爷与曹佾两人脸色剧变。 “不可!”曹佾惊惶无比,差一点便跪下,“放火罪名极大,与十恶大逆谋反并列!若是将舍弟送至开封府,恐有性命之忧!请侯爷开恩,千万莫要如此绝情!” 八王爷也急忙摆手道:“事不至此,怎可取了曹傅的性命,我无事了,无事了。” 开玩笑,要是真为了一个马厩和一匹爱马,要了曹傅的命,那这个仇可就结得太大。 曹傅也没想到,事情的后果会这么严重,当时吓的脸色惨白两腿软,几乎站立不住。 包拯的名字他也听过,知道那是个厉害得不得了的官。虽然这包拯的品级不太高,但是素有威名,从来不为刑名之事向上官低头。在民间,也已经落下了铁面包青天的称呼。自己如果落到对方的手中,怕是能选的,就只有龙头铡了。 看到众人的反应,范宇不由惊诧,放火罪在大宋这么严重吗? “夫君,你这样可就太吓人了。”还玉公主也劝道:“虽然曹傅做的错了,但是也不至于以命相抵。夫君可莫要声张,免得开封府来拿人。” 其实,范宇听到是这后果,自己心里也捏了把汗。 范宇看向八王爷道:“八王爷,府里起火,开封府没人来查问?这等事,怕是瞒不住吧。” “怎么会没人查问。”八王爷叹了口气道:“我已经报了个失火,却没报是放火,就这么糊弄过去了。若是普通人家,怕是还要查一查根由的。” 范宇上前将曹傅拽过来,让他面对八王爷,“你且听听,你烧了八王爷的马厩和爱马,八王爷却还替你遮掩。该如何做,你才对得起八王爷。” 扑通,曹傅连惊带吓又有些感动,当场便跪在了八王爷的面前。 他此时不再中二,痛哭道:“八王爷,我一直把你当我亲伯伯看的。这次我就是闷的狠了,才跑到后面升火烤肉吃。谁知道一时风大就起了火,我真是无心的,我、我对不起八王爷。” 在八王爷和曹佾两人看来,一向油盐不进我行我素的曹傅,今天居然道歉了,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面对从所未有之事,两人一时失声。 “只一句对不起完了?那还要开封府干啥。”范宇哼了一声道。 曹傅心理有点崩溃,实在是吓怕了,咣咣咣便对八王爷磕了三个头。 “我、我错了,我错了八王爷,请八王爷原谅我吧。”曹傅毕竟年纪要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国舅的颜面尽失。 八王爷与曹佾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叹了口气,八王爷终于开口道:“傅哥儿,你且起来。你虽顽劣,但那只是活泼好动,喜好冒头充大。本王知道,你心里还是个好孩子。先前只不过是抹不开面子,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罢了。可是,你却不替他人想一想,别人会是何等的心情。我与你兄长,其实都是在替你着急。你如今已经十岁有余,再过几年,便要成家立业。到了那时,再改怕是就改不过来了。今天你能悔过,本王心中却是甚慰。只要以后莫再顽劣,便是皇亲中的好少年,你可记住了。” 曹傅依言起身,看着八王爷点头道:“是,我记住了。” “好,从今以后,你便可以跟你兄长回府。”八王爷笑道:“虽然让你在我府中名为读书,实际便是要使你改邪归正。如今书没读成,但是你也已经改了,这便足够。本王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还玉公主拉了范宇一下,对他笑了笑,意似夸赞此事做的好。范宇报以自得一笑,心中却是大呼侥幸,自己可是只想借故揍曹傅这小子的。当初曹傅可没少找自己的麻烦,今日本想借机报复一下,谁知道反而成了做好事。 曹佾急忙拉着曹傅向八王躬身行礼,“八王爷高义,此事我定会讲与阿姐听,也好让阿姐宽慰一些,免得再替傅哥儿担心。” 反手就卖了个人情,这曹佾毕竟年长些,很会做人。 八王爷哈哈一笑,摆手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倒是安乐侯出力甚大,要比本王更有办法。若是早先将傅哥儿交到安乐侯的手中,想必早就已经教的好了。说起来,还是后生可畏。” “说来也是,舍弟恩荫有殿直之职,正可调于安乐侯麾下。”曹佾不由得击掌欣喜道:“听说,安乐侯所辖的造作院,有一支禁军,专为军品试用差遣,正可将舍弟调入其中。” 范宇愕然,这怎么又想着甩到自己这里?早知如此,刚才就应该鼓励曹傅再放把火。 第190章 联手 不过,这也没什么。眼下八王爷说的好听,其实是不想再让曹傅在自己府上。 范宇也想好了,把曹傅交到杨文广和狄青两人的手下,不服就揍,想必定能成器。 “傅哥儿,你可愿意来军器造作院听用?”范宇看向曹傅问道。 曹傅犹豫的很,看着范宇虽然年轻,可是他却感觉范宇是最坏的那个。如果在范宇的手底下,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他左右一看,现八王爷与兄长曹佾两人,都死死的盯着他,却是也没选择的余地。 “能、能在安乐侯手下当差,也是小、小弟的荣幸。”曹傅只得对着范宇拱手道。 这小子居然会这么讲话了,这真是让曹佾大感吃惊,而且是惊喜。从来曹傅在哪里,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的样子,可从来没对人客气过,更别提恭维他人。今天在安乐侯面前,可是转了性子。 范宇其实也不想要曹傅来自己手下,可是这事有八王爷和曹佾在,他推也推不掉。 “如此也好,我属下的杨文广与狄青两人,都是弓马娴熟之人,你可向他们学些本事。若是将来有边事,你也能为国出力。”范宇随口安抚道。 这可正触到了曹傅的痒处,这小子的心愿,便是学成武艺好振兴他们这一系的将门声望。 曹傅立时也不再记范宇的仇了,兴奋道:“多谢安乐侯!” 范宇点点头,便看向八王爷,“我这次来,可是来探望八王爷的,谁知道便碰到了这档子事。现在看到八王爷身体安康,我也就放心了。” 听到范宇这么说,曹佾脸上露出讪讪的笑容,这可是自己麻烦了安乐侯。好好的一场探望,差点便成了闹剧。 将曹傅送走,八王爷此时的心情极好,“安乐侯与公主两人喜结良缘,此事先前一点风声也无。若不是官家明了旨意,我怕是还不知道。今日你们夫妇二人来府上,便不要走了。晚间一起用饭,也好让我这个做长辈的,尽尽地主之谊。还有两位国舅,也一起留饭吧。” 此时天色也不算早,八王爷热情留客,大家自然不好拒绝。 席间,除了范宇夫妇,曹家兄弟,还有八王爷的小儿子赵允初。 赵允初这人与赵祯的相貌有几分相像,而且自小就被接入宫中,为赵祯的伴读。因此,他在宗室之中虽然年轻,却也地位不低。 酒过三巡,范宇便举起酒盏为八王爷健康贺,众人从之。 放下酒盏之后,范宇便说道:“八王爷,官家命我为军器造作院知事通判。这些时日以来,我便想替官家分忧出力。虽然前次弄出了新式兵器和铠甲,但这仍是靡费之物。近来,我与人一同上书,想以造作院赋闲工匠,制造民间器物。用以售卖,补贴造作院之用。” “这可算是好事,但是这样做恐怕不易。”八王爷想了想,微微摇头,不太看好,“造作院的工匠数以万计,即使只从中选些闲散工匠制造民用器具,只怕也是产量巨大。这许多物事制造出来,若是不赚钱,岂不是反而赔了。安乐侯本意是好的,但是若不细细谋划,恐怕反而会反受其累。” 范宇心中暗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自己才要说出来。 “八王爷目光精准,说的太对了。”范宇笑道:“前次八王爷送给我的粮铺,我便准备作为售卖民用器具的店铺。但是只有两个店铺,实在是少了。因此,我想请国舅与八王爷也一同入个股,咱们将这买卖做得大些。以便让造作院所产器具,可通行售卖于天下和各国。” 听到了范宇的话,八王爷与曹佾两人都陷入沉思当中。范宇拉他们一起,这用意也是明摆着的,就是要借势。大家都是皇亲,联手做生意的话,势力就极为庞大了。都是帝后宗亲,到了地方上,怕是一路通行没有哪个官员敢随意刁难。 赵允初这时开了口,“安乐侯这样做,岂不是占了皇家的便宜。而且,我们几家联手做生意,被官家知道,恐非好事啊。”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范宇早就考虑过了,因此也不惊惶。 “赵兄所言之事并无问题。”范宇微微笑道:“此事报与官家,便是为了皇家的造作院赚取补贴。我等都是皇亲,一起售卖罢了,也是给皇家效力。宗室之中子弟不少,曹氏一族也是如此,而官家恩荫也是有数的。若是能给这些子弟多一条生计,岂不是一些轮不到恩荫的子弟们,也多了一条出路?” 赵允初听到这里,不由得摇头道:“即使轮不到恩荫为官,皇亲子弟岂会从事商事贱业,没得掉了我等世家大族的面子。” 范宇这个提议,不过是让这两家参与进来,可不是真的要让对方往自己这里派遣子弟。如果真的派来家族子弟,恐怕还会坏事。 “这等事情好说。”范宇抬手指了指自己道:“我也不是能经商之人,但是我可以请几个掌柜,将事情做好。八王爷与曹家,皆可派些精于此道的掌柜来便可。如此,也不会辱没了我等皇亲身份,又多了些入项,可使家族中闲散子弟也多一些月例钱,岂不是好。” 曹傅对于范宇所说的事情没兴趣,只顾自己吃喝。可是曹佾如今算是他们这一支德顶门立柱的长男,自然是极认真的在听。 如今看到范宇都已经想的清楚了,便点头附和道:“我家可以入股,若是造出器具来,运往西路北路各军州,十分方便。” 曹家在军中的子弟可不少,到时只要打个招呼,便可随同辎重一同运过去。 范宇听了这个,自然是心中暗喜,没想到还有这等便利,倒是省心不少。 此时赵允初也有些犹豫了,便看向自己的老爹八王爷。 八王爷也点点头道:“如此,确实可行。只是我等都出多少钱,占有几成的股才好。” “此事不急,先等官家准了我的所奏之事再说。”范宇举起酒盏笑道:“若是成了,我等再谈细节不迟。若是不成,便也不用再提。但其中利弊,我都尽以上报,官家想必是不会不同意的,我们静候佳音即可。” 虽然没有定下各占多少股本,但是席间也说了许多细节,倒是让范宇惊喜。 八王爷这边,虽然不象曹家能使军队辎重一同运送,但是八王爷府中却非常富有。受先帝和赵祯的恩宠,两代帝王的赏赐可不少。再加上宗室不禁经商,八王爷也办下了许多产业,在大宋的大州府里都有店铺。 如此,经销网络便也有了。 第191章 是夫君说的 范宇今日只是说了一个大概,并没有细说。许多事情还要等着官家批准,而后制造的东西也确定,并造出来样品之后,才可实行。 现如今,这只是画了一个大饼而已,先让大家看到前景。 从八王府中告辞出来,范宇夫妇两人便上了马车回府。 在马车上,还玉公主便替自己的哥哥赵祯报不平。 “夫君,你与八王爷和曹国舅商量着如何赚钱,却不想着官家。”还玉公主有些责怪道。 “这造作院本就是官家的,到时有所补贴便是了。”范宇笑道。 可是还玉公主却不是这么看的,她道:“官家的内库与国库混在一起,那些朝中的诸公,也都是能花钱的。官家一向节俭,也是被他们给逼的。好好的一个官家,为天下之主,却舍不得换一床新被子。可是官家年节赏赐大臣们,却从来没有小气过。” 范宇惊讶,他是听说过官家赵祯节俭的,但是却不知道如此节俭。身为一国之君,这么节俭就有些过头了吧。还玉公主出身于宫中,这一点倒不会是假话。 “那么,依静一之见,我应该怎么做?”范宇笑着看向还玉公主道。 还玉也没多想,掰着指头道:“怎么也要给官家三成才是。” 范宇不由暗笑,自己娘子倒也不算贪心。三成就把官家给拉下水,这倒也是个合算的生意。 若只是给官家造作院的费用,那么其他的事情官家便不会管。但是再在销售上,再给官家三成分红,那么或者就能影响官家。而且这门生意,放眼大宋都不会有任何困难。 “也好,明日我们进宫,顺便与官家说了。官家怎可如此节俭,我这当臣子的,不能让官家如此清苦。”范宇点头应下。 还玉握住范宇的手,“夫君,这么大的买卖,你这便随口答应我了?” 看到还玉公主有些感动,范宇自然是要卖乖的,反抓住还玉的柔夷道:“官家为君,我们是臣。臣为君分忧,便是份内之事。何况官家清苦,我们这些臣子难道很面子吗。再说回来,我娘子堂堂公主也亲自开口,我岂能不一口答应下来。” “夫君真好。”还玉出身宫中,年纪也小,自小又倍受呵护,哪里听过这等讨好的话,立时便用水汪汪的两眼凝视范宇,好似看不够似的。 “静一在看什么。”范宇笑问道。 还玉公主,嗯了一声,才道:“我在看夫君,夫君耐看,越看越好看。” 范宇不由心中得意,毕竟是公主,总说大实话,“你家夫君自然是好看的,否则也不会人见人爱。当初在草桥镇,便差点被人抢去做了新郎。谁知道在家乡没被抢走,到了汴梁却让公主给抢到了。也是公主有本事,下手稳准狠,这才让你我成就好事。” 还玉公主噗嗤一笑,俯身蜷在范宇怀中,蒙着头道:“夫君,你这么好看,咱们尽孝吧。” 范宇刚刚还自吹自擂的高兴,却不想公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便立时点燃了范宇。 次日,范宇起来之时,还玉公主也已经起身了。 想起昨天在马车上,范宇就觉得自己这两天有些荒唐。 “夫君快些用早点,咱们早些入宫。”还玉公主对他招呼道。 两人随意用了些,便又坐上马车直奔皇宫。 范宇这一次进宫,还要替李用和给义母传个话。这种事虽然为难,但是那李用和可是大手笔,直接给了自己一间金银铺子。虽然说是贺礼,可也太重了。 马车入宫之后,便停在了慈宁宫外。今日里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个老姐妹又在一起听戏,倒少了范宇夫妇的麻烦。 自有小黄门通传,宁总管迎了出来道:“侯爷、公主,两位太后在里面听戏。听说你们两人入宫,很是高兴。快些里面请。” 两人进去,便给两位太后见礼问安。 杨太后看着范宇和还玉公主两人,越看越是满意,“你们两人真是般配,静一长的眉目如画,宇儿也自倜傥风流,简直是神仙般的人物。阿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李太后闻言一笑道:“你这是喜欢了,看谁都顺眼。不过也不算说错,是你说的那么回事。宇儿还有还玉,从今以后,你们两人便算是成家了。再不是以前男未婚女未嫁之时,自当有一些稳重之态。” 范宇对义母躬身道:“娘说的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以前在家乡之时,哪有如今富贵。现在孩儿骤贵,却也要沉心静气才可不致张狂。不然的话,祸事也应不远。”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做人便要谨慎,方可富贵绵长。”李太后笑着点头道:“娘能护你,也只是一时,护不了你一世。现在你能懂得这些道理,娘也就放心了。” “娘说的什么话,如今娘还年轻的很,可不见老态。”范宇笑道。 还玉这时也笑敛衽为礼道:“大娘娘,还玉祝大娘娘长命百岁。” 杨太后此时不甘寂寞,自己的闺女却是讨好婆婆了,她自己开始有点吃醋。 “静一,你且过来,娘要问你一些事情。”杨太后对还玉公招手道。 范宇便也趁此机会,对义母李太后道:“娘,昨日一位名叫李用和的人,到我府上向我道贺。他自称是娘的弟弟,我也不知……” “李用和?”义母眼神有些茫然,人也陷入回忆,半晌才道:“用和他找你,除了道贺,还有什么事吗?” “他说,当年是受刘娘娘所胁迫,才不得不给义母写了那封信。”范宇也没多说,只是这么一句。 义母李太后淡然点了点头道:“当时的情形,我也不能怪他。刘姐姐那人向来强势惯了,一个不对便会痛下毒手。若是用和不顺着她些,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范宇觉得,并不是这样,他道:“娘,那李用和,可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富贵,才会对娘如此绝决。哪怕他对娘不理不采,也比如此伤了娘的心要好些。” 李太后摆摆手道:“我刚刚回宫之时,还在生用和的气。但是现在想起来,也没有这等必要。都几十岁的人了,又只有他这么一个弟弟。他能去你府上道贺,便已显出悔意。如此,这许多年前的事情,也没必要记仇。恩也好仇也罢,终将尽如东流水。你若再见到用和,便告诉他,他的阿姐原谅他了。” “娘是豁达之人。”范宇对义母是真的佩服,“这等心胸,让许多男子都惭愧。” 只是范宇的话还没落,便听到另一边的还玉公主叫道:“是夫君说的!” 第192章 拉下水 范宇一听还玉公主喊出来的话,就知道不妙。 这傻媳妇还真敢说,定是杨太后问她两人是否美满,她连那些玩笑话都给交待了。 那边的杨太后,却是笑的前仰后合,再也拿不住这太后的稳重来。 义母李太后看到妹子笑的开心,便好奇问道:“妹妹,你因何笑啊。” 这下问的杨太后笑不出来,她张口结舌了半晌,只能指了指范宇道:“这是宇儿和静一他们夫妇的私秘话,却是静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还玉公主这时看向范宇,眼神之中流露出不善之色。 范宇哈哈干笑了两声,“静一,你且在这里多陪陪两位娘娘,我去求见官家。” 不等还玉公主说什么,范宇便急匆匆的跑出了慈宁宫。 如果还不走,那可就太尴尬了,还是让一群女人们自己说笑去吧。 范宇来到崇政殿外,求见官家赵祯。 此时赵祯正与吕夷简议事,得到小黄门的禀报,说是安乐侯求见。 吕夷简看了赵祯一眼,便拱手道:“官家,前次之事皆由安乐侯而起,侥幸无事。这一次,若是不派他走一趟,恐怕他不知辽国之蛮横。莫若以段少连为正使,安乐侯为副使,与刘六符同赴辽国,以贺辽之来年正旦。” “吕卿,安乐侯年尚不及冠,今又是新婚第二天,这便让他出使辽国,怕是不太好。”赵祯摇了摇头道。 “官家,那刘六符桀骜狡猾,所惧者唯有安乐侯。若是另委他人副使之职,恐不能使之俯帖耳,若有难处定会阳奉阴违不大配合。”吕夷简理由十分充分,“虽然官家手中有那刘六符的效忠书,但也不可轻易动用。刘六符此人为辽朝有为之臣,对我大宋也甚为重要。想必安乐侯得了官家任命? 也定然会欣然前往。身为人臣? 便要忠君之事。” 他们君臣所商议的,便是出使辽国的人选。 结果还没开妈议几句? 范宇便在这个时候撞到了崇正殿半。吕夷简一看? 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吗,就你吧。官家赵祯比较厚道? 但是吕夷简说的也挺有道理。那个辽使刘六符赵祯是见过的,为人张狂擅辩使人头疼。 虽然赵祯觉得不应该让范宇出使辽国? 可是能克制刘六符的? 还真就是范宇。想必这一次让安乐侯出使辽国,也不会失了大宋的体面。 “宣安乐侯进殿吧。”赵祯点点头,对小黄门道。 范宇进了崇政殿,看到除了官家赵祯? 居然吕夷简也在。只是吕夷简这家伙? 看着自己露出笑容来,怕不是什么好事。 “臣范宇,见过官家,见过吕相公。”范宇向两人见了礼。 赵祯微笑点头道:“安乐侯,你新婚燕尔? 不带着还玉去游玩一番,又到宫里做什么。” 听到官家动问? 范宇便笑道:“臣虽新婚,但也没有忘了国事。前次与徐绶上了本章? 所奏请之事,不知官家可曾看了。” “那本奏章本官也见了? 亲手交到了官家手中。”吕夷简接过话头道:“本官是不答应的? 但是官家对你极为信任? 却是一力应承。只要军器造作院不误军器生产,便可由你自行决定。” “正是如此。”赵祯也点头道。 范宇不由心中一喜,只要官家这里批下来,后面便好说了。一旦这个摊子支起来,怕是将来拦不住势头,也舍不得拦。 “官家圣明。”范宇对着赵祯躬身道。 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吕夷简,接着道:“官家,我有下情禀报,还请吕相公回避。” 吕夷简不由得咧嘴,这小子对我也有着提防啊。不过没关系,你这家伙马上就被弄去辽国,由不得你不去。 “官家,将安乐侯为副使之事定下,臣便可告退。”吕夷简也对赵祯拱手道。 范宇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就以我为副使。莫非这吕夷简,又在给我找麻烦不成? 赵祯看着范宇道:“安乐侯,刚才我与吕卿商议出使辽国人选之事。正使为段少连,副使便是你。由你们两人,与刘六符一同回返辽国,贺其来年正旦。我如此安排,你可有异议。”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范宇心中暗道。他斜眼瞥了吕夷简一眼,只见吕夷简面色肃然,一副正臣直臣的作派。 “既然官家命我出使辽国,那我便出使辽国便是。”范宇也正色道:“虽然臣刚刚新婚不过两日,但是君有所命,臣必有所应。一些儿女情长之事,不过是小家。与君王社稷相比,又是小事了。” 官家赵祯非常满意范宇的态度,也有些感动。看看,这就是我妹夫,舍小家为大家。心中先想着的,就是君王之命。 赵祯连连点头,非常高兴的道:“安乐侯,你此去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贺岁罢了。平平安安的去,莫再生事便可。” 说到这这里,赵祯不由得顿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要说莫再生事,是在担心什么?总觉得这心中有点不大安稳。 吕夷简看到范宇不但答应下来,而且还特意点明了自己刚刚新婚,这就是邀宠卖直。对方这不要脸的劲,快能比得上自己这等积年老吏了。因而,他也仿佛吃了苍蝇一般,不怎么舒服。 “吕相公,我已经答应做副使。公事谈完,我还有些私事与官家说,你且请回避。”范宇对于吕夷简,只是表面上客气,那恭敬的态度也无可挑剔。 只是这话听到了吕夷简的耳中,却不是那么中听。 吕夷简身为宰相,自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当下便对着赵祯拱手苦笑道:“官家,臣这便告退。安乐侯此去辛苦,到了辽国莫要张扬,免得触怒了辽帝。异域并非大宋,若失了礼数,恐难令其相容。言尽于此,再会。” 看着吕夷简出了崇政殿,范宇不由得暗暗鄙视。吕夷简这家伙,临走还要给官家上上眼药,暗示自己好惹事。 “官家,吕相公的意思虽然不错,但有一点他却说错了。”范宇笑道:“辽帝年节之时,定然在辽国南京过冬。此为我汉家之地,可并非是异域。可惜了,若是燕云在我大宋手中,我大宋今日怕是更加繁盛。” 赵祯摇了摇头道:“安乐侯,你说有私事要向我禀报,且说来听听。” 范宇将合股销售造作院所产器物的事情,向官家赵祯合盘托出。这些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也瞒不住。只有说出来,把官家也拉下水,才能一步步的实现自己的想法。 第193章 最大的对手 赵祯听到范宇的话,沉默了一阵。 身为大宋帝王,赵祯想的事情比较多。对于范宇的这个提法,往深里想,等于是以财货媚上邀功固宠。 “好你个安乐侯,才到汴梁几天,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赵祯面色一沉,斥责道:“你已是我大宋国侯,富贵权势远常人。如今又弄这些东西,是媚上固宠吗!多读些书,莫要总是琢磨一些歪门斜道的东西。” 范宇愕然,自己明明是一片好心,可是官家却是想的多了。就算是拉官家下水,自己也没有固宠的想法。 “官家,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范宇委屈道:“昨日我们夫妇去八王府上拜会八王爷,八王设宴招待。在席间谈起造作院之事,被静一给听去了。在回府的路上,静一便责怪我,说我心中并无君上。她说官家虽为帝王,但却甚为节俭。宫中的被子数年都没有换新的,这哪里是一国之君应该过的日子。因此,静一便与我商议,不如请官家也入上一股,以补贴宫中用度。若是官家不信,现在便可派人去慈宁宫中请静一过来。官家可当面相问,是不是她叮嘱我做的。” 官家赵祯心中一暖,缓声道:“这真的是她对你说的?” 范宇两手摊开道:“不是静一对我说,还能是谁?这亲妹子给哥哥争取些好处,在民间也是寻常的很。怎么到了官家这里,却有这许多顾忌。再说此事也不用我等亲力亲为,只须派些精通的帐房和掌柜,更能胜任。就算是那些朝臣知道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若不是他们整日里向官家伸手,哪里会让官家有这等紧迫感。若是知道官家的节俭,他们这些家伙更应该惭愧才是。” 赵祯心中暖流阵阵,还是妹子和妹夫贴心。许多人都看着官家高高在上,手握权柄号令亿兆生民,是大宋第一人。却是没人想过,官家内心是孤独的。被人敬着,被人供着,如同神祇。可是在赵祯心里,却也有一丝丝向往民间父慈子孝兄弟友爱的家庭环境。 尤其是被刘娘娘控制的这些年,更是让赵祯轻易不会吐露心声,也更渴望有这宝贵的亲情。因此,听了范宇的话,鼻子居然有些酸了。 强压下起伏的心情,赵祯才对范宇道:“既然是静一替我讨来的机会,我便不可错过。安乐侯,你觉得我应该出多少本钱,才能占一半的份子?” 范宇不由得咂舌,官家这胃口不小,上来就要占一半的份子。那样的话,给别人的份子就小了。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范宇对这种情况早就有了准备,并不影响什么。 “官家如果要占五成份子的话,那便出五万贯钱吧。”范宇也不客气。 五万贯,对于官家来说不多,但要拿出来也不是那么痛快的。官家的节俭,那是相对的。即使如此,宫中一天的用度,也不下万贯之多。 赵祯思量了一下,觉得这钱自己还是可以拿出来的,便转向陈琳道:“从内库之中取五万贯钱,着人送去安乐侯的府上,便算是我的份子钱吧。” 范宇笑着看赵祯安排陈琳,而陈琳有些犹豫劝阻的意思,他便开口道:“陈总管且放心,官家的钱可没人敢贪。若是这买卖赔了,官家的份子钱我也能还得起。” 然而在陈琳看来,安乐侯就是个骗子。还没赚了钱,便要先骗走官家五万贯。 范宇才不看陈琳的脸色,他拿这钱可是去作启动资金的。 赵祯虽然出了一大笔钱,但心情很不错。他觉得自己的幼妹赵静一,可没有白白的被自己疼爱。如今居然知道替自己这个哥哥,争取利益了。即使赵祯还很年轻,可也有种长兄如父,老怀大慰之感。 范宇陪着官家又聊了一阵子,才告退出了崇政殿。 回到慈宁宫中,便看到还玉正与两位太后有说有笑,很是自在。 义母李太后看到范宇回来,便笑着对他招手,“宁儿,你可忙完了正事?” “孩儿已经见过官家,说了正事。”范宇笑着应道。 李太后也不问,转而看着还玉公主打趣道:“还玉说你骗她尽孝,我却觉得,你做的不错。” 范宇脸皮虽然不薄,但也架不住中老年妇女敢说,当场便弄了个大红脸。还玉公主更是不堪,扑到杨太后怀中,就不敢抬头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不是尽孝是什么。”义母却是不肯放过,笑呵呵的道:“我和你姨娘,如今都盼着抱小孙孙呢。见你如此努力,我们也就放心了。希望明年,我们两人所愿便可成真。” 范宇陪着尴尬干笑几声,才有机会开口道:“娘,孩儿尽力便是。” 另边的杨太后,也将自己闺女推了起来,“多大的姑娘了,你还做这等小儿女之态。待明年你成了人母,便不能如此。你这肚皮也争些气,莫要总是空瘪瘪的,让人看了着急。” 范宇听着头大,这才两天,你闺女肚子要大了那是吃撑了。 还玉公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才夫君不在,两位太后可也没这么说话。现在看夫君回来,便使着劲的拿两人逗闷子。 “姨娘也莫怪静一,这可不是她能说了算的。”范宇恢复了从容道:“这等事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总不让两位娘娘失望便是。” 还玉听范宇总说这等讨好的话,心里不由生气。要不是夫君骗自己,今日还不至于被两位娘娘如此取笑。 又说了一阵子话,范宇和还玉公主便从慈宁宫告辞出来坐上马车。 还玉一上马车,便埋怨起来,“都怪夫君骗我,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在娘的面前乱说,被两位娘娘好一顿取笑。” “不过是两位娘娘想抱小孙孙了,她们是你我的长辈,取笑两句也没什么。”范宇安慰道。 “都怪你。”还玉心气还不平,伸出两手,就想去掐范宇身上的软肉。 却不防被范宇两手抱个满怀,两人面对面,一时僵持不下。四目相对呼吸相闻,大家都是青春期,相互吸引那是一定的。 还玉急忙挣扎,“呸,今天不能再……” 范宇也松开两臂坐好,真不能再荒唐了,自己这小身板也受不了。 “对了。”范宇对还玉道:“今日面见官家,他让我出使一趟辽国。这一次,怕是要与你分开一些日子。” 回到府中之时,还玉公主已经在马车上对自己哥哥赵祯好一通埋怨。但范宇也没什么意见,他也想去辽国看看,这可是大宋目前最大的对手。 第194章 侯爷好才情 第二天一早,范宇便去了军器造作院。 虽然很快就要出使辽国,但是有些事情也要提前安排。 他将徐绶找来,并召集来了造作院中的一些工匠。 范宇取出来自己所画的一些鞋样,摆放在众人的面前。让徐绶和这些工匠们先看一看,然后再讨论,如何来做。 徐绶是个好奇心重的,他一看到范宇取出来的这些画的鞋样,便赞叹道:“侯爷竟还会画山水,你看这小舟,样式虽然奇特了一些,但是却甚是写意。两舟竞渡,却是闲逸之中带有争胜之心。” 几位工匠也是纷纷点头,不住口的夸赞范宇画得好。 这简直就是打脸,让范宇十分气愤。 “我画的这是皮鞋,你们看着,象小舟吗?”范宇咬着牙淡淡的问道。 徐绶心知不妙,却正色道:“舟行千里,鞋踩天下大路,侯爷……果然是有才情之人。那李后主曾写到‘划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舟船是要划的,与鞋有不解之缘。侯爷故意将鞋画成这样子,想必是寓意其与舟船一般耐用悠然,这寓意甚为高明啊。” 说完这些,徐绶暗暗捏把汗,这拍马屁差点就拍了马脸,幸好自己有急智,又给圆了回来。 “侯爷好才情!”醒悟的快的工匠急忙附和道。 “咦!这舟船与鞋之间,还有这等典故不成?”醒悟慢的却是好奇道。 “当然是有联系的,莫要曲解了侯爷的意思。定然是侯爷从舟船上,悟出这等好鞋。”有人连忙纠正道。 范宇的面子被大伙一齐补足,这才神色缓和下来。 “你们啊,就是想的太多。”范宇哈哈一笑道,“我故意画成这样,就是想要启你们,没别的意思。将来造作院,要造些民用物事。但是造什么,便要从衣食住行上面下功夫。免得造出来了,却售卖不出去,那岂不是不美。” 自己的画功什么样,范宇还是清楚的,也没多做纠结。 当即挑了两个擅长绘图的工匠,让他们当场按着自己的意思重新画过。 大宋的工匠都是识字的? 因为大宋的军器造作院许多军器都要实行勒名制。也就是要刻上自己的名字? 因此并不是一点文化也没有。 对于范宇所说,工匠们领会的很快。不过小半个时辰? 便已经画好了几双鞋的样子。 造作院要是制造普通的鞋? 怕是成本还要高于民间自己做的鞋,根本就卖不动。因此? 范宇所定位的,便是高端皮鞋。 这年头虽然也有皮靴? 但是笨重不堪? 根本不能与后世的鞋相比。 范宇只是对这些工匠们提出要求,具体的如何做,他就是个外行了。 自古以来,劳动人民的智慧就不可小看。大宋的工匠们对于侯爷所说的东西?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知道这皮鞋是要分左右脚的? 还要分别制出左右脚的模具来,才可制作。 造作院里皮坊、制胶、木工,各个行当都很齐全。不到一个时辰,一位老木匠便在范宇的眼前雕出来两个足部模子。这是按着范宇要求的尺寸所做,模具并不大? 只有六寸二分。 接着便是皮匠上阵,裁切皮革粘贴缝制。 徐绶看着侯爷指点工匠? 不由得心中甚为佩服。看着这位安乐侯好似一个纨绔,可是实际上却是个有学问的? 而且涉猎极广。只是安乐侯所涉猎到的学问,并不是经史天文等学问? 反而是其他的杂学。 若说安乐侯是个有学问的? 怕是个诸子百家的杂家。 这一天时间? 便做了数双皮鞋出来。 只看款式,便能分辨出来分着男女老少,有高腰有中腰,还有低腰各个样式。 虽然现在只是做鞋样,并没有在上面做出各种装饰,但是看着也已经很有模样了。至少在徐绶看来,是比他所见过的靴子,要精致的多。 范宇又命人取来矿物颜料和油脂,使之调和在一起,让工匠们分别给皮鞋打上鞋油。片刻之后,鞋面光亮颜色各异的皮鞋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这鞋竟还能如此?”徐绶甚为吃惊,他取了一双拿在手中,又在自己脚上比划了一下。 “徐兄,若是你的话,你肯出多少钱来买这一双皮鞋。”范宇看着徐绶笑问道。 徐绶看着手中,又看向其他的皮鞋道:“若是手里的这一双,我出一贯五百文钱。若是长筒靴子的话,我可以出三贯或者五贯钱。” 范宇点点头,这个价钱不错了。汴梁的市集他也去逛过,知道一双老字号的高级皮鞋便要一千八百文,这已经是市面最高价格。只不过那所谓的老字号皮鞋,样式却是不如自己这边刚做出来的样式。 徐绶之所以开出了一贯五百文,还是因为这是造作院自产的,并不是不如那老字号的鞋好。 “我也觉得,这个价钱卖到外面,算是比较合适的。”范宇赞同道。 不过,范宇还是命人将这几双皮鞋都包起来,准备带走。只给徐绶留了他所看中的那一双。 “侯爷,你这是做什么?不是做样子的吗。”徐绶看到范宇有走的意思,便追问道。 范宇让人提了几了双鞋,对徐绶笑道:“自然是要送人的,不然我做这几双有什么用。你让人再做一批出来,按鞋的大小多做一些。从六寸到一尺,每三分之寸可为一号。如是九寸的,便可称之为九寸大中小号,依次类推,可方便售卖。除了此事,如何派人生产便也交由你来安排了。” 徐绶不由得呲牙,自己只得了一双皮鞋,却是要给侯爷当苦力,有些得不偿失啊。 范宇却让人拿着鞋与自己一同回到府里,他最先让人做出来得那双六寸多的小皮靴,便是给静一做的。 上次在后花园中,范宇量过静一脚掌的尺寸,这次便让人先做了出来。 昨日因为静一知道自己要出使辽国,今天自己去当值之时,可还在生气。范宇认为,女人是要哄的。不管老少都吃这一套。当然,前提是对方并非是那种蛮不讲理之人。 若是从不审情度势,没有轻重的任意胡为,范宇也不屑于去哄。 不过静一虽是公主,却并未有那些恶习。皇家教育真不是瞎说,尤其有大局观。 范宇亲自拿着一双皮鞋来到静一的身旁,“娘子,你看你夫君给你带什么来了。” 还玉公主看到范宇手中的皮靴,便被吸引。 这双靴子被范宇染成了赭红色,打的油光锃亮,光可照人,这表面几可与铜镜相比。 第195章 感谢老师 这样的小皮靴拿出手,可是太漂亮了。 还玉公主看到之后,便也忘了自己还在生气。 “夫君,这双靴子是送给我的?”还玉公主问道。 “那是自然,若不是送给娘子的,难道还是送给张嬷嬷和李嬷嬷的不成。”范宇打趣道。 还玉公主瞪了范宇一眼道:“你敢。” 不等范宇再说话,便将这双皮靴从他手中夺下。 这双小皮靴的靴腰只到小腿,侧面开口并镶有铜环,可以用牛皮绳收紧。 还玉公主一穿上靴子,便举起脚来看个不停。现在脚上这双新的皮靴,可比原来的那什么织金丝履看上去大气不少。虽然上面并无装饰花纹,可是这光亮的皮面,和细致的作工,却是显出一种简捷纤巧之美来。 “娘子可以站起来走两步。”范宇扶着还玉公主的手道。 还玉公主一站起来,便现自己似乎长高了些。 “呀,夫君,我都快和你一样高了。”还玉伸出手来,在自己头顶上比了比,已到范宇的额头。 范宇笑道:“这是自然,后面的鞋跟,可是加了一寸半的硬木,再镶以钢钉。既显高又耐磨,娘子走起路来,在石板地上还会有清脆的响声。” 还玉公主迈开腿走了几步,果然如夫君所说。 “这要是让官家的那些嫔妃们见了,怕不是要眼红。”还玉笑起来道:“穿上这靴子,身高腿长更显亭亭玉立,怕是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喜欢。夫君倒是会讨好女子。” 范宇干笑两声掩饰过去,这话不好接。这种靴子的鞋跟只有一寸半,在后世再常见不过。自己若是弄出一双恨天高来,怕不是要让女人们疯狂。 此时大宋已经有些人家让女子裹足,什么三寸金莲这种恶毒的东西也已经出现。如果自己的这些女鞋推出,通过商业模式形成风气,并被众人所追捧,怕是便可将裹足这等恶习抵消许多。 还剩了两双皮鞋都是按着自己脚的大小做的,范宇自己穿上,与还玉公主站在一起,不由笑。 身上的衣服还是右衽锦袍,可是脚上的鞋却换成了后世款的皮鞋。如果放在后世,这定是穿邦影视的画面。如今这样一搭,似乎也没什么违和感。 正在范宇与还玉公主两人互相打量的时候,府里的小太监来报,说是段少连来访。 段少连为刑部员外郎、直集贤院,也是受到官家赵祯重视的。 范宇听到段少连来访,便想起来了,这位不就是出使辽国的正使吗? 命人将段少连请到正厅用茶,范宇和还玉公主打了招呼,便整理了下衣衫去见这位正使。 一进到正厅,范宇便看到一位中年男子,正坐在客坐上用茶。 段少连相貌清瘦,留着的山羊胡子微微有些花白。 看到范宇到来,便起向他一拱手道:“段少连见过安乐侯。” 范宇也急忙还礼,“段直阁来访,有失远迎。想必段直阁此来,是为了出使辽国之事吧。” 段少连的官职并不算高,但是他有着直集贤院的身份,因此范宇称之为直阁。 “安乐侯猜的不错,本官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段少连点头道:“官家任命安乐侯为副使之事,本官已得吕相公告之。因此,特来拜会一番,以免出京还不相识。被那辽使看去,定然好不尴尬。” 范宇笑着伸手一让,请段少连坐了,自己也在主位上坐下。 “段直阁所虑周到,消息也快。”范宇谦虚道:“若不是手中还有些事情要忙,理应是我去拜会段直阁才是。” 段少连摆摆手道:“侯爷不必客气,以身份来讲,侯爷比我贵重。只不过侯爷是副使,而我是正使罢了。而且,我也听到了侯爷正在造作院做事,欲以军器工匠制造民用物事。侯爷这样做,是为了节省公帑,是一番好意。” 对方这话,让范宇听着,似乎有些没讲完似的。 “我听段直阁的话,似乎有以教我?”范宇笑问道:“莫非段直阁有更好的主意不成。” 段少连点点头,也不客气的道:“安乐侯所为,便是与民争利。以军器造作院之大,而造民用物事,恐民间许多作坊便要难以维持了。而且,军器造作院之本,理应专心于制造军器之上。岂可因为节约公帑,便使之不务正业。还有,看似虽然节约了公帑,可是实际上,却是让人趋利。长此以往,恐会坏了人心。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又曰:‘无欲,无见小利。欲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因此,我希望安乐侯可以见义而忘利,劝人多行仁义之事。” 范宇听对方说话引经据典,意思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但是对方的意思自己也明白了大半,那就是逐利不好。这说明段少连是个腐儒,根本就不明白经济之道,只知死套书本。 一般情况下,和这种人说话会很费劲。至少包拯还会断案,而这段少连有什么长处,范宇就真不清楚了。如果不是要一同出使,会有一阵子时间不短的相处,范宇就懒得理会他。 但是这不是要一起共事吗,怎么也要有些耐心。 “段直阁言重了,此事如何能谈得到小人喻于利。”范宇面色平静的道:“此为替国谋利,以补造作院用度。若是不使人趋利,如何使工匠用命?工匠们自是小人,却不是坏人。升斗小民便是小人,君子便是朝堂诸公。诸公衣食无忧,自可为家国之义。而小人们若不逐利,岂不是冻饿而死了。” 段少连听到范宇的话,不由摇头,“安乐侯年纪不大,竟曲解孔圣之书。圣人当是品德高尚之人,小人自是奸侫之辈。巧言令色,鲜矣仁。我劝安乐侯莫要如此,恐失仁义。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将来若是有事,怕肯助安乐侯的没有几个。” 这个姓段的,在范宇看来就是冥顽不灵。当然,可能对方也这样看自己。 范宇嫌这段少连唠唠叨叨的烦,而且对方还说自己巧言令色,这让他十分不爽。 “住口!”范宇做出惊慌之色,猛的站起道:“段直阁,你莫要害我。饭可以吃,但是话不要乱讲。又要劝我施仁义,又要我得道多助,这等事岂是你我身为人臣可以议论的!下一步,是不是段直阁便要让我‘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了。” 得道者多助这些话,是段少连引用的《孟子·公孙丑下》中的一句。但是这句的前一句,便是范宇所说的‘固国’‘威天下’等语了。 范宇虽然知道的不多,但前世上学之时,对这篇课文记忆深刻。因为当时背不过,老师就不让他回家,所以现在范宇感谢老师。 第196章 可以利用 范宇的话将段少连说的脸都白了,这可不是开玩笑。如果范宇将此事上报,只怕官家表面上不治他的罪,他也会被搁置了前程。 段少连因为身上还有直集贤院的职务,因此有劝谏官家的职责。在范宇府上说的顺嘴了,却忘了范宇只是个侯爷。段少连还是按着劝谏官家那一套的说辞,自己只是觉得自己有道理,却没想到对象不同。 “一时口误,倒让安乐侯受了惊吓。”段少连十干笑几声,急忙解释道:“侯爷也知道,我并非此意。这只不过是想让安乐侯一心向善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呵呵,叨扰了,在下告辞。” 被范宇这一喝斥,段少连一点脾气也没有,只能急忙跑掉。 看着段少连狼狈而去,范宇不由得有些担忧。让这种腐儒担当正使,怕是不太乐观。 刚刚送走了段少连没有片刻,辽使刘六符便来访。 这位刘六符也听说了,安乐侯被委任为副使,一同回访辽国。 因而,刘六符心中有些担心,担心范宇在辽国露了口风。至少是不可随意的威胁自己才是,免得回去之后日子不好过。 一见面,范宇便屏退左右,正厅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贵使,来我府上,可有什么不放心的。”范宇笑问道。 刘六符看着范宇年轻的脸庞,不由十分感慨。自己这样的积年老吏,却是被这种不讲规矩的小年轻给坑惨了,无奈之下叛辽投宋,也是命歹。 “侯爷明察秋毫。”刘六符不张狂的时候,一样让人如沐春风,“此次前往大辽,我也是替侯爷担心。侯爷身份贵重,不是寻常宋臣可比。若是此去辽国受了怠慢,我怕侯爷会忍不住作。一旦起了冲突,恐对侯爷不利。” 听到刘六符这样说,范宇有些明白了。辽人对于大宋之人向来傲慢? 哪怕幽燕之地的汉人? 对于大宋的汉人也有着心理上的鄙视。这起因还是在大宋的自身,四十万大军收复燕云之地? 却落得个损兵折将。后来又在澶州城与辽军僵持不下? 原本战局已经开始向大宋倾斜,可是宋真宗又急忙与辽帝结了澶渊之盟? 并且年年送上岁币。 可以说,不是大宋的武力不盛? 而是乱战惧战怕战。外交也并非没有筹码? 但却一味退让。 如果不是辽国力有不及,只怕大宋就亡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辽国上下对于大宋就只能看不起。 范宇略微沉吟,才道:“此为皇命? 我是不能拒绝的。贵使虽然是一片好心? 但也不必过虑。宋辽之间修好,如今已有三十年,想必不会有人再轻易挑衅。若真有人想要羞辱宋使,那么我自然也不会客气。无论谁为宋使,都代表着大宋国体? 不可失礼失节任其羞辱。哪怕杀身,也不可由之。” 刘六符脸上一红? 自己可不就是被这小子当面威胁要弄死吗。你说的好听,到时你面对生死试一试就知道了? 不尿裤子算我输。 “侯爷虽年轻,但脾气刚烈? 亦要控制莫生无谓之争才是。”刘六符只得道。 范宇哈哈一笑道:“贵使不必担心? 好端端的? 我当然不会去故意挑衅。此事没什么好说,既然贵使来了,我也正好有些事情要询问一番。” 刘六符听范宇说有问题要问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便道:“侯爷有事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 反正自己如今也算是半个大宋的人,范宇问什么,他都要老实交待。不然的话,后果应该不乐观。 范宇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出使辽国,便要投其所好。但辽国诸臣人多念杂,实在是不易结好。所以,我只想问一问,辽帝耶律宗真有何喜好。” 对于范宇的话,刘六符不由得心中不是滋味。自己来大宋,结果被策反。而对方去大辽,却是要做立些功劳。两下一比,自己的年纪也不知活工程兵哪里去。 如今的辽帝耶律宗真,虽然只有十九岁,可是刚刚软禁了生母萧耨斤和其党羽权臣,在辽国掌握了实权,也正是威望正高之时。 “侯爷所问的这个问题,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刘六符想了想,才接着道:“辽帝喜好儒学,爱读诗词。而且性情温和怀柔,为人至孝。” “为人至孝?”范宇有些迷糊道:“辽帝软禁生母之事,早已在大宋传开。虽是民间,也已是谈资。既然至孝,又为何要囚母,这不是互相矛盾吗。” 刘六符叹了口气道:“宫闱之中争权夺势,虽骨肉至亲亦不可免。大宋流传的不过是外人之言,不可全信,此事还要从辽帝幼年说起。” 范宇挑了挑眉头,对刘六符道:“既然贵使这样说,想必是知道内情了。还请讲出来,让我解惑。” 这等辽国大内的八卦,很少有机会听,范宇既然碰到了,那便不可错过。 刘六符眉头跳了跳,看安乐侯这样子分明就是看热闹的,就有些不想讲,“侯爷,此事对你并无用处,不必深究。” “怎么会没有用处?”范宇没八卦听就不干了,正色道:“此事关乎辽帝是真孝还是假孝,由此亦可得知其是否忠孝信义之人。若是辽帝真的人品贵重,我大宋便可与之实心交往。事关国策,贵使不可知而不言。” 这听八卦的理由极为充分,刘六符无力吐糟。 “好吧,侯爷既然一定要听,那我便不要再为尊者讳了。”刘六符无奈道:“辽帝虽是由那箫耨斤所生,但从小却是由先帝圣宗的齐天皇后萧菩萨哥所抚养。因此,虽知生母为萧耨斤,却与齐天皇后更加亲近。前年为重熙元年,辽帝继位不过一年,那萧耨斤便趁辽帝出猎,以萧菩萨哥谋反为名,迫其自杀。” 范宇不由摇头道:“宫中出了这等人,却也是个祸害。” “谁说不是。”刘六符也有感触,接着道:“自那时起,萧耨斤便与辽帝之间有了裂痕。而今岁萧耨斤又密谋废辽帝而立幼子耶律重元为帝,耶律重元将此事告之于辽帝,这才使得辽帝察觉,并先下手除掉了萧耨斤的爪牙,将其软禁。辽帝既念生母生身之恩,亦念先齐天皇后养育之恩,实处两难之地。其中辛苦,难以言表。” 范宇点点头,这辽帝耶律宗真也是倒霉,碰到了这样一个生母,也是令人同情。 不过,这不关范宇的事,只是听听罢了。其中的一些人和事,或许可以利用。 第197章 我这是救你 听这些八卦,只是范宇自己的爱好。 但是从也能得到一些启,并且这里面还有一些辽帝耶律宗真的个人性格表现,也是有价值的。 “这位辽帝也是性情中人啊。”范宇点点头,又道:“我大宋与辽国边市,你是如何来看的。在我大宋朝堂之中,诸位相公认为,大宋虽然每年都给辽国岁币,但是边市之中,获利也相当的高,怕是早就赚了回来。却不知,辽国的真实情况如何。” 听到范宇这样说,刘六符不由大笑,有些抑制不住似的。 范宇冷冷的看着这家伙,有些放肆了。 被范宇盯着看了片刻,刘六符终是感觉到不自在,便收了笑声。 “侯爷,大宋朝堂上的诸公,只不过是自己往脸上贴金而已。”刘六符摇了摇头道:“自辽宋结下澶渊之盟互为兄弟之邦,便开设了五大榷场。雄州、霸州、安肃军、广信军四处宋境内的榷场,还有一处辽境内的新城榷场。开始之时,宋钱便大量流入大辽。之前辽国宋钱少,则大多以物易物,或以一部分宋钱和少量金银交易。但是开设榷场之后,牛、羊、骆驼、皮毛都售予大宋,便得来了许多宋钱。如此多的宋钱进入辽国,便使得辽国交易兴盛许多。由此,大辽便进入鼎盛之时。而宋国,虽是号称每年从与辽国榷市获利四十万两白银,却都大多是些活物。而这些活物,却也大多患病本就是打算丢弃不要的,它他也活不了多久。而且辽国还在榷场售卖辽盐,却是比宋境内要便宜的多。” “侯爷你想一想,这样也可称之为获利吗?”刘六符脸上带着讥讽之色道。 范宇听完之后,是真想拍桌子。一群窝囊废不明经济之道,还在那里沾沾自喜的给自己表功。白送岁币,然后边市交易中再被坑,就这样还给自己脸上贴金,简直是该死。 如今牛皮被刘六符戳破,范宇也感脸上无光。 范宇看着有些得意的刘六符,淡淡的道:“贵使你高兴什么?不要忘记了,你如今是大宋的细作,也算大宋的人。若有什么好的建议,不妨说与我听。若是没有,便收起你的这副嘴脸。” 被范宇斥责了两句? 刘六符也想起来? 自己还给大宋官家写了效忠书。上了大宋的船,再想下去就不可能了。如今大家在一个锅里搅勺? 总是要出些力才是。 刘六符收了讥讽之色? 略一沉思,才道:“侯爷可建议官家严控榷场活物病患? 以防吃亏。并且要尽量以物易物,不使宋钱流入辽国。另外? 榷场左近要开设大宋自己的盐市? 以防辽盐入宋。” 范宇思考了一下,眼下大宋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不过,大宋盐铁茶矾都是专卖? 要在榷场附近开设盐市与辽国打价格战? 怕是不行。 “以你在辽国南京市面的见闻,与大宋汴梁的市面,哪一个更繁华一些。”范宇看向刘六符道。 “自然是大宋的汴梁更加繁华,享乐的事物更多。”刘六符不由得赞道:“若论起吃喝玩乐诸项,无有能出大宋汴梁之右者。辽国南京虽然也不错? 但是连汴梁一半都比不上。” 又与刘六符打听了些辽国的风土人情,范宇算是对于辽国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 辽国的契丹人虽然出身于游牧民族? 但是如今汉化严重。除了辽帝每年会出猎,以示不忘根本? 治国方略基本上都是汉人或是掌握汉文化的契丹人在操心。因此,这方面与大宋有些相象。 刘六符也知道? 劝阻范宇是不可能的。范宇对于辽国有着相当强烈的好奇心? 从他问的这些问题? 便能知道。而且范宇并不象是大宋官家,每每问到的问题,都能切中要害,令他不敢因为年轻便可小视。 两人一谈,便谈了一个半时辰,刘六符这才告辞离去。 范宇虽然对辽国了解了一些,但却高兴不起来。最让他感觉可笑的,便是所谓送辽岁币,又从与辽国的贸易中赚回数倍之利的说法。 不过,大宋也有成功的地方。那就是将大宋的文化传输到辽国,柳三变的词,在辽国也很受追捧。大宋每有脍炙人口的新词,很快便会传回辽国。除此之外,大宋的享乐也受到了辽国欢迎。而且辽国上下崇佛,辽帝一岁饭僧三十六万,一日而祝三千。更以‘白金数百两铸两佛像,铭其背曰:愿后世生中国’‘自天子达于庶人,归依福田’。 难怪在百十年后,与大宋一起做了难兄难弟,被新崛起的金国打的屁滚尿流。 摇摇头,范宇不再去想这些还没生的事情。 第二天再去西作坊的时候,工匠们已经赶制出来数十双皮鞋皮靴。虽然还可以有改进之处,但大致已与后世没太多区别。 范宇看着这些皮鞋皮靴,便想着如何安排。 徐绶看到范宇皱眉,便问道:“侯爷可是对这些皮鞋皮靴不满?大可召集工匠们,重新做过。” “不是,做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范宇摇了摇头,看向徐绶道:“徐兄,眼下还有件事要你来做。那就是算一算这些东西的成本,实际上花了多少钱。包括工时和料钱,都要细细列出汇总。此事马虎不得,事关后面售卖之时价钱的高低。至少,我们自己心里,也是要有个底的。” 徐绶张口结舌,早知道给自己安排这些事,自己就不问了。这下可好,安乐侯又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正当徐绶在范宇这里详列成本之时,便听到外面有人叫嚷:“我是安乐侯手下大将,你们谁敢拦我?我要见他!” 范宇听声音,就知道这货准是曹傅无疑。一个小屁孩,还没怎么着呢,就号称自己手下的大将,大酱还差不多,一脑子浆糊。 “国舅,你现在只是殿直,可算不得什么大将。再说侯爷也有自己的事情,哪能随时见你。你现在也算是在军中,要守军纪,还是莫要闹了。”这是杨文广在劝说。 范宇听到他们的声音,便出门去看。果然杨文广与狄青两人,正拦着曹傅。 “安乐侯!”曹傅看到范宇,便大喜叫道:“他们两个拦着我,不让我见你。说好了要教我战阵功夫的,昨日我等了你一天,却没个准信。” 范宇对这小子没多少好印象,他呲牙一笑道:“现在就教你,杨文广、狄青,你们两个给我揍他,别打坏了就成,有事我担着。” 曹傅大急,跳着脚道:“你[笔趣阁 .xbqg52oo.info]这是借机报复我!” “这便是教你战阵功夫。”范宇笑道:“没听人说过吗,未学打人要先学挨打。平时多挨揍,战时少流血,我这是救你。” 第198章 人样子 曹傅当时就懵了,这是教自己,还是救自己? 杨文广还迟疑了一下,但是狄青却早就看着曹傅不顺眼。此时得了范宇下令,上去就是一个绊腿,将曹傅放倒。 看到事已至此,杨文广便也不再客气。反正打了国舅,上面还有安乐侯顶着,这时候有便宜不占就亏了。 曹傅不过十三四岁,哪里挡得住两个成年汉子,还是弓马娴熟之辈。狄青与杨文广两个人,收拾曹傅如同猫戏耗子一般,根本就不用认真。 在两人的伺候之下,曹傅根本就没有站起来的机会。每一次刚刚起身,便被一拉或是一绊,弄的再次摔倒,和个滚地葫芦似的来回乱滚。 直摔了七八个跟头,好似泥猴一般。曹傅学聪明了,趴在地上不动也不起。 “安乐侯,我错了,饶了我吧。”曹傅可从来没碰到不把自己当回事的。 他原本对于范宇,就有些怵头。现在又被毫无顾忌的收拾了一顿,是从心眼里怕了。 徐绶看向范宇,没想到安乐侯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对于国舅好象也不怎么尊重啊。 看到狄青与杨文广两人也停了手,范宇便走上前去说道:“曹傅,你如今也已经是禁军的殿直。所以,你现在是我大宋的军人,而不再是国舅。若是连基本的军纪都不遵守,将来如何能够作战。就凭你这懒散的样子,更不要想着领兵出战了。可别成了赵括一样的人,最后坑了我大宋的将士。” 曹傅的心愿,本就是重振他家这一支的将门声望,再一次凭自己的本事光耀门楣。 此时听了范宇的斥责,曹傅却是不再有惫懒模样。 “我也知道安乐侯说的都对,可是你可是与我说好了的,让人教我武艺。昨日我便已经等了一整天,你却没有半点动静。我怕你忘记,因此才跑来请教安乐侯。”曹傅爬起身哼哼道:“谁知道安乐侯对我如此招待,却也不怕我告诉我姐和我姐夫。” 范宇嘿嘿一笑,盯着曹傅道:“怎么,你还想用官家和皇后威胁我不成?看来你还是口服心不服,有些不明白军纪是什么了。狄青、杨文广……” 曹傅急忙再一次趴下,口中却倔强道:“谁说我不服的!” “起来吧,我不让他们打你。”范宇没好气道:“上次准备请来教你武艺的人,已经被官家看中,成了带御器械。现在让你来到西作坊,便是让你和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多学着些。他们两个弓马战阵都不弱,教你应该够了。杨文广是天波府杨家的人,其父杨延昭为我大宋守边,立下大功,亦为先帝所器重。狄青也是禁军之中的精锐,枪棒弓马都是一时之选,更难得的是他肯用心读书,这便是进身之道。” “你如果能学了他们两人的长处和优点,将来也可领兵出战,也好立下功劳封侯拜将。”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都没想到,安乐侯居然给他们找了小国舅当学生,这可是天大的人情和机会。 若是将这位教的好了,将来他们两人一样会跟着平步青云,谋一个好出身。 “曹傅,我读书不多,但是我知道,卫青的姐姐嫁与汉武帝,与你的情形一样。但是卫青也凭借自身的本事,最后得拜大将军,封长平侯。其所立下的功业,至今还为我等所传颂。”狄青也对曹傅道。 他直呼曹傅的名字,却根本没有称之为国舅。其实这便是已经代入了老师的心态,表示自己并不会因为对方是国舅而优待。 曹傅听得精神一振,急忙起来对着狄青一躬身道:“多谢狄师傅提点,我会用心跟两位师傅学的。” “你年纪还不算大,如今可先学枪棒功夫,而后再学骑射。等身量长成了,便可水到渠成。”杨文广也笑道。 “是。”曹傅对杨文广也行了一礼,却又追问狄青道:“卫青有外外甥叫霍去病,封狼居胥比卫青还厉害,是不是我的外甥会比我更厉害?” 范宇听的眼角直跳,这小子倒是想的还挺多,只不过是想差了。 他上前给了曹傅脑袋来了一巴掌,“等你先赶上卫青的本事再说,啥都不会,便想着成卫青。自己学好武艺和战阵之道,等你谈笑灭敌之后,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曹傅敢怒不敢言,只是捂着脑袋嘟嘟囔囔,“又打我脑袋……” 范宇正想着赶他走,却想起来自己出使辽国,还须带上一些护卫。 便对狄青与杨文广两人道:“我已被官家任命为出使辽国的副使,狄兄与杨兄,你们两个带着人手与我一同走一趟如何?”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想都不想,便一同抱拳躬身道:“愿为侯爷护卫,以护侯爷周全!” “我也要去!”曹傅急忙跟着道。 “你老实的待在京城,莫要乱跑。”范宇摇摇头道:“要是你跟着去了辽国,怕是官家和皇后要派兵将我们都带回来了。还是算了,你莫要坏事。” 听范宇说他坏事,曹傅很生气,却又不敢如何,只能闷着头不说话。 范宇也没管他,只是与狄青和杨文广商量,要带上五十名在军器院的试用禁军一同去辽国。 这些禁军作为护卫,其实并不能保护了什么。对于宋国的使者队伍,辽军也有军队护送,安全还是有保证的。而范宇带他们去,除了自己手中有些人手好办事之外,还要让他们增长见识,好将这支小小的禁军队伍作为种子。 以狄青和杨文广两人作为核心,重铸大宋军魂。 在历史上,狄青就是北宋武人最后的骄傲。狄青之后,武人们便彻底的被文官践踏于脚下。 因此,范宇要让这个大宋变的不一样,便须扭转这种情况。只是培养这个么几个人,不过是他的一小步,这还不足以改变整个社会的看法。但是可以将他们打造成一个标杆,也就是大宋武人的人样子,反过来去影响众人。 说完了事情,范宇将三人打走。 徐绶没用多少时间,也列完了皮鞋皮靴的详细成本,包括各种损耗都加了进去。最让范宇惊喜的是,徐绶还列了表格,可让人一目了然。 “现在,可以派人去请八王府的赵允初,还有曹佾曹国舅来此议事了。”范宇点点头道。 第199章 新想法 当赵允初与曹佾两人来到西作坊的时候,便看到范宇正站在一大堆的皮鞋皮靴当中。 这些皮鞋皮靴,也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这些皮鞋不同以往,都是分开左右脚的。”范宇随意的拿起一双来,分别亮给两人看。 曹佾还好,点点头道:“如此便显得更是精致用心,只怕价钱也高。” 赵允初却不这样看,他道:“鞋若分了左右脚,岂不是浪费?我若拿两双回去,穿破了左脚的一只鞋,便要扔一对。若是不分左右脚,穿破一只,随意的换一只就好。”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范宇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允初兄,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曹佾反对道:“你不是买了两双,将另一双鞋的左脚鞋拿来穿不就是了,哪里浪费?” 范宇呵呵一声,他听不下去,摆了摆手道:“我请两位过来,可不是讨论浪费不浪费的。鞋分左右,是为了方便行走。这样的鞋会更加裹脚,走起来也不显鞋空,不用再往里面垫麻布。这次请两位来,是请你们试穿一下。而且,还有些事情,要与两位商议。” 说完,对着徐绶一招手。 徐绶取了几双鞋过来,让赵允初与曹佾两人试大小。 因为范宇让工匠们将鞋都做成了不同的号别,因此必然会有适合两所穿的皮鞋或皮靴。 曹佾穿了一双系带皮鞋,系好鞋带走了几步,又跺了跺脚,不由开心的笑起来。 “不错,果然如同安乐侯所说,这种分左右脚的鞋子更加裹脚舒适。”曹佾说着还跳了两下,鞋却一点也不歪不掉。 若是以前的丝履,便会和一只平头的小船相似,脚小趾之处会空出来。这样的鞋便穿不紧,还要垫些麻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皮鞋很是合脚。 赵允初却是在脚上套了一双皮靴,半高腰的,刚刚过了脚踝。外侧有铜环和皮绳,可以收紧靴筒。 他穿好靴子只是走了两步? 便现靴子踩踏地面之时? 脚下咔咔作响。 “安乐侯,脚下会出响声? 这是何故?”赵允初现在也不提分左右脚浪费之事? 转而好奇响声从何而来。 范宇随意取了一双皮靴,在手中摆弄道:“两位请看? 这皮鞋和靴子的底,都是硬皮若是硬木所制。虽然也算坚硬? 但是时间稍长? 便会磨坏。因此,我让工匠们在这木鞋跟上,打了钢钉。如此一来,便是想要磨坏? 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赵允初与曹佾两人恍然? 看到范宇手中的靴子跟底,果然能看到钢钉。 “安乐侯奇思妙想,让人佩服。”曹佾不由得赞叹道。 “这样果然妥当,安乐侯确实是心细如,令人赞叹。”赵允初也连连点头道。 范宇笑着摇了摇头? “让两位试穿,便是让你们看到这种鞋的好处。只要价钱合理? 这门生意便大可做得。” 请两人坐下,命人奉茶。 将徐绶做好的成本详细列表? 放在了曹佾和赵允初两人面前。 “这便是皮鞋和皮靴的成本,每一个样式? 都有着不同的成本。两位可以看看? 这东西我们应该多少钱从西作坊里拿下来。”范宇笑道。 赵允初和曹佾两人虽然是皇亲? 但是家中都有店铺,也接触过这类东西。 尤其是曹佾,虽然年纪小些,但是已经是家主。家中店铺的掌柜,还有账房先生,都是要由他来交待事情的。 他一眼就看出来范宇所拿出来这些材料的好处,其中那些列表,更是让他不住点头。 “好好好,安乐侯很是用心此事,想来我们会相当的顺利。”曹佾一边看,一边说道。 赵允初虽然不如曹佾有经验,但是也并不是草包,只一细看,便认同了曹佾的话。 “很好,这样便一目了然,非常清楚明白,省了好些心思。”赵允初也道。 徐绶在一旁听着,不由得暗自得意。这可是他弄出来的,自然应该有些自矜的。 范宇笑了笑,“我若是在这个成本价上,再加一成,从造作院买下来。然后,再由我们一同办的商号售卖出去,两位觉得合理吗?” 曹佾不由得吸了口凉气道:“只加这么少?怕是不合适吧。” 赵允初却有些不太明白,“加一成也不算少,有什么不合适的。” “允初兄没接触过作坊。”曹佾给他解释道:“虽然成本是这个价钱,但是其间还怕出些意外。稍有些问题,便会导致成本长高。只加一成利,其实也与成本并无区别。如安乐侯这样要价,怕不是造作院根本就赚不到利钱。” “若是这样,其实也没什么。”赵允初道:“这些工匠们闲着也是闲着,至少能赚些工钱,他们应该不亏。” 范宇笑道:“工匠们不亏,造作院也只是保本。我若被官家追究,怕是还要落个罪名在头上。” 曹佾不由的诧异道:“安乐侯既然知道,却为何只加了一成的利钱?” “这自然是有原因的。”范宇看着赵允初与曹佾两人道:“我给咱们的生意找了一个大股东,他一个人,便要占五成的份子。” 赵允初眉头一挑,冷笑道:“是谁这么张狂,竟然有这样大的胃口。难道我们八王府,都不如此人的脸面大了吗。” 曹佾听着赵允初的话,却是悚然一惊,急忙开口道:“安乐侯说的,不会是官家吧!” “正是官家。”范宇点点头道:“其中的好处,便也不用我说了,想必两位都清楚。份子的划分,官家五成,我两成,八王府与曹府各一成半。这样划分,不知两位可有异议。” 范宇是借着官家的名头,给自己争取两成的份子。否则的话,他自己的份子还高过曹府和八王府,这两人不见得答应。 曹佾与赵允初两人不可能不答应,这笔生意已经算是半个皇差,挤破头也要掺进来。 不只是如此,就是两人答应掏出来入股的份子钱,也让范宇吃了一惊。他们两方,各出十五万贯。 范宇心中暗道,还是官家的面子大,只是亮了亮名头,下面人就使了劲的送钱。自己要是拿了钱之后,第二天便告诉他们赔光了,估计这两家也只是一笑了之。 不过,范宇当然不会这样干,这许多钱财到手,却让他有了些新想法。 第200章 落个清静 那李用和可是送了自己一间金银铺子,在大宋也就是所谓的钱铺,相当于后世的银行。 范宇的想法,就是将这些人送来的钱,都暂时存到这里。 当然,只是存放到这间金银铺子还谈不上什么想法。可是如果将来造作院的生意做大了,随之而来的物流和销售网络,便可使这间铺子得到剧烈扩张。 到了那时,造作院作为唯一的大客户,就足以支撑起来这个银行系统的建立。而这些销售网络和物流,也会使得这间银行具备其他钱铺所没有的巨大优势。 想到这里,范宇不敢再想。若是真的做起来,怕是整个大宋的经济命脉,都会被自己抓在手里,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送走了曹佾与赵允初两个人,范宇便命人去请周奉过来,又招呼了几名禁军士卒护卫,与他一同去了李用和的府上。 李用和虽然挂着一个节度使的虚职,但是手中并无多少权力。他的宅子在外城,相距西作坊并不算远。 听说安乐侯到访,李用和大喜,这说明自己拜托范宇的事情有眉目了。 只是人都到了大门口,李用和却又患得患失,有些喜忧掺半,等见到了范宇,内心更加忐忑。 “安乐侯到访,可是阿姐有什么话,请安乐侯代转?”李用和见到范宇,便拱手问道。 范宇看到对方这忐忑的神色,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李使君待客,便只在大门外面说话不成?”范宇却没回答对方,反而挑起礼数来。 虽然说义母李太后已经原谅了李用和,但是范宇却还是有些替义母不平。这可是亲弟弟,当年竟然就那么不顾阿姐的死活,断然修书与亲姐恩断义绝。这等行为,在范宇看来,实在是很过分。 哪怕范宇收了对方所送价值十万贯的钱铺,这心里也并不怎么待见对方。 李用和看到范宇意有不满? 便急忙伸手一让道:“实在是关心阿姐之事? 倒是让怠慢了安乐侯。请里面用茶,我再与侯爷叙话。” 将范宇让进正厅落座? 下人送上茶来。 “刚才心切? 失礼之处还望安乐侯海涵。”李用和自上次被范宇呵斥,便不敢再以舅舅自居。 范宇哈哈一笑? 对着李用和摆了摆手道:“我来这里,是求见李使君的。而且收了你的重礼? 岂可不办事。前次我进宫见到义母? 将使君之事说与她听。你猜义母是如何说的?” “阿姐她、她说了什么……”李用和有些激动的问道。 “我义母说,这许多年的事情,她已经不与你计较。义母说,当时的情形? 也不能全怪你。还说? 恩也好仇也罢,终将尽付东流水。让我若是见到李使君,便告诉你,你阿姐原谅于你了。”范宇将义母李太后的原话告知于李用和。 听到阿姐体谅自己,到最后还原谅了他? 李用和再也绷不住,不由号啕大哭? “阿姐,我、我对不住你啊……当年我不应该受那刘太后的蛊惑威胁? 与阿姐恩断义绝,我简直非人哉……” 见李用和哭的极为伤心? 并非作伪? 范宇对此人的感观略好了一些。 他便开口道:“李使君? 义母已经原谅于你,你可不要再辜负了我义母。若敢再有一回伤了义母对你的姐弟之情,我也不会饶你。如今李使君与我义母,也算是姐弟团圆,倒是不用再哭,理应高兴才是。” “是、是、是,安乐侯说的极是,我一时情难自已,却让安乐侯见笑了。”李用和急忙擦干眼泪,起身对着范宇深深躬,“安乐侯在上,若非是你,我怕是这辈子也不敢想,还能让阿姐原谅我。请受我一拜。” 范宇急忙跳起来让开,这个礼可不能受。虽然自己没管对方叫舅舅,但是这长幼关系却是还在。回头要是让李用和这家伙到义母面前告自己一状,钱铺岂不是又会被要回去?因此,对方越是客气,这礼就越是不能受的。 “李使君就不要对我行礼了罢,你若是真的要感谢我,便让人与我带来的掌柜,将那钱铺仔细做个交接便是。”范宇呵呵干笑道。 李用和连连点头,那刘太后说话算数,他李用和确是家中钱财不下百万贯,两个儿子也都受了恩荫之职。因此,李用和对于这价值十万贯钱铺,却也并不是那么不舍。 当即便命人,领着范宇带来的周奉,前去甜水巷的钱铺验收账目,核对金银铜钱交子之数。 范宇这才满意,并打算告辞。 可是李用和却道:“安乐侯若是无事,可否与我一同去宫中?” “李使君自去便可,你是义母的胞弟,自可直接让人通传便是。”范宇摆手道。 李用和甚为不安道:“若是阿姐还不见我,那又如何?” 范宇看这李用和患得患失,便摇摇头道:“你放心去便是,义母可不是无情之人。你若求见,义母定然会见你。而且,我去了也不方便,岂不是碍了你与义母姐弟之间说话。许多过往之事,我若在场,想必你们也说不出口。” 李用和想想也是,这才千恩万谢的送了范宇出府。 范宇刚刚回府,还没多久,便有通进司的吏员送来文书。 文书内容,便是委任范宇为出使辽国的副使之职,与段少连一同出使辽国。着于两日后,于北门汇合北上。 另一边的段少连,也接到了通进司的文书。段少连却拿着文书,去见参知政事蔡齐。 “蔡相公,让我出使辽国,我倒没有什么意见,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段少连皱眉道:“可是这位安乐侯,恐怕不是个好相处之人。” 蔡齐请段少连坐了,笑问道:“段直阁,你这话从何而来啊?” 段少连叹气道:“前日,我得知安乐侯为副使,便特意登门拜访。可是谈了不过几句,便话不投机。此人出身不过是乡里小民,不会审时度势,言语粗鄙让人可厌。若是委派这等人为副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与辽国交好不成,怕是还要得罪了辽皇。如果最后事与愿违,我等便是大宋的罪人了。” “段直阁言重了吧。”蔡齐身为副相,自也不是只听一面之辞的,他审视着段少连道:“安乐侯虽然因是李太后义子,而骤贵。但是也给朝廷立过功劳,哪里有你所说的不堪。而且其身为副使之职,也是吕相公举荐官家所命。你若是想将副使换人,怕是不可能的。” 知道范宇来头不小,可是没想到这位成为副使,还是官家和吕相公的意思。 段少连不由愕然道:“可是……我与安乐侯相处怕是不协,恐会误事。还请蔡相公有以教我,以图化解。” 蔡齐知道这段少连是个腐儒,怕他现在就闹起来更误事,便随口道:“你虽是正使,然而安乐侯身份贵重,无论巨细,你都由他。让他做个实际的正使,你还可落个清静。若有事,也是他来承担。” 第201章 百听不厌 范宇并不知道,参知政事蔡齐给段少连出了馊主意。 他在走之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第一件事,便是将钱铺换了招牌,改为盛通银行。并且让周奉坐镇盛通银行之中,替自己看守帐目。 周奉本来不过是个行商,对于钱铺的勾当并不熟悉。不过,范宇也不急,只是让周奉先在盛通银行坐镇查帐。这个过程里,自然也就能让他学到东西。 等到周奉弄明白了,那时也应该开始扩张了。 还有一件事,便是让徐绶在造作院里安排皮鞋的生产。 次日,曹府与八王府的三十万贯,都办了交割。范宇亲自带人将钱送到了钱铺,并正式换了招牌,改名为盛通银行。 这里的事情安排完毕,便马不停蹄的到了西作坊,与徐绶一同谋划造哪些款式的皮鞋皮靴。 鉴于大宋民间的接受能力,范宇推出的男鞋大多是一些普通的款式,并无多少装饰。但是女鞋就不一样了,什么镂花、镶花等等不一而足。甚至还推出了两款露趾的皮鞋,鞋面掐了铜丝花纹嵌了孔雀石,极其精美。 当然这些都没有生产出来,而是范宇让工匠们自由挥绘制图样,然后他再从中选取出来的。 不得不夸一下大宋工匠的厉害,皮匠、木匠、铜匠,哪一个都画得比范宇自己好太多。 将这些事情安排了,范宇便打算离开。 却没想到,又被徐绶给叫住了。 “侯爷且慢,我有事情想要与侯爷相商。”徐绶急忙拱手道。 “徐兄有什么事,可尽管道来。”范宇止步,又走回来道。 徐绶非常不好意思的道:“是这样,侯爷明白便要北上赴辽。这一次出使辽国,也不知道多久。但是春节之前,怕是不可能南归。可我已经被审官院放官于地方,怕是不能再留在造作辽辅佐侯爷了。” 范宇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怎么把这个茬给忘记了。 “那审官院可曾安排,是谁来接替徐兄的将作监丞之职?”范宇问询道。 徐绶一笑,“这人我倒是认得,与我是同年,是同进士出身,名为许当。” “这许当为人如何。”范宇问道。 “为人本分,倒是做事也认真,只是不太灵活。有时认死理,九头牛都拉不回。”徐绶说到这里,不由摇头道:“他这样易得罪人,能让他做实职的将作监丞,也是不容易了。” 范宇对于这样的人其实还是满意的,这种人做官可能不太行,但是做个厂长什么的,应该问题不大。 “如此也好,他是你的同年,你与他交接清楚便好。我来去匆忙,怕是没有时间与他见面。”范宇点点头道:“造作院其余的事无巨细,便都有徐兄代劳了。今日还要进宫一趟,就此别过。” “我祝侯爷此去辽国,一路顺风。”徐绶急忙拱手相送。 范宇挥挥手,“明日让狄青、杨文广等人,一同去北门等我。此事我已经报了枢密院,当无问题。” 他回到府里,便去见还玉公主。 还玉公主早就收拾停当,正等着范宇回来。 “夫君,车马已经备好,我们这便进宫去见两位娘娘吧。”还玉看到范宇,便开口道。 “好,我们这就动身。”范宇本以为还玉还会闹闹脾气,却没想到很是顺利。 两人进了宫,便先去了慈宁宫里。 其实范宇被委任为副使出使辽国之事,两位太后也都知道了。但这是国事,此时又不是垂帘听政之时,不好干涉。 当见到范宇和还玉两人进宫,李太后便开始抹眼泪。 范宇急忙上前安抚道:“娘,我此次前往辽国,并非是与辽军作战,只是作为使节,互通往来罢了。安全的很,不碍事的。娘可不要伤心什么,哭坏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义母李太后用衣袖拭去眼泪道:“我也明白,只是我听说辽人凶横,惯好无事生非,往往因小故便会怒而杀人。尤其是宋人,在辽国更是受其欺辱。还听人说那些辽人体毛厚重如熊罴,茹毛饮血身上腥膻无比。我儿此去要面对这等凶人们,为娘我便很不放心。” 范宇听了义母的话在,不由得又好笑又感动。好笑的是这说法有些离谱,感动的则是义母待自己如同己出,确实关心的很。 “娘大可不必担心。”范宇耐心道:“那辽使我也见过,与汉人无异。而且此人口舌便利读书也多,是个斯文的读书人。那些茹毛饮血的野人,可是在极北之地才有,大多数的辽人,与常人并无多少区别。” 杨太后此时也劝慰道:“阿姐,你不用替宇儿担心。两国交兵都不斩来使,何况宋辽两国又没有交战,他不会有事的。” 结果杨太后的话适得其反,不只义母李太后吓了一跳,就是还玉公主也脸色白。大家只是替范宇担心好吧,又没说他会死。 “娘,你莫要乱说什么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听着怪吓人的。”还玉公主埋怨道。 李太后也连连点头道:“就是啊,妹妹可莫要吓我。” 范宇此时不得不开口打圆场,“娘,静一,姨娘说的也对。我是使节,又不上阵杀敌,当然不会有事。” “对啊,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还是宇儿明白,我是说他无事的。”杨太后急忙点头道。 说完,杨太后瞥了还玉公主一眼,却见还玉的眼神只在范宇身上。不由暗叹女生外向,自己说错了话都不知道替自己这个当娘的圆回来。要不是女婿贴心,自己还不好下台。 “没有危险便是好的,宇儿在路上可要注意一些,辽国如今正是最寒冷之时,你可要多带几件衣服在路上,切莫受了风寒。想那辽国也没什么名医妙药,病了便是麻烦。娘这里还有太医局送来的人参败毒散,你带一半去。此药专治外感风寒之症,宇儿若有风寒之兆,可以饮之。”李太后又叮嘱道。 范宇只是听着点头,有时侯有个亲人唠叨,却也是种幸福。以他如今亲生父母都已不在人世的情形,对于义母的话,却是百听不厌。 若说这世上谁最关心自己,范宇觉得那就是义母了。 此时,却听到宫门口的小黄门禀报道:“官家驾到!” 第202章 很没出息 原来,赵祯听说范宇入宫来见两位太后,便也过来看看。 范宇此次出使辽国,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赵祯此来,也算是给范宇送行。 结果赵祯刚刚进了慈宁宫,却现两位娘娘盯着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责怪的意思。 范宇和还玉公主两人对赵祯行礼,赵祯挥了挥手道:“免礼,私下里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繁琐。” “谢官家。”范宇与还玉两人谢恩道。 李太后却是开口道:“官家,你为何要将宇儿派往辽国。你是做哥哥的,怎么能如此对待你的义弟。此时宇儿和还玉两人,又是新婚不过数日。一个是你义弟,一个是你胞妹,你怎么能让他们分开这许多时日。不说此去辽国有没有险难之事,只说你让新婚夫妻分开,便已过有些不对。” 赵祯被生母如此质问,不由语塞,便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杨太后。 杨太后看到官家有些答不上来,便对李太后道:“阿姐莫要生官家的气,官家让宇儿去辽国,也是让他为国事出力。朝中那许多大臣,想必是没有如宇儿这般合适的人选。” 赵祯不由点头,“是啊大娘娘,没有人比安乐侯更合适了。” 还玉公主想说些什么,可是她是官家的妹子,辈份不够不好开口。因而,还玉公主只能撅着嘴在一旁生气。 “满朝文武,领俸禄的时候没见一人少拿过,有了事情却没有合适的。”李太后不由更气道:“官家看看朝中,哪一个的年纪比宇儿小了。为娘不是偏向宇儿,相反他能为国出力娘还会高兴。只是看不惯那些尸位素餐之辈偷奸耍滑,怕是宇儿立了功劳回来,这等人还要说三道四的吧。若是朝中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官家养他们何用。” 赵祯面上有些难堪,心里更是后悔,当初不该听吕夷简的话,让安乐侯出使辽国。只是事情已经定下,临行前一天更改,怕是会落下笑柄。 范宇一看义母李太后生气斥责官家,便劝道:“娘不要责怪官家,此事是孩儿请命官家才答应的。朝中诸臣各安其位,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并非是闲人。姨娘和官家没有说错,此次出使辽国,确是有些事情不是别人能做的。孩儿与那辽使刘六符交好,官家是知道的。因此,也只有孩儿出使辽国最是便利。” 赵祯给了范宇一个赞许的眼神,正不好自己分说之际,安乐侯太及时了。 李太后这才神色缓和道:“想是宇儿立功心切,才会请命。既然如此,老身倒是错怪官家了。” 这话一讲出来,赵祯便松了口气,但是心中也有些嫉妒。自己生母对安乐侯怎的如此疼爱,这让他有点心理不平衡。 “大娘娘不必如此,实是孩儿解释的不清楚,怨不得在大娘娘。”赵祯也只好赔笑道。 范宇看到义母不再生气,便对赵祯躬身道:“臣这次进宫,便是拜见两位太后与官家,向官家和两位太后辞别。明日一早,便会北上幽燕之地。因而,想是少则一月多则两月,怕是见不到官家与两位太后了。” “此次任命仓促,倒是让你受了委曲。”赵祯点点头道:“此去辽国你为副使,若有事便要以正使为主,莫要轻易越权。以段卿的稳重擅辩,他带着你定然无事。你还年轻,可多看多学。若是有什么不明的,可向段卿请教,想必他不会拒绝。还有那刘六符,你也要多从他的口中询问辽国内情才是。” 范宇心道,那段少连已经被自己赶跑了,这一路自己可不想见他。至于请教一个腐儒,那还是算了。 但他的口中却道:“官家说的是,若有疑难之事,臣定会向段直阁请教。那刘六符熟知辽国朝政,臣也会盯紧他的。” 赵祯想了想,终究还是觉得自己对范宇有些过了。这才新婚,便被外派到辽国,当着两位太后不能不有所表示。 “陈琳,命人取百两白银赏赐给安乐侯,以为他的路费。”赵祯开口道。 “官家,臣不用了。”范宇急忙谦让道:“出使辽国的用度,自有朝廷负担。官家向来节俭,又刚刚取了一大笔钱出来,就不要再赏赐于我了。” 官家的话已经出口,那就金口玉言。赵祯虽然听到范宇的话有些心痛,可是这官家的面子还是要的,不能收回。 “朝廷负担是朝廷的,我身为你的兄长,赏赐你些银两,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壮你的行色。你且收下,莫要推拒便是。”赵祯故意面色一沉,意似训斥道。 可是赵祯的心中,却是又觉得,还是安乐侯理解自己。一直惦念着自己节俭之事,有这份心意便值了,这银子送的不冤。 赵祯最后赐宴,在慈宁宫中,一大家人算是用了一顿团圆饭。 从宫中回到府里之时,天色也已经黑了。因为第二天便出起程,所以范宇夫妻也早早的便休息了。 还玉公主却睡不着,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盯着房顶看。 “夫君,你这一次要去多久,可有准数。”还玉公主问道。 范宇闭着眼,迷迷糊糊道:“谁知道呢,短了一月,长了两月。出使辽国南京,一个往返也要近月了。总不能去了便回返,那岂不成了儿戏。若无意外,当在辽国过了正旦数日,便会返程。” “这样的话,夫君岂不是要在辽国住上一个半月之久?”还玉公主幽怨道。 范宇睁开眼,看向还玉公主道:“怎么,这点时间还算长吗。静一你若是在府里寂寞,可以搬去宫中住上一阵。到时等我回来,再接你回府可好。” 还玉公主闷闷不乐的点点头道:“这样也可以,只是你要早些回来才是。” 范宇伸臂抱住还玉公主道:“这是自然,辽国冰天雪地呵气成冰,可有什么好住的。若无事了,我定会尽快赶回。” “对了夫君,听说辽国虽冷,可是那里的女子都热情奔放。而且北国女子都是身高腿长肌肤也如冰雪般白,你说是不是。”还玉公主忽然道。 “哈哈哈,静一你听谁说的。”范宇不由心中警钟长鸣,口中却道:“这都是传言而已,其实北地多风沙,且寒冷。相对于南方女子大多皮肤粗糙,可也没有几个白的。” 还玉公主似笑非笑道:“这样说来,夫君是经历过南方女子了?” 范宇眉头直跳,还能好好说话吗。 “没有的事,夫君我还年轻,哪里有这许多见识。”范宇急忙摇头否认。 “我不管,今日夫君要尽孝!”还玉公主蛇一般缠上来。 范宇哭笑不得,到底是给谁尽孝,他身体却是很没出息。 第203章 送别 早上若不是吴良尽力叫门,怕是范宇根本就起不来。 范宇起身,还玉公主却还没醒。并没有叫醒还玉,范宇便动了身。 坐在马车上哈欠连天,王小丁这一次也跟着范宇北上,却是十分紧张的看着自家的侯爷不敢吭声。 范宇看了看马车窗外道:“我先小睡片刻,到了北城门再叫我。” 王小丁急忙点头应是。 他的马车到了北城门边的时候,段少连也已经到了。除了他们两个正副使节,还有一些相送的官员,再加上辽国使节的队伍。细数起来,也有三百人之多。 而狄青与杨文广等人,也带着五十名禁军护卫,在北门列队等候了。 这一次因为范宇向枢密院提交了文书,便临时加了他们这一队人。 段少连看到范宇的马车到了,便上前去准备打个招呼。却不想刚刚来到马车旁,便听范宇打鼾的声音。 “安乐侯,快些醒来,我等可就要出了!”段少连心中不喜,自然也不是很客气,当即使叫出声道。 王小丁却是吓了一跳,看到自家侯爷被吵的皱眉,似乎就要睁眼。 这下子王小丁就有些急了,探头车窗外低声喝斥道:“哪里来的泼才,竟敢惊扰了侯爷早睡!” 段少连怎么也是朝廷命官,身为直集贤院清贵的很,却被一个仆役喝斥,这是他没想到的。 一时之间,段少连的脸都憋的红了。 “你这恶仆倒是护主,可也不看什么时辰。”段少连沉着脸斥道:“快些让你家侯爷醒来,我大宋使节的队伍这便要出。” 范宇其实也已经被刚才的动静惊醒,这时听到段少连的话,便下了自家的马车。 “让段直阁见笑,家仆护主心切不懂事,还望段直阁大人有大量,莫与他一般见识。”范宇打着哈欠道:“既然人齐了,那便出。驿递的马车呢,咱们这便上车。” 段少连黑着脸不想说话,便指了指街对面。 范宇看过去,对面的道旁停着一支车队。这支车队共计数十辆马车之多,最前面的两辆马车尤其精美,车辕上还插着出使的旌节,显然是为了两位使节所准备的。 “第一辆想必是段直阁的座驾,那么我就上第二辆马车好了。”范宇笑着对段少连点了点头,便让车夫将自家马车驶回。 他自己则带着王小丁,向着街对面的马车走去。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看到范宇到来,也急忙迎上前来,“侯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此次出使辽国,主要便是以两国交好为目的。但是你们可也代表着我大宋的脸面,路上莫要懒散。都打起精神,军伍也要整齐,有些武人的样子才是。”范宇随意的道。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点头应下,便回去整理队伍。 范宇还没上车,便有礼部的官员端着盏酒过来道:“安乐侯,此次出使辽国,要经历一路风尘。且饮此盏水酒,以壮行色。” “竟然还要喝酒?”范宇莫名其妙的问道。 “侯爷,诗经云:出宿于泲,饮饯于祢。送行自是要饮酒的,我且先敬侯爷一盏。”从送行官员之中,却是走出来张唐卿,手里也端着一盏酒。 范宇一看是张唐卿,便端起酒盏道:“既然是规矩,那么,饮胜!” 两人各自干了一盏酒,却是开喝了。 其余送别的官员一看这架势,也急忙过来敬酒。 范宇原本还有些半睡半醒的意思,却被吓的一下就清醒过来。 “侯爷这边请,快请入座。”正是徐绶在道旁不远处喊道。 范宇看过去,好家伙的,路边摆了数张桌子,桌上还有酒菜。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范宇有些懵。 张唐卿笑道:“当然是给段直阁与侯爷送行,这是饯别宴,也是规矩了。” 范宇有些受不了,“大早晨的便要喝酒,这样不太好吧。” “礼不可废啊,侯爷。”张唐卿拉着范宇,便给按到了桌旁坐下。 除了张唐卿和徐绶两人,杨察、苗振、杨谔也都到齐,都是来给范宇送行的。 段少连愕然,自己这个正使没话,他们这一群人便已经开喝了。 想想也是,范宇是来得晚的,自然是他到了便开始这饯别宴,真是气死个人。 此时也有别的官员过来接段少连入座,大家就是送别热闹一番便是,段少连也顾不上理会范宇。 就连辽使刘六符,也被拉到了桌上一通灌。 在座都是朝廷命官,自然少不了送别的诗词。酒过三巡,便有一名校书郎举盏起身。 这位校书郎哈哈一笑道:“诸公且请安坐,我这里偶得一道送别诗,便吟咏出来,为段直阁与安乐侯送行可好。” 立时便有人叫好,就连刘六符也连连点头,显是对这场面喜闻乐见。 “持旌千里赴北国,寒霜白雾封黄河。此去传帝鸿雁书,宋辽黔弹冠额。”这位校书郎念完自己的诗,便拱手对众人道:“献丑了,不过是抛砖引玉而已。诸公皆为饱读之士,定然是对我不屑一顾的。” 诗一念完,便有人鼓掌夸奖,不吝赞美之辞。 校书郎嘴上说的虽然谦虚,可是这话里也带着挑衅的意味。若是没人能将他这气焰压下去,怕是便要因此成名了。 刘六符不由抚须点头,对于这诗甚为嘉许。他虽是辽人,但也是汉人,读的书也是儒家一脉,对于诗词歌赋也自涉猎。而且辽国也追捧诗词,却是全国上下都蔚然成风。 苗振年轻气盛不服气,便起身拱手为礼道:“我也偶得一调笑令,可为在座诸公祝祝兴……赴辽,赴辽,行经千里结好。塞内塞外雪晴,关南关北无声。无声,无声,天下一片平宁。” 这调笑令,由景入情再入景再入情,却也是佳作。立时就引来了满堂彩,甚而有人掌声历久而不绝。 酒喝好了,人便骚了。 大家谁也不甘于后,争先恐后的念出自己的诗词之作,希望能留下一两佳作为人所传颂。 范宇却是顾不得听人吟咏大作,此时送别的官员正轮流敬酒,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此时的美酒虽然酒精含量不高,但是喝得多了也一样受不了。 “我们也已作了许多诗词,不如请两位使节,各作一答谢如何?”有人站起来提议道。 大家轰然叫好,纷纷起哄。 段少连推辞不过,沉吟片刻便笑着道:“既然诸位抬爱,我便作一浪涛沙以谢大家……未行便知燕山北,大雪成堆风刀割。诸君盛情如炉火,三春已在心间播。” “段直阁莫要谦虚,此词的答谢之意,我等却也感同身受,三春已在心间播也。”立时有人叫道。 那校书郎此时也喝的面红耳赤,又站起来道:“安乐侯可还没作诗词,请侯爷也作诗词可好。” “不好。”范宇喝了不少,加上又困,已经有些迷糊,“我给大家唱歌,送别!你、你们都听好了!” 众人大笑,还有人叫道:“侯爷雅兴,我等自无异议。”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今宵别梦寒。”范宇勉强唱完,却是伏桌大睡。 满街俱寂,众人失声。 第204章 侯爷真会玩儿 范宇是喝懵了,听着众人叫嚷,便借着酒意唱了一曲。 然后他自己不管不顾的睡了大觉,却让众的下巴都掉了一地。 原本刘六符此次出使大宋,没能达成建功的目的,意气有些消沉。此时听到范宇的一曲送别,却击中了他一杯浊酒尽余欢的心思。 要说在座之人,最符合这歌的心境的,居然就是刘六符了。 “好!”刘六符也借着酒意,大声喝彩。 此时还有人提着笔,在纸上奋笔疾书,记录范宇所唱的歌词。这送别歌虽然曲调怪异了些,但是听着却是相当清奇悦耳,也是要记录下来的。 只是他刚刚写完一份,便被旁边的人一把抢走。 “兄台可多抄录几份,这等绝妙清歌,直击内心让人回味无穷。在下甚是喜欢,还请送几份出来,也好让大家传唱。”有人对记录之人恳求道。 随着刘六符的一声大赞,其余人便也跟着轰然炸开。 那校书郎,也不禁赞叹道:“此歌清丽脱俗,已是别离相送之极致矣。世人言: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我看,凡离别时,皆可歌此曲。” 张唐卿却跟着笑道:“柳三变先生今岁可也榜上题名,终不再是白衣卿相。” “我大宋文风已是鼎盛之世,柳先生高中,而安乐侯又是少年才俊,世无遗贤矣!”又有一名官员道。 听着众人的赞美之辞,段少连的脸色不禁有些黑。自己才是正使,却不想在自己最自信的文辞方面,却输给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安乐侯。这小子年纪轻轻,抢风头的本事却是一流。 徐绶招呼王小丁,与苗振等人一同,将范宇给抬上了副使的马车。 饯别宴到了这个光景,便是圆满结束。唯一觉得心中不快的,便是段少连。偏偏他还没有办法作,只能忍着这口气。 刘六符也讨要了一份抄录的送别,看了两遍,才心满意足的揣入怀中。 “段正使,我们也该出了。”刘六符对段少连拱了拱手,开口道。 “贵使也请。”段少连拱手还礼。 两人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很快前边的护卫传来一声吆喝,长鞭一声脆响,长长的车队启行。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刚才也听到了范宇的送别歌。对于范宇,两人现在是又敬又佩。这位安乐侯可是厉害透德顶,能造兵器铠甲,又有如此好的文采,真是深不见底。关键是安乐侯如今还未及冠,这些事都放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便有些惊人。 他们两人对范宇敬佩有加,却不知刘六符的护卫们,正不时的怒视着他们这一队禁军。 那些辽国护卫可是还记得狄青和杨文广两人,到现在还有几个重伤的护卫,在辽国使馆之中住着。现在队伍里的,都是伤势比较轻的。 在这只长长的使节队伍中间,数十辆马车之上,便是大宋此次送往辽国的岁币,还有许多粮草,也是队伍在路上的消耗。 因此,这支使节队伍看上去,也是相当庞大。 使节队伍大了,行走的便慢。用了一整天时间,也只不过是刚刚渡过黄河。 范宇醒过来之时,却已是傍晚。看着车外漫漫的田野,却是有些尿意漾然。 此时队伍也已经到了卫县,刚好停了下来。 范宇急忙下溜下车去,悄悄的去了田边的树林之中。 卫县并不大,城不过三里。此时使节队伍停下,是因为卫县的知县出城相迎,拦住了队伍。 段少连下车与知县寒暄了几句,便随着车队进了卫县城。 “刘知县,县库之中的粮草可还充足?”段少连笑着问卫县的知县道。 “回禀上官,县中的粮草敢不充足。本县之旁便是安利军,若无充足粮草,一旦有事便是大祸。”刘知县回道。 段少连笑道:“那就好,若是我的副使向你调集粮草,你可不要给他。你县中的粮草,都是接济大军所用,你若划拨于他便是渎职。我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刘知县当时就出了一头汗,陪笑道:“不敢、不敢,这只使节队伍,以段直阁为正使,自当听从段直阁的安排。若是别人来了,本县无粮便是。” 这是神仙打架啊,刘知县官职不大,但是见识也是不少的。谁官大听谁的,只要不祸及自身,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 待范宇回到马车上,也跟着进了卫县城中,整支队伍便停在驿馆外。 小县城的驿馆房间有限,只有段少连、范宇和刘六符,和几个随行的亲信和军官有房间住。其余的禁军护卫等人,便只能在外面的马车周围搭帐篷。 范宇和王小丁主仆两人刚刚进了房间不久,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却是狄青来见范宇。 范宇看到狄青一脸的怒容,便问道:“出了什么事,是谁惹了你不成?” 狄青躬身道:“启禀侯爷,刚才安营之时,我与杨兄去领取粮草,却被军需官告知,没有我们这支队伍的份!那军需官说,使节的护卫人数本都是安排好了的,我们这支五十余人的队伍是后加的,并无在使节队伍之中报备。因此,也没有准备我们的粮草。” “他们难道只带刚刚够吃的粮草出门,这不可能吧。”范宇不由皱眉道。 狄青也愤然道:“我也是这样问的,可对方却嘲笑我们说,粮草自然是要多备一些,但那是怕不够吃。说我们既然没有报备,自己也没准备粮草,那挨饿也是活该。哪怕他们剩下的粮草都扔了,也不会给我们。” 范宇一听,这话十分过分。他心中也有些明白,这是对方故意找茬来了。想一想自己得罪的人,也只有段少连这个正使。 “杨文广去了哪里?”范宇又问道。 狄青指指县衙方向道:“杨兄说,他去找知县划拨一些粮草,也不知如何了。” 只是狄青的话音还没落,杨文广的声音便传了进来,“我刚刚见了那刘知县,他说县里倒是有些粮草,但都是明日便要转交安利军的。若是给了我们,便要违了军令。因此,也不会给我们。” “好了,你们不用担心这些。想必是那段正使对我有些意见,因此以粮草对我挟制。”范宇转向一旁的王小丁道:“去取两百贯钱来,交与狄兄与杨兄他们。” 王小丁虽有些不情愿,却也只得去行李当中取钱。 “我等执行的是公事,怎么可以让侯爷自己出钱呢。”狄青与杨文广两人急忙拒绝道。 范宇笑道:“虽然是公事,但也算事急从权,此事我会记下帐来,待回京之后再向官家报备。否则便是私蓄军队,罪名极大。既然是我私人出钱,那便不能委曲了大伙,你们听我的,一会儿……”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听完,面面相窥,侯爷真会玩儿。 第205章 容易出事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从范宇这里得了两百贯,出了驿馆便有些好笑。 “杨兄,侯爷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气人了?”狄青迟疑了下才问道。 “气也不是气你我,我看侯爷和那段正使不太对付。”杨文广摇头失笑道。 狄青叹气道:“这也不能怪侯爷,只能怪那段少连自己。想必军需官便是他来指使的,故意不给咱们粮草。想从这里为难侯爷,好让侯爷向他低头。” 杨文广拍了拍狄青的肩头道:“所以啊,侯爷才不会理会他这些小心思。直接给了你我两百贯钱,让咱们置办粮草和马车。” “剩下的钱,侯爷的意思是能买几只羊,便买几只羊。”狄青想起范宇的叮嘱,不由也笑了起来,“只怕那段少连和军需官知道了,能被侯爷给气的跳起来。” 其实这些钱主要就是用来买马车和羊,五十人两个月的粮草,六十贯钱便足够了。 时间不长,他们两人便带人在县城之中买回了所需的马车和粮草,后面还牵回来十只活羊。 范宇在驿馆门口背着手,看到狄青杨文广他们回来,便哈哈大笑起来。 “王小丁,你将我所写的文书让驿馆的人送回京城。”范宇看了身边的王小丁一眼道:“这文书不送回去,总是不踏实。若是晚了,不好防小人啊。” “侯爷放心,刚才我便将文书交给驿馆的人,让他们明日一早便送回京城。”王小丁急忙回道。 范宇点了点头,这份文书便是给官家的,说明事情不协便自筹粮草之事。如果不尽早给官家一个解释,这便是皇亲蓄兵,罪名可不算小。有了这份文书备案,谁来告状都属于用心不良。 狄青与杨文广来到范宇面前,一同抱拳行礼。 “我们两人正如侯爷吩咐的那样,一文钱也没剩下,两百贯全都花掉了。”杨文广禀报道。 范宇伸手数了下,不由笑道:“这里的羊倒是不太贵,比京城里应该便宜不少吧。” “此地不过是县城,羊也卖不上价,自然不能与汴梁相比。”狄青也应道。 “好,今日便杀一只羊,煮了羊肉汤吃。”范宇笑兮兮的道:“只能是我带来的人吃,别人谁来了也不许给。要羊骨头也不行,羊骨头熬汤用。” 杨文广笑道:“我等全凭侯爷做主。” 狄青也不由笑道:“下官遵命,定不让一滴油水外流。” 原本段少连准备看范宇的笑话,可是没过多久,便在屋中闻到一股浓郁的羊肉汤香味。 虽然山珍海味没有少吃过,但是在这冬季赶路之后,若能喝一碗香浓的羊肉汤,那便是一种极致的享受了。 “咦,驿丞倒也是识趣,想是得了刘知县的叮嘱,给我们准备了羊肉汤。”段少连对自己的随从笑道。 只是等了半晌,却是驿馆的伙计送来了三荤一素的三菜一汤。三个肉菜虽有一道羊肉的,却偏偏就没有羊肉汤。 段少连并不是没喝过羊肉汤,只是刚才已经心心念念了半天,却现猜错了,这让他有些心理失衡。再看那道蒸羊肉,也似乎索然无味了。 不由得对着驿馆的伙计怒道:“你且慢来,本官身为出使辽国的正使,在尔等一个小小的驿馆,竟还受到如许的怠慢不成!” 那驿馆伙计吓了一跳,急忙作揖道:“这位相公有何吩咐,还请明说。凡是本驿能做到的,定不敢推辞便是。” “明明炖了味道如此香浓的羊肉汤,为何却不给本官送一份过来!”段少连怒冲冲的道。 “呃……这位相公,这、这羊肉汤是相公带来的人在煮的,不干本驿馆的事啊。”那伙计结结巴巴的道。 段少连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便随意的挥了挥手,赶走了伙计。 他又吩咐随从道:“你去外面取一份羊肉汤来,本官上了年纪正好喝一碗暖暖身子。” 那随从急忙闪身出了房间,便顺着羊肉汤的香味寻了过去。 范宇正看着自己带来的禁军们做饭,面团被随意的揉了揉,就拍打成面片贴到了铁锅里面烙成饼。而另一口大铁锅中,羊肉汤已经沸腾滚开,一块块的羊肉不时的翻滚上来,又沉到了奶白色的汤中。随着这羊肉汤的沸腾,浓郁扑鼻的香味四散开来。 即使范宇身为此事的起者,也确实馋了这羊汤。 王小丁此时来到范宇身旁,“侯爷,驿馆的饭菜送到,请侯爷用饭。” “你吃了吧,我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吃。”范宇不耐烦道:“快些去吧。” “侯爷……我也想在这里吃。”王小丁却是不愿意回去吃饭。 范宇看了王小丁一眼,却见这小子正盯着羊肉汤的锅,有些挪不动步。 “行了,你去将驿馆的饭菜端出来,大家一起分着吃了便是。”范宇吩咐道。 正在这时,段少连的随从正来到狄青他们这片营地,开口便对一名正做饭的军卒道:“给段正使准备一份羊肉汤,要多盛些软烂的肉筋。” 杨文广便在不远盯着,看到做饭军卒已经拿起了碗,便上前阻止道:“不是告诉过你,谁来也不给吗。什么正使不正使的,你可敢违抗军令。” 这话说的就厉害了,那军卒立时便将碗放下,对着杨文广陪笑道:“杨大哥莫要吓我,我不给他便是。” “刚才讨要粮草,可是没准备咱们的份。”杨文广瞥了那随从一眼道:“计毒莫过于断粮,别指望军中的汉子以德报怨。记住了,现在咱们是侯爷的护卫,要保护侯爷的安全,没有侯爷的吩咐,什么事情也不能干。” 那做饭军卒听说,刚才居然没准备他们这份粮草,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不用杨文广吩咐,便上前将那段少连的随从给连推带搡的轰走了。 杨文广这里刚赶了人走,另一边狄青也没闲着。护送岁币的那些禁军士卒们,找那军需官要羊肉汤,军需官自然是没有的,便推到了这边让他们自己索要。 狄青早就得了范宇的吩咐,当然更不会答应。 “诸位,虽然大家都是当兵吃粮,但是却不一样。”狄青对前来讨要羊肉汤的那几名军卒道:“军需官可没准备我们的粮草,这羊是侯爷自己出钱买来的,让我们这些护卫吃的。诸位要想喝羊汤,便只能去找军需官想办法了。” 押送岁币的禁军,带队的是个虞侯却是没有出面,这等讨要吃食的事情有些掉价。 而且要论不公平,怕是受委曲的还是副使的这些护卫。受了这么大的委曲,副使出钱,让大家喝口羊肉汤又怎么了。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些禁军军卒们却是不好再开口。而对那军需官,便也有些不满了,你有本事便将大家的粮草都克扣光。到了那个地步,大家便可都去吃羊肉喝羊汤,岂不美哉。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心里的疙瘩一埋下,就容易出事。 第206章 就当没发现我 这些护卫岁币的禁军,都是从神卫军中抽调出来的,与狄青杨文广他们并不熟悉。 因而,这些神卫军也不好软磨硬泡,便又回去找了他们的领队都虞侯王中平。 “王虞侯,军需官没给副便的护卫放粮草,那些羊是副使自己掏钱买的。我们前去讨要,人家的怨气可是不小。”有人对王中平抱怨道。 “是军需官亏待了人家的护卫,我们只看着便是。”也有一名禁军无奈道。 却有那嘴馋的,将怨气转移到了军需官的身上,“竟敢克扣军卒粮草,这是怕事情闹的不大吗?大家都是当兵吃粮,有事了要卖命,无事了居然连口饱饭都混不上!” 王中平听到大家的话,吓了一跳,急忙两手虚按道:“都莫要吵闹,此事我会向军需官说,要他公平对待副使的护卫。不过,你们这些家伙也有出息一些,莫要为了吃口羊肉便胡乱折腾。不管怎么样,那羊也是副使自己买的,不会有你们的份。” 虽然这些神卫军的军卒心里不忿,可也知道王虞侯说的是事实。人家副使自己花钱让自己的护卫吃好些,又没有错,也不欠他们这些神卫军的。 驿馆房间之中,段少连等到自己的随从回来,却是看到对方两手空空。 “大官人,小的前去讨要,谁知那些军卒却是粗野,说什么正使不下使的,那是侯爷买给这些军卒吃的。”随从将自己讨要羊汤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 段少连不由一脸讪讪之色,原来羊肉汤是安乐侯给自己护卫弄的。自己让军需官扣了对方的粮草,这便是对方反击了。偏偏自己没现,还让人去讨要,倒是不大不小的丢了个人。 “好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既然他们不肯,我们也不要与其一般见识。”段少连摆了摆手,让随从自己下去用饭。 坐在自己的饭菜面前,闻着外面传来一阵阵的羊肉汤香味,段少连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范宇让王小丁将自己的饭菜端出来,与众多护卫军卒们一人捧了一只粗瓷碗,里面盛着滚烫的羊肉汤,正吃的额头冒汗。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也端着碗坐在一起,看到侯爷与众军卒一同吃饭,却是甚为感慨。 “侯爷若是能带兵,必然是个将才。”杨文广咬了一口饼,吹着羊汤上的热气喝了一口,通身舒坦的道。 狄青也赞同的点头道:“解衣推食这等做戏之事先放到一旁,以侯爷之尊,肯与军卒一同用饭,这就占了一半的军心。” “可惜侯爷是皇亲,若是官家不允许,他可不能带兵。”杨文广不由得摇头道。 “这一次,侯爷不是也也算带兵了。”狄青笑道:“若有战事,你我跟着侯爷这样的上官,可比头上压着几个腐儒要强得多。至少侯爷不会胡乱指挥,而且他与我一样出身民间,少有傲慢之气。” 杨文广夹了一块软烂的羊肉在嘴里,烫得他哈出一口白气来。 “大宋承平数十年,已许久没有战事。”杨文广吞下羊肉才道:“你我出人头地可不容易,等机会吧。” 范宇这边与手下的护卫们吃的高兴,另一侧的神卫军,就只能闻着羊肉汤的味道,心中幽怨的很。 王中平王虞侯找了军需官朴增寿,却不想朴增寿也是口气很硬。 “王虞侯,非是我要克扣副使护卫的粮草,而是他们这数十人,根本就没有在我这里报备。段正使不话,我也不可擅自作主。若是我这里通融,给他们放粮草,最后吃瓜落的可是我自己。”朴增寿冷笑道:“王虞侯要做好人,也要看安乐侯买不买你的人情。莫要贴上去,却连口羊肉汤都喝不到。” 这话说的,就差指着王中平说他没出息了。即使以王中平这等随和的脾气,却也有些受不了。 “朴增寿,你觉得管了军需便可为所欲为?”王中平面色也沉下来,“若是惹的军中变乱,你的脑袋可是不够砍的!” 朴增寿却是哈哈大笑,“变乱?就凭他们那五十几个人,变乱什么。安利军距此不远,若是乱起,顷刻之间便会被大军碾压。王虞侯还是管好自己的军卒,莫要让他们惹出事来,牵连了你自身才是。” 在一只大铁锅旁,范宇两手扶着肚子,有些站不起来。 刚刚手下的护卫们太过热情,一个个的端着碗,来敬羊汤,向范宇表达谢意。此时已近年节,天气已是数九寒冬。大家听说军需官不粮草之里,便憋了一肚子的气。却没想到,转眼之间侯爷就给安排了羊肉汤。 这中间的起伏有些大,却也赢得了感激,彻底的拉近了范宇和这些军卒们的距离。 也就是此时行军途中不可饮酒,否则范宇又是一场大醉。 刘六符身为辽使,并没多事。他的一行护卫们,早就吃腻了牛羊肉,倒是对大宋的饮食更有兴趣些。而且刘六符身为旁观者,虽然看出来有些问题,可也不想插手大宋使节之间的事情。 范宇起身,对狄青道:“让咱们的人看好那些买回来的羊,莫要被人偷了。” 狄青笑着答应下来,便去安排人手专门给羊喂草料看守。 范宇瞥了一眼段少连所在的方向,笑了笑,便回房休息。 他这里刚走,杨文广便端着一只大碗来到锅旁,对那做饭的军卒道:“给我盛一碗汤,多来些羊肉。” “杨大哥,你可已经喝了三碗,还要吃?”那军卒惊讶道。 杨文广急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道:“不是我吃,还有一个兄弟没吃到,我替他端一碗。” “原来如此,不过杨大哥可不能送给外人,这是侯爷叮嘱过的。”做饭军卒唠叨着道。 杨文广端了羊肉汤,又取了张饼,送到了一辆马车后面。 立刻有人从车后扑出来,将碗给抢了过去,紧接着便被烫的哎呀直叫。 “国舅你可慢些,这汤还烫着呢。”杨文广苦笑道。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二国舅曹傅。他自从听范宇说要带队来辽国,便想跟过来。但是范宇不肯带他,却没想到曹傅偷偷混进了队伍之中。 刚才范宇与众人守着铁锅喝羊汤,将曹傅给馋的够呛,却不敢露头,只怕被范宇现送回去。杨文广也是刚刚叫人吃饭,才现这小子居然混在队伍里的。 “杨大哥,我从来没想到,羊肉汤居然这等美味。”曹傅撕了一块面饼泡到汤中,连汤带饼吸溜了一口,再夹一块羊肉送到嘴里,别提多么满足。 杨文广刚才看到曹傅还在寒风里冻的抖,这两口热汤一下肚便暖和过来。 “国舅可莫要再在队伍里了,明日一早便留在驿馆,与上京的马车回京便是。此去辽国路途还远,中间或有险阻。若是国舅出了什么事,怕是安乐侯也担待不起。”杨文广劝道。 曹傅一边喝汤吃肉,一边对杨文广道:“杨大哥就当没现我,你若赶我离开,我后面铁定会自己跟过来,那才危险。只怕杨大哥还要担更大的干系” 杨文广心中立时卧槽遍野。 心中一想也是,与汴梁这么近,只怕将他送回京城,也一样能跟上来。 第207章 忍忍吧 曹傅这家伙十分顽劣,此时威胁杨文广,却让杨文广陷入两难境地。 早知道这小子这样威胁自己,刚才就应该直接告知侯爷。 但是看曹傅这股子惫懒劲,又怕他真的再一次跟上来,那才是危险。好在现在跟在使节的队伍之中,还有一个照应。 “你可想清楚了。”杨文广倒不是怕他威胁自己,而是怕出了差错,“若是你藏在队伍之中,怕是用不了几日,便会被侯爷现。你虽是国舅,但是侯爷可没给过你好脸色。” 曹傅听到这里,便停下吃饭的动作,“现就现,等他看着我的时候,我跟到辽国就好。安乐侯再厉害,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杨文广点头笑道:“好吧,那你吃完饭可早些休息。若是与别人挤在营帐之中不舒服,可以去我在驿馆的房间睡。” “不用了,我在营帐里睡就好,不用管我。”曹傅嘿嘿笑道:“若是我去了驿馆,怕是就碰到了安乐侯,那可不好应付。” 摇了摇头,杨文广也不再理会于他,便自己回了驿馆。 一进驿馆里面,杨文广便敲响了范宇的房门。 范宇正在房间之中准备休息,听到敲门便开门去看,结果看到了杨文广。 “杨兄可是有事找我商议?”范宇问道。 杨文广苦笑道:“侯爷,那曹傅国舅跟来了。” 范宇起初并没留意,待听清了杨文广的话,两眼不由得瞪大,额头青筋直跳。 “这小子竟然真的跟来了!”范宇脸色立时沉下来,“叫上狄青,我们一起去看看曹傅这家伙!” 曹傅做梦也没想到,杨文广根本就不怕他的威胁,一转头便将他卖给了范宇。 当范宇带着狄青与杨文广两人来找曹傅之时,曹傅刚刚喝下最后一口羊肉汤。曹傅从来没吃过苦今日又累又冷又饿,使得他有些意犹未尽。看到碗底还有些肉渣,便要埋头舔掉。 结果刚刚舔完,放下碗正在咂舌头,曹傅便看到了范宇站在自己的正前方盯着自己。而狄青和杨文广两人,也分别站在范宇左右。 “杨……你出卖我!”曹傅喊了一声,丢了碗跳起来就想跑。 “把他给我抓过来,莫要让他跑了!”范宇挥手道。 杨文广看看狄青,狄青便冲上前去,两步便追上了曹傅,而后一把按倒在地。 范宇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曹傅道:“你出来,可曾告知于你兄长曹佾?” “告知了、告知了,不然今天早就已经派人追上来。快让我起来,地面上凉。”曹傅知道自己跑不了,便也放弃挣扎道:“再给我来碗羊肉汤,还有饼。” 范宇不由一怔,“你兄长是怎么想的,竟敢放你跟着我去辽国?莫不是你自己胡编的瞎话,来糊弄于我。” 曹傅起身拍了拍身上道:“我与兄长说,要跟着安乐侯去辽国长见识,他自然没什么不同意。此次前去辽国,又非是作战,不过是两国互通有无的出使罢了,能出什么事。兄长觉得没问题,当然便准我一同前来。” 其实曹傅可没对曹佾说范宇不让他跟着,而是说自己既然被安排在了范宇所掌管的这些禁军护卫之中,自然是要跟着出使辽国的。曹佾想想,觉得他跟着使团,应该没什么问题,便也没有阻止。 范宇听着,却感觉有些不太对,但是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如此说来,你是得到允许的了?”范宇问道。 曹傅点点头,认真道:“这是自然的。” “狄兄、杨兄,给我揍他,先打十军棍。”范宇往后退了退道:“打完再给他盛羊肉汤。” 曹傅有些急,“我已得到兄长的允许,为何安乐侯还要打我!” 范宇呵呵一笑道:“我记得,我说过让你不要跟着来。你抗命不遵,打一顿算是轻的。若是战阵之上,连砍头都够了。你如日后想要领兵杀敌,便要先从自己做起。” 原本曹傅还想辩驳,但是听到这里便乖乖住嘴。 曹傅被狄青按倒,在屁股上打了十军棍,这才哼哼唧唧的爬起来。 范宇看着曹傅这模样,不由得有些头疼。不是觉得自己打了他后怕,而是这家伙尽给自己添乱。让人给曹傅重新取了羊肉汤和面饼,范宇便自己回房去了。 这回还是要给曹佾写封信,把曹傅的事情交待清楚,让驿馆明日一早回汴梁。免得时间长了,又留下什么隐患。 曹傅这时也已吃完,被抬到了驿馆,杨文广的房间之中。 由于屁股被打的红肿,曹傅此时正趴在床上埋怨杨文广告自己。 范宇过来之时,便是这一幕。 “你若真想跟我去辽国,便给你兄长写信报个平安。”范宇哼哼一声道:“若是你兄长没派人追上来,便可跟我去辽国。” 曹傅急忙点头,很快便给曹佾写了报平安的信。其中不但没提安乐侯让人揍他之事,还极力吹捧自己受到优容照顾。 次日一早,范宇让人将文书都交与驿馆的驿递送往汴梁。 整支使节队伍在用了早饭之后,便再一次启行。 曹傅趴在范宇的马车上,嘿嘿直乐,“果然安乐侯命人打我,另有深意。若非如此,我怎能有借口在这马车上。” 范宇懒得理会这小子,早上看他一瘸一拐便让他上了马车。谁知道刚给了三分颜色,便要开染坊。 结果范宇不理曹傅,这家伙却是说个没完。 曹傅道:“昨晚杨大哥说了,那正使挺坏的,故意让军需官扣了安乐侯护卫们的粮草。起先我还以为,是军需官自己克扣,谁想竟是那段正使。身为正使竟然做这等事,安乐侯可用我帮忙,以国舅的面子压他一头?” 范宇看了曹傅一眼,不由得摇头道:“你是国舅,我是安乐侯,若是仗着自己是皇亲,便要强压这家伙,最后难做的是官家。你若是真敢这么做了,日后回京也会被你姐姐打断了腿。” “那怎么办,就任由那段正使欺负人不成?”曹傅义愤填膺道。 “若是让你每天晚上都吃羊肉汤,你会不会觉得腻?”范宇忽然问道。 曹傅想了想,不由咧嘴道:“那肯定会腻,若是换个花样,应该也不错。” 范宇看了看那些押运岁币的神卫军,便笑着摇了摇头道:“忍忍吧。” 虽然觉得安乐侯在憋着坏,可是曹傅却想不出来喝羊肉汤不好在哪里。 第208章 咱们也要有 范宇的文书和书信都送到了汴梁,枢密使王德用看到文书之后,不敢轻忽。 只是一看内容,却是皱眉不已。 军需官不给副使的护卫放粮草,这事情就有些说不过去。若说有没有报备,那是正使说了算,但是在枢密院这里,范宇是报备了的。 第二封文书,便是范宇说自己掏了两百贯粮草钱,此事要求枢密院挂在账上。待自己回京,还是要索取回来的。 王德用看着这两封文书,不由苦笑。 大宋的使节团刚刚出了汴梁,还没走到一百里,便正使副使不合,这让王德用无话可说。 虽然出身是武官,但是王德用也是细心之辈。这种事情,是要及时告之于官家的。若是因此惹出什么乱子来,也可撇清自己的干系。 曹府之中,曹佾也收到了范宇的书信。他看完之后,便明白了曹傅竟是背着范宇悄悄跟过去的。 不过转念一想,曹佾却也释然,将弟弟托付给安乐侯,也未必就是坏事。因此曹佾提笔写了一封信,派人快马送到使节队伍之中。 在信中,曹佾道:幼弟骄纵于京城,而不知天下之大,风物人情之广杂。今适逢安乐侯使北,便托幼弟于安乐侯。望护周全,使之开智明惑,增长见闻。待安乐侯南归之时,佾必重谢之。 而王德用也拿着两份文书,进了宫来到崇政殿外求见官家。 陈琳一听是与安乐侯有关之事,便急忙进去通传。 赵祯命陈琳带王德用晋见,一见面赵祯便问道:“使节团不过刚刚离京一日,还不到百里之地,便出了事?” “启禀官家,安乐侯写了两封文书,内有详细经过。此事、此事实是不好评判。”王德用在官家面前,是不好枉下结论的,便将两封文书递给了陈琳。 赵祯展开两封文书,便皱眉道:“安乐侯这字,实是有些丑,倒也难为王卿能看懂了。” 范宇是官家义弟,官家这样说其实也是带着些自嘲意味,免得别人来说,他这官家脸上也无光。 可惜王德用却也脸上一红,他身为武官也没练出一手好字。文书都是由自己的吏员来书写,自己只是过目画押罢了。因此,王德用倒也没听出来官家自嘲的意思来。 不过,将心比心,王德用却是同病相怜的。 “官家莫要苛求,臣觉得安乐侯的字,还是、还是很有……嗯灵性的。”王德用尴尬道。 赵祯看完手中的两封文书,便以手抚额,“段卿怎会做这等事,岂不是故意难为安乐侯。不过安乐侯倒也顾全大局,不争不闹竟自己出钱购买粮草,甚是平和妥当。” 王德用看着赵祯的脸色,便建议道:“官家,这段少连身为正使不识大体,理应下旨申斥才是。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纵容军需官克扣副使护卫们的粮草,都有些过了。” 赵祯摆了摆手道:“此事我不须下旨申诉,陈琳,你将这两封文书交予政事堂,让他们看着办吧。” 听到官家这么说,王德用便立时住嘴。自己与官家的位置可不一样,这段少连显然还不够资格让官家申斥。想必官家还要看看,政事堂的相公们是什么态度。 一边是皇亲,一边是文官,还是一副使一正使。若是政事堂处事不公,怕是官家对吕蔡两位相公,也会有些芥蒂。 王德用虽是武官出身,可是能坐到枢密使的位置上,也是人精一个。略一转念,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陈琳将这两封文书让舍人转交到了政事堂,吕夷简看到了之后,便与参知政事蔡齐相商。 “蔡相公,你看这两封文书。安乐侯所说之事,是真是假?”吕夷简问道。 “临行之前,段直阁曾经找过我。言语之中,对安乐侯似有不满之意。”蔡齐摇了摇头道:“想是安乐侯不至故意闹事,应是段直阁有心刁难吧。” 吕夷简笑道:“好,既然蔡相公如此清楚,那就由蔡相公行文申斥段直阁,命他不得刁难安乐侯便是。他若有何不满,可上书言事。务以此次出使为重,莫要出了差错。” 说完吕夷简便甩手回了自己的位置,继续翻看其他文书。 蔡齐僵在自己的座位上,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就这么落到自己手里了?大家都是文官一系,斥责了段少连没什么,但是帮着皇亲就会招致其余文官的反感。 他蔡齐刚刚没有防备,却是上了吕夷简这老猾头的当,现在根本就无法推辞。 想了想,蔡齐却是只能吃下这哑巴亏,命文吏书写一封斥责文书,用了政事堂的大印,并署上自己的签押。 他只希望段少连少弄些事情,能顺着自己的劝告,让着些安乐侯。你一个几十岁的人了,与一个少年侯爷争什么,无论占不占上风,都是掉了身价。 大宋的使节团,第二天傍晚时分扎营之处,却只是一个镇子。 范宇下了马车,活动了一下腿脚,伸了个懒腰。 他一转头,便看到曹傅也蹭下马车,一瘸一拐的凑过来。 “安乐侯,咱们今日便在这里休息吗?”曹傅有些看不上环境,“就这么几间破房子,与荒郊野岭何异。” 范宇目光在曹傅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他屁股上,“你挨打还没挨够?大宋最富的便是东京汴梁,这等近边之地,如何能与汴梁相比?百姓能有口饭吃,便已经是相当不易。你若是吃不了苦,我让人送你回汴梁便是,我也落个清净。” 曹傅急忙陪笑道:“安乐侯说笑了,你是太后义子,又是驸马,而我是国舅,咱们算起来可都是皇亲。若是安乐侯不嫌弃,我称你一声兄长也是应该。我好不容易跑出京来,兄长你能忍心送我回去?” 范宇不由哼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嫌弃你,送你回去我也忍心。你只要不听话,我便会这么做。你既然跑出来,那就多看一看少说些话。有些民间疾苦,可不是在汴梁能看到的。若想将来领兵上阵,也不可不知民间之事。” 曹傅听到范宇教训自己,却是有些不服,想反驳又不敢,只能生闷气。 不过片刻,护卫们便扎好营帐,开始埋锅造饭。 范宇对杨文广道:“天气寒冷,今日再杀一只羊给大伙吃。还是那句话,别人来要不准送。” 没过许久,副使的护卫这边又飘起香喷喷的羊肉汤味道,却是使得押送岁币的神卫军们忍不住了。 有人看着自己碗中,起牢骚道:“这饭食没法吃了,都没些油星,和副使护卫们的饭食如何比得。昨日一只羊,今日又一只羊。若不是军需官克扣,他们哪里能天天有羊肉吃!” “这怪人家副使的护卫?”有人怪声怪调的道:“人家就是要这样做给军需官看,你扣我的粮草,我便天天让护卫们吃羊肉喝羊汤。要说起来,这得怪那军需官,惹了侯爷还收不了场,让咱们神卫军一起跟着遭罪。” 军中之人都是有脾气的,当即便有人站起来,“不行,找军需官去。都是禁军,如何能区别对待。副使护卫有羊肉吃,咱们也要有。” 第209章 还能这么干 禁军中的神卫军,可是常年驻于汴梁。这些人自加入神卫军之后,哪里受过这等委曲。 如今一路餐风露宿,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却连口热乎的羊肉汤都喝不上。喝不上也就算了,可是看别人喝汤吃肉,连续两天,这就实在是气人。 只要不是泥捏的,谁还没些脾气。 有人一起头,立时便是数十个神卫军起身。 王中平听到外面鼓噪,便出帐来看。这一看便让他吓了一跳,数十名神卫军闹哄哄的要去镇子口上的驿馆找军需官。 大宋的驿递也算达,这镇子上也是有驿馆的。只是王中平身担押运岁币的重任,才与手下们一起住在帐篷中。 此时看到手下闹事,便立时上前拦住众人道:“怎么,又有何事,要这样大张旗鼓?” “王虞侯,你闻闻,这羊肉汤的味道有多香。”一名神卫军,指了指副使护卫的营地方向道:“人家副使的护卫被克扣粮草,还连着两天吃羊肉。可我们这些人呢,连口汤都混不上。论起来,诸位兄弟都是在押送岁币,肩上干系可是重要的多。既然军需官克扣了副使护卫的粮草,那将这些省下来的粮草换成几只羊,给我们开开荤总没错吧。” 数十号人立时大声附和,而且有人看到王虞侯出来,也加入进来起哄。 王中平原本想要劝阻的,可是听到这里,自己确实没有理由阻止兄弟们的要求。你军需官克扣别人粮草可以,但是分润兄弟们一些,也是应该。 从这角度上讲,无论是国法还是人情,军需官朴增寿做的事都有些说不过去。 “兄弟们,这种事我身为上官,不能让你们闹大。”王中平也是个老油条,知道这种事堵不如疏,“不过,我也不打算拦着你们。只有一点,动嘴可以不许动手。” 说完,王中平转身就回了营帐之中。心中却是暗道:朴增寿啊朴增寿,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也算仁至义尽。 这数十号神卫军的军卒,看到王中平回了营帐,便立时闹哄哄的去找军需官朴增寿。 朴增寿刚刚洗了把脸,正在驿馆等着开饭,便听到外面一阵叫嚷之声。 待他出门看时,才现自己所住的这一间房外都被神卫军的人围了。 大几十双眼睛盯着朴增寿,立时就让朴增寿心中打鼓。 “你们想干什么,王虞侯呢!”朴增寿色厉内荏道。 一名军卒哪管朴增寿的话,直接就嚷嚷道:“为什么我们没羊肉和羊肉汤吃!军需官克扣了不成!” 朴增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自己克扣也是克扣的副使护卫,和你们有个屁的关系。可是现实就是范宇的护卫们有不但没饿着,还吃的不错,连续两天有羊肉羊汤。 军卒们只管互相对比,哪管其他。他这个军需官要解释清,可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明白的。 “对,为什么苛待我神卫军!” “最累、最重的活是我们干,吃喝上反倒不如几个闲散护卫,你这军需官干什么吃的!” 朴增寿急忙道:“诸位兄弟,那可是副使自己花钱买的羊,你们想吃的话,可以去向副使讨要。找我这个军需官,我可没有办法。” 他一句话,便想将这些人推到范宇那边找麻烦。可是这些军卒又不傻,汴梁城中早就混的油滑,哪能随便给人当枪使。 “姓朴的,你说的倒是轻巧。”一名军卒嘲弄道:“副使大人犒劳自己的护卫,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要想吃口羊肉,便只能找你军需官了。” “没错,姓朴的别想拿我们去为难副使,人家不欠我们的,你欠。”又有人叫道。 朴增寿的脸色黑的不得了,“尔等找我也没用,我这里只有粮草!” 范宇也在不远处,正与曹傅一同看热闹。 刚才军需官往他这边推责任,他可都听在耳中。此时看到这位朴增寿来硬的,便摇头失笑,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果然不出范宇的猜测,朴增寿的话音一落,便引得一片破口大骂。朴增寿的祖宗八代,都被众人问候了不下几十遍。 曹傅看得忍不住要笑,却被范宇一把将嘴捂住。这要是笑的声音大了,可就实在有些尴尬。 “范兄为何不让我笑?”此时曹傅为了套近乎,已经改口称兄。 “你是国舅,我是侯爷,在这里对着我大宋的军卒幸灾乐祸可不好。若是传到官家耳中,岂不是招来惩罚。”范宇低声训斥道。 曹傅立时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那我回屋去笑。” 说完,这家伙便咧着嘴进了房间。 范宇看到朴增寿还在挨骂,虽然气的手脚抖,却也不敢再开口。想要回房去,才现房门已经被人堵住,让他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军需官何必不近人情。”范宇上前笑着道:“你将兄弟们都惹恼了,事情可就闹的收不了场。这些兄弟只不过是想吃口羊肉,这也是你军需官份内之事。只要你肯尽些心力,还能做不到吗。” 众多神卫军的军卒听到范宇的话,不由大都点头,也渐渐安静下来。别看副使年纪不大,可是这话却是通情达理。 看到范宇,这军需官朴增寿就有些牙根痒痒。自己被人骂的狗血淋头,可都是拜这位副使所赐。 “副使既然这么大方,便请副使让你的护卫牵两头羊过来,送与大家吃可好。”军需官阴沉道。 范宇哈哈一笑,“这有什么不可以,只须军需官给我打个欠条便可。一只羊只要五十贯钱,两只一百贯。军需官打了欠条,便让大伙去牵羊。这对你不是难事,你不会不答应吧。” 周围那些神卫军的军卒一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匹劣马也才二十五贯钱,副使的两只羊就顶四匹马了,这买卖做的可不亏。 军需官朴增寿气的抖,可偏偏就无法作。他让副使白送两只羊,人家转身就要他打欠条。这价钱之高,远他的想象。 “副使说的在理,姓朴的,羊不能白送你,你要给副使打欠条才是。”有军卒叫嚷道。 立时有人跟着附和道:“你刚才说只有粮草,现在两只羊放在你面前,你只要给副使打欠条便是,又不是花你的钱。” 神卫军的军卒哪管军需官的死活,大家反正自己是不掏这个钱的。 朴增寿知道今天过不了这一关,便哼了一声道:“副使的羊太贵,我还是去镇上采买两只的好。” “原来军需官自己也能买到羊。”范宇哈哈一笑,“贪心了、贪心了,倒是让大家伙见笑。若是镇上买不到,还可到我这里打欠条,总不能让神卫军的兄弟们失望就是。” 朴增寿几乎被气的吐血,可又不敢惹了众怒。 神卫军的军卒们哄笑声中,朴增寿跑去了镇里买羊。 范宇对着众军卒拱了拱手道:“这下大伙也有羊吃了,可要好好的押送岁币,莫要为了口吃食就不肯干活。大家若是停下不走,可就误了大事。” 这话说出来,神卫军众军卒便有恍然之感,原来还能这么干。 曹傅在房间里守着窗户听,当他听到范宇这话,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范兄坏透了。 第210章 告状文书 至于使节队伍的正使段少连,虽然知道外面有军卒吵闹,却也并没有当回事。 何况很快这些军卒们便散了,也没引起更大的乱子。 这处镇子上倒是有百姓家中养羊,那朴增寿打听到了之后,连哄带吓的买了两只羊来,交给了神卫军。 朴增寿回到驿馆,却见范宇对他打招呼道:“军需官若是还要买羊,我这里还有。” 尴尬一笑,朴增寿转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心中却是一阵怒骂,这副使真不是东西。他却不想,若非是他受了段少连的叮嘱难为对方,人家何必给他找麻烦。 曹傅悄悄凑到范宇身边道:“范兄,这就完了?” “教训一下就行了。”范宇言不由衷道:“你学好战阵的本事便可,别什么事也乱掺和。若是将你教的坏了,你兄长怕是也要说我的不是。” “我兄不会的,他那人有些迂腐,不如范兄做事痛快。”曹傅笑兮兮的道。 到了第三日行程傍晚,政事堂的驿递文书便追送到了使节队伍中,交到了段少连的手上。 段少连展开一看,便脸色黑。这安乐侯真是可以,受了点气,便向上面告状。如今蔡相公的印信就在文书上盖着,文书中更是对段少连甚为不满,认为他不顾大局私相针对,着令其立即改正莫要再犯。 而范宇也接到了曹佾送来的书信,看了书信中曹佾的话,范宇点了点头。曹家兴旺了这许多年,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曹傅却得意洋洋的道:“范兄,这可是我兄长说的,让我跟着你。” 范宇呵呵一笑道:“跟着我,可要老实些。若是无事,便去和狄青他们学些武艺,莫要乱跑。” 今日他们落脚之处,却是到了相州城的驿馆。 范宇推开窗,便看到驿馆的院落之中,那些军卒们又在做饭。和前两日一样,杨文广正指挥做饭的军卒杀羊。 微微一笑,范宇暗道,每天一只羊,天天喜洋洋,我倒要看看你这军需官能不能应付得来。军需官应付不来,段正使想必是能应付的。 以范宇的性格,本来不喜欢这样做。但是他最讨厌的,便是这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家伙。若是不给这等人一个惨痛教训,只怕后面会弄出更不想看到的事情。 神卫军看到副使的护卫们又在杀羊,便再一次找到了军需官要羊吃。 昨日朴增寿掏钱买了羊,今日便也要去买才行。这口子一旦开了,便再也收不住。 只是军需官朴增寿还是看不明白,竟对神卫军军卒们道:“你们昨日便吃了羊,今日又要。也罢,谁让大家都是军中的兄弟。我可以去再买两只羊来,但是这也是最后一次。若是再有下次,那可就要军法从事。” 这些神卫军的军卒们哪里将他的话当回事,都是嘻嘻哈哈的点头答应。军法也不是一个军需官能管的,先吃了羊再说明日。 到了第四天,队伍到了磁州。范宇的护卫又杀了只羊,那军需官朴增寿便再也无法忍受。 他主动来见范宇,一见面便开口道:“范副使,你每日让你的护卫吃羊,实在是没有样子了。使得神卫军诸军卒天天找我吵着要羊吃,你这是扰乱军心。” 范宇哈哈一笑,“我的护卫没有粮草,我自然不能让他们都饿到了。否则这一路上,有谁能来保护本副使?” 军需安朴增寿眉头跳了跳,又接着道:“副使不是已经派人采买了粮草,为何总是吃羊。若是隔一两天吃一只羊,那也罢了。这天天吃羊,难道就吃不腻吗。” “本副使只管给护卫们出钱,至于买什么吃什么,那就是护卫们自己做主了。”范宇淡然一笑道:“军需官不会觉得,本副使闲的慌,每天指挥他们吃喝吧。护卫有羊肉吃,当然不喜欢喝粥。这是人之常情,如之奈何。” 军需官朴增寿的鼻子差点气歪,这范副使竟将自己说的如此无辜。 “范副使莫要狡辩,你这样扰乱军心,怕是会出事情。若是惹的神卫军哗变,你定难逃干系。”军需官朴增寿快被气的疯了,竟对范宇说出这样出格的话。 范宇面色一沉,冷冷笑道:“你竟敢威胁我这副使,真是好胆。是不是段正使见势不妙,便指使你来诬陷本副使的!明日本副使便要上书朝廷,告你们上下勾结贪默粮草诬陷朝廷命官之罪。现在给我滚出去,否则便要你好看。” 曹傅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上前便推着那军需官出门,“我家副使岂是你能威胁的,快些滚出去。若是不服,便让段正使来。你算是什么泼才人物,也敢张牙舞爪!” 被曹傅推出门,那军需官咬牙切齿,却还无法做。 不是他不想作,而是没有机会。刚刚被推出来,便被神卫军的军卒们围起来。 诸军卒还没开口,朴增寿便已经明白,不由暴怒道:“你们今日还想要羊吃是不是!告诉你们,没有,一根毛都没有!昨日我便说过,是最后一次。如果再目无法纪,便要军法从事!你们快些滚回去,莫要找死!” 听到朴增寿这样说,再看他暴怒的模样,神卫军的军卒们倒是没有再难为他。 “如此天寒地冻,今日没有羊汤喝,怕是晚上被冷风一吹,要受些风寒。若是明日我走不动,还请兄弟们把我放到马车上,莫要丢下。”一名军卒摇了摇头,便往回走。 有一个使坏的,立时便有人明白,又一名军卒急忙捂着肚子道:“昨日羊汤我只喝了一碗,想是今日下午便受了风寒。这头重脚轻,肚子也痛,还有要打摆子的感觉,怕是明日肯定动不了。我要回去歇息,没胃口今日便不吃了。” 忽然又有七八个军卒,都突然显出一副全身软的诡异模样,纷纷叫嚷着自己也被传染了风寒。 军需官朴增寿目瞪口呆间,片刻身边便一个军卒也不剩了。 范宇在房中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却在奋笔疾书,给朝中写告状文书。 文书言道:正使段少连勾结军需官,欺压副使贪默粮草,并以军卒哗变相要挟,欲加之罪错漏百出,掩过饰非欲盖弥彰。 第211章 不香了 曹傅如今成了范宇的跟屁虫,他伸头看了一眼,便缩回去。 安乐侯实在是有些过分,才刚刚离京四天,便给朝廷写了三封文书。前两封还显得有些委曲,这第三封便用词激烈了些。 若是只看文书,便会觉得安乐侯是真的惨,不但被克扣了护卫的粮草,还要忍气吞声自己掏腰包。这还不算什么,最后段正使还与军需官两人勾结,将神卫军军卒闹事称之为哗变,并要将这过失推到他安乐侯的头上。 正因如此,安乐侯才忍无可忍,再次写下告状文书。 “这样写,就应该可以了。”范宇拿起文书,吹了吹上面的墨迹道:“这两天,我的字都练的顺眼了些。” 曹傅却有些担心的道:“范兄,若是这些神卫军真的哗变,那可怎么办。” “只为了吃口羊肉而已,怎么会哗变。”范宇摇了摇头道:“这些人能被派出来押送岁币,必然是选的身家清白之人。否则的话,岁币可是一笔不小的钱财。若是被押送的人拿跑了,岂不是大笑话。” 范宇这里与曹傅说话,而另一边,神卫军的王中平虞侯却找上了段少连。 王中平一见面,便对段少连拱手道:“段直阁,下官无能,请段直阁治罪!” 段少连身为正事,虽然对一些事有所耳闻,但也不好轻易出面。只看王中平这个架势,段少连便明白了几分。 “王虞侯,你何罪之有?”段少连明知故问道。 王中平却也不嫌麻烦,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接着道:“那朴增寿自己干了什么下官不管,但是招惹了我们神卫军的这些兄弟,他总该想个办法收场吧。现在兄弟们有一大半称病,连饭也没吃。还有一少半,直接就躺在营帐里昏睡不醒。若是明日使节队伍无法动身,下官怕是帮不了段直阁了。” 段少连听到这里,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自己不过是为难那安乐侯一下而已,可谁知道,对方竟闹的军心浮躁。如今更是使得神卫军大多称病,简直就是混蛋, 可是这道理却没处讲去,谁让他允许军需官克扣人家粮草的。 现在王中平前来请罪,也是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端的气人。 偏是这样段少连还不能脾气,只能好言劝慰。毕竟这些神卫军身担押送岁币的重任,出了差错可不只是他段少连要吃瓜落,还要让宋辽之间的关系出问题。 若是象军需官朴增寿说的那样,对那些不肯配合的神卫军行军法,立时就会闹的大乱。 “王虞侯与将士们一路的辛苦,我都看在眼中,绝不能让你们受了亏待。来人,去将那朴增寿叫来!”段少连强压怒火道。 段少连的随从急忙去叫朴增寿,片刻之后朴增寿也来到了段少连的房间。 “朴增寿,你可知道神卫军的将士们,对你有所不满。”段少连沉声道。 朴增寿也委曲啊,听到段少连动问,便大倒苦水。 他看了王中平一眼道:“段直阁不可偏听偏信,下官并没有亏待过神卫军的将士。前日和昨日,连续两日都想办法给他们买了羊吃。可是他们却是不知餍足,今日又来讨要。下官觉得,若是再这样下去,咱们也不用走了。这些军卒得寸进尺,哪里还有尽头。” 段少连面色阴沉,盯着朴增寿道:“既然如此,想必军需官自己便可将这岁币送到辽国了?” “下官……明白了。”朴增寿也知道轻重,便道:“下官该如何做,请段直阁明示。” “去买羊吧。”段少连心累,对着朴增寿与王中平两人挥了挥手道。 有心去找安乐侯商量,让他安生一些,可是段少连却也舍不下脸。因此,宁肯多花费一些,也不去范宇那里。 范宇与曹傅正说话,听到外面的神卫军的军卒们一片轰笑叫闹之声,不由笑了起来。 曹傅跑出门去,很快就跑回来道:“那军需官又去买羊,看来是向神卫军的军卒们低头了。” “你去找杨文广,让他用两只羊,去换几头猪回来。”范宇低声对曹傅道。 曹傅听到了范宇的话,人都惊呆了。安乐侯简直坏的流脓,这坏水一股一股的。 不过,曹傅自己就是个不安分的,这种事当然要快些去通知杨文广。 杨文广得到曹傅传话,便去城中用两只羊换了三头上百斤的猪回来。此时羊贵猪贱,但是猪产肉多,换了三头也是不错。 结果到了第五天扎营于林铭镇,范宇便让狄青杨文广带着护卫们做扁食。宋时的扁食,便是后世的饺子。称呼不同,但是东西是一样的。 连吃四天羊肉,今天要换口味,却也甚受大伙的欢迎。 范宇其实也很久没吃过饺子,今日却也不想错过。便亲自与众护卫一起,杀猪剁馅包扁食。 中国自商周时期,便开始阉猪。但即使是阉过的猪,也一样有些腥气。调味的只有盐和酱油,范宇让做饭的军卒多放葱姜,又让人打了几斤酒倒入肉馅之中。 此时正是冬季,没有别的菜,只有萝匐。萝匐便是萝卜,倒也很搭,剁碎了拌到肉馅里正可去腥解腻。 五十人可吃不完一头猪,还剩了一些猪肉和头蹄排骨和下水,范宇让人剥洗干净了用盐腌起来。等风干一些,再一熏制便是美味,还省了香料。 剩下的猪骨头也没浪费,都被熬了汤。冬日里没口热汤喝,可是不舒服。 路途之上因陋就简,范宇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待扁食出锅,这香味也甚为馋人。虽然扁食的馅里没放香料,可是葱姜够多,再加上酒和萝卜这等去腥之物,竟纯是扑鼻的肉香。 而且这黑皮猪的猪肉肥肉较多油水较大,扁食一咬开,便喷出浓郁鲜香的汤汁。有十几个军卒,一不小心都被烫了嘴。虽是惨叫声一片,却是开心的不得了。 就连曹傅,也端着一碗扁食嘿嘿傻笑。范宇细看,却是现这小子嘴角红了一块,显是也被烫了。 范宇夹了一个扁食,小心的咬了一个小口,便看到从扁食中流出淡茶色的喷香肉汁。急忙用嘴接了,就是舌头一疼,他也未能幸免。虽是扁食里的汤汁滚烫,但却有着纯粹浓郁的肉香。这只不过是汤汁而已,待将扁食整个放入口中,薄薄的面皮里面却是一个抱团的肉丸。 因为肉多,便没放多少萝匐,倒是成就了这略有弹性的口感。越是咀嚼,就越是有回味,简直爱不释口。 神卫军的军卒们原本今天也有羊肉吃的,可是看到副使的护卫们竟然在吃扁食,他们就又有些眼馋。他们虽然吃到了羊肉,但也吃了四天,多少是有些腻。如今看到别人换花样吃扁食,这碗里的羊肉瞬间就不香了。 第212章 架空 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神卫军也是一样。 立时便有人羡慕的道:“大家看看人家副使的护卫,换着花样吃好的。再看看咱们神卫军,为了吃口肉还要舍下脸去要去闹。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这事情都是军需官弄出来的,大伙想吃扁食也好,接着找他要去!”有人想都不想,便断然叫道。 神卫军一再得逞,这些军卒们其实也是惯出来了。现在有点小小的不满,便要闹事威逼。前几次都得了甜头,这一次为何不闹。 然而军需官朴增寿却没想到,今日提前给他们买了两只羊,还是被神卫军的军卒给围了上来。 这些神卫军的家伙一提要求,还要吃扁食,可把朴增寿给气的七窍生烟。 “尔等已经有羊肉吃了,还要吃扁食,不觉得过分?”朴增寿怒道:“要吃也要等明日,今日不行。” 这些军卒们哪里管他有没有道理,来闹就不是讲道理的。 朴增寿这话一出口,立时便病倒了二十余人。大家互相诊断了一下病情,显然明日是无法上路的。 有心对这些滚刀肉来个狠的,但是别说挑一个拉出来砍头,就是打骂都要掂量一番。误了岁币,便会使得宋辽之间出现麻烦,先死的一定是他这个引事故的军需官。 脸色忽青忽白的朴增寿去找王中平王虞侯,一见面便道:“王虞侯,你的那些兄弟为何不约束?这两日来,越的得寸进尺。明明有羊肉吃,却又要猪肉。我让他们等明日,这都不肯等,是不是过分了!” 王中平自己也没办法,手下这些家伙都是在繁华汴梁混出来的油子,可不比耿直的边军。要是自己用强,只怕当场就得弄出些事来。 但是看到朴增寿这兴师问罪的架势,王中平就更没管的兴趣。与其自己担责,不如将责任推给对方。 “此事你来找我?”王中平冷笑道:“若不是你一再退让,这些军卒们岂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告诉你朴增寿,你如此任意骄纵士卒,便自己收拾,本官定会将此事上报枢密院。” 军需官朴增寿脸色猛的一红,只觉得胸口滚烫,噗的一口便吐了血。 扑通一下,朴增寿便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无比,他这纯属是被气的。根个风箱里的耗子一样,几头都受着气,实在是无法渲泄,竟成了这等模样。 王中平看到朴增寿这样子,怕对方出事,便口气一软道:“你一个军需官,管那些事干什么。有事多问问段直阁,他才是我们这一队拿主意的。” 被王中平扶起,朴增寿一言不,自己慢慢挪向段少连的房间,他不能干了,自己还要多活几年。见到段少连时,军需官朴增寿几乎是哭诉了经过:“……段直阁,下官……下官已经尽力了。神卫军的军卒太过刁滑,下官实是无能为力。” 段少连听这朴增寿的话,眉头挑了挑,却是见对方唇角还有血迹未干,面上也是一副气血两亏的模样。 “你且好好休息,此事交予本使处置。”段少连摇了摇头,知道再逼迫这军需官也没用,再逼就要出人命。 朴增寿全身一阵松快,立时鼻涕眼泪都出来,感激的抱拳道:“多谢段直阁,多谢!” 打走了军需官,段少连却也犯了难。 如今那些神卫军已经养的刁了,再想让他们乖乖听话,便不是那么容易。今日即使买了猪,给他们做扁食吃,明日不定又要如何。 细细一想,此事皆是由那安乐侯而起,着实让人可恼! 但是事情的起因,却是因为自己让人克扣对方粮草在先,这事情找过去也没办法说理。安乐侯被克扣了粮草,却也没吵没闹,用了几天时间,便让自己陷入这等尴尬境地,实是心机有些可怕。 虽然心中将范宇骂了数十遍,可是段少连知道,要解决问题还是要向范宇妥协才是。否则的话,这一路上定会没个完。 段少连亲自来找范宇,见开门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不由诧异。 曹傅自然是认得段少连的,也不行礼,上下打量对方两眼道:“段正使来访,可是要找安乐侯?” “这是自然。”段少连虽然对这少年不知礼数有些意见,却正是求人之时,不好作。 范宇此时也见到了段少连,便笑道:“曹傅,段正使可是我们使节队伍之中拿主意的人,你莫要拦着。” 曹傅放段少连进屋,范宇请其落座,并让王小丁前去泡茶。 段少连对着范宇拱手道:“安乐侯,你这一路上,可不甚安生啊。” “段正使什么意思,我没听懂。”范宇淡淡的道:“我只知道有人克扣我护卫们的粮草,若说不安生,定然也不是我不安生。” “安乐侯天天给你的护卫换着花样用饭,已经动摇了神卫军的军心。而神卫军则肩负押送岁币的重任,若有差迟安乐侯难逃其咎。”段少连还想吓唬范宇几句,若是能随意扣个罪名使得安乐侯听话,那是最好不过。 可惜范宇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反而淡然一笑,“段正使言过其实了吧。我的护卫吃什么,与神卫军有关系吗?先便是神卫军治军不严,其次,军需官克扣粮草。最后,便是段正使处置不当。我不过是个副使,又作不了主,还要受尔等牵连。若是路上出了事情,还要白白吃瓜落。论起来,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段少连心中火气一下子就升起来,屁的无辜,这事情就是你搞大的。 可段少连毕竟是读书人,能屈能伸大丈夫,他强压下怒火,对范宇陪笑道:“既然安乐侯这样说,那本使便授权于你,将这神卫军也管起来可好?” 曹傅听得眉头一跳,这段正使没安好心。若是安乐侯管不好这神卫军,岂不是等于接了一口黑锅,此事万万不能答应的。 他正要开口阻止,却见范宇笑道:“神卫军因为军需闹起来的,段正使只将神卫军交给我管,怎么可以。若有诚意,军需之事也要交给我管才是。” 段少连也已为范宇要拒绝,可是却没想到,对方竟是要将军需的权力也要过去。 想了一想,段少连为了免除麻烦,便点头道:“此事我可以答应,那军需官,我向他打个招呼便是。” “这还不够。”范宇淡笑道。 曹傅原本还有些替范宇担心,可是却看到范宇一个个的向段少连提条件,便放了心。安乐侯果然不是白给的,怕是够这段正使一呛。 “安乐侯还要做什么?”段少连眼角开始抽搐。 “这些神卫军的军卒们,已经被那军需官养的嘴刁了。”范宇摇头埋怨道:“一路上的军需花费定然少不了,若是用钱用得多了,段正使必须署名画押,否则,我是不答应的。” 到头来,范宇只是要了权,却是将有可能的责任,都甩了回去。 事情说到了这里,段少连也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对方架空,成了一个人形图章。 第213章 不让翻身 段少连倒是不想答应,可是不答应却又没办法。只要范宇这里不配合,他这正使就安生不下来。 如今段少连有些后悔,就不该招惹这安乐侯。当初还觉得对方年轻,没经过事,几下便可让对方老实,可是谁知道这人贴上毛比猴都精。 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好好好,安乐侯所提的要求并不过分,这都是应该的。”段少连却是毫无办法,还要哄着才行。 范宇想要羞辱这段少连几句,却看对方如此配合,也没什么意思。 “既然如此,段正使便写个委托文书授权与我,否则空口白牙,将来你不承认可不好。”范宇笑着点头道:“还有,再批个一千贯钱给我,免得我手中无钱,不好安置这些神卫军的兄弟们。” 段少连已经有了准备,这些事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他只想将这麻烦甩给范宇,莫要让自己担上责任。 当下,段少连挥毫落笔,便将给范宇的授权文书,还有批钱的文书都写了出来。 曹傅在一旁眼都直的,这就成了?问题是安乐侯将这使节队伍的大权要过来做什么,他不会又要干什么事情吧。 范宇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这样做是为了不被找麻烦。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自己如不表现的凶横一些,给段少连一个难忘的教训,谁知道这家伙还会不会在后面刁难自己。 将这支使节队伍的控制权拿过来,方便自己行事,也省得段少连再有小动作,只有段少连防着自己的份。 “安乐侯,这是授权文书,还有一千贯钱的文书,都在这里。”段少连将两份文书放在了范宇的面前,“以后,这使节队伍,便有劳安乐侯来辛苦了” 范宇哈哈一笑,对段少连拱了拱手道:“没什么,我身为副使,出些力也是应该的。对了,忘了给段正使介绍,这位是曹皇后的幼弟,曹傅国舅。他此次随使节队伍出使辽国,也是为了增长见闻。段正使知道他的身份便可,最好不要泄露出去。” 伸手将曹傅拉过来,介绍给了段少连。 曹傅有点莫名其妙,好好的介绍自己认识这段正使做什么。 可是他手上却下意识的拱手,“一路之上,还要段正使关照。” 段少连此时本有些不服气,可是听说曹傅竟是曹皇后的幼弟,身份也不低。要论起来,官家的小舅子,可是比太后的义子更让他重视。这些皇亲凑到一起,自己斗不过也是应该,段少连竟然有些心理平衡了。 范宇命王小丁去将军需官朴增寿、神卫军虞侯王中平都叫来。 当着段少连的面,范宇对这两人道:“段正使已经将使节队伍的指挥之权全部授权于我,从今日起,一直到回京,你们两人便要听我所命,可有异议。” 两人同时看向一旁的段少连,却见段少连点了点头,面色甚为平静。 王中平连忙躬身道:“下官没有异议。” 军需官朴增寿却犹豫了片刻才道:“下官也无异议。” 范宇点点头道:“没有异议便好,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侯爷,下官……下官之前对侯爷有所顶撞,还望侯爷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大家都是一心为公的份上,不予计较才是。”朴增寿这时急忙躬身道。 范宇哈哈一笑道:“这都是为了公事,我怎么会计较。对了,段正使已经批了一千贯钱,这是文书,你这个军需官把钱可准备好。先去我的护卫那里,买两头猪。一头猪十五贯钱就好了,不会多要你的。” 段少连不由侧目,这安乐侯一头猪都要卖十五贯钱,他有点权力便要中饱私囊不成。可是这才几个钱,安乐侯不至于如此下作吧。 范宇当然不是下作,曹傅与王中平两人可都记得,范宇要卖羊给朴增寿的事。那时朴增寿不肯买,现在安乐侯是专门打脸来了。 朴增寿心口一疼,脸色红,却是急忙点头道:“还是侯爷有见地,这两头猪一送到神卫军的兄弟们哪里,便可让他们的病都好起来。” “你看看,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便解决了不是。”范宇哈哈一笑道:“大家都早些回去休息吧,莫要误了明日的行程。” 段少连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便又收了回去。他对着范宇拱了拱手,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他本想提醒范宇,这些神卫军的军卒不可再纵容。但是一想,此事与自己没了关系,何必再操心。 若是出了问题,便是安乐侯来承担责任了。 等段少连和王中平、朴增寿等人离去,范宇便呵呵笑了起来。 曹傅有些不解的问道:“范兄,那段正使都拿这些神卫军军卒没有办法,你总不能老随着他们的意吧?” 范宇笑道:“这当然不能随他们的意,不然我要段正使写这授权文书何用。” “既然是这样,那如何才能让这些家伙听话?若是也和先前一样,岂不是替段正使背了锅。”曹傅有些担心的道。 范宇摆了摆手道:“神卫军的军卒会闹事,不过是眼馋狄青杨文广他们的吃食不同而已。若是让他们吃一样的饭食,还有什么可攀比的。若再闹事,便连个正经理由都没了。到时若真有不开眼的,便让杨文广和狄青他们直接军法从事便可。” “范兄就不怕神卫军有人造反?”曹傅总感觉范宇太轻松,不由追问道。 “他们如何造反?能来押送岁币,都是有根底的。除非都对家中之人不管不顾,否则便不可能造反。”范宇笑道:“又不是吃不饱,为了口好吃食,便要置家人安危于不顶的造反。若神卫军都是这等人,我便自认倒霉。” 曹傅问到这里,便彻底服气了。 范宇命王小丁伺候笔墨纸砚,却是又要提笔写些什么。 凑到近前一看,曹傅都有些替段少连不值。 安乐侯居然又在给朝廷写文书,将段少连授权自己主管使节队伍,并批给了自己一千贯钱之事都详细写了。甚至连神卫军士卒们闹事,也带了一笔。 这封文书写好之后,便将段少连写的授权文书,一同交给了王小丁。 “明日交到驿馆的驿递手中,送到京城去。”范宇对王小丁又问道:“上次的可曾送了?” “侯爷吩咐的事情,我怎么会忘,已经送走。”王小丁急忙点头道。 曹傅虽然年纪比范宇还小,平时也顽劣,可是还不算傻。 他都看在眼中,心里也明白,安乐侯这是坑人无极限,按住对方不让翻身。 第214章 且慢 接下来的几天,整支使节队伍倒是平静,并没出什么妖蛾子。 护卫和禁军们的吃食,也改成了一天肉一天素。神卫军的人倒是想再闹事,可是看到副使护卫们的吃食也一样,便没了脾气。其实也不奇怪,这便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人性使然。 并不是范宇舍不得让这些家伙们顿顿吃肉,而是汉人就没有那个胃,吃多了反而容易出问题。 平时范宇则表现的中规中矩,并没有再搞出什么特别的事情。 但是汴梁之中,却是接连又收到了范宇的文书,使政事堂的吕夷简和蔡齐两位相公有些头疼。 两人在政事堂中对坐,有些相顾无言。 但是范宇所奏之事,却也不能不理。最先收到的,是范宇告那段少连勾结军需官朴增寿克扣粮草,引得军卒哗变不说,还要强行将罪责推到安乐侯的身上? 这告状文书简直是匪夷所思,让人瞠目结舌。 蔡齐拿着范宇的告状文书,不由捋着胡须道:“荒唐,那段少连岂是不知轻重之人。若是闹出这等事情来,他就只有在岭南和琼州选一个地方养老了。安乐侯怕是与段少连两人不合,因而告的刁状,有些言过其实。” 吕夷简却不急着下判断,而是笑了笑道:“蔡相公莫要急着下结论,我也知道这是安乐侯的一面之辞。不过,这安乐侯与段少连不合,两人一路上这样闹下去,想必也应该有个结果了。先将这份文书压下,等等看再说。若是安乐侯服了软,乖乖听正使的话,便无事了。” “吕相公说的有道理,那么这份告状文书便先压一压。”蔡齐点点头道:“等安乐侯心境平复,想来会回心转意。” 只是他们两位相公正说着话,通进司便又送来了新的文书。 政事堂的舍人刚刚将这些文书挑选分类,便脸色异样拿着一本新的文书,送到了两位相公的面前。 两人一看落款,居然又是安乐侯范宇所写。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心中腻歪。 这安乐侯是受了多大的委曲,一封接一封的文书往汴梁里面送。出门不过数日,喊冤叫屈加告状的文书便送了好几封回来。若是大宋的官员们,都这样搞,怕是整个政事堂的人都累死,也干不了几件正事。 腻歪归腻歪,但是人家送来的文书还是要看的。 结果可好,这份文书之中,还夹有段少连的授权文书,连批了范宇一千贯钱的事,都被写在这封文书之中。 再与上一封文书一对照,安乐侯不但被欺负了,还要担负起整支使节队伍的责任。段少连想必是为了息事宁人,许了安乐侯一千贯钱。 只不过安乐侯心中意气不顺,便将这段少连给告了,并且提供了证据。 蔡齐无话可说,这种事要压着吗?那也不可能压住。他心中不由得埋怨段少连,当初便告诉你让着安乐侯一些,你却给人穿小鞋。这下子可好,事情闹大了,对你一点好处也无。 “吕相公,你看此事怕是不好收拾啊。”蔡齐对吕夷简拱拱手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是不是要去面君?请官家落。” “还能如何。”吕夷简摇了摇头道:“押送岁币的使节队伍,竟闹出这等事。若是出了差错,怕是祸事不小。你我现在便去求见官家,请官家定夺吧。” 两人来到崇政殿,官家赵祯也有些奇怪,什么事情劳动了两位相公的大驾一同前来。 结果两人进殿之后,便将范宇的两份文书都交给陈琳,请官家过目。 赵祯本来还觉得安乐侯有些小题大作,出门在外受不得半点委曲。可是等他将两份文书都看完,也不由得大怒。 “这段少连,枉我如此信重他,命他为正使出使辽国。可他倒好,竟然屡次欺压安乐侯。”赵祯挑起眉头道:“欺压也就罢了,竟还想将惹得军卒闹事的罪名,扣到安乐侯的头上。更出格的是,随意批送千贯公帑,想买安乐侯封口。若非安乐侯假意答应,怕是反会被那段少连给恶人先告状!” “官家息怒。”吕夷简急忙躬身道:“此等事情不宜委过于一方,想是那安乐侯,对段少连也有不小的意见。” 赵祯不由冷笑,“受了这等欺压,泥人还有三分土性。若是还没些意见,怕是气也气闷死了。” 蔡齐一看不是个了局,便拱手道:“官家且请冷静些许,此二人皆为我大宋国使,身但与辽国结好的重任。若是一个处置不好,恐使我大宋国威受损。” 他这么说,等于是在保段少连。若是让官家盛怒之下做出不理智的决定,就不好再改正了。 吕夷简看了蔡齐一眼,便也对赵祯拱手道:“官家,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这两人偃旗息鼓不再争斗。可下旨斥责他们二人,命其精诚同心以国事为重。其余处罚,等归国再议。若就此事枉加惩罚,只怕有人久驻辽国不归,就有损我大宋颜面了。” 赵祯听了吕夷简的话,便点了点头道:“也好,拟旨,命他们两人不得再节外生枝。” “如此最好,官家英明。”吕夷简躬身道。 蔡齐也急忙躬身拜服,表示同意。 只是这两位相公的心里,都不太轻松。官家此时处置的越轻,以后追责怕是越重。下旨不痛不痒的斥责两句,起不到多少惩罚作用的。以官家的性子,事后会慢慢算帐。 范宇他们这支使节队伍眼看着就快到了辽国,就在出境的前一晚到了雄州便,他与段少连两人接到了官家的斥责旨意。 对此范宇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事情都是自己捅上去的,只怕段少连的处境不太好。 段少连接了旨意,便对范宇拱了拱手道:“范副使,这等小事都上达天听,却不太好吧?” 范宇笑了笑,“我也不愿意,可是有些人出手之前,就没想过后果吗?好在我现在也不计较,官家也斥责过了,还能如何。” 段少连对于眼前这位安乐侯是真有点憷头,想了想便转身而去,没再多说。 次日一早,队伍从雄州出城,走十余里便是白沟河。一过白沟河,便辽国境内。 此时正是寒冬时节,白沟河中水不多,而且也已上冻,来去甚为简单。 也因为这样,范宇他们的使节队伍快到白沟河时,竟碰到了一队辽国骑兵。这些辽国骑兵人数并不算多,不过三四十骑而已。 可是这些家伙的马上,却是挂着大包小包,还有汉人的妇人被横按在马背之上。 段少连的马车在前面,他先下了车,却对那辽兵为之人道:“我等是大宋使节,押送岁币前往南京,你们正可护送我们过境。” 那辽国骑兵的领,却是先看了看自己马上的包裹还有妇人,怔了一下,才点头道:“也好。” 这个过程完全落在范宇的眼中,却是让他皱了皱眉,他沉声道:“且慢。” 第215章 对撞 这些辽军头戴皮帽,战马之上驮着抢来的东西,段少连居然视若无睹。 更让范宇感觉不可思议的是,段少连竟然与辽军搭话,请对方护送大宋使节队伍到辽境。 对方马上大包小包的东西,甚至还有抢来的妇人。既然妇人被抢,那男人呢?恐怕已经不活了吧。 一直在队伍中没多少存在感的刘六符,此时却是站了出来。 “我是大辽翰林学士,也是出使大宋的使者。”刘六符扫了这些辽军一眼,皱了皱眉道:“你们将人放了,自行回去便是,你们不适合护送使节的队伍。” 那为的辽军骑兵道:“这是我等打草谷所得,岂能因你一句话便放了。我大辽早有法度,凡打草谷所得,皆为私有,谁也无权剥夺。” 刘六符担心的看了范宇一眼,才对那辽军道:“你们当宋使的面,掠夺宋人,对两国交好可没有益处。” 结果那辽军的骑兵领哈哈大笑,笑完才讥讽道:“我这便是交好。将这白嫩妇人带回去,让她们给我辽国生儿育女,岂不是交好的最好明证。看你也是个读书的汉人,做事一点也不爽利。唧唧歪歪的,最是麻烦。我们部族军,可不是你这汉人官儿可以管的,还是管好你自己才是。” 此时狄青与杨文广两人,都来到了范宇左右。 虽然两人并没讲话,可是他们两个的脸色都是铁青色,范宇甚至能听到牙齿咬动的咯咯声。 “王中平!”范宇突然暴喝道。 王中平被范宇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来,向范宇抱拳道:“侯爷有何吩咐。” “现在,是不是我在掌管这支使节队伍。”范宇问道。 “是。”王中平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 范宇点点头,面色稍微好看了点,他开口道:“传我军令……” “范副使!安乐侯!”段少连此时却有些急了,他怕范宇冲动,急忙阻止道:“你传什么军令,你想做什么!” 曹傅也早已下了马车,同样被辽军骑兵给气的不轻。他看到段少连要阻止安乐侯,便直接拦了对方面前。 “段正使,你可是已经授权给安乐侯代行全权。”曹傅扫了一眼那些辽国骑兵道:“此时,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段少连却不管曹傅国舅不国舅,他看向王中平王虞侯道:“王中平,你若听从安乐侯的乱命,将来唯你是问!” 范宇却对杨文广冷冷的道:“若有人不从军令,你便取他性命。将来有谁敢治你的罪,本侯替你担当。” 听到段少连与范宇的话,王中平就有种吐血的冲动。一个是要将来追究他,另一个当场就让人要他性命,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范宇也没再理会段少连,“王中平,你带百人,围住辽使的护卫。若有人敢动手,可当场击杀。若是你放他们乱跑,便自己了断吧。” 王中平一听,安乐侯这个要求是可以答应的。自己只要带人看好了辽使的护卫们,便可无事。最好这些辽使的护卫们也配合,否则少不了让他们吃些皮肉之苦。 而且刘六符所带的护卫并不多,只有二十余人。在百名神卫军的看守之下,想要跑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那辽军骑兵领看到范宇等人自己吵起来,却不由嘲笑道:“你们这些汉人,就是喜欢窝里斗。若是无事,我可就走了,懒得护送你们这些宋使一起走。宋使,岂不是送屎,真是难听。想一想,我都要吐了!” 范宇看向对方,不由冷笑道:“你抢我们宋人,看到我们这些人,便想要逃跑不成?这胆子连鸡都不如,你若想逃,那便逃走也好。不过是些偷鸡摸狗的鼠辈罢了,快滚吧。” 王中平带着一百神卫军,将刘六符和他的护卫们都围了起来。至于段少连,却是根本就没人管。 这一路上走来,前边闹出来的那些事,使得段少连在这支队伍之中已经失了威信。只要范宇在一天,便轮不到段少连号施令。 “逃跑?”那辽军骑兵领反而不走了,对范宇狠声道:“你这小子毛都长齐,还敢笑话我们。就你们这支队伍,还用得着怕吗。老子带人只要一个冲击,便可让你们横死在当场。” 范宇笑了笑道:“我与你打个赌,你们这些骑兵,可冲不垮我们的队伍。别说整支队伍了,就是我的这几十名护卫,怕是你们也冲不垮。若是输了,你便跪下叫声爷爷来听。狄青,命人着甲。” 狄青听到范宇的这些话,就知道要来场硬碰硬,当即便让护卫们套上铠甲。 他们来时的马车上,可是拉着龙鳞铠与斧枪的。此时听到了狄青的招呼,大伙便立时将铠甲套在身上,斧枪也持在手中。分三层列队于范宇的身前,将他和曹傅都护在后方。 那辽军骑兵领,听了范宇的话心中大怒。等看到宋人的队伍,居然只有五十来个着甲的军卒拦在他们的面前,便又轻视不已。 这点儿人可真没放在眼里,他立时大声吆喝,命令手下骑兵们掉转马头跑出去一段距离。 “敢与我的骑兵打赌,你胆子够大。”那骑兵领跑出一定距离,便对范宇道:“不过,你的胆子也就大这一次,我也不用你叫爷爷,因为你没有下次!大伙冲锋!” 虽然只有三四十骑,可是这些人迎面冲过来,却是让人心旌摇动目眩神驰。若是胆子小的话,怕是转身便跑。 好在范宇所带的这些禁军护卫,在西作坊试用军器时,没少被狄青与杨文广两人操练。甚至还带着战马,做过专门的斧枪试练。 他们面对辽军的骑兵,虽然脸色都不太好,可是却没有逃走的。此次与试练不同,却是要来真的了。 没等骑兵冲过来,前排的护卫便将斧枪枪尾拄地用脚踩住,斧枪的枪尖斜指向前,而后半蹲于地。后面两排却是只将斧枪,从前排的头顶和空档处斜指向前,而人却站立。 这样一来,便等于是摆成了一个刺猬般的阵势。 段少连此时早已吓破了胆,和随从远远的躲在自己的马车后面,连话也不敢再说一句。 四米长的斧枪,伸出去很长一段,使得那些辽国骑兵也有些犹豫。 “放箭!”领大喝一声,手中却已经取了弓箭在手,抬手便是三箭连射,目标直指范宇。 狄青正守在范宇身旁,他急忙闪身挡在前面,对方的三箭都射在他的龙鳞铠上。 虽然射的叮叮有声,却是并没有射穿甲片。 范宇脸也吓白了,自己差点就完蛋。他旁边的曹傅更是不堪,腿一软便坐到了地上。以前想要振兴自家将门的声望,却没想过战阵之上,和自己所想的差距不小。 狄青却顾不上这些,他将范宇和曹傅两人一推,便推到了马车后。 只听到嗖嗖的箭雨飞行之声,瞬间到来。 范宇的护卫们身穿龙鳞甲,却是无惧这箭雨,被射中也只是微微一晃罢了。 但这并不是主要的,而是辽军骑兵们的到来。对方手持骨朵或是长矛,人马合一已经到了近前,双方轰然对撞到了一起。 第216章 善后 说起来不过是百人左右的冲突,但是双方冲撞到一起的时候一样惨烈。 那些辽国骑兵十分轻敌,甚至连马上的包裹,和横在马背上的妇人都没放下,便编纵马冲来。 即使有一通箭雨,也不过只有数十支箭,对于范宇的护卫们并没造成损伤。 可双方对撞到一起,就不那么简单了。那惨烈的结果,使得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当场便有八八名护卫被撞的倒飞吐血,而辽军骑兵也有四五骑被斧枪刺中。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几柄斧枪的枪柄当场折断。而持有斧枪的护卫们,即使用枪尾斜抵着地面,也依然被撞击的连连后退。 从损失的人数来看,范宇的护卫们显然是吃亏的。可是他们却成功让对方的冲击停顿下来,这就是一大成功。 狄青手中持着一柄马槊,看到一名辽骑竟冲破了护卫们的防线,正挥起手中的骨朵,向着己方一人的头上挥击。他猛的拧槊一刺,便正刺中对方的胸腔,而后翻手一挑,便将对方沉重的身体给挑到空中。 马槊的长柄弯成了一张弓,却见狄青一抖一送,便将马槊上的辽军甩了回去。 “刺!”狄青大喝一声道。 那些还能站起的护卫们,立时便将手中的斧枪骤然向前突刺。也不管刺中的是人还是马,目标向前。 “收!”狄青又一声命令传来。 这些护卫们立时收回斧枪,等着狄青的下一道命令。 “剁!”狄青的命令并无并点情感在内,冰冷的正如这天气一般。 斧枪柄长,足有四米。这一剁下去,却是威力也极大。管你辽兵如何,没头没脸的剁下去,只要没落空,便是沉重的打击。若是被斧刃劈中,那是不死也是个重伤。 骑兵一旦失去度,对于步兵们的杀伤力,可就差了不只一倍那么多。那辽军领见势不妙,便要立时掉转马头跑开,打算拉开距离,再来一次冲击。 但狄青早就盯住了对方,看到对方要逃,抬腿就追了上去。可是对方马快,狄青身手敏捷并不代表能追上马匹。 眼看着还有辽军的骑兵,要跟着那领一同跳开,狄青猛的扬臂甩手,将手中的马槊投了出去! 从双方对撞,到狄青投出马槊,前后不到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噗! 马槊在空中震颤着刺入辽军领的后背,从其前胸透出。将这辽军领带下马背,狠狠的钉在地面上。 那辽军领直到咽气,马槊还在颤动不已。 曹傅此时刚好从马车后探头,便看到这一幕,令他血脉贲张。却突然看到,有两名辽军骑兵正挥舞手中的长矛和骨朵,恶狠狠的攻向狄青。这等凶险情形,让曹傅不由自主的惊叫出声。 好在狄青早就注意到了,身形急后退,就地一个翻滚避开两人的攻击,顺势还取了一柄被丢弃的骨朵。 没等人再次站起,便反手一骨朵砸在一名骑兵的马关节上。 那名骑兵马腿一软,人便前栽,被早就等着的狄青一骨朵将头颅砸碎。另一名持矛的骑兵大怒,挺矛来刺,也被狄青抓住矛杆硬拖下马。也和前边那家伙一样,落了个脑袋开花。 杨文广也没闲着,他手持长矛虎视全场,遇到己方的护卫遇险,便会出手相救。 领被杀,其余的辽军骑兵再无半点战意,却没来得及再跑,便被其余的护卫们一阵劈砍刺剁,纷纷击杀在当场。 刘六符脸色很不好看,他这里被王中平带人看住,却也动弹不得。眼看着辽国的骑兵被杀,回到辽国朝中,只怕无法交待。他手下的那些皮室军护卫,此时脸色更差。可是他们有些人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又被五倍的神卫军围住,若是再冒头的话,怕是也没有好下场。 段少连躲在骑车后,盯着一地的尸体,他感觉全身冰冷。杀了辽国的人,还去出使辽国贺什么正旦,不怕对方痛下杀手吗?若是往大里想,澶渊之盟便到此为止了,从此辽宋之间战火连绵。 听到马车一边没了动静,范宇才来到曹傅的身边看向前方。 随着冷风吹来一股血腥的腥臭味道,却是让范宇猛的一窒,差些便呕吐出来。 那些横七竖八人和马的尸体,还有泼洒一地的鲜血,无不述说着杀戮的残酷。倒是有几个妇人借机逃开,正挤在一起瑟瑟抖。 “启禀安乐侯,辽军三十五人,业已全体伏诛!”狄青来到范宇的马车前,大声道。 范宇绕了出来,对狄青道:“伤亡如何?” “我军死六人,重伤十六人轻伤二十一人。”狄青报告道。 范宇正要再次开口,却突然听到段少连嘶声吼叫道:“范宇,你、你是我大宋的罪人!你惹恼了辽国,这便会重燃宋辽之间的战事!我等出使辽国,还有什么意义!你等着官家下旨,取你的性命吧!只有如此,才可平息来自辽国的怒火,你完了!” “段少连,你身为我大宋正使,却不指责辽军越境抢掠,竟还让这等人护送我等到辽国。”范宇冷然道:“若不是我亲眼所见你一路从汴梁走来,几乎要怀疑你勾结辽军觊觎岁币。这些家伙越境抢掠,甚至对我大宋押往辽国的岁币都生出贪心,便是死有余辜。便是当着辽帝,我也一样会命人将之斩杀当场。” 刘六符听到这里,心中一阵轻松。若是按着安乐侯这个说法,自己回了辽国便可无事了。有了这个由头,辽国方面便不好追究宋使,也更没理由追究自己的责任。 段少连听到范宇的话,整个人都怔住,“啊!啊?” “定然是这些辽国部族军缺少管教,来宋境劫掠,碰到了押送岁币的大宋使节。一时起了贪心,欲要强抢岁币却被反杀,我等宋使正当防卫,也是为了保卫辽国岁币,使其免受损失。”范宇嘲讽一笑道:“若是这样,辽国还要对我大宋使节紧咬不放,那他们下次的岁币定然有人私下抢夺。辽国的朝廷,怕是一分银子也看不到了。” 听了范宇的话,段少连转头就走。还说什么,丢人啊。 当时便有刘六符的手下护卫不满,对刘六符道:“使君,这宋国安乐侯自以为一手遮天,但是他却忘了我们。等咱们回去,将实情上报,他便完了。” 刘六符冷冷的看了这白痴一眼,才缓缓道:“既然知道安乐侯有意坑杀我大辽骑军,你我为何见死不救?身为皮室军精锐,还对付不了几个宋军吗。很好,此事便由你去上报吧。” 那护卫尴尬一笑,半晌才道:“使君高见,小的受教了。” 看到无人再插话,范宇便对狄青道:“将我们阵亡的人火化,骨灰送回汴梁。其余人,就地休整。并通知驻扎在附近的安肃军,让他们派人过来善后。” 第217章 要送回去吗 不过一个时辰,安肃军便来了一个指挥的军卒,五百余人。 带队的指挥使,对着段少连抱拳道:“上官且请休息,这里交给我等便好。” 段少连虽为正使,可是现在在使节队伍之中并无威信,但这位指挥使并不知情,自然还是要向他招呼的。 范宇也没计较,当即吩咐下去,让大家在此扎营休息。 那安肃军的指挥使,看到一地的辽军尸体,便立时没了之前的轻松之态。 辽军越境之事对安肃军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但是辽军被斩杀,这还是头一次见到。 那指挥使不敢怠慢,急忙派人将这些辽军的尸体都摆放整齐,兵器甲胄也都清点过了数目。 “段正使,此事非同小可,下官要上报河北转运使才行。”那指挥使郑重道。 段少连却不想替范宇背了这个锅,摆了摆手道:“你有事可找范副使,这一路上,都是安乐侯范副使作主。包括与辽军冲突,都是由安乐侯来指挥的。” “有事对我说便可。”范宇当仁不让,也没想着逃避什么。 那指挥使急忙拱手道:“侯爷当面,我便实话实说。此事可不是我们安肃军能控制的了的。为防辽军报复,只怕全军上下,立时便要紧张起来。还请侯爷与诸位上官,早作些准备。若是在这里不太稳当,便向后退十里。” 范宇摆了摆手道:“后退就不必了,此事你当上报河北转运使张存。” 那指挥使当然不会有异议,急忙点头应下。 河北路转运使张存来的很快,傍晚时分,便带人策马而来。 张存到了使节队伍的营地,便来见范宇。段少连则避而不见,只当自己不存在,态度很是消极。 范宇与张存两人互相见过礼,便坐在帐中用茶。 “侯爷可否说明一下,双方为何会起冲突。”张存凝重的问道。 “辽军纵兵在我宋境劫掠,刚好碰到我们这支押送岁币的使节队伍。”范宇笑道:“其时,段正使本是想让这些辽军护送入辽。可惜这些辽军听说是岁币,便起了贪心。双方大战一场,结果你也看到了。这些辽军骑兵虽然厉害,可是我大宋禁军更加厉害。” 张存松了一口气道:“如此便好,此事辽国无礼在先。明日再与辽国一方的人联系才是,今晚便请侯爷在营地委曲一晚吧。明日,我会派人去与辽人交涉。只是对方的人全死了,此事可不好说。” 范宇其实却并不担心,他笑道:“这些辽军不过是部族军,而辽国南京一带,却是汉军话事。想必两者之间,多少有些小小的龌龊。只要一口咬定,这些部族军要抢辽国岁币,此事便会不了了之。” “这些辽人,只肯占便宜,从不肯吃亏。”张存却是摇头,表示不信道。 范宇也不管他,只是将狄青叫了进来,“我的护卫伤亡,你可给张使君报一报。这些将士的抚恤,还请张使君向辽人讨要。” 狄青当即便向张存报出伤亡数目,并给他写了一份伤亡数目的文书,还有讨要抚恤的费用共计五万八千贯。 张存一看这份讨要抚恤的文书,使是暗暗咂舌。敢向辽军讨要抚恤,这还是他在边关这些年来,头一次见的。 但是这事不管成不成,都是要与辽军相谈提出来的,而且也不可弱了气势。 范宇他们的队伍,则就在白沟河大宋一侧休息了一晚。张存也是营地之中休息,这样方便于就近与辽军交涉。 次日一早,张存便命人去辽军那里传信,让辽军派些人来,认领那些契丹军卒尸体。 出乎张存的预料,辽军那一方对于自己的部族军死在大宋一侧,并没有什么过度的反应。只是对于范宇提出来的抚恤有些意见,认为辽军死的人更多,宋国还索要抚恤,便是无礼之极了。 范宇对于这笔抚恤,本就没有报有多大的希望,完全就是一个增加交涉气势的由头。他这么做,便是怕张存所派交涉之人懦弱慌张。 不是范宇不相信张存,是因为大宋这种人太多,那段少连便是一个软骨头的典型。 好还这些年宋辽边境的承平,辽军也没比这边的宋军强多少。再加上越境抢掠在先,还是不受欢迎的部族军,又觊觎岁币,这件事辽国居然没再深究。 事情解闷的如此顺利,使得范宇他们的使节队伍只停留了两日,便可入辽国境内。 白沟河,此时正是枯水,而且也已上冻,往来甚为方便。 河中原本有一座浮桥,如今也已经冻在了河水之中。范宇他们的队伍,缓缓的过了白沟河,便看到辽国一小队军卒迎了上来。 此时一入辽境,便是刘六符的主场,他急忙下了马车,对着那些辽军招手。 为的辽军头目,向刘六符行礼道:“下官,为归义军甲字队队正周义,见过上官。” “怎么,就来了你们一个小队的人马?这如何护得了岁币。”刘六符不由皱眉道。 周义笑了笑道:“上官莫急,这一路上,都有归义军的各个小队护送。请上官大胆的走便是,叵是那些部族军真的敢来,我们归义军可也不是吃素的。” 刘六符恍然,还真被安乐侯给猜中了。归义军与部族军之间,显然并不对付的。 两人交谈了几句,周义便领着手下的军卒在前方引路,大宋使节的队伍也跟了上去。 果然,这一路上只是偶尔看到一些偏僻的道路上,会有一两骑辽军经过。 那归义军的周义却冷笑连连,这些马上的辽军,可是非常好认的。只看那鬓角垂下来的两绺头,便知道是部族军了。 路上有归义军护送,当然不会有事。 数日之间,便来到了桑干河边。只要一过河,便是进入了辽国的南京重镇。 只是范宇他们还没过河,范宇就看到对岸的岸边上旌旗招展,人头涌动。 此时使节队伍也停了下来,就连那归义军的周义,也不知道对岸是什么情况。 等到这边范宇下了马车,正与对岸的那些人隔河张望之时,对面却传来一阵阵的欢呼之声。 而后,大宋的使节队伍便听到了一歌,正是范宇在离开汴梁之时,所唱的《送别》。 范宇下巴都差些掉了,人刚来,便要送回去吗。 第218章 皇太弟 刘六符却是满脸通红,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辽人甚爱中原诗词,每有好诗好词,便会有快马从汴梁出,几日夜的时间便可送到辽国。 当今辽帝耶律宗真也是个好诗的,主要是受他的老师郎思孝影响,对于汉诗极为推崇。 上有所好,下必从焉。 因此,中原的诗词在辽国,也是极为流行的。尤其是在这燕云之地,多是汉人定居,就更是对于诗词没什么抵触了。 范宇在汴梁的饯别宴上所唱的送别歌,想必是被人先一步送到了辽国南京。 当辽国朝野,得知前来出使辽国的副使便是送别歌的作者安乐侯范宇,便有许多人自的前来迎接。 范宇此时是懵的,这辽国人,要送自己走吗?自己应该如何回应,是说拜拜,还是撒尤那拉,还是说安尼凯塞哟? 正在宋使队伍进退两难之时,桑干河对面的人群里,却是走出来两人,从桥上迎了上来。 这两人一老一少,老的穿着便服,年轻人却是穿的绯袍。 两人过了桥,便向着宋使的队伍中张望。 “哪位是文采风流的安乐侯?”那老者高声问道。 刘六符见到老者,急忙上前,对着那老者躬身一礼道:“郎大师如何也来了,您为陛下之师身份贵重,岂可轻易出迎。若是陛下知晓,怕是会责怪。” “我郎思孝如何就身份贵重了?”老者摆了摆手道:“不过是给陛下当了几日老师,岂可居功自傲。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宋国安乐侯能作出送别一曲,便可为我一曲之师。他人在哪里,快些引见与我相识。” 刘六符无奈,他可惹不起这位郎思孝,便只得转身对着范宇拱手道:“安乐侯,这位人家,可是我大辽帝师,沙门郎思孝郎大师。” 范宇是真没想到,这前来迎接自己的,居然是辽帝的老师,这面子可是太大了。 他趋前数步,来到了朗思孝的面前,微笑拱手道:“不知郎大师这等长者来迎,真是折煞我了。” “小友,不必与我客气。今日来见你,便是抛开了我帝师的身份,你也可抛开你宋国安乐侯的身份。”郎思孝甚为高兴的道:“我等以文会友,莫论其他。” 旁边那年轻些的辽国官员,此时对着范宇拱了拱手道:“安乐侯,我为翰林学士王英秀,是来迎接诸位的。请与我到使馆交接,再赴接风宴如何。” 范宇点了点头,便对郎思孝道:“郎大师亲迎,范宇足感盛情。先与这位王翰林办完公务,再与郎大师叙话。” “这是应该的。”郎思孝点头应下,“范小哥可先去忙,等下老朽再向你讨教诗词。” 郎思孝对范宇招了招手,便回到桥的另一方,立时便被数位文士模样的人给围住。看他们那兴奋的样子,显是在向郎思孝问范宇说了些什么,与后世追星族几无两样。 范宇在桥这边看过去,不由心中尴尬。看对方的这架势,还要在接风宴上谈论诗词。自己能背过的诗词可不算多,这要是露了马脚,怕是这些文士们也会撕了自己。 然而大宋的正使段少连,此时却极为失落。辽国方面从头到尾,都没问正使是谁副使是谁。人家上来就找曾作送别歌的安乐侯范宇,根本就没人理他。 甚至连辽国官方派来做交接的王英秀,也直接与范宇商议。甚至还用那种崇拜的目光看向范宇,哪里与想过大宋的正使是谁,在哪里。 段少连此时心中极不平衡,他这次出使辽国,虽然身为正使,却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甚至早在半路上,便已经被范宇给架空了,说话都没人听。 只是他自己也不反省,若不是有意刁难范宇,他又如何会成这等尴尬光景。 范宇命押送岁币的王中平去与辽国的王英秀交接,自己却是带着曹傅到了辽国南京城的宋使馆。 此时辽宋之间,因为来往频繁贸易也极兴盛,所以互相在对方的境内都建了使馆。这使馆的功能,与后世的使馆几无两样,两样是搜集对方风土人情,往国内传递信息的渠道。 唯一不同的,便是使馆之中并无常驻的大使。平时只留有一些驿吏文吏打理,在有事之事,才会委派使节进驻。 宋使馆便在南京宫城不远的甘泉坊,占地也并不大。 这倒不是辽国轻慢大宋,而是辽国南京城的规模根本无法与汴梁相比,小了许多。 就范宇在南京城中所见来说,繁华程度,也远远比不上大宋的都城汴梁。 交接很是顺利,王中平也拿回了回执,并向范宇禀报了经过,并无半分波澜。 范宇刚刚听完了王中平的汇报,那辽国翰林王英秀便来求见。 将人让进宋使馆的正厅,范宇又让王小丁泡了茶来。 王英秀却并无心喝茶,而是对着范宇一抱拳道:“安乐侯可还要多歇息片刻?郎大师他们也已经先行去了敬客楼,就等侯爷移趾。” “王翰林,今日虽然我经历一路劳顿,已经有些累了。但是有这许多好诗爱诗之人相候,我岂能推辞。”范宇摇了摇头,叹气道:“我不过是偶得一曲罢了,我大宋的正使段少连,可也是翰林出身,文采亦非寻常。” “哦?既然如此,那便请这位段正使也一并前往便是。”王英秀不以为意道。 范宇便让人去请段少连,有他在自己便可少应付一些辽国的文人雅士。 段少连听说范宇请自己去接风宴,这心中才平衡了一点点。毕竟自己才是正使,就凭安乐侯一个副使的职务,显然还是差了些。 曹傅听说范宇要去赴宴,他便也坐不住了,要跟着同往。 范宇便让曹傅与狄青和杨文广一起,作为自己的护卫跟来。 敬客楼,在辽国南京算是最大的酒楼。在敬客楼的三楼,如今已经被包了下来。 除了郎思孝,还有几个人已经坐在楼上等着了。在郎思孝的身边,也坐了一位只有十二三岁的锦袍少年,与曹傅的年纪正相仿。 范宇和段少连等人上了三楼,便看到了眼前的这个情形。 “范小哥今日来,你我皆以布衣看待。莫谈国事俗事,只论作诗,如何?”郎思孝年纪不小,可是这话却天真。 只是他身为帝师,却是说出来的话,无人敢违逆于他。 范宇对其微笑拱手道:“郎大师既有此意,范宇敢不从命。” 顺便又介绍了段少连给郎思孝认识,这让郎思孝老脸更加红润。大宋人物风流,多有能诗擅词之辈。多一个来作诗的,那当然越热闹越好。 “这几位是舍人萧达溥、萧麓侍郎、右补阙张素羽、王英秀,还有这是我的学生,耶律重元。”郎思孝一个个的介绍过去道。 范宇前面几个人都没记住,但是耶律重元四个字入耳,可吓了他一跳。这个锦衣少年,便辽帝耶律宗真的胞弟,耶律重元。如今,他也刚刚被封为皇太弟。 第219章 客随主便 耶律重元年纪与曹傅相当,也是一副汉人的打扮。 如果只看外表,与富贵汉人家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范宇之前便已经知晓,辽国的法天皇太后萧耨斤阴谋废除辽帝,可惜却被辽帝先下手给软禁了起来。 这件事里的关键,便是这位只有十三岁的耶律重元。耶律重元得知母亲欲要废掉长子耶律宗真,而立自己为帝,便找到兄长耶律宗真如实相告。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母亲萧耨斤才会被软禁,而他也才会被兄长耶律宗真封为皇太弟。 范宇看到这位耶律重元,不过十三岁,脸上还带着一丝天真。也许正是如此,耶律重元才会更看重兄弟之情,而选择了告母亲。若是此人成年,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若是让皇太后萧耨斤得逞,将耶律宗真的帝位废掉,耶律重元被立为帝。虽然萧耨斤要擅权听政,但是只要活的够长,终究还是皇帝。 别管心中如何想,范宇脸上都没表现出来,而是与这些辽国人物们打着招呼。 这些人在辽国并不一定是最有权势的,但是一定是最有才华的。 宋辽两国相交,自结下澶渊之盟以后,便由武斗转向了文斗。 历次宋使来到辽国,都会与辽国一方的朝臣们斗诗词,没有一次例外。 刘六符也是翰林,还是此次与范宇他们一同北归的辽使,自然也是在座的。 他与双方都算熟悉,便主动招呼道:“郎大师,今日您最长,便由您来安排如何?” 郎思孝也不推辞,便对众人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大家都请入座,今日既是迎接宋使的接风宴,亦是我辈与范小哥的文会。希望范小哥可再出佳作,以为敬客楼的盛事。而我等不才,身为参与者,自也与有荣焉。” “不敢当,不敢当。”范宇急忙谦让道:“此次有诸位在,岂会让我独领风骚。” 正当此时,那耶律重元忽然向郎思孝低声询问道:“老师,这风骚是什么意思?” 这位皇太弟的汉学并不是很精通,因此遇到了新词,便求教了。 “风骚,便是风雅风流之意。”郎思孝笑着解答道。 却不想耶律重元忽然对范宇道:“范兄放心便是,你有佳作,我辽国也非不文之地。若是风骚,便大家一起风骚罢。” 范宇眼角抽了一抽,这皇太弟有些意思,啥话都敢说。在他身后不远的曹傅,却差点没绷住劲,只得背转了身去。 “殿下非常风趣,你说的不错,那便大家一起风骚便是。”范宇打了个哈哈,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一定是别人。 “快请入座,莫要辜负了好时光。”郎思孝也脸上红,自己可是帝师,如今却没能教好皇太弟,这可有些丢脸。 刘六符也急忙救场道:“此处凭栏远眺,我大辽南京可尽收眼底,端得是让人心胸一畅。虽是冬日,想来也能使得诸位才思泉涌。” 曹傅虽然跟来了,却只是以护卫的身份来的。与杨文广和狄青两人,守在范宇身后不远处。 段少连只是默默的坐范宇的旁边,却是并不如何开口。只有别人问到,他才与之对答几句。看他这意思,是不打算冒头了。 待众人都坐了,郎思孝才举盏对着范宇和段少连道:“远来是客,也是使节,更是文采风流之人。老夫与诸位同僚同好,便敬两位一盏酒。既暖身心,又接风洗尘,饮胜!” 众人纷纷举盏饮了,互相亮了亮盏底,以示其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场面便热闹起来。 范宇刚刚与王英秀对饮了一盏酒,便看到那耶律重元向自己举盏。 “安乐侯,在你到来南京之前,我便听人传唱你的送别歌。”耶律重元很是羡慕的道:“送别歌真是好听,词也雅致贴切。虽然我年纪还小,但是一想到歌中场景,便觉离别之苦。我也在学汉诗汉词,希望有一天,我能和安乐侯一样,也能作出这等上佳的诗词歌赋。” “殿下,佳作并不是想作就能作出来的。”范宇因为怕一会儿自己出丑,便开始提前做铺垫了,“要多读书,才可有所感悟,从而妙手偶得佳句。在座的都是饱读诗书,也不敢保证,一定会作出佳句。而且,我虽离开汴梁之时做了送别歌,现在却不一定能再做好诗词。” 耶律重元对于自己的老师郎思孝大师最是信服,便转头问道:“老师,安乐侯说的是真的吗?” 郎思孝点点头道:“殿下,安乐侯没有骗你。诗词之道,在于感景融情。就如安乐侯,他在汴梁与友人离别,心有离别之苦,便可作出送别歌来。若是安乐侯与那友人关系不睦,想必就作不出来。如今安乐侯远来南京,心情又是不同。他能不能留下佳句,却要看大伙热情不热情了。” 他这么说,却是立刻将酒宴的气氛带动起来,众人轰然附和。 王英秀却是先对着段少连遥遥举盏道:“我来做个引子罢,不过我不敢向安乐侯讨教,可先向段正使讨教一二。可否?” 段少连心中一阵阵的堵,你不敢讨教便不敢讨教,却拿我来比。虽然心中这样想,但也激起了他的傲气。 “王翰林讨教不敢,在下诗词一道,也还有些心得。你尽可定下规矩,我接着便是。”段少连也举起酒盏,一饮而尽道。 “好!那便不客气了。”王英秀洒然一笑,对着段少连比了比大拇指道:“今日虽然晴天,这几日也未下雪。可是段正使与我,便以雪为题,各做诗一,请大家品评如何?若是输了,便罚酒一盏。” 段少连微笑点头道:“王翰林这个提议也不错,晴天雪为题,倒也有趣。客随主便,你先请。” 其实大家都能看出来,王英秀的这个以雪为题,便占了便宜。辽国是更北方,雪景要更常见一些。而且以雪为题,只怕王英秀都已经有了腹稿。 “以我之瓦砾,引君之玉璧,那我可就现丑了。”王英秀微咳了一下,便向楼外远眺,“晴空百里天,万家有炊烟。待到飞碎琼,回换人间。” 第220章 一时无言 王英秀出招了,这诗言简意赅。而碎琼便是雪花,也有了雪。最后一句回换人间,尤其传神。 在座之人无不拍手叫好,辽人都挺起劲。 在酒宴之上斗诗,斗的就是一个急智。若是用了半天,才写出一诗来,这酒也就别喝了。 待王英秀的诗一念完,他便团团作揖,向着段少连伸手请了一下,以示自己完成,该段少连接招了。 端起手中的酒盏,段少连微一沉吟,便开口道:“千里赴辽关,高朋酒共酣。问我归去时,应是雪漫山。” 听了段少连的诗,王英秀不由鼓掌道:“段兄的诗有情有景,比我高出一筹,在下自叹不如,这一盏酒,便该我饮。” 说完,便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郎思孝抚须而笑,对于这两人的才思都十分欣赏。一个回换人间,已是好句。另一个,则是全诗体现了众人的热情,与客人的珍惜,却是各有所述,而都有雪的出现。 “老师,段正使这一诗里,可没有好句子,为何大家都说他的好?”耶律重元却有点不明白,向郎思孝问道。 “殿下,诗不只是有好句,便是好诗,其中还要看诗的意境如何。”郎思孝便借此机会,向耶律重元讲解道:“段正使从汴梁一路北来,到我大辽,岂不是千里赴辽关?与我等宴饮,便是高朋酒正酣了。这前两句,不只是段正使的经历,也是形容辽宋两国为兄弟之邦。后两句,则有惜别之意,让人诗来意味隽永甚有回味。因而,在诗中的含义上,却是段正使高出一筹。” 耶律重元听的抓耳挠腮很是欢喜,便点头道:“老师这样一解释,我就明白了。这等简单的字句,倒是通俗易懂。既然段正使已经作过诗了,那我便向安乐侯讨教吧。安乐侯年纪比我大不了两岁,想必也比我高一些。咱们就以腰刀为题,如何。” 这位皇太弟,也是见猎心喜。觉得诗词之道并不如何难,而且一听就会,自己应该也向宋使讨教才是。 但是听了耶律重元的话,却是让在座的辽人都是脸上尴尬。人家安乐侯能作出送别歌,那是何等文采。你虽身份极高,可是你却小看了诗词。竟以为作诗不过尔尔,还要向这方面的强者讨教,实在有些不自量力。 只是耶律重元自幼长于深宫,哥哥又是当今辽帝中,并无人说他什么。 范宇原本担心别人来向自己讨教的,但是看到是耶律重元,便心中一松。并不是他看不起耶律重元,而是外行碰外行,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殿下以腰刀为题,却是有些新奇。”范宇不由笑道:“那便请殿下作诗,在下洗耳恭听便是。” 不着痕迹的轻拍对方马屁,果然让耶律重元脸上显出一两分傲色。 “乌兹名匠沥血成,身披云纹夜清鸣。有朝一日纛南指,盖世宝刀便开封。”耶律重元一边吟着诗句,一边从腰间取下腰刀,对着范宇亮了亮,“此刀乃是乌兹进贡而来的宝刀,吹毛断。只是还没见过血,却是甚为遗憾。” 这小子的诗通不能先放在一边,这诗中的意思,却是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当着大宋的使节,要大纛南指,还要宝刀开封。开的是杀人见血之封,也与开封府的开封两字同音同字,这使和范宇脸上笑容立时消失。 不只是他,凡是在场的宋人,都隐约面带怒容。 曹傅更是冲动,迈步就想过来对那耶律重元叫骂,却被狄青一把拉住,瞪了他一眼。 段少连看了看范宇,又看了看耶律重元,却也并没开口。若是范宇被这位皇太弟羞辱,却也正好替自己出口气。对此,他是喜闻乐见的。 郎思孝与其余人等虽没说话,但是却并没阻止耶律重元,显是立场都在大辽一方,没人替范宇解围。 范宇不由得摇了摇头道:“殿下这是在试探我大宋了?既然如此,我便与殿下商量一下输赢之事。我的诗若是胜过殿下,便出一千贯钱,买下殿下这柄宝刀,如何?” 耶律重元年纪虽小,可是出身皇族,气魄还是有的。 他将手中的宝刀放在酒桌上,往前一推,“安乐侯的送别歌太过羸弱文雅,我怕是比不了。但是论矫健豪雄气,不知安乐侯可有否。你若胜过我,这柄刀便送与安乐侯又何妨。” 范宇点点头,微微微沉吟了片刻,才道:“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甚豪。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 其实在范宇的心里,也是庆幸不已。这耶律重元以腰刀为题,还咄咄逼人,说什么纛南指,又什么便开封。这激了范宇强烈的爱大宋意识,更是由此联想起来后世秋瑾的这名篇。 关键这是诗的意境,与当前情况却是相当贴合。面对大辽皇太弟口口声声南侵的威胁,安乐侯范宇则有一腔热血,即使流干了也会化成滚滚碧涛,道尽了绝不放弃抵抗的意思。 听到范宇的这诗,虽然郎思孝是辽人,但也忍不住暗暗点头。王英秀、萧达溥、萧麓、张素羽等人,也略显激动。这诗确是好诗,悲壮豪雄之气满满,让人情难自已的便带入到了这种心境之中。 耶律重元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脸色通红说不出口。 这柄宝刀可是他哥哥辽帝耶律宗真,不久前刚送给他的。结果刚到手还没捂热乎,就这么输了。虽然有些不甘心,可是耶律重元也自恃皇族身份,不肯做那耍赖之事。 在范宇的身后,曹傅却是激动的很,不由对狄青与杨文广两人笑道:“安乐侯真是厉害,这么短的时间,便可做出这等好诗。他才只比我大两岁,却是奇了。”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此时楼上十分安静,大家都不禁侧目。 耶律重元气恼不已,将桌上的宝刀推到范宇面前道:“我输了,没想到安乐侯竟然作诗也能如此豪放,是我小瞧了你。现在这乌兹宝刀便归了你,我不会抵赖。不过,你身后那个小子实在气人,我要和他角觗!” 说完,耶律重元便一指曹傅道:“那小子,报上名来!你可敢与我一比高低!” 看到对方竟敢指着自己叫阵,曹傅的莽劲也上了头。 “我乃大宋国舅曹傅,还怕了你不成!”曹傅刚才就看这耶律重元不顺眼,当即便梗着脖子应战了。 郎思孝听清了曹傅的身份,不由吃了一惊。岂止是他,在坐的辽人也都差不多的表情,张大了口一时无言。 第221章 坐实了 范宇将乌兹宝刀先挂到自己腰上,再看这两个家伙。心中不禁道:大辽皇太弟大战大宋国舅?这事儿有些玄幻。 不过范宇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两个十三岁的少年玩一玩角觗,好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狄青和杨文广两个人在,耶律重元与曹傅两人,赤手空拳的,互相造不成多大的伤害。 郎思孝和在座的辽人,并无一个有意阻止。那萧达溥甚至自斟自饮起来,仿佛看戏一般。不只是他一个这样,王英秀、张素羽、萧麓等人都是一副表情。 辽人虽然受中原文化影响极大,但是民风彪悍,向来喜欢以角觗为戏。但凡有个热闹点的场合,多半都会有角觗相戏。 因此,在这些辽国人看来,曹傅刚才笑了,耶律重元向其挑战,便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反而是曹傅的身份,更让众人吃惊一些。 敬客楼的三层被包了下来,除了范宇他们所在的这一桌,空间还很大。 而且地板上铺着极厚的地毯,却好似是准备好的角觗场地。 耶律重元大步上前,顺势将自己的上衣脱了,这大冬天的居然也不怕冷。而且他小小年纪,看上去居然肌肉虬结十分强壮。 曹傅却没脱上衣,而是迎上前去,对着耶律重元抱了抱拳。 “你不错,还挺有种的。”耶律重元上下打量了曹傅一眼道:“居然没有被我吓倒,不过你也注定要被我教训!论起角觗,与我同岁的,我便没有怕过谁!” “你口气倒是不小。”曹傅冷笑了两声道:“你也不错,刚才输给了安乐侯竟没抵赖。希望接下来,你输了也不抵赖。” 耶律重元不耐烦道:“你们宋人废话就是多,作上一场而已,婆婆妈妈的没个完。你且小心,我可出手了!” 不再等曹傅说什么,耶律重元便冲上前去,两臂一张,就要抓住曹傅的双肩。 范宇对于曹傅还是比较担心的,那耶律重元肌肉达,只怕角觗也非同寻常。若是两人打起来,多半会是曹傅吃亏。但这一次带曹傅出来,便是要他增长见识多些阅历。 曹傅与耶律重元以角觗为戏,也算是一种不多的经验了。 就在耶律重元冲向曹傅的同时,敬客楼的三层楼上便响起轰然叫好声。狄青与杨文广两人眉头深皱,显是十分担心。 范宇虽然也替曹傅担心,但并不是很强烈。他知道曹傅这家伙十分顽劣,不是那么容易输的。 耶律重元出手,曹傅也没躲闪,而是迎了上去,两臂反绞。 但是曹傅却现,对方的力气很大,竟然绞不动对方的手臂,从而被耶律重元抓住了双肩。 这下子曹傅便处于被动境地,左右乱晃也不能挣脱对方的约束。 耶律重元不由得意一笑,“动嘴你不弱,可动手就不行了,果然宋人与宋国都是这个样子,你给我倒!” 话说到最后,耶律重元猛然力,脚下也同时伸到了曹傅的腿后。 郎思孝不由点头微笑,殿下这次胜的干脆利落,倒是给大辽国争回些面子。萧麓则已经站起身来,大声的叫了一声“好!” 曹傅的身子一歪,便急忙抽腿再次立住,却是没被摔倒。 耶律重元看到曹傅没被自己绊倒,不由气往上撞,两手用力将曹傅向左甩去,想让对方失去重心。 曹傅被耶律重元这样一甩,重心便被甩得偏了,人也有些站立不住。 耶律重元大喜,手中立时再次加力,打算一次就将曹傅摔倒在地。 被对方用力压制,曹傅想要靠力量反推回去是不可能,他的人越来腰越弯眼看便要被摔倒。 忽然间大家便现,耶律重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而被他压制的曹傅却站直了身子。 “谁说宋人动手也弱的。”曹傅一脸的得意,“不但不弱,而且很强。只须随手一下,便可让你惨叫连连!” 耶律重元闷哼了一声,两眼圆睁,却是一伸手,就揪住了曹傅的头。用力一拉,便让曹傅吃疼,不得不歪起身子。 结果众人原本的欢呼叫闹声,突然便静了下来。 范宇也看到了,曹傅的右手,正抓着耶律重元的裆部。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对视一眼,恨不得以手捂脸,不认他们的这个学生。 大伙都目瞪口呆,这样的情形是谁都不曾预料到的。偏偏曹傅与耶律重元互相之间谁也不肯松手,就这么僵持住了。 “我数三声,你给我松开!”耶律重元面涨红道。 “你先松手我才松,不然大家就互相耗着吧!”曹傅也狠应道。 郎思孝知道,自己若不出面,怕是越往后便越不象话。关键是这两人都身份贵重,一个是大辽皇太弟,一个是大宋外戚,传出去便会成为两人人的一生耻辱。 范宇也很羞耻,曹傅这小子不敌对方,便开始打滥架,什么手段都用出来了。来这一招天下奇技,让耶律重元不慎中招。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便不带他来了。可惜后悔也晚了,这等事被这小子干出来,大家都尴尬的不已。 “两位,你们本是角觗之戏,如何却成了这等模样。”郎思孝起身,来到了两人的近前道:“你们都放手吧。” 耶律重元缓缓松了手,曹傅也急忙放手,两盯着对方各自后退一步。 “你不是我的对手,便用这等下三滥的招式。”耶律重元是非常不服气的。 曹傅不以为耻,嘲笑道:“你当谁都像你一样会玩角觗?你分明就是欺生,故意提出以角觗为戏。我是宋人,可从来不玩这角觗。” 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让耶律重元不好反驳。 范宇起身来到了曹傅身边道:“我们是客人,要客气一些。莫要拿你的小孩子脾气,给主人捣乱。客人就要有客人的样子,快些向殿下道歉。” 对范宇的话,曹傅却是不敢不听,有些不情愿的道:“在下不应该捏殿下的……” 郎思孝急忙摆手一笑,打断了曹傅的话道:“都是少年人,冲动些是有的,但都还有分寸,倒也无伤大雅,这道歉便算了。今日酒宴甚为尽兴,既已酒足饭饱,不如大家这便散了吧。” 本是个好好的文会,却让这两个小子约搅了,但也有所得。大宋副使安乐侯以腰刀为题的诗句,却也是留下了一场佳话,真是个才子。 让郎思孝可惜的是,这佳话当中,辽国却成了欺压大宋的反派。 范宇却也没想到的是,他才子的名头被坐实了。 第222间 萧惠 接风宴草草收场,却也充满了话题。 大宋安乐侯范宇,再次一诗成名不说,大宋国舅也一战成名。 回去的马车上,曹傅对着范宇嘿嘿傻笑,却也不见勇战耶律重元的顽强。 “长本事了?”范宇也笑着问道。 “范兄,这可不能怪我。”曹傅急忙辩解道:“是那耶律重元主动向我挑衅,我不得不应战。而且那家伙一看就是常年练习角觗,我若真打哪里会是他的对手?于是我才急中生智,攻其弱点。” 范宇摇了摇头道:“我倒不是怪你应战,而是怪你没有自知之明,也不自量力。若不是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打法,你怕是会吃大亏。吃亏倒没什么,但你是大宋的国舅,便代表大宋的体面。如果你拒绝应战,我也能帮你推掉。可你却不知己也不知彼,一口应下。或者说,你一开始便想着用这等方法教训这耶律重元?” 曹傅连忙摆手道:“我可不是有意如此,而是那小子实在是嚣张气人。出手部位也是巧合,是我急中生智。” 范宇懒得再说他,而曹傅也没吃亏,这事也不严重。 “回去你跟着狄青和杨文广两人练武吧,即使到了辽国,也不能荒废。”范宇摆手道。 回到宋使馆后,范宇便将狄青和杨文广两人叫来,命他们操练曹傅。 看到曹傅被带走,范宇才揉了揉额头。 这一天下来,初到辽国南京也没能休息,确实是累了。 次日,日上三杆范宇才起了床。 正在洗漱,便看到王中平王虞侯前来。 “启禀安乐侯,辽国翰林王英秀求见。”王中平也听说了昨日之事,安乐侯在接风宴上诗惊四座,为大宋争得了面子。 此时王中平对于范宇,那是十分佩服的。 范宇听说王英秀求见,便点了点头道:“请到正厅用茶,我马上便来。” 待范宇来到正厅,便看到王英秀正与段少连叙话。 王英秀见到范宇到来,急忙笑着起身道:“安乐侯文采风流让人钦佩,昨日不惜千金买宝刀之句,也已经传入大内,深得我皇欣赏。” “不敢当,不过是应急之作,倒是让王翰林见笑了。”范宇拱了拱手,伸手让了让,便与对方一同坐下。 段少连虽然陪着王英秀说了一阵子话,可是对方对自己却只是普通的恭维。与范宇这十几岁的人一比,自己的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让他脸上尴尬。 “对了,王翰林此来,便是通知你我,辽皇陛下将在三日后,正旦前一日,接见万国使节。”段少连为了解除尴尬,便主动开口道:“我等身为大宋使节,可要做好准备。莫要在正旦大典之上,失了礼仪才是。” 范宇点了点头,对王英秀道:“王翰林辛苦,我等对此事自是十分重视的。我大宋与辽国本就是兄弟之邦,想互之间定然相亲相爱互相敬重。” 这种场面话,范宇身为大宋使节,还是要说的。不过这也只是场面话而已,遇到了实际的利益冲突,大宋与辽国一样还是要争取。 王英秀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事,我朝同平章事萧惠相公,要明日约见两位宋使。” 这辽国的官制,与大宋很是近似。大宋有同平章事,辽国也有,而后都是宰执的权力。 范宇不由心中一突,“萧相公约见我们两人,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相商?” “重要,也不重要。”王英秀笑道:“我大辽与宋国之间,原本三十年已无战事。只是有些问题,在澶渊之盟签订之先,便未完结。如今两国结好已经数十年,这些问题也该解决了。” 这话一听,就是有些麻烦。不过,范宇和这位翰林也说不着。翰林是清贵的官职不错,但是在这些大事上,还是不如宰相更建议权。 “如此,明日见了萧相公,我等定与其好好商讨一番。只盼莫要坏了两国兄弟之情才好。”范宇也笑了笑道。 转过天来,王英秀再次来到宋使馆,接范宇和段少连前往南京宰相府。 辽国的宰相与大宋不同,分别设立了南北两府。这南府宰相便管着南部边疆之事,与宋国有关,自是南府宰相的职权。 南京宰相府,也不是住所,而是辽国的朝廷机构。 他们一行人到来之后,便有人专门迎接进了宰相府中。 宰相萧惠,为了表示对于宋国的重视,也已经先一步在堂中等待。 当范宇和段少连两人到达之时,萧惠亲自相迎,显得分外热情。 这位萧相公是契丹人,看年纪也已经五十岁上下。头顶剃,只有两鬓的头扎成了辫子,人显得异常精干强悍。 “两位宋使快请进。”萧惠对两人拱手,伸手一让道:“我这里有刚刚送到了宋国上等团茶,且请尝一尝,也可一解思乡之情。” 段少连急忙对着萧惠拱手道:“萧相公有心了,我等感激不尽。” 范宇则笑着拱手道:“萧相公想的周到,多谢。” 一个说感激不尽,一个说周到,这意思可是大有玩味。 听了两人的回应,萧惠不由多看了范宇一眼。虽然范宇年轻,却是让他不敢轻视。此人的文名昨日便已经传遍了南京城,今日的应答,却也不卑不亢,只怕不是个好对付的。 将范宇和段少连让进屋中,待两人落座之后,萧惠才笑道:“此次约请两位前来,便是商讨一下关南归属之事。当年关南之地,本就是我辽国故土,后被周世宗柴荣所抢占。如今辽宋为兄弟之邦,宋国当念兄弟之情,将我大辽故土归还才是。” 他倒是开门见山,并没有铺垫,直接说出了要求。 范宇和段少连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这件事来之前,其实已经有了准备,辽国会提出此要求。 在刘六符出使大宋之时,便曾提出过这个要求,只是都被范宇给破坏掉了,没能成功。如今出使辽国,对方再一次提出这等要求,显然很是执着。 段少连微微欠身道:“萧相公,此事与我大宋无关,乃是辽国与后周之间的事情。现在萧相公提出领土之事,也不应该朝我大宋讨要。” 萧惠笑了笑,也不反驳段少连的话。 “话是这样讲,可是关南之地却没有变。”萧惠笑道:“我大辽也是念在互为兄弟之邦,两国无事已久。若是宋国能够归还关南之地,则可避免生灵涂炭。” 第223章 没什么好谈的 虽然萧惠面带笑容,可是这话里的意思,便是威胁。 什么叫生灵涂炭?两国战事连绵,我攻你守尸横遍野,谁也得不到休养生息,这便是了。 段少连的脸色一变,这可让他有些不寒而栗。这辽人生性野蛮,昨日皇太弟一言不合便要角觗,今日辽国宰相开口闭口生灵涂炭,端的是让人心惊胆战。 “萧相公,这样说有点不太合适吧。”段少连急忙陪笑道:“关南被后周所夺,辽国却要对我大宋用兵,这是何道理。萧相公慎言,恐与两国关系徒增变难。” 萧惠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可变难的?过了白沟河,一马平川。我不知道宋国,有没有人可以挡住我大辽的铁骑。既然宋国不给这关南之地,我大辽便自己去取。或许还能得到的更多,便是饮马黄河,也不一定。” 此人语气狂妄,表面上对宋使很是重视,礼数也周到。可是一开口,便露出本性来,前面的周到礼数,不过是一种表象罢了。或者说,就是故意让宋使放松,再骤然施以高压,以夺其胆魄。 段少连一个翰林直学士,说些体面话还可以,但是面对萧惠这等杀伐决断的人物,便在气势上被绝对压制了。 在范宇看来,段少连额头冒汗,却是手在袖中轻微颤抖,带的衣袖都在抖动。 “萧相公莫要这等强横,我大宋何时怕过辽国。”范宇此时开口道:“澶渊之盟可非城下之盟,便是之前,都是我大宋主攻辽国。若是以萧相公这等说法,那便请辽国归还我大宋的燕云十六州故地。” 萧惠眉头一皱,却又笑道:“这可是当初我大辽的儿皇帝,后晋石敬瑭所赠送于我大辽的,这是孝道,与你宋国何干。何况彼时宋国还未立国,更是何来此言。” 范宇怒气渐长,可是脸上却毫无表情,“燕云十六州,向为我汉儿故土。岂因朝代更替,便可拱手于异族?后晋已亡而辽国未亡,理应归还我大宋。” “时过境迁,安乐侯这些话,说了也是无用。”萧惠摇了摇头道。 “既然时过境迁,想必萧相公所说的话也是无用了。”范宇微哂道。 段少连看着两人唇枪舌剑,不由得捏了一把汗。但是看到范宇不落下风,却又有些不舒服。 “萧相公,你的这些话,我可代为转告于我大宋官家。至于其他的,我等也只能做个听客。”段少连拱手道。 萧惠却不想就这么毫无收获,他看向范宇道:“远的不说,咱们只说近的。宋国所占据的关南,理应送还我大辽。否则的话,澶渊之盟怕是也到此为止了。若非宋国每年纳以岁币,我大辽的铁骑,恐早已拿下汴梁多时。以我大辽兵锋之盛,拿下关南之地易如反掌。如今与尔等说,不过是不想坏了与大宋的关系而已。” “萧相公的意思,是我大宋这些年的岁币都白送了?”范宇看向对方,接着道:“或者是说,大宋以后不用送岁币,澶渊之盟就此取消。然后两国各领大军,分个高下再说。只怕我大宋消耗的起,而辽国却消耗不起。” 大宋占据中原之地,是举世公认的富国。这一点萧惠就是想反驳,也没有足够的理由。 “我大辽正是顾念两国之谊,才会提出此事。若宋国也念两国情谊,答应下来,岂不是美事。”萧惠却是避开了范宇关于消耗的话题。 “绝无可能。”范宇斩钉截铁道:“大辽就是取消澶渊之盟,我大宋也不会答应。我劝相公还是去除这等心思,莫要使得两国都陷于战事之中。否则,我大宋还可将每年送往辽国的岁币节省下来,给将士们多换些战具粮草难道不好吗。” 萧惠看到范宇说的如此果断决绝,不由皱眉道:“你不过是一个副使,哪里有权决定此事。回去传话便好,莫要胡乱评判。” 段少连压力很大,此时听到对方的话,便躬身道:“是。” 可范宇却不这么想,他冷哼了一声道:“我等身为宋使,来到辽国便代表大宋的态度。若是连这都做不到,还做什么使节。” 这话说的段少连脸红,一时僵在哪里,不敢再轻易开口。 “不管安乐侯如何说,这等事体也不是你这个使节可以作主的。”萧惠摇了摇头道:“正旦之时,你们二人作为宋使,要向我皇献礼。不知两位宋使,这一次带了什么礼物。” “哦,这一次我大宋官家送给辽皇的礼物,乃是一套错金银酒具。六只银杯错以金饰,一只金壶错以银饰,做工精湛无比相映成趣。这套酒具极为雅致,更增皇家气派。”段少连对此却有把握,急忙陪笑说道。 萧惠微哂着摇了摇头道:“还不够,这点东西还差得远。再加十万两白银,应该便可以了。” 范宇心道,这不就是刘六符在汴梁向大宋官家提出来的条件吗。 “萧相公的意思,我不太明白。”范宇摇头道:“礼物是礼物,借钱是借钱。这两者,岂可混为一谈。若是辽国紧张,向我大宋借款,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以萧相公的说法,则是我大宋不能接受的。” 范宇将对方狮子大开口要钱当成了借钱,却是使得萧惠皱眉。 段少连不由得有些惶急道:“萧相公不要为难我等使节,尽可派人去汴梁,向我大宋朝中相公去说。” 萧惠却并不急,他笑道:“现在怕是来不及了,后日便是正旦大典,哪里赶得上时间。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们一个办法,那便是在正旦的礼单上写出来,送了我皇十万两白银便好了。” 范宇摆摆手道:“萧相公莫要如此轻描淡写,到时礼单当着万国的面,着人唱出来。莫非是想在万国的面前,将此事先定下来不成?” “不错。”萧惠点了点头,“刘六符之前出使宋国,应该已经提到过。这一次,我便再提出来,希望你们二人莫要自误。” “萧相公莫非昨日不闻我的诗句,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范宇抱了抱拳,淡然起身道:“话不投机,告辞。” 对方一味压迫,向大宋索要好处,已经没什么好谈的。 第224章 就是怂 萧惠却也不为所动,只是脸上露出淡淡的嘲讽笑容。 段少连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看看范宇又看看萧惠,有些六神无主。 只是当范宇来到厅门之时,却被两名契丹武士拦在当面,一点让开的意思也无。 “安乐侯,何必呢。”萧惠冷笑了一声道:“你今日若不答应,便也走不出我这宰相府的门。” 范宇面色黑,这辽国宰相手段实在粗糙,竟然要强制扣押自己和段少连两位宋使。 他豁然回身道:“萧相公,这便是你们辽国的待客之道吗?” 萧惠也不生气,只是对范宇和段少连两人拱手笑道:“若有不周之处,还望两位宋使多多包函。” 我包函你个大头鬼,范宇心中吐槽,可是也知道破口大骂也没用。 他便走了回去,直接坐在椅子上一言不。 段少连却是被吓的不轻,面上惶急之色显现。 “萧相公,我等可是宋使,代表的便是大宋。你这样做,可曾想到过后果。”段少连质问道。 “后果?能有什么后果。”萧惠哈哈一笑道:“我大辽与宋国,可是结下澶渊之盟,互为兄弟之邦。为了两位使节,宋国还会撕毁盟约不成。段正使大可放心,我无事的。” 段少连心中后悔,自己就不该来。你身为辽国宰相,当然无事,可是我们却有事。 “若是我们不答应这十万两白银,萧相公还能真杀了我们两人不成。”段少连迟疑道。 萧惠摆了摆手道:“杀是不会杀的,不过在正旦大典之前,便请两位在我这宰相府中作客吧。” 范宇此时点点头,接口道:“若是萧相公非要如此好客,我们也只有免为其难了。左右也只有两日,时间倒也不长。” “范副使以为,你们只要不答应,便能耗过本相了?”萧惠摇摇头道:“你想错了,你们不答应也得答应,此事不容反驳。” “看来萧相公似乎吃定了我们。”范宇此时反而放松了,笑道:“无非是逼迫我们两人屈服,写下文书。或是干脆用强,使人捉住我等,在早已写好的文书上按下指印。不过,无论是哪一样,都是让我们两人去死。萧相公,要是让你选的话,你是愿意背着骂名去死,还是死也不从呢。” 段少连吓的两腿都软了,急忙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萧相公莫要这等强横,两国交好,自然万事好商量。若是你真这样做了,你觉得就算我们两人答应了,大宋会答应吗。” 范宇不由叹气,这位段少连段正使,如果一开始就表现的淡定强硬些,后面哪里会招来这等恐吓和压迫。现在他还要说这等半软不硬的话,岂不是给了对方侥幸的希望。 “白纸黑字,由不得宋国不答应。”萧惠面色一沉道:“除非宋国想要重开边衅,与我大辽交恶,否则无论如何,都要答应才是。” 这萧惠的反应,果然没出了范宇所料。 深感段少连坏事的范宇,此时叹了口气,对段少连警告道:“段正使,你如此摇摆,显是答应了辽国的要求。既然如此,你便签了这文书如何?不过,我要告诉你,这是你个人的事情,与大宋无关。我劝你也不要回大宋了,我回去,也会尽力保你家人不死。” 这话说出来,段少连听的毛骨悚然。什么叫自己个人的事情?这位安乐侯是要坑自己吗。 “此话怎讲,安乐侯莫要栽赃于我,我可什么也没答应。”段少连急忙辩解道。他可是被范宇的话吓的不轻,对方直指家人,这可比自己死还吓人。想一想都是汗流浃背,若自己签了文书,怕是整个段氏家族都要受牵连。 萧惠的眼中闪过一抹羞恼之色,对于这两位宋使,他可以极限施压,但是真的杀了两人,却是不敢的。 这与范宇在汴梁对付刘六符不同,那是刘六符逼的大宋君臣都没了回转的余地,上下都有了统一的决心和想法。此时的萧惠可没那个条件,也只能是以恫吓为主。 “既然如此,那就委曲两位宋使,在我这里宰相府里盘桓两日吧。”萧惠沉着脸道。 他挥了挥手,便从外面进来四名契丹武士,来到了范宇和段少连的前后。 “请两位去后面休息,若是想通了,便可随时来见我。”萧惠平静的道。 范宇也不再多说,起身随着契丹武士去了后面,段少连也不敢再和稀泥,乖乖的跟着去了。 这等大事的关节,范宇最讨厌的,便是段少连这等和稀泥的人。不谈立场一味的不想担责,最后定然会被对方得寸进尺,挤压到没有半分空间。 若是一开始,便有个底线保住原则,才是谈判之道。 两人被软禁于宰相府的一间房中,相对而坐。 范宇连正眼也不看段少连,这等人迂腐不堪,还没个原则,是真正的让他瞧不起了。 可是段少连却没有自知之明,他叹道:“安乐侯,你为何与那萧相公一味强硬?我等与他慢慢商讨便是,何至于弄到如此地步。他只管提出要求,我等不答应便是了。如今你一味硬顶,使得萧相公没了面子,便将你我困于此处,这是何苦来哉。” 听到段少连的话,范宇头上冒火。这混蛋东西读了几天书本,便以为智商群,将其他人都看成了傻子。实际上,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半点的社会实践能力。 就是因为他的忧柔寡断,才使得那萧惠有了得寸进尺的念头。到现在这段少连还没醒悟,还想往自己头上推责任,实在是让范宇恼火不已。 “段正使若是想与萧相公说些什么,现在自去便是。”范宇也懒得指责对方了,他淡淡的道:“我便不去了,免得打扰了你与萧相公平心静气的相谈。若是段正使能使这萧相公变的心平气和,也是一桩功劳。” 段少连推卸责任之时,倒是说的不错。可是让他单独去与萧惠谈话,却是不敢。他自己也清楚,若是受不了对方的恐吓,一时受惊之下签了文书,怕是啥都完了。 “安乐侯这是什么话,你我二人一副一正,俱为大宋使节,理应共进退才是。”段少连急忙道:“哪怕互相监督,也不应该有单独一人擅自与外人谈论国事吧。” 范宇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没担当,就是怂。 第225章 金子花得值 萧惠将范宇和段少连两人给软禁到了宰相府,却也有些头疼。 王英秀也在相府,听说了此事便来求见宰相萧惠。 “萧相公,将宋国两位使者软禁,怕是不太好吧。宋国与我大辽终究是兄弟之邦,多少要留些情面的。”王英秀劝道。 “我只不过是让这两人想清楚些罢了,并无其他的意思。”萧惠摆了摆手道:“等到下午,你便领他们离开便是。若是他们两个肯低头,那是最好,至少可涨我大辽的威风。” 王英秀点点头道:“萧相公也不用急,我大辽让宋国归还关南之地,并增加岁币,都不是容易之事。若是一次办成,那当然好。但是逼迫太紧,恐怕会适得其反。可徐徐图之,一样一样的来。若是有了机会,趁宋国之危,当可一次完成也说不定。” 萧惠不禁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本相太心急了。可惜啊,眼下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宋国没有战事,也大体承平。我们大辽若不想战,那可用的手段也就只有威胁恐吓而已。” “相公向陛下说明就是,此次宋国派至我大辽的使节,那段正使还罢了,不过是个迂腐的书生。但是那位安乐侯,虽然年轻,却很有主意。”王英秀道:“昨日在敬客楼的接风宴上,一不惜千金买宝刀,真是让人敬重其人品。有这等人在,我大辽的图谋,应该不那么容易。” “好了,不管他一人的人品如何,终是能挽宋国文弱之风。”萧惠笑着摇摇头道:“我去面见陛下,你到时放人便是。” 王英秀对着萧惠急忙躬身道:“是。” 此时宋使馆前,也来了一行人,其中为的正是辽国皇太弟耶律重元。在侍卫们的护卫之下,停在了宋使馆外。 跟在他身边的除了侍卫们,还有四个人,都是膀大腰圆的契丹武士。这四个契丹武士看上去极其彪悍,即使是冬日,也敞着领口,露出内里达的肌肉。 “这就是宋使馆,那个小子应该就在这里。”耶律重元指着宋使馆的牌子道。 “殿下,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进去将那小子教训一顿?”其中一名武士有些踌躇道:“这是宋国的使馆,怕是不好强闯吧。” 耶律重元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摇头道:“闯什么,咱们光明正大的求见那宋国的国舅曹什么傅便是。他若是不见,咱们就等在门口,就不信他能不出来。” 好吧,既然皇太弟说了,大家听令行事便是。 当时便有一名契丹武士上前叫门,并向里面通报了大辽皇太弟耶律重元来访,欲一见大宋国舅曹傅。 曹傅此时也没闲着,正被狄青和杨文广两人看着在蹲马步,他的头上还顶着一碗水。 在这样的情况下,曹傅可不敢乱动。这大冷天的,若是水洒了,可是冷的很。虽然是这样说,可是他两腿酸胀无比,全身都在打颤。 当听到门房通报,说是有人求见自己。哪怕没听清是谁求见,便急忙将头上的水碗取了下来。 “两位老师,我有客人来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曹傅对于狄青和杨文广两人还是比较尊重的,否则这两人受了范宇委托,可以动手揍他。 曹傅没听清是谁来了,可是杨文广和狄青两人都听清了,在辽国皇太弟。 皇太弟的身份,在辽国除了辽帝,便是他耶律重元了。 此时来求见曹傅,这是怎么回事?两人一想起昨日曹傅与这皇太弟打了一架,便联想到了对方来者不善。 “曹傅,来见你的可是辽国皇太弟,你确定要见他不成?”杨文广郑重的问道。 “见一见而已,他还能将我如何不成。”曹傅却是为了摆脱两人的督促,极力辩解道。 狄青摇了摇头,便对杨文广道:“辽国皇太弟前来,也不能不见。你我两人陪着便是,若有什么事情,也来得及阻拦。” 对此,杨文广也只能是点头答应下来。 曹傅让人将耶律重元请进正厅,自己则换了一身锦袍,来见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正在用茶,便看到曹傅到来。 这一见面,就让耶律重元想到了自己被对方捏啥之痛来。 “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想起来到宋使馆来找我玩耍?”曹傅坐到了主位上,开口询问道。 耶律重元瞥了他一眼,才道:“昨日在敬客楼上,我与曹兄切磋的并不尽兴。今日恰好有些时间,便想着与曹兄再一同切磋一番。” 身为大辽皇太弟,耶律重元也不是太纨绔,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曹傅听到对方还要挑战,不由得笑道:“殿下千金之躯,不可如此不爱惜自己。昨日敬客楼上,你我已经分出胜负,今日再来比过便无意义。殿下若非要争个高低的话,那便算是殿下胜了如何?”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曹傅这小子,与安乐侯一路过来,却是学会了需滑头说便宜话。 果然,耶律重元听到曹傅这番话,几乎气的喷血。什么叫就算是我胜了?你靠着捏那啥,胜的极不光彩,现在居然还说这等言语。 耶律重元脸上并没显出恼色,反而笑道:“我平时与人切磋,哪里有人真的敢与我打?也就是碰到了曹兄,这才有了一试身手的机会。若是曹兄就这样拒绝于我,实在是有些失望。不如这样,你与我打一场,我便送与曹兄一两黄金,这样可好?” 杨文广怕曹傅答应,急忙开口阻拦道:“殿下这番心意,我家国舅心领。但是切磋之事,还是免了吧。若是殿下受伤,便是我们的罪过了。” “我怎么可能受伤。”耶律重元哈哈一笑道:“角牴本就是我的强项,昨日不过是大意了。” 曹傅不由鄙视道:“殿下果然还是想要从我这里打回面子,哪里是什么切磋。殿下角牴功夫,想必是有足够的自信,那我还是免了吧。” 耶律重元却是不由一怔,自己好象说的错了,反而将曹傅给吓的缩了回去。 “我身为契丹人,自然擅长角牴。”耶律重元顿了一下才道:“想必曹兄也是怕吃亏,那你便用你宋国人所擅长的搏击之术,与我切磋便可。我听说宋国相扑,为举国上下所喜。想必曹兄也应不是弱者。” “如何才算是一场切磋?”曹傅问道。 “分出胜负便算是一场。”耶律重元道。 曹傅又问道:“那每场送我一两金子,可要做数的。” 耶律重元想了想,才点点头道:“如此也可,不过曹兄不可随意认输。否则这一两金子便没有了。” 嘴上这样说,可是耶律重元心中却得意想到,只要自己将这曹傅按住了打,一两金子便花得值。 第226章 几分真传 跟着耶律重元一同进到厅中的四名武士,都纷纷面色不善的注视着曹傅。他们四人,便是教授皇太弟角牴的武士,也算是师徒关系了。对于昨日皇太弟吃亏,便有些耿耿于怀。 曹傅想要张口说话,却被杨文广给拦下。 杨文广开口笑道:“殿下说笑了,这等事有一次便够了。若是手下没有轻重,谁受了伤,都不是好事。” 曹傅看了看杨文广,便没有再开口。既然这位杨大哥不肯让自己与这皇太弟斗上一斗,那自己也就不再逞强。 可是耶律重元却不想放过曹傅,冷哼了一声,对杨文广道:“这是我与曹国舅的事情,外人莫要插嘴。” 狄青这时一皱眉,这位辽国的皇太弟有些欺人太甚了,使得他有些不满。 “殿下,此地国我宋国使馆,乃是两国交好的场所。”狄青正色道:“若是闹出不愉快来,不光是我等回到大宋要受惩罚,就是与皇太弟同来的这些人,怕是也逃不掉重惩。希望皇太弟以和为贵,顾全两国关系的好。” 听到狄青这样说,跟着耶律重元一同来的四名契丹武士都有些不自在。狄青有一点说的没错,那就是耶律重元怎么折腾都没事,他们四个肯定要被当成替罪羊拉出来收拾一顿。 “殿下,要不然约个日子,改天再与这位曹国舅一会。”其中一名契丹武士也劝道。 耶律重元看到手下都在劝自己,脾气也被激了上来,梗着脖子道:“我与曹兄一见如故,互相引为知己!我们两个朋友之间切磋之事,如何谈得上两国之事。若有损伤,也只是朋友之间的误伤,能有什么大事。曹兄,你说是不是。” 说着,耶律重元从怀中取出一只十两的金元宝,放在桌上。 曹傅原本不想答应的,可是看到对方居然亮出十两重的金元宝,还说只是两人之事,与国事无关,这便让他动了心思。 这傻子的金子不赚白不赚,反正只要不吃亏便好。 “殿下确是我的知己好友,今日再见,却是定要切磋一番。”曹傅欲擒故纵道:“只是我并非贪图耶律兄的金子,你这样我可不好答应。” 耶律重元也不是傻子,不由得对曹傅恨的牙根痒痒,口中却道:“这不过是我拿出来的彩头罢了,可不是收买曹兄,放心便是。”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皱眉互相对视一眼,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无法评价。 曹傅起身,对着耶律重元拱手道:“咱们两人点到为止即可,谁也不能伤了对方。否则的话,便要以这一锭金子十倍赔偿。耶律兄若是要切磋,那便切磋,若是不肯的话,便在这里用了饭再走也好。” 听到曹傅的话,耶律重元气的很,弄了半天,自己就是来宋使馆蹭顿饭不成?还互相不能伤到,伤到了要百两黄金的赔偿,那还切磋什么。 不过,耶律重元转念一想,只要自己占上风就好。到时讲几句场面话,羞辱对方一番,不过只要一两金子,惠而不费倒也不错。 回头将风声放出去,宋国国舅被自己痛打一顿,也算是挽回了昨日的前面。 “曹兄说的甚是,如此便很是周全。”耶律重元点头笑道:“你我切磋只要点到为止就好,不过是图个有趣而已。” 两人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杨文广与狄青也更没理由阻拦,不由得有些头疼。 只怕万一谁收不住手,那可就不太好了。 狄青对杨文广道:“杨兄,若是他们谁下手狠了,我们随时出手救人便是。” 杨文广点点头,“好,就依你所言。” 两人也没避讳曹傅与耶律重元,就是说给这两人听的。 耶律重元身后的四名契丹武士,也纷纷开口。 “大家都看好了,莫要让殿下,或是殿下的好友受伤,我们随时出手救人。” “对,殿下与其好友说好点到为止,谁伤了谁,另一人面子上都过不去。” 曹傅笑了笑,便对着耶律重元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耶律重元也是一笑,将衣袍下摆掖在腰间,便站起身来,走向曹傅。 两人互相抱了抱拳,便摆出架势,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方。 耶律重元如同一只矫健的小豹子,全身绷紧,可比曹傅的架势扎实的多。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见了,不由得都替曹傅担心。 只是两人还没来得及交流,便听到耶律重元猛然暴喝一声,扑向曹傅。 曹傅吃了一惊,想要向一旁让开,可惜他就没练过几天,身体根本就跟不上脑子。被耶律重元一下抓住了双肩,左右一晃,便是一个绊腿,将他绊倒在地。 耶律重元胜的极其轻松,心中一阵的索然无味,便要宣布自己胜利。 可没等他开口,曹傅便啊的叫了一声,噗的吐出一口血水。 “我受伤了!我受伤了!”曹傅中气十足的叫道。 原本狄青与杨文广两人还吃惊于曹傅吐血,待听到他高兴的大喊了这一嗓子,两人的脸便腾的一下红透。 耶律重元有些傻,自己明明没有用力,将对方绊倒之时,还特意慢了一些的。 曹傅一骨碌,便从地面起身,伸手便将耶律重元放在桌上的金元宝拿起,顺手揣入怀中。 “殿下,我受伤了,大家可都看在眼中,你不可抵赖。”曹傅面色不变的道:“大家是好朋友,你不会不关心好朋友吧?” 看着曹傅一副要讨债的样子,耶律重元不由问道:“你、你伤在哪里?” “殿下刚刚大展神威,我只觉得身子一轻,人便摔倒在地。其他还好,就是嘴唇给磕破了。但是这也算是受伤,可不是假的。”曹傅张开嘴,让耶律重元看了看,“说好了十倍赔偿,如今我可只取了一锭金子,还有九锭金子,殿下何时派人送过来?” 耶律重元终于明白,自己中了对方的奸计。什么嘴唇磕破了,分明就是这小子自己咬的。 “你、你诈我!南人奸诈一点不错!”耶律重元叫道。 “殿下,你怎么可以这样?”曹傅不由摇头道:“亏我将你引为知己好友,你却打伤了我,还不肯按先前的许诺来办。既无仁义,也无信义。殿下昨日输了给我,今日再来挑战。虽是赢了角牴,却是输了人品。”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暗自琢磨,这位小国舅一路上与安乐侯同车而行,这行事竟也得了几分真传。 第227章 人家没打算还 耶律重元目瞪口呆,这世上竟有这等人,却是让他怒也不是哭也不是。 在他身后的那四名契丹武士,此时看到自家殿下为难,不由得拥了过来。八只铜铃大眼,一齐瞪向曹傅。 曹傅急忙躲到了狄青与杨文广两人的身后,探出头小心的防备着对方的四名契丹武士。 狄青面色一冷,“四位,这里是大宋使馆。若要闹事,不怕坏了宋辽两国关系,我等奉陪。” 这时耶律重元才挥了挥手,让这四名契丹武士后退。 “曹兄,你把嘴唇弄破,也叫受伤?是不是言过其实了。”耶律重元不得不开口驳斥道。 “都已经见血,难道不是受伤,那什么叫受伤。”曹傅得理不让人,“是不是耶律兄要将我打的骨折,才叫受伤。” 耶律重元有些不甘心的道:“如你所说,针扎了手也算是受伤吗?” “算啊,那是伤了手。”曹傅点点头认真道:“耶律兄若是囊中羞涩,那就当你没许过这种承诺。想不到,堂堂的大辽皇太弟,竟然因为连一百两金子都拿不出来,便要食言。你若没钱,我也不会强迫于你,我也是将你当朋友的。” 身为大辽国的皇太弟,耶律重元脸上是着实挂不住了。今天若是不给了对方这些金子,怕是以后南京城中,不定会流传自己什么样的难听话。看这小子的样子,也不是个肯守口如瓶的。 即使不情愿,耶律重元也点点头道:“好,我现在便回去取金子,你且等着。” 曹傅哈哈一笑道:“耶律兄说笑了,这点金子还要你亲自去取不成。那你便去吧,若是不回来了,我也不怪你。” 耶律重元被气的额头青筋乱跳,这还不能走了是吧。 “来人,去府里再取九十两金子,送到宋使馆来。”耶律重元坐回椅子上,赌气道:“只是时间也不早,只怕午饭便要叨扰你们宋使馆一顿了。” “好说,好说。”曹傅转向狄青与杨文广道:“劳烦两位大哥,让后厨做几样拿手的菜肴,我要款待好友耶律兄。毕竟挣了他许多金子,还是要下些本钱的。”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摇了摇头,便让人去传话。 耶律重元哼了哼,却也不再斗嘴。打是打得过,可是嘴皮子是真不如对方利索。若是再动手,还不知道要搭进去多少金子。 “曹兄,你们南人都是这样能说会道吗?”耶律重元问道。 曹傅摇头道:“也不是,只是我读书不少。前一阵子我还闭关读书来着,这不是刚刚出关。” 杨文广心里暗道,你是烧了八王府的马厩,被赶出来的。狄青也以手抚额,看来这位小国舅,还是那个顽劣小子。 一个辽国皇太弟,一个宋国小国舅,两人居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 但是在宰相府里,段少连与范宇两人,还被软禁于房中。 段少连极为不安,在房中走来走去,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喝了两壶茶水。 范宇倒是没什么不安,他在这里椅子上一坐,便闭上眼养神。 段少连看范宇坐的舒服,便心中有气,“安乐侯,你惹了那萧相公,就一点也不急吗。我们被关在这里已经一个多时辰,虽然有茶水,却是连口吃的都没有。你说说,这位萧相公是什么意思。” 话音一落,段少连的肚子之中,便传来咕咕的声音,显是他已经饿了。 范宇不由哈哈一笑道:“段正使何必如此,你又是走来走去,又是喝许多茶水,自然是饿的快。你看我,一直坐着不动,便不饿。” “安乐侯啊安乐侯,这已经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笑得出来。”段少连脸上一红,皱眉道:“莫不是萧相公,想要饿上你我两天,让我们在正旦大典上出丑?” “出丑?”范宇虽然也摸不准,但是却不怕,“把宋国的使节饿坏了,乱的是他辽国的正旦大典,出丑的可不见得是我们,且等等再说吧。” 正在这个时候,便听到门外有人道:“对不住,对不住,刚才萧相公留下两位使节,本是还有事情要与你们说。可惜陛下已经将萧相公召入宫中,时间久了差点忘记了。刚刚差人回来送信,让我通知一下两位使节,你们可以自便。” 随着话音进到房中的,正是辽国翰林王英秀。 王英秀对范宇和段少连两人连连拱手,十分客气的道:“是下面的人大意了,倒并非是刻意留难两位。现在萧相公回不来,两位自行回使馆便是。” 段少连大喜,刚想要开口说话,却被范宇的话打断了。 “王翰林搞错了吧。”范宇面带讥讽的道:“明明是我们两个有事,要和萧相公说个明白,怎么成了萧相公留难我们了呢?不行,今日之事,我一定要与萧相公讲个清楚。那关南之地,是我宋国的。十万两银子,也是不可能的。” 王英秀心里咯噔一下,这位安乐侯可是太难对付,自己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想了想,王英秀才陪笑道:“时间已经不早,想必两位使节还没用饭。不如回了使馆先用饭,再回来等萧相公。在下还有事情,便先告辞。” 段少连有些傻,这还有半点体面吗?话不说清便逃了。 范宇哈哈一笑,这才起身向外走去,“王翰林莫急,你也是要吃饭的,我们与你一同用饭便是。” 王英秀跑的更快,等范宇他们两人出了房门,已经看不到王英秀的影子。 范宇却生了气,不由嘲讽道:“堂堂辽国大臣,这等小气,连顿饭都请不起吗?跑的飞快。穷成这个样子了,还讲什么排场话。” “安乐侯,你就不要再闹了。既然萧相公已经不在这里,我们便回使馆吧。”段少连劝阻道。 目光一扫,范宇看到房门外的四名武士,“你们吃什么,咱们一起用饭可好。” 那四名武士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拱手。 “我等已经下值,各自回家。” “对对对,两位使节慢走。” 也不管范宇和段少连如何,这四名看守武士一哄而散。 冷哼了一声,范宇和段少连两人,才施施然的从宰相府出来。 两人回到宋使馆,便看到曹傅正与耶律重元勾肩搭背的喝酒,狄青与杨文广也在坐陪。 “皇太弟殿下为何会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范宇不由惊讶道。 “范兄,我与这位耶律兄不打不成交。”曹傅舌头有点大,“今日他又来挑战我,我虽然败了,但是我们却一见如故。为此,耶律兄还送了我百两黄金。” 目光扫过曹傅手中的酒盏,同时也看到桌上果然有几锭黄灿灿的金子,范宇便挑了挑眉。 “曹傅,你是不是长出息了,竟然连殿下的金子都要骗。”范宇来到桌前坐下,才语重心长的对耶律重元道:“殿下,吃一堑长一智,这次算是买个教训,下次可莫要再被骗。” 耶律重元原本刚刚暗喜,谁知道听了范宇的话才明白过来,人家没打算还。 第228章 还是有些诚意的 听范宇的话,曹傅开始的时候有些沮丧,还当要还钱。 结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立时高兴起来。赶忙起身,给范宇斟了一盏酒,送到面前。 “范兄说的对,不过大辽皇室富甲天下,这些金子也不在乎。”曹傅只怕金子被要回去,急忙道。 耶律重元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不好意思开口讨回金子,却是脸涨的通红。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借故离开,实在是看不下去。段少连也摇头而去,人家耶律重元不过十三岁,被曹傅骗了,你安乐侯还跑过来雪上加霜,就有些非人哉了。 “我、我攒这些金子也不容易的,不过陛下疼我,只要我肯开口,他还是会给。”耶律重元很是失落的道。 这话既表明自己钱也不是很多,但是只要自己开口,便也不缺钱。 范宇哈哈一笑,对耶律重元道:“殿下莫要懊悔,李太白诗云: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说的便是殿下你啊。不过区区百两黄金,比千金还差了九百两。若是殿下有意,咱们一起挣回来便是。” 耶律重元吓的眉头一跳,还差九百两,可是太吓人了。不过,安乐侯说,还能挣回来是什么意思。 “安乐侯,你说一起挣回来,这是何意。”耶律重元连忙问道。 此时赔掉了百两黄金,这挣钱的心思,便动了起来。 曹傅也在专心的听,却是不知道范宇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范宇笑着举起酒盏道:“殿下先饮了这一盏酒,我再慢慢和你说。” 一下子说出来,对方便会觉得不过如此,若是卖个关子,才会增加些吸引力。 耶律重元却是赚钱心切,急忙与范宇碰了盏,一饮而尽。 “现在安乐侯可以说了吧。”耶律重元追问道。 “事情也简单。”范宇笑道:“我在大宋境内,有几个作坊,曹国舅也有份子。都是做些紧俏之物,行销大宋各地,为达官贵人所喜爱。若是殿下也与我一同做些生意,岂不是便可赚钱了。” 听到范宇的话,耶律重元有些迟疑。心中暗暗怀疑,莫不是这安乐侯,也想骗我的钱不成? 但是耶律重元又舍不得有钱不赚,便开口问道:“安乐侯此话我有些听不明白,你的作坊,如何让我赚钱,莫不是你在哄我。” 范宇哈哈一笑道:“殿下,你赚钱当然是给我送货了。我每年用掉的皮革,也不是个小数。而辽国盛产牛羊,你卖我一些,不就赚了钱。” “两国互市,本就有这些牛羊的交易,我再贩卖给你,怕不是会亏钱。”耶律重元不禁摇头。 他身为辽国皇太弟,对于这些东西知道的不少,因此并不看好。 “说是这样说,可是两国互市,那里所贩售的牛羊,大多老病不堪。”范宇不由摇摇头道:“而且价格贵了许多,实在是不如人意。若是殿下来做,便可从草原上贩来大批的牛羊。我们全部收购,殿下只从中收取个牵线的钱,便不是一笔小钱。若殿下想多赚钱,那就从我这里贩运一些达官贵人们喜欢的皮鞋皮包等物,在辽国售卖。这一进一出,便可获利翻倍。” 耶律重元不由皱眉道:“这样的话,岂不是有违我大辽的律法。这等与民争利的事,不太好吧。” 曹傅此时笑道:“耶律兄怎么讲这等笑话,你我都是宋辽两国的皇亲,互相买卖些东西,怎么就算与民争利了?” 范宇听到曹傅的歪理,不由向他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孺子可教。 得到范宇的肯定,曹傅得意的一笑。 “殿下,你我两方联手,这钱财便如流水一般,每天都在上涨。”范宇蛊惑道:“买多买少,也互相并不限制。除了我大宋的盐铁茶矾这些官卖之物,我尽可向殿下提供其他货物。而殿下,也应向我提供尽可能多种的货物,如何。” 耶律重元点点头道:“如此倒是可以,不过,马匹是不能卖到宋国的。除此之外,其他都没问题。” 范宇笑道:“而且殿下也不用操多少心,派一两个心腹掌柜操持便是。那些各部的族长,难道还不卖殿下一个面子吗?想必,就是辽国陛下知道,也不会管殿下这些事情。民间都可在榷场互市,难道还不准殿下与我们做些生意,简直是岂有此理。” 曹傅也跟着道:“耶律兄是皇太弟,乃是辽国第二尊贵之人。若是连这等小事也做不了,那还要这皇太弟的称号何用。只要耶律兄与我们一同联手,多少个百两黄金也赚回来了。” 范宇不由斜了这小子一眼,你提这百两黄金做什么,只怕耶律重元不记仇是吧。 耶律重元也哼了一声,才道:“此事,等我回府再做商议。等两位归国之前,我定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如此便好。”范宇笑了笑道:“其实,夏国那边也有意,殿下可要尽快。你们能提供的货物差别不大,莫要让夏国的人捷足先登。” “既然是这样,那我现在便告辞了。”耶律重元毕竟年轻,急着回去与人商量,这便起身了。 范宇和曹傅也一同起身,将耶律重元送到了宋使馆的大门外。 送走了耶律重元,范宇便面色不善的看向曹傅。 曹傅莫名其妙道:“范宇,你这样看着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说呢?”范宇冷哼了一声道。 “这个,我真想不出来。”曹傅不由得有些心虚道。 范宇抬手在曹傅头上敲了一记,才道:“我不在使馆,你竟擅自答应与辽国皇太弟打架,打完架还骗人家百两黄金。你小小年纪,居然还敢喝酒,你说你哪一样做的占了道理。回京之后,若是被你兄长和阿姐知道,定会找我算帐。你说一说,我应该不应该教训于你!” 曹傅被说的心虚不已,抱着头便往使馆里面跑,“范兄,这不能怪我,我这都是跟你学的。你不过比我长了两岁而已,何必这样指责于我。” “你兄长来信,将你托付于我,我不能负了你兄长所托。”范宇却不放过这小子,追进门去道:“若是你今天不好好的认错悔过,这一关是过不去的。” 曹傅迟疑道:“莫不是范兄缺钱?那我分你五十两黄金如何。” 范宇冷笑道:“我缺钱?我是恨铁不成钢,你这小子学的如此奸猾,就不应该让你手中有钱。回去定要告诉你兄长,再关你三个月才是。” “我悔过,六十两,回去之后不可告诉我兄长。”曹傅哭丧着脸道。 范宇不由点点头道:“你肯悔过,还是有些诚意的。” 曹傅恨的牙痒痒,这刚赚来的黄金,还没捂热,便被敲诈走了一多半。 第229章 是个不好对付的 回到使馆内,范宇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段少连竟然不计前嫌,跑来找范宇。 一进门,便对范宇道:“安乐侯,今日之事有些蹊跷。你我两人去了宰相府,这边就有皇太弟来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范宇想了想,便摇头道:“段正使莫要乱想,你我两人不过是使节。哪怕我是个勋贵,又能如何?有什么可值得辽国上下所惦记的吗。唯一可虑之事,便是他们逼迫你我两人松口。若是你我私下向辽国许诺,必使我大宋极为被动,那才是丧身之道。” 说这个话,就是在警告段少连,不要抱着什么万事好商量的和稀泥心态。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对方所趁,那时就后悔莫及。 段少连此人读书不少,但决不是个可以任事之人。平时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但是一遇事便少了一份从容,也看不透事情的因果。放在后世,就是个象牙塔里成长的专家。 “安乐侯说的轻巧,若是辽国君臣一味相逼,我们能如何。”段少连其实心里是慌的。 今日那萧惠对两人并不客气,使得他感觉到了危险,心中十分不踏实。也正是如此,才会找十五岁的范宇来说这些话。 “如段正使所说,这确也是个问题。”范宇一怔,才道:“若是我们就这么被动,让他们搓磨来搓磨去的,也不是个事儿。既然是这样,我们一会儿便去辽国皇宫,求见辽帝陛下,告那萧惠一状。若是不给你我一个说法,我们便不回来了。与其等着对方出招,不如你我反手一击,最不济,也可使对方显得被动。” 段少连一听,还要去皇宫,这心里就更没底了。 “若是我们在辽帝那里,也讨不了好呢?”段少连忐忑的道。 范宇笑道:“讨不了好就讨不了好,哪有在任意之处都被敬重喜欢之人。身在辽国,便要有这准备就是。若是段正使已经休息好了,我们现在便走,可否。” 有心不去,可是自己是正使,段少连只能点头答应。 范宇让王中平带人备车,两人便坐了马车,往辽国皇宫而去。 辽帝耶律宗真已经得了宰相萧惠报告,知道他今**迫宋使答应辽国的条件,但是宋使却没答应。 对于此事,耶律宗真虽然希望成功,但也知道宋国是大国,不是那么容易的。此事也没当回事,只当是一种试探罢了,并没放在心上。 可谁知道,两位宋使居然就这么前来求见,出乎了耶律宗真的预料之外。 按理说,一国的使节要见辽帝,应该是约好日子,再来见面。这两位宋使可好,就这么直接来了。 耶律宗真有心不见,但是他也听说了安乐侯范宇的文名,一送别歌甚是动听,一宝刀诗,却是悲壮激昂。更难得的是,这安乐侯才十五岁,定然是人中龙凤,若是不见的话,总有些遗憾。 便在清风殿中,接见了范宇和段少连两人。 范宇和段少连两人进了清风殿,便看到正前方的宝座上,坐一个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耶律宗真今年不过是十八岁,已经亲政两年,比大宋官家赵祯,两人在年纪上相差极少。 “外臣范宇、段少连,见过陛下。”范宇和段少连一同躬身道。 耶律宗真一笑,微微抬手道:“两位宋使一路辛苦,免礼吧。但后日才是正旦大典,不知今日求见,可有什么要提前准备的吗。” 范宇笑着拱手道:“外臣远道而来,岂可正旦大典之时再见陛下,岂不是少了对于陛下的恭敬之心。今日来见陛下,便是一瞻陛下天颜。如今一见,便可确认,陛下身体安康矫健,有虎踞龙盘之势,实是帝王气象。外臣不胜欣喜,祝陛下万年。” 段少连不由心中不屑,什么化被动为主动,什么前来告状,全是胡胡说。这一进门便将马屁拍的五颜六色,哪里有告状的意思。 耶律宗真听了范宇的话,便哈哈大笑,摆了摆手道:“安乐侯文名动两图,这口才也果然了得。既然安乐侯来到宫中,那朕便向你教育一些诗词上的学问也好。” 自听到两位宋使前来求见,耶律宗真就猜这两人前来告状。因此,也想岔开话题,分散两人的注意力。 可是范宇当然不能让对方如意,他急忙道:“陛下,我们此来,除了想见陛下一面,还想对萧相公提些意见。” “哦?安乐侯想对萧卿提些什么意见,尽可说与我听。若是有道理的话,便让萧卿照作也无不可。” 耶律宗真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免得他自己尴尬。 范宇看了一眼清风殿外,摇了摇头道:“萧相公好高骛远,做事急躁粗糙。其所做所为,有失大辽国体,也有损大辽的威风,更没有一个宰相的心胸和处事手段。今日,我与们两人应约与萧相公在宰相府见面。可谁知道,这位萧相公一言不合,便将我们两位代表宋国的使节,给软禁在了宰相府中。现今,我们两人来见陛下,便是请陛下给我们一个说法。” 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耶律宗真不由有些头疼。果然,这件事情是绕不过去的。 “竟有这等事情吗?”耶律宗真变颜变色道:“若是萧惠他敢这样做,朕定不会轻饶了他!不过,萧卿毕竟是我大辽的宰相。并非不信两位使节的话,而是不能轻信。总要让朕将事情调查明白,再给两位宋使一个公道。” 段少连脸色一缓,便想说些什么。 范宇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接着道:“陛下过于仁厚,要知道萧相公此举过于目中无人。我们两人所代表,并非是我们自己,而是我大宋官家和朝廷。若只是慢待,倒也不会有何后果。可是萧相公所为,便是辱我大宋国。自澶渊之盟后,从来无此等事生。若是萧相公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恐于两国关系不利。” 耶律宗真不由嘻笑一声道:“安乐侯,你这么说,莫非宋国还敢向我辽国出兵不成。” “我大宋当然不会轻启战事。”范宇正色道:“不过,若是连辽国一个宰相,都对我大宋使节如此蛮横,那两国便不再是兄弟之邦。既然如此,岁币便也取消就是。若是辽国不满,攻打我大宋,便如当年澶州之战一般,或可有机会全灭不义之师。” 范宇所说的,就是当年的澶渊之盟立约之前的一战。那时辽**队在澶州城下进退不得,而大宋勤王之师云集。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大宋这边。若是当时宋真宗肯下决心一战,辽国是非常危险的。 耶律宗真皱眉不已,这安乐侯怎么不象其他宋国使节一样知道变通,是个不好对付的。 第230章 混过这一关 段少连对于范宇的作为十分担心,那可是堂堂大辽皇帝,一国之君。 他当然不是担心范宇,而是怕自己也受了牵连。 只是他刚刚有所动作,便见范宇目光冷冷的看了过来,使得他心中一惊。 范宇就怕段少连开口说话,泄了自己的气势,使耶律宗真有了转寰余地。若是真的被段少连给耶律真宗解围,使得对方可摆脱这个话题,那就前功尽弃了。 耶律真宗也只有十八岁,虽然刚刚将母亲萧耨斤软禁,有了独掌大权的机会。可是这不代表,他就真的能象老油条一样舍下脸去。 面对范宇,耶律宗真只得道:“两位宋使,我会警告萧卿,不要为难你们的。若说治他的罪,讨要一个说法,却是强人所难了。毕竟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辞,不足采信。” 段少连不由一呆,范宇居然没事,辽帝没有恼羞成怒,这运气太好了。 他哪里知道,这可不是运气的问题。而是范宇讲话有的放矢就事论事,一句句都切中了对方所关心的问题。可不只是一点空洞的场面话客气话,只为了大家互相保持一个面子。 即使耶律宗真想要脾气,也要思量一下,范宇说的对不对。若是范宇说的有理,他耶律宗真怒,岂不是成了无能狂怒,徒让人笑话。 范宇自己心中也是捏着一把汗,好歹让耶律宗真讲出来警告萧惠的话。他知道,能得到这句话,这一次出使便不会再有波折。这也代表着,辽国对于大宋的关南之地和增加岁币之事,暂时息了念头。 “陛下乃是通情达理之人,年少有为,自能明断是非,让我们两人不致受人胁迫。”范宇对着耶律宗真躬身一礼道:“我早在汴梁,便听说了陛下文名,于诗词书画,皆有不浅的造诣。如今能与陛下相见,倒是范宇三生有幸。” 范宇见好就收,转头便将有些僵化的气氛,给化解了开来。转而谈起了耶律宗真最得意的事情,那就是他自己的诗与画。 果然,耶律宗真面色一下便缓和下来,且露出些许笑容。 “哪里哪里,不过是小有所得。倒是安乐侯的文名,实在是让我更为钦羡。”耶律宗真哈哈一笑道:“你过了年,不过才十六岁,朕过了年,可都十九了。” 段少连听两人的话,却是刺耳,呵着就自己几十岁,活该是个笨蛋?不过,这也是个开口的机会。 “陛下与安乐侯都是极年轻的,才思敏捷。哪里象我这等老大年纪,却也并无什么好诗词,更不要提书画了。”段少连不敢冒头,只是自嘲道。 “段正使虽然年长,但是经历丰富,想必也是大宋的能臣干吏,不屑为这诗词书画之道而已。”耶律宗真又转向范宇道:“我们年轻人,却也只是个爱好,闲暇之时却是个好的谈资。朕知安乐侯擅诗,前日也刚好画了一幅画。若是安乐侯不吝赐教的话,可替朕在画上题诗一,如何。” 范宇心道,就知道是这样,都将自己当才子了。还要让自己题诗,却是难为自己了。这一写字,凭自己的字迹,立时就要露出马脚来。 “陛下抬爱,我如何敢不从命。”范宇急忙拱手道:“只是我作诗就好,题诗恐污了陛下的画卷。” 耶律宗真也不强求,笑道:“安乐侯肯赋诗,朕也很是知足了。来人,将我那卷刚刚画完的画取来。” 立时便有人小跑着去了,不一会儿,便带了一幅画回来。 两名宫中内侍在耶律宗真的桌面上,将画卷展开。上面却是一幅并没上色,白描的大军连营图画。其中的刁斗战旗,只寥寥数笔,便显得很是萧煞。即使没几个军卒出现在画上,却也让人感觉到很强的杀气。 范宇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位辽帝耶律宗真拿这幅画来,让自己赋诗,还是有些不怀好意。 但是人家并没挑明,自己也不能就这么认为。 “陛下此画,可是根据真实场景所绘,还是凭借记忆所绘。”范宇开口向耶律宗询问道。 “安乐侯此问,倒叫朕有些奇怪。”耶律宗真不由得好奇道:“这画是不是真实场面,难道与安乐侯赋诗有关吗。” 范宇点点头道:“陛下一言便中的了,正是如此。若是真实场景,必然有事。若是只凭记忆,那外臣便可放开想象,却少了许多拘束。” 耶律宗真哈哈一笑道:“此画是朕在宫中所绘,并非在军营所绘,安乐侯尽可放开想象,不拘一格便是。” “如此,外臣便抖胆,为陛下的画作赋诗了。”范宇其实也挺挠头,自己自从喝醉唱了一送别歌,便被赶鸭子上架当成了诗人。 包括上次在敬客楼的接风宴,也是被耶律重元给逼的,才抄了秋瑾一诗。如今又要给辽帝耶律宗真的画作赋诗,也真是够了。 心中虽然这样想,可是不作是不行的。在范宇在看,就是抄谁的问题,总不能自己编个顺口溜出来,只怕当然便会惹恼了耶律宗真。想必耶律宗真会认为,安乐侯明明文名极盛,却故意弄个顺口溜来侮辱自己,不砍了他砍谁。 这位可比当年的监考老师厉害,老师不会砍头,这位是会的。 “朕洗耳恭听。”耶律宗真哪里知道,范宇有这些心理活动,他正期盼的看着范宇,希望能出一佳作。 范宇心中苦笑,却是绞尽脑汁的想。 片刻之后,范宇笑着对耶律宗真一抱拳道:“陛下,外臣却也偶得了一诗,请陛下品评。‘身在九重有远怀,尚思军镇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雪,铁马冰河入梦来。’” 这是6游的诗,被范宇改了改,便拿来用了。 耶律宗真皱眉细品,却是问道:“我这画中只有线色的军营而已,你这又是雪又是铁马冰河,是不是有些不应景。” “陛下,正因为是白描,并未设色,所以这些留白外臣便认为是雪了。”范宇笑道:“然而军营不过是静的,虽然静的,却是萧煞杀气扑面。若是大军拔营而起,则是铁马驰骋于冰河之上,雄健更增三分。” 耶律宗真甚为满意,不由得两手互击道:“安乐侯名不虚传,真乃诗仙复生。此画有安乐侯的诗为题,却又是一段佳话。” 范宇松口气,心中暗道。什么佳话不佳话,混过这一关,比谈判还要命。 第231章 大典开始 段少连看到范宇与耶律宗真相谈甚欢,不由心生嫉妒。 大宋的正使是自己,可是这安乐侯却出尽了风头,这让他很是不舒服。 可是不舒服又能如何,算计不如范宇,作诗也不如范宇,除了老老实实的听话之外,竟无有些无所事事。他倒是想要兴风作浪,可是那不是怕自己担不起事儿吗。一个不好,便是粉身碎骨之危。 “什么佳话不佳话的,只要陛下满意,便是外臣尽力了。”范宇客气道。 “铁马冰河入梦来,这一句最是传神,最是让人动容。”耶律宗真越是颂读,越是有身临其境之感,“大军纵横,皆被一言道尽其猛悍雄壮之姿态!安乐侯,你说一说,朕有这样的大军,岂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范宇心中一沉,这位辽帝虽年轻,但是也有野心。 “陛下所言不错,有这样的军队,定然可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范宇并没驳斥反而赞同,但话锋一转,才道:“可外臣也知道,强弩之末不可穿鲁缟。大军虽强,但也只强横一时。若无粮草辎重,终会一夕逃散。兴兵征讨四方,却会使国内民生疲蔽。天地万事万物,都有其道理。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陛下治国也是如此,若是损耗民力军力多了,便会缩短国祚。” 范宇连九阴真经都用出来了,极力讲述战争的坏处,避免对方有可能对大宋的武力威胁。 听了范宇的话,段少连都惊了。人家辽帝陛下只不过和你炫耀了一下军力,你就是咒人家辽国短命,不要命了吗。 “安乐侯这么说,怕是不妥,哪一个开国君主不是东征西讨,否则如何立国。”耶律宗真很是不高兴的道。 范宇笑了笑,才道:“陛下,所谓忠言逆耳,还望陛下恕罪。凡是开国,皆因天下生乱万民疾苦,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人生于乱世甚至比不上太平之犬。于是,方有所谓开国之君,能趁机而起。若是天下太平,万民吃饱喝足,陛下带领他们去打打杀杀,他们是厌弃陛下带他们打生打死,还是欢天喜地的去攻略四方。” 耶律宗真久久不语,范宇的这些话,让他心中有些动摇,甚至是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随意动武。 “若是外敌来犯呢,难道我也不可兴兵反攻。”耶律宗真终是要给自己找回些颜面的。 “保家卫国,这自然是毫无问题。”范宇点点头道:“若是百姓的田地草场都被外敌所侵占,他们必然万众一心,出死力而战。所以,守土保家,则军心民心可用。攻略四方,则民不舍财兵不舍生死。” 听到这里,耶律宗真看着范宇好似身上出现了一层光环。虽然这安乐侯年纪不大,但言语之间富有哲理,每每人深省。不管耶律宗真将来是不是要对外动武,都对范宇产生了极大的尊重。 “安乐侯所言皆为至理,使人振聋聩。”耶律宗真面色郑重道:“以安乐侯大才,在宋国不过是个闲散国侯。若是你肯从此长居于我大辽,朕即刻便封你为国公,如何。” 这是就伸出橄榄枝,要招揽范宇了。 段少连睁大眼,差些将自己的胡须揪掉,却也依旧不敢开口。若是安乐侯答应了,请辽帝杀了自己这唯一见证人灭口,那可怎么办。虽然没机会说话,可是这内心却忽起忽落,一点也没闲着。 “外臣是大宋的人,岂能背宋。且大宋官家,对我有情有义未曾相负,外臣更不可投奔陛下。”范宇当然不会答应对方,只得解释道:“生身于宋国,则为宋国之人。岂可为一时不得意,便投身于外。若是辽国命我谋划攻宋,外臣岂非成了不忠不义不仁不孝数典忘祖之辈?陛下,你若用我这等卑鄙之人,可还能用得放心。” 范宇为了讲明问题,不得不自黑一通。 耶律宗真听到这里,便哈哈大笑,对着范宇拱手道:“是朕小看了安乐侯,朕明白了。” 段少连这时才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笑道:“陛下能看中安乐侯,本是惺惺相吸,起了爱才之心。奈何安乐侯却是心在大宋,婉言推拒。这与刚才观画赋诗一样,也要成为一段佳话了。” 两人又与耶律宗真说了些闲话,便告辞出了清风殿。 过两日就是正旦,范宇和段少连两人要忙的事情还多。 且辽国官员之中有不少人,还会到宋国使馆来访。主要都是得知范宇的事绩之后,便慕名而来。 到了正旦大典的当日,范宇和段少连身上穿戴整齐,一同在侍卫的护送之下,出了宋使馆。 两人坐上马车,便直奔辽皇宫。 到了宫门外的时候,这里已经有数国的使节在等候了。 他们一下车,其他国的使节便靠向近前。范宇他们却暂时顾不上,而是将带来的礼物等物,让人从马车上取下,转交给辽国礼官。 一名剃汉子,斜披着袍服,对着段少连与范宇两人拱手道:“两位便是大宋使节吧,我乃是夏国使节,野利仁荣。初次相见,小使这里有礼了。” 此时大宋还是夏国名义上的宗主,李元昊也没有称帝。宋夏之间虽然时有战事,但整体还算好。 段少连急忙还礼,“我为大宋正使,段不连。野利兄,你我还请互相照应。” 范宇也拱了拱手道:“原来是野利兄,幸会。” 其余回纥、高丽、于阗、喀喇汗国的使节也凑上来,互相都做了介绍。 几人互相之间刚说了没两句,便看到宫门大开。 一名辽国官员急忙来到使节们的面前,招呼道:“诸位使节,现在可以进宫了。不过要各守其位依次而入,莫要散乱才是。否则便是失礼,恐会被萧相公降罪。” 范宇推了段少连一把,让他站出来。 “诸位,段正使已经站出来,请大家一同排成一排,按礼官所言入宫才是。”范宇跟在段少连的身后,回头对诸位使节道。 野利仁荣淡淡一笑,便要站在范宇的身后,却不想一个身影比他还快,却是高丽使者李在石。 这下子野利仁荣脸上的笑容,便仿佛凝固了。 大宋实力强大,排在位他是不会有意见的。可是这高丽使节算什么东西,竟敢排在自己前面。 “李兄,你站错了。”野利仁荣不由皱眉道。 “呵呵,我怎么会站错,一定是野利兄看错了。”李在石只是随意应付道。 野利仁荣不欲闹事,便默默的站在了李在石的身后。在他的身后,则依次是喀喇汗国、于阗、回纥的使节。 使节们排好队,便是各自带来的侍卫跟着排在使节的身后,将本国的旗帜也打了出来。 准备好了,便也到了正旦大典开始之时。 第232章 并非儿戏 辽国正旦大典,与中原的大宋也并无什么区别。 整卤薄列仪仗之后,便是击鼓三声,辽帝升御座。 紧接着,便是皇亲们朝贺辽帝,后面则是宣读贺表。再由宰相和大臣乃各国使节,共同朝贺辽帝。 说是朝贺,其实就与百姓民间的拜年是一个道理,无非就是更正式些。 这些繁文缛节都进行完了,天色便已到了正午,大家伙也都累的和孙子差不多。辽帝为了表示谢意,自然是要大摆宴席,以酬谢众人的。 因为使节是客,便被安排在辽帝的左侧,仅排在宰相萧惠的下。依进宫的顺序,各国使节从前往后排列。对面,也就是辽帝耶律宗真的右侧,则是皇亲和百官们的位置。 段少连与范宇两人,身为宋国使节,自然位次紧靠着萧惠。 范宇看了萧惠一眼,便冷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不满。 段少连则是苦笑,他也不敢劝什么,夹在范宇和萧惠之间,十分难受。 而范宇的下,则是高丽使节李在石。其后,则是夏国使节野利仁荣等人。 在对面皇亲的位置上,坐在第一位的,便是皇太弟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看到范宇,便遥遥的对他举了举手中的酒盏。这一举动,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大家纷纷猜测范宇与皇太弟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耶律宗真举起酒盏,起身对宴会众人道:“诸位,值此岁尾年初之际,得诸位来贺,朕心甚慰。在此,便借一杯水酒,向大家略表朕之谢意。我大辽,疆界万里百姓亿兆。朕希望我之子民安康富裕,我大辽国富兵强。万国亦与我大辽共同守望相助,互为友邻。诸君饮胜!” 在场之人,无不起身举盏,随着辽帝耶律宗真的话,一同饮了盏中之酒。 酒过三巡之后,便是歌舞伎乐登场,顿时一片丝竹声充斥全场。这样一来,倒是让众人交头接耳之声并不那么明显。 辽国宰相萧惠看了一眼段少连与范宇,便也举盏向两人道:“两位,前日里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今日大喜之日,我借一盏酒,向两位赔个不是。” 段少连急忙也是端起酒盏道:“萧相公言重,不过是小事而已,哪里值得如此赔罪。” 一旁的范宇呵呵笑了笑,却没动自己面前的酒盏。 “萧相公说的真是轻巧话,想关就关,想赔罪便赔罪,你可问过我等愿意与否?”范宇不屑道:“萧相公可是觉得我说话并不入耳,这就对了。我等身为使节,岂是为了个人荣辱才出使辽国的。萧相公擅自威胁大宋使节,怕不只是于礼不合,甚至是目中也没有贵国陛下。否则,身为一国宰相,怎么能够做出这等粗鲁无礼之事来。你这样做,将大辽置于何地,将贵国陛下置于何地。” “如今,却简简单单,想借一盏酒,便将事关两国之事就这样揭过,这怎么可能。若是这样容易,这还是大国之交吗。” 范宇的话说的萧惠脸上肌肉一阵阵抖动,想怒,这里却又是国宴,非是他的相府。 高丽使者李在石听了范宇的话,不由笑着接过了话头道:“萧相公,辽国虽然强大,但是这礼仪却还是差了些。若是萧相公有暇,可以去我高丽游历一番。我高丽虽非中原,但民间教化早已普及。虽是山野之人,亦能知礼如仪。萧相公去了,定然会有所感悟,也说不定。” 这李在石竟说起了风凉话,倒是出乎了范宇的意料。 萧惠的脸色更黑,却是看向了李在石,冷然道:“高丽蕞尔小国不值一提,若非我大辽手下留情,如今便已经无高丽。” 李在石也收起笑容,肃然道:“我高丽存亡,岂是你大辽赏赐所致。辽国五征高丽,前后历时数十年之久,莫不损兵折将。敢问萧相公,辽国哪一次能灭了我国。” 范宇此时倒是不生气了,这高丽使节李在石,居然与萧惠接上了火,却是喜闻乐见。 “呵呵。”萧惠也被对方气的笑了起来,收了笑声才道:“五征高丽,五次皆收到你高丽王卑躬屈膝乞饶顺表。如今你和本官说,是你高丽击败了我大辽?这些顺表,如今都收藏于宫中,你可要看一看,我可命人取来。诸国使节,也可同赏之。” 原本还有些傲气的李在石,却没想到萧惠竟出如此损招,立时脸色铁青不再开口。 夏国使节野利仁荣,早已注意到范宇他们这里,此时凑过来打圆场道:“今日是正旦大典,诸位还是莫要闹的不愉快才好。我夏国处四战之地,宋辽皆如我夏国兄长一般,照顾有加。若非大国仁厚,我夏国面对青唐和回纥,再受宋辽挤压,便早已亡了。李兄,高丽三面环海,一面靠山,占尽地利。非是辽国灭不掉高丽,实是得不偿失。亦是辽主仁德,须长存感恩之心。” 李在石却是听不得野利仁荣的话,立时瞪眼道:“你夏国为大辽的姻亲,自然是帮着大辽宰相说话。” 范宇这时哈哈一笑道:“没错,夏国赵元昊娶大辽兴平公主,与大辽是姻亲。可是我最近却听说,兴平公主在夏国受尽了元昊孽待,显是没将辽夏之好,当成一回事。由此推之,夏主自已称帝,怕也快了吧。” 野利仁荣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这等事情极其隐密,如何竟被这位大宋副使得知?若是这个消息传开,只怕宋辽两国都饶不了夏国。这两大国同时兴兵来攻,夏国立时就是亡国之祸。 “安乐侯说笑了,这怎么会,兴平公主与我王元昊出双入对,两人过的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野利仁荣干笑道。 “我听人说,夏国正在制定自己的文字?甚至元昊继位之后,还颁布了剃令,可是真的。”萧惠身为了辽国宰相,也不是那么好哄的,起了疑心,便与自己所知的传闻对照,才有了此问。 野利仁荣现在是恨死了范宇,这摆明了萧惠已经起了疑心。 “萧相公所说之事,我可证明是真的。”野利仁荣正色道:“我夏国文字,正是由在下所创。剃令,也是因为我主元昊觉得,我党项人理应有党项人的样子。不过是两件平常政令而已,我主却并无称帝之意。安乐侯的挑拨之言,岂能轻易信之。” 范宇自己,对于辽国和西夏都没好印象。对方说自己在挑拨,他却不乐意了。 “既然这样,野利兄可敢个毒誓以明心迹。若是夏国李元昊称帝,你们君臣不得好死,如何。”范宇淡淡的道。 段少连目瞪口呆,这等没下限的事,安乐侯都说出来了。 萧惠和李在石两人侧目而视,却也乐见野利仁荣受到刁难,根本并无阻止的意思。 此事貌似儿戏,却并非儿戏。 第233章 莫要乱猜 萧惠原本还觉得宋国的安乐侯让人头疼,可是现在却觉得,安乐侯只要不是对付自己,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人家野利仁荣只不过说他挑拨,他安乐侯便要人毒誓,违誓便不得好死。 现在萧惠和李在石两人,倒是都看[铅笔小说 .qbxs.vip]向了野利仁荣,似乎在等他毒誓。 野利仁荣的脸色涨的通红,几次张口,最后才道:“安乐侯你为大宋使节,这样辱我,莫非便是大宋对我夏国的态度。若是平常之时,我直说我夏王不会称帝便是了,只是今日你这样言语辱及我夏国君臣,我却偏不能如你的意!” 萧惠目光一闪,却是不动声色。而高丽使节李在石,则嘴角挑起。 “野利仁荣,看来你你们夏国真的有野心啊。”李在石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是不是回纥和青唐,都被你们给打的喘不过气来了。若是腾出手来,说不定夏主就能称帝。” 李在石为高丽使节,他们高丽与辽国的关系一直不怎么样。而且能看到辽国有麻烦,他们当然喜闻乐见。正是因此,依旧追问不休。 范宇不一样,范宇是知道李元昊此人的。李元昊在后世,无数的影视小说之中都出现过。这人暴戾凶残荒唐,却又精明强悍心怀大志,是个颇具争议的人物。 自到了汴梁之后,范宇也听到过李元昊的消息,前一次见大宋官家赵祯,还听赵祯提过一次。显然如今的李元昊还没有称帝,也没有与宋辽两国交恶。 范宇的意思,辽国如今对大宋索求不断,又要领土又要钱财,甚为贪婪。与其让辽国紧盯着大宋,不如将辽国的注意力转移到西夏。原本范宇是没这个想法的,但是偏偏野利仁荣送到了眼前,便被他顺手推到了坑里。 “夏使不愿誓便不吧,何必如此认真,我也没有逼你。”范宇呵呵一笑道:“刚才一时失言而已,却是让夏使为难了。怨我怨我,在下自罚一盏酒便是了,大家今日便将此事忘了吧。” 饮了一盏酒,范宇又转看向李在石道:“李兄,你也莫要再提,大家就当不知道,也没听说没看到便是了。” “是是是,还是安乐侯看得明白。”李在石听懂了范宇的意思,急忙点头道:“夏国与我高丽相距数千里,我们高丽安全的很。与我高丽无关,在下已经忘记了。” 虽然明知道范宇是在挑拨,可是萧惠看野利仁荣的态度,他几乎有八成把握西夏李元昊是真的有称帝想法。 萧惠却笑了笑,忽然对野利仁荣道:“夏使,我大辽境内,还有数个党项部族,不下十余万人。若是西夏需要,我可请陛下下一道旨意,将这些党项部族,都送与你们西夏。” 这话听起来是好话,却是很明显的试探之语。 野利仁荣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却是让他头疼。 范宇笑道:“夏使也莫为难,萧相公若真是有心,除了这些党项部族之外,便向陛下讨个人情,将阴山一线都划给西夏不好吗。这样一来,西夏可扼阴山险要,以为藩篱。” 阴山以南是黄河,过了黄河便是河套地区。若是阴山一线都到了西夏手中,就成了专门防范辽国的天然防线。 “安乐侯的这个提议确有几分道理。”萧惠却点了点头,看向野利仁荣道:“若是你们西夏肯出大价钱,将阴山一线划给你们,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萧惠的意思是不白给,但是这才更让人动心。好在野利仁荣知道这不过是试探,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渴望。 “萧相公说笑了,这阴山一线可是大辽领土,我西夏何德何能,敢据有地。以辽夏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在大辽手中,与在我西夏手中有区别不大。只要我西夏恭敬臣服于大辽,我就不信大辽会对我西夏不教而诛。”野利仁荣是真不敢答应,这个必须拒绝。 范宇哈哈一笑道:“今日正旦,夏使何必总是说这等不吉利的话。来,我敬你一盏,希望夏国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虽然范宇说的是好话,可是听在众人的耳中,仿佛西夏过不了多久,便要被灭了似的。 明明心中腻歪的很,可是野利仁荣却还是举盏饮了一盏酒。 段少连也向萧惠举盏道:“萧相公,莫要有太多心思,今日正该痛饮才是。” 难得段少连能插句话,却见萧惠根本没理他,而是起身道:“失陪一下。” “呵呵,大辽的宰相了不起,对人爱理不理。”却是李在石嘀咕道。 范宇看到,萧惠去到了辽帝耶律宗真的身边,附耳讲了几句话。耶律宗真便猛的转头看向这边,确切说应是看向野利仁荣才对。 野利仁荣面色一白,狠狠的盯了范宇一眼。 “夏使,你瞪我是何故啊。”范宇却不是个怕事的,反而看向对方道:“是你自己不小心,在萧相公面前露出马脚。我让你毒誓之时,你了就是。哪怕是咒了你们君臣自己,也是忍辱负重。如今萧相公肯定是到了辽帝面前说你西夏君臣野心太大,你说你,是不是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己做事不密,还要怪别人知道吗。若是你只有这样的格局,我劝你们君臣还是老实些才是。” 野利仁荣气的几乎吐血,明明是你一嗓子给喊出来的,却还要怪到我的头上。 “夏使,估计辽帝也不会觉得你们西夏君臣会老实,还是早做打算才是。”李在石也开口道:“即使不能先制人,也要早些厉兵秣马。我觉得,辽国大军恐怕最近会动上一动。会兵压夏辽边境,甚至会有一些小的冲突,以警告西夏。” 只要是能给辽国捣乱的事,这位高丽使节李在石都挺喜欢干。只有在辽国周围制造冲突,辽国才无暇理会他们高丽。否则孤悬半岛,整日面对一个强大的辽国,高丽君臣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范宇闻言点点头道:“确实,我大宋的永兴军安略使刚刚换人,也是这个道理。可以不先动手,但不能不防啊。” 大宋的永兴军路,所面对的就是西夏腹心之地。这里换将,防卫的除了西夏,并无别国。这也等于告诉了野利仁荣,我们大宋已经有了准备。其实是没有,今日范宇纯属是看到了野利仁荣,才想起来这一茬。 “安乐侯,大宋对我西夏这样顺从的属国,竟也如此防范不成。”野利仁荣反而叫起屈来。 摇了摇头,范宇呵呵一笑,“不过是例行换防而已,莫要乱猜。” 第234章 一言为定 范宇这样说,便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了。事实上,大宋方面对于西夏,根本就没有多少防备之心。 对于李元昊称帝,大宋朝堂上下,也都没有预判。 这只不过是范宇对野利仁荣的虚张声势而已,使得西夏不敢轻易对大宋出兵。 范宇的历史知识并不那么丰富,但他还是知道,西夏攻宋,数场大战将大宋打的丢盔卸甲死伤惨重。现在这样对野利仁荣说这些话,便是为了避免再出现历史上的情况。 而且就是因为西夏攻宋,使得辽国借机向大宋讨要关南部分领土成功,并且使辽国的岁币增加到了二十万两白银和三十万匹绢帛。 如果野利仁荣真的信了范宇的话,认为大宋已经有了准备,那么西夏用兵的方向,很可能就会转向辽国。 到时大宋可以转寰的余地,就大了许多。 野利仁荣沉默了片刻,才对范宇拱了拱手道:“安乐侯为何如此害我西夏,对萧相公说我夏主元昊欲要称帝?这岂不是也使辽国对我西夏失了信任,他们若是对我西夏兴兵,便是安乐侯的罪过了。” 辽国的风格,向来与大宋那种被动有所区别,多半会主动兴兵攻略西夏。因此,野利仁荣才会有这个判断。 “夏使,只要你们西夏对辽国不抵抗,难道辽国还真的会灭了你们西夏不成?”范宇笑道:“避开辽军的锋芒便是,且卑言厚币以结辽帝欢心。若退避三舍辽军尚不退却,彼时辽国孤军深入夏境,难道西夏还灭不了这一支辽军吗。” 二笑了两声,野利仁荣点点头道:“安乐侯莫要说笑,辽国乃是上国,我西夏怎么敢攻击辽军,此事还是莫要再提。” 而在耶律宗真的身旁,萧惠则刚刚将西夏李元昊有可能称帝的事情汇报给他。 耶律宗真扫了一眼远处的野利仁荣,便对萧惠道:“依萧卿之见,我们辽国应该如何应对。” “陛下想必也有了见地,臣便抖胆先说一说自己的浅见。”萧惠躬身道:“西夏李元昊称帝,也只不过是宋国安乐侯随口一说,而野利仁荣却不肯誓以证西夏清白。虽无实证,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西夏不可不防。但坐视西夏坐大,非我大院所愿。河清军与天德军,除了防备西夏,还要防备宋国,不宜轻动。命其两军严守边界,勿使夏人越境即可。另可命人传诏于拔思母、达里得二部,使其剿灭我大辽境内的党项各部,以免这些党项部族投奔西夏。若是拔思母、与达里得两大部族,与西夏起了冲突,我大辽却是可坐收渔利。” 听到萧惠的建议,耶律宗真点点头,笑道:“萧卿真乃朕的骨股肱之臣,拔思母、达里得二部顺逆无常,驱尔等猛虎吞噬党项诸狼,断西夏臂助,实为妙计。待宴会散了,朕便亲自下诏,使拔思母与达里得两部讨伐党项诸部,所得皆为自有,这两部定会欣然而往。” “其实,这拔思母与达里得两部,早就想去劫掠党项诸部,不过是因为忌惮西夏大军而不敢轻动。如今有我大辽给他们撑腰,想必不会放过机会。”萧惠笑道。 范宇不知道,他不过是将西夏往坑里推了一把,就引了草原上一片腥风血雨。 萧惠回到座位上,仿佛无事生一般,仍旧与他人谈笑甚欢。即使与野利仁荣,也是频频举盏邀饮,并无半点异样。 只有范宇,对于萧惠是爱理不理,这老家伙得罪了自己,可还没有道歉。 段少连与李在石两人,倒是谈的投机。那李在石有意结好大宋,好为高丽的奥援,因而刻意的巴结,竟使得段少连有了久违的被尊重感。 范宇很无聊,自己一个与他们这些使节并无多少话讲,正想着早些退走之时,却看到对面的耶律重元跑到了自己面前。 “安乐侯,我来敬你一盏酒,今日怎么没带曹小国舅前来?他不在,便是少了许多热闹。”耶律重元有些惋惜的道。 你们还直成了好友不成,范宇心里嘀咕,这两人都是一样的中二,或许是真心朋友。 “他非是使节,不过是来辽国增长见识而已。”范宇笑道:“这等正旦大典,如何能带他来。若是闹了笑话,岂不是对大辽不太尊重。” 耶律重元哈哈一笑,:“正是,我看他就是个坐不住的。若是来了,怕是前边一大套的繁文缛节都挨不过去。” 范宇看耶律重元元主动前来,定然不是只为了闲聊,便试探道:“殿下,你莫非已经拿定了主意?要与我联手。” 看了看左右,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耶律重元才点头道:“上次安乐侯的建议不错,于你我互相都没坏处,我为何不答应?此事我也讲与陛下听了,陛下并没反对。只是让我不要将战马贩卖给你便好,其余任由我自己作主便是。” 原来连辽帝都知道了,你还看个屁的左右,范宇不禁对这皇太弟嗤之以鼻。 “既然如此,皇太弟可命一掌柜带人与我同往汴梁。除盐铁茶矾等专卖之物,尽可采买之。”范宇点点头道:“若是没有多少现钱,也可卖与我大批牛羊,定不让皇太弟麻烦就是。” 耶律重元却摇了摇头道:“带那许多牛羊多麻烦,皮毛皮货山参东珠宝石你要么,这些东西却是好带也更贵重。” 这话说的范宇愕然,他却是没想到,耶律重元走的是高端路线。但人家是辽国皇室,肯定不甘于做个牛羊贩子。 “如此也可,殿下可先将货物送到我宋使馆。待我估值之后,与殿下商定一个合理的价钱,便可与我们的使节队伍,一同前往大宋。”范宇迟疑了一下又道:“除此之外,殿下可命人多带铜钱。我大宋如今铜钱不敷使用,若用铜钱采买,货物往往可以便宜一成。” 大宋的铜钱,在这时的东亚就是国际通用货币,每年新铸的铜钱都够用。不但辽国在用,就是安南、大理、西夏、高丽、东瀛倭国,都在用。除此之外,每年都有些守财奴将铜钱往地下埋。所以大宋的铜钱不但不够用,还在连年减少。因此,范宇也才有这样一说。 若是能通过这些跨国贸易,收回相当数量的铜钱,那就是最好了。 “那一言为定。”耶律重元笑道。 第235章 互市的学问 宴会一散,范宇便与段少连两人回了宋使馆。 途中段少连对于高丽使节李在石大加赞赏,却是经过对方一番吹捧之后,对其好感度升到极高程度。 “安乐侯,高丽人向来视我大宋为炎黄正朔。那李在石说,上古之时,箕子东迁,是为高丽之祖先,亦为炎黄分支。”段少连精神焕道:“这李在石不但精通儒学,佛学修养也并不浅。而且文章诗词,都有涉猎。若非他是高丽人,我定会将他举荐于官家。” 范宇不由好奇道:“段正使与这位高丽使节,都谈了些什么。那李在石如此奉迎段正使,想必有其目的吧。” 段少连哈哈一笑道:“这是自然,以往高丽虽然也曾派使节前往我大宋,但都没这等识趣。李在石不一样,他有意奉迎于我,显是有联宋抗辽的心思。莫要以为我看不出来,这等事并不难明。” 少有的露了一回脸,段少连不由显现出几分得意来。 “哦,这李在石竟然露出联宋抗辽之意,段正使是如何答复于他的。”范宇来了兴趣,便开口问道。 “我大宋与辽国早已经签下澶渊之盟,相约为兄弟之国。至今两国边界承平,已有三十年矣。”段少连摇了摇头道:“李在石虽有诚意,但是宋辽盟约不好撕毁。对于李在石的心思,我是婉拒了的。” 范宇不由笑道:“段正使怎么可以婉拒,高丽有意联宋抗辽,与澶渊之盟有什么关系。此事尽可先答应下来,待归宋之后,再上报于诸位相公,由他们定夺便是。你这一口婉拒,本来到手的功劳,却是被你给推掉了。” 段少连听了范宇的话,不由一呆,事情竟然还能这样做吗?仔细一想,好象自己这个使节也只是负责牵个线而已,至于决断就和自己没半点关系了。无论成与不成,是否与澶渊之盟有冲突,都是朝堂上的相公们考虑的事。 难怪自己的同年有人做官都比自己的品级高,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变通,竟连眼前如此年轻的安乐侯都比不了。 段少连脑子之中,此时竟是想的这些,他现在对于范宇,才算是服气了几分。 马车到了宋使馆,段少连却没下车,而是掉头便去找高丽使节。 范宇也没管他,自己回到了使馆之中。 过了正旦大典,范宇他们这些使节的任务便算完成。若是没有其他事,便可准备归宋了。 次日,范宇起了大早,便要带着杨文广与狄青两人外出。 却被曹傅给拦住,“范兄今日起这样早,要去做什么?” “我来到辽国南京,还没有去过市井,今日自然要去一观,看看风土人情。”范宇笑道。 “我猜就是这样。”曹傅也嘻笑道:“范兄可要带上我,我和你一起去。” 反正左右无事,范宇也没再折腾曹傅,便点头应下。 辽国南京城,又被称之为析津府,乃是辽国最繁华的城市。 此地有不少西域商队前来,也有来自草原上的各个部族。那些商队,大半是因为走辽国境内,要更安全一些。而且到了南京,便可到雄州与大宋的商人互市。 至于各个部族来南京,其实也是因为可以和大宋互市。茶叶、丝绸、瓷器,皆为各个部族所喜爱的抢手货。同样,他们的牛羊也是大宋所需要的。 南京外城的开阳东西两坊,便是南京的牲口市场。 范宇他们一行人,来到开阳坊,便一路走了过去。南京的牛羊个头都比大宋的大,这可不是外国的香,而是这些奸商们,卖到大宋的牛羊多是瘦弱老病。而真正的好牛羊,才会在辽国境界消化。 更气人的是,那些瘦弱老病的牛羊价格还比辽国境内要贵许多。 看到这些膘肥体壮的牛羊,范宇皱眉道:“这辽国的牲口贩子们,也不知如何想的。若是将这些好的牛羊运到大宋,那便赚了大钱。” 正有一名看牛的汉人老者,却是听到了范宇的话。 “这位小哥,看你也不象是经商之人,说这等外行话也没什么。若是知道一些,便不会这么说了。”老者笑道:“既然是赚钱的生意,为何会没有人去做,只不过要看合适不合适。” 范宇不由有了与这位老者攀谈的想法,便上前拱了拱手道:“老丈想必是知道的,可否为我解说一番。” “知道一些,不过给小哥儿解惑应是够了。”老者是个健谈之人,见有人愿意与自己讲话,便打开了话匣子。 “刚才听小哥儿说,瘦弱老病的牛羊都卖到大宋,此话不可信。”老者摇了摇头道:“因为卖到大宋的牛羊都是高价,所以这牛羊送过互市之时,牲口贩子们便不再经心喂养。大群的牛羊,只草料钱可也不是小数目。能省下来,便是赚的。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宋人不擅长喂养牛羊。往往看到牛羊瘦弱,便想着多喂些草料,若是过量便会撑死了不少牛羊。尤其是牛易有气鼓之症,饿了数日吃一顿饱的,会腹中胀气便给胀死了。老病的牛羊其实并不多,多半都是胀死的。” 范宇听到这里,便明白过来,“老丈的意思,这牛羊竟都是这样死的,倒是冤枉了这些牲口贩子。” 曹傅也在旁边听着,此时插嘴道:“那些宋国的牲口贩子也是笨,都不知道原因吗。” “无商不奸,倒也不算冤枉,弄虚做假总是有的。”老者摇头一笑道:“宋人知道牛羊死掉的原因也没用,有时候就是这辽国的贩子们先喂了,再去互市。宋国的贩子们却不知道该喂多少,这牛羊就是最倒霉的。只要宋国的牛羊死的多,他们便要买更多的牛羊。小哥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范守不由咂舌,这帮牲口贩子们果然是挺黑的。 “大宋的商人还是老实。”曹傅不禁开口道。 老者微哂道:“老实?那些宋商更是精的和鬼一样,贩卖的茶叶多是叶梗。这位小哥儿你还是太小,不懂这些家伙的险恶之处。陈年的丝绸、茶叶都是互市上最多的货物,还有那些瓷器,大半也是宋窑的次品。好的也不是没有,每样货品都是拉开几个档次,下品、中品、上品、极品。那下品和极品的价钱,便可差了百倍。” 曹傅点点头,“要是我,我就要买那极品的货物。” “正是如此,有钱自是要买上品极品。宋商不仅赚了达官贵人的钱,那些中品下品也都卖到了辽国百姓手里,是都没放过。”老者拍了拍大腿道。 “老丈果然见多识广,小子受教了。”范宇对着老者拱手谢道。 谢过了这位健谈的老者,范宇便拉着曹傅走了。看来,互市的学问也不少。 第236章 相马经 一行人出了牛羊市,前边便是马市。 辽国马市与大宋的马市可不一样,大宋的马市鲜有好马,可辽国的马市却是好马成群。 范宇一眼看过去,皆是强壮的马匹。虽然高大的不多,但是这些马匹身材匀称矫健,皮毛油光水滑。 也是,辽国治下多有草原,凡是各个部族,都养着大批的马群。若是差些马匹,都不值得送到辽国南京来。卖不上价的,都不值这一路护送的费用。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都是出身于禁军的御龙直,那也是禁军中的骑兵。他们两人看到这些马匹,便有些走不动路。 杨文广走到一匹枣红马的身前,抬手轻轻摸了摸这匹马的鬃毛,“好马,头如兔头,鼻孔也大,两眼有光,身形挺拔。这匹虽然不算很高大,但也已经是百里挑一的好马。” “杨大哥居然懂得相马?”范宇也走了过去,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匹枣红马道。 “这马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八王府上的那匹赤旗。赤旗可比这一匹要高大一些。”曹傅也凑过来,一开口就有些欠揍。 范宇淡淡的看了曹傅一眼,“那赤旗,不是被你给一把火烧死了,你可还好意思说。” 曹傅顿时一脸讪讪的道:“我就是一比而已,可不是炫耀。” 可范宇却觉得,这小子就是在炫耀,看来还是欠收拾。 狄青同样也好马之人,他走过来道:“杨兄所看的这一匹马,确是相当不错了。在禁军的骑兵之中,这样的马匹也只有都虞侯、防御使才有得骑。通常的骑兵所骑之马,则还要矮小瘦弱些。” 看到他们四个人围了过来,一名身穿长袍的汉子便走向几人。 “几位可是要买马,我这马刚刚从草原上送过来没几天,牙口还轻。”那长袍汉子很是朴实的道:“我是马主格日勒,诸位打算出多少钱。” 这人一上来,便要与范宇等人谈价钱,却是直爽的让人无话可说。 范宇摇了摇头道:“这匹马虽然不错,但是我觉得还不够好。” 格日勒哈哈一笑道:“这匹马确实不够好,但是价钱不错。只要二十贯钱,便可带走。如果能贩卖到宋国,这样的马匹至少也要五十贯才行。也就是在我们辽国,并不缺马,所以卖的便宜。” 他这话说的让人心动,这匹枣红马的品相,到了大宋不下百贯。真正的千里马,大宋也有,但那可就是真正的天价了。 要知道,在大宋一匹劣马也要二十五贯左右,眼前的这匹枣红马着实的便宜。 杨文广摇了摇头道:“我们并不想买这一匹,如果有更好的,或许可以商量。” 这本是推脱之言,可谁知道格日勒当真了,他摆摆手道:“看你们的穿着,就知道你们是贵人。好马当然有,只不过价钱要贵。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看。莫格,替我照看下马匹,等下便回来。” 叮嘱完别人,格日勒转身便走,也不管范宇他们跟不跟来。 杨文广两手一摊,“侯爷,这人有些死心眼,可如何是好。” “买不买先去看看再说。”狄青笑道:“若是不想买的话,那再推掉便是。” 范宇点点头道:“走吧,那就跟过去瞧一瞧这格日勒所说的好马,是什么样的。” 他们几人跟在格日勒的身后,拐进了一条胡同里。 这胡同的味道可不怎么样,直走了十几丈,来到胡同的尽头一扇门前。 格日勒敲了敲门,对门里道:“呼斯楞,呼斯楞,快些开门,我带了几个客人来看马。” 门被推开,从里面出来一名身穿长袍的少年。他扫了众人一眼,便对格日勒点了点头,将人都让进门去。 范宇他们进了院子,便看到院子正房旁的一座挺严实的马厩,连食槽都用布帘遮挡着。 格日勒搓着手笑道:“这两匹马,我轻易不会让人看的。南京城里的骗子太多,无赖也不少。如果被那样的人盯上,我们就赔了本钱。契丹人从来不把我们拔思母部的人当回事,总是会抢我们的东西。我看你们是汉人,这才带你们来看马的。只要价钱合适,这两匹好马我就卖与你们了。” 少年呼斯楞看着范宇等人,尤其是曹傅。两人的年纪相仿,都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只不过曹傅养尊处优,显得唇红齿白是个俊俏少年。而呼斯楞则是皮肤粗糙,肤色黑红,一看便是久历风霜。 曹傅看到呼斯楞总盯着自己看,便对着呼斯楞做了个鬼脸,吓了对方一跳。 “我、我去煮茶。”呼斯楞也觉得自己失礼,便急忙跑回屋去。 范宇笑着对曹傅道:“你莫要捣乱,我们先看看马匹再说。” “呼斯楞没见过贵人家的孩子,倒是有些失礼”格日勒哈哈大笑道:“这两匹真正的好马,可是在我们部族都算得上最出色的两匹了。一匹黑马,一匹花马,都是高头大马。我说这些没用,你们一看便知。” 格日勒当先走到马厩旁,将食槽上的帘了子掀了起来。 范宇等人,便看到马厩里的两匹马。 对于马匹范宇并没什么研究,只是觉得这两匹马个头虽高,但是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强壮。 但是杨文广却吃了一惊,他急忙几步便来到马厩旁,嘴中念念有词。 “马头为王,欲得方。目为丞相,欲得明。脊为将军,欲得强。腹为城廓,欲得张。膝骨欲得圆而张……耳欲得相近而竖,小而厚……颈欲得长……蹄欲得厚……腹下欲得平……尾欲得高而垂……” 杨文广说的这些话,让人半懂不懂,范宇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狄青却低声对范宇道:“侯爷,杨兄所说的这些话,都是相马经中的话。若是能与这些关窍相符,则为千里马也。” 曹傅耳朵动了动,却是也看向马厩之中的两匹马。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们吧。”格日勒嘿嘿笑道:“这两匹马,每匹不得低于十五两黄金。这是最低价,你们不会是要不起吧。” 格日勒能出来贩马,也有些自己的小狡黠,却是一心想要将这两匹马卖出去。 杨文广眉头一跳,这价格要的不是高了,而是太低。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两匹马就是千里马。这等马匹若是带回汴梁,别说十五两黄金,就是百两黄金也不成问题。 他对范宇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期盼之色。 范宇看到杨文广的表情,就知道这次来对了,当即对格日勒道:“好,格日勒,你的马值这个价,我就按你所说的价钱,买下这两匹马。” 格日勒咧嘴一笑,“那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在南京少住几天,能省下些钱,多给部族带回去一些东西。” 两人正要谈如何付钱的事情,便听到院门被人拍的山响。 恰好呼斯楞端了奶茶出来,便急忙将手中的奶茶放下,跑去开门。 格日勒连忙将马厩的帘子放下,请范宇等人坐下用茶。 “就是他们这里,藏了两匹好马!”门一开,一名泼皮样的家伙,便带着几名辽军闯了进来。 第237章 羊毛出在羊身上 那几名辽兵看上去五大三粗,可是却显得有些肥胖。 范宇看这些辽兵,怎么觉得象是官老爷,没有半点兵丁的样子。与格日勒的身形相比,格日勒才象条强壮汉子。 格日勒此时的脸上变色,盯了那泼皮一眼道:“何二,咱们是邻居,你为何要这样做。” “你在这里租住而已,和我算什么邻居。”何二不屑道:“看你们父子两人,整天神神秘秘的,便知道不是好人。弄两匹马藏在这里,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偷的还是抢来的。” 那几名辽军却是听得不耐烦,领头之人将何二推到一边,“皇太弟正在征集好马,你们这些家伙却将好马藏起,是何意思?来人,将这两人拿下,把马牵走!” 范宇一听,居然是耶律重元让人征集好马。 格日勒此时也看向范宇,口中却道:“马已经卖给了这几位贵人,现在可不是我的了。” 只一句话,便将辽兵们的目光转到了范宇等人的身上。 范宇不禁摇了摇头,这就是人心。格日勒一看自己惹不起辽兵,就将自己这些人给推了出来。 曹傅不由对格日勒怒视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们虽然说要买,可还没买呢!”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此时也护在了范宇和曹傅两人的身前,显然怕这些辽兵伤了两人。 呼斯楞也道:“阿爹,他们说买了?你可收了钱?” “还没收钱。”格日勒无奈摇了摇头道。 那辽兵头领哈哈大笑道:“你这家伙,还想拉别人替你挡着,却又没收钱,人家凭什么管你。来人,将这父子两人拿下!” 范宇因为格日勒刚刚的那句话,对此人的印象大坏,本不想出手相救。 可是这个时候,杨文广却回头看向马厩,眼中尽是不舍之意。 “且慢。”范宇却对那辽兵头领开口道:“我与你们皇太弟熟识,我身旁的这位,是与你们皇太弟一起角牴打出来的好朋友。这两匹马我要了,你们莫要将马带走。你若不信的话,便派人去问问皇太弟,可识得曹傅此人。” 范宇样做,也是为了不让杨文广遗憾,更是想给杨文广和狄青两人都弄匹好马。曹傅则面显得意之色,被安乐侯拿出来当个挡箭牌,却是让他有些沾沾自喜。 辽人都喜爱角牴,能与皇太弟一同玩角牴,还是打出来的交情,这来头可就太大了。当时这几名辽兵,便不敢动,面面相觑却没了主意。 范宇等人一看气派便非是常人,如今又搬出皇太弟朋友的名头,可是让人不敢轻动。 辽兵头领眉头皱成了一团,半天才想出了个主意。 “诸位贵人,我也是奉命办事,不能因为你们一句话,便当了真。”辽兵头领小心客气的拱手道:“若要证实你们的身份,便请与我一同回去,请皇太弟亲自定夺。” 范宇点了点头,笑道:“如此,我们便跟着你们一同去见皇太弟便是,这两匹马也带去。” 格日勒虽然看着象个朴实汉子,可是却有些狡黠,此时急忙道:“贵人,我还没收钱,这马可还是我的。” 他的儿子呼斯楞急忙抓住了格日勒的衣袖,“阿爹……” 没等范宇开口,却见那辽兵头领嘿嘿狞笑道:“还没与你们这两个私藏马匹的家伙算帐,一起带走,先关起来再说!” “呵呵,真是自做自受,要是乖乖的不出声,没准还不会惹上这一身麻烦。”曹傅却是说开了风凉话。 范宇本来也不想给这格日勒钱,但是看他们父子这样子,要是被关起来,只怕连命都丢了。 “算了,这两人并没犯什么大错,就莫要再抓他们了。”范宇摇了摇头,又对格日勒道:“明日你可去宋国使馆,来要你的马钱。就按说好的价钱,一文不会少你的。” 辽兵领想了想,便对手下挥了挥手。皇太弟朋友的面子一定要卖,这两个部族之人抓不抓都没关系,反正马匹是要带走的。 格日勒与呼斯楞两人就那么看着范宇等人随辽兵走掉,两匹马也被辽兵一同牵走。 耶律重元正在南京警巡院的大堂上坐着,院判则在一旁陪坐。 忽然看到一名自己的侍从跑了进来,对他躬身道:“启禀皇太弟,刚刚有人找了两匹好马。不过……那两匹马被人刚刚买下,买马之人,说他们是你一起角牴的朋友。” 警巡院的院判名为萧鲁克,此时开口道:“殿下一起玩角牴的,可都是军中勇士,要说身份,可没有多高。这些家伙竟敢打着殿下的旗号招摇,实在是有些不知好歹!” “一起玩角牴的朋友?”耶律重元皱了皱眉,才抬了抬手道:“把他们带来,我见一见。那些军中勇士,我并没有当他们是朋友。若是冒充的,便要他们好看。” 萧鲁克急忙陪笑道:“殿下说的是,比我想的周到。” 片刻之后,范宇等人便被送进了警巡院的大堂,正看到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也看到范宇他们几人,不由干笑了几声道:“还真是玩过角牴的朋友。” 范宇等人进了大堂,耶律重元也起身,向范宇和曹傅两人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萧鲁克见皇太弟真的认识诸人,便急忙命人搬了几把椅子来,请范宇等人落坐用茶。 范宇坐下之后,才对耶律重元道:“殿下,今日我等去马市,本想挑两匹好马。谁知道刚刚买了两匹马,就被你的人给堵住。不知殿下征集好马,却是为了何事。” “能有什么事,我不过是想着,正要与安乐侯做些互市的买卖,赚些体已钱。正旦大典也已经结束,你们也快南归,便想送你个礼物。”耶律重元笑道:“谁知道礼物还没送,竟然你们被送到了我的面前,这也是巧了。” 曹傅哼哼了一声道:“礼物看来你也不用送了,安乐侯已经买下了两匹宝马,看来你还省了一笔钱。” 耶律重元摆摆手,十分豪爽的道:“这马资由我出了!多少钱,我让人给你便是。” “殿下太客气。”范宇摆手笑道:“这买马的钱,也是从殿下那里得来的。这两匹马,便算是殿下送我们的礼物吧。” 听了这话,耶律重元不由脸上有点红。弄了半天,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自己还争抢个什么。 第238章 一件乐事 范宇他们可已经坑了耶律重元百两黄金,这次便没让这位皇太弟再出血。 毕竟对方的身份在那里,被按住了坑,可就有点实在不给辽国皇室面子了。 耶律重元也觉得再说这个就没面子,便转而道:“安乐侯,还请你们在我辽国南京多留几日。这些天我正筹办相应的货物,到时还要请你看一看,有哪些才是可以赚钱的。毕竟你我两方是合作,要给我一些时间才好。” “这是自然,既然殿下已经说了,那便依殿下之意便是。”范宇笑道。 耶律重元哈哈一笑道:“还是安乐侯通情理,左右也是闲来无事,不如一起宴饮如何。” 曹傅这时却开口道:“我们刚刚买了两匹宝马,还没仔细看,便被你的人带到这里。现在咱们可以先去看马,然后再说其他。” “对啊,我怎么忘记了这件事。”耶律重元两手一拍道:“我也喜欢马,否则也不会想着给安乐侯送马。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去瞧上一瞧。若是安乐侯被人骗了,我也可派人去替你们讨回钱财。” 曹傅不由得看向杨文广,低声道:“杨大哥,你没有看错吧,那两匹真的都是宝马良驹?” “我在军中接触的马匹不少,这样好的马我在大宋都没见过。虽然有贵人家中也有宝马,但是与这两匹相比,却都差了一些。”杨文广十分肯定的道。 耶律重元起身,对警巡院的院判萧鲁克道:“命人将那两匹马带过来,大家都一起观看一番,看看这究竟是何等好马。” 得了皇太弟的命令,萧鲁克便急忙对差人道:“还不让人将马带来,殿下要看。” 很快,一匹黑马和一匹花马被带到了大堂外面。 范宇等人与耶律重元一同出了大堂,来到两匹马的近前。 只是他们还没到马匹的跟前,那牵马的马夫便急忙道:“众位贵人且莫靠近,这两匹马还没驯服,此时还算是野马。这两匹马性情暴烈,莫要被踢伤咬伤。马若是起脾气来,比之虎狼也不差分毫。” 距离还有两丈远近,范宇便站定了观看。此时靠近,才感觉到这两匹马的高大。 他以前所见过的马匹,大多都比自己的身高还要低一些,也就是一米六左右。他自己的身高大约一米七多,比寻常的蒙古马要高个半头。 可这两匹马却不一样,比范宇的还要高了半头。 就因为身高比寻常的蒙古马高了不少,因此才显得不是那么强壮,但实际上是体形修长,并不是瘦弱。 两匹马看到许多人靠近,便不住的喷吐粗气开始刨蹄,对诸人进行吓阻。 耶律重元听到马夫的话,不由笑了起来,“你们居然买了两匹野马,这岂不是被人坑了,我来看看这马如何。” 立身于范宇身边,耶律重元仔细打量这两匹马,脸色由嬉笑变的有些诧异。 “如何,这两匹马可是相当的高大。”曹傅道。 他不懂相马术,但是觉得这两匹马高大威风,仅此而已。 “这恐怕不是一般的马。”耶律重元赞叹道:“虽然是野马,但是安乐侯却是捡到了宝。这等高大的马匹,只有极西之地的马匹才有这等身高。不过,看样子血脉不够纯正,否则不应有这等毛色。看这身高,比回纥马还要高一些,应是黑汗国的大宛马与回纥马的串血。” 杨文广虽然学过相马经,但是对于马匹的分布,却是不如耶律重元,不由开口问道:“殿下,你所说的大宛马,可是汗血宝马?” “不错,你们中原人,对大宛马便是这么叫的。”耶律重元点点头,有些卖弄的道:“大宛马鸟龙颈四肢修长,奔跑起来快如闪电。而身上的毛色,除了额头有一块菱形白斑外,都是通体一色。但都是白马、金马、红马,并没有黑色与花的。这两匹马,只看体形,与大宛马无异。但是看毛色,却是相距甚远,否则我也不会说这是患血。” 曹傅笑道:“这有何难,将这两匹马染一染,便是汗血宝马了。” 众人都看向曹傅,不由得对这小子都加了一些提防,这是个坑货。 范宇给了曹傅脑门一巴掌,“就你聪明,染了能不掉色吗。要不要给你也染一染,送到安南去当个土人。” “我就是这么说笑一下而已。”曹傅急忙后退,却不小心退到了两匹马的身侧。 最近的那匹黑马的鬃毛实然炸起,长嘶一声,马头猛的扬起。马夫没有防备,却是被挣脱了手中的缰绳。 眼看着黑马的两只碗大的前蹄弹起在空中,人立而起。而曹傅此时,人已经被笼罩在马蹄之下。 范宇目瞪口呆,这可是官家的小舅子,要是在辽国被马踹了,回大宋可就没自己的好果子吃。 他急切之下,两步冲到曹傅的面前,猛的一推,便将这小子推到了一旁。 可是再一抬头,黑马的两只大蹄子也要踹了下来。 范宇急忙蹲下打滚,算是逃过了一劫。可是黑马却是受惊,将范宇当成了泄的目标,追上前便要再次踩踏。 耶律重元与萧鲁克此时已经退后,看到范宇要被黑马踩中,不由将心提起。 自己的赚钱大业还没开始,这位合作伙伴便要死于马蹄之下吗。 好在杨文广与狄青两人都已经反应过来,急忙上前一拦一挡,将黑马拦住,这才让范宇逃出生天。 曹傅已经吓的合不拢嘴,看到范宇狼狈不堪,便急忙上前将他扶起。 两人再看场中,却看到那匹花马也因为黑马的暴动而受惊,同样弹跳嘶鸣,欲择人而踢。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正一人一匹,分别拉住了两匹马的缰绳,使马匹镇定下来。可这两匹野马从来没被人驯服过,此时倔脾气上来,可是不管不顾,又是扬蹄又是张口想咬人。 耶律重元上前将范宇和曹傅拉得后退到大堂门口,才对范宇道:“刚才好险,也幸好是在马的前身,还能救你回来。若是你们在马的屁股后面,只怕一下子便要没命了。” 曹傅却是不服气道:“马的前身才危险,在马屁股后面,还怕它放马屁臭死了我们是怎地。” “你这家伙纯属大宋第一杠头。马匹后踢最是险恶,又准又狠,一踢之力不下千斤。有的马夫不小心,当场便会被踢的头颅爆裂。你若不信,大可一试。”耶律重元难得有机会占上风,此时便开口教训道。 “他们两人,不会有事吧。”范宇看到杨文广与狄青两人,竟分别扯着马缰绳,正与两匹马较力。 “还好,看这两人的样子,以前应该也做过驯马之事。不过,这样子与马较力,可是最吃力的办法。力气小了,人弄不好还会受伤。”耶律重元笑道。 耶律重元本来挺无聊的,今日能看到宋使的下属驯马,却是一件乐事。 第239章 这等见识 辽国南京的警巡院前,本是一条大街,人本就不算少。 现在杨文广与狄青两人当街驯马,便立时引来许多看热闹的。 两匹高头大马奋力的扬颈抬蹄,要极力挣脱杨文广与狄青的束缚。可两人都是一身武艺之人,哪里是那么好挣脱的。 杨文广对狄青道:“莫要上马,此地人多,若是踩踏了行人,便不好了。” “我知晓了。”狄青点点头,两手紧控手中花马的缰绳。 虽然花马受惊,但是此时却是被狄青硬拉住了缰绳,根本挣不脱。花马便张口去咬狄青,被狄青避开。 花马连咬几口,最后一口差些便咬到狄青手臂,看热闹的人群哄笑,这让狄青恼火非常。 狄青被这花马闹的烦了,趁着花马再次咬过来的时候,身子一让,便伸臂搂住了花马的长颈。他两手扳住马头,缓缓用力。 花马想要扬头,将狄青整个人带起来。可惜因为角度,却是用不上力,最后被狄青将若大一匹花马,硬生生的给翻倒在地。 到了这个时候,花马被狄青按住了马头,只能躺在地面上的挣扎。挣扎了片刻,便知道逃不脱眼前人的束缚,这才老实下来。 “成了!这花马听话了!”有人叫道。 “也是好大的力气,这样大的一匹马都被摔倒,是个好汉!”也有人称赞狄青道。 另一边的杨文广,还在与黑马较力。他一转头,便看到狄青也已经得手,脸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不由手中加紧。 杨文广将黑马的马头拉低,而后突然一松手中的缰绳。那黑马正在用力扬头,却不想杨文广松手,黑马整个人立而起,却是显得神骏不凡。 只是这不过是杨文广的缓兵之计,他趁黑马直立之时,倒拽缰绳,这匹黑马也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被他摔倒在地。 同样是被按住动弹不得,黑马叫了两声,便开始打响鼻,显是也屈服了。 “这人也不简单,用的巧劲,却是更轻松些。”辽人多有识得马性的,看热闹也不住嘴。 范宇点头,这两人可是未来的领兵大将,若是连匹马都制服不了,那才说不过去。 “不错,看来这两匹马是老实了。可惜没有鞍鞯,不然现在就可以骑一骑。”范宇笑道。 耶律重元本来,是想看看范宇他们的驯服不了两匹马时的窘境。可惜杨文广与狄青两人,都身手不弱,并没用多久,便将两匹马给制服。 “鞍鞯我这便命人送来,这还能缺了吗。”耶律重元转身便命人去取鞍鞯。 曹傅却是看得咂舌,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杨大哥与狄大哥两人竟如此厉害,真是让人艳羡不已。”曹傅这时,却是也想象两人一样威风。只是自己的实力不允许,但这也使他下了决心,以后要多下苦功。 不多时,便有人将两副马鞍送了过来,让杨文广与狄青两人将马鞍缚在马背上。 两人各自上马走了几步,便下马向范宇走来。 “侯爷,这两匹马刚刚驯服,我们打算先回使馆。将马送回去,再来护卫侯爷。”狄青拱手道。 “两匹马刚刚消耗不少体力,需要带回去让人打理一番。侯爷请容我等失礼,先回返一趟使馆。”杨文广也跟着道。 范宇挥了挥手道:“这两匹马,本就是要送给你们两人的。既然你们一人驯服了一匹,可也正好,谁驯服的马匹便归谁吧。” 听到范宇这样说,两人本能的想要拒绝,可是看看身后的两匹宝马,却又舍不得。 “侯爷,这可使不得。”狄青先开口道:“我们两人没立下什么功劳,如何能受侯爷这等厚赐。” 杨文广也只得跟着道:“狄青说的不错,侯爷这等厚赐,可是让我们受之有愧。” 耶律重元也是侧目,这等宝马,就是他的马厩当中,也算是数得着的。谁知道这位宋国的安乐侯,竟然说送就送了。 范宇摆摆手道:“我留着这等宝马也用不上,若是你们不要,我便留着拉车了。” “这等宝马良驹,怎么可以拉车!”杨文广终是爱马之人,当时便急切道。 范宇笑道:“那你们便将这两匹马收下吧,以后多为我大宋立功,自然便有功劳,也不妄我送你们宝马便是。”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互视了一眼,便齐齐对范宇躬身道:“多谢侯爷,我等便不客气了。” 曹傅此时探出头来道:“狄大哥、杨大哥,你们新得了这等宝马,可还没起名字。” 范宇也点头道:“正是,你们给马起个名字,却是个好建议。” 杨文广看了看自己驯服的黑马,眼中满是爱惜之色,“我这匹马一体通黑,我便给他起名为,夜锋。” “暗夜藏锋,突出奇兵。不错。”范宇笑道。 狄青摸了摸自己这匹花马,也笑道:“我这匹马黄白相杂,我便起名为,踏沙。” “这名字也不错。”范宇赞了一句,也扫了耶律重元一眼,并没多说。 踏沙这名字,对于契丹可不算友好,其中有着踏平大漠风沙之意。李白也有诗句说‘为君谈笑净胡沙’,其实也不是净沙,而是灭了胡人。 耶律重元也没听出来什么意思,更没开口。 送走了杨文广与狄青,范宇和曹傅两人留下来与耶律重元宴饮。 这一顿饭吃完,耶律重元向范宇介绍了自己打算派往大宋的一位掌柜,这掌柜三十余岁,名叫郭喜。 郭喜向范宇和曹傅见了礼,便开口道:“两位贵人,殿下的生意交待给小的,小的深感责任重大。在大宋,可就要全依仗两位贵人了。” 范宇笑道:“我们与殿下的生意,可是不小。你可能担得起吗。” 郭喜掌柜恭敬道:“小的曾带领商队去了西域诸国,却也见过不少风浪。” “这么说,郭掌柜对于西域很是熟悉了。”范宇来了兴趣,这样的人可不多。 “我去过黑汗国、伽色尼、塞尔柱等国,那已经是万里之外的极西异域。”郭喜略有得意的道。 范宇看这家伙表面上谦卑,可是骨子里有些傲气。若不打击一下对方的傲气,没准这家伙会自以为是。 于是便开口问道:“这样说来,郭掌柜也知道罗马帝国了。” 范宇所说的罗马帝国,其实就是指的拜占庭帝国。这是个真正的千年帝国,此时还没被突厥灭掉,依旧算得上强大。 听到范宇的话,郭喜掌柜当时就吃了一惊,罗马帝国他当然听说过。不过,眼前这位宋国贵人年纪轻轻,如何会有这等见识,这让郭喜立时收了轻视之心。 第240章 有些开窍 对于范宇和郭喜的问答,耶律重元和曹傅两人听得一头雾水,但知道是极远之地的国家。 曹傅不由问道:“郭掌柜既然去过这些地方,日后可否多讲一些这些地方的见闻。” “不瞒几位贵人,我虽然去过这些地方,但也只是走马观花。”郭喜看了范宇一眼,变得收敛了一些,“宋国也有商人去过这些地方,只不过因为西夏阻隔,音信不是那么容易互通罢了。” 范宇笑道:“正是因为西夏对这些西域商队抽取重税,所以我才要与殿下做生意。否则的话,岂不是与西夏做生意,更来得方便些。” “那也不见得。”耶律重元道:“我们辽国所有的货物,他们西夏可不见得有。辽东山参、极北的裘皮,都不是西夏能有的。就是牛羊马匹,西夏也远远不如我大辽。我见安乐侯所需的货物,其中牛羊皮也占了相当大的数量。与其买西夏的牛羊皮,哪里如我辽国的牛羊皮量大便宜。” “殿下看来是下过功夫,竟瞒不过你。”范宇笑着小小的捧了对方一句道。 耶律重元指了指郭喜道:“这都是郭掌柜的功劳,他也觉得,这天下的生意,我辽国与宋国之间最是划算。” 范宇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大宋周边最稳定,也最富有的,也就只有辽国。而辽国周边最富有的,也就只有大宋。 “殿下与郭掌柜所说不错,既有这个认识,我相信殿下定有这个诚意。”范宇笑道:“那便请殿下多准备些货物,若是除了皮毛人参牛羊之外货物不多,也可向我大宋出售铁锭、铜锭、土硝等物。据我所知,大辽可不缺少这两样东西吧。” 范宇在来之间,也是做过功课的。大宋的铁矿不多,反倒是占据了燕云十六州的辽国,将原来中原的铁矿都给占了。至于土硝,辽国的草原上,在后世也是土硝的重要产地之一。 铜就更不用说了,大宋本就在闹钱荒,如果有铜,那更是可以直接当钱用的。 而这样几样东西,对于大宋来说,可都是重要原料。 郭喜却在此时开口道:“侯爷,铜对于我们大辽,可也是重要的很,只怕贩卖到宋国,怕是不行的。” 耶律重元也知道轻重,点点头道:“安乐侯所提的其他两样,都还好说,但铜是不可以贩卖到宋国的。此事陛下虽然没有说,但是我也知道,这铜可铸造铜钱,卖到宋国,可有些不值了。” 范宇本就是信口一说,对方既然答应了其余的两样东西,便也达到了目的。 “那好,就依殿下便是。”范宇笑着点头道:“等殿下准备好了货物,我们使节队伍再一起南归便是。” 商定了一些细节,范宇和曹傅,便在已经回转来的狄青与杨文广两人护送之下,回了宋使馆。 将范宇他们送走之后,郭喜便对耶律重元道:“殿下,这位安乐侯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不是可以小看的人物。” “他是侯爷,身份在哪里,如何可以小看。”耶律重元不以为意道。 “小的所说,非是指他身份。此人的见识,也不简单啊。”郭喜有些担心道:“他竟知晓极西的罗马帝国,由此可知,此人的眼界不同寻常。与这样的人做生意,可莫要被他给坑害了。” 耶律重元不由摆手道:“郭掌柜,你尽管放心大胆的与他去汴梁。货物交给他,便先要定价,这货物便算是他的了。你与他同去汴梁,再将钱交到你的手中。采买什么货物,便都由你说了算。这样做,你是不是觉得不太放心。可是反过来想一想,又有什么不一同。难道说他安乐侯的货物,不想在辽国出售吗。” 郭喜点点头道:“小的明白了,这都是贵人们的人脉,并非普通商贩所为。” “嗯,你放心的去准备吧。”耶律重元笑道。 “是。”郭喜也告退离去。 耶律重元得意了一下,便进宫去见耶律宗真。这些道理,可不是他这么大的人能看出来的,而是他的哥哥耶律宗真看出来的。 对于范宇拉耶律重元做些生意,耶律宗真也存了利用的心思,皇太弟也不过是他的代理人而已。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范宇这边的生意,也有一半是大宋官家的。 范宇这一趟到辽国,等于是将双方的互市,在半官方的层面撕开了一条大口子。 至于将来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多半是对大宋有利的。除非大宋自己不争气,否则用不了多少年,便能吸干了辽国。 第二天,范宇刚刚起床不久,便有人来报,说使馆外面有两个异族人求见。 范宇一想,这才想起来应该是格日勒与呼斯楞。 “把人请进来吧。”范宇吩咐道。 很快,格日勒与乎斯楞便被带到了范宇的面前。 格日勒见到范宇,便急忙上前一躬到地,“昨日有些冒犯贵人,还想利用贵人替我挡灾,实是有些对不住贵人。今日前来,特意也给贵人认个错,请贵人大人不计小人过。” “是不是顺便,再将两匹马的钱也给你结清了?”范宇笑问道。 乎斯楞脸色立即涨的通红,还是面嫩了。 格日勒却面色如常,只是干笑道:“不瞒贵人,那两匹马若是我自己的,送予贵人也没什么。但那是我拔思母的部族所有,我可不敢送出去。” 范宇听这家伙提了两次拔思母,显然很是看重本部族的身份。 “和你开个玩笑而已,若要夺你的马,昨日便让你将你们两个一起关到牢中了。”范宇摆了摆手道:“格日勒,你貌似忠厚,实际上有些奸诈。遇到事情,居然将我们这些客人推出来挡灾。马匹的价钱已经约定好了,我不会少给你一两金子。不过,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范宇也并不是为难对方,这是给对方一个教训。不管怎么样,自己也算是大宋的侯爷,让一个异族的家伙给坑了,这口气还是要顺一顺的。 格日勒原本还想腆着脸混过去,可此时却有些难堪。 “我们只收二十两黄金,贵人可不可以揭过此事。”那乎斯楞开口问道。 “我说了,不会少给你们一两金子。”范宇摇摇头道。 这可将格日勒与乎斯楞难为坏了,他们想了半天,竟想不到除了金子,还能给范宇什么交代。 格日勒迟疑道:“我若是再送贵人一匹马,可不可以。” “你们可真拿我当贵人了,以为我缺你们这一两匹马?”范宇不由冷笑道。 “昨日听贵人与那辽兵问答,贵人似乎是宋国人吧。宋国缺马,若是我能卖给贵人大批马匹,这诚意可够吗。”格日勒有些开窍道。 第241章 何乐而不为 范宇原本的意思,是想让这格日勒给自己认错之时,多一些真诚,倒没想着对这家伙如何。 可现在不一样了,对方居然说,有办法卖给自己大量马匹,由不得范宇不重视。 “你说这等话,莫不是在找便宜。”范宇摇了摇头道:“我们如今可是在辽国,你卖给我多少都没问题。可是我如何将这些马匹带走,便成了大问题。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没半点用处。”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格日勒貌似憨厚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我拔思母部,每年都要向辽国宁边州送马。这些马匹是供河清军和金肃军所征集,而今年又快到了送马的时候。到时可将部分马匹,越境偷送到宋军手中便是。” 范宇不清楚对方所说的宁边州在哪里,便让人找来了杨文广和狄青两人。 听到范宇在问宁边州,杨文广便对范宇拱手道:“侯爷,这宁边州所在,便在河套之内紧邻黄河。其地在河清军与金肃军之东,与我大宋的火山军所在,不过二十余里。” 弄清了这个距离,范宇不由点头,这格日勒所说的办法,似乎也有些可行。 “格日勒,你所说的这宁边州,地处关防,辽国又禁止将马匹送到大宋。你们大批的马匹行踪,怕是根本掩盖不住。”范宇盯着格日勒道:“你确定能将马匹送到我大宋的军中吗。” 格日勒笑道:“贵人请放心,那宁边州是个军州。每年我们部族都要去送马,早已混得熟了。其中还有一些校尉,是我拔思母部的姻亲,多少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既然这样,也可一试。”范宇笑道:“不管成不成,你有这份心便可以了。若是真能将马送到,我大宋也不会亏了你们。茶叶、丝绸、瓷器,皆可交易给你们部族。” 转眼一瞧,范宇却看到乎斯楞的脸上有些兴奋之色。显然他们拔思母部,对于可以和大宋直接交易,也很是渴望。 “贵人真是看得起我们拔思母部,我们要来丝绸和瓷器可没多少用处。不如贵人到时给我们一些箭矢和兵器,这样就最好了。”格日勒笑道。 范宇摆了摆手道:“你们拔思母部有多大,我不清楚,箭矢兵器也可交易给你们。但是你们拔思母部的马匹,不知道能交易多少次。你不如也换些丝绸和瓷器,与其他部族换取战马,再售卖与我宋国,这样的生意,才可做的长久。” 格日勒不由张口,露出吃惊之色。他们拔思母部也不算是小部族,三四万人是有的。每个人都有座骑,这是最基本的,但是还有巨大的马群,足有十万匹马。听着数量不少,但是分摊到人头上,也不过每人两三匹马的样子。 在他看来,宋国的这位贵人,能买个几百匹,便已经顶天了。谁知道,人家要让他长期的来做这个生意,还怕他们部族的马匹不够。 “贵人,你们宋国,每年能买下多少马匹?”格日勒急忙问道。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此时也刚刚听明白,两人的眼都直了。侯爷不是今日给人付马资吗,怎么就谈起大批购买马匹的事情了。 范宇哪里知道能买多少,但是整个大宋的战马,怕是不见得有人家拔思母一个部族的多。 “大宋拥兵百万之众,缺的是战马。”范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笑着道:“你觉得,我大宋能买下多少马匹。” 格日勒眼中放光,“那么说来,大宋至少也要上百万匹战马才好。” 范宇看了狄青与杨文广两人一眼,这两人听的下巴都快掉了。上百万匹的这个数量,太过庞大,这简直是不可能的。而且宋军满打满算,也用不了这许多战马。 不过,范宇也明白,对方是按自己部族的配置来算的,这还是往少里算的。要按草原上部族的军队配置,每人一匹这是最低要求。若是追求机动,每人两到三匹马才是理想的状态。 对于草原骑兵的这种奢侈,大宋的军队是从来想都不敢想的。 范宇让人取了一块绸布,写了一份买马的文书,加盖了自己的印章。这个东西,就是为了让格日勒他们送马的时候有个凭证,免得大宋边军起了误会。 又取了四十两黄金,交给了格日勒与乎斯楞。 “说好的那两匹马,是每匹十五两黄金,贵人你给的多了十两。”格日勒不敢再贪便宜,怕范宇再一次找他的麻烦。 “这十两黄金,算是将来买马的订金。”范宇摆手,对格日勒道:“你们可持着我的文书,带着马匹去找火山军。在文书当中,我已经写明报原委。另外,我还会派人去火山军那里,将你们需要的货物也送过去。如果你们带不回去,那可就没办法了。” 格日勒笑道:“多谢贵人,此时辽宋之间多有走私。只要不明目张胆的贩卖马匹,辽国那边也不会管。” “即使如此,你们部族也最好小心一些。”范宇摇摇头道:“卖马之事必须隐秘,你们回程之时也要尽量低调。否则的话,不说辽军会起贪心,就是其他部族,也不会放过你们。” 格日勒揣起黄金与文书,对着范宇连连点头,“是,我定会听从贵人的话,将此事办好。今日我便回返部族,现下就告辞了。” 范宇对他和乎斯楞摆了摆手,“一路多加保重,若是不成,也莫要强求。” 只是范宇越是这样说,那格日勒就越是上心。这等事对于他们拔思母部族来说,都是一个机会,如何能够轻轻放过。 格日勒与乎斯楞两人出了使馆,便回去收拾了东西,各自骑了一匹马出城。 很快,便6续的来了十余骑,将两人护卫在中间。 “可汗,我们得人通知,便都赶来了。走的如此急,可是出了什么事。”一名虬须汉子在马上对格日勒躬身道。 “是好事,对我们拔思母部来说,是大好事。”格日勒一想到,如果与那年轻的宋国贵人可以顺利交易,拔思母部就会变的富有而强大。 乎斯楞道:“可汗,我们能顺利吗。” “乎斯楞,你是我的儿子,竟与我想到一起了。当然能做到,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无论如何都要能作到。”格日勒不复在南京城中的样子,此时整个人都变的气质强悍威猛许多,“听说契丹人的皇帝,也给我拔思母部族下了什么旨意。我们先回去再说,这契丹人也没安什么好心。” 尽管并没有轻视格日勒,可范宇也不知道,他竟然与拔思母的可汗打了一次交道。 能张口闭口谈整个部族生意的,身份不会低就是了。范宇所做的,便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成固欣然败亦喜,何乐而不为。 第242章 找外援的 送走了格日勒和乎斯楞,狄青与杨文广两人看着范宇,显然有探寻之意。 范宇看了看面带兴奋之色的两人,开口道:“你们都是御前的御龙直出身,自然都是爱马的,对战马也甚为关切。不过,这格日勒虽然这样说,我也不过是一试。若是能成,自然是好事。若是不成,对我们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杨文广家中世代将门,对于拔思母部也有耳闻,他道:“侯爷与这拔思母部的格日勒做生意,若真可行,那就做的再正确不过。我自小就听爹爹说过,北方草原上的战马虽不神骏,但最有耐力。比之西北诸地的战马,都适合做战马。若是能购得大批战马,我大宋的骑兵,便可摆脱无马可骑的窘境。只是我大宋并无适合养马的马场,这才是没多少战马的根本原因。” 狄青道:“此事非一朝一夕可成,侯爷试一试便多个希望。那格日勒貌似忠厚,实则胆子不小。这等人若肯尽力做事,多半是有可能的。” 三人又说了一阵,便看到曹傅前来找杨文广与狄青。 曹傅这小子,这两天受了杨文广与狄青影响,对于习武之事分外上心。以前强迫他练武,都十分勉强,如今却是找到两人的跟前。 待三人走后,范宇便铺开一张纸,开始写一份向官家赵祯汇报的文书。 自己虽然在辽国,但是所做所为还是要向领导汇报的,以便领导统筹安排。若是连这点眼力价都没有,那他前世都是白混了。与辽国皇太弟联手做生意,这件事是必须要交待的,否则被他人举报,便是里通外国之罪。 现在又与拔思母部的格日勒谈起了买马之事,这更是要向赵祯做个详细说明才好。 这等事范宇都将自己摆在了一个执行人的位置上,而将事情的决策权,都交到了官家赵祯的手中。 若想推动大宋一点点的改变,范宇就不能只靠自己一个人出力。而是要借着皇亲的这个身份,将皇帝也拉进来。不管皇帝愿意不愿意,自己只负责牵头。饭已经做的半熟了,以赵祯仁厚的脾气,只要没有明显的坏处,便不可能给你熄了火。 所以,范宇要做的便是推着官家赵祯往前,赵祯却是不得不背下这个做决定的锅。 将文书写好之后,因是在辽国,与大宋的驿递并不联通。因此,要送到汴梁,还是要等回程之时进入宋境再说。 范宇不知道的是,另一间房屋中的段少连,也正在写一份汇报文书。其中罗列了范宇如何张扬浮躁,如何对西夏使节野利仁荣无礼,又如何与辽国皇太弟过从甚密,甚而沆瀣一气有财物往来。 说到底,这位段少连段正使,还是没能压下自己的嫉妒之心。再加上与范宇之前闹的不愉快,这家伙决不肯看着范宇就这么顺遂。 又过了一日,李在石邀请段少连与范宇两人,前往高丽使馆赴宴。 自上次段少连拜访过李在石之后,这两人似乎就有了默契。今日李在石相邀,便是再次主动示好。 因为李在石的奉承,使段少连多少找回一些自信,因此得到邀请很是高兴。 当范宇和段少连两人的马车到达高丽使馆外时,那李在石居然已经在使馆的大门口等候多时了。 段少连急忙下车,对着李在石拱手道:“李兄何故如此客气,怎敢劳你在这等寒冷之日,于室外久等。” “在石邀请段兄前来赴宴,心中期盼已久。左右无事,不若早迎贵客。”李在石也躬身道。 这等态度,却话语朴实,着实让人动容,段少连被感动的够呛。 范宇也上前,对李在石拱手道:“有劳李兄,有心了。” “大宋乃是上国,我再客气一些也是应该。两位贵客既然已经到了,那便里面请。外面寒冷,却是不合久谈。已经略备水酒热菜驱寒,请!”李在石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伸手一引。 段少连与范两人都跟着李在石进了高丽使馆的正厅,立时便暖意上身。 大厅之中的四个角落,都燃着炭火。三张矮桌都摆在软榻之上,桌上已经布好了酒菜。 三人分宾主落座后,李在石便举盏道:“我与两位上国使节一见如故,更是向往中原文风鼎盛之地。今日略备薄酒宴饮,还望莫要嫌弃才是。请满饮此盏。” “李兄客气,我等也深感荣幸。”段少连举盏道。 范宇笑着举盏,将一盏酒饮了。 酒过三巡之后,李在石才打开了话匣子,与段少连和范宇谈天说地,又讲起了高丽与辽国之间的事情。 “我高丽虽然占据地利,与辽国几次陈兵鏖战,都是损兵折将,但是辽国也绝不好受。”李在石有些自傲的道:“辽国五征高丽,虽然每一次者获胜,可是他们也无力继续东侵。若非是我高丽国力有限,岂会与辽国讲和。若是大宋其时能与我高丽联手,辽国腹背受敌,却是危矣。” 段少连干笑了两声,才摆了摆手道:“李兄,你这话可是小看辽国了。辽国的契丹各部擅长骑射,高丽多山,自是不利于辽军作战。可是与我大宋一线,则辽国占据了幽燕之地,两国之间一马平川。每每我大宋军队与之交战,便会吃了骑兵的大亏。虽然我大宋兵力百万之众,却不如辽军铁骑灵活快,实是无奈之极。” “段兄所言之事,我也知道。”李在石叹道:“数十年前,大宋太宗皇帝曾予我高丽国书,相约出兵攻辽。其中有一句话,令我印象极深。大宋太宗皇帝言道:‘奋其一鼓之雄,戡此垂亡之虏。’这等豪言,让人不禁热血奔流。只是其时国中恰逢有乱,无力出兵。如今我高丽宰相皇甫俞义,却一心与辽国议和,竟称辽国为宗主,以这等腥膻之辈为正朔,实是让我失望。” 范宇不禁心中一动,这李在石身为外派辽国的使节,竟是个强硬派。显然是在高丽失意,才被派到辽国的。 “李兄,你说这些话,莫非是那皇甫俞义将你贬谪到辽国的不成?”段少连也想到了这一点,便开口直接问了出来,又接着道:“既然高丽是主和占了上风,李兄却又有意联络我等宋国使节,又是何意。” 李在石举起酒盏,向两人一让,便自己先饮了,才道:“主和不过是一时而已,若有机会,我等强硬派便会再次掌权。如今我家大王被那皇甫俞义老贼所掌握,实是身不由己罢了。” 范宇不由暗自摇头,这高丽是指望不上了,内斗还没结束,这是找外援的。 第243章 浑身发冷 段少连与范宇互相对视一眼,显然都对这李在石的兴趣不大。 一个被贬谪到辽国做使节的家伙,只怕想回高丽都是个问题。这样的人,其实利用价值并不大。 范宇想了想,才开口道:“如李兄所说,那皇甫俞义鼓动高丽奉辽国为正朔。但是我还想问一问,高丽王自己,是愿意奉谁为正朔。” 段少连听到这里,不由连连点头。高丽王的态度很重要,哪怕受与皇甫俞义的左右,也可见其朝野的风向。 “我高丽朝中,除了皇甫俞义一撮人,奉辽国为正朔之外,其余皆视大宋为正朔。”李在石急忙道:“早在大宋立国之初,我高丽便曾派出使节,奉大宋为正朔,而自称为蕃属之国。只是后来辽国数次攻打我高丽,使我高丽损失极大,不得不断了使节往来。不过,民间在海上往来依旧不绝。” “既然是这样,高丽可派使节于海上来我大宋。只要国书中,仍奉我大宋为正朔,两国便可名正言顺的守望相助。”范宇笑道。 “不错,既然海路没有断绝,高丽自可谴使浮海而来。想必我大宋官家,亦会非常重视。”段少连道。 李在石却是有些为难,虽然过海到大宋并不难,但是如何面对皇甫俞义那些人,并且还要面对辽国可能的暴怒。 范宇看着李在石沉思,并没打扰对方。如果连其中的这些事情都解决不了,这样的蕃属国要不要都无所谓。 三人又说了些诗词,便没再谈国事,这顿宴饮就算结束。 等范宇和段少连走后,李在石将自己关在一间静室,想着如何能与大宋建立宗蕃还不惹怒辽国。 范宇他们等了两日,没等到耶律重元,却又等来了西夏的使节野利仁荣。 自上次正旦大典,范宇一句话道破了西夏最大的机密,野利仁荣的日子就没过了一天好日子。 辽国不断的有人拜访野利仁荣,从他这里探听口风。虽然没有将他抓起来拷打,但是也让野利仁荣非常难受。 今日野利仁荣来访,便是想要再见一见宋国的副使,安乐侯范宇。 野利仁荣的心思是,自己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既然你做了初一,我便做十五。 一见到范宇,野利仁荣便苦笑道:“安乐侯害我不浅,今日,便是来向你诉苦来的。” “夏使前来,篷筚生辉,请落座用茶。”范宇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却也笑脸相迎。 请野利仁荣坐下,又命人上茶。 “自正旦之后,这几日间,辽国可没少派人到我西夏使馆。”野利仁荣喝了一口茶,才道:“言语之间,明里暗里都是在探问我西夏国主称帝之事。” 范宇摆了摆手道:“夏使,这等事是你西夏与辽国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与我大宋也没什么关系。” 野利仁荣差点就给气成脑溢血,手都有些抖。这宋国安乐侯有些太不要脸,竟要堵住他的话头。 “怎么会没有关系,这都是拜安乐侯你一言所赐!”野利仁荣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气道:“若不是因为安乐侯一句话,我何至于如此。” “这如何能怪我。”范宇两手一摊道:“当时我便给过夏使台阶,可惜夏使太过在乎颜面,不肯委曲了自己。若是夏使心中以国事为重,何至于此。” 范宇所说的,便是让野利誓,若违誓便要他们君臣不得好死之事。如今可好,这又是一耙子倒打了回去,使得野利仁荣直有窒息之感。 野利仁荣极力劝说自己要冷静,之后才开口道:“难道安乐侯,不认为自己是在给我西夏君臣造谣吗。若是因此谣言,而使得辽国对我西夏出兵,所造的杀孽,可都要算在安乐侯你的身上。” 说到最后之时,野利仁荣已是声色俱厉。 “夏使言过其实,这要有了杀孽,也应该算在你们君臣的野心上。”范宇笑着摇头道:“西夏自立一国,其数十年来,几次开疆拓土。只要稍微注意,便知道你们西夏野心不小。称帝不过是早晚之事,只看机会罢了。西夏国主求娶辽国兴平公主,虽是结好辽国之意,但也是试探。若辽国不许,或者你们西夏便会对辽国交恶不停骚扰。而辽国就是害怕你们西夏如此,这才将宗室公主嫁与李元昊和亲。于是,你们西夏便试探出来,辽国似乎对你西夏忌惮。同时,辽夏结亲,又使得我大宋担心辽夏结盟。” “因此,你们西夏国主李元昊称帝,也只在这几年。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宋辽两国一同出兵,他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范宇最后总结道。 嘴里虽然说着这些话,吓唬野利仁荣,可是心中范宇却是在叹息大宋的无能。当年党项式微,几乎是大宋一手扶持起来的。到了现在,西夏却是已经壮大到了相当强大的程度。 野利仁荣是真被范宇的话给吓到了,这些话完全就是他们西夏君臣私下商议的判断。如今,竟被宋国的一个年轻安乐侯给讲了出来,这让野利仁荣不得不心惊肉跳。 可是不管他心里有多吃惊,嘴上也是不能承认的。 野利仁荣色厉内荏的怒道:“安乐侯还是莫要胡乱猜测的好,这等事岂是你想的那样。我西夏国小力弱,只想与宋辽两大国和睦相处。称帝不过是个虚名,我家国主断是不可能称帝的。” “好好好,你们国主李元昊不称帝。”范宇摆手道:“我大宋的永安军经略使已经换了老将,就等辽国做好准备了。这次正旦,想必辽国也已经有了安排。到时,你们国主李元昊称帝不称帝的,便无所谓了。” 只感觉自己脑袋嗡嗡响,野利仁荣虽然也有类似猜测,可是这话从范宇口中说出来,却格外的气人。 “既然安乐侯认为我西夏有野心,说不定我西夏会先一步出兵攻宋。宋国边地兵连祸结,这定是拜安乐侯所赐了。”野利仁荣冷然道。 这就是威胁,一点也不遮掩了。 范宇其实最怕的就是这个,而且在历史上,西夏也确实是这么干的。 “如此甚好,我大宋数十年并无大战,想必已经懈怠了。不过,宋军擅守,又有高城可据,你们西夏兵马来了也不见得能攻下什么。”范宇笑的非常可恶,接着道:“辽兵铁骑擅攻且快,他们定然不会趁机直捣兴庆府。更不会与我大宋两面夹击,也不会将西夏一鼓而灭。” 虽然范宇面带笑容,这些反话说出来,却是让野利仁荣感觉浑身冷。 第244章 来不及了 范宇的话,说的浑不在意,似乎句句都是在安慰野利仁荣,但是更象是在安慰一个将死之人。 就好象在对野利仁荣说,你日子不多了,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尽管没有任何的威胁,也不带任何疾言厉色的语气,但其中的嘲弄,却是让野利仁荣无话可说。 西夏国主李元昊若称帝,便不是西夏一国之事。西夏是大宋的蕃国,也同样向辽国称臣,一旦自立为帝便等于同时得罪了大宋与大辽两个大国。 若是因为一时之愤,野利仁荣鼓动李元昊攻宋,则辽国不见得会放过灭亡西夏的机会。 至于什么联合辽国一同攻宋,简单就是笑话。你作为蕃国都自立称帝了,还要联手原来的宗主国,这怎么可能。而且辽国就算与西夏联手,也不见得能灭掉大宋,反而撕毁了澶渊之盟,等于给自己竖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野利仁荣只得干笑了两声道:“安乐侯言重了,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西夏向来是大宋属国,无论如何,是不敢攻宋的。刚刚只是因为安乐侯将责任都推到了我西夏的上,有些出言无状罢了。” “所以啊,你们西夏最好就老实一些。”范宇笑了笑道:“李元昊怎么也是西夏国主,称帝不称帝的,有什么关系。称帝也只不过是个虚名,没有好处,却是坏处一大堆。不管我大宋与辽国如何布置人马,只要西夏老老实实,宋辽两国也不会主动去攻打西夏。大家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这样不好吗。” 野利仁荣眉头皱起,却是甚为纠结的样子。 片刻之后,才点点头道:“安乐侯所言极是,却让我有种茅塞顿开之感。我家国主以前也没打算称帝,今后更不会有这等想法。与宋辽交好,乃是我西夏的基本国策,是不会改变的。安乐侯的金玉良言,我回转兴庆府之后,定会告之于我家国主。相信我家国主听了,一定会对安乐侯大加赞赏。” 范宇哈哈一笑,“这就对了。我大宋不曾攻打西夏,辽国也不曾这样做。就象现在这样,大家都好过些。若是一旦谁打破这个平衡,便是风云动荡之时。” “今日得安乐侯指点,在下受益匪浅。”野利仁荣起身,对着范宇拱手道:“望安乐侯有朝一日,来我兴庆府作客。今日叨扰已久,便就此告辞了。” 范宇也起身,笑呵呵的将野利仁荣送出大宋使馆外,才回转入内。 野利仁荣此次的来意,无非是想对范宇威胁一番,已出正旦大典当日的一口气。可是野利仁荣却没想到,范宇与以往的宋国文臣不同,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什么以和为贵,什么不可妄动刀兵,人家提都不提。开口闭口便是为了西夏好,希望西夏不要被灭国。 偏偏范宇的道理还就是那么充分,使得野利仁荣无可辩驳。若无意外,事情的展定然就如范宇所说,西夏会两面作战,受到宋辽两国围攻。 野利仁荣不知道的是,其实范宇也十分担心。 范宇知道大宋在历史上,李元昊一称帝便朝野震怒,是主动出兵讨伐了西夏的。只是数战连败,损失巨大。最后征讨西夏不成,反倒还要付给西夏岁币,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等窝囊之事,范宇可不希望出现。 因此,他才会在正旦大典上,主动撩泼野利仁荣,极力的挑动辽国与西夏之间的矛盾。若是辽国对西夏不满,肯定会在大宋之前,对西夏出手。这样的话,最后大宋说不定还可以捡个便宜。 如今,辽国宰相萧惠对西夏起了防备之心,定会有些动作。而野利仁荣受了范宇的刺激,回归西夏之后定会然李元昊汇报。说不定看到辽国的布置,西夏会有什么想法。若西夏先与辽国打起来,那才是范宇的目的。 待到耶律重元再次来到宋使馆的时候,郭喜也跟着一起来的。 这一次郭喜还带来了一本清单,上面罗列着十余种货物。 范宇请两人坐下,便打开了郭喜带来的货物清单,扫了一遍,便连连点头。 清单之中,马百匹,牛一千头,羊一万只,东珠两斗,人参十车,鹿茸五十车,各色裘皮共计一百车,铁锭十万斤,土硝两百船,还有其余砂金等零七碎八的东西。 “殿下,这货物里如何还是上百的马匹?辽国不是禁止马匹流入我大宋吗。若是陛下知道,只怕殿下这生意也就这一次了。”范宇不由疑惑道。 耶律重元哈哈一笑,“不过百匹马而已,也是因为头一次,才会有这些马匹。只要不是上千匹的卖给你们宋国,还怕你们宋国能建起一支骑兵来吗。话说回来,就是拉车的马匹,也有数百匹马了。有这上百匹马可买,省得你们宋人惦记我拉车的马匹。” 范宇不由失笑,原因居然是这个,却是让他万万没想到。 “这样大的一支队伍,不知道殿下要派多少人护送。”范宇翻看着清单,不经意的问道。 “我只负责派出百数十人的牧民随行,让他们管管牲口就是。再加上百十个伙计,不出三百人。免得派去的人多了,让你们宋国害怕。要是因此惹出什么麻烦,你安乐侯可就为难了。”耶律重元道:“咱们都是好友,这些话我可要先说在前面。这此去牧民都交给郭喜和他的伙计们来管,你有事吩咐郭喜便是。只要他们没在宋国做坏事,你可照看一些。” “这是自然。”范宇点点头又道:“这批货物的价值,不知道殿下是如何计算的,想要卖多少钱。” 耶律重元听到这里,便喜笑颜开道:“这许多货物,我要十二万贯,这个价钱可不高。” 范宇笑了笑,微微摇头道:“铁锭和土硝虽然多,但是这等货物不值钱,若是贵了,还不如去大理采买。” “那你说多少钱才合理。”耶律重元似乎胸有成竹的问道。 看了郭喜一眼,范宇便看到郭喜似乎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在来宋使馆之前,皇太弟便与郭喜两人商量好了。 范宇假装沉思了片刻,才道:“铁锭送到汴梁,可算你十五文一斤,十万斤也只是一千五百贯。土硝也不值什么,算你两千贯。这最大宗的,不过是三千五百贯。其余的货物虽然值钱,但是数量都不大。所有的东西加起来,我总共给你折价七万贯,如何?” 耶律重元当时就急了,一下子站起来,“不行,这最低也要八万贯!” “好,那就八万贯。”范宇笑着看向了一旁的郭喜。 在皇太弟耶律重元开口说出八万贯之时,郭喜便想说些什么。可惜耶律重元没能沉住气,自己便交了底。再想挽回什么,就来不及了。 第245章 万紫千红可迎春 郭喜对于耶律重元也曾叮嘱过,与安乐侯谈生意莫要急切。 可惜耶律重元一听范宇只肯出七万贯,便忘了先前郭喜的话,开口就露了底。 耶律重元此时也明白过来,不由得想抽自己一个嘴巴。但是话已出口,想要再收回来,就不太可能了。 “好……八万贯就八万贯。”耶律重元脸色涨的通红,嘴上却是不肯软的。 “与殿下做生意就是比常人痛快。”范宇笑呵呵的道:“殿下也可放心,等从我大宋运回货物,便可几倍赚回来。” 眼下的这批货物,只要运回大宋去,范宇便可翻上一倍的价钱卖出。 从这些东西上赚钱,还是其次的,关键是打通了与辽国的商道,还有了耶律重元的这一层关系。现在虽然表面上是一起联手赚钱,但是时间一久,范宇便可在对方的人中安插人手,从而掌握辽国的动向。 耶律重元听到范宇的话,不由松了口气。上来便被范宇一刀快砍到了底价,可是将他吓了一跳。若是赔了钱,他亲哥哥耶律宗真可就看不起他了。对于身为皇太弟的耶律重元来说,被大哥看不起才是最难受的。 两人约好出时间,耶律重元便与郭喜告辞而去。 到了这时候,定好了归宋的时间,范宇想家的愿望格外强烈。 正旦可都过了一段时间,正月十五也没几天。范宇算了算,等回到汴梁之时,都快龙抬头了。 今年没能在家中过年,范宇便觉得对义母和还玉公主都有些亏欠。此次回京之后,一定要好好的补偿才是。 将耶律重元和郭喜送走之后,范宇便让王小丁去将人都叫到大堂之中。 段少连、曹傅、杨文广、狄青、王中平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 范宇请众人坐下,便开口道:“刚刚辽国皇太弟已经来过,他派了一名掌柜,带着一些辽国特产货物,与我们一同南返。回程的日期已经约好,就在两天之后。今天先通知大家一声,也好有个准备。” 听了范宇的话,段少连不由心中怒火升起。明明自己才是这支使节队伍的正使,可是这副使竟连和自己商量的意思都没有。有心与范宇争执一番,可是想起来时,在路上自己写给范宇的授权文书,真是没脸闹了。 不过,只要一到宋境,自己将告状的文书送到政事堂,怕是够这安乐侯难受一阵子的。段少连当面不敢说范宇,其实也说不过。但他可以背后告状,以春秋笔法避其功劳不谈,而各种罪名加身。 文人的损招很多,其中最常用最好用的,便是泼脏水。被泼的人想要将自己洗干净,恢复一身清白,那就不是一件容易事。 曹傅最是高兴,这次来辽国,确实增长了见识,也得到杨文广与狄青两人的指点。 要说有多少长进,那便是洗去了身上不少纨绔习气。虽然还是有些欠揍的样子,可是比从前要好了太多。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对于这一次辽国之行,也有些收获。一路上过来,也见识了辽**队,更是与辽国越境的部族军血战了一场。虽然手下的兄弟有一些损失,但也算有了战场经验。 若是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便不会有慌乱。 “我们可以回大宋,这可太好了!”曹傅最小,也最是绷不住的。一听到这个消息,便跳了起来。 可以回家,谁不是脸上有些喜色。就是段少连,虽然心里仍想着怎么坑范宇,却也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两日之后的大宋使馆门口,宋使的队伍已经集齐。数百人的队伍开拔,范宇看过去这样子倒也有些唬人。 在南京城的南门处,耶律重元已经在等候了。 他看到范宇的队伍前来,便命人置酒。辽国与大宋的规矩一样,要来一场送别宴。 “安乐侯,且请饮几杯水酒再走。”耶律重元举盏招呼道。 范宇等人从马车上下来,各自在酒桌前落座。 “殿下太过客气[笔趣阁 .boquge.me],我等不过是归国,哪里还用办什么送别宴。”范宇举盏还礼,将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要送、要送。”耶律重元急忙道:“早就听过安乐侯的送别,今日我为你办了一场送别宴,安乐侯难道就不做诗歌什么的酬谢于我吗?” 范宇不由哑然,这家伙办送别宴,竟然是抱着这个用意,也是让范宇有些好笑。 “今天朗大师没有来,我自己做诗怕是索然无味。”范宇可不想再费脑,便摆手推辞道。 只是范宇的话音刚刚落,便看到街角转出来两人。 走在前面年长光头的,正是朗思孝朗大师。跟在朗思孝大师身后的,却是这几天没怎么露面的刘六符。 “安乐侯如此年轻才俊,今日归国,我怎么能不来送一送。”朗大师笑着扫了耶律重元一眼道:“皇太弟亦算是我的弟子,能与安乐侯为友,却是我喜闻乐见之事。” 此时刘六符也穿了一身长衫,外面罩着皮裘,对范宇拱手道:“自汴梁便与侯爷相识,如今侯爷归宋,我也要来送一送的。” 耶律重元不由哈哈大笑道:“安乐侯想是没人抛砖引玉,便难有文思。既然这样,那我可就先来一送行的诗,以送给安乐侯。” 他清了一下嗓子,略一沉吟,才开口吟咏道:“来时无雪去时风,安乐思归玉壶冰。此去招财三百万,路遥却满金玉声。” 这家伙一心想着财,却也算直舒胸臆,倒也是符合抒情。 朗思孝大师不由尴尬而笑,皇太弟这个弟子,确是有过于功利。 “看来,我也应作诗一,送给安乐侯才是。”朗思孝摇了摇头道:“郎君南返雁北归,行色匆匆不采薇。若是来年还相记,可寄帛书付鸿飞。” 刘六符立时两手一拍道:“鸿雁传书,朗大师的诗做的好,只不知安乐侯可有了文思?皇太弟殿下与朗大师盛情若此,令人不得不感叹。” 范宇看着刘六符笑了笑,将刘六符吓了一跳。莫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让家乐侯如此,刘六符心中暗自嘀咕道。范宇只是觉得这家伙多事,跟着起什么哄。可是事情到了这份上,也躲不了。 “既然是盛情难却,那我也酬答一道便是。粗陋之处,还望勿要见怪。”范宇先对朗大师拱了拱手,才想了想才道:“路半寻芳桑水滨,无边光景欲换新。归去当会东风面,万紫千红可迎春。” 这诗是范宇抄的朱熹的诗,只是改动一些,便拿来用了。 这一改,便成了在桑干河边观赏风景,却是春日欲来将要换新。南归途中便可与暖风相会,未来天下一片锦绣。其中既有送别之意,又有未来可期一片大好的预兆,相当贴切。 朗思孝大师不由微笑点头道:“安乐侯果然做的好诗,将未来都比做了春日百花,却是个好彩口。想必宋辽两国之间的关系,也会如春风满人间一样,使两国迎来新的气象。” 范宇哈哈一笑,举盏向众人敬酒。一盏饮罢,登车南归。 第246章 真是直接 范宇他们来的时候,是一支数百人的队伍,规模不算小。但是回去的时候,这支队伍可就更热闹了。不但人多了数百人,还多了数百辆马车马匹。还有牧人驱赶着牛群羊群,跟在后面,简直就是一支小型部族在迁徙。 即使这样,还是因为铁锭与土硝等物都走的水路。否则的话,这支队伍会更加庞大。 第一天傍晚到达了范阳,范宇便命杨文广带上自己所写的文书,快马送到安肃军中,请其提前派兵警戒护送。 怎么说也是一支不小的队伍,若是不提通知,怕是会出误会。 安肃军不敢怠慢,连夜派人守在白沟河边。 他们倒不是怕使节队伍带来的人,而是怕辽国部族军闹事。这些部族军惯常越境骚扰、打草谷,都是常事。安肃军没几个骑兵,对这些部族军却是看得见追不上。若是被这些部族军捣乱,可就不太好了。 好在一切顺利,范宇他们一行队伍平安到达了雄州城,算是顺利经过了两国边界。 一到雄州,范宇便让驿递将自己的汇报文书,以快马加急送往汴梁。 这一次出使辽国,收获可不是与皇太弟做生意。真正的收获是与拔思母部族的约定,还有西夏的动向。 如果拔思母的格日勒办事有准,那么大宋便等于得到了一个可以稳定获得大批战马的途径,此事对于大宋尤为重要。 而西夏的动向,范宇却没在文书中说自己的猜测,而是直接将野利仁荣与萧惠的态度写了下来。这样一来,任由朝堂中的各位相公和官家如何判断,也会得出西夏的李元昊有称帝的野心。 范宇想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据他所知,好象在真实的历史上,是李元昊称帝之后,大宋异常愤怒,从而主动出兵攻打西夏。接连几场大战,大宋都是损兵折将十分丢人。 现在提前让朝堂上的君臣们得出李元昊称帝的结论,那么大宋再出手时,定然不会如真实历史上的那样草率冲动。 即使无法打败李元昊,也不会出现重大的损失。 其实,北宋在澶渊之盟后,还保持着上国的尊严。但是在败给西夏,并付给西夏岁币之后便颜面尽失。不仅辽国趁机要求大宋割让关南之地,还要大宋增加岁币。从此,大宋可以称之为大送了。 而且南方的安南,也开始对大宋有了动作。先羞辱并驱赶侬智高攻打大宋,而后又亲自上阵,出兵攻击大宋。最后虽然讲和,但是大宋却也连战死事病死损失十余万人。 因此,大宋与西夏之间的战事,是一个转折点。从李元昊称帝,到大宋出兵并失败,这是大宋由盛转衰的拐点。 范宇现在所做所为,便是避免出现这种情况,使大宋保住上国的尊严,也保住最后的一些自信。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段少连也将自己的小报告,送让驿递送走。 数日之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到达了真定府,河北转运使张存出城相迎。 “段正使、安乐侯,两位一路辛苦。”张存在城外的大路上,对着两人拱手道。 “张使君言重,为国出力,本是份内之事,何来辛苦之说。”段少连矜持笑道。 范宇也拱手道:“我们一路坐着马车并不辛苦,倒是将士们一路大多步行,却是疲累的很了。还要有劳张使君,把将士们安顿一番。” 张存哈哈大笑道:“安乐侯快人快语,此事我已经准备好了,专门腾出来一座军营,给你们带来的人歇息。便是饭菜也都准备好了,放心便是。我还备了一些薄酒,给两位接风,快请进城吧。” 范宇看到张存异常热心,便开口问道:“张使君,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知你有什么要求,可先讲出来。若是我等能助张使君一臂之力,自然责无旁贷。” 按理说,一路的转运使已是高官,对于使节根本用不着如此客气和周到。这位河北路转运使这样热情,在范宇看来,就是有所求的。 张存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安乐侯这样说,可是小瞧我了。什么有所求,还谈不上。但是若说为了国事,我还可点头认下。” “是我孟浪了。”范宇失笑道:“想必张使君所忧心的国事,与我等的队伍有关吧。” “莫要在此讲话,有什么事,我们边吃边谈就是。”张存摆了摆手道:“不管成与不成,既然从我这治下路过,我都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的。” 范宇让大队跟着张存接引的人去军营休息,自己与段少连、曹傅、杨文广、狄青等人,随着张存去了城中。 在城中的落鸿楼上,张存已经包下了一层,众人登楼而上。 “这楼上可以俯瞰城中四塔五寺,此时倦鸟飞还风动塔铃,却也有些气象可堪一观。”张存指了指楼外的风景,对众人介绍道。 “张使君安排的好风光,自然是要观上一观的。”段少连却是来了兴趣,凭栏远望道。 张存便走到段少连的身边,对着城中的庙宇和佛塔指点介绍。 此时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却是刚刚骑马来到楼下,正在栓马桩上系缰绳与曹傅说话。 他们三人虽然同来,但却是在一楼用饭,并不上楼打扰张存、范宇等人。 “那边的寺庙便是民间所称之为大佛寺的龙兴寺,始为后燕慕容熙的龙腾苑。后在隋文帝开皇六年,改建为寺院……这等千里马竟有两匹!”张存正说着话,却是看到了狄青与杨文广两人的座骑,不由得失了神。 范宇也听到了张存的话,便顺着对方的目光一扫,笑道:“这两人都是禁军御前班直,此次随我出使南京,也是机缘巧合,碰到了拔思母部族的人在卖马。这两匹马,便是他们最好的马了。据辽国皇太弟所说,这两匹马有大宛马的血统,只是不纯罢了。” 张存盯着两匹宝马看了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大家且请落坐,此次我对两位使节如此热心,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我是须要两位伸以援手的。” 段少连急忙道:“张使君莫要说这等话,可先讲出来,让我等心中有个底。” “此次,两位使节的队伍一入境,我便连夜得到急报。”张存给两人倒上了酒,举盏扫了两人一眼道:“说是你们带回来了许多马匹。河北路一马平川,面对辽军铁骑压力甚大。虽有城郭可守,但是难挡辽国部族军小股打草谷骚扰。若是有足够的马匹,阻拦追击这些小股的部族军,还是可以做到的。” 段少连张了张口,却是看向了范宇。 “张使君的难处,你不用说,我也有些猜测。”范宇也叹了口气道:“只是我们带来的一百余匹马,乃是辽国皇太弟的货物。张使君若要,可五十贯一匹卖给你。” 张存张口结舌,这位安乐侯还真是直接。 第247章 不可信其无 张存还只是想从范宇这里试探一下口风,结果范宇直接就开了价,这让张存有点措手不及。 想了想,张存才道:“安乐侯的这一批马匹,价格可是有些高了。而且如此多的马匹,还要开出这等高价,可是有些不对啊。” 他觉得这些马匹的数量不算少,但是开价到五十贯一匹,这价格就不合理了,怎么也应该给个批价才是。 “张使君说笑了。”范宇笑道:“这些马匹可不是寻常的劣马,而是合格的战马。五十贯一匹,也已经很低了。若是群牧司和茶马司提供的战马,怕是都是价高马劣,无法与这些马相比。张使君若是觉得价高而不想要,那我可以将这些马匹带到汴梁。禁军的马军司也甚是缺马,他们或许价格还更高些。” 范宇这是货好不愁卖,根本就不让步,使得张存有些牙痒痒。可是那些马匹,他在迎接范宇等人的时候也看到了。马匹确实都是合格的战马,比群牧监和茶马司提供的那些驴子一样的小马,更高大一些。 大宋的群牧监是负责养马的,可是他们这些人的养马效率只能说呵呵了。其中上下其手,拉着种马和各种毛驴圈圈叉叉,配出大骡子好赚钱。反而在培养优良战马上,能交差就行,不肯下功夫。 至于茶马司,就不用提了。买来的都是云贵等地的马匹,因为环境的原因,比大漠草原上的马匹要矮小不少。云贵多山,那里的马匹都擅长山路,却是都长不大。 群牧监和茶马司所提供的马匹,送到军中之后,也只能是让大宋的骑兵从无马到有马而已。要谈起来骑兵的战力,那真不好说。 就是因为深知大宋马政的这些情况,张存才会对于范宇手中的这批战马十分渴望。 “好,那明日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张存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一批战马买下来。 身为河北路转运使,张存可是一路最高长官,从[笔趣阁 .boquge.xyz]公帑里拔出些钱来,买这些马匹并无问题。 原本张存还以为,要将这批战马搞到手中,会费不少唇舌。可是与范宇相谈,现只是钱的问题。这样一来,反而简单了。 酒过三巡之后,张存便与段少连说了些风月之事,免得冷落了对方。 而后话题又绕到了范宇的身上,张存笑道:“听说,安乐侯与辽国皇太弟是莫逆之交。真没想到,安乐侯竟会与之投缘。虽是私交,但是我大宋与辽国本就是兄弟之邦。若是多些这等交往,则宋辽可永无战事。” 范宇听了对方的话,不由失笑道:“张使君,我与那辽国皇太弟虽然认识,却是还没到莫逆之交的地步。真正与皇太弟关系好的人,可是曹傅小国舅。这原因吗,不足就为外人道了。” 张存不由好奇,便看向段少连,露出询问的目光。 段少连干笑了两声,“安乐侯不肯讲,我当然也不能讲,张使君就莫要强人所难了吧。” 曹傅差些捏爆耶律重元的事情,可不能乱讲,至少不能从自己嘴里讲出来。 张存有些尴尬,他本想借着这个话题,谈些事情。没想到这两位使节,根本都不接自己的这些话。 没办法,张存只能对范宇直接道:“安乐侯能走通皇太弟的门路,自是不凡的。此第一次,便劝说对方贩来上百匹战马,殊为难得。只不知下一次,那皇太弟会不会送来更多的战马?” “这个……我是无法保证的。”范宇摇了摇头道:“虽是皇太弟,但是也不可过于违反辽国禁令。辽国禁止贩马于我大宋,如今能送来上百匹战马,已是不容易的事情。只因这是皇太弟次派商队入宋,这才带了这些马匹。以后再有皇太弟的商队过境,能不能贩卖马匹,就要看机缘了。” “原来如此,那实在有些可惜。”张存不禁摇头道:“宋辽之间数十年无战事,又是兄弟之邦。若能多卖些战马与我大宋,那就再好不过。我大宋买战马,也只不过是防备而已,可并无对辽用兵之意。” 范宇笑道:“我大宋这样想,那辽国可不见得会这样想。张使君不必着急,有没有马匹,这河北路都是必经之路。有了这一次,张使君还可提前出价捷足先登。西军那里虽然面对西夏,不是一样并无多少战马。” 张存点了点头,甚为遗憾的道:“只能如此了。” 其实张存是想鼓动范宇,劝说皇太弟往大宋走私战马。但是听了范宇的话,便放弃了。 皇太弟那是辽国皇帝耶律宗真的亲弟弟,也是举足轻重之人。让对方贩卖马匹给辽国最大的对手,实在是希望不大。 心中没了事情,张存便也开始放浪形骸,谈天说地甚为放松。一场接风宴,也算是宾主尽欢而散。 接下来的数日,便没再生任何事情,路上倒也平静。 但是范宇的文书递到了官家赵祯的面前,却是让赵祯吃惊不浅。 吕夷简躬身站在官家面前,静静的等待官家的吩咐,却并没主动表意见。 赵祯将范宇传回京的文书详细看了三遍,才吐了一口长气。 “吕卿,你觉得安乐侯所言之事,到底是真是假。”赵祯到了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文书中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好事是,可能会从拔思母的途径搞到大批战马。坏消息,则是西夏李元昊有可能会称帝。 “臣每日面对官家,都不敢妄言。所呈上的本章,也都不敢弄虚。想必安乐侯也是么想的,不会弄些道听途说之事,来博取官家瞩目。”吕夷简接着道:“此文书送来之时,还是火漆封匣,贴有密字。显是怕走漏了消息,坏了事情。若是不实,想必安乐侯也不至于如此小心。” 赵祯不禁捏了捏自己额头道:“怕就怕是真的。拔思母部卖马之事,对我大宋只有好处。可是那李元昊称帝,此事若也属实,便是不可原谅了。最近这二十余年,西夏还算恭顺。只是他西夏为我大宋属国,若李元昊称帝,我大宋的颜面怕是丢个精光。” “官家,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吕夷简拱手道:“幸好官家在年前,便派去了曹琮为永兴军路经略使。如今只要命他加强警戒勤练士卒广备粮草,以防西夏有事便可。若那李元昊不称帝还好,若是他称帝,曹琮也不至于毫无准备。” 第248章 你乐不思宋   他们君臣在这里商量完了范宇的秘递文书,吕夷简又取出来一份文书,却是段少连上的。   “官家,这里还有一本直学士段少连所上的本章,请官家过目。”吕夷简不动声色的道。   赵祯微微点头,让陈琳接过来,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一打开段少连的文书,只扫了一眼,脸色便有些难看。   “吕卿,你可曾看过段少连的这份文书。”赵祯面带冷意的问道。   吕夷简急忙躬身道:“臣自然是看过的,段少连的文书多是猜测之辞,并不作准的。”   赵祯冷笑了两声才道:“岂止是不作准,他这一次出使辽国,身为正使却毫无建树。没有建树则罢了,还屡屡给安乐侯掣肘。克扣护卫粮草,惹得神卫军几乎哗变。到了辽国,面对辽国君臣,也没能显出正使的骨气来。反倒是安乐侯一路上实心任事,拨乱反正。在辽国皇太弟的挑衅之下,还能做出‘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换碧涛’之句。那辽国宰相萧惠,对安乐侯百般施压,欲令其松口关南与岁币之事,已经近似软禁。却依旧是安乐侯顽强不屈,严辞拒绝。今又联络拔思母部商谈购马之事,还将西夏李元昊欲要称帝之事也捅了出来。这等人,岂会是勾结辽国的。”   “我看,分明是段少连嫉能妒贤。加他人之罪,以掩自身之无能。败事有余,成事不足。”最后赵祯极为失望的将段少连的文书扔在一旁,叹了口气道:“吕卿,你们政事堂拟个章程,将段少连这等无能妒贤之人贬去岭南吧,我不想再看到此人。”   大宋的皇城司可不是吃干饭的,内外消息很是灵通。否则的话,官家也不会知道这些事。   吕夷简本来以为,官家会问询一下自己这个相公的意见。可没想到官家历数段少连之非,最后却是直接让他们政事堂将段少连贬斥岭南。   这种情况可是非常少见,尤其是官家的身上,更是少见。但是吕夷简也从这里看出来,官家是有多愤怒。   “臣遵旨。”吕夷简点头应下,“官家莫要为此人生气,我大宋官员众多,难免会有几个无能之辈。知其不淑,贬斥即可。若是在地方能识民间疾苦,并锤炼出任事之能,对他也算是好事。”   赵祯点了点头,又看了一遍范宇的文书,才道:“陈琳,去将三司使和枢密使都请来,我有事与之相商。”   吕夷简急忙拱手道:“官家若有事,臣可告退。”   “吕卿,你身为我大宋宰相,此事也要你来总揽才是。”赵祯手指敲了敲桌面道:“事关马政与西夏,你们三个都要协调,方可将事情办好。”   片刻之后,枢密使王德用、三司使程琳,也都来到了崇政殿。   两人向赵祯见过礼之后,便等候吩咐。   “将这本文书请王卿和和卿过目。”赵祯对陈琳点了点头道。   陈琳不敢怠慢,上前将文书双手捧过,送到了枢密使王德用的面前。   王德用接下,展开一看,不由得挑起双眉。而后他的表情变的极为丰富,时而露出喜色,时而怒容满面。看完之后,便又转交到了三司使程琳的手中。   程琳的表情也是忽喜忽忧,半晌才将文书交回到陈琳手中。   “王卿,你为枢密使。安乐侯所指的两件事,你如何看。”赵祯问道。   “臣以为,那拔思母部,若是真能卖马与我大宋,那是再好不过。”王德用斟酌了一下,便接着道:“至于李元昊欲要称帝之说,臣以为可静观其变,加紧西北布防。若朝廷用兵,使攻守皆从容有度即可。至于在宋辽交界的火山军交易,这也不成问题。若是能整地交予边军,整顿骑军,那就最好了。”   赵祯点了点头,又看向程琳,“程卿,你可有何建议。”   “臣为三司使,专管后勤财政之事。”程琳躬身道:“臣以为,那拔思母区区一个部族,不足供我大宋战马。而西夏李元昊若真有称帝之野心,此时必愈加恭顺。不若趁机要求西夏贩马与我大宋,若能答应,则我大宋骑军可强。若不答应,亦无损失。从这里还可试探西夏态度,何乐而不为。”   “程卿之言甚为有理。”赵祯不由眼前一亮,如果这时从西夏那里打打秋风,也未尝不可,这倒是个好主意。   吕夷简却微微躬身道:“官家,那李元昊性情乖张,不可以常理计。从西夏购马之事,若其不许,也不代表其真实态度。我大宋西北边军,还是要早做打算才是。”   赵祯笑道:“吕狠老成谋国之言,该当如此。安乐侯的文书,大家都看了。其所言之事,涉及机密盖莫外传。三位卿家切勿不以为然,切记之。”   三位相公同时向赵祯拱手道:“臣等记住了。”   在范宇回汴梁之前的数日里,大宋朝堂便开始做起了准备。   经过了近十天的行程之后,范宇他们的队伍终于过了黄河,远远的便望见高大的汴梁城墙。   汴梁的规模足有四个南京城大小,这让与范宇他们同来的郭喜掌柜十分吃惊。   身为商人,郭喜自然知道这样大的一座城市,代表着的是海量的财富和商机。看来这次皇太弟与安乐侯联手,这步棋是走对了。若是宋辽之间不交战,将来到手的钱财便是金山银海。   范宇在距汴梁还有十余里之时,便派出杨文广,去与禁军勾通。并让王小丁去城中的甜水巷通知周奉,还有将作监的许当,准备接收货物。   等将诸事都交接办妥,天色也已黄昏。   除了使节队伍进城之外,那些郭喜带来的牧人们,大多还只能在城外扎营,并接受禁军的监督。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那些牛羊可不能随意赶到汴梁城中。这许多的数量,城中便立时要乱几条街。   只有郭喜与那些伙计,可以押送着人参明珠等高价值的货物进城。   好在周奉办事靠谱,在外城中帮郭喜联系,租下了一座面积不小的宅子,这才将人安置下来。   当范宇回到自己的府中之时,他才现,府中竟然只留了不多的几个仆役看守,其余人都随着还玉公主回宫居住了。   天色不早,范宇也没派人去宫中通知,便打算将就一晚。   谁知道刚刚睡下不久,便被人一把掀了被窝。范宇睁眼一看,竟是还玉公主回来了。   “你回来竟也不派人告知于我,你眼中可还有我。莫不是辽国女子健美,你乐不思宋。”还玉公主虽是斥责,但眼眶已是湿润。   “我看天色不早,宫门应已经落锁,不好惊扰了宫中。其实我心里,最想的便是你了。”范宇起身,轻轻将还玉抱在怀中。   一去一回足有一个半月,新婚还没数日,便分别如此长的时间,范宇实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公主。 第249章 有定力   当晚,范宇与还玉两人如胶似漆难分难解,却是好一通折腾。   次日天光大亮,范宇才疲惫的睁眼起床。   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今天都没什么精神。范宇转头看去,还玉公主还睡的正香。   他悄悄起身出了房间,便看到吴良正守在门外。   “吴良,你守了多久。”范宇有些面色不善的道。   “小的天亮才来,时间并不长。”吴良急忙解释道。   范宇这才点了点头道:“这些时日,公主都是在宫里住的吗。”   吴良躬身道:“自驸马离开之后,公主便搬去了宫里。每天陪伴着两位太后娘娘,倒也不算寂寞。”   “我离京之后,两位太后没有什么事情吧。”范宇关心的还是义母,但不好只问一人。   “两位太后都还安好,只是时常挂念驸马。尤其是李太后,隔不了几日,便会向官家问起,驸马何时回京。”吴良苦笑道:“后来问的官家怕了,每天除了请安,便不敢轻易去慈宁宫。不过,驸马已经归来,想必李太后也不必再天天挂念。”   范宇心中感动,却是低头想了想,才道:“让人去将那周奉叫来,让他在辽国的货物之中,找几样礼物送过来。”   吴良对着范宇拱手,便让人去叫周奉到府上。   到了前面,看到王小丁也正等候着,显然是等着自己随时吩咐。   “王小丁,你去郭喜那里,让他们先休息一日。”范宇对王小丁道:“你告诉郭喜,我今日有事要进宫去。城外的事情不用管,那些牲口我会派人去接收。”   “是,小的记下了。”王小丁也被派了出去。   时间没过多久,周奉便匆匆赶到范宇的府上。   “见过侯爷,侯爷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请侯爷挑选。”周奉一挥手,几个伙计便抬着几口箱子,来到厅中。   第一个箱子打开,便是几件水貂皮的袍子。第二个箱子,都是东珠和金饰。第三口箱子里面,则是拴有红线的七八根上百年老山参。   这些都是这次从辽国带回来的货物,各取了一部分而已。这些东西送礼,也是很合适的。   范宇取了一件水貂皮袍,比划了一下。袍子这东西,倒没什么尺寸限制,往身上一罩就是了。上好的水貂皮毛油光水滑,轻轻一吹,皮毛上便出现一个旋。   “都是好东西。”范宇点点头道:“周奉,这些货物,你可都登记作帐?”   “小的已经将运进城的货物都登记好了,帐本也带来了,侯爷可要过目?”周奉急忙从怀中取了一本帐册出来,双手奉上。   范宇笑道:“我现在哪里有功夫看这些。金银铺子可曾弄清楚了吗,这铺子交给你,可也是对你委以重任。日后所有的生意的流水,都是要在这铺子里周转的。”   “差些忘了告诉侯爷,铺子的左右两间铺面已经谈好价钱,要不要买下,小的就等侯爷作主。”周奉躬身道:“我知道侯爷的生意大,这气派就不能小了,还望侯爷莫要怪罪小的擅自所为。”   范宇哈哈大笑,摆了摆手道:“你这件事做的不错,我怪你做什么。现在你手中也握着数十万贯的钱财,这点主还是可以做的。只要你觉得价钱合适,买下便是。好好的将手中的事做好,将来有你大展身手之时。对了,那将作监丞许当,你通知他了没有。”   “禀侯爷,许将已经带人去了码头。那些铁锭和土硝,走水路也不慢,与侯爷的6路只是前后脚。”周奉汇报道。   “甚好,你若见了许当,便告诉他今日不用来见我。”范宇笑了笑,又接着道:“你去招一些商人,到城外将那些牛羊都卖掉。那可都是辽国送来的好牛羊,莫要卖的贱了。”   范宇打走了周奉,还没等他从椅子上起身,便看到还玉公主从后面走了出来。   “夫君,你昨日刚刚回来,今日怎的起的如此之早。”还玉公主不由有些心疼道。   范宇看到公主这表情,也是哭笑不得。要心疼自己,昨天就少折腾自己一会儿,岂不是好。   不过,范宇也不在乎,自己还是少年人的身体,恢复的也快。   “我刚才在张罗几样礼物,准备与你一同进宫,去见娘和官家。”范宇将还玉叫到自己的身前,顺手取了一件水貂皮的袍子,披到了她的身上。   又取了一支镶嵌着拇指大东珠的金钗,给还玉公主插在头上。   “这皮袍好暖和。”还玉公主不由缩了缩身子,抬头去看范宇,“夫君,这钗子在我头上,可还好看吗。”   “钗子好看,你更好看。”范宇才不上当,笑着答道。   这还玉公主也不知和谁学的,总是问自己一些送命题。不经意间,就会挖个坑等着。要不是范宇前世的女友也是个作死小能手,他可应付不来。   还玉公主娇羞一笑,便靠在范宇的怀中。此时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范宇虽然也挺享受这个时刻,可是女人还是有些麻烦啊。眼前一个小的,宫里可还有两个老的。若是自己去的晚了,怕是义母还要担心。   “对了静一,你昨天那么晚,怎么还能出宫。”范宇忽然想起来这件事,便随口问道。   还玉公主听到范宇的问题,便笑道:“夫君一回城,便有人给宫里送了消息。我听到夫君回来,便想着出宫。可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一到酉时便不得出宫。”   “那你是如何让人开的宫门。”范宇追问道。   “还是李太后命人去向官家要说法,我这才顺利出宫。结果一回来,便看到夫君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那里,让我好不心酸。”还玉公主不由得眼中浸泪道。   范宇哈哈一笑道:“自然是孤零零的,若是多个人,只怕静一你连刀子都掏出来了。”   还玉公主打了范宇一下道:“呸,你想的美。还不快些收拾,我们进宫去看娘她们。”   两人说笑了几句,便让人去准备车马。将礼物也都分好,夫妇两人这才上车直奔大内。   慈宁宫中,李太后正与杨太后两人坐在一起,虽然台上有伶人在演杂剧,却是两个太后谁也没心思看。   “妹妹,昨日宇儿便回京了,这都快到午时,怎么还不见他们进宫来看咱们。”李太后想念义子,不由得问向一旁的杨太后。   “阿姐,自从早上起来,你便问了我不下七八次。”杨太后无奈道:“要我说,阿姐你昨晚便不该放还玉那丫头出宫。咱们也算过来人,还不知道男女之事吗。还玉和宇儿分别这些日子,岂不是小别胜新婚。干柴遇烈火,怕不是要烧一晚上。午后能进宫,便是宇儿有定力。”   正说着话,慈宁宫的宁总管匆匆而来。   “两位娘娘,安乐侯与还玉公主一同进宫了,已经到了宫门外。”宁总管躬身禀报道。   李太后不由喜笑颜开,看了杨太后一眼,“妹妹,宇儿是个有定力的,到底没将我们两个给忘记了。” 第250章 有人弹劾于你   宝慈宫的刘总管这时也上前凑趣。   “安乐侯昨晚才到京城,今天连半天也没歇,便进宫来看两位娘娘,这份孝心,却是什么都比不了。”刘总管笑道。   杨太后与李太后两人脸上已经笑开了花,急忙让杂戏班子收了摊子。   范宇与还玉公主两人进了宫,得知杨太后也在慈宁宫里,这便省了两的事,直接便往慈宁宫去。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人抬着箱子跟了上来。   范宇进了慈宁宫,便看到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正在宁总管和刘总管的搀扶之下,往宫门这边张望。   他快步来到李太后的面前,想起还玉公主说昨晚开宫门的事,便是心中激动。这是真的牵挂自己,才会这么做啊。   扑通一声跪下,范宇道:“娘,孩儿这许久才回京,让娘牵挂了,孩儿不孝。”   李太后原本甚是高兴,却看到范宇行如此大礼,不由鼻子酸。   “宇儿好孩子,地上太冷,快些起来。”义母李太后伸手去扶范宇,责怪道:“你去辽国也是为了国事,娘怎么会怪你。只是这一段时日不见,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快让娘看看,你这一路应是吃了不少苦吧。”   范宇起身,笑道:“孩儿是使节,来回都是马车的。辽国南京也不是穷荒之地,倒也没有太多不同。”   杨太后端详了范宇几眼,不由叹气道:“一路鞍马劳顿,宇儿整个人都瘦了些,倒是人显得精神干练了许多。”   “快些进殿休息,外面冷,我们不要在这里说个没完。”李太后看了一眼宁总管,“多加几个炭盆,莫要让宇儿冷到了。”   还玉公主上前扶住了杨太后道:“娘,我们都进殿去吧。”   范宇上前搀扶李太后,四人一同进了慈宁宫的殿中。   让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坐下,范宇拍了拍额头道:“对了,我从辽国给娘和姨娘都带了礼物回来,正是能用得上的时候。”   “什么礼物不礼物的,宇儿你来安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只要不在外面吃苦受累,少让娘牵肠挂肚,便是好的。”李太后却是笑道。   “大娘娘,这是夫君的一片孝心,您就不要推辞了。”还玉公主笑道。   范宇让小黄门将三只箱子都抬进来,放在殿中。   伸手打开了第一只木箱,将一件皮袍取了出来,轻轻抖开。   “娘,这是辽国的水貂皮做的袍子,最是暖和。即使是在滴水冰的天气,披在身上也不会觉得冷。”范宇取了袍子,给义母李太后披上。   杨太后是识货的,这水貂皮看着乌黑油光,但是在光线强烈的地方一照,隐约有些紫。这可不是普通的水貂,而是最珍贵的紫貂皮。   “阿姐,你这件貂皮袍子可是价值不匪。只这一件,便可在汴梁内城换一座两亩地的宅子了。”杨太后有些羡慕的道:“宇儿在辽国,也是惦记着阿姐呢。”   还玉公主看到母亲的话里尽是羡慕,不由得笑道:“娘,夫君给大娘娘准备了礼物,怎么可能忘了您这个岳母,您也有一件同样的袍子。”   说着,还玉公主便去箱子里取了一件出来,给自己母亲披上道:“你看,这不是吗。这等上好的毛皮,一吹便是一个旋呢。”   还玉虽然是在向杨太后说这紫貂皮袍的好处,却也是在变着法的夸自己夫君。   “确实不错。”杨太后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取笑道:“你这丫头总想夸你的夫君,这点小心思我一眼便看出来了。你啊,也不知羞。”   李太后听到杨太后在教训女儿,不由哈哈一笑道:“这才是夫唱妇随,我看静一这孩子挺贤惠,定是能持家的贤内助。”   “娘、姨娘,我这里还有两套饰,和两盒百年野山参,也都是带给你们的礼物。”范宇从其余两只箱子里,又取出来四只盒子。   那野山参当然没什么看头,都放在一旁。   女人不管年纪大小,对于饰珠宝,基本没什么抵抗力。两位太后虽然自己的宫里,也有不少饰。但是这种东西,谁也不嫌多。   那金饰还罢了,最让她们稀罕的,便是饰上的珍珠。   一粒粒镶嵌的珍珠,最小的也有小指肚那么大,个个浑圆温润,散着柔和的光泽。   义母李太后取了一串珍珠项链,手摸了摸,便放了回去。   “宇儿,你送我们这等珍贵的礼物,可是有些过于破费了。”李太后有些不太高兴的道:“这怕是辽国的东珠,最是上乘。颗颗浑圆,更是弥足珍贵。你刚刚成家不久,也没什么积蓄,何必要这样花钱。娘在宫中有吃有喝,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其余的礼物我收了,这饰,你便拿回去吧。”   杨太后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也只能将手中的一只镂刻缠枝金手镯放到盒中,推到了一旁。   范宇与还玉公主对视了一眼,娘还闹起脾气来了。   略一寻思,范宇便知道了义母为何如此。显然是觉得自己家业的底子还薄,不应如此铺张。可实际上这些东西,都是耶律重元货物的一部分。范宇做完一笔,这些礼物不过是个零头罢了。   “娘放心便是。”范宇不由劝慰道:“孩儿不偷不抢,这些礼物,可都是我与辽国皇太弟做生意赚回来的。娘和姨娘只管放心收下便是,莫要替孩儿担心什么。”   还玉公主也急忙劝道:“是啊大娘娘,夫君可不是量力而行之人,他的一片心意不好辜负。”   在范宇夫妇两人的劝说下,李太后与杨太后这才收了。   正当范宇给义母和杨太后两人讲辽国见闻之时,小黄门急匆匆的来报。   “官家来了,说是要在慈宁宫与两位娘娘一同用膳。”小黄门躬身道。   李太后哼了一声道:“官家这些日子见我都见得少了,显是怕我责怪于他。今日定是听说宇儿进宫来看我,才跑来的。”   杨太后不由笑道:“阿姐你也不要苛责官家,他是我大宋天子,上承天意下顾黎民,肩上的担子万均之重。每天要操劳的国事,可都不少。有时疏忽一下,也是有的。”   范宇也道:“娘,官家也是仁厚至孝的性情。更是操劳国事的明君,可莫要再怪他了。”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正说着,官家赵祯便从外面进来。   “给大娘娘和小娘娘请安,两位娘娘安好。”赵祯看到范宇夫妇在场,便笑着请安道。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点点头。   “给官家看座。”李太后吩咐宁总管道。   赵祯一坐下,便开口道:“安乐侯,你这一趟去辽国,刚回来不到一天,便有人弹劾于你了。” 第251章 摸不准 李太后原本还想要埋怨赵祯两句,此时听到有人弹劾范宇,不由得露出焦急之色。 范宇也没想到,官家一见面,便会这样说。 “臣若有错处,无论有没有功劳,都是要认的。”范宇摇了摇头道:“身为人臣,我只能尽量让官满意。至于其他人是不是满意,我是不会管的。” 他也不问为什么弹劾,也不问是谁在弹劾自己。这种事问了,官家也不会说,还显得自己小心眼。 李太后此时却有些沉不住气,“官家,宇儿此次出使辽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些在汴梁享清福的家伙,不说替官家分忧,怎的还无端弹劾宇儿。这样的臣子只会动嘴,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他何用啊。” 赵祯却是一笑道:“大娘娘不必动怒,这些弹劾的本章,我都已经扣下了。此次安乐侯去了辽国,功劳也是不小,岂可容人胡乱弹劾。” “官家处事自有所断,老身按理是不能管的。但是宇儿所做所为,我都看在眼中,他是个性子纯良之人。若是外人要害他,老身是一定要保的。”李太后很是护犊子的道。 “大娘娘放心,有我在,他们便过不去这一关,如何会让大娘娘焦急。”赵祯口中说道:“何况,安乐侯确实是有才能的人,我定然不会听信传言。” 李太后这才点头道:“官家能明辨是非,我等便放心了。宇儿可也是你义弟,莫要让他受了委曲。” “这样就最好了。”杨太后也急忙道:“那些朝臣正经本事没多少,这穿小鞋扯后腿的本事却是不小。” 范宇看着官家赵祯的脸上,似乎还忍着笑意。不由心中一动,官家不会是怕义母埋怨他,故意这样说的吧。范宇越想,越是有这个可能。否则的话,朝中有人弹劾范宇之事,完全没必要当着义母他们说出来。 结果官家可好,知道义母心疼自己这个义子,便直接给自己制造个大危机,一下子便转移了义母的注意力。官家仁厚,并不代表官家傻。竟然一招声东击西,便化解了义母的一丝怨念。 想到这里,范宇也不由好笑。官家这大的人了,竟对娘亲也动这些小心思。 还玉公主也在替范宇着急,原本正认真的听着官家和李太后两人说话。一转头,便看到范宇面上露出笑意,不禁诧然。 “夫君,你、你笑什么。”还玉公主却是有些生气道:“两位太后都在为你的事情着急,可你倒好,还不当一回事,竟还笑起来了。这等事一个不好,便要积毁销骨,你说这有何可笑。” 还玉公主一开口,便将两位太后和官家的目光吸引到了范宇的身上。 范宇和官家对视一眼,便急忙摆手道:“我可不是笑,我是对那些弹劾我的小人不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岂会因为他们几句闲话,便有所改变。官家也是明君,自是不会冤枉了我。” 听了范宇的话,还玉公主与两位娘娘这才释然,否则便会觉得范宇轻浮。 只有刚刚与范宇对视的赵祯知道,这小子已经看破了自己的用心。不过,臣不密则失其身,这小子不敢说破。 “安乐侯从辽国回来,一路辛苦。今日是个高兴的日子,莫要谈这些闲事。”官家赵祯目的达到,便转移了话题道:“我已经让御厨准备了宴席,等下酒菜便会送到。这次不算是赐宴,而是我皇家的家宴。我生于皇家,却是甚为羡慕民间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今日,便与安乐侯一同在两位娘娘膝下承欢吧。” 李婆婆不由戚然道:“官家有心了,却是我没能从小就在你的身边,少了对你的关心。我竟不知,你却向往百姓家的团圆。” “阿姐,眼下不是好日子来了吗。”杨太后笑着上前抱了抱李太后道:“两个儿子,都对你极为孝顺,你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就连我那闺女,都成了你的儿媳。以前少了的,如今可是加倍都回来了。” 范宇也上前道:“娘,当初你见不到官家的时候,可是也没少记挂。如今天天与官家住在大内,却是又有些情怯生分了。孩儿知道娘的想法,想是见到官家都这么大了,娘又怕人说回宫捡了便宜,也怕官家对娘不够亲近。因而,总是隔靴挠痒一般隔着一层。如今可好了,官家对娘是真情实意,娘也可以对官家放开心怀。我们便如百姓家一样,家长里短的说说话,岂不是好。” 李太后听范宇这么一说,却是眼泪终究没能绷住。赵祯也是心中悲戚,之前生母进宫之后,自己只当供着敬着,便是尽孝了。如今听了范宇的一番话,才明白过来,这真心总是要用真心来换的。 “娘!”官家赵祯跪倒在李太后的面前,母子二人双双垂泪。 杨太后也受不了这场面,在一旁与还玉母女两个也是眼含热泪,一时都讲不出话来。 “官家还请起来,你的心意,娘是真的收到了。”范宇将赵祯扶起,又对义母劝道:“娘,莫要再如此,大悲大喜恐怕伤了身子。想是御厨也快送酒菜前来,咱们一家人,一同用个团圆饭吧。” 赵祯听了不由点头道:“好,团圆饭这三个字用的好。安乐侯,以前我还觉得大娘娘对你偏心,总是有些吃味。今日我才知道,大娘娘偏心于你,才是对的。” “娘待我是真心好,那我待娘自然也要一片真心实意。”范宇这才笑道:“娘不见得就是偏心于我,而是见我多一些,因此对我更多一些信任罢了。” “你们两个,都是娘的好孩子。一个是亲生的,另一个胜似亲生。娘如今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早些抱个小孙孙。”李太后此时心中最后的一点疙瘩也消失不见。 这话题就让人尴尬了,如今过了年范宇也才勉强算十六岁,而还玉就更小了。 至于官家,则是之前宫中郭皇后与其他妃子争风吃醋,一直闹的不可开交,也没哪个嫔妃有个结果。如今官家虽说又娶了曹皇后,可是这夫妻两人如何,就不是范宇能知道的了。 不过,这也让范宇想起了一个问题。好象北宋的皇帝,自真宗开始便子嗣艰难。这其中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范宇也是摸不准。 杨太后此时也很关心这问题,“官家,你与曹皇后,已经如何了。” 提起曹皇后,赵祯的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许多。 范宇一看官家的脸色就知道,怕是又出了什么事。 第252章 张氏   这等官家的**之事,按理说不应当着范宇他们来问。   只是今日杨太后说的高兴,却是有些忘形,顺嘴便问了出来。   李太后也是关心,便看向官家赵祯。   范宇看到官家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便笑道:“娘、姨娘,这等事就不要再问了吧。官家日理万机,忙于国事的时间更多一些。”   “安乐侯说的是。”赵祯也笑道:“自亲政以来,每天忙于国事,与嫔妃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少。皇后也是新入宫不久,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少了。”   杨太后却是皱眉,摇头道:“官家,国事是你来做天下的主,但是家事,你可要多听听我们两个老姐妹的。早些诞下皇儿,莫要走先帝的老路才是。先帝子嗣不易,只有你平安长大。若早有子嗣,便是稳定天下人心的大事。”   听了这杨太后的话,赵祯面显讪讪之色。他刚刚那些解释的话,可没一个人信。宫中嫔妃争宠,甚至连官家自己都挨了郭净妃一巴掌,从而引废后之事。说什么忙于国事,自己找个借口而已。   “官家,妹妹说的对。”李太后也劝道:“官家的嫔妃虽然多了些,但你是官家,要为皇家诞下子嗣才是正事。若是你喜欢貌美的,便多选一些貌美的女子入宫便是。”   这话说的杨太后脸上露出笑意,还真是如此。官家之前与郭氏争宠的两个妃子,都是容貌甚美之人。后来被赶去了尼姑庵中,官家还想去相会,都是自己制止的。   赵祯感觉自己在两位娘娘面前,是一点底子都掩盖不住,不禁脸上烧。   杨太后从小将官家带大,最是清楚,便开口笑道:“好了,官家可是觉得那曹皇后不够貌美,便有些嫌弃?常言道,娶妻娶贤,娶皇后自应以贤良为要。若是你现在不好选女子进宫,便从我宫中的几个女侍里选吧。”   也不等赵祯答应,便回头对刘总管道:“去,将我宫里的那几个小丫头都叫来,让官家选选。”   刘总管急忙点头应下,便匆匆去了。   范宇也没想到,这事情的画风竟转变如此快。两个太后关心皇家子嗣之事,竟当场要让官家选美了。   正在范宇和还玉公主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御厨的御侍们也提着食盒到了。   转眼之间,便将数十道珍馐美食摆了上来,还有两壶宫中所产的美酒。   李太后笑道:“大家也都饿了,这便先用些酒饭。官家快坐,妹妹宫中的女子,美貌女子还是多一些的。”   “早就知道官家喜爱看女子颜色,怕外面送入宫来的女子都带着私心,便只好在自己宫中养些清白女子,以备官家挑选。”杨太后也是对赵祯操碎了心。   “这些年,我不在宫中,倒是让妹妹受累。想必为了官家,也没少让妹妹耗费心力。”李太后心有所感,便举起一盏酒来,“妹妹,阿姐自回宫之后,便没能好好谢你一次。今日借着官家的这顿团圆饭,阿姐也略表对妹妹的感激之情。”   杨太后本就不是个刚强之人,一直如履薄冰的在宫中生活到今日,实是不易。如今听到阿姐李太后感激自己,那一瞬间,便觉得以前的辛酸都得到了宣泄。   “姐姐莫要见外,我们本就是姐妹啊。”杨太后笑着应道。   可是杨太后手中的酒盏,却是酒到盏干。   范宇看到官家赵祯正在朝殿外张望,不由摇头,只得劝道:“两位娘娘莫要喝的多了,酒虽好,却也伤身。官家与我,还有还玉,可都想着两位娘娘能活的长长久久。将来还能抱一抱曾孙子。”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不由大笑,纷纷摇头。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宇儿这孩子,惯会嘴甜。”李太后有些宠溺道:“以前吃过苦,如今才知道珍惜。宇儿也从来不是娇生惯养的,实在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只要有我们姐妹在,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宇儿受了委曲。”杨太后却是看了一眼自己的丫头还玉公主道:“就是舍了自己的这条命,也要让他们小两口平安喜乐才是。”   还玉公主不由得靠在杨太后的身上,腻道:“娘可莫要说这等话,官家才不会让我们受委曲。”   赵祯收回看向殿外的目光,急忙点头道:“两位娘娘放心便是,我今日便将弹劾安乐侯的本章都压下了。那些家伙是不是颠倒黑白,我自是分辨的清楚。”   范宇听到赵祯如此说,心中一动。按理说自己出使了一趟辽国,与朝中的大臣们交集并不多,不应该有人针对自己才是。但是看官家的意思,自己却象是范了众怒似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范宇有些弄不明白。   此时宝慈宫的刘总管也到了殿外,在他身后还有四名极年轻的女子。   在范宇看来,这些跟着刘总管来的女侍,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最小的,看上去还不到十岁。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一个个都是满脸的胶原蛋白。再加上杨太后早就选过一遍,倒都是模样周正之人。   “娘娘,人已经带到,还请娘娘处置。”刘总管进殿,对着杨太后躬身道。   几个丫头都是杨太后宫里的人,就是官家也不好伸手来管,自是要杨太后开口的。   “哦,她们在我宫里,可没少练过歌舞,今日大家高兴,便让她们献舞吧。”杨太后很是随意的道。   刘总管倒退出去,对着那四个女孩子叮嘱了一番,便带了进来。慈宁宫里有现成的乐师,当即点了一雨霖铃。   北宋的舞蹈基本都是边歌边舞,乐声一起,四名女子便轻歌曼舞起来。   范宇一听歌词,不由面色有些奇怪。这词却是柳永作的,雨霖铃·寒蝉凄切。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范宇看到,对面的官家赵祯,目光已经锁定了四人中的左侧的一名粉玉般的女孩子。看上去只有十岁的样子,相是相貌却是最出众的。   四个女孩子的歌舞到了这里,却是一个俯身扭腰的动作。被赵祯所看中的女孩,似是扭的急了,一下伏在地面上,没能起来。   赵祯不由焦急,差些便要起身。   其余的三女,却是训练有素,也并没停,而是接着舞下去。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那摔倒的女孩子,却是就势伏在地面,两臂如水波般摆动,最后轻轻挥臂伸腿半掩了颜面,与其他三女做了个收势。竟是毫无违和之感,让人觉得这歌舞原先便是如此编排的。   杨太后看这四个女孩子歌舞完毕,便笑道:“舞的不错,官家如何看?若是有中意的,便带回去,让她给你歌舞罢。”   “多谢小娘娘。”赵祯微微笑着谢过,便看向场中道:“那摔倒的小娘子,你可随我回宫。于我闲暇时舞与我看。”   “张氏,这是你的造化,还不谢过官家。”杨太后对那女孩子点点头道。 第253章 永昌隆   范宇有些不适应,这样一个十岁的女孩子,便成了赵祯的人。这时代,官家便是天下最有特权之人,想一想也是平常了。   还玉公主看到范宇的神情不是很自在,以为他怕官家觉得碍眼,便安慰道:“夫君,官家在宫中选个女子而已,并没什么。官家可不会因为你在,便不选了。”   果然,杨太后与李太后都没什么反应,这在她们看来,都是理所应当之事。   杨太后此时,正让刘总管将其余的人都带下去。   范宇笑道:“能被官家看中,这小娘子是个有福份的。我记得还有一份官家的礼物,没有送给官家。”   “对啊,刚才只记得和两位娘娘说话,官家来了,都没给他礼物。”还玉也想了起来。   这次进宫,范宇带了两位太后的礼物,也没敢忘了官家的那一份。与两位太后的礼物相比,只不过没有饰而已。   他们夫妇两人在这里说话,那位被官家看中的张氏也向着官家行礼。   “谢过官家,官家能看中妾身,妾身定不会忤逆官家。”张氏虽小,却是容貌端丽语声娇糯。   赵祯站起身来,挥了挥手道:“适才见你歌舞之时,似乎摔倒,却是心有灵慧,竟伏地而舞掩饰的很好。象你这等秀丽聪慧,能在我身边伺候,也是你应得的。”   “对了。”范宇此时插话道:“臣此次从辽国回来,还给官家带了礼物,正要奉于官家。”   “哦?”赵祯也笑道:“能让安乐侯从辽国带回的礼物,定然价值不匪。”   范宇让小黄门将紫貂皮袍和两支百年野山参逞上,才道:“不过是辽国特产,两位娘娘可也都有。”   官家赵祯此时,心里对范宇的评价却又高了一层。这义弟懂事、能办事、会办事,简直是恰到好处,逢迎的自己甚是熨帖。   此时刚刚选中了张氏,安乐侯便给自己逞上礼物,这赏赐张氏的东西便有了。赵祯节俭,其实就是抠门。   赵祯哈哈大笑,转向张氏道:“张氏,你可是有福气的。看你刚刚舞过,莫要着凉。这件紫貂袍子,便送于你吧。”   说完,这家伙便伸手将皮袍取在手中,亲自给张氏披在了身上。   张氏脸色红,却是赶忙再次谢恩,跟随在赵祯的身边给他斟酒布菜。   这一顿饭吃完后,两位太后都有些乏了,范宇夫妇两人便要告辞。   赵祯也从慈宁宫里告退出来,便让张氏先去自己的寝宫等着。   “安乐侯,你这一次去了辽国,我还不知详情。”赵祯倒也不是不干正事儿,此时对范宇开口,便询问国事了。   “臣正要向官家禀报此次辽国之行。”范宇也躬身应道。   赵祯点了点头道:“那便去崇政殿里吧,那里无人打搅。”   范宇只好回身,对着还玉公主道:“静一,你且先回去,我与官家说些国事。”   “夫君你不用担心,我这便回去。只是你与官家,也莫要过度操劳。”还玉公主向着官家一礼道:“还玉告退。”   赵祯点点头,便看向范宇道:“你且先说说大概经过,咱们边走边说。”   当范宇将自己这一趟的事情都讲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们也已经到了崇政殿。   一直伺候在赵祯身边的陈琳,不由得多看了范宇几眼。这位安乐侯可是真能讲,官家竟然听的津津有味。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臣擅自作主,将从辽国带回来的百余匹战马,都卖给了河北路转运使张存,官家不会怪我吧。”范宇讲到这里,便抬头去看赵祯。   赵祯挑了挑眉头道:“我当然不会怪你,不过朝中有些大臣,却是不愤之极。光是弹劾你的本章,知谏院便送上来七八份之多。只不过,我知道你的辛苦,所以便将这些本意都留下了。”   “谢过官家爱护之意,臣感激不尽。”范宇急忙道。   “这不怪你。”赵祯摆了摆手道:“此次你去辽国,最有用的两件事,一个是拔思母部能卖马给我大宋,另一个便是西夏李元昊可能称帝的消息。只是这两件事,都不能声张,却是无法公开奖励于你。而且朝臣们弹劾于你,也是与我贬斥了段少连有关。”   范宇这才知道,段少连居然被官家贬斥了。不过,范宇也明白,段少连被官家贬斥,定会引得段少连的亲朋故旧师长门生等等人,对自己展开诋毁和攻击。   这些人是绝不会从段少连和自己身上找问题的,而是会将范宇形容成一个无能恶霸一般的存在。经此一事,范宇定然在文臣之中坏了名声,甚至会被针对。   皇亲与文臣们本就不怎么对付,如今出了这样一档子事,范宇便成了一个明晃晃的矛盾暴点。   “臣还是那句话,清者自清。”范宇笑着摇摇头道:“我只要为官家、为大宋,做了一些自己应该做的事,便知足了。等我大宋民富国强威压诸国之时,臣必将名垂青史。而今日他人的诋毁与辱骂,不过是小丑跳梁罢了。”   赵祯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我便放心了。你还年轻,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便做出冲动之事。”   官家显然还记得,范宇上前去吕夷简府上恶心人的事。   范宇也笑道:“如今却是不会了。有官家在,即有使三人市虎的故事生,怕是官家也会信任于我。我又何必,与那等纠缠不清之人没个完呢。”   “不说这些,先说说那辽国皇太弟地,都送了些什么货物过来。”赵祯摆了摆手道。   范宇取出一张清单,双手送上道:“官家请看,货物的明细都在上面。臣与那耶律重元相谈,共计定价八万贯。”   赵祯接过清单,一眼扫过,便皱眉道:“这铁锭、土硝之物,其价太低。这等货物也送,还赚什么钱。”   “官家,象牛羊及各种皮革皮裘,还有那些金沙东珠等等,虽然赚钱,但是却无大用。”范宇指了指自己道:“官家任命我为造作院通判,我便要多辽国多买些铁锭和土硝,这两样都是我大宋缺少的。将来打造出厉害军器,对付西夏之时,也好壮我大宋军威。而且,这两样东西只要数量够多,也一样能赚钱,耶律重元也就不会嫌弃。”   赵祯觉得范宇还是想的比较周全的,便笑道:“你这买卖已经做的风生水起,总要有个名字吧。我看,这商号便叫永昌隆吧。”   范宇其实自己也想了一个,但是官家既然开了金口,当然是要听大股东的。 第254章 其中的利害   陈琳斜眼看了范宇一眼,这位安乐侯,拉着官家做起了生意。现在又和官家算起了帐,不说赚多少钱,这圣眷是少不了的。   范宇并没注意到陈琳的目光,听到官家给商号起名永昌隆,当然要同意。   “官家这商号的名字起的好,永昌隆。”范宇轻轻鼓掌道:“这商号,便如我大宋一般,永远昌盛兴隆。”   “你啊你,一个商号如何能与大宋的天下相比。”赵祯知道范宇是在恭维自己,却也高兴,“你可将这商号经营好了,莫要赔了钱才是。”   范宇想了想,才严肃道:“官家,这商号虽然已经有了生意,但是还缺不少人手。既然里面有官家的份子,便不可能做的小了。我觉得,官家可让一些皇城司的人以百姓身份应募于商号,以便监查天下,并收集中外的消息。”   这就是表忠心了,虽然拉着官家一起开了生意,但还是要为以后考虑。范宇的意思,便是让官家在商号中安插人手,商号中有什么事,官家都能知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有两个好处。其一,就是可以让官家了解商号的运营,免得觉得范宇在商号中自肥。其二,便是可以成为一个情报组织,替大宋收集消息。   范宇自己是不想成为特务头子的,便鼓动官家暗地派人混进商号,这也是为了取信于官家。   赵祯听到了范宇的话,不由一怔。这安乐侯心思细密,居然主动要自己派皇城司的人进入商号,便是怕被人指责啊。   其实就是范宇不说,赵祯也是有这个想法的。如今范宇摆出一副忠心的模样,反倒是让赵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赵祯点点头道:“安乐侯所言甚有道理,我会让皇城司酌情来办。”   “对了,臣还有件事,要上报官家。”范宇又拱手道:“义母的胞弟李用和李使君,之前曾送给臣一间钱铺,臣打算将之扩大。如今永昌隆商号的金银本金,都存在钱铺之中。臣想着,既然商号的生意做了起来,便将钱铺的生意也做出去。将其扩大更名为永通钱庄,还请官家恩准。”   这个虽然是范宇自己的生意,但是要借着商号的东风,将钱庄业务扩展开,那就要问问官家了。否则以后官家要追究,那可都是事儿。   官家哈哈大笑,抬手指了指范宇道:“你就是太过谨小慎微,这等事情你直接去做便好。不偷不抢的,我还能如何你。既然你问到了,那我也准了。放心去做便是,不必担心什么。”   范宇心道,不担心才见鬼了。要是真做起来,比又偷又抢可来钱的多。有些话今天不说清楚,官家没准就认为自己今天在唬弄他。   “臣并非谨小慎微,实是心中忐忑。官家觉得这一个钱庄没什么,但是臣知道,若是钱庄做的大了,是真的可以富可敌国。”范宇抬头看了赵祯一眼,又接着道:“钱庄的生意,便是收存金银铜钱并予以承兑。但是这些金银和钱财到了钱庄手里,还是要放出去生息的,是一门两头赚钱的买卖。若是做了起来,只怕不比永昌隆的生意小。”   赵祯这才明白,范宇这是要向自己坦白,怕自己找后帐。   “你说的这些,可都属实,钱庄居然能达到富面敌国的境地?”赵祯听到富可敌国,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用的。   “官家,吕不韦是秦之钜商,为秦皇之亚父,人言其富可敌国。但是永通钱庄若是做大,吕不韦便不足一提。其时秦国才多大,如今我大宋多大。那吕不韦,也不过是如今的一普通大富商罢了。”范宇诚恳道:“这样的生意,臣可不敢擅专,还请官家也入个份子吧。”   赵祯目瞪口呆,这是来表忠心,还是来要钱的。他不由去看陈琳,只见陈琳连忙摇头,两手伸开一摊。   陈琳的动作非常明白,这是没钱了。就是有钱,也不能总是被安乐侯这么骗。空口白牙的,连一文钱的回头钱都没见到,便又想着从官家里要钱。只怕还没富可敌国,便要先穷比乞丐了。   “安乐侯的一片忠心,我是知道的,你不必如此事事都要我来入个份子。若是被朝臣们知道,岂不是要指责我侵占臣下钱财。”赵祯也挺无奈的道。   范宇一听就知道,这是官家手头紧。   “官家放心,这钱庄的份子,官家是占六成的。至于这个份子的钱,便从钱庄日后的收益之中提取便是。到时臣会让人做了帐册,请官家过目。”范宇却是一定要让赵祯入了份子,不然事关重大,他自己可是扛不起来。   大宋官家赵祯凭空又多了一门生意,心里都有些虚了,“安乐侯,你这样拉着我来做生意,莫不是要打着皇家的旗号,于民间牟取暴利不成?若是这样的话,你趁早收了这个心思。否则,我也有办法治你。”   “官家,这两门生意倒都是赚钱的。但是这暴利,却要怎么看了。”范宇拱手道:“官家所说的暴利,是与百姓争利。但是商号的生意,便是负责货物流通。若是哪里有饥荒,无良的商家囤聚居奇,官家的永昌隆商号,便可大量的运去粮食平抑粮价。永通钱庄也是一样,以低息解决一些民间高利贷之苦。若是做的好了,不仅不与民争利,实是解民倒悬之辅助。”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赵祯不禁摇头道:“象你说的这样,这永昌隆和永通钱庄,岂不是赚不到钱了。不要说什么暴利,只怕赔钱赔的厉害。”   陈琳也在一旁连连点头,安乐侯毕竟年轻,胆子大却欠思量啊。   “怎么会。”范宇却是不以为然道:“只要官家做,谁能与官家的生意比肩?寻常百姓可做不了大生意,若是争利,也是与那些豪商相争。对于这等人,官家还怕他们饿死了吗。”   范宇强行将两门生意塞到了赵祯的手中,却是将以后的利害也讲的明白。赵祯是大宋官家,手中本就操持着大宋天下的权柄。如今听到范宇的话,这才现,自己面前竟然又打开了一方新的天地。   这其中的利益不小,也有着巨大的权力空间。赵祯的职业就是皇帝,当然一眼便看到了其中的利害。   总管陈琳也深为震撼,没想到做个生意,竟有这些门道。他看向范宇的目光之中,便多了许多重视。   范宇自己则坦坦荡荡的恭敬而立,并没有半分自得之态。 第255章 倾斜的高塔   范宇所说的这些话,对于赵祯的触动也是极大。   他身为大宋官家,却有时会感觉到身不由己。往往朝臣们会用大义的名分,来迫使官家做出选择,这使得赵祯有些憋屈。   并不是说朝臣们做的不对,但是赵祯当皇帝的乐趣也不多,这就让他渴望另外再掌握一些权力了。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至少在他看来,范宇所说的这些事,对他很有吸引力。   赵祯看到范宇恭敬的神色,便笑道:“安乐侯,你这提议也不错。既然你有这等诚意,我也就笑纳了。只是对外面,不得打皇家的旗号。先将事情做起来,免得做不成反倒丢了人。”   这块巨大的蛋糕,给官家切了一大半过去,那么自己的蛋糕也就有了保障。   范宇知道吃独食是长久不了的,而且这钱庄可关系到以后对大宋的改造和推动,是不可或缺的。   “官家可以放心,此事臣不会急于求成。争取用数年的时间,先在繁华的州府将钱庄做起来。前边的基础打好,后面便会很快了。”范宇解释道:“前期有永昌隆的钱财往来交给永通钱庄打理,便可使得永能钱庄快壮大。当在繁华州府都开起分号,那么赚的钱便也越多,再去一些其他州府开分号,便容易不少。”   赵祯对于这些事,其实有些欲拒还迎,一副想吃肉又怕烫了嘴的样子。   为了打消赵祯的顾虑,范宇很是耐心的给赵祯讲解了一番。   “如此,这些事便都交与你来做。”赵祯故作淡然的道:“若有何难处,可对我说,我会酌情处理。”   “臣会定期向官家逞上帐册,使官家一目了然。”范宇一本正经的道。   可是他的心里,却是笑开了花。官家既然上了船,那可就下不去了。   又陪着赵祯说了几句话,便看到这位官家有些坐不住的样子。一想,今日官家刚刚收了那张氏,想必是有些按捺不住。   于是范宇告退,从崇政殿里出来回府。   一回到府里,刚刚进门,王小丁便迎了上来。   “侯爷,今日来了一个叫许当的,自称是将作监丞,特来拜见侯爷。现在人在大厅里正在用茶,已经等了一阵子。”王小丁急忙禀报道。   范宇这才想起来,许当今日应该去接收货物。现在到自己府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刚进了里的正厅,便看到许当匆忙起身行礼。   “下官许当,特来拜见侯爷。”许当年纪也不大,刚刚二十出头的样子。   范宇摆了摆手道:“听徐绶说,你与他也是好友。而且也是做事踏实可信之人,这评价可是不低。”   “不敢当。”许当拱手道:“那不过是好友之间的互捧,当不得真的。侯爷就莫要取笑于我,这不过是玩笑之语。”   “你也不用太过谦虚。”范宇伸手对许当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自己坐了主位,接着道:“将作监丞,不是那么好做的。若是干不得实务,只知夸夸其谈,可是做不久。”   许当并没有不以为然,而是开口道:“侯爷这样说,好似将作监丞是个了不得的职位。徐绶去地方做了判官,却是更令下官羡慕啊。下官出身于一般人家,自小便见了不少人间冷暖之事。夸夸其谈算不上,但实务还是可以做一些的。”   徐绶早就向范宇说过,许当这人有些认死理。如今听到范宇的话,便有些不高兴了。这样的人有一个好处,说话虽直但是肯做事。   范宇笑了笑道:“你莫要瞧不起将作监丞这个职位,今日你去接收辽国送来的货物,有何感觉。”   这一问有些莫名其妙,让许当不由皱眉,“侯爷,下官此来,便是要说这件事。那辽国的铁锭都是杂质较少的好铁,而那些土硝,也显得要比东西两广备收集的土硝要纯一些。若是可以,侯爷不妨多从辽国买一些。能长期的送来,那就更好了。”   东西两广备,是造作院下专门给宋军制造火器的。范宇这一次在辽国买铁,是为了造作院炼铁。买辽国的硝,便是因为辽国境内有天然的硝矿,这可比大宋从民间收集土硝要便宜不少。   许当说的这件事,范宇自然是知道的。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主动要耶律重元提供这些货物。   “那这些货物,造作院能用多久,你可算过。”范宇又一次问道。   “铁锭十万斤,不过是用十余天而已。土硝精炼之后,其实也没有多少,顶多够用二十天。”许当知道这是范宇有考校的意思,便随口答道。   范宇点了点头道:“看来你这些日子上任以来,并没有闲着。对于造作院的了解,比之徐绶要清楚。”   “侯爷过奖,这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若是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我也不用做这将作监丞。”许当淡然道。   “嗯,这些东西确实还不够多。”范宇笑了笑道:“不过,这些东西的货钱,可都是要由造作院来出。不知道我去辽国之前,靠作院所制的皮鞋与皮靴都做的怎么样了。”   许当听到范宇问起这个,便拱手道:“正要向侯爷禀报,徐兄走的时候,便已经向我交待过,说造作院所制的这些皮鞋皮靴,都是有大用的。因此,下官也没敢怠慢。如今皮鞋已经制了一万五千双,皮靴则只有八千余双。”   以大宋现在的生产水平,一个多月能制出这个数量的皮鞋皮靴,已经是相当的多。这也证明,造作院里能抽调出来的闲散工匠,人数也不少。   范宇点点头,“如此甚好,这也足够抵了货值。许兄,你在造作院,最大的感觉是什么。有话可以直说,不必遮掩,我想听实话,而不是敷衍之辞。”   这就让许当有些为难,侯爷的话也没一个特指的范围,却是不好说。   但是范宇要的就是这个模糊效果,若是说些不痛不痒的小问题,便没意思了。而且,范宇有打算将造作院重新整顿整理一番。   “侯爷既然动问,下官可就说了。”许当皱了皱眉道:“造作院最大的弊病,便是读书人太少。这些工匠们,领会他人的意思,并不是那么顺畅。制作军器之时,少有总结,大都是靠经验来的。若非造作院有一定之规,只怕做出来的军器便不能看了。”   范宇没想到,这个许当竟然说的是这个。范宇也知道,工匠若是没什么文化,很难搞些改进和创新。但是,这个许当也能看到这个问题,并且提出来,那就不容易了。   而这也提醒了范宇,这是又一个推动时代的机会。   做这种事,范宇明白不可操之过急。这就像是在修正一座已经有些倾斜的高塔,要倾斜的那面的砖缝里打数十上百个木楔子,才能将高塔一点点的扶正。   改变大宋,也是这个道理,不可操之过急。 第256章 也不可不防   许当果然如同徐绶所说,有点刨根究底的意思。这种人认死理,但并不是坏处,反而是个优点。   范宇受许当的启,也有了一点新的想法。   其实这个想法以前也有过,但只是偶然冒出来的,有些模糊不清。   如今听了许当的话,范宇便也有些心中豁然一亮的感觉。   “我大宋的工匠们虽然都识几个字,但是大多也就是会写自己名字。”范宇沉吟道:“在这个基础上,或许可以给他们开个私塾,使这些工匠读些书。”   许当对于范宇的这个想法,是很赞成的。他原本就觉得工匠们文化水平不高,做事就显得粗糙。现在安乐侯既然开口,要给工匠们开个私塾,让他们读书识字,那可就让他有些意外了。   “侯爷,这个主意虽好,但是这些工匠们怕是会有些厌学。”许当想了想,便能知道这些工匠们的态度。   “这有何难,按他们所学的好坏,给这些工匠们分出等级来,学的好坏与他们的酬劳相关,就不信这些家伙不肯学。”范宇呵呵笑道:“那些四十岁以上的工匠便不用学了,多招些年轻的工匠吧。上了年纪的,怕是逼死了他们,也学不出什么来了。”   许当也笑了起来,“安乐侯所说之事,倒是可行。若是这样的话,一两年之后,便会有不少会读书的工匠出现。如此以来,我军器造作院的军器,定然也会极其精良。”   听了许当的话,范宇不由失笑。岂止是极其精良,这会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真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怕是都会大吃一惊。   范宇摇了摇头,对许当道:“你想的还是简单了,此事应该只是让他们识字。若只是识字,便失了读书的本意。”   这话听到了许当的耳中,便有些不明白了。工匠们读书识字,这是非常好的一件事,还有什么本意。   “侯爷的话,下官有些听不明白,还请侯爷明示。”许当拱手请教道。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儒家子弟们读书,都是传道授业解惑,难道工匠们读书,就不应该传道授业解惑吗?”范宇淡淡的道:“儒家传孔孟之道,工匠便传鲁班墨子之道。儒家治国,鲁班墨子治器,又有何不可。”   这话在范宇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在许当听起来,却是如惊雷于前振聋聩。   安侯侯的话可太对了,若是能造就鲁班墨子一样的工匠,那却是一大盛事。到那时,谁又会在乎自己这个参与其中的将作监丞,是没有根底的。建功立业,并不一定非要抚平地方征战沙场。   若是能在造作院有番作为,却也一样会引人瞩目。   想起之前还对安乐侯说,别以为将作监丞是个了不起的职位,现在却是真的有些了不起的感觉了。   “下官对于侯爷万分敬佩。”许当这一次是真的心服口服,躬身一礼道:“下官之前,还看不起将作监丞这一职位。经侯爷提点,却是现,在这个位置上大有可为。有侯爷这样的上官,下官当为侯爷做马前之卒。”   范宇不由大乐,这又送来一个可用之人。对方这意思挺明白的,意思就是他做事,自己罩着他。如此看来,这许当也不是个不知变通之人。   “有什么可敬佩的。”范宇摆摆手谦虚道:“官家委我造作院通判之职,不过是看在我是皇亲的份上。但是我既然是皇亲,便不能给官家丢人。多少要做出些成绩来,也好使官家脸上有光。但是这功劳,我却是不稀罕的。你放心去做,终有出头之日。”   许当一听,心中更是服气。这怎么比,官家让安乐侯做造作院的通判,本意应该是给他挂个闲职罢了。可谁知道安侯侯,竟能做到这等地步。   造斧枪和龙鳞铠甲,再到做些民用皮鞋皮靴等物,这都是许当知道的。可谁知道安乐侯居然还有更厉害的想法,还要培养鲁班墨子一样的人物。   而且安乐侯并不贪功,许当也能明白。人家已经是个侯爷和驸马都尉,又如此年轻,再有功劳便要封国公了。可这大宋自立国以来,哪有十几岁便凭自己本事上位的国公?   “侯爷但有吩咐,下官敢不呕心呖血。”许当很是诚恳的道。   “儒家士子求学之所,被称之为书院。”范宇笑着点点头道:“那工匠们读书求技之地,便应称之为技院。”   许当有些牙疼,安乐侯是认真的吗,为何自己觉得这名字不太好呢。   “侯爷起的名字,倒也直白简捷。”许当不好意思指出不当之处,只好顺着范宇的意思道。   范宇一笑道:“自然是有全称的,这技院为我造作院内部的工匠所设,亦可从外面招收一些三代清白的穷人家孩子。全称便叫‘大宋匠作百工技术学院’,简称为‘大宋百工技院’,你觉得如何。”   许当呵呵一笑道:“刚刚下官也是吓了一跳,如今听来,这名称倒是顺耳多了。”   “此事便交给你来做,你可能胜任否。”范宇看向许当道:“这技院招收的人数,还有老师人数,包括所学的教材,都要整理造册。至于所需的钱款,还有场地,待你规划好了,便可以你的名义写个章程出来。我会面逞官家,请官家背书。”   范宇对于技院能顺利成立,还是有把握的。   以读书传授百工之艺,所培养的人不过是些工匠,这在当权的儒家子弟看来,绝对不会当成一回事。但是不管读什么书,其实都是会造就一批知识分子。无非就是文科和理科之分。   现在等于是文科掌权,但是当整个社会都从理科受益之后,便也离不开理科了。到了那个时候,这些技院培养出来的人才,便有了话语权。   当然,范宇也没指望就凭借一个技院,便将大宋改变。这只不过是他安排的一颗种子罢了,希望能在将来结出工业文明之花。   听了范宇的一番话,许当整个人可谓是干劲十足。安乐侯亲手画的大饼,他能不香吗。   “下官定不负侯爷所托!现在便赶回去,将这章程写出来,到时还要请侯爷斧正。”许当拱手道:“下官就此告辞,请侯爷留步。”   在范宇的鼓动之下,许当的心中火热。功成名就在此一举,只要这技院成立,自己治学之名必留于史书光宗耀祖。   范宇看到许当如此有干劲,便有些意外。许当也是儒家子弟,难道他不排斥百家吗。虽然搞定了许当,但是就怕有人阻挠,也不可不防。 第257章 给侯爷个面子   另一边,耶律重元所委派的大掌柜郭喜,则带着两个伙计在汴梁闲逛。   汴梁城的繁华,真不是辽国的南京所能比的。   如果真的比起来,只是城池大小,便是四个南京城那么大。再看汴梁城的街道之上,行人极多。道路两旁的店铺和小摊,除了各种商品之外,还有各色小吃。   这让郭喜对于汴梁竟有些痴迷,汴梁是他从所未见的一座繁华巨城。哪怕之前去了极远的塞尔柱帝国,也没见识过这等繁盛的场面。   三个人走了一路,嘴里塞满吃食。左右两边的吆喝叫卖之声,便从来没有断绝过。   郭喜信佛,因此出来要的便是先去大相国寺上香。   从大相国寺出来,随着人群往北走,便去了最热闹的马行街。   这里可不一样,不只是热闹,还是大宋的高端消费场所。酒楼、瓦舍、妓馆、钱铺、成衣铺子、书画店、胭脂水粉店,直让郭喜等人的眼都直了。   揽客的伙计一个接着一个的热情招呼,使得郭喜应接不暇。   不过郭喜也不只看,他还问。有些店铺里卖的东西,让他感兴趣了,便进去问问价钱,与伙计聊上几句。   大宋的东西精美程度远胜辽国,瓷器、漆器、饰等等不一而足。   而且,都是分着档次的,每一个档次的价格便有不同,甚至相差极大。   郭喜这是职业病,但是也是个有心人。他这么做,到时便可与大宋的安乐侯谈采买之事。要自己看中的东西,还要足够便宜的价格。若是回去赔了钱,皇太弟是不会饶了自己的。   在来之前,郭喜也知道,有一部货物是要由安乐侯指定的,也就是必买的。   但是具体是什么货物,郭喜还不知道,即使问安乐侯,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郭喜在汴梁城中逛了一天,便回去将自己所看中的货物都列了出来。打算第二天见范宇的时候,便将这个单子列出来。   次日一早,王小丁便被范宇派来接郭喜到府。   郭喜怀中揣着自己定下的货物清单,坐上了马车直奔城西。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王小丁在一旁,对郭喜笑道:“郭掌柜,昨日在汴梁城玩的可好?”   “汴梁繁华,乎想象,天下大城难有比肩的。”郭喜真心赞道。   “郭掌柜在汴梁时间还短,若是多住上一阵子,怕是便不想离开了。”王小丁虽然在汴梁的时间也不长,但是对于汴梁城中的吃喝玩乐,却是没去过也听人讲过。   郭喜看王小丁这沾沾自喜的样子,不由逗他道:“你小小年纪,却是知道不少。你说说,有什么好玩的我还没见过。”   王小丁毕竟年轻,被郭喜一逗,便道:“相扑,我们汴梁人最喜欢看的便是相扑为戏。两边的雄壮汉子如同两座肉山,打成一团凶猛的很。若是郭掌柜去看一次,便知道什么叫惊心动魄了。”   “相扑我如何没见过,来时的路上,便在真定府看到过。”郭喜摇头失笑道。   “那还有蹴鞠。”王小丁的争强好胜之心被引了上来。   郭喜更是摆手道:“这个更没什么可稀罕的,我大辽也有。陛下过生辰之时,朝廷还专门有人为陛下献艺。”   “双6棋。”王小丁道。   “我便会玩,不稀奇。”郭喜又摇头。   王小丁哼哼了两声道:“捶丸,这个你不知道了吧。”   郭喜微微一哂道:“在我大辽,连小孩子都会。不就是用一根弯头棍,打一个骨球吗。”   这捶丸,便是后世的高尔夫球的雏形,若是范宇在,一听便会知道。   王小丁看到郭喜见识不浅,居然自己说了这许多玩的,郭掌柜都能知道,这可不好对付。   不过他跟在范宇身边,多少也沾了机灵气儿。抬眼从车窗外扫了一眼,正看到一间书画店前,有个文士正让人给自己画像。   “那郭掌柜可曾知道,什么是写真?”王小丁笑问道。   原本郭喜就是与王小丁逗个闷子,却不想真的被问住了。写真这东西,自己可还真没听说过。   虽然自己并不知道,但是郭喜却也并不尴尬,这本就是玩闹而已,便笑问道:“这个我并不清楚,想来与字面有些关系。只是想不出来,是个什么样的的罢了。”   王小丁哈哈一笑道:“若是郭掌柜有心,在一间书画馆要人画写真,他们便会给郭掌柜画肖像,这便是写真了。”   原来,大宋的文人都喜欢自画肖像,或者请他人给自己画像,这在大宋就被称之为写真。这也许和文人压制住了武人,满足了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字面意思,便开始自傲自恋有关。   “这算什么好玩的,这个不算。”郭喜摇摇头。   “写真当然好玩。”王小丁笑道:“郭掌柜可让两个书画店的画师给你分别画,定然有一个像一个不像,你说好玩不好玩。”   郭喜哈哈大笑,指了指王小丁道:“你倒是鬼精鬼精的。”   两人一路说着话,不久马车便来到了西作坊的门外。   在王小丁的带领下,郭喜到了范宇的值房。   此时范宇已经和许当两人在等着了,看到郭喜到来,便笑着打过了招呼,并请其落座。   郭掌柜看了看周围,不由奇怪道:“侯爷请我来这里,不知是何故。”   “此地为我在造作院的值房,与你谈的事情,便是公事。”范宇笑道:“郭掌柜,昨日你可曾在汴梁城中走了走,可有你看得入眼的货物种类。”   “侯爷竟然连此事都已经料到,显然是有心了。”郭喜这才明白,安乐侯让自己休息一天,显然就是有让自己看看的意思在内。   他接着道:“我确实在汴梁看到不少货物,在辽国都少有。因此,我便写了一份清单,还请侯爷过目。”   范宇接过郭喜的清单,扫了一眼,点点头道:“这些都还不错,若是八万贯足够,便再采买也不是问题。不过,我请郭掌柜来,便是想让你看一看,我造作院的货物。”   郭喜心一下子便提了起来,来的路上虽然与王小丁逗闷子,但也是在解压。他最怕的,就是安乐侯强行让他采买造作院的货物。如果那样的话,便是明着坑辽国皇太弟的钱,只怕自己这条命搭进去也不够。   “这是自然。”郭喜急忙点头,将耶律重元搬出来道:“在南京之时,皇太弟殿下便叮嘱过我了。”   范宇笑着挥了挥手道:“郭掌柜先看了货再说,我不会强求。来人,将东西都拿进来。”   听到范宇说不会强求四字,郭喜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若是货物真不行,也会少要一些给侯爷个面子。 第258章 量变引起质变   得了范宇的吩咐,许当命人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样品,都送了进来。   原本还显得比较宽敞的值房之中,立时就被摆了一堆东西。   数十个硬纸盒子,被排成了数排。每个盒子打开,里面都是一双精美的皮鞋或是皮靴。   郭喜并非不识货的人,他的两眼也是渐渐睁大。这些皮鞋和皮靴与市面上的绝然不同,每一双似乎都显得十分的精致简捷。牛皮羊皮的皮面上,有着不同的颜色,还打着油蜡,看上去光闪闪的很是提神。更复杂些的,还镶嵌珠玉铜花等等花样,奢华的很。   这只是鞋类而已,另外还有皮质的腰带,上面也是镶金嵌玉。还有一些便是皮包,有腰包、单肩、双肩、手提,大小不一色泽各异,款式多的让人能挑花了眼。   皮带和皮包,范宇倒是并没让造作院大批制作。只不过是工匠们自己,被激出了热情,试着做了一些样品。如今范宇看过觉得不错,便让他们一同拿了出来。   郭喜从来不知道,皮具竟然能被大宋的工匠们玩到这许多花样。   他一件件的拿起来端详,查看缝制的结实与否,图案时新细致与否。一时之间,郭喜便对这些皮具竟有些爱不释手了。   “侯爷,这、这都是造作院所制出来的?”郭喜有些不能置信。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不是他觉得造作院做不出,而是造作院应该是制造军器,如何却这样的不务正业。辽国也有类似的军器制造机构,可没有工匠敢大着胆子胡乱做这些东西。   “郭掌柜,看看这些皮具可还入眼?”范宇笑问道。   郭喜哪里还有先前小窥的心思,他如今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与范宇讲价钱。   “这些皮具自然是不错的。”郭喜点点头道:“只是皮具在我大辽根本就卖不上价钱,算不得什么稀罕东西。”   范宇微微一笑,也不驳斥对方的话,转而指着另外的几只铁锅道:“我大宋盐铁茶矾皆为专卖,但是这些铁锅,却是得了允许并不禁止的。我知道辽国多有游牧部族,对于方便一些的炊具需求不小。郭掌柜也可根据需要,酌情贩运一些回去。”   辽国的游牧部族缺少的,就是这些铁锅日用之物。虽然如今辽国据有燕云之地,不缺铁匠和铁器,但是需求一样很大。   范宇这时拿出来的铁锅,可就不只是炒锅了,还有吊锅和双耳铁锅。虽然样式有所区别,但都是用水力冲压机械冲压出来的,产量极大。   要说挣钱,这些东西才是真正的有利可图。   郭喜对此连看都不用看,他便知道这些东西贩卖到辽国,利润都是相当可观的。   以那些皮具的精美程度,到辽国四京贩卖,便不会便宜。想必这等精美的皮具,也只有比较富有的人才会用得起。那铁锅就更不用说了,郭喜只是看了一遍,便知道这东西的销路并不会差。若是价钱合适,寻常人家怎么也会买上一两口。   “侯爷所拿出来的货物,都还不错,只是不知道这价钱几何。”郭喜对着范宇一抱拳道:“能不能请侯爷开个价钱出来,我也好计算采买多少。”   范宇对许当点了点头,许当便取出一张纸来,上面详细的列有各样货物的价格。其中采买货物的多少,也与价格挂勾,买的越多,便越是便宜。   只以炒锅而论,若是采买一万口,便是一百五十文一口。若是只买一百口,那就是两百文一口。价钱差了四分之一,这也不算是小利了。   原本郭喜还是只想给范宇一个面子,少采买一些。可是看过这些造作院的货物之后,与昨日里在街面店铺中看到的同类货物一对比,便自然得出取舍来。   街面上的同类货物,在精美程度上是不及造作院的。而且这个价格,居然也是造作院的便宜,比街面上便宜了近一半。   在心中经过斟酌之后,郭喜便伸手比划了一个六,“侯爷,我想用六万贯,采买造作院所有的这些货物。希望侯爷能看在皇太弟的面子上,给个优惠的价格。更外两万贯,便请侯爷给我买成茶叶便可。”   到了这时候,郭喜一点从外面采买的心思都没了。原本的要给范宇一点面子,也成了让范宇看在皇太弟的面子上。这家伙不愧是个做生意的,竟没半点障碍,便将心理转换了过来。   范宇看到郭喜如此说,这正合了自己的心意,便笑道:“郭掌柜,你在这里,便是代表了皇太弟。放心便是,皇太弟与我是好友,我岂会让他赔了钱。这以后的日子还长,咱们做的可不是一锤子买卖。若是可以,将来只怕这生意还会越做越大。六万贯的货物,我只会给你多,不会给你少。至于茶叶,我也会找盐铁司一并给你采买齐备便是。”   郭喜这下真是大喜,急忙对着范宇躬身道:“如此,便有劳侯爷了。”   范宇摆了摆手道:“你这次回去之后,下次过来,我要更多的铁锭与土硝,还有皮革等物。具体的,便让许当给你说就是。另外,再送几十车羊毛,我有用。”   此时的草原之上,羊毛对于牧民们并无多少大用。除了用来制作一些毡子,更多的便是丢弃不用。   郭喜身为辽国人,自然是知道这等事的。因此听了范宇的话,也有些愕然。   “侯爷要羊毛这等废料,有何用处。草原上别的不多,这羊毛可是多如山海。”郭喜不由问道。   “你送来就上,或许可以变废为宝也说不定。”范宇对着郭喜神秘一笑。   郭喜看着造作院的这些精美货物,对范宇的话也不由得不信。   谈好了这些事情,便让王小丁送郭喜离去。   许当重新泡了茶,送到了范宇的面前。   “侯爷,这羊毛有何用啊?若是采买些皮革也还好说,但是羊毛却是只能做些毡子绳子,实在是没有大用。”许当不由劝道:“不如采买一些牛角牛筋等物,也好做些强弓硬弩才是。”   对于弓弩之物,范宇是有些想法,但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大宋的人知道,草原上也是有宝的。   如今大宋不禁海贸,每年通过市舶司出口的货物都是造丝绸茶叶瓷器来赚钱。若是能多一项赚钱的出口货物,只怕大宋的商人便会趋之若鹜。哪怕勾不起这大宋的士大夫的进取之心,也可积累巨量财富。   终有一日,会走上量变引起质变的进程。 第259章 这小子活腻了   许当并不知道范宇心中所想,因此会说这样的话。   范宇是想借此开启大宋的工业,并且推动大宋人的进取之心。   但是这种事只能在心里想想,并不适合说出来。   “羊毛这东西,对于我们大宋来说是有大用的。”范宇笑道:“若是用的好了,不但可以赚钱,还能富国强兵。”   许当只以为安乐侯在开自己的玩笑,便没在意,“启禀侯爷,昨日侯爷所说的大宋百工技院的章程,我也已经写了出来,正想请侯爷过目。”   范宇真没想到,许当竟然度这么快。   “哦?你竟连夜便将这章程写了出来,拿来我看。”范宇也很期待。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不瞒侯爷,我正随身带着,这便请侯爷过目一观。”许当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本本章,双手递到范宇手中。   范宇将这本章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里面基本与儒家治学的方式差不多,如私塾一般,一个老工匠带一班学徒。   虽然是这个意思,但是范宇总感觉,与自己的设想还有些差距。   不过,这些都是小节。只要这所技院能被上官所批准,那如何分类和编排课程,便自行安排就是。   “这个章程已经不错,大体是说清了其中利弊的。”范宇笑着将章程还给了许当道:“但是这些工匠们,既然入学了,便也应给他们一个官方的身份才是。这个身份不俸禄,只是为了证明工匠的水平高低。如儒家功名分为秀才、举子、进士,工匠们也可依次评为匠工、匠师、大匠。”   “如此一来,朝廷若要选拔工匠建造法式,岂不是方便之极。只凭他们的级别,便可知道其能胜任之事。”范宇启许当道。   许当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   “侯爷真是巧心思,便如儒家科考一般,让这工匠们也能为朝廷所用。”许当笑道。   范宇点点头道:“唐太宗李世民取士之时,曾在科场外观看,对旁人道:天下英雄,入我彀中矣。若是这技院办成了,便是这能工巧匠,都入了大宋的彀中。”   许当被范宇鼓动的极为兴奋,当即便对范宇道:“侯爷稍待,下官立刻便可书就新章程!这等事体,如得官家允准,定然会使我大宋更为强盛。”   笑着点了点头,范宇便对其道:“你且去写,我就在这里喝茶。”   许当出去不到一个时辰,便再一次来到范宇的值房。   他手中捧着墨迹未干的新章程道:“侯爷,你看这次的如何。”   大致浏览了一遍,范宇便鼓励道:“如此甚好,条例已俱完备。你可直接署上你自己的名字,逞与通进司便可。”   听到范宇这话,许当却是有些感动。看来安乐侯却是看不上这些功劳,随手便扔给了自己。要知道,这件事办成了必会名垂青史。就是自己百年之后,天下工匠们也会给自己立个长生牌位。   这么好的事情,安乐侯居然不肯据功,真乃高风亮节之人。   范宇是不知道许当在想什么,要是知道许当贪图工匠们立的长生牌位,只怕会将这家伙直接赶出去。   许当走后,范宇左右无事,便也回了自己的府中。   大宋的官做的轻松,像他这种职务,又不用在御前值班,还是很轻松的。随随便便的跷个班,不在话下。   他这边回到府里,还没坐上一会儿,便有人来报,“启禀侯爷,国舅曹佾、曹傅来访。”   “两位国舅都是熟人了,快请进来吧。”范宇也只能起身,前去相迎。   曹佾带着曹佾,两人正候在府门外,看到范宇出迎,便同时拱手。   “冒昧前来,打扰安乐侯休息了。”曹佾道。   曹傅就随意的多,见到范宇便笑着招呼道:“见过范兄,我听说你昨天入宫,还帮官家选了个才人。”   范宇尴尬一笑,这小子记吃不记打,在府门外敢这样说。   “两位国舅肯来篷筚生辉,快些请进喝些热茶,莫要在外门受冻。”范宇伸手,将两人让了进来。   待曹傅走到自己面前,便瞪了这家伙一眼。   曹傅嘿嘿一笑不以为意,虽然这一次去辽国经受了些锻炼,但还是有些浪荡模样。在范宇看来,这家伙还是没吃够苦,需要再次改造才成。   到了正厅里宾主落座,范宇便让人给两位国舅上茶。   “这次两位国舅一同来到我这里,不知道是什么事?”范宇有些奇怪的道。   曹佾听到范宇开口问,便先是抱拳,才道:“曹傅顽劣,此次前往辽国,也是欺下瞒上连哄带骗的才去了。亏这一路上有安乐侯看顾,才没让这小子惹出什么麻烦来。曹佾此来,便是特意感谢的。”   范宇这就明白了,人家是来感谢自己的。但是没看到外面有几辆马车,这次似乎没带礼物来啊。   “大家都是皇亲,曹傅有心去辽国开阔眼界,我自然应当对他有所照应。”范宇笑道:“不过是顺便而已,谢我做什么。若是送我礼物,我是一定不收的。”   “范兄,你怎么知道我兄长要送你礼物,莫非你能掐会算不成。”曹傅不由惊奇的道。   范宇根本就没看到礼物,哪里知道曹佾还真有礼物。   用问询的目光看向曹佾,范宇有些疑惑。   曹佾一笑,才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道:“无以为谢,得知安乐侯城外的田地还有一块并没连成一体,便将中间的间隔之地买下,送与安乐侯以为谢礼。区区百顷田地,不成敬意。”   范宇不由得侧目,看看什么叫世家,百顷田地在对方的眼中就是区区。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名下的土地,似乎也已经有千顷左右了。这么大片地,也不知道做些什么才好。   “这怎么好意思呢。”范宇摆手道:“照顾曹傅不过是顺手而为,哪里值得曹兄如此厚赐。”   “安乐侯莫要再行谦让,这地契我已经让官府写了你的名字,如今不过是送到你手中而已,岂可推辞。”曹佾将地契双手送上,却是躬身不动,等着范宇来接。   这送礼,还半强迫了,范宇就喜欢这样的。   他取过了地契,放在一旁,口中却道:“曹兄太过客气,这点小事也不值百顷田地。自入京以来,曹兄所送的礼物已经足够多了。”   虽然喜欢收些礼物,但是范宇也知道收曹家礼收得有些多。要不是这张地契上的土地是连接自己名下田地的,他还真得推辞掉才能安心。   曹傅这小混蛋此时却开口插话道:“安乐侯要是过意不去,便想个办法,让昨日官家选的那个妖精失宠。”   范宇和曹佾两人都看向曹傅,觉得这小子活腻了。 第260章 我们怎么想不到   那张氏可是杨太后宫里出来的,被官家亲自选中。   对于张氏来说,可算是一步登天。但是对于皇后曹氏,却是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而官家的两个小舅子,自然对于那张氏天生有些看不惯。只是曹佾还知道遮掩,这曹傅可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范宇瞥了曹傅一眼,摇摇头道:“两位国舅,这乃是官家后宫之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岂可胡乱插手。而且,据我所知,曹皇后之所以能成为皇后,是杨太后所指定。而这位张氏,也是从杨太后宫里出来的。按理说,可都算是一体的。”   “什么一体,官家就一个,后宫的人却不少。”曹傅不屑的道:“我阿姐自入宫以来,便没见过官家几面,甚至……”   “曹傅!”曹佾关键时刻打断了曹傅的话,怒容满面的道:“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阿姐嫁到皇家,便是皇家的人。民间百姓尚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之说,你我对于阿姐来说,只是曹家人。而阿姐自己,则是皇家的人。你若是连这个都分不清,将来是要招祸的!”   被兄长如此疾言厉色的训斥,对于曹傅来说还是第一次。身为曹家幼弟,曹傅可从来没被兄长如此凶过,这让他吓了一跳。   曹傅不由委屈道:“我也不是想要如何,我只是替阿姐鸣不平。不就是阿姐相貌普通了些,官家便以貌取人,对阿姐爱理不理。可不管如何,阿姐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官家不临幸阿姐,后宫中其他嫔妃却以此讥笑,这岂是皇后应承受的。那张氏不过是刚刚到了官家身边,便被官家临幸,这是何其不公!”   “你、你要气死我了,这等宫闱**也是乱说的!”曹佾看了范宇一眼,面色极其尴尬。   范宇下巴都快掉了,好大的一个八卦,官家居然不临幸皇后。   可是一想起官家只看颜值的德行,范宇便知道曹傅应该并没有乱说。而且这两位国舅,可能在宫里被别的嫔妃说了些讽刺的话,曹傅是被气到了。   心里有委屈,面对别人可能不会说这些,但是曹傅这家伙却没将范宇当外人。   范宇叹了一口气道:“两位国舅,官家的宫闱私事,不是我们这些臣子可以管的。官家喜好貌美女子,却也是真。昨日我去宫中,两位太后便对官家尚无子嗣有些心急。因此,这才又让官家挑选了一个秀女张氏。”   对于这种事,范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讲了自己入宫所见的大概。安抚一下这曹家两兄弟,免得他们做出什么不理智之事。对他们讲明,官家尚无子嗣,才又收了一个张氏,并非是官家对皇后不满。   谁知道曹傅却不甘心,他不平道:“官家不临幸我阿姐,他哪里来的子嗣,却又收什么秀女。以前宫中的嫔妃可还少了,却也没见孕有子嗣。范兄你的招数多,不如想个办法,让官家临幸了阿姐诞下子嗣,你也是皇家的功臣。”   “你在胡扯些什么!”曹佾口中虽然喝止了曹傅,可是看向范宇的目光,却带着希冀之色。   范宇心中一万头神兽狂奔,你们兄弟两人真够可以的,这种事也找自己出主意。不过,这也关系到官家子嗣之事,却让范宇有了一些想法。   大宋的皇帝子嗣不易,这从真宗便开始了。在范宇看来,定然是皇宫的环境造成的。最大的可能,莫过于是水质污染。皇宫在建造之初,为了防虫,下面会铺有一层朱砂等矿物。   时间一久,便会造成宫中的水井被污染。而朱砂则含有水银,其中的毒性自不用说。因此,自宋真宗起便子嗣艰难。   若要改变这种情况,就只能让宫里饮用外来的水才可以。就像后世的大清,都是饮用玉泉山的泉水。能影响宫中,使宫里用外来泉水的人,无非就是官家自己,若是皇后太后了。   现在两个国舅都看着自己,范宇觉得,不如借这个机会,与两人分说一下。   “皇家子嗣,事关大宋国体。”范宇沉吟道:“自先帝以来,便子嗣艰难,即使诞下龙种,也比寻常人家夭折的可能更多。我与太医局的王太医打过交道,多少知晓一些医理。之所以如此,可能与皇宫修建之时的用料污染了水井有关。若要官家子嗣兴旺,便须让宫中用外来的泉水。既然皇后欲让官家子嗣旺,可令宫中取用城外的泉水为饮用洗浴之水。而宫里的井水,则只用于火患便可。”   曹佾与曹傅两兄弟面面相觑,竟然还有这种说法?   不过,顺着这个思路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曹家本就是人丁兴旺的大家族,他们家上一代的叔伯便人数不少。若是算起来,这夭折的,确是不如宫中夭折的多。   曹佾对于范宇又敬又佩,急忙拱手道:“安乐侯所说的话,真是让我等茅塞顿开。确是这样,皇家龙种的夭折之多,更是于其他寻常人家。想必,安乐侯所言是有道理的。此事我会尽快告之于阿姐,让她令宫中用水,尽数换成泉水。”   但是曹傅的目的却不在此,他哼哼了两声道:“范兄说的有道理又如何,官家不与阿姐亲近,岂不是便宜了别的嫔妃。若范兄有办法,还是让官家与阿姐更亲近才好。”   范宇苦笑,这事还真是,人家曹家兄弟自然是向着自己姐姐。   “皇后出身将门,性情宽和举止端庄。虽有母仪天下之德行,却难得官家之欢心。这个要看皇后自己,我的办法是不多的。”范宇摆了摆手道。   “安乐侯所谓办法不多,就是有办法了?”曹佾也不再稳重,却是抓住了范宇话中的漏洞追问道。   看来,今天这两兄弟不从这里要个主意,今天便不肯走。范宇心里也是为难,总不能通过两人教一些不好的东西给皇后吧。但是这两个家伙却是盯着自己不放,一定要掏了自己的主意出来。   “既然你们一直问我要个主意,我便只说说我的浅见。”范宇也是没招,否则他们便没完了,“若要让人可以不再注重个女子的相貌,这女子要如何去做?”   曹佾立时正色道:“当然是修德行,便如阿姐一般贤良淑德才是。”   但曹傅却摇头,“阿姐已经做到,官家却没亲近阿姐,这恐怕不行。”   范宇叹了口气道:“话是没错,但是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因此,要从欲字上想办法。若要官家有欲,便须下些功夫。一女子的容貌虽好,但是身材却是胖壮不堪或瘦弱不堪,亦让人无欲。但是身材玲珑浮凸,哪怕只看背影,亦可让人心为之动。我知凡是会武艺的人,皆有伸筋练体的功夫。因而,男子多半虎背蜂腰,女子身材亦曲线动人。若令姐在自己的坤宁宫中,以紧身丝绸为衣,以自练筋骨为名。官家若是偶尔一见,必起亲近之心。”   “既已亲近,又感皇后之德行端庄贤淑宽和温柔,即使依旧不宠,亦会亲近敬重。”范宇最后恨铁不成钢的道。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曹家兄弟目瞪口呆,安乐侯真乃神人也,我们怎么想不到。 第261章 喜闻乐见   在曹家兄弟的眼中,范宇的形象无限拔高。   似乎无论什么事情,在他这里都能变的举重若轻一般。而且从安乐侯口中所讲的话,往往都很有说服力。   若安乐侯是个女人的话,想必定如苏妲己一般,成为一代祸国殃民的妖姬。   竟然能从官家好色这方面,硬是将欲字分析了一个透彻。别人不论,自家阿姐若是能依安乐侯所言,定是会博得官家临幸。曹家女子也是将门之后,而且曹皇后小时候,确实与叔伯们学过伸筋拔骨的功夫。若要论起身材来,可是从不输于人的。   什么紧身丝绸为衣,这关键也不在丝绸,而是紧身二字啊。安乐侯之言字字珠玑震聋聩,不敕于大道纶音响彻天地,让这曹家兄弟瞬间便领悟了其中精髓。   “多谢安乐侯指点迷津,若是阿姐能与官家夫妻和谐,他日定以厚报!”曹佾对着范宇深深一躬到地,而后起身道:“天色不早,便不再打扰安乐侯,这便告辞了!”   范宇看看外面的天光,这还不到午时,如何就天色不早了?   再看曹家兄弟两个,已经匆匆出门而去,好象被狗撵了似的。   不用多想,范宇都知道这两个家伙定然是要入宫。将自己这一翻理论,都告之于曹皇后。   范宇突然想起一事,急忙跑出门外,对曹家兄弟道:“今日之事,莫要提我,万事与我无关。”   若要是被他人知道,自己帮曹皇后出谋划策勾引官家,那自己也不用混了。   见到两个家伙走远了,范宇才摇摇头,今日这算是什么事啊。   他这里闲了下来,可是另一边却是出了变故。   许当将已经写好的章程,送到了通进司上逞。   因为就在汴梁之内,因此通进司的效率也是极高,不到半个时辰,便将他的本章送到了政事堂的案头。   本来这个成立百工技院的章程没什么问题,往常能居高临下的施以教化,在这些儒家子弟们看来也是一件好事。可是许当却没有听范宇的话,只署自己的名字。而是先写了安乐侯范宇,又写了自己的名字许当。这样一来,这本章程就成了两人联名具奏之事。   参知政事蔡齐,与同平章事吕夷简两人,看着这本章程,两人都有些沉默。   “安乐侯回京不过两日,便有章程送了上来,看来他最近很是得意。”吕夷简不由苦笑了一声道。   蔡齐看了吕夷简一眼,才开口道:“吕相公向来看事很准,安乐侯当然是得意的。段少连与他一同出使辽国,却被官家贬斥到了岭南之地。而安乐侯虽与辽国皇太弟勾勾搭搭,却毫无惩罚。即使知谏院不止一本奏章弹劾安乐侯,也依旧不能动摇官家对他的宠信。这等皇亲若是坐大,恐成大宋误国之祸。”   “蔡相公言重了,怎么会有这样严重。”吕夷简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不过是少年人爱出风头罢了,无伤大雅。若是让我来批复的话,我是会同意的。毕竟是对工匠们施以教化,使之能够更好的为朝廷出力。我虽有权搁置,但也不好阻塞言路不使上达天听。”   蔡齐听到吕夷简的话,就知道这老狐狸要让自己上阵了。可是蔡齐对于段少连有着不小的同情,此次段少连被贬官,他便有些不满。认为多半就是范宇在其中起了作用,所以才会造成段少连被贬。   因而,蔡齐才会明确表示,自己反对安乐侯的这本章程。   可吕夷简却是不同,他知道段少连被贬的原由。虽然不同情段少连,但是他一样不喜欢范宇得到圣眷。安乐侯几次与自己不对付,如何能顺了他的意。如今看到蔡齐这么快便跳出来反对,便一甩手,就将这件事交给了蔡齐。   “吕相公的意思,是让我拿着这本章程去面圣?”蔡齐不由问道。   吕夷简点点头道:“安乐侯虽然年轻,但是本章程却是意正辞严,我想不出如何反对。蔡相公既然有些不同意见,想必也能向官家分说其中的弊处。不如就由蔡相公去见官家,也好直陈其弊晓以厉害。”   蔡齐想了想,自己去见官家也没什么,只要自己讲的有道理,想必官家也会采信。   “既然吕相公这么认为,那我便去见官家。定要让官家弃之不用,方可打击这安乐侯的气焰。”蔡齐冷哼了一声道。   吕夷简看了看蔡齐气愤的样子,不由皱眉道:“蔡相公,安乐侯刚刚归来,便有十几道奏章弹劾于他。这其中,不会是蔡相公你推动的吧。我知段直阁与你私交甚好,但莫要公器私用才是。即使安乐侯有什么做的不对,也要他坏了国事才能直斥其非。否则身为皇亲,李太后的义子,谁也动不得他的。”   蔡齐一摆手道:“此子放荡跳脱,没有什么规矩束缚。若是不给他一些厉害,怕是还要闹出许多事情来。今次不过是个章程,明日说不得又要指点国政。一个十几岁的安乐侯有这些能为,朝廷还要你我这样的臣子如何?与其日后拔乱反正,不如先一步将其打压下去。他若真有心为朝廷出力,那便须好好的磨一磨性子。本就是侥幸骤贵之人,又没经过历练,岂可胡乱插手政事。”   吕夷简点点头,拈须笑道:“蔡相公一身正气,当能劝说官家不予实行此章程。不过,这章程立意甚正,蔡相公还是要想好说辞,免得被官家问住才好。”   蔡齐哈哈一笑道:“此事我自然晓得,这便去求见官家,请官家定夺便是。”   看到蔡齐信心满满的走了,吕夷简却是叹了口气。这位蔡相公,还是太小看安乐侯了。莫要以为安乐侯年轻,便不将其放在眼中。万一被安乐侯针对,怕是会很难受啊。   不过,吕夷简还是希望蔡齐能坏了范宇的事。因为吕夷简对于范宇,更没什么好印象。若是能够将这安乐侯的气焰打压下去,他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第262章 宜独断之   蔡齐一出政事堂,便在心中暗骂吕夷简老狐狸。   驳回安乐侯的章程,若是吕夷简这个同平章事出面,官家便要多给些面子。即使不驳回,也会暂缓。但是到了自己这个参知政事出面,就不一定了。   还是要想好说辞,才好在官家面前予以驳回。   手中拿着安乐侯的章程,蔡齐看了数遍,才摇了摇头。要说这章程的出点,并没任何私心,也并无半点坏处。要是硬将其驳回,怕是不易。   不过,蔡齐还是找了一些缺点,那便是这百工技院的规模似乎不小,其中要消耗的经费便不会少。   官家怕什么,怕伸手要钱。虽然官家性格仁厚耳朵根子软,但是要从官家手中抠出钱来,可不是一件易事。   蔡齐是如何也不相信,为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工匠,官家肯出了这笔钱。   而且,蔡齐也并不需要反对,只要将事情延缓。然后拖上一拖,这件也自然就无疾而终。对于安乐侯的建议,只要多来几次这样的结果,便可打击到他的气焰。若安乐侯一事无成,官家也不会再看重他的能力。而朝中一些年轻官员,也不会再注意此人。   到那时候,安乐侯便只能老老实实的做他的勋贵,再想兴风作浪插手政务,便既无可能也无威信。   来到崇政殿外,蔡齐具名求见官家,立时有小黄门入内通报。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很快小黄门便出来,将蔡齐请进崇政殿内。   “臣蔡齐,见过官家。”蔡齐躬身施礼。   “蔡卿免礼,有什么事便逞上来。你我君臣忙于国事,不须太多客气。”赵祯很是随意的道。   蔡齐取出范宇的章程,双手递交到了陈琳的手中,请其转交于官家。   “这份章程,乃是安乐侯范宇所逞上的。”蔡齐道:“其一片拳拳为国之心令人动容,只是安乐侯终究年轻,却是想的简单了。”   赵祯取过陈琳递上来的章程,细细的看了一遍。   “这本章程很是详细,让工匠们读书识字,虽然历来未有,但功在教化,又可加强军器制造,却也是好事。”赵祯将章程放在自己的案上,接着道:“蔡卿家认为安乐侯年轻,想来是有些不同意见了。不如讲出来,让我也好有个参考。”   蔡齐看到官家动问,便拱手笑道:“此事安乐侯有些操之过急,工匠们读书,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虽然安乐侯出点不错,是为了大宋好。但是此事并不现实。工匠们都有各自的事情,哪里能够安心读书。而且这些人若是读书的料,如今岂不是都能考取功名了。”   赵祯听了蔡齐的话,对于工匠们不由也起了轻视之心。确如蔡齐所说,工匠们有读书的才能,谁还愿意去做工匠,考个功名不好吗。   “蔡卿,你的话也有些道理。”赵祯也脸上泛起笑容道:“但是安乐侯的建议却也不错,让工匠们读书识字,便于传下百工之艺。若是我朝能出一个如鲁班墨子一样的工匠,也是一件好事啊。”   蔡齐听到赵祯居然还有支持安乐侯的意思,便急忙抱拳道:“官家,鲁班墨子之流,皆为诸侯争霸之时的巨匠。若出此等人物,岂不是代表着天下割据会有诸侯之乱?臣以为,这等样人没有也罢。这等人不见得能造福一方,却弄不好会祸乱天下。哪怕有一丝风险,我大宋也不应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舍了如今的盛世。”   在赵祯的心中,安乐侯范宇的分量还是比较重的。哪怕蔡齐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赵祯也不想轻易的否决掉安乐侯的章程。自上次与李太后之间的隔阂消散,赵祯心中便对安乐侯范宇极为亲近。虽然没有明言,但也视之如兄弟。   “蔡卿,你为参知政事,岂可轻言怪力乱神之说?我大宋盛世,凭借的是祖宗功业还有诸臣用命,亦不会为多一两名巧匠而有所损伤。”赵祯面色不善道:“若是这也算坏事,那便让这等坏事多一些,看看我大宋盛世会不会大厦将倾。”   没想到官家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蔡齐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蔡齐也非愣头青,急忙躬身道:“官家息怒,臣所举的例子或许并不恰当,然而臣之一片忠心,却是可表天日。臣只是怕这些工匠读了书,便不安心于工匠之事。若是这般,反不如现在这样更来的容易管束。而且,成立一所百工技院,所需的钱财也不会是个小数目。臣知道应天书院当初建立之时先帝尚在,应天人曹诚,以三十万贯建学。筑学舍百五十间,藏书千五百卷,并愿以学舍入官,因而得到先帝的赞赏。”   蔡齐抬头看向赵祯,接着道:“官家,只一个应天书院便要花费三十万贯,何况一间百工技院?若以百工授徒读书识字,便还要比书院多许多工匠事物的消耗。臣以为,没有五十万贯,是建不起来的。”   原本赵祯还想要替范宇争取一下的,可是却被蔡齐算出来的这个数字吓住了。大宋虽然富有,每年的税赋有上亿贯之多。可是大宋冗官冗兵冗费,绝大多数税赋都是看不到的。真正能拿出来用度的,可算不上多。   “这、这么一间百工技院,难道要花费如许多的钱财不成?”赵祯都有些结巴了。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赵祯身为大宋的当家人,自然明白这些钱代表着什么。因此,到这里他是真的犹豫了,有些拿不定主意。   蔡齐看到官家有所动摇,便趁热打铁道:“官家,如今朝廷各处所用靡费甚多,岂能为了一些工匠便抽调别处的费用。与其这样操切办工匠之学,不如等上一等,待朝廷宽裕了,再论此事也不迟。事情总有轻重缓急,此事便缓缓亦可啊。”   听到了蔡齐的建议,赵祯终于是被其所说服,“蔡卿所言甚是,此事便先缓一缓就是。这份章程便留在我这里,待见了安乐侯,我再与他分说。就是。”   蔡齐原本觉得百工技院已经开不成了,可是听官家的话,似乎还要向安乐侯解释一下。若是这样的话,以官家的耳朵根子之软,怕是又会改了主意。   “官家身为大宋之主,做了决断何须向臣子解释。”蔡齐疾声道:“臣以为,官家宜独断之。” 第263章 漏了底 这话说的赵祯有些尴尬,但是也不能说蔡齐说的没有道理。 陈琳听到蔡齐的话,便上前一步,喝斥道:“蔡相公,与官家说话,还须注意尔等的人臣之礼。” “好了,蔡卿也是急于公事。”赵祯摇了摇头道:“此事我已经开口岂容更改,蔡卿退下吧。” “官家恕罪,臣一时激动,有些口不择言。”蔡齐拱手道:“臣言尽于此,这便告退。” 话已经点到了,蔡齐再说下去,只怕得到的会是反效果。因此这家伙见好就收,看到官家身边的陈琳总管已经有了些怒意,便急忙告辞出了崇政殿。 在蔡齐退出崇政殿之后,陈琳便对赵祯躬身道:“官家,这蔡相公竟敢如此,实是、实是不像话!” “陈琳,我知道你的忠心。”赵祯摆了摆手道:“蔡相公也没说错,他也是在尽忠,只是有些激烈了。” 陈琳抬头道:“这是对官家的冒犯,内臣心中有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朝的大臣能有今天这样的骨气,也是太祖太宗的初衷。”赵祯笑了笑道:“只要不是权臣,便无碍的。” “官家眼光高远胸襟开阔,非是内臣能比,内臣只听官家的便是。”陈琳躬身一礼,便又站于一旁。 赵祯笑着点点头道:“安乐侯的这个建议和章程,我既然已经说了要与之分说,便要做到。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还是要问问安乐侯是如何想的,才好下决断。陈琳,你明日让人请安乐侯入宫吧。” “官家圣明,内臣知道了,这便安排。”陈琳快步去了殿外,叮嘱了一个小黄门两句,便又回到殿内。 另一边,蔡齐从崇政殿出来,回到了政事堂。 在政事堂中,吕夷简正在翻看公文,听到脚步声,便抬头看去,才看到是蔡齐回来。 吕夷简放下手中的公文,对蔡齐道:“蔡相公去见官家,这时间也并不长,难道官家没有听蔡相公的劝阻吗。” “官家听了一半,另一半却没听进去。”蔡齐不禁摇了摇头道。 他知道官家是个忧柔寡断之人,却没想到,自己都质疑官家的权力了,官家却还是个肉吞吞的样子。 听了蔡齐讲了面见官家的经过,吕夷简不由失笑。 “官家是明君,自然是要问清楚了,才会有所决断。蔡相公有些急切了,反而不好。”吕夷简笑道:“也亏得官家性情温和,若是脾气暴烈一些,蔡相公如此质疑官家便堪忧了。” “我为忠臣亦为诤臣,见不得官家如此忧柔。”蔡齐却态度依旧,“官家是大宋之主,每日里要处理多少政务,怎可如此寡断。我觉得,官家对安乐侯所提请之事,怕是会支持。” 吕夷简听到这里,不由摇头道:“这安乐侯入京才半年吧,没想到,他不但得了两位太后的欢心,成了驸马,还让官家看重。这等人物,也是人中龙凤了。我劝蔡兄,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你我专心于自己手中之事,与其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这家伙其实最坏,表面上是在说和劝阻,可是实质上却是拱火架秧子。吕夷简一边将范宇捧的高高的,背后势力强悍。另一边却让蔡齐退一步,便是不看好蔡齐,觉得他斗不过安乐侯。 虽然这些话都是好意语气也温和,但是听到蔡齐的耳中,便有些刺耳了。堂堂的大宋副相,竟然要让着一位气焰涛天的十几岁勋贵,什么时候大宋的副相如此不值钱了。 吕夷简拱了一句火,便低头去接着看自己的公文。高手过招自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你若中了招,可能都不觉得是别人的暗示。 接下来,可就看蔡齐的自由挥了。吕夷简其实已经替蔡齐想到如何对付范宇,但是他若说出来,蔡齐可能还不会这样做。那样的话,反倒是让安乐侯一点事也没有,那可不是他吕相公的本意。只有蔡齐自己想到,才不会觉得被他所利用。 蔡齐也坐回自己的位置,随手取了一份公文观看。 “蔡相公,你且看看这份弹劾本章。”吕夷简让书吏取了本章,给蔡齐拿了过去。 蔡齐接到手中扫了一眼,这份公文却是谏院的谏官韩琦所逞。看了一眼内容,要弹劾的人居然是蔡齐自己还有吕夷简,正副两相。 “吕相公,这韩琦真是乱弹琴。他一个小小的谏官,竟然弹劾你我二人,简直形同儿戏。”蔡齐拿着弹劾本章,对吕夷简苦笑道。 “蔡相公还看不透吗,哪位相公没被人弹劾过。”吕夷简早已经对此视若无睹了,“都是聪明人啊,弹劾一下,安一两个惊悚的罪名,便可博来一片喝彩。顺便得了一个不畏显贵的名声,将来选官的时候,也能选个好些的位置。若是不声不响,那此人的官也做到头了。蔡相公不必在意,到时这弹劾本章逞与官家,官家也不会理会的。” 蔡齐摇了摇头道:“这韩琦言辞犀利,却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若能爬到这一位置,便甘苦自知了。” 说完,便将韩琦的本章扔到了一旁。 但是这个弹劾本章,却也让他忽然想到一些什么。但是脑中的灵光闪过之后,却也又好似消失了。 蔡齐不由得又去看韩琦的本章,看了两遍之后,便默然笑了起来。 吕夷简抬头看到蔡齐脸上露出笑意,便也无声笑了笑。那韩琦的本章,便是他有意的点了对方一下。现在看来,蔡齐似乎也想到了。 安乐侯若是能说服官家,蔡齐便可如这韩琦一般,使人弹劾范宇鼓动君上罗织党羽,疑有弄权之嫌。 反正谏官言官都是风闻奏事,不必有证据,只要能博个名声吸引朝廷的注意,便可以了。 虽然蔡齐有了主意,但是他却并不急于动。还是要看官家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他才会动自己人来弹劾安乐侯范宇。 而在坤宁宫里,曹家兄弟两人,正与曹皇后说。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将范宇教给他们的事情,都告之于曹皇后。 曹皇后也不过十九岁,听了自己两个弟弟的话,不由得呸了一声道:“亏你们两人也能想出这等主意,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两个竟知道如此多?” 曹傅却是一脸关心的道:“阿姐,你觉得这主意可行与否。” “可行,给你们出主意的人,想必是花丛老手。”曹皇后似乎很随意的道。 “怎么可能,他原来可是个乡下小子,进京之后也……”曹傅说了半截的话,却反应过来,自己被阿姐给套了话。 曹佾以手抚额,早知道就不带曹傅进宫,话没说几句,就先漏了底。 第264章 要求太低了 曹皇后一看自己两个弟弟的样子,便不由得笑。 在曹氏家族,他们三姐弟的父母早亡,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被族中其他家的分开照顾。曹氏身为长姐,难得看到两个弟弟露出如此窘迫之态。如今一看两人的样子,竟显现出几分疼爱的心态。 “你们两个啊,莫不是被人利用,间接向我进言。那人是不是没安好心,故意接近你们两个?”曹皇后心智成熟,最先想到的,便是有人要借机坑害自己。 曹傅这下可不敢乱开口了,这嘴可没少坏事。他将目光转向曹佾的身上,希望由兄长来解释。 “阿姐,事情应该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对方也没必要利用我们两个向阿姐进言。”曹佾沉吟道:“此人三弟与之接触较早,算起来也是不打不相识。几次交道下来,我现此人足智多谋亦有担当,是可以以真朋友对待之人。今日向阿姐所说的两个主意,都是我们兄弟两人,去向其求来的。对方若包藏祸心,恐怕也不会推三阻四,况且他也没有准备时间。” 曹皇后点了点头,便笑道:“你们说的,可是那安乐侯兼驸马都尉范宇?我思来想去,进京不久的又是骤然幸贵的乡下小子,在勋贵之中好象只有这一个人了。只是他这样的人又没读过多少书,能有什么见识,你们竟向他问主意。” “阿姐,这安乐侯可是我很敬佩之人。我与他一同去的辽国,他面对辽人,可是一点也不示弱。就是那辽国皇太弟,见了安乐侯,也要敬重几分。其时‘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换碧涛’之句,更是为我大宋提气轰传一时。”曹傅虽然被范宇坑过,但是对于范宇还挺敬佩,当下便替他分辩道。 “如此说来,此人也是个有才的。”曹皇后笑了笑道:“如他所说,宫中的饮水都已经有了些毒性,不能再饮用,要换成外面的山泉水。这个我身为皇后,还是可以做到的。而……那什么穿丝绸紧身衣,也只能是在自己的宫中而已。这样看来,也是可行。此事切记不要外传,免得成了被人攻讦的口实。” 曹佾看了曹傅一眼,没说什么。 可曹傅却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不由质问自己的兄长曹佾道:“兄长看我做什么。” “没事。”曹佾摇了摇头笑道。 “你还笑,分明就是觉得我存不住话。”曹傅愤然道。 曹皇后见状便将曹傅拉到了身边道:“曹傅,你阿姐和你兄长,可都是希望你能有所建树。身为皇亲,本就已经招人所妒,若是自己再浮躁无行,定然会下场凄惨。你看那庞昱,即使是官家宠妃庞贵妃的亲弟弟,也难逃包拯的铡刀。你兄长并无恶意,他对你多有回护。你要谨言慎行,方可在将来有所建树报效官家。” “阿姐还不知道我?我们曹家历来是将门之后,我如今也是官家的殿直。现在正与将作监的军器试用所,与杨文广和狄青两位哥哥习练武艺,勤学战阵之道。”曹傅正色道:“以前阿姐与兄长宠我,我不谙世事,行事多有狂悖肆意之处。但后来那安乐侯打了两次交道,却是让我学的乖了。斗,我没能斗过,被送到了八王府中读书。后来又闯了祸,将八王的马厩与爱马烧死。” 曹皇后与曹佾姐弟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却是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欣慰。 “八王嫌我不好管教,便要赶我出府,兄长也是在八王府里百般赔罪。我就想过,我曹傅,难道就如此的讨人厌恶不成。”曹傅却又有些倔强道:“看那安乐侯,比我年长不过两岁,却是既得官家看重,也被八王和兄长所称许。我就觉得,我也能做的如他一般好。只希望阿姐与兄长,别再将我当小孩子相看,便足够了。” 曹傅这些话说的掏心掏肺,却是让曹皇后两眼含泪有些心疼。她从来没想到,自己这个最幼小的弟弟,平时做了许多顽劣之事,却也心中有着自己的苦楚不甘。 “如此甚好,我家三弟如今也是个男子汉了。”曹皇后甚为高兴道。 “三弟今日的这些话,让兄长我也刮目相看。只望你能早日学成本事,给咱家再添一员名将。”曹佾点头笑道。 曹傅点点头,却又挺了挺胸膛。 曹皇后心中盘算,这位安乐侯与自己的两个弟弟相处不错,又与两位太后的关系匪浅。看来要让兄弟们与之多打交道,也好成为自己的臂助。 “咱们家得这位安乐侯帮助不少,以后要多与之亲近。过两日,我也会请还玉公主进宫,与之一叙。以谢安乐侯对三弟的教导之情。”曹皇后看向两个兄弟道:“你们对安乐侯,也要多敬重一些才是。” 曹傅不由点头道:“那安乐侯心眼不大,我若不敬重他,怕是还要吃些苦头。” 这话惹的曹皇后与曹佾哈哈大笑,却是姐弟三人其乐融融。 次日,便有小黄门来到范宇的府中,传官家的旨意,命安乐侯进宫议事。 范宇便让小黄门稍待,抑了袍服之后,便与小黄门一同登车进宫。 在马车上,范宇问小黄门道:“这位公公,官家让我入宫议事,不知所议的是何事啊。” 那小黄门听到安乐侯询问,不敢怠慢,这位可不是普通的勋贵,“昨日安乐侯刚刚送上的本章,难道便不记得了?说是在造作院开设一间百工技院之事,昨日蔡相公亲自将章程送到了官家面前。” 范宇不由得皱眉,设立百工技院之事自己已经告诉许当,不要具他安乐侯的名字,没想到这家伙没有听。看来,这其中必然是起了波折。 待进了宫之后,范宇来到崇政殿外,那小黄门进殿复命之后,便带了范宇进殿。 一进到崇政殿内,范宇便急忙对官家赵祯躬身道:“臣范宇,得官家所诏特来觐见。” 赵祯看到范宇,便对他摆了摆手道:“免礼,今日诏你入宫,便是议一议你所说的百工技院。昨日蔡卿与我议了半晌,其最难之处,便是这百工技院的靡费甚巨。便以应天书院为例,建立之时用度三十万贯。而百工技院,则更多了百工物料器具,若无五十万贯,恐怕是建不成的。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是如何想的。” 范宇心道,这种事还有什么可想的,就看朝廷愿意不愿意了,其余的都是借口。 “臣以为,以现今造作院的房舍器具便可为其基础,招募一些身家清白的良家子为百工学徒即可。”范宇笑道:“便如民间学徒一般,除了要请些先生教之识字与百工之道外,应无更多靡费。” 赵祯听到范宇说的如此轻松,不由一怔,就这么简单,是不是要求太低了。 第265章 多谢安乐侯 其实赵祯对于范宇的这个百工技院,还是有心支持的。 一来,这是教化之功,是绝对的正能量。二来,这是皇亲来推动主持的,官家也脸上有光。 如果范宇能将这费用想办法降一些,赵祯便会动用内库来支持他的这个想法。 谁知道安乐侯一进门,便说这花费不高,只有一个教书的费用,这让赵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大喜过望。如此一来,岂不是省了许多钱。 “安乐侯,你所说的都是真的?昨日蔡相公,可不是这么说的。”赵祯意外的同时,还有些不放心的道。 范宇不知道蔡齐将一个百工技院说的这么奢侈是何意,但想来并不是好意。 “官家容禀,蔡相公虽然是朝中的副相,但他专心于政务,却不知造作院的具体情况。因此,他应是抱着宁多勿少的心思,将这笔帐估量的过高了。”范宇不动声色的道:“臣在造作院中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也知道根底。以造作院占地之广器具之多,足以容纳下许多工匠学徒入学。无非就是找些先生买些书籍而已,完全不必大费周章。这样做成了一件推动教化的好事,也不给朝廷添多少麻烦。” 赵祯不由摇了摇头道:“既然是这样,我便放心了。此事既是你提出来的,那就由你来做这百工技院的山长吧。” 范宇拱手道:“官家,这个章程虽然是臣提出来的,但是是由去岁新科进士许当所誊写。许当现在造作院为将作监丞,臣以为,官家可以委他一个百工技院的副山长之职。由他来管百工技院日常之事,也可使之一展才能。” 听到范宇的话,赵祯便笑了起来。 “你提出来的事,还要找个人给你出力。又想做事又怕麻烦,也是有些意思。”赵祯不由笑道:“那便让他做个副山长,提为从六品军器少监。如此,你看可否。” 范宇急忙谢恩道:“官家肯支持此事,臣便感激不尽。连臣的助手也都提拔了,臣自然是要命其为官家效死的。” 赵祯哈哈一笑,对范宇摆了摆手道:“这等小事又算得了什么,你好好做事,便是回报了我对你的信任。若是无事,便去给两位太后请安吧。我命人下文书,将这百工技院之事吩咐下去。” “臣告退。”范宇对着赵祯躬身一礼,倒退着出了崇政殿。 出了崇政殿,范宇一转身便走向慈宁宫。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刚刚入宫没有多久,便有宫里的太监又到了他的府上,这一次来的是坤宁宫的太监总管。 坤宁宫总管姓张,到府上传皇后的懿旨,请还玉公主进宫一叙。 还玉公主本来听说夫君被官家找去了,也正打算进宫去给两位太后请安。此时得知皇后派人请自己过去,便有些犹豫。 “张总管,皇后请我过去,可有什么事。”还玉公主问道。 那张总管道:“皇后说,他的幼弟此前与安乐侯一同前往辽国,途中受到安乐侯不少的照顾。因此要请公主前去,略表谢意。” “原来如此。”还玉公主点点头道:“那我也去拜见一下皇后,自成婚之后,可还没有与皇后再见过。” 张总管立时躬身笑道:“公主与安乐侯郎才女貌,如同神仙眷侣,又是新婚燕尔,皇后自是知道的。” 还玉公主听到这话,不由笑道:“你倒是会说话,前面引路吧。” 公主的马车跟着张总管的马车,一路到了宫里。下了车,便前往坤宁宫。 曹皇后早就已经在等了,得人禀报,便出宫来迎还玉公主。 虽然曹皇后的身份更高,但是还玉公主的身份却也不低。是官家养母杨太后所出,与同胞的妹妹并无分别。而且还玉不但是杨太后所出,还嫁了李太后的义子,等于是李太后的儿媳。 若是论起与宫中的亲近程度来,曹皇后可还算个外人。 “见过嫂嫂。”还玉公主看到曹皇后出迎,急忙敛衽一福拜下。 曹皇后有意结好,自然不会随便受了,她上前扶了还玉公主起来道:“妹妹自新婚之后,便没再见过。如今一看,人都显得精神焕了。不但漂亮了许多,就是个子也都长起来不少。” “多谢嫂嫂夸奖,嫂嫂和官家,想必也甚是和美吧。”还玉并不知道官家与皇后之间的事情,因此开口便也让曹皇后神情一暗。 “外面有些冷,且进去说话,我请妹妹来,可是要好好感谢你们一家……”曹皇后很快便掩饰过去,带着还玉进了坤宁宫。 两个女子在宫里说了许多闲话,曹皇后向还玉公主表示了谢意,而后命人取出一件锦缎绣金百鸟朝凤袍,送给了还玉公主。 还玉试过百鸟朝凤袍,自然异常欣喜,便要去慈宁宫向两位太后请安,顺便炫耀一番。 曹皇后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便与还玉公主一同前往慈宁宫。 两人到了慈宁宫,才看到范宇在。 范宇正与两位太后说话,便听到小黄门通报,说是皇后与还玉公主一同来了。 曹后与还玉一同进了慈宁宫,待她们向两位太后请了安,范宇便急忙上前行礼。 “臣安乐侯范宇,拜见皇后。”范宇躬身道。 曹皇后上下打量了范宇两眼,便笑道:“安乐侯请免礼,我那幼弟,可是承蒙你的照顾。昨日进宫来时,我看他变的懂事许多,不复之前的顽劣。这都是受了安乐侯的教导,才会有这等可喜的改变。”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愕然,竟不知道曹皇后的幼弟,与安乐侯竟还走的很近。 杨太后知道的多,自是见过曹傅的顽劣,不由开口道:“皇后所说的,便是你那毛猴子一般的弟弟?” “正是,小娘娘这毛猴子三字用来形容以前的他,用的确也贴切,那是半刻也坐不住的。”曹皇后点头笑道:“若只是坐不住,那还算好的。只是到处惹祸,才是让人头疼不已。多亏了安乐侯,将我那幼弟降服,他对安乐侯可是甚为敬佩。” 范宇此时却是心虚,自己昨天可是给皇后的两个弟弟出了馊主意,曹皇后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曹傅不过是年少浮躁,本性并不算坏。”范宇接过话头,顺口夸道:“这次去辽国,可是勇气可嘉。他还与辽国皇太弟角牴,并且战而胜之。年纪虽小,但也有了些大将之风。” 真实情况只有范宇知道,虽然胜之不武,但也是胜了。 这件事情因为有些尴尬,曹傅见了曹皇后却是没有拿出来吹牛。 曹皇后乍闻此事,便忽然感觉自己的幼弟极有出息,情绪一激动便眼角湿润。 “如此,我更应该多谢安乐侯,使我那浮躁的幼弟走上正途。”曹皇后却是背转身去,不欲让人看到她在垂泪。 第266章 国事好忙 范宇却是有些尴尬,正途?曹傅那小子学的有些心黑了。不过,不干坏事也算正途吧。 李太后听说此事,看向范宇这个义子的目光,不由有些骄傲。 “皇后莫要喜极而泣,你那幼弟也是皇亲。宇儿看顾于他,也是应当的。”李太后笑道:“他既能去了浮躁顽劣的性子,那是再好不过。你这长姐如母的心思,老身也能同感一二啊。既然他已经改过,只要肯实心用事,将来官家也不会亏待于他。” 曹皇后拭了泪,急忙向李太后点头道:“大娘娘说的是,只是我有些难以自控罢了。” 还玉公主此时来到范宇身边,向他炫耀了一下身上的袍子,原地转了个圈。 “夫君,你看这件百鸟朝凤袍,我穿着可还漂亮。”还玉公主欣喜道。 原本范宇还没注意,此时还玉公主转了一个圈,他便看清了这百鸟朝凤的袍子,是真的精美无双。 袍子上的百鸟皆为彩色丝线所绣,显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而袍子正中的那只凤凰,却是用了部分金丝,光线一照便煜煜生辉,仿佛是真的神鸟一般。 “你这袍子是哪里来的?”范宇不由看向还玉问道。 还玉公主笑道:“这是今天皇后请我入宫,说要向你表示谢意,便送了我这件百鸟朝凤袍。” 范宇急忙看向曹皇后,对她躬身道:“皇后太过客气,这等贵重之物,怎么可以送与臣妻。这百鸟朝凤,只有凤驾可用,臣妻用了岂不是僭越吗。还请皇后收回这件百鸟朝凤袍,免去臣之担忧。” 曹皇后却摆手笑道:“安乐侯不必担心,这袍子只不过是一点心意罢了。再说回来,还玉也是公主之躯,如何用不得百鸟朝凤袍?” “就是啊,我可还是公主。”还玉公主急忙跑到杨太后身旁,蹭着杨太后道:“娘,你看他,刚刚成婚没多久,便对孩儿没了耐心。觉得孩儿算不得金枝玉叶,连一件百鸟朝凤袍都配不上了。” 杨太后就这么一个闺女,虽然从小教养的还算严,可也着实宠溺。如今自家闺女撒娇,这如何能不帮腔。 “宇儿,一件袍子而已。皇后是送给静一的,静一也甚为喜欢,便莫要多事了。”杨太后笑道:“一件袍子而已,等老身见到官家,向他讨个人情,便没有后果了。” 李太后也点头道:“宇儿,你心思莫要太重。官家是仁厚之人,怎么会因为一件袍子,便怪罪于你。” 正在此时,官家赵祯也刚刚进了慈宁宫,小黄门急忙通传。 “正说着,官家便过来了。”李太后笑道:“请官家进来吧。” 赵祯进来一看,见杨太后、范宇夫妇和皇后都在,倒是十分热闹。 他向两位太后请过安,不由得笑道:“皇后怎么也来了,倒是难得这许多人在一起。”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互相对了个眼色,李太后便开口道:“今日既然人多,便都不要走了,陪我与妹妹一同用饭吧。正旦之时,宇儿便没在京城过,今日便算是团圆一次。” 杨太后连忙点头附和道:“阿姐说的不错,难得有这多人在,便一起用饭吧。” 两位太后都了话,赵祯、曹皇后和范宇夫妇自然没理由不答应。 不过,范宇也现两位太后有些刻意,中间连使眼色,显是有事要说。虽两位太后还没明说,但是范宇也能猜出一二来。义母和杨太后两人,这是想要催促官家和自己,想着抱孙子和外孙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替儿女这一代操完了心,又要操心孙子辈的。 赵祯便让人去吩咐御厨准备酒菜,时间不长,便有专门的奉御膳,提着食盒将酒菜送到。 席间赵祯听曹皇后说,范宇看顾了曹傅,竟让那顽劣小子有所转变,还在辽国角牴击败皇太弟,不由得来了兴趣。 “安乐侯,如你所言,那辽国皇太弟竟如此孱弱,怎么连皇后的弟弟都不如?”赵祯向范宇问道。 范宇抬眼看了赵祯一眼,这官家是真不会说话还是故意的。什么叫连皇后的弟弟都不如,如此说话,似乎有些对皇后不太尊重。 “以臣所见,那辽国皇太弟并不孱弱。虽与曹傅同龄,但其出身于辽国皇室,自幼便好角牴,兼之身形强壮,实是不可力敌。”范宇笑道:“曹傅虽然不能力敌,但是却智勇双全,终是胜了对方的。” 曹皇后其实也听出来官家话中轻视之意,不由神情有些黯然。但是范宇却捧了她弟弟曹傅,算是将颜面挽回。 “官家,我弟弟虽然顽劣,可也是将门之后。”曹皇后笑道:“他曾跟我说过,他最想做的事,便是如那卫青霍去病一般,为官家扫平大漠,建封狼居胥之功。” 赵祯听到皇后的话,不由有些赧然,亦觉自己刚才有些失言。 “好,若他真的有这心思,我亦可成全于他。只是他年纪尚幼,还须勤练本领,莫要好高骛远。将来若有机会,便让他去军中历练一番。”赵祯点点头道。 李太后此时看了看范宇和还玉公主,便对两人道:“宇儿、静一,你们二人成婚也有些日子了,怎的静一肚子还没些动静。宇儿你是娘的义子,静一又是妹妹的亲女儿,生下孩儿来,便是与公主皇子一样的金贵。我只盼着你们,早些给我生下个一儿半女,我们也好含饴弄孙。” 范宇一听,果然被自己猜对了,这义母声东击西的本事不小,先拿自己和还玉公主开刀。 “娘,这才成婚几天,我又去了一趟辽国,哪能有这么快。”范宇苦笑,对李太后双手合什拜了拜道:“娘还须给孩儿一些时日,才好让孩儿开花结果。” “好好,那你们可也快些,莫要让我等的心焦。惹的娘不高兴,可要天天斥责于你。”李太后不由笑道。 还玉公主拉了拉杨太后的衣袖道:“娘,这个也能快些吗?” “能,你须与安乐侯多加努力方可。”杨太后却是差点没绷住,咳了一声才转向赵祯和皇后道:“不过,官家和皇后,你们也应该快一些才是。皇后是老身亲自选与官家的,性情温和贤淑,兼之端庄稳重,官家你应好好爱惜才是。宫中佳丽虽多,但不过是侍奉官家而已。母仪天下者,仅皇后一人足堪其任。你们若是早些诞下皇儿,便是嫡长,我大宋国祚后继有人,天下人心亦稳。” 范宇松口气,这炮口转向官家,自己便轻松许多。 赵祯有些默然,却是曹皇后开口道:“小娘娘,官家这些时日忙于国事,人都变的消瘦了。却是我不忍他伤了身体,便没让官家就寝于坤宁宫。” 然而杨太后听了这话,目光便有些严厉,看向官家道:“官家,你的国事真那么忙?” 第267章 也许有奇效   曹皇后不过是在替官家开脱而已,这里根本就没人信。   前两天,也是在这里,官家刚刚选了一位张氏。要说国事繁忙,哪里还有时间挑选秀女呢。   杨太后的质问,使得官家面色红,他急忙道:“孩儿也是近来一段时间忙而已,过了这几天便会多些时间陪皇后。”   “官家,娘也要说两句了。”李太后面色不预道:“我与妹妹,还有皇后,哪一个不是为了你好。只盼着你莫要再贪玩坏了身体,愿你能早日诞下皇儿,可你还是有些任意而为了。若是能先诞下一个健康的皇儿,便任你去玩乐又有何妨。”   被生母和养母按住一顿教训,哪怕官家也羞愧难当。   曹皇后此时为免尴尬,便开口道:“两位娘娘,官家总揽国政,掌亿万生民饱暖,也有不得已之处,还望两位太后莫要苛责。说起子嗣来,我也听过一个说法,不知是不是会影响我皇家子嗣。”   对于皇家子嗣,两位太后都是很关心的,现在听到曹皇后起起生孩子的事,便立刻将注意力转移过去。   赵祯吁了一口气,看向范宇。范宇对官家耸了下肩,看了看还玉公主,表示自己也在被催生。   一时间,两人颇有同病相怜之感。   李太后听到曹皇后说的有些奇怪,便追问道:“皇后所言,还有什么可影响我皇家子嗣?不如讲出来,让我们两个老的,替官家参详参详。”   杨太后也点头道:“阿姐说的不错,正有此意。”   “两位娘娘就是不问,我也是要找两位娘娘相商。”曹皇后面色微微一肃道:“我听闻,后周修建汴梁宫室之时,在地下铺了许多防虫的朱砂。但是,这朱砂却是有毒之物,固能防虫,但是也将宫内井中的饮水给污了。若是饮用宫中井水时间久了,便子嗣艰难。太祖太宗之时,想必毒性沾染井水并不多。但到了先帝之时,便显其害,虽有嫔妃生育,却只官家一人长成。此事不可小视,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听了曹皇后的话,不只是两位太后大吃一惊,就是连赵祯与还玉公主也大惊失色。   只有范宇早就已经料到,也跟着装出一副惊慌的神色来。但是范宇的心里,却是给曹皇后点赞,恰逢这个时机讲出来,真的是效果刚刚的。两位太后都是真宗朝的妃子,自然是感同身受。   杨太后急忙道:“皇后,这可怎么办。如何才能解了这朱砂之毒,好让我皇家子孙昌盛?”   赵祯与李太后等人,都盯着曹皇后,眼中露出急切之色。   曹皇后连忙对两位太后道:“两位娘娘莫要焦虑,恐坏了身体,便不好了。办法我已经想了出来,倒也很是简单。只要将宫里每日饮用之水,换成城外的山泉水,便不须有何顾虑。”   赵祯连连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我今日便命人去城中的泉水取水便是,并着此为永例!”   开封城中的泉水众多,这倒真不是多麻烦的事。   李太后以手抚胸道:“真是吓人,怎的皇后今日才说。”   “大娘娘恕罪,我也是担心皇家子嗣之事,多方打听过原因的。”曹皇后道:“直至昨日,舍弟曹佾入宫,才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告之于我。”   曹皇后人在宫里,都为人所瞩目,只得将这件事的推到了曹佾的身上。   “曹佾做的不错,若有机会,我会补偿于他。”赵祯不由得笑道。   至于是不是朱砂污了井水,根本就没人怀疑。先帝的子嗣夭折极多,除了一个赵祯活下来,便还有一还玉公主了。这夭折子嗣的事情,是远多于宫外人家的。除此之外,谁也想不出来另外的原因。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有种心中的石头落地之感。   范宇此时对官家赵祯举盏笑道:“臣在这里,先祝官家子孙满堂了。愿皇家人丁兴旺,亦可解两位娘娘之忧。”   “安乐侯,你可也要快一些才是。”赵祯也举盏与范宇一碰,将酒饮了才感慨道:“我不知皇后竟有这等为我皇家分忧之心,以前倒是忽略了皇后的感觉。今日若非皇后,恐怕我皇家后继乏力不堪设想。皇后放心,我会补偿你与曹家的。”   曹皇后低头道:“臣妾既为皇家之人,便当替皇家着想。至于曹家,是官家的臣子,尽些应尽之义罢了。”   “这怎么可以。”赵祯听着有些触动,“皇后你安心便是,有功当赏有过亦当罚,此事无须再议。”   李太后露出欣慰之色,开口道:“好了,今日也酒足饭饱,更是让皇后解决了一件大事,可谓皆大欢喜。老身有些乏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便先散了吧。”   这哪里是乏了,多半要与杨太后两人聊些事情,分享些喜悦。   范宇急忙与还玉公主起身,向李太后与杨太后告退。   赵祯也与皇后起身,告退后与范宇夫妇都退出了慈宁宫。   “官家,臣与静一这便出宫了。”范宇拱手道:“若有事,可再相召便是。”   “安乐侯辛苦,我与皇后有些话说,你与还玉便先去吧。”赵祯点了点头道。   范宇与还玉公主上了马车,缓缓的驶出宫去。   在马车上,还玉公主忽然对范宇道:“夫君,皇后真是可怜。明明一心在替官家着想为他开脱,可是官家却是只喜爱相貌秀美的女子。要说皇后有何缺点,怕是容貌有些普通了罢。”   “皇后如何可怜了,她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范宇笑道:“你生于皇家,却不知民间惨事。”   还玉公主好奇道:“民间有何惨事,夫君可能给我讲一些?”   “我给你讲个白毛女的故事,你若受不了,便让我停下。”范宇摇了摇头道:“此事乃是前朝,一户人家……”   马车还没回到府上,还玉公主便已经哭了个稀里哗啦,连范宇的胸前衣物都给湿透。   范宇心道,自己这就是自找苦吃,给公主讲什么白毛女。还不如讲个青蛙王子之类的童话故事,这才是公主这样的人听的。   在宫里,赵祯看着范宇他们走掉,便转向皇后。   “皇后,自与你完婚以来,我从未居于坤宁宫,想必你有所不解。”赵祯正色道。   “定是臣妾相貌不堪,难得官家欢心。”曹皇后却是低着头,也不去看赵祯。   赵祯点点头道:“或许以前我也是这么看,不过,今日却才知道,皇后灵秀隐于内。若有机会,我会去坤宁宫多与皇后说说话。时辰不早,我亦有本章要批,你回宫去吧。”   说完,赵祯便在陈琳的引领下走掉了。   皇后这才抬起头,却是已经流泪。   官家居然也认为自己丑,那安乐侯的第一招既然有用,想必第二招,对付官家也许有奇效。 第268章 大宋的科技树   曹皇后是将门之女,自幼便随着叔伯们习练些基本的功夫。   若是不看相貌,曹皇后对于自己的身段还是极其自信的。因此听到两个弟弟说起安乐侯的主意,她心中便已经认定了这个办法有效。   其实,若是看相貌,曹皇后也算不上丑陋。只不过是相对于宫中争奇斗艳的嫔妃们,有所不如罢了。   而在政事堂中,吕夷简手中拿着官家批复的文书,反复看了几遍。他的脸上,露出玩味之色。   “蔡相公,你所担心之事,怕是生了。”吕夷简将手中的文书,转交给了一旁的文吏,示意其送给蔡齐。   “吕相公所指的,难道是官家那边……”蔡齐不由微微皱眉迟疑道。   吕夷简点头道:“正是,官家已经批复了安乐侯的章程文书,只有一个字,可。想必是官家已经召见了安乐侯,被安乐侯所说服。否则的话,以官家的性子,是不会这么快便指示下来的。”   蔡齐从文吏手中接过批复的文书,展开扫了一眼便合上,不动声色道:“此事有利有弊,官家既然已经批准了,那便将文书抄录下吧。官家的决定,我们做臣子的,可不能随意左右。哪怕是你我所在的政事堂,也只有向官家建议之权,而不能指使。”   指使两个字,在蔡齐的口中咬的音很重。   吕夷简听到蔡齐的话,心中已经明白,这位蔡相公,想必是要做文章打压安乐侯。   “安乐侯乃是皇亲,自然与官家更亲近一些,我等文官相对来说只是外人,蔡相公言重了。”吕夷简笑道:“一间百工技院而已,并非何等大事,就由他去吧。”   听着吕夷简的话,似乎是在做个和事佬。可是这话,却是将范宇当成了皇亲的代表,对文官们对立了起来。   这下子,就更是引起了蔡齐的警醒。对啊,这是皇亲与文官之间的较量,岂能容那安乐侯为所欲为。   虽然心中这样想的,但却不想在吕夷简面前表露态度。   蔡齐只是淡淡一笑,对吕夷简点点头道:“吕相公说的是,这等闲事,我们不适合来管。不过,锦上添花还是可以做到的。毕竟此事也不是坏事,便助他一臂之力也好。可行文银台司,着地方造作院,选派学徒与能工巧匠入京城造作院,也好成全安乐侯的报效之心。”   吕夷简眉头一挑,这位蔡相公比自己想的还多了一步,这是要先捧后踩啊。   从各地的造作院抽调人手,就会使得地方不满。而且,会将安乐侯的动静放大许多倍,从原来只是汴梁城的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大宋。影响大了,责任便也会放大。   只要有人带头弹劾,怕不是安乐侯就要吃个大亏。   “蔡相公,你这样做恐怕不太好。”吕夷简摇了摇头道:“若是没有告之安乐侯,便擅自从地方抽调工匠赴京,一旦有事,你便逃不了一个连带责任。莫要将步子迈的太大,只怕崴了脚啊。”   蔡齐也是悚然一惊,自己刚刚有些得意了。真这么做了,即使是将安乐侯搞的臭了,自己也要受些牵连。   “多谢吕相公提醒,差一些便犯了错。”蔡齐急忙对着吕夷简拱了拱手道。   吕夷简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   身为大宋宰相,亦须操弄平衡之道。若是让他们闹的太过,这朝政便也不用再提了。吕夷简多少,还是有些宰相的责任心的。   第二日,范宇一到西作坊自己的值房,便看到许当满面喜色。   “许当见过侯爷。”许当上前对范宇行礼道:“官家已经将章程批复下来,允许造作院设立百工技院,并且钱粮司也拔了十万贯钱。除非之外,官家还委我为军品少监,兼百工技院副山长。这都是拜侯爷之赐,真使许当铭感五内!”   范宇却是摆了摆手道:“此事我曾与你说过,莫要署我之名。可你却不听,多了一些麻烦。”   许当不由愕然道:“侯爷此话怎讲,前后不过两日而已,官家便批复下来,若有麻烦,岂会如此之快。”   “我昨日进宫,亲向官家当面解释了章程,这才得到官家支持。”范宇摇头道:“官家说,章程乃是副相蔡齐相公递进宫的,他并不觉得设立百工技院是什么紧急必要之事。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下官隐约有些感觉,但是还是不明白。”许当茫然道。   范宇以手抚额,这家伙怎么如此迟钝。   “一间百工技院而已,有利而无害。他堂堂副相,何必在此事上推三阻四,这定然是有原因的。”范宇无奈的道。   “对啊,那蔡相公没有必要阻拦,阻拦了也没有什么用处,想是侯爷多心了。”许当松了口气道。   范宇有些不想理会这家伙,听不懂自己的意思。或许许当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愿是自己多心。   “既然官家已经批准,那咱们便要将事情做起来。”范宇撇开之前的话题,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建学上,“将西广备挪一部分到东广备,空余的地方,便为百工技院的总院。在造作院下各个作坊,都选一块实习之地,以备这些工匠学成实习所用。至于教材,你先选一些古今的算学与百工书籍,传授于这些学徒们。另外,我再找一些更加实用的书籍,以充百工教材。”   许当连连点头,提笔将范宇所说之事,都记了下来。虽然许当身为进士,骨子里有些骄傲,但是对于范宇却是佩服的。而且,范宇所说的话,与他所想的相同,算是想到一起去了。   “侯爷所说的更实用的书籍是哪些,我可去秘书监藏一并取回,并命人雕版印刷。”许当奇怪道。   范宇看了许当一眼,才道:“物理、化学,这两本书,你若能找到,便省了我的事。”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许当肃然点头道:“侯爷放心,只要秘书监藏有的书,下官一定会找出来!”   无知者无畏,这是老子在后世的初中教材,你去哪里找?范宇心中暗暗吐槽。   不过,范宇自己也不知道还记得多少。不过,能写出来多少便是多少,只求有个开头便可启后来之人。   这些种子一撒下去,便可将百工造就成一个实用的学派,或许便点开了大宋的科技树。 第269章 要命的教材   许当告退之后,便去了秘书省藏,而后会取回来,让工匠雕版付印多套。   范宇则自己在值房之中,提笔开始回忆自己的初中物理和化学。   原本他还想要回忆一番几何的,可是现自己好象也没记得多少。不过,转念一想,在中国古代数学这方面似乎并不落后,九章算术一书便有勾股定理,圆周率更是早早的便算到了小数点后七位数。之所以后来会落后,便是缺少系统化的总结。   想一起,范宇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写物理化学。   然而让他尴尬的是,物理化学的记忆也真的不多。好在大方向还是记得的,只要给出一个基础的展望,便让大宋的天才自己探索去吧。   有穿越者以来,范宇可能是最不讲究的一个。哪怕想要开启科技树,也只能弄成半吊子。   范宇最后看着自己面前可怜的几页纸,不由哈哈一笑。心中安慰自己道,这世上并无完美之事,亦无完美之人,若是自己什么都会,那便是神仙了。   正在范宇在心中替自己找理由的时候,许当也很尴尬的回来。   许当手中提了三个书匣,很是沉重的样子。   “侯爷,这是一部鲁班书,一部墨子,还有一部算经十书。”许当将手中的书匣放下之后,有些局促道:“至于侯爷所说的物理和化学两书,却是没能找到。想必侯爷所说的这两部书,应是失传或散佚了。”   范宇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没找到也没关系,我这里写了一些我所记得的,到时也可一用便是。倒是你取回来的这些书,可也真不在少数。这些书加在一起,怕不是有十余斤之重。”   许当松了一口气,对范宇拱手道:“还是侯爷博闻强记,竟还习过物理化学这等失传的学问。我取回的这些书,并非什么稀罕的东西,与侯爷所说的两部书相比,可是差的远了。不过,这鲁班书,我劝侯爷最好不要用。”   听到许当劝自己不要用鲁班书,这让范宇有些不解。   “鲁班书,应该是鲁班所写吧?既然是前人所遗留之作,为何又不让用呢。”范宇反问道。   许当面对范宇的问话,不由一窒,却是小心翼翼的向值房外看了几眼。   “侯爷,我与你说此事,千万可要放在心中,莫要轻视。”许当肃然道:“这鲁班书民间又称之为缺一门,凡习鲁班书之人,受祖师公输班所咒,便要鳏、寡、孤、独、残,必中其一。而且书中多有禁忌秘法厌胜之术,若是教工匠们学这些东西,为他人所知而弹劾侯爷,怕是官家也保不住侯爷。”   范宇听的眼都直的,鲁班不是木匠吗,怎么连道士的活都干了。   “将鲁班书拿来我看,我就不信,这东西要真有那么灵,怕是就没几个正常人了。”范宇不信邪的道。   许当面泛难色,“侯爷,这书中有邪术,若非不得已,还是莫要看了。下官取来,都觉得自己是一时冲动,却没想到过后果。若是害了侯爷,岂不是下官的罪过。”   “你是儒教弟子,应知子不语怪力乱神。可你倒好,身上的儒家浩然正气都哪里去了。”范宇没好气的训斥道:“快些拿来我看,还怕一个已经做古之人吗。”   许当只得不情不愿的将鲁班书取出来,推到了范宇的面前。   范宇看到,这鲁班书共分为上中下三卷。   打开后大概扫了一遍,范宇心中就有了底。这鲁班书不知道落到过哪个缺德家伙的手中,硬是加了一些掩煞符咒之术。好好的一本木匠教学书籍,给改成了一部咒人整人的鬼东西。   许当小心的看着范宇,仔细的观看他的反应,一点变化也不敢放过。许当便现,范宇脸上有了笑意,还带着一些阴险之色。他心中便咯噔一下,侯爷莫不是受这书中邪术影响,人被什么鬼物附了体?   “侯爷、侯爷,你可还好?”许当虽心中忐忑,却不得不问道。   “很好,这部鲁班书非常好!”范宇笑着点头道。   许当不由得担心道:“这等书,也能用来教人?许多邪术,与工匠百工可没什么关系。”   范宇摇了摇头道:“这鲁班书中,只要将那些符咒等邪术都删减掉,便是一部工匠的教材了。那些邪术,应是后人假借鲁班的名声所加,实际并无用处。”   听到范宇的话甚有条理,再看侯爷人也逻辑清晰神色正常,许当便松了一口气。   “侯爷既然是这样认为的,那便按侯爷的意思来办便是。”许当笑道:“我只是个副山长,侯爷可是百工技院的山长。”   范宇点了点头道:“这个删减改编的任务,便交于你来做吧。”   许当张了张嘴想拒绝,可是这鲁班书被人称为缺一门,其中涉及邪术。若是让他人来做,自己可也不放心。   “侯爷有命,下官自当遵从。”许当无奈道:“侯爷将其余的这些书也看过才好,若有错漏修改之处,便由我来一并删减重新编订。”   范宇很是欣慰,许当虽然有时候有些不开窍,但是做事还是很认真的,这也让他省了口舌。   “我来看看墨子,这部书可也是难得的传世经典,乃是墨家大成之作。”范宇取了一本墨子,翻开只看了一眼,便有些头晕。   ‘二临鉴而立,景到,多而若少,说在寡区……’   这些字单独摘出来,范宇都认识。可是摆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古文的底子不扎实,根本就看不懂这先秦的文章。   看到侯爷面显严肃之色,许当不由问道:“侯爷,可是有所启。”   范宇似在思考的点头道:“你猜的不错,确是深受启。这墨子一书也甚为博大,工匠们亦应学习才是。只是这墨子的文字晦涩艰深,怕是那些工匠根本就学不明白。所以,你要重新编订才是。应该是写成我大宋的白话,要写的清楚准确不得省略修饰,也不得有半分浮夸。唯有如此,这些工匠们才能学会。”   轻飘飘的两片嘴唇一动,范宇便将这一个大工程甩给了许当。   再看了一眼算经十书,范宇对许当笑了笑。   许当急忙道:“侯爷,这算经可是十部书啊,太多了。”   “没有关系的。”范宇笑道:“你可从中挑选一些,编成由浅和入深的一部书。若是你自己弄不过来,可去找二三好友,帮你一同来编订就是。”   除了鲁班书许当要自己一个人来修订之外,其余的教材,完全可花些钱,雇几个落魄秀才来做。   要是都让他自己一个人来弄,那就是要命的教材。 第270章 皇亲擅权 将许当带回的这些书都交待完了,范宇才将自己写的几页纸拿起。 看向许当,范宇严肃道:“许兄,你应该知道我所制的水压机械,可以锻压铠甲的甲片,效率远胜以往工匠的打造。这几页纸张之中,便是我多年的心血了。” 许当看了看范宇只有十几岁的脸庞,多年心血一说,从何而来啊? 不过,上官要摆个谱,做下官的还是要配合。 许当立时伸出双手,郑重接过范宇递过来的几页纸道:“侯爷天生聪慧不输先哲,下官自要认真拜读。” 拿着范宇的这些手稿,许当一目十行的扫了过去。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跳。这几页纸虽然不多,但是字字句句都是真知灼见,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在物理一篇之中,安乐侯提出了三大运动定律。 第一运动定律,任何一个物体在不受外力或受平衡力的作用时,总是保持静止状态或匀直线运动状态…… 后面第二第三两大定律,都是在第一定律的基础上延伸出来的,也是互相独立的。 许当看得非常入神,这其中的道理简直就是人深省。 再看化学篇,安乐侯提出了原子说。这原子便是原始而微小的粒子,任何物质都是由原子构成。然而原子还有不同,却不是金木水火土五行。 安乐侯认为这世界由原子构成,但并不是五行这五种元素的原子,而是由氢氦锂铍硼……等带有周期性的若干元素构成,才会有许许多的不同物质。 虽然只有数页的纸,可是许当却是感觉自己手中若举千斤之重。 “如何,你可能看得明白。”范宇淡然的问道。 “这……这等意理之说,侯爷还例有验证之法?与那墨子之中许多事例相对照,可都能证实了!”许当是真的吃惊了。 墨子那部书中,也有许多物理小实验,但是理论上却没有总结,不如三大定律讲的透彻。 其实范宇的元素周期表也没能写全,后面都空了出来。也就是在里面写了几个初中小实验,从侧面证明自己不是胡乱写的而已。没想到的是,这让许当非常的吃惊,这等于颠覆了他对这世界的认知。 范宇仰看向窗外道:“屈原曾说,路漫漫其修远,吾将上下而求索。我写的这些东西,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三大定律、还有元素周期表,都是要后人不断完善方可。若没有千百年,想必是难以探究其中之秘的。” 许当本就对范宇佩服,如今不知道他在吹牛。但之前的东西已经足够惊艳,因而更是对他的学识钦佩,这是开山立派的活圣人啊! “下官竟无法用言辞,来表达下官对侯爷的景仰。只求为侯爷披荆斩棘,以效微薄之力而已。”许当恭恭敬敬的将这几页纸举过头顶,对着范宇拜了三拜。 他这可不只是拜范宇,而是拜他的学识,拜的是那震聋聩的知识。 与此同时,范宇整个人,在许当的眼中无限的高大起来。 范宇转过身来,看向许当,呵呵一笑道:“好了,许兄何必如此。你若有心,便好好的编撰百工技院的教材,以期让更多人将这些学识掌握于手中。” “下官明白,看了侯爷所写的巨著,行文虽用白话,字迹亦是笨拙,然而却字字珠玑。对此,下官深有感触。”许当叹道:“下官若修订教材,便要按侯爷这样来行文修订才是。” 范宇哈哈大笑,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什么叫字迹亦是笨拙?这家伙还当我是装的吗。 “好,你有这个心,便是好的。要知求学百工之人,都非书香世家。教材务必由浅入深,以使他们能边识字边学百工。这些事情,便都交给你了。”范宇对许当挥了挥手道:“今日写这物理和化学两篇,消耗心力过大,竟有憔悴之感。你且退下,我稍歇片刻。” “是,下官告退……”许当立时,将其他的书也一同收走,小心翼翼的退出范宇的值房。 看到许当这家伙走了,范宇才松了一口气。 被许当用一种近乎狂热崇拜的目光盯着,范宇的压力相当大。这才借故将他赶出去,自己好放松一下。 中国古代的技术在宋代之时,过欧洲数百年,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但是中国技术历代都是父子师徒相传,再加上一些神秘色彩内容,往往就成了一种迷惑人的包装。因此,很难象后来的欧洲一样,出现总结性的定律定理。 范宇相信,有了百工技院的这些教材,将会培养出一批不一样的理工读书人。这些人的出现,会产生新的思想,生新变革。 与此同时,朝廷的银台司,也将百工技院之事通知了下去,各个衙门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进奏院的最新邸报之中,也出现了安乐侯的功绩,并且大书特书。 这些事情,都是在参知政事蔡齐相公的推动下完成,看上去似乎善意满满。 然而满招损谦受益,这种将人捧的高高的表现,绝非表面这么简单。 邸报之中,虽然突出了安乐侯范宇的功绩,却也隐约透露出,安乐侯与辽国皇太弟私交甚笃。还有赴辽的正使段少连擅权,也是副使安乐侯巧妙联络神卫军,使擅权的段少连令行不止。 另外,归宋之后安乐侯又上书痛陈段少连罪状,使之贬斥岭南。再一个,就是安乐侯建议官家力排众议,在国帑紧张之时也不惜一掷十万贯,建立百工技院。 邸报一出去,先是京城哗然。而后随着邸报送到各路各州府,整个大宋的文官们都警惕了起来。 大家的心中只有四个字,皇亲擅权! 看上去似乎没啥问题,可是这四个字的背后,却是让大家都一身冷汗。 自唐末五代起,多少称帝建国的英雄豪杰,其中兴替多半都是皇亲权贵取而代之,如何能让人放心。 就是大宋自己,也是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将柴家的后周取而代之。 次日,京中弹劾安乐侯的本章,便足有七八道之多。 对于此事,范宇却没有注意到,因此也并不知情。 第271章 安乐侯体贴   许当先一步得到了消息,便急忙来向范宇报告此事。   “侯爷,昨日邸报之上,为侯爷歌功颂德,谁想今日的风向便突然的变了。”许当有些焦躁的道:“有不少言官,今日都上了本章,弹劾侯爷你呢。”   范宇不是没被弹劾过,但是都被官家给压下去了。   这才几天,怎么又来弹劾,自己是受虐体质吗?   听到这个消息,范宇也有些恼火。自己没招谁没惹谁的,怎么总是被弹劾,这还让人不让人清静了。   “许兄,你可知道,这些言官为何要弹劾于我?”范宇开口问道。   “我也是听人所说,他们说弹劾侯爷的罪名,主要就是罗列了侯爷数条罪状,并指明皇亲擅权,恐有倾覆之祸。”许当急道:“若是侯爷被这些言官弹劾,让官家对侯爷起了忌惮之心而治罪,那便不妙了。侯爷不但要受磨难,就是这百工技院,怕是也做不成。”   许当对于范宇倒是是真的关心,而且对于百工技院也是舍不得的。若是没有了百工技院,他这军器监少监便少了一个副山长的名头。   要知道这百工技院,将来是有可能开宗立派的。不但在世的时候,会从这百工技院中受益,就是死了,他也足以让他许当留下一个极为光辉的身后名。   范宇听了许当的话,不由得皱眉。这次的弹劾可与上次的弹劾内容不一样了,而是扣了一个天大的帽子。其来势汹汹,大有不弄死自己不罢休的架势。   “谁人如此恶毒,竟给我扣了这等大逆不道的罪名。”范宇有些怒了,接着道:“许兄且安心,是福是祸还要看结果。若是先自己乱了阵脚,那就什么也不用做了。”   “侯爷可有什么办法,将此次的弹劾平息下来。”许当看向范宇,希望安乐侯能拿个好主意出来。   面对这么大的一个罪名,范宇可没什么好主意。   这些文官的指责,你若自辩就会陷入被动,马上便会有接二连三的质问接踵而至,根本就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但是你若沉默,也是不行,这些言官们就会认为你默认了罪名,并立刻上本要求治罪,让你罪有应得。   虽然自己早与官家打过招呼,并讲过三人市虎之事。但是官家是个耳朵根子软的,怕是经不起这些文官们的连番轰炸。万一最后有所屈服,自己可就要倒霉了。   “能有什么办法,如今我只能入宫去见官家。”范宇摇了摇头,叹道:“从从辽国归来还不到十日,便已经三进宫了,不让人安生几日。”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许当见到安乐侯虽然口中抱怨,但是面上却没露出半点惊慌之色,这让他也镇定不少。   “侯爷与官家乃是至亲,只要向官家耐心解释,想必会让官家释然。下官在这里,先祝侯爷马到成功。”许当用不上力,只得说两句吉利话。   范宇摆了摆手道:“什么马到成功,这次去见官家,只怕也不是那么轻松。”   许当不由愕然道:“侯爷乃是太后义子,官家性子仁厚,无论如何也会给侯爷一些薄面的。”   “事关江山社稷,官家的性子虽然仁厚,可也绝不会放松。”范宇笑道:“至于我是李太后的义子,这等事岂可在官家面前提起。若是官家认为,我是在威胁于他,那便坏了事。既为人臣,便要有人臣之礼。不可为了一时挫折,便要做些大家都难看的事。”   许当对此甚为忧心,却不再问。因为许当知道,自己不如侯爷明白,出的主意多半有些不太好。   “下官恭送侯爷,望侯爷平安归来。”许当只得对范宇拱了拱手道。   范宇点了点头,便出了西作坊,让马车直奔大内皇宫而去。   到了崇政殿外,范宇便请小黄门去通报。片刻之后,小黄门将范宇领了进去。   “臣安乐侯范宇,拜见官家。”范宇深深一揖道。   官家赵祯看到范宇来了,也不由得皱眉道:“安乐侯,你不专心做事,又进宫来所为何事。”   范宇垂头丧气的拱了拱手道:“臣今日惊闻,竟有人弹劾于我,说我身为皇亲居然擅权,竟有对皇家取而代之的野心。官家,我身负这等罪名,岂还能安心做事。”   赵祯微微笑道:“此事大可不必担心,前日里我不是便与安乐侯相约,定不会因三人市虎这等事而降罪于你的。”   “官家可以这样想,但臣却不能如此随意。定要来官家的面前,分说一二的。”   “好好好,我知道安乐侯你委屈。”赵祯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要分说,那我便在这里听着,你且说一说。”   范宇一脸晦气的道:“臣想说的便是,所有弹劾的罪名我都认了,现在请官家命人将我五花大绑,然后推出去斩了吧。臣还有一颗头颅,可以用来传览于这些弹劾臣的人手中,以免他们再鼓噪。臣一人的命并不值钱,若能使得朝中祥和,大家一同用心国事,臣便死的值了。”   赵祯哈哈大笑,指了指范宇道:“安乐侯,这怎么使得。那些言官不过是风闻奏事,若都依着他们,朝中的大臣便早已尸横遍野。”   “官家还不知道这些言官的德行?这些读书之人,自太祖说: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之后,他们便越的霸道了。若是臣这里没有个交待,怕是是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范宇干脆反其道而行,也不替自己辩解,而是主动认下所有的罪名。这样一来,既能让官家减少疑心,也可让那些弹劾自己之人一拳打空。若是这些家伙不甘心,接着对自己弹劾。那也是错过了一鼓作气,变成了二而衰的情形,杀伤力大减。若是没完没了的弹劾,他们最先惹恼的定是官家了。   “安乐侯莫要如此揣度他人,这不过是言官之责罢了。只要我不答应,他们还能随意治你的罪不成。”赵祯摇了摇头道:“你还是太过年轻,沉不住气。被人弹劾一两次,便到处叫屈。你大可放心,只要你没犯下大逆不道之罪,我可保你一世平安。”   “臣自己受些委屈倒没什么,只是给官家添麻烦了。”范宇苦笑道:“若是这些朝臣们闹的不象话,官家压力太大,可将臣贬至河东路。”范宇道:“那里的火山军与辽国宁边州相接,正方便拔思母部送马过来。朝中的诸人若要闹,便由他们去吧。借此掩护,臣正可去做些实事。”   赵祯听到这里,不由得很是感动。大宋满朝的文武,哪有一个比得上安乐侯体贴?这也就是自己义弟,才会如此替自己着想啊。 第272章 必可轰动   感动归感动,但是赵祯还是理智的。   他摇摇头道:“安乐侯莫要说这等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言官们如何弹劾于你,也只是闻风奏事而已。他们若真的要治你的罪,那便要拿真凭实据来。只要安乐侯自身端正,还怕这些家伙风言风语不成。我亦不能因为弹劾你的人多,便妄然加罪于你。”   范宇想的更多,他是真的想出京去走一走。与其在京城之中,和那些文官们扯皮消耗精力,不如做些实事的好。   对这些文官,他怕倒是不怕的,但是眼下这些家伙势大,硬碰硬的事智者所不取。尤其是这一次,平白无故的便造起了这么大的动静。连续弹劾于自己,便有些蹊跷了。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看这样子,明显就是将自己当成了皇亲贵戚里的代表。然后扣了一个皇亲擅权的大帽子,进行群体批斗。   面对这样的局面,范宇甚至连个具体的反击目标都没有,这说明敌暗我明被人使了阴招。他总不能开地图炮,攻击全体文官。   “官家,臣本出身于民间,骤然富贵定然招人嫉妒。”范宇诚恳道:“这等纷争攻讦实在无谓的很,于朝廷并无半分好处,却会拖延政事国务。臣不想给朝廷和官家添乱,便只有暂离这等是非之地。若说对不起的,便只有娘和静一了。”   陈琳在赵祯身后,听到范宇的话,也不由得心中甚是感慨。若是大宋的臣子们,都能如安乐侯这般想,何愁大宋不强。   赵祯沉吟了半晌,才对范宇道:“安乐侯,你的委屈,我他日必定加倍补偿于你。你说想要去河东路,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却不答应贬斥你,而是要升你的官。不然的话,若到了地方受他人白眼,可也是我面上无光了。”   范宇要的只是去河东路,与拔思母部交易马匹,对于其他的并不关心。反正自己的背景足够大,不是谁能轻易搬动的。只要自己将官家和义母哄好了,便不用顾忌太多。   至于是谁在背后算计自己,范宇眼下还没觉,但是过一段时间,定然便会浮出水面。背后算计别人容易,但是被人算计也并不难,这本就是相互的事而已。   “臣皆从官家之命,并无异议。”范宇拱手道:“待臣将百工技院等事安置妥当,便可离京而赴河东。”   赵祯点头道:“不必匆忙,先让这些言官文官们弹劾着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罗织些什么罪名给你。这里有一份知谏院谏官韩琦的弹劾你的本章,你且瞧一瞧吧。”   说完,赵祯便对陈琳示意,命陈琳将那份本章送到了范宇面前。   范宇告罪一声,便打开了韩琦的本章。   ‘……汉有新莽之乱,谦恭于未得大位之时。羽翼既丰,便显骄狂之态。至于南朝之时,宋齐梁陈莫不如是,大位皆为亲贵权臣所谋。而至唐末,五代十国之乱愈演愈烈,数年一易帜,亦无例外。前事不远,陛下当以为后世之师……’   听到官家说韩琦的名字之时,范宇就有些惊讶。韩琦可是号称一代名臣,也是未来的名相。这家伙居然也弹劾自己,还用了这么恶心的比喻,真是杀人诛心了。   史书之中,将韩琦吹的天花乱缀,可是范宇却觉得,攻讦自己的就是祸害。   “官家可觉得臣有攥位之能。”范宇双手将弹劾自己的本章递回,反而问了这样一句。   “大宋虽不如唐初之时疆域广大,但我赵家天下,却是稳固的很。”赵祯笑道:“安乐侯出身民间,又无多少根基,如何能动摇我赵宋的大位。”   范宇点点头,表示同意道:“臣也是这样想的,可却有人却觉得,臣可以在朝中呼风唤雨擅权弄事。就差指着臣的鼻子,说臣是大宋的王莽了。臣百思不得其解,是何故导致臣受此敌视。难道是他们与臣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恐怕不是。臣觉得,无非是名利权位罢了。臣清者自清,由他去吧。”   赵祯哈哈一笑,点头道:“安乐侯看得倒是清楚,确是如此。我让你看这本章,原意就是使你明白,这些虚妄夸大之言,我是不会相信的。你便放心的去做你的事,其余不必担心。”   “有官家信任,臣不胜感激。”范宇躬身道:“如此,臣便告退了。”   “且去吧。”赵祯点头道。   范宇出了宫门,回头看了一眼,便上了马车。   此次被文官们弹劾围攻,其实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的。之前一直没有时间细想,在马车上范宇便仔细回想,近来可有得罪过人。   想来想去,便只有一个段少连,因为自己的事情,被官家贬斥于岭南。而后,便是许当在进逞的百工技院章程上,署了自己的名字。那次据说是副相蔡齐亲自送到官家面前,欲延缓百工技院之事。   这两边一联系,范宇便觉得,段少连被贬斥,应是导火索和起因。而参知政事蔡齐,也有作为幕后推手的资格。若非蔡齐这等身居相位之人,怕是也弄不起这么大的声势来。   马车回到造作院的西作坊,范宇到自己的值房坐下不久,许当便进来探听消息。   “侯爷进宫面见官家,情形如何,官家可曾向侯爷动怒。”许当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开口便直接问道。   范宇摇了摇头,笑道:“官家对我并无生气,只是勉励了几句罢了。此等事情,自辩也不是,不自辩也不是。却是不好讲,也讲不清的。”   许当在屋内来回的踱步道:“只怕官家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对侯爷不利,误了侯爷的大事,这才是最大的损失。若是百工技院之事受阻,侯爷的高论,便难以传扬于世了。”   这个家伙,一心想的就是建立百工技院,成为开创学派者之一。   范宇摆手笑道:“官家对于此事并未阻止,你不必担心。该如做,便接着去做就是。只是度上要加快一些,免得也被人攻讦尸位素餐。只要百工技院建成,并且有了一批学徒,便可做些事情以证明自身之能了。”   许当却是受到范宇启,眼中一亮道:“下官听闻,司天监一直想要建一部水运仪象台,然而苦无良工巧匠。若是我造作院可助之成功,必可轰动。” 第273章 有些扫兴   水运仪象台,范宇在后世可是听说过的。   这东西据说是世界最早运用了擒纵机构的机器,也是后世机械钟表的雏形。   只是到底是谁主持建成的这水运仪象台,范宇并没有记得。   现在许当竟然对自己说,帮司天监建成水运仪象台,这主持的名头,怕是就要落在自己的头上了。   范宇现在的感觉很奇怪,莫名的便为了历史的创造者。而许当这家伙,很可能在后世的史书记载中,便会成为自己的亲密助手。   不过,范宇是不想争这个名的。因为造这水运仪象台,必然就要去学习,范宇自认不是个好学之人。   哪怕他让许当所修订的教材之中就有相关的知识,范宇也不想去看。搞技术的就应该去搞技术,而范宇觉得自己应该是个行政人才,不能在这上面耽误时间。   “许兄的主意非常好,这件事便由你来做。”范宇拿定主意,便鼓励道:“你所修订的教材之中,便有许多相关的内容。你可一边修订教材,一边将这水运仪象台绘出图样。先交付工匠们做出小样来,然后便可与司天监打招呼了。这也算是百工技院的一鸣惊人之作,必可扬百工之名。”   许当听了范宇的话,下巴都快掉了。   “侯爷,我每次建议,你便将事情推给了我。如此,岂不是我给自己找麻烦。”许当有些心理不平衡了,“与其如此,我还不如不与侯爷说此事才好。”   范宇笑摇头道:“你如今可不是白身,而是大宋军器少监,又是百工技院的副山长,手下可有得是人。你可先请一些读书人做百工技院的老师,让他们与你一同修订教材。再召集一些工匠,让他们边学边绘制图样。钱粮司拔付的十万贯,也交由你来使用。只要你不中饱私囊,建成百工技院应该是够了。”   许当张大了口,深受震撼。自己只是抱怨了两句而已,并不是不答应做,可是侯爷却是甩手就给了十万贯。这就是拿钱在砸自己,也确实是让他有些感动。并不是钱多而感动,是因为侯爷对于自己的信任。   “侯爷如此重托,令下官实是惶恐。”许当躬身道:“不过,也请侯爷放心,下官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尽快将这些事情做好!如此,便不耽误侯爷时间,我这便去了!”   有钱有权,许当精神百倍的走了。   范宇看到许当走远,便也回了自己府中。   他回到府里刚刚坐下,还玉公主便从后面迎出来。   “夫君,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还玉公主坐在了范宇旁边,有些担心道:“今日我派吴良去宫里,给两位太后送些新鲜水果。他出宫的时候,路过政事堂,便听到几个文官在议论于你。说有人弹劾于你,似乎很是诛心啊。”   范宇叹了口气,这种事居然连老婆都知道了。政事堂的两位相公,蔡齐是最有嫌疑的,但是那吕夷简与自己也不对付。要是让自己确定了是谁做的,可就别想好过。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公主不必担心。”范宇很随意的摆手道:“今日我已经去见过了官家,问过此事。官家说,让我安心做事便好。你夫君我可不是一般人,两位太后一位是我的义母,一位是我的姨娘兼岳母。只不过是弹劾而已,谁能动得了我。”   还玉公主却不放心,还是追问道:“这许多人弹劾于你,你没做什么坏事吧。”   这话将范宇问了一愣,不由得气道:“我能做什么坏事,只不过是得罪了那些文官,使他们丢了脸面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夫君让谁丢了脸面,他们敢这样报复于你?我去请官家治他的罪。”还玉公主也是个护夫的,两条蛾眉都快竖起来道:“这些文官在我朝向来优容,却是养成了骄横之气。若是不让他们知道一些厉害,只怕会没有规矩。”   范宇却是笑道:“公主不必气恼,之前出使辽国的那位正使,被官家治了罪。想是他的同党有些不甘,便弹劾于我。此事的背后,应该还有人推波助澜,却是不好捉摸。弹劾而已,不痛不痒的,便由他去吧。”   安慰了还玉公主几句,让她将心放宽。还玉公主毕竟年龄还小,便信了范宇的话,又回去后面做自己的事。   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范宇的心里并不这样想。   不过,自己也不能让他们舒服了。那个谏官韩琦,与去岁的状元张唐卿有些关系。   范宇与张唐卿闲聊之时,曾听其提起过。若是论起来,张唐卿还算是韩琦的半个弟子。早在张唐卿十几岁的时候,曾向韩琦请教过诗文。   既然这韩琦弹劾自己的本章写的如此诛心,那自己也可让张唐卿等人上本弹劾自己。   这当然不是范宇疯了,而是掺砂子。   挑一两件不疼不痒的琐碎事情,一本正经的具奏到政事堂。与那些喊打喊杀的本章混在一起,这便明显的可以看出,这许多弹劾的本章,明明都是在跟风。   这就好比前面有一群人,正在整齐的大合唱,然后突然有几个跑调的,这场演出便等于搞砸了,迎接他们的怕是只有倒彩。   范宇给张唐卿、杨察、徐绶、苗振和杨谔都去了信,让他们也一同弹劾自己,这件事情便会被化解开来。   也不知道,那韩琦看到张唐卿的本章,会是什么表情。   韩琦好歹也是未来的一代名臣,却是没想到过,言官恶心别人,也有会有被恶心的到的时候吧。范宇对此,居然颇有些期待。   而在政事堂中,蔡齐却是在看着几本弹劾范宇的本章,面带微笑。   吕夷简看到蔡齐的表情,便问道:“蔡相公,今日弹劾安乐侯的本章可有些多。昨日刚刚将邸报下,其中还有对安乐侯的称道之处。如何,今日便有这许多弹劾安乐侯的本章。”   “吕相公,安乐侯被人弹劾,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蔡齐笑道:“想是有人从邸报上看出安乐侯受宠,便要打击这等皇亲贵戚的气焰,以免使得皇亲贵戚过于骄狂。吕相公以为,我说的对否。”   吕夷简笑着点点头道:“蔡相公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却用处不大。一个安乐侯而已,哪里值得如此多的文官弹劾,怕是有些用力过猛了。”   原本心情不错的蔡齐,听了吕夷简的话,不由有些扫兴。 第274章 挖辽国墙角   蔡齐之前还觉得占了上风,打了安乐侯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吕夷简这一句话,也让蔡齐意识到,这样多的弹劾本章,确有些过激了。   其中真正够分量的弹劾本章,也只有知谏院韩琦的才厉害些。然而那韩琦,却不是蔡齐安排的,而是自己嗅觉灵敏,是从中捞取名声的家伙。   “吕相公说的有道理,但也要看安乐侯的身份啊。”蔡齐笑道:“他年纪轻轻的,却是身份显赫。既为李太后的义子,又是驸马都尉。只有这等人,做了错事才会被众人所瞩目。这些官员们的反应,也可理解。邸报不过是刚刚出,便有这些弹劾。若等些时日,送到地方,只怕还会有更多的弹劾本章送至汴梁。”   吕夷简闻言点头道:“蔡相公说的有理,却是看官家如何处置了。若是官家包庇,只怕百官会不答应。”   “对啊,官家是仁厚之人,又素重亲情为人至孝。李太后甚宠安乐侯,若命官家不得治安乐侯的罪,怕是官家左右为难。”蔡齐不禁叹道:“我们这些身为人臣的,本不想让官家为难。但是此事关系到太祖所立祖训,岂可使皇亲擅权。因而,百官怕是也不得不如此了。”   两人正说着话,便看到一名文吏,又送来了一些本章放到了吕夷简的面前。   吕夷简随手翻看,结果没看了两本,便盯着一本文书细看起来。   “这许当,不是将作监丞吗,昨日又刚刚被提为军器少监。怎地此人,竟也弹劾起了安乐侯,他不是安乐侯的属官吗?”吕夷简的眉头皱起。   蔡齐听了吕夷简的话,不由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家伙受了安乐侯的恩惠,却是倒戈一击,也是真有他的。不过,此人做的这样明显,却是有些令人不耻。”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然而他们却不知,范宇早已经授意许当了。   吕夷简摇了摇头道:“这许当虽然弹劾安乐侯,却是理由太过牵强。若是琢磨起来,简直犹如儿戏。”   “犹如儿戏?”蔡齐这下便有些坐不住了,他起身来到吕夷简的书案前,“吕相公可否让我一观。”   吕夷简将手中的本章递过去道:“你且看过,便知道了。”   取过吕夷简手中的本章,蔡齐低头看去。   ‘臣许当,为安乐侯之属官,任造作院将作监丞之职。今闻朝中多有弹劾安乐侯者,然罪状虽多却无实证。臣不惴浅陋,亦愿为公举告之……安乐侯好口腹之欲,非美食则不食。出身于民间,亦不识礼仪大义。孟子曰:君子远庖厨,所为仁也。然安乐侯既喜美食,亦好厨道。每与共餐,则每菜必评。由此观之,安乐侯已不仁矣……’   蔡齐目瞪口呆,这许当真行,说别的官员弹劾安乐侯没有实证。你举报安乐侯是吃货,吃货就不仁了?这理由似乎能说通,但是又不合理,算个屁的实证,简直了。   看完之后,蔡齐如同吃了苍蝇一般。   自己折腾半天,暗中示意门生故吏,闹了这么大的声势。实然就来个这玩意儿,明显就是在挨砂子。   大家都是聪明人,蔡齐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许当定然是受安乐侯所指使,特意来恶心人的。可是这种事还能嚷嚷出来吗,当然不能。这本章既然递了上来,政事堂也没理由扣下,否则便是欺上瞒下。   “安乐侯倒是好手段。”蔡齐哼了一声,将本章还与吕夷简,“此人定然受了安乐侯的指使,其心可诛。”   范宇若是在这里,便会嗤之以鼻。这才到哪儿,后面还有,只不过距离远而已,要等几天才行。   又过了几日,范宇正在值房之中用茶。   便听人禀报,说辽国皇太弟所委派的郭掌柜前来求见。   “请他进来吧。”范宇对下面的小吏点点头道。   过不多时,郭掌柜便在小吏的引领下,来到了范宇的值房中。   “见过安乐侯。”郭喜急忙对范宇行礼道:“此次来汴梁,多亏了侯爷的照顾,小的已经备齐了货物,今日便要辞别北返。因而,特来向侯爷告辞。”   范宇笑道:“郭掌柜请坐,这几日你为了给皇太弟置办货物,却是尽心尽力。怕是你自己,都没如何在汴梁城中游玩吧。”   “小的受皇太弟之托,自然要忠皇太弟之事。”郭喜笑道:“此次还算顺利,是受了侯爷的照顾。回南京之后,此事我也会如实告之于皇太弟。侯爷可有什么要对皇太弟说的,小的一并带回去。”   “你这一问,却是让我想起来了。”范宇恍然道:“下次再过来,可走水路多运送些铁锭与土砂过来。这等东西价格虽贱,但是只要量大便可赚钱。另外皮革之属,亦是多多益善。”   “是,侯爷的这些要求并不过分,小的回去便会告之于皇太弟。”郭掌柜急忙点头应下。   范宇想了想,便对郭喜道:“上次去辽国,可是得了皇太弟一柄宝刀。这次你回去,便替我带些礼物与皇太弟,亦算是补偿吧。”   郭掌柜不由问道:“侯爷尽管吩咐,小的无有不从。”   “来人,去取一柄上好的宝剑来。”范宇叫来小吏,命其去取剑。   很快,那小便取来了一柄钢剑回来。虽然剑鞘远不如皇太弟的宝刀那样华丽,可也并不寒酸。   铮的一声,范宇将剑身从剑鞘中抽出一半,仔细看了看剑身上的花纹。   如今造作院的炼钢水平比以前强了不少,这柄钢剑的质量,也极为出色。剑身上逆光一照,但可看到云片一般的花纹。   虽然不如乌兹钢的花纹那样明显,但是也算得上一柄宝剑了。   合剑入鞘,将之送到了郭掌柜手中,范宇道:“此剑你带回去,送与皇太弟。相识一场,下次再见也不知何时。这柄剑,也算是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郭掌柜双手接过,向范宇躬身道:“想必皇太弟得知侯爷的情义,亦会深受感动,与侯爷之间的生意往来,定然也会长久。”   范宇笼络对方,便是要的这个效果。   “只要两国之间无事,我与你们皇太弟之间的生意,便足够你做一辈子的。”范宇笑道:“不过,你下次再到汴梁之时,我或许便不在京城。你有事,便找永通的周奉掌柜,他会帮你安排诸事的。”   “侯爷可是要远行?”郭掌柜连忙问道。   范宇摆了摆手道:“远行也不太远,只不过是些公务罢了。”   可是他心中却是想着,自己这次离京,可是挖辽国墙角。 第275章 许多毛病   郭喜带着范宇给皇太弟的礼物走了,范宇则找来了许当。   许当这几日,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侯爷交给他的任务实在不轻,这几日里许当明显见瘦,整个人都显得精干不少。   一见到范宇,许当便拱手道:“侯爷,我已经按您的吩咐上了弹劾您的本章,这几日朝廷并无其他动静,也无回复。”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范宇摆摆手道:“这次找你来,并不是这些事。”   “侯爷可是问的百工技院的教材之事,这些书的内容不少。若要修订,还需时日。”许当急忙道。   “也不是这个。”范宇看着许当,又一次摇头道。   许当索性将自己手中的事情,都来个汇报,“百工技院已经招收了三百余学徒,而且下官也已经从工匠之中,找了几个粗通文字的先带着他们一起琢磨水运仪象台。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便与正修订教材的这些读书人一同商议着来。如今,百工技院虽然还未走上正轨,但是也已经开始让这些学徒们识字了。”   范宇哈哈一笑,对许当道:“我说的不是这些事,而是另外的事情。”   许当几乎都惊了,惊恐道:“侯爷不会又给我安排事做吧?这几日下官连睡觉都只不过睡两个时辰,实在是有些不堪重负了。”   他是真的被吓惨了,这些天差不多都忙得脚不沾地,不是在与一群读书人讨论修订的教材,便是指导加盖百工技院的房舍。时不时的还要去看那些招收来的学徒,安排分班轮流和识字老师识字。   然而这些只不过是额外的事情,他本职还是要盯着造作院的。许当只觉得,自己一个人已经分身乏术,恨不得将自己变成几个来用。   “许兄放心,并不会给你增加负担。”范宇微笑道:“我说的,是造作院自己的事情。在我去辽国之前,曾答应过官家,要造出三千套龙鳞铠甲。不知道此事,许兄可曾知道。”   在许当之前,这些事都是徐绶来管的。因此,范宇要问问许当是否知情。   “侯爷说的是这件事啊。”许当松了一口气道:“早在侯爷还在辽国未归之时,这三千套龙鳞铠甲便已经完工,另外还有五千余柄斧枪,用时不过一月出头罢了。都已收入造作院的甲库兵库之中,随时可用。”   范宇点点头,问这个便是要向官家交差,答应过的事情,可不能忘记。   “我想知道,咱们造作院的兵库、弓库之中,有多少新造出来的兵器与角弓。”范宇盯着许当道。   对于这些东西,许当自然是心中有帐的。   “侯爷所问的这些东西,有些笼统。兵器各类较多,其中矛有七万余支,腰刀十二万柄,马槊一万余支……角弓的数量也不算少,约有不到五万张。”许当如数家珍的道。   知道了这些武备的数量,范宇的心中便有了底。   “非常好,如此我便可去见官家了。”范宇笑道。   “侯爷去见官家,可是有事情生,莫非官家对侯爷不满?”许当不由得将心提起。   范宇摇头一笑道:“并非如你所想,而是我另有要事。若无意外,可能近期我还要离开汴梁一段时间。这造作院和百工技院之事,你可都要看顾起来。”   许当见范宇不肯说,便也不再追问。   “侯爷放心,这些事情不过是还没进入正轨罢了。一旦进入正轨,便不用担心什么。”许当拱手道。   范宇点头,算是默认了许当的话。   “你且去忙吧。”范宇对许当笑道。   而范宇自己,则让人备了马车,乘车去宫中求见官家。   这几日的政事堂,实在是有些难看。原本风风火火的一群文官在弹劾安乐侯,他们上书大半言辞激烈,动辄太祖遗训,要么就是前车之鉴。谁知道,自从许当也上书弹劾安乐侯之后,这场弹劾风暴就变了味。   虽然各地的官员,也有上书跟风弹劾安乐侯的,但是其中却夹杂着张唐卿、杨察、徐绶、苗振和杨谔等人的上书。他们几个本就受过范宇的大恩,如今得了范宇信中的叮嘱之后,便各自开动脑筋,想办法在这件事里掺砂子。   结果,也正如范宇所料的那样,硬是将一个杀气腾腾的局面,搞成了可笑的情形。   各地官员的本章,都是要经手进奏院并且抄录的,根本就没有保密的可能。象许当、张唐卿等人的上书弹劾内容,根本就瞒不了人。而且因为他们所弹劾的理由,都甚为奇葩,反而传扬的更快更广。   政事堂哪怕不想收这样的上书也不行,这是制度,岂容随意对待。可是收了这样的上奏本章,却也显得有些羞耻。   就连那些已经上书弹劾过范宇的,此时都开始后悔。   其中最后悔的人,就莫过于知谏院的韩琦。   韩琦常以张唐卿的半师自居,因而也注意张唐卿的动向。他自然也看到了张唐卿的上书,不由得面红耳赤。   在张唐卿的上书之中,弹劾安乐侯有强迫之症,‘每见路有碎石,便显不豫色,使人拾而投之于他人屋瓦之上……足见其心胸不广,难以容物’。   这又是啥古怪理由?韩琦几乎有吐血之感。你张唐卿堂堂状元,竟然拿这什么强迫之症说事,由此就推出来安乐侯心胸狭小?   哪怕是韩琦自己本就是跟风邀名,也有些看不下去。偏偏张唐卿上去,还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让人无法指责他不够庄重。   如果张唐卿与韩琦没有关系,韩琦自然是无所谓的。但是韩琦却常与人说,张唐卿曾向他求教,而他也其实看重张唐卿这个状元。   由此就有了眼下的结果,别人定然会觉得,有其师必有其徒。   政事堂里的蔡齐,如今也有些无奈的很。本来觉得收拾一个安乐侯,不过是举手之劳,谁知道突然就冒出数颗老鼠屎,硬是坏了一锅粥。   若早知道是这等结果,他还不如什么也不做更省心。   也正是在这个让许多文官都有些尴尬的时候,范宇入宫去见官家。   这时机,也是范宇自己选的。既能显得自己一心为国尽忠,也不会让那些文官更加得意。   范宇通报之后,没多久便被小黄门请进崇政殿里。   赵祯一见到范宇,不由得笑道:“好你个安乐侯,我竟不知,你有这许多毛病。” 第276章 传授心得体会   官家虽然性格仁厚,但是对于国事也并不算懈怠。   因此,对于弹劾范宇的本章,基本上都会扫上一眼。结果就是看到了许当、张唐卿等人的弹劾本章,却是看的有趣。   按理说,有这许多弹劾范宇的本章,仁宗就是意志再坚定对范宇再亲近,多少也会对他有些不快。但是看了许当和张唐卿等人的本章之后,原本的一点点疙瘩,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化解掉了。   从这里,官家便明白过来,这只不过是文官们的一场攻讦游戏而已。   看到范宇前来,官家赵祯还莫名的有些高兴,这就是有强迫之症兼嘴馋等毛病的安乐侯啊,应该重新认识下了。   这样的心理,就和范宇听官家的八卦一样,都是带着好奇和趣味性的。   “臣因得官家信任,想必是遭人所妒。”范宇却是不承认的,严肃道:“这些文官对臣的指责,臣不接受。”   赵祯哈哈一笑道:“你啊,大毛病没有,小毛病还是有些的。至少好美食这一点,大娘娘曾对我提起过。陈琳也曾去你府上,知你精通庖厨之道,这你总不能否认吧。”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一旁的陈琳,抬头看了范宇两眼,急忙又低下头。他心道,这可不是自己嘴碎,而是官家问起的。   范宇多少有点尴尬,连忙辩解道:“官家莫要取笑于臣,这不过是在民间之时家中并不富裕,只能自己多动手罢了。”   取笑了安乐侯两句,使得官家赵祯心情不错。   “好吧,这一次安乐侯进宫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赵祯看着范宇笑道。   “官家,可还记得我去辽国之前,官家曾命我于三月之内,打造三千具龙鳞铠之事。”范宇躬身问道。   赵祯不由一怔道:“怎么,这才刚刚过去两个多月吧,这么短的时间,莫非你已经将这三千具龙鳞铠打造成功了?”   范宇点点头,肯定道:“不瞒官家,这三千具龙鳞铠,已经打造完毕有些时日了。我归宋之前,便已完成。只是回来之后,没有及时问起。否则数日之前,臣便已经告之于官家。”   赵祯有些不相信,可是这种事安乐侯应该不会骗自己。   “安乐侯,你所说的都是真的?”赵祯强调道:“那可是三千具铠甲,不是三千柄长矛。其间制造之繁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难怪赵祯不相信,以往的铠甲制作,那些甲片都是一片片的锤打出来的。数量不但多,而且费时费力。若说在两月不到的时间里,就制造出三千具铠甲,就是数千工匠来做,可能性都不太大。   虽然造作院里有数万工匠,但是不要忘了,大宋还有其他许多的军器要打造。能制造铠甲的,也就是原来那几千人而已,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效率。   “官家可以派人前去清点,臣可保证一具龙鳞铠都不会少。”范宇拱手道。   赵祯点头道:“我会派人去清点,此事岂可轻忽。我且问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虽然口中说的要派人去清点核实,但是实际上赵祯已经信了。   范宇笑道:“臣在进献龙鳞甲之时,便向官家提起过,此等铠甲皆为甲片连缀而成。只要用臣所制之冲压机械,便可数倍于之前的工匠手工打造。这也是臣,为何要建立百工技院之初衷。只要百工技院培养出一些读书的工匠,想必百工之技定会突飞猛进。别的暂且不提,我大宋的武备,定然会是举世无双。到那时,官家的大宋江山也定然更加稳固。”   对于范宇的这番话,赵祯是认同的。但是他却没有注意到,范宇偷换了概念,将百工技院的存在,与武备独步天下挂勾,然后似乎就成了大宋天下无敌。   漂亮话谁都爱听,只要范宇没有恶意,赵祯听了也没坏处。   “安乐侯,你可是又为朝廷为大宋立下了功勋,你想要我如何赏赐于你?”赵祯却是被范宇说的有些激动,开口便有些没控制了。   范宇躬身道:“官家,臣只是完成了官家之前的惩戒而已,哪里算什么功劳。若说臣有什么要求,那便请官家让臣去河东路,与那拔思母部交易马匹便好。”   赵祯不由得皱眉道:“你为我大宋的侯爵,怎么总想着以身涉险。与拔思母部交易,便是在我大宋与辽夏交界之地,甚为混乱。你若在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我如何向两位娘娘和还玉交待?派一能吏前往,或许更好一些。”   “官家是为臣好,臣是知道的。”范宇不由得为难道:“可是臣在汴梁的话,便会受这些文臣们的弹劾攻讦。与其在这里当个活靶子,还不如去河东路走上一遭。而且那拔思母部要交易的,也是些军器。臣顺便押送一批新的军器前往火山军,将他们的旧军器交易给拔思母部便可。”   其实范宇上次便提过这个要求,官家赵祯也有些安排。但是赵祯还有些矛盾,并不想让范宇涉险。   “你就这样去了,怕是两位娘娘都要与我埋怨个没完。”赵祯不由皱眉道:“我可委你马军都指挥使与巡边钦差之职,你去了河东路,可便宜行事,命边军护你周全。只不过,你若想要去边地,就要先要说服两位娘娘与还玉。此事,可莫要再让我为难。”   赵祯虽然是皇帝,可也是也怕两个妈唠叨。上次便是因为冒然派了范宇去辽国,足足让两位娘娘给数落了快两个月之久。偏偏还不得脾气,只能躲着少见面。   如今范宇自己要请命去河东路,那官家赵祯可就不背这个锅了。   范宇也有些心中无底,此等事情要先让两位娘娘松口,怕是不太容易。   不过,总是要试试的。自己若不能与拔思母的格日勒见面,许多后继的事情,便有些不太好安排。   “官家放心便是,待臣先回府,接了还玉便来宫中见两位娘娘。”范宇躬身应道。   赵祯颇有感触叹了口气道:“你若是能让还玉松口,两位娘娘那里也就好说许多。只是,千万莫要给还玉讲什么大道理。女子者,以理服之,谬矣。”   显然在这方面,拥有众多嫔妃的赵祯更有经验。范宇心中暗道,官家这是在向自己传授心得体会? 第277章 这哥儿俩   范宇自认不如官家厉害,赵祯可是连皇后都已经废了一个。   “臣与还玉公主感情甚笃,想她应知臣之苦衷。”范宇可不能当着官家吹牛,这是大舅哥,偏向谁还不一定。   从崇政殿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府中,范宇便到所到后面去寻还玉公主。   一直寻到后花园,才看到还玉公主正在两个嬷嬷的守护之下,绣着什么东西。   张嬷嬷和李嬷嬷两人见到驸马回来,急忙行礼,这也惊动了还玉公主。   她看到范宇,便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起身道:“夫君回来了,看你愁眉不展,可是又有什么事情?是不是朝中的那些文官,还是咬住了夫君不放。”   范宇原本就想用这个理由,一听急忙点头道:“对啊,这些文官们每天都有人上本章弹劾于我,这让我很是焦躁。若是这么没完没了,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还玉公主对于范宇,还是很有保护欲的。听到这些文官总是弹劾自己夫君,便将眉毛竖起来了。   “哼,他们这些家伙,如此没有个节制那还了得。”还玉公主安慰范宇道:“夫君莫要焦躁,我这便进宫去求官家,让官家来惩戒这些没规矩的文官。谁弹劾了我夫君,便让官家贬他的官!官家若是不肯的话,我便去求两位娘娘。我就不信了,两位娘娘还压不住官家!”   范宇一看,自己的这个小媳妇是真的急了,便急忙拦住了她,将其阻止。   “公主不改这样做,你这样做,怕是最为难的便是官家。”范宇语重心长的道:“官家要治理天下,已是不易。为了我的事情,也压下了不少弹劾我的本章。你若再去求官家,岂不是有些对不起他了。若是请出两位娘娘,倒是可让官家贬了那些家伙的官。但是你也要想想,官家的脸面还往哪里搁。”   “只怕到了那种地步,朝中的官吏们,弹劾我的人会更多,这是适得其反啊。”范宇摆手道。   还玉本来年纪就不大,只知道自己是大宋公主身份尊贵,可没想过这许多。现在听范宇一说,这里面竟然这么复杂,便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可、可是他们太过欺人,竟对夫君百般刁难,这还了得。”还玉公主心有不甘的道:“夫君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摆脱如此千夫所指的处境吗。”   范宇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道:“有是有,但是却要吃些苦,离开汴梁一段时间才行。只要我不在京中,那些文官对我的弹劾,许多罪名便都不实了,也就没多少意义。官家本就是护着我的,他们这些文官弹劾,便也自然就化解了。”   还玉公主却是不答应了,她怒道:“可是夫君刚刚回到汴梁没有多久,这就又要出京,咱们夫妻两人就不能好好的长相厮守吗。他们这些文官有些欺人太甚了!”   “就是啊。”范宇有些痛恨的道:“我本来也是想着,与公主一同过些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可恨这些家伙,却不肯安生。可是我不暂时离京,却是会让官家为难。如今之计,便是请官家派我一个出京的差事,去外面走一趟了。”   还玉公主原本也想着让夫君留下,与那些文官硬顶着。可是一想,官家有时候都被那些文官们指着鼻子训,何况自己夫君了。夫君说官家现在已经顶着不小的压力,显然也是护着驸马的。   为今之计,怕是只能如夫君所说的那样,让他出京走一遭。   “真是委屈夫君了,如今也能如此。”还玉公主无奈却又有些厌烦道:“这些文官不做正事,却是为何要追着夫君不放。动不动便是为国分忧,这算是分的什么忧,根本就是争名争利争宠。”   范宇拉住还玉公主的手道:“静一,咱们先不去管这些文官,现如今我要出京,最担心的便是你和娘她们。只怕还要将两位娘娘都劝说好了,我才能出京。我怕两位娘娘责怪官家,还是要请静一你,来劝说两位娘娘才是。”   还玉公主哪里知道,自己的夫君在骗自己,当下便点头答应,并吩咐人去准备马车。   对于还玉公主,范宇有些愧疚。还玉公主一心在替自己着想,可是自己却骗了她。但是范宇却是一定要去三国交界之地,这一趟关系到了大宋的战马多少。而战马的多少,又关系到了大宋骑兵的多少。   在范宇的计划当中,这都是使得大宋一小步一小步逐渐变化的一个环节。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马车备好之后,夫妻两人一同上车,便进了宫去见两位太后。   两人到了慈宁宫,正看到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位娘娘正坐在一起饮茶说笑。   范宇急忙上前分别见礼,“孩儿见过娘与姨娘。”   还玉公主也分别对李太后和杨太后行过礼,便去守在了杨太后身边。   李太后看到两人的情形有些不对,便问范宇道:“宇儿,你与还玉两人,为何都有些不乐啊?莫不是你们小夫妻两人,在家中置气,却是来宫里,找我们两姐妹给你们二人评理不成。”   杨太后也看向自己身边的还玉公主,皱眉道:“可是你在家中逞公主的威风,让宇儿不高兴了?”   范宇连忙替还玉辩解道:“姨娘,我与还玉并无置气。此次进宫,也不是请两位娘娘评理的。”   义母李太后不由皱眉道:“那你们来,便是有事情了?”   “是夫君,他又要离开汴梁。”还玉公主此时开口道。   “怎么,宇儿为何又要离京,这不是刚刚回来还没有多久吗。”杨太后不由得诧异道。   还玉公主气哼哼的道:“还不是那些文官,说夫君弄权,还勾结什么辽国皇太弟,各种罪名都不一样。如今夫君没有办法,只有请官家让他出京一段时间,也好避过这一阵攻讦。”   “宇儿不过进京半年而已,虽然老身喜爱看顾于他,却也并未有丝毫违背国法之事。而且以宇儿如此年轻,在京中根基之浅,如何弄权?莫不是这些文官吃饱了撑得,要与宇儿过不去。”李太后有些生气道。   杨太后也面色不豫道:“若是朝廷的官员,都是这等无事生非之辈,便须让官家好生整顿一番了。”   范宇向两位太后躬身道:“娘、姨娘,此事恐怕是因为之前出使辽国,那正使因罪被贬,朝中的文官便迁怒于孩儿。虽然众文官都在弹劾于我,可是真正有压力的却是护着我的官家。因此,我这才想出京几日,以解官家的压力。”   这场风波的起因,确实就是这么回事,范宇在这方面并没说假话。只是什么缓解官家的压力,这都是借口了。   在两位太后的眼中,却是官家与范宇这哥儿俩站在一起,立场与众文官相对。 第278章 不看场合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似乎都有些气恼的意思。   “宁一鸣,你且去请官家过来。”李太后面无表情的道:“身为大宋君王,怎可让臣子们如此肆意枉为。”   范宇一看这架势,便急忙阻拦道:“娘,此事莫要再让官家为难。前一阵子官家为了我,已经压下了不少弹劾我的本章。若是两位娘娘再给让官家为此处置这些文官,怕是于大宋朝廷不利,于皇家欠妥啊。”   还玉也拉着杨太后的手臂道:“娘,夫君也是怕官家过于为难,这才想着主动请缨出京。一来,可减少纷争。二来,可使官家不再为此事所劳心。若是夫君都出京了,那些文官还抓着不放,那样官家也好有理由出手整治。”   “对啊,两位娘娘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与其让官家为难,不如缓一缓。让官家有充分的理由,好再整顿这些臣子们。”范宇也点头道。   李太后不得不让宁总管回来,才开口道:“你们虽然年轻,却并无浮躁之意,这点倒是让娘放心。可是你与官家,也要有些脾气才是,莫要让这些朝中的读书人过于骄狂。”   杨太后对此很是赞同,不由点头赞道:“还是阿姐说的对,官家的性子太过仁厚。虽然压下了许多弹劾你的本章,却不知道应该处置一两个犯错的官吏。若是他以贪腐的罪名处置了一两个弹劾你的官吏,只要有实据,便可让人无可指责,也能震慑朝堂。到那时,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随意的弹劾于你。他们的心思,怕是只有自保了。”   范宇不由得深感佩服,两个太后倒是激进,若真这样做了,只怕还真是可以让群臣为之一肃。但是官家赵祯是个厚道的,哪怕真有贪腐的官吏,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没有什么雷霆手段。   “官家本性厚道,体贴于臣下。”范宇苦笑道:“也正是如此,才会受群臣所爱戴。孩儿也是如此,才会如此体谅官家。出京一段时间而已,又不会挨冻受饿,并不会吃什么苦的。”   “夫君体谅官家,想必官家也是知道的。”还玉公主幽怨道:“所以,夫君就是出京,时间也不会太长。这段时间,孩儿就在宫里陪伴两位娘娘可好。在两位娘娘膝下承欢,也提醒官家,孩儿的夫君还在京城之外。”   还玉公主的话,却是让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不由的笑了起来。   “好好好,还玉说的有理。正是要陪着我们两个老的,这才是一家人。官家看到还玉,也就知道宇儿还在外面了。”义母李太后不由点头笑道。   “阿姐,还玉这孩子有些任性罢了,不过也说的不错,也算是既有孝心又有护夫之意了。”杨太后打趣道。   还玉公主摇着杨太后的手臂道:“娘,孩儿就是想多陪陪你和大娘娘,你还取笑我。”   正在此时,慈宁宫宫门的小黄门高声道:“官家驾到!”   范宇急忙与还玉立于一旁,迎接官家赵祯。   赵祯一进慈宁宫,便看到范宇和还玉公主都在。他上前,给两位太后请了安才看向范宇两人。   范宇见赵祯的目光看向自己,便对赵祯躬身道:“臣夫妇见过官家。”   “免礼吧,安乐侯,这段时日你立了不小的功劳,却也让你受了委屈。”赵祯颇有些感慨的道:“虽然你要出京,但是也只是暂时的。你的功劳,我都会记得。待你回京之时,我便会补偿于你。”   赵祯的这些话,虽然是对范宇所说,但也未必不是讲给两位太后听的。免得如上次一样落个埋怨,弄的除了请安都不敢来这里。   李太后脸上原本并无表情,听到赵祯这样说,才面色稍缓一些,“官家,朝臣们的话若说的对,官家自然是要听的。可是若是他们借题挥,你也莫要太过迁就。这一次是宇儿体谅于你,主动要出京,老身也就不说你了。只是你要知道,是谁在真心实意的替这大宋做事,又是谁在搬弄口舌博取名声。”   杨太后也点了点头,“官家,宇儿是怕你为难,你可莫要让他被人泼了一身脏水才是。如果只是出京公干,还没什么。可是若坏了名声,便等于顶上了污名。宇儿身为皇亲,不缺钱使,名声尤为重要。”   赵祯听到两位娘娘的话,虽然知道范宇并没受什么委屈,可是也让他有所感悟。   “两位娘娘放心便是,我定会注意。安乐侯自赴任以来,便有建树。岂会因几个官吏的弹劾,便伤了他的名声。”赵祯不禁道:“安乐侯在辽国,可是还有不小的文名。出京之时所作《送别》便一鸣惊人,而在辽国,面对皇太弟的强势,亦有‘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之句。若说这样忠义的人都能坏了名声,我是不信的。”   还玉公主不禁看向范宇,目光之中充满了骄傲,这可是自己的夫君,竟有如此才学如此气节,这让她不由得心生崇拜。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虽然也不是头一次听说。但是听官家再说一遍,仍旧是有些为之欣慰得很。   “官家谬赞,不过是触景生情而作罢了。”范宇很不要脸的道:“当时身处其境众人相迫,不得不为尔。”   “不得不为?若是换个人不得不为,他便能做出这等送别歌与如此有气节的诗句吗。”赵祯看到这小子为了出京,骗了公主又骗两位太后,还让自己替他背书,现在居然还装正经,便有些来气。   虽然有气,但是赵祯也看在他是一心为了大宋,而忍了下来。只是狠狠的瞪了范宇一眼,你小子给我小心点。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范宇看懂了赵祯眼神中的含意,却也只是讪然一笑。这不是要做戏做全套吗,到底是要让两位太后看得过去。   “只是我要出京,这些时日,便不能在两位娘娘的身前尽孝。”范宇看向义母李太后道:“娘与姨娘若是想我了,便对还玉多加怜惜一些罢。”   这话却是范宇的本意了,他最不放心的便是还玉公主,便请两位太后多照顾。   还玉听到范宇的话,心中十分感动,不由上前拉住了范宇的手,两人四目交投深情对视。   官家赵祯与两位太后不禁有些无言,这小两口也不看场合。罢了,毕竟是年轻人,情难自禁啊。 第279章 相谈大事   赵祯实在是看不下去,便咳了一声。   “安乐侯,你与还玉先回去。”赵祯沉吟道:“这一两日,我便下诏命你为巡查钦差便是。”   范宇拉着还玉公主,一同向着官家和两位太后告退,两夫妻便出了宫。   回到府中之后,还玉公主便如同粘在范宇的身上,这让范宇哭笑不得。   但终是年少风流血气旺盛,经不起红粉佳人的耳鬓厮磨,当晚便**苦短腰酸背痛腿抽筋。   第二天到了西作坊的值房,范宇还没缓过劲来,走路都差点扶墙。   不是他自己没节制,而是还玉公主太疯狂。   范宇也知道,这都是自已找的。好好的汴梁不待着,却非要去三国交界之地。   可是他更知道,自己若是不去的话,便不会放心。改变大宋要一点点的改变,这本就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为了改变大宋,他只能让还玉公主受些委屈。   若是有一天,这大宋走上了一条范宇所希望的道路,那就最好不过了。不用替大宋操心,也不用再替这个民族操心,更不用担心这灿烂的文明被异族弄的部分缺失。   到了那时,自己再与还玉公主每天腻在一起过着不害臊的日子,也就会心安理得。   在自己的值房坐下,范宇揉了揉自己的腰,顿觉自己十分伟大。   正当他在这里洋洋自得之时,便看到曹傅探头探脑的来到了门外。   “曹傅,你今天怎么没与狄杨两位两位习武?却跑到我这里来偷懒。”范宇看到了这家伙,便没有客气过,而是当面喝斥。   “范兄何必这样严厉,我每日随着狄大哥与杨大哥两人练武,进步已经相当不小。”曹傅嘿嘿笑道:“今天过来,是因为听到了消息,这才找过来的。”   范宇看着这家伙,审视着问道:“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说你安乐侯要出京了,这时怕是整个汴梁都快传开。”曹傅不由得诧异道:“莫非你还不知道,想必是官家还没与你说,只是让先舍人起草文书罢了。这许多文官弹劾于你,想必是官家不得不如此,才能让你从这滩烂泥里脱身。”   曹傅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将门世家出身。对于一些勾心斗角之事,还是知道一些的。   “出京便出京,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范宇微微一笑道:“你跑过来,是不是又想跟着一同出京?”   “对,我来找范兄,便是这么想的。看来你与我想到一起去了,既然这样,我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与你一起出京公干。”曹傅还没等范宇说别的,便急忙挑起大拇指,对他讨好的道。   范宇瞥了这家伙一眼,便看到曹傅一脸谄媚的笑容。   “想跟我出京,也不是不行,你只要肯听话,想必你兄长是不会阻拦的。”范宇点点头道。   其实范宇这一次出京,便打算带着自己的原班护卫。有狄青和杨文广两人在,还是比较有安全感的。   而曹傅虽然是国舅的身份,但是有了上一次随自己去辽国的事情,这一次只在宋境之内,也没有问题。而且他的兄长曹佾,更是巴不得曹傅与自己一同外出历练。   曹傅可不知道范宇怎么想的,他只知道,这一次又能与安乐侯一同外出,想必精彩的很。   “那他要是拦呢?”曹傅有些忐忑的追问道。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范宇扫了这小子一眼,这是想让自己替他保证啊。   “那我可就不让你跟我走了。”范宇哈哈笑道。   “别、别,范兄、安乐侯,怎么你也算是我的兄长,如何能让我错过这等开阔眼界增长见识的机会?”曹傅有些语无伦次的道。   范宇摆了摆手道:“不过是逗你玩罢了,说了带你去,便会带着你。你若真的想将来上阵杀敌,再振曹家的将门之风,便一定要去闯一闯的。只要到时你阿姐和你兄长不怪罪我,便不是问题。”   曹傅终于吃了定心丸,不由大喜,对着范宇高声道:“多谢范兄!”   “你且回去,告知狄青与杨文广两人,让他们做好准备,到时带上这班兄弟,一同外出。”范宇笑道。   得了范宇的吩咐,曹傅一溜烟的跑掉。   命人叫来许当,范宇开始准备这一次要运往边地的军器。   许当来到范宇的值房,便开始罗列军器的数量与品类。他对这些东西,可谓如数家珍。   范宇摆了摆手道:“这些东西不要那么繁琐,腰刀和长矛,这是用的最多的,当然也是要带去最多的。另外还可带一些骨朵和链枷,力大之人用这等兵器最是合手。弓矢也带上一些,草原之人善射,这是不能少的。”   许当立时用笔记下,“侯爷,我看只带这些兵器,数量也不是很多,是不是有点少了。”   范宇摇头道:“当然不少,我们所带的兵器,可是拔思母部缺少的。而且,若是将这拔思母部一次便喂的肥了,岂不是没有下次的生意了吗。”   听了范宇的话,许当便点头表示赞同。原来,侯爷想的却比自己更深一层。   “侯爷看得长远,却是下官所不及的。”许当很是钦佩的道。   范宇却不以为意,而是接着道:“另外,再将铁锅也带上几百口,想必他们的部族之中,只要是用具便会缺少。除此之外,再备上一两件良工坊所制的兵器,我要送给拔思母部的可汗。”   安排完了这些事情,范宇便又命人去叫永通钱庄掌柜周奉。   周奉一到,范宇便递给周奉一张氏。   这上面全是范宇罗例出来,要一同带走的丝绸茶叶等货物。   周奉扫了一眼,心中有些猜测,便问道:“侯爷莫不是要与异族交易,这才带了这些货物前往。”   “也算是吧。”范宇点头,却又叮嘱道:“你既已猜到,便莫要声张。只管将东西准备好便是,我到时会一同带走。”   将周奉送走之后,范宇便提笔给枢密院写文书。   上次去辽国,一路护送岁币的神卫军,还是比较有经验的。因此,范宇便是要从枢密院,再一次将王中平等神卫军,借到自己的麾下才好。   这一日忙下来,范宇便等着官家下诏了。   同时,范宇也对此次交易充满了期待。若是能从拔思母部的手中换来大批战马,那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正当范宇想这个事情的时候,宫中的小黄门前来求见安乐侯。   “侯爷,官家与吕夷简相公和蔡齐相公,还有王德用相公,都在崇政殿。还请侯爷随我回宫,与官家和几位相公相谈大事。” 第280章 更加为难   范宇不由得诧异,这文武三个相公与官家聚在一起,相谈的肯定是大事。   只是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竟让大宋朝廷如此重视。   “好,我这便动身。”范宇起身对小黄门道。   当他与小黄门坐着马车进了宫,来到崇政殿上,范宇便看到官家与三位相公的面色都很严肃。   “臣见过官家。”范宇上前对赵祯行礼道。   赵祯摆了摆手道:“安乐侯不必多礼,刚刚从河东路传来消息,辽夏边界有些异动。此事与你上次赴辽有关,所以便请你来一同商讨。”   范宇挑了挑眉头,与自己上次赴辽国有关系?   “官家垂询,臣定言无不尽。”范宇躬身道:“只是臣还不知道,生了何事。”   赵祯对枢密使王德用点点头道:“王卿,你将军报告之于安乐侯吧。”   范宇便看向王德用,不知道是何军报,竟引起如此重视。   “安乐侯,你前些时日前往辽国,向辽皇贺正旦之喜。归来之前便曾上书,奏报西夏赵元昊有称帝之野心。而且,此事是你在辽国正旦的国宴之上,所指出来的?”王德用没有说消息,反而是先向范宇提出问题。   范宇点点头道:“不错,此事确是我所指出。”   在辽国之时,范宇得知野利仁荣是西夏国使之后,便对那家伙没半点好印象。确切的说,是对西夏人没任何好印象。所谓称帝一说,也只是知道后来李元昊确实称帝了,才顺嘴指了出来。   王德用皱眉道:“安乐侯为何为指出此事,那赵远昊称帝,安乐侯可有依据。”   还没讲消息,却开始责问范宇,显然是王德用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此事有什么难猜的。”范宇不由诧异道:“赵元昊父祖之西夏,常年掠夺同边各国,宋辽都没有少受其骚扰。然而西夏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见机不妙便会伏低做小。可是对于青塘等地,西夏却是如同恶狼猛虎般鲸吞蚕食。不断的积聚党项同族,显然有其野心图谋。”   “若说其父祖不过是开创西夏局面之时,而如今赵元昊却是羽翼已丰,到了瓜熟蒂落之时。”范宇最后补充道。   听了范宇的这些话,王德用的眉头拧到了一起,而赵祯也若有所思。   吕夷简同蔡齐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出了认可的意思。   吕夷简对赵祯躬身道:“官家,正如安乐侯所言,这西夏确是有着狼子野心。其祖李继迁便不服王化,几次带领党项各部与我大宋朝廷作对。甚至联辽抗宋,以图壮大自身。其后在辽宋之间数度摇摆,终得西夏之地。其父李德明,则臣服于宋辽却向西拓地千里,夺取西凉、甘州、瓜州、沙州等地,从而益壮大。听闻这赵元昊在西夏国中剃易服,更是创制文字。如这等人,若无野心怕也不可信。”   范宇看了吕夷简一眼,这老狐狸居然支持自己的说法,并且也补充了两点,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其实,吕夷简虽然喜欢弄权,便是此人也实在是个能臣。知道什么事情重要,什么事情并不重要,并非是没有大局之人。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蔡齐看了吕夷简一眼,却是并没有开口。   赵祯点点头道:“如安乐侯与吕卿所言,这西夏有野心是一定的了。那么,辽夏之间有事,想来也与些有关。”   王德用看了官家赵祯一眼,便转向范宇道:“安乐侯,看来这一次辽夏之间生摩擦,应是与你在正旦之时指斥西夏有野心有关了。应该是就在安乐侯要归宋之时,辽帝耶律宗真便下令,命草原各部共同围剿草原上的党项部族。而辽国与西夏交界的边军,则固守边界,不使党项部族越境逃至西夏。如今,草原之上的党项各部,都已死伤惨重,甚至小点的部族都已经一夜间便消失不见。”   这个消息却是让范宇吃了一惊,这是他自己也没有料到的。其实,这是正旦的当天,辽帝耶律宗真得了宰相萧惠的禀报之后,便做出决断下的诏书。   “王相公,这么说来,辽国对于西夏已经开始警告了?”范宇不由挑眉问道。   “说是警告也差不多,但是西夏却也没有闲着,陈兵于辽国天德军对面,并无半点顾忌。显然西夏对于辽国屠戮党项同族,是相当不满的。”王德用道。   范宇看了官家一眼,躬身道:“官家,此事对于我大宋来说,应是好事。只不知道官家相召于我,却是为了商议何事。”   赵祯对陈末招了招手道:“取西夏地形图来。”   陈琳急忙叫了一个小黄门,与自己一起,将一幅地图缓缓的在赵祯的书案上展开。   “你这次一出京,便是担有边境巡查之职。辽国天德军,与西夏军对峙之地,与我大宋的火山军相距不远。”赵祯看着地图,在上面指着一个个抽象的地形道:“若是时机合适,你可分别与西夏和辽国的人接触。以说和为名,从这两国买些马匹回来也是好的。但有一点,不可助长西夏野心。”   琢磨了一下官家的话,范宇有些明白了。这是不想让西夏的李元昊称帝,也不想让辽国太轻松。   大宋想要坐山观虎斗,怕是打错了算盘,西夏与辽国并不是傻子当家,谁会看不出来。   “官家,此时辽国既然已经出手,我大宋的态度便犹为重要。”范宇肃然道:“无论是西夏和辽国,虽然两军对峙,可是他们的注意力,定然是在我大宋的军队身上。”   蔡齐皱眉道:“明明是辽国屠戮党项部族引起的争端,关我大宋何事。我大宋若是冒然插手,岂不是便让这两国打不起来了。依为臣之见,还是莫要有任何动作,由着辽国与西夏斗个两败俱伤的好。”   赵祯闻言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安乐侯觉得呢。”   “官家,也是因为两方的军队对峙,所以才会看我大宋的态度。”范宇拱手道:“西夏最怕的,便是宋辽联手。如此的话,西夏便要灭国了。而辽国所怕的,也是大宋偏袒西夏,使西夏对辽国骚扰不绝。但有一点,我大宋与辽国本就有澶渊之盟约束,相互之间轻易不会交战。而西夏不过是个小国,却想要称帝,这是我大宋与辽国都不想看到的。宁得罪西夏,也不可得罪辽国。我大宋终究,是要遏制西夏才对。”   “那辽国呢,我大宋就白白的助他不成。”蔡齐不悦道。   “这怎么可能,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范宇笑道:“若是西夏掉过头来,欲对我大宋用兵,辽国怕是要借机向我大宋生事了。”   听到范宇的话,赵祯便看向地图中的燕云方向。一个辽国,本就是大宋的心腹之患,若再多一个称帝不臣的西夏,那可就更加为难。 第281章 巡边钦差   辽国对于大宋来说,等于是时时都悬于头顶的一把刀。   辽军铁骑随时都有可能从幽燕南下,一路直到黄河边,就是一马平川毫无阻碍。   对于辽国,大宋是不想得罪的。而且,自宋太宗两次北伐失败后,宋军对于辽军便产生了惧怕心理。   枢密使王德用此时插口道:“安乐侯的意思,是我大宋也要有些与辽军联手的动作?”   吕夷简的眉头一动,听出来了其中的一些意思,却并没开口。   “当然是要这样做的。”范宇点了点头道:“我大宋可在永兴路和秦凤路陈兵边界,对西夏威而不攻。只要做出这个姿态来,便可向辽国表明,我大宋是与辽国一样想的。”   蔡齐皱眉道:“若是按安乐侯的意思,那西夏两面皆敌,岂不是立时便要偃旗息鼓,不再与辽国对峙。定会收缩军力,以图自保。”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范宇笑道:“让西夏只求自保,有什么不好。这样的话,我大宋与辽国,都不用流血,便可让西夏老实,吃了这一次教训,那赵元昊还敢称帝吗?”   “若是我大宋派兵威慑西夏,而西夏却主动来攻,安乐侯要如何化解?”蔡齐却是并不让步。   “当然是固守城池。”范宇摇了摇头道:“我大宋马匹太少,出城与西夏鏖战很是吃亏。但若是守城之战,他西夏便没有办法了。”   蔡齐不由嗤笑道:“既然如此,我大宋又何必招惹这等麻烦,让辽国与西夏打个两败俱伤岂不是更好。”   “齐相公可知,辽国近来一直想要向我大宋讨要关南之地,并且意欲增加岁币。”范宇看着蔡齐道。   赵祯听到这里,也是有些忍不住道:“前次那刘六符,便曾提出过这两个条件。只不过我大宋并不答应,这才做罢。若是辽国有机会的话,一定还会再一次提出来这两个条件的。”   吕夷简皱了皱眉,便有些听不懂范宇是什么意思了,感觉有些矛盾。   “安乐侯,依你所说,辽国有可能对我大宋提出这两个条件,那为何还要助他辽国。”   枢密使王德用点了点头道:“助那辽国,岂不是白白出力。”   官家赵祯,此时看向范宇,希望他能有个好的答复。   “臣刚刚已经说过,我大宋与辽国之间,是有盟约的。”范宇对赵祯拱手道:“因此,要么不管,要么就须配合辽军断了西夏称帝的野心,使之不得轻动。否则若是再起来一个西夏,便成了宋、辽、夏,三足鼎力。若是三国都平起平坐,我宋军缺少战马,想必我大宋军的战力最低。”   “到那时,三国往来合纵联横,吃亏的还是我大宋。”范宇不由得叹气道:“因此,臣主张助辽,便是为了不使元昊称帝,免得西夏收更多拢党项部族更加壮大。而辽国受我大宋的人情,若是西夏真来兵攻宋,辽国也不好借机索要关南和增加岁币了。”   赵祯听了范宇的这番话,便陷入沉思。范宇些话说的很有道理,若真的多个称帝的西夏来,挨打受气的怕还是大宋。   大宋虽然是最富的,可是从皇帝到大臣,都是比较怂的。什么文官领兵、太监领兵,也都是从宋代开始扬光大的。   因此,范宇也不敢高估大宋军队的战力。   “只是,安乐侯,你却如何保证,那辽国不会在我大宋与西夏交战之时乘我大宋之危?”蔡齐却是觉得自己找到了范宇话中的漏洞。   范宇笑道:“西夏与我大宋交战,不过是一种假设而已。此时与西夏所对峙的,可是辽军。我大宋军队,只须频繁调动,便可起到威慑西夏军的目的,难道还真的派兵攻入西夏不成?就算真的攻夏,也要等辽国出兵,我大宋再出兵攻夏。”   “若是西夏的军队都缩回到兴庆府周围,只求自保以图将来再,那又如何。”王德用盯着范宇问道。   “那赵元昊若是只图自保,倒是件好事。辽夏如今对峙,便是因为辽国正在屠戮辽境内的党项各部。西夏若是退兵,辽国只怕不会收敛,很快便会将境内的党项各部灭掉。然而西夏见死不救,在党项各部之中,必然号召大减,再有野心也是无用。”范宇解释道。   赵祯不由连连点头,“安乐侯说的好,此次可与辽国那边接触一下,卖个人情再多弄些马匹回来。蔡卿虽然也很周全,但还是不如安乐侯想的更深远啊。”   官家这话,本意是夸范宇,可是他却将蔡齐当成了参照。蔡齐身为副相,还不如一个自己看不上的小子,这心里的滋味可就难受了。   吕夷简想了想,便向赵祯躬身道:“官家,臣觉得可以一试,这对我大宋并无坏处。只不知安乐侯,可能胜任此事。”   王德用也道:“边地兵凶战危,安乐侯身为贵人,若是出了事情,恐怕就不好了。官家,不如派火山军为安乐侯的护卫,也好护得安乐侯周全。”   “安乐侯,你意下如何?”赵祯淡然的问范宇道。   范宇听到王德要建议给自己带领一军,这怕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官家的这个表情,显然并不高兴,应该是有所忌讳。   “早在官家命我为造作院通判之时,我便从禁军之中选出一些在造作院试用军品的禁军。”范宇看向赵祯,接着道:“先前去辽国之时,便由这些禁军护送。其间,这些护卫还是辽国部族军大战了一场。使得偷入我大宋打草谷的数十骑兵,被尽数剿灭。”   王德用不禁有些怀疑道:“安乐侯,你选护卫之事,我倒是知道。但是若说他们那五十余人,要正面对抗骑兵,怕还是有些不够吧。”   “此前我便曾向官家献上过衣甲兵器,及其制造法式。而且,我也带人在官家面前,亲自试过。”范宇顿了一下,接着道:“此事并非编造,神卫军虞侯王中平,便是亲眼所见。对了,王相公,这王中平我此次是要带去巡查的。”   王德用将信将疑道:“真的如此厉害,那便是是一大喜讯。”   官家赵祯却是知道的,却也并不再提,而是提笔,写下一份诏书。诏书委任安乐侯范宇,为巡边钦差,可便宜行事。五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 第282章 此事准了   除了让范宇担任了巡边钦差之职,还将狄青、杨文广、曹傅三人,各提了一级,成为振威校尉。   这其实就是给了范宇调动和指挥所在边军的权力,使他可随机应对边事。   崇政殿中聚焦了这些重臣,本来就是商议如何应对西夏与辽国之间的摩擦局面。官家赵祯让范宇过来,便是借这个时机,让他顺势成为巡边钦差,并且去执行此事。   虽然大宋可以做的不多,但是只要对西夏和辽国有一些影响,也就足够了。   副相蔡齐,对于让范宇担此重任,其实是有些不满的。只是刚刚辩论之时,并没有范宇的话有说服力,他反对也就没有了理由。   范宇听到王德用的话,心中一动,便对赵祯躬身道:“官家,臣请官家批准,臣将那三千龙鳞铠带走,并允许臣在边军之中,选取能战敢战之士,重建一军。”   当着三位相公,范宇说出这个话,立时便让这三位相公脸色一变。   重建一军?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他这是向官家要军权图谋不轨吗。   蔡齐当即便沉声喝道:“安乐侯,官家信重于你,委你巡边钦差之职已是破例。你却还想要自建一军,这是何意。莫非,你真有心效仿曹莽之流!”   官家赵祯却没说话,而是淡然的看着范宇,等着他的回答。   吕夷简面无表情,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枢密使王德用,则面带微笑的看着范宇。   虽然这几人的表情各异,但是范宇要是拿不出一个充分的理由来,怕是就准备接受处置吧。   “官家,我大宋的边军虽然也算善战。但是数十年来并无多少战事生,许多兵将已经有些懈怠了。冗兵百万之众,能战者却少。”范宇拱手肃然道:“正逢新造三千龙鳞铠,非以前的重甲可比,臣欲借此为我大宋增一精锐新军。官家可使枢密院与三衙循序渐进,以裁汰军中老弱为屯田兴修水利之民。十数二十年之后,则无冗兵之患。”   范宇其实早就有些想法,只是没有机会提出来,今日成与不成,可以先提出来试试。   而且,范宇就是故意当着这三位重臣提出来的。这等于告诉这三位,自己身为皇亲,都已经看出来一些不妥,你们身为朝臣就看着办吧。   至于什么新政什么改制,都不过是朝堂斗争的借口罢了。而且,哪怕是抱着一颗赤胆忠心,估计最后也会陷于党争的泥潭。范宇则不然,他直接提出解决办法,以皇亲的身份来推动。   至少他说的这些话,在立场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些朝堂上的官吏们,如果不想被人数落尸位素餐,便须更加卖力的去推动这件事。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会说安乐侯心怀不轨,有拥兵自重意图谋反之心。但范宇是当着官家和三位相公提出,反而是坦坦荡荡,并无半分不可告人之处。   赵祯听到了范宇的建议,不由眉头挑起,很是有些兴趣。只看赵祯的表情,大家便知道官家已经被安乐侯说的动心。   “官家,冗兵哪里如安乐侯所说的这样容易解决。”蔡齐急忙对赵祯躬身道:“我大宋冗兵百万之众,若是都安置屯田为民,岂不是需要无数的田土。每人分予三亩薄田,也要三百万亩。如今天下田地尽为有主之地,去哪里找这三百万亩田地给这些裁撤冗兵分配。安乐侯少经磨砺不谙世事,只是喜欢空谈罢了。臣请官家千万三思,莫为安乐侯所蛊惑。”   这蔡齐是绝对看不上以范宇为代表的皇亲的,哪怕范宇提出来建议是对的,也不能让范宇如此轻易达成目的。只要否定了范宇的建议,他想新建一军的想法,也就没了下文。   范宇哈哈一笑道:“蔡相公,我大宋的百万大军,我可是只想让官家裁撤老弱,可没有说都裁撤完。若是每年裁撤十万老弱,想必是甚为容易的。按蔡相公的算法,只需三十万亩田地便可。我大宋虽然许多田地有主,但是荒地也有许多,难道就不能开垦吗?更何况,可使这些裁撤之人去兴修水利,以减少每年的水旱之灾。虽然同样养了养些人,若是因为兴修水利,每年少生些水旱灾害,岂不是从天公手里赚了许多回来。”   “安乐侯莫要狡辩,你这些都不过是纸上谈兵,其间艰难之处,哪里有你想的这么容易。”蔡齐无法正面驳斥范宇,便冷着脸强调难处了。   对于蔡齐这家伙,屡次向自己提出质问,范宇也是绝不给他蒙混过去的。这等人若是正经商议讨论,提出不同意见也就罢了。可是这家伙就是纯属为了反对而反对,那就有些不能原谅。   因此,范宇不会给对方留半分颜面。   “蔡相公,我不过是个皇亲而已。但是我还知道,国有疑难,便须先想出办法,然后再去做事。”范宇脸上露出嘲讽之色道:“若是只说有难处,却既无解决之法,亦不肯着手做事,那就让人难以理解了。既然蔡相公说没那么容易,便请蔡相公说说都有何难处。官家与两位相公都在,正可商议一二。待有了解决之道,从明日起便可请官家诏,将事情落到实处。”   这话对蔡齐是真的有些打脸了,你说有难处,那就在这里讲出来。崇政殿内便是大宋的权力中心,有难处便现场办法商议解决,明日便可去落实。   十几岁的安乐侯,对一位几十岁的副相说出这等话,本是极为失礼的。可是范宇说的没有错,道理也很正,而且还是官家所喜欢听的。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赵祯看到范宇如此质问蔡齐,心中莫名的些兴奋。或许范宇所说的话,也是他这位大宋帝国之主想要问的话。考虑事情的角度,便是一个负责任的皇亲的角度。   蔡齐没有想到,范宇竟然会这样驳斥于他,而且一点颜面也不留,这让他当场便面红耳赤作声不得。   吕夷简看到范宇占了上风,便开口道:“安乐侯本意是好的,但是做事岂可如此操切。凡是治民理政,皆是千头万绪,难以一蹴而就。官家与诸臣早有此心,但亦恐诸军民心生怨怼,这才并没急切从事。官家,臣以为此事可先令舍人起草章程,而后再如安乐侯所言,缓缓推行。”   范宇不由得皱眉,吕夷简这家伙,倒是一个和稀泥的高手。   “官家,我可否以三千龙鳞铠新建一军?这一支新军,可由杨文广、曹傅、狄青三人,各领一千。若是成了,便将他们三人留在边军,以便推而广之。”范宇再一次道。   官家赵祯听到,范宇要将这支新军留在边军中,便明白这是表示他自己没有野心。   “安乐侯一心为国不辞辛劳,此事准了。”赵祯点头道。 第283章 深藏不露   待范宇从崇政殿出来,吕夷简与蔡齐两位相公,也已经走在前面。   而王德用相公,则是走在最后。   吕夷简与蔡齐两人出了崇政殿,没多远便拐入了政事堂的大门。   范宇正要出宫,便听到身后的王德用王相公在唤他。   “安乐侯,且等等老夫。”王德用对范宇招手道。   范宇回身站立等待,也不知道这位王德用相公,要与自己说些什么事情。   王德用来到了范宇面前,对他拱了拱手笑道:“适才,在崇政殿中,我听安乐侯一席话,似乎有强军之意。”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对方这样问,到底是想要说什么呢。一时间摸不清王德用的用意,范宇也不好正面回答。   “前次出使辽国,一路的见闻使我只是有感而已。”范宇也笑道:“在白沟河边,我竟看到辽军的部族军,入我宋境如入无人之地。我大宋边民,时不时的便被辽军所残害。而我大军的军队,却是对此睁只眼闭只眼,使人甚为无奈。今日当着官家与诸位相公,便抖胆提出建立新军罢了。”   “安乐侯能提出此事,却是敢言。”王德用点点头,又叹息一声道:“但我大宋如今,已经并非刚刚立国之时。太祖太宗起,为防有武人反覆之事,便有意扬文抑武。如今文官张目,而武官则是越来越是式微。”   对方这话,扯的有些远,这王德用竟然提到了文武之争。范宇却是不知道这位王相公想做什么,对自己讲起这些来。   范宇淡然道:“王相公所说的事情,我并不懂。但是我觉得,大宋的军队,还是要保护大宋军民的。若是连这一点也做不到,那便没有多少存在的必要了。”   王德用点点头道:“安乐侯的话是不错,但是我大宋有意的抑制武官。不但武官地位有些卑下,而且在朝堂之上,很难进言。今日我大宋军队之颓势,亦非无因啊。若是这根本的事情不解决,只建立一支新军,怕是于事无补。”   听到这里,范宇多少有些明白了。这位王德用相公,怕是有意与自己结好,以便共同对抗文官们的压力。   今日在崇文殿上,范宇对于蔡齐蔡相公不假辞色,又提出建立一支新军并裁撤老弱冗兵。这些事情都给王德用留下深刻印象,使得王德用看范宇极为顺眼。   因而,王德用从崇政殿中出来,才主动招呼范宇。   “依王相公的意思,难道是要改变我大宋上下重文轻武的风气不成?”范宇不由问道。   “安乐侯觉得,可有办法将这风气改正吗?”王德用有些诧异的问道。   范宇笑道:“王相公还没看出来吗,我大宋之所以重文轻武,便是皇家怕武人夺取大宋江山。而文官们为官,却也要走生员、举人、进士、翰林这条路。步步艰难,可也是天下百姓们都看在眼中的荣耀。若是要改变风气,须从这两点下手。”   王德用看了看左右,并无闲杂人等。   “安乐侯还请细说与我听,若是不改变我大宋这等扬文抑武之势,怕是建立多少支新军,也终会被这些文官们,给打压成窝囊之辈。”王德用很是惋惜的道。   看到这王相公如此渴望听自己的主意,范宇便也并不吝啬。大宋的情形,正如王德用所说。如果不能改变重文轻武的局面,建立多少支新军也没用。   与其自己一个人慢慢的改变大宋,范宇觉得不如给枢密使王德用一些建议,让这位有德望的枢相,也来推动大宋改变。   “百姓之所以钦羡文官,多半还是看到文官们科举之后风光游街、东华名唱名。实际上,朝廷对于这些读书人的也是甚为抬举的。”范宇低声道:“但是武官们呢,也就是一个武科举罢了,与文官们科举相比无人注意。这等事情,须有所改变才行。”   “那么,安乐侯觉得,要如何改变,才能让百姓钦羡。又如何来做,才能让官家对武官们少了戒心。”王德用不由得追问道。   范宇看着王德用,沉吟了片刻才道:“自然是办学,办一间大宋皇家军事大学。”   大学二字古已有之,倒是不难理解,王德用一听就懂。但是这大宋皇家军事大学,几个联起来,就让他有些懵了。   “还请安乐侯赐告,这大宋皇家军事大学里,可有什么名堂。”王德用虽然是将门之后,但也做过一阵地方的施政官,脑子还是够用的。   “既为大宋皇家军事大学,便是皇家所有。其山长,理应请官家来做,副山长便应是太子。在这皇家军事大学就读,便须每日晨昏向官家的画像行礼效忠,以培养他们的忠君之心。而且,凡是就读于大宋皇家军事大学的生员,便会成为天子门生。”范宇对王德用相公讲道。   王德用的眼光渐亮,这个主意非常好。若是真的将这大宋皇家军事大学建起来,那么武官们便可以天子门生的面目出现,如何能不引百姓羡慕。在地位上,为了不落皇家的颜面,便也不会比文官们低了。   最大的好处,便是因为官家是山长,这些生员将来若是统兵,也必然会天然的忠于官家。如此,也更容易取得官家的许可。   王德用对着范宇深深一躬,而后才道:“常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听安乐侯一席话,也是一样,使老夫毛塞顿开!若是我依安乐侯之言,他日向官家进此大宋皇家大学的章程,安乐侯不会怪我用你的建议吧。”   这就是先给范宇打招呼了,王德用显然在近期就要向官家进言。   范宇自己如果再上个建立皇家军事大学的章程,怕是有些够呛。若是由王德用来上这个本章,自然是比较容易通过的。   范宇对着王德用拱了拱手道:“若非今日王相公问起,我也不会想到这里。而且,我的建议本就是要给王相公所用。若是能得官家允准,那我大宋定可收回幽燕之地。”   王德用对于范宇的话更为满意,不由得抚须而笑。   “那老夫便生受了。”王德用哈哈笑道:“老夫也会给边地的诸军将去信,可使安乐侯此去更加顺利。”   范宇不由侧目而视,这位王相公也是深藏不露,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第284章 难怪了   王德用此人虽然低调,但绝不可小视。   他能做到枢密使的位置上,除了心机够用之外,还有着不小的功勋与深厚的资历。   在太宗朝之时,王德用便在其父王的帐下听用,其时便与如今赵元昊的爷爷李继迁作战。那时李继迁已成气候兵锋甚盛,宋军与之交战多有折损。但是王德用以十七之龄担任先锋,却能交战之后全师而还。   如今西军之中,便多有王德用的老部下担任要职。而且大宋现今能战之兵,大多数也都在西军之中。   能得到王德用的支持,对于范宇此次巡边,也有着极大的好处,至少不会轻易出现阳奉阴违背后掣肘之事。   范宇出宫之后,没有过多久,官家赵祯便下诏委任安乐侯为巡边钦差。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这个消息散播的很快,曹府与八王府上都已经得到消息。   曹佾先去到八王的府上,约了博平郡王赵允初,一同到安乐侯的府上探看。   虽然说是探看,但是这还是对于他们永昌隆商号的生意有些想法,要与范宇商议一番。   否则的话,等范宇出京之后,再想商议便有些难度了。   其实也是怕范宇走后,这永昌隆商号便没有了主心骨,无人主持。   两人来到范宇的府上之后,范宇正与还玉公主在后园之中说话。   听到吴良来报,两位贵人前来拜访,还玉公主便推了范宇一下。   “夫君,这两人都是皇亲,寻你必有要事。你且去忙,妾身这里有两位嬷嬷相培,不用挂怀。”还玉公主虽出身高贵,但还是比较体谅范宇的。   “公主如此善解人意,真是我范宇修来的福气。”范宇俯身抱了抱还玉公让,其其脸上轻轻亲了一口,便随着吴良去了前面。   还玉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脸,却是对身后两位嬷嬷道:“驸马这么讨好于我,想是做了亏心事。”   张嬷嬷与李嬷嬷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公主显然有些不开心了。   “公主,驸马忙于公事,这也是官家给安排的。”李嬷嬷劝道:“若是怪的话,也不能怪驸马。这是男人的事情,咱们不好去管。”   “对啊公主,驸马也是受了官家的指派,他不得不离京的。”张嬷嬷急忙开口道。   还玉公主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不应该生他的气,可是我就是觉得他好象在骗我。是不是他在外面有其他的女人,要带出京去双宿双飞?若是这样的话,我就让他做个太监,一直在我身边陪伴!”   李嬷嬷慌忙道:“公主可不敢如此妄为,驸马不象是那种人。否则的话,象公主这样貌美如花,岂不是要天天守着不肯出门才对。”   听了李嬷嬷的话,还玉公主这才露出笑脸来,“可我心中总是不平,却也怕碍了他的公事,这可有什么办法。”   “公主,若是如此,倒也简单了。”张嬷嬷插口道:“咱们女人可没别的办法,公主如此貌美,晚上你将驸马……”   范宇到了外间,却不知道还玉公主在两个嬷嬷的教育之下,又学了些不可描述之事。   曹佾与赵允初两人正在前厅喝茶,范宇快步到来,对着两人拱手。   “不知两位贵客前来,倒是有失远迎。”范宇笑道。   看到范宇,曹佾与赵允初也一同起身还礼。   赵允初笑道:“我们也是听说,官家要派安乐侯巡边,这才过来探看一番。”   曹佾道:“安乐侯刚刚从辽国回来不久,这一次又要去西北巡边,官家倒是非常看重于你啊。”   “这不过是自讨苦吃而已,近来朝中文官们,对我弹劾日益增多。官家虽然都将弹劾的本章压了下来,但是也不能禁了文官们的口。只得将我外派出京,这也就免了许多是非。”范宇摇头失笑道:“我此次去辽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惜,在那些文官的眼中,皇亲不堪用,用了就是错啊。”   范宇虽然要出京,可是也要站在皇亲的立场来说一说。尤其是当面这两位,也是皇亲中接触较多的。那些文官的压力,范宇也要分担一些出去。   听了范宇的话,曹佾和赵允初两人都有些同感,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身为皇亲,总不能去揽权,否则便是图谋不轨。只能等着官家给安排差事,那便用心去做就是了。   眼下安乐侯便是如此,都是官家给安排的差事。但是做了之后,便又受到文官的攻讦,实是让人心冷。   若是这两位自私一些,便会认为他安乐侯是在祸水东引。若是有些见识便会明白,这是大家共同的利益,也是需要分担的责任。   曹佾听出来范宇话中的意思,便立时开口道:“安乐侯受委屈了,不过这也未尝不是好事。官家依旧任你为巡边钦差,这便是对你的信重。可见,那些文官的弹劾并没起到作用,而是宠信依旧。”   那赵允初却微微皱眉道:“安乐侯此次出京也是好的,面对那些文官最是麻烦。但凡有一丝小小的错处,便会夸大其辞追着不放。我等皇亲天生富贵,若无大事,也不屑于理会这些大头巾的家伙。”   两人的话虽然都有劝慰的意思,但是曹佾便是站在范宇的角度来说。而赵允初,则是站在皇亲们各自的心态来说的。其间,自有远近的不同。   “不过,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出京巡边而已。”范宇笑道:“两位前来,是不是对于永昌隆的事情,还有些不放心。我等三人皆为皇亲,这永昌隆也有半数是官家的。有什么问题尽可商讨,无须讳言。”   “什么事都瞒不过安乐侯,我们两人正是为此而来。”曹佾笑着道:“安乐侯若一走,这永昌隆便没了主持之人,下面的掌柜们,也是如同无头苍蝇,却是不好办。”   赵允初也点头道:“这等事对于我等虽然不是最重要的,可也都投了许多钱进去,还是要有个应对办法才是啊。”   范宇点点头道:“这件事,之前我与两位也并没有详说过。今日正好,借此机会便定好章程。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名下有个永通钱庄。实不相瞒,这永通钱庄,也有一半份子是官家的。所以,我不在的时候,永昌隆的钱财都从永通钱庄走帐便是。其余的,可任由两位商议作主。”   曹佾与赵允初两人面面相觑,这安乐侯真可以啊,竟将官家绑的如此之深,受到宠信也是难怪了。 第285章 是门学问   对于永昌隆的生意,范宇很放心的便交给这两人去管。   这可不是几个皇亲自己的生意,而是有着官家这个大背景。交到谁的手中,谁敢在里面做手脚,那都是找死的行为。   但是如果兢兢业业的去做,就等于将自己家与官家保持住了长久的关系。   曹佾是世家子弟,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会目光短浅。而赵允初,也知道这不是儿戏,同样不会乱来。   把担子交给两人去担,范宇也落得个一身轻松。以曹家的人脉,还有八王府的人缘,不愁这永昌隆的生意铺不开。   范宇自己的话,只管抓好军器造作院与永通钱庄这一块,便足够了。   曹佾与赵允初两人,都没料到范宇会如此痛快,便将永昌隆的权力交出来。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反而用不上了。   “安乐侯高风亮节,竟如此的不贪利不贪权,倒是让我刮目相看。”赵允初不由感叹道。   曹佾也微微一笑道:“还是与安乐侯一同做事舒服,大家互谅互让,何愁这永昌隆做不大做不强。安乐侯放心便是,这永昌隆只是暂时交到了我们二人的手中,待你回来,便一定会给你一个更大的永昌隆。”   范宇摆了摆手道:“这倒是不必再交回到我的手中,只要到时可以将帐目弄清,让我好向官家交待便可。以我等之力,若是还使得永昌隆成了赔本生意,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这怎么可能,若是赔了,我们二人便用自己的钱将这亏空补上便是。”赵允初笑道。   “此事倒是轻松,安乐侯也甚为大度。”曹佾又看向范宇道:“安乐侯,我那幼弟曹傅,可就又一次要拜托于你了。”   赵允初也想起来,曹傅那家伙,可是烧死了自己老爹的爱马,如今人在安乐侯的麾下。   “小曹国舅也要与安乐侯一同巡边,他可还听话?”赵允初所担心的,便是曹傅这家伙的顽劣。   范宇笑道:“曹傅如今可是多有觉悟,既身在军中,便自遵从军令。不过,这家伙性好弄险,却也有些防不胜防。”   曹佾也笑道:“幼弟从小脾气便是如此,以前在家中,便没一刻安静之时。如今在安乐侯麾下,已经很不错了。这一次随安乐侯出京,还请多多看顾于他。只怕他一时冲动,又惹出祸来。”   “这个小子居然有些转性了?”赵允初从两人的话中,听到曹傅竟遵守军令,有些不能置信。   “以前便是将他保护的太好,才会任性。如今去了一趟辽国,也算是经了一些事,自然会变好些。”范宇点点头道:“若是能多经些风雨,想必便会更加成熟起来。他日若有功劳,重振曹家将门威名也并非不可能。”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曹佾神情甚为安慰,急忙对范宇拱手道:“若是曹傅真能如安乐侯所说,那我与阿姐可皆对安乐侯感激不尽!”   范宇的话却还是没有说完,他摇了摇头道:“事情哪里有这么容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若是我一直看顾于他,怕是他也无法成材。国舅与皇后爱护曹傅之意没错,但是须放手时总是要放手的。就是我,也不能总是看顾着他。此次巡边,对于曹傅也是一个机会。若是他能吃了苦,且又见识过疆场之残酷血腥,想必对其是会有益处的。”   这番话,范宇其实是早就想对曹佾说。否则的话,这曹傅总要让自己看着,那将来也成不了材。只有放开手,让曹傅自己去闯,才能有些成就。   赵允初目瞪口呆,看安乐侯的话的意思,似乎是要将那曹傅送到险境之中去。   曹佾听到范宇的话,半晌才点点头道:“安乐侯所说的道理我也明白,可惜关心则乱。也罢,此次曹傅随安乐侯巡边,我便不闻不问。即使有些艰险,便让他试试又如何。”   范宇摇头笑道:“岂止是一些艰险,此去巡边或许还要动些刀兵。曹国舅要么就将曹傅带回府去,要不然我也不敢保证曹傅无事。否则若是要经历战阵,曹傅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负不起此责。”   “这、这……安乐侯,你莫不是有意要让曹傅涉险不成?”曹佾不由得挑起眉头,他有些怒意道。   “我已经说过,曹国舅若是不放心,便请将曹傅领回府去。此次巡边,他也不用随我去了。这样一来,曹国舅放心,我也放心。”范宇笑道。   曹佾被范宇的话挤兑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却又偏偏有些不甘心。这安乐侯太不讲情面,怎么刚才还如此好说话,转眼便又翻脸?   赵允初却是看的明白,便对曹佾道:“曹国舅,安乐侯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你请安乐侯看顾曹傅,却又想着他成材,还不想他涉险。曹傅若想重振将门声威,如何能离了战阵?就算是安乐侯看得紧,你又如何保证曹傅自己不会冒险。你既想曹傅好,也不想他涉险,本意倒是不错。但是你错就错在,只顾着曹傅如何,却不想一想,安乐侯又如何能死死的管住曹傅这样一个活人。”   被赵允初提醒,曹佾恍然。心里的那仅有的一丝怒意,也转为极大的惭愧之意。   他急忙对着范宇躬身道:“刚才是我无礼,实在是我强人所难了,我在这里向安乐侯赔罪!”   “曹国舅免礼,我们都是皇亲,我能做到的,自然会做到。若是做不到,我如何能答应你呢。”范宇摆摆手,接着道:“曹傅,我当然不会轻易将他推入险境。但是正如赵小王爷所说,若是他自己闯入险地,我也无能为力。”   曹佾连忙点头道:“我明白,若是曹傅自己莽撞,我与阿姐定然不会怪罪于安乐侯,但请放心便是。”   其实刚刚范宇,也是有意要怼曹佾两句的。曹佾虽然性情温和,但是这是世家教养出来的,其内里还是极为傲气的。若是范宇委婉拒绝对方的要求,不但会被轻视,或许便得罪了这曹佾。因为对方认为你能做到,却没有去做,态度还虚伪。   可是范宇却是更加傲气的断然拒绝,再讲明原因,反而会让曹佾自己感觉惭愧。   这不过是一个方法问题,却也是处事的重要一点。范宇也是无奈,与人打交道也是门学问。 第286章 更胜往日十倍   对于曹家,范宇其实是一直在帮助。但是他可不想做些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那还不如不打交道。   现在看到曹佾总算明白过来,范宇也不以为意。   “有你这个做兄长的放话,我也就放心了。”范宇笑道:“玉不琢不成器,便让曹傅自己去闯一闯吧。他有心成就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大功,便要受到许多磨砺才是。”   赵允初这时,也明白了范宇的意思,不由笑道:“安乐侯做事大有深意,却也非是常人。”   三人又聊了一些永昌隆商号生意的细节,曹佾与赵允初两人便告辞离去。   其时天色已经不早,范宇便转回后进。   还玉公主此时已经得到下人禀报,驸马刚刚商讨完事情。便安排人,去准备了酒宴。   这只是夫妻两人的酒宴,倒并不复杂。   当范宇回到后进之时,没多久下人们便送上了酒菜。   范宇看到还玉公主端坐在自己对面,显然是有些话要对自己说。   “夫君,你刚刚从辽国回来不久,便又一次要出京。妾身自嫁与夫君,便要尝第二次离别之苦。”还玉公主幽然道:“今日这酒宴,便是给夫君送行,只望夫君保重自己,莫要忘记家中还有妾身在等良人。”   说完,便给范宇和自己的酒盏都倒了一盏酒。   范宇心里,对于还玉公主还是有些愧疚的,伸手便取了酒盏,对着还玉公主举起。   “公主下嫁与我,却是让公主受了一些委屈。但是家事国事,总要顾着一头。待这一次巡边回来,我定会向官家告假,好好歇息一些时日。只是到时,公主莫要嫌我在你面前碍眼便是。”范宇微笑道。   还玉公主轻咬了一下嘴唇,接着道:“那夫君这一次,要多久才能回转汴梁。”   范宇沉吟了下,才开口道:“此去巡边,若是顺利的话,两个月便可回来。”   “听说那夏人和辽人,都是凶残之辈,夫君你可莫要轻易以身涉险。妾身只盼着你能平安归来,便放心了。”还玉公主低声道。   范宇起身来到还玉公主的身边道:“公主放心便是,我这一次巡边,多是在我大宋的军中。那西夏和辽人再凶,大宋的军队也不是泥捏的。除了我,还是曹傅这位小国舅。他曹家在边军之中根基深厚,想必定会有许多边军注重我等的安危。”   “如此最好。”还玉公主拉着范宇坐下,给他夹菜,“夫君为了官家之事忙碌奔波,却是辛苦了你。妾身虽是夫君的娘子,可也是大宋公主。但请放心于公事,妾身不会拖了夫君的后腿。”   范宇原本觉得今日公主如此严肃,还有些不习惯。可是听到这里,便让他有些感动了。   “公主能体谅于我,真是我范宇修来的福份。”范宇握住公主的手道。   还玉公主笑了笑,又给范宇倒了一盏酒,劝他喝了。   “夫君,今日这酒可还顺口。”还玉公主微笑道。   “酒还不错,微微有些辛辣。”范宇品了品道。   还玉公主轻轻掩口一笑道:“有辛辣味就对了,我在酒中加了一些补药,能让夫君补补身子。”   啥?   范宇的眉头乱跳,这公主果然不是好相与的,这竟然给自己下药了。   “补药也是能乱吃的,若是吃坏了,可如何是好。”范宇连忙站起来。   可是他一站起来,便感觉热血冲头全身热,竟有些把持不住。   还玉公主靠在范宇的怀里,柔声道:“这药是宫中秘传,并无不好之处。先帝与官家都用过,你怎么用不得。”   此时范宇眼都有点红,心里却道,还是年轻识浅,不如宫里人会玩,大意了。   一低头,便看到还玉公主对他甜甜一笑,虽依旧稚嫩,但风情更胜往日十倍。   “下、下次,你可不能再给我用药,今日我要惩罚于你!”范宇咬着牙,将还玉公主打横抱起,便扔向了床榻。   这一场复仇大战,只战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在范宇屡败屡战之后,终于可耻的战败。   次日天光大亮,范宇才睁开双眼。转头看向身边,却已是空空如也。   回想昨晚,还玉公主简直是个千年的妖精一般,今日人不在身边,却又让他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来人。”范宇起身道。   “小的在。”在门外守候的却是伺候还玉公主的太监吴良。   范宇没好气的道:“公主去了哪里?”   吴良却是恭敬道:“公主早上便去了宫中,说是要陪伴两位太后娘娘。她走时,特意留下小的伺候侯爷。公主说,侯爷不用挂念于她,出京之时也不用再道别。公主说怕伤离别,因此便不想再与侯爷见面。只等侯爷回京,夫妻自会团圆。”   范宇哼哼了两声,伤别离?多半是给自己下了药,怕自己找她算帐。但是公主这么做,也确实是让自己有些牵肠挂肚。唉,都是女人的伎俩,但也管用。   穿了衣袍,范宇来到外面,盯着吴良上下看了数遍,将吴良看得毛。   “说吧,谁给公主出的主意。”范宇哼哼了两声道。   吴良故做镇定的道:“侯爷说的什么意思,小的怎么听不明白?”   “你听不明白?”范宇冷笑道:“公主身边,只有你和张李两位嬷嬷三个人亲近,能给公主出这馊主意的,也跑不出你们三个。你说,你知情不知情?”   吴良急忙将头摇的和拔朗鼓侯的,“侯爷恕罪,小的真的不知道是何事啊。”   范宇又看了吴良一眼,看他也不过十几岁,还是个太监,心中多少便有了数。   “看来,此事多半就是公主身边的两位嬷嬷在出主意了。”范宇感觉自己牙根痒痒,偏还不好火,“你去宫里告诉公主,让她好生惩罚张李两个嬷嬷。”   “侯爷,这两位嬷嬷可都是看着公主从小长大的。虽说是伺候公主的嬷嬷,可也算是半个亲人了。”吴良急忙求情道。   “那就让她们守好自己的本分。”范宇冷哼了一声,便甩手出了内宅。   让王小丁备了马车,范宇直奔造作院自己的值房而去。   许当已经得到了范宇即将巡边的消息,该准备的军器,也都准备的差不多。   看到范宇到来,许当便迎上前来,将一份清单交到了范宇的手中。看到清单上的东西,范宇点头,看来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第287章 甚为动心 将手中的清单放下,范宇看向许当。 许当看到侯爷看自己,便拱手道:“侯爷可还有什么吩咐,可尽管告之于我。” “是这样的,永昌隆商号的事情,我昨日已经托付给了曹佾国舅与赵允初小王爷。造作院所产的民间用具,你记得与他们交割便是。” 虽然一直身为将作监丞,但是许当还是对于永昌隆知道一些的。这个商号的背景极为强大,也是安乐侯一手促成的。 但是听到范宇说,已经将永昌隆的控制权交与他人,许当便有些吃惊。 “侯爷,如此轻易便将永昌隆交予他人来管吗。”许当有些很不理解的道。 范宇笑道:“难道我还要都抓在手中不成,既为合作的伙伴,那便要互相信任。否则的话,我一直掌管的时间长了的话,他人岂不是也一样不满。与其闹的不愉快,还不如大家相处的轻松一些。” “可、可是那永昌隆是侯爷一手所建,有着侯爷的心血。”许当开口道。 “好了,我不过是提出来想法而已。”范宇一摆手道:“若是无八王府的赵小王爷,还是曹国舅,这商号也不会有多大。你只管将货物与他们交割便是,余者莫问。” 许当只得躬身道了一声是,便要退出范宇的值房。 范宇忽然叫住了许当道:“对了,你所修订的百工技院教材,如何了。” “启禀侯爷,这些教材我只是先修订出来一些简单的内容出来。有些艰深的,我等也是边学边修罢了。”许当虽然身为进士,但是那是写文章。 现在让他修订教材,却也是许当再学习了。虽然不一定全部学会,但是也要了解的差不多,才有可能避免出现错漏之处。 范宇点点头,对许当道:“这些教材并不用着急,一定要修的严密而没有错漏之处才好。你若是能将这些东西,怕也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许当总感觉侯爷在骂自己,这些教材不过是给工匠们学的,自己一个进士出身之人,本就了不起。 只不过许当觉得,与侯爷顶嘴显然下场堪忧,所以还是算了。 许当刚刚离开,狄青、杨文广、曹傅三人便来范宇的值房之中听用。这是范宇在来到西作坊时,便已经派人去寻他们过来了。 看到三人都已经到来,范宇便伸手请三人都坐下。 “想必你们三人已经知道,我被官家任命为巡边钦差,身上的担子不轻。这一次,你们依旧要与我一同离京。”范宇对三人开口道。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倒没什么,曹傅却是有些抓耳挠腮魂不守舍。 “能得侯爷看中,自然是我等的荣幸。”狄青急忙躬身道:“能于沙场一游,也是我等所愿。” “不错,但愿能与侯爷在沙场一行。”杨文广也抱拳躬身道。 曹傅看到自己两位老师都表了态,自己也不能闲着,便对范宇道:“小弟不才,亦愿往沙场一行!” 范宇对三人摆了摆手道:“我已经打算带上你们,你们若是不去都不行。只是有一点,此次所为的差事名为巡边,但是另有所谋。你们可做好了出门的准备,或许此次出巡会与外族刀兵相见。你们若是都收拾好了,这两日便会出京。” 听到范宇这样说,狄青与杨文广两人便紧张起来。而曹傅,却是有些摩拳擦掌。 这些日子以来,曹傅随着杨文广与狄青两人勤加习武,比他原来可是强了不只一点点。因此,这小子最近多少也有些膨胀了。 “太好了!”曹傅笑道:“这下子我便可以立功,到时官家也要奖赏于我。” 范宇看他这样子有些欠揍,却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得道:“你可莫要小看任何敌手,沙场之上刀枪无眼。有时候只差一点点,便会错过胜机而将性命丢掉。你若是连这一点也想不清楚,就还是留在汴梁的好。” 曹傅急忙将头点的和鸡啄米一般的快,:“我已经想清楚了,绝不做他人的拖油瓶。” 看着曹傅一脸认真的样子,范宇点点头表示认可。曹傅这家伙,想必是在家中已经得知了自己与曹佾的那番话。 “好,既然如此,你们便下去收拾准备。”范宇对三人摆手道。 看着三人退出房门,范宇突然一下便软倒在自己的座位上。 刚刚一直在绷着劲呢,否则范宇觉得自己根本就坚持不到现在。 自昨晚被公主一顿折腾,范宇似乎人的骨头都被抽出去了。 范宇让王小丁守在值房门外,自己则干脆便睡起了大觉。 然而另一边的还玉公主,此时却是在坤宁宫中,正与皇后两人聊着天。 相对于曹皇后,还玉公主的心机就少了许多。尤其是昨晚对付范宇,让还玉公主觉得得意,便也向皇后合盘托出。 曹皇后听了不由失笑道:“还玉,你这样做可是有些过了。如此一来,安乐侯可也容易伤身。” “是吗?”还玉公主不由担心道:“要是驸马的身体被累坏了,那可怎么办啊。” “还玉不用急的,只要安乐侯肯安心休息几日,便不会有事。只是这些药有些霸道,能不用便不要用的好。”曹皇后笑道。 还玉公主这才放下心,开口道:“我这是让他离京之后,在外面少找些野女子。” 曹皇后不由得摇头道:“安乐侯岂是如此肤浅之人,他可是足智多谋的。” “他再厉害,不也一样是我的夫君,有什么不一样的。”还玉公主也笑道:“外面他说了算,回家便是我说了算。” 看到还玉公主与安乐侯如此轻松随意,曹皇后说不羡慕便有些假了。 虽然贵为皇后,可是官家却从未临幸过她,这让曹皇后心中也有些怨念。 曹皇后与还玉公主说话的时间有些长,互相也不见外,便脱了外袍伸了一个懒腰。 而还玉公主,看到曹皇后的穿着,不由得拍手赞道:“皇后的衣着简单,可是这腰身,真是凹凸有致好生令人艳羡的很啊。” 相貌虽然有些普通了,可是曹皇后对于自己的身材,却是极为自信的。只不过宋时女子的装束并无突显身材的着装,是以无从展示。 但是,自上次曹家两兄弟传了安乐侯的话来,也使得曹皇后豁然开朗。 今日能得到还玉公主的惊叹,便是因为曹皇后外袍里面所穿的,便是一套自己所制的黑色暗缠枝纹丝绸紧身衣。 尤其是曹皇后赤足踩在地毯上,若只是一个背影,连还玉公主这样的女孩子,都会觉得甚为动心。 第288章 再来一遍   虽说是紧身衣,但是曹皇后终究还是有些羞耻之心。而且丝绸料子的弹性也有限,并非后世的紧身衣那么紧。   可即使如此,丝绸的面料也甚为柔滑贴身,使得曹皇后的线条毕露。整个人看上去,似乎穿了一套打湿的衣物一般,却又有着说不出的魅力。   还玉公主看到曹皇后的样子,便对曹皇后的身材所羡慕,甚至都有些着迷。   “不过是自己闲得无聊,做些女红愉悦自己罢了。这等衣物,只可在内宅穿着。因此,我便给其定名为便居服。”曹皇后笑着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这件便居服道:“还玉你若也喜欢,我可给你画个图样,你也自己缝制一套如何。”   还玉公主已为人妇,根本就没有害臊一说。听到皇后要送他图样,便立刻欣然接受。   “皇后肯将这图样画出来,想必这汴梁的贵人们的宅子里,都少不得会有人模仿了。”还玉公主笑道。   曹皇后摇摇头道:“此物也并非是我所创,不过也是学来的罢了。”   还玉公主不由得好奇道:“这等奇思妙想,显是参透了女人心计男人心思,皇后可知是谁传出来的?”   看到还玉公主给出如此高且中肯的评价,曹皇后也不知道是该恭喜还玉公主还是可怜还玉公主,这可是你的驸马想出来的,只是她脸上却丝毫不显异样。   “是啊,这等奇思妙想,确是令人叫绝。”曹皇后笑着附和,又接着道:“不过,我穿这便居服,也只是图个伸展筋骨之时方便,不象其余服饰那般碍事罢了。”   “皇后出身于将门世家,如今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没忘了以前学的一些功夫?”还玉公主追问道。   “人岂可忘本,我曹家自先祖追随太祖,直至父辈一代,便是以军功余荫后人。”曹皇后道:“我虽是皇后,也不敢忘根本。”   说着,曹皇后便是一伸腿踢足,在还玉公主面前活动了一番身体。   却是看得还玉公主双手都拍红了,“皇后好厉害,竟然还会一字马!哎呀,这腰身软的和快断了似的,好生吓人!”   但更美的是曹皇后的身量线条,让人惊心动魄,忘记了曹皇后的平凡相貌。   曹皇后微微活动了一下,面色微红头也有些微乱,可是却有种惊人的健康之美。   还玉公主立时开口道:“皇后能教我吗,这便居服我也要一身,与皇后学些伸展筋骨的底子。”   “这有什么不能的,你想要学,便可常来寻我便是。”曹皇后笑道:“只怕还玉觉得我这里不够热闹,不愿意来呢。”   两人说笑了一阵子,还玉公主便回了慈宁宫去见两位太后娘娘。   曹皇后自己看了看天色还早,便铺开了画纸,跪坐在几案之前,准备将这便居服的裁缝之法画出图样来。   画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却是没想到在最后一张图样上,跑偏了一笔。   眼看这最后一张图便要完成了,却是坏了一笔,还要重新来画一张。这使得曹皇后不由气恼,自己攥着小拳头虚晃了晃。   到了这时,才显出与曹皇后年龄相仿的娇态来。   正当曹皇后从一旁伸手又去取纸之时,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一转头,曹皇后便看到了官家赵祯,被吓了一跳。官家赵祯的脸上,此时带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与汴梁街头的浪子一般无二。   她急忙背转头去,却是不敢去看赵祯的脸。自己穿了这一身便居服,本就是想让官家看到的。可是此时被官家看到,曹皇后的心中却是慌成了一团。   赵祯今日来到坤宁宫,原本还有些不乐意,他拉着脸使得坤宁宫中的人都不敢喧哗通报。   也正是如此,赵祯才能静悄悄的来到了曹皇后的身边。   原本只打算看一眼便走的,可赵祯这一眼看过去,便看到了曹皇后的背影。   紧身的黑色暗纹包裹全身,却是将美好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加之曹皇后是跪坐于几案之前,坐于赤足之上,更显线条夸张动人。   官家赵祯本就是个没定力的,如何受得了这等撩拔。   当下悄悄的来到曹皇后的身后,却见到曹皇后晃拳头,娇憨之态毕露无疑。   虽然赵祯被曹皇后晃拳头的动作吓了一跳,可是却不复之前不情不愿之的心态。加之心猿意马,便一把捉住了曹皇后的手腕。   曹皇后被吓得急忙转过头去,却是露出颈项更加让赵祯心动。   当下赵祯再也把持不住,哪里还管天黑没黑,这坤宁宫是皇后的宫殿,自己便是官家。他呼吸粗重,一把便将曹皇后推的趴伏在厚毯之上,合身而上。   龙飞凤舞、游龙戏凤、龙吟凤鸣、龙凤呈祥……   当晚官家贸宿于坤宁宫之事,使得宫中众嫔妃震动无比。   一番折腾之后,官家赵祯才疲惫的躺在榻上。   曹皇后却是背对着赵祯,始终不肯面向官家赵祯。   赵祯看到皇后如此对待自己,自然明白,这是怕自己不喜皇后的容貌,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丝的愧疚。   “皇后,以前是我觉得你过于古板无趣,因而不想亲近,可并非全是因你相貌。”赵祯温和道。   曹皇后却还是不肯转身,只是轻声道:“官家喜好颜色,宫中嫔妃哪个不知。臣妾虽为皇后,却也没少受人耻笑。自知相貌普通,难入官家眼中。今与官家春风一度,亦是奢求。臣妾不敢面对官家,只恐好梦成空恩薄爱弛。虽是自欺欺人,臣妾却希望,能多骗自己一刻也是好的。”   这些话听到赵祯的耳中,却是使他又惭愧又有些痛惜。以前只觉得皇后母仪天下统领后宫也算威风,可也没有想过,皇后的心中竟有这许多苦楚。   “皇后说的什么话,你我夫妻不过是先前有些误会罢了。”赵祯不由得劝道:“哪里谈得到什么好梦成空,宫中嫔妃虽多,但我的正妻也只有你一人啊。”   赵祯虽然嫔妃多,定力不强,但是他也有优点,便是为人仁厚。与皇后共赴巫山之后,这责任心便自然而然的有了。若是换个薄情寡义之人,只怕立时便走掉。   “大婚之日,臣妾也是一人独守红烛。”曹皇后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委屈,开始翻旧帐。   赵祯眉头一挑,女人都是一样的麻烦。他虽仁厚,但是对付女子的经验却是丰富。当即便不再多说,从背后搂住了皇后。   龙飞凤舞、游龙戏凤、龙吟凤鸣、龙凤呈祥……再来一遍……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第289章 数字   次日,范宇起床之后看到身边空无一人,这才想起,公主已经到了宫里居住。   身边没有这个人,自己还怪不习惯的。   吴良却是没有进宫去伺候还玉公主,显是留着让他照顾范宇的。   范宇看了看门口的吴良,不由摇头道:“吴良,你说我若去宫中找公主,她会不会见我。”   “驸马若去宫里见公主的话,公主是一定会见驸马的。”吴良躬身道:“只不过,公主怕与驸马离别,徒自伤心罢了。因此,这才躲到宫里去的。”   范宇摇了摇头,便叫王小丁备车。   上了马车之后,王小丁便问道:“侯爷,今日去哪里。”   “且去永通钱庄,我去看看。”范宇吩咐道。   王小丁立时点头应下,便命车夫去甜水巷的永通钱庄。   时候不长,马车便在甜水巷的永通钱庄外停下。   此时的永通钱庄,与范宇刚刚接手之时已经完全不同。甜水巷中好大一块地,如今都已经是永通钱庄所有。因此永通钱庄的门脸也比以往宽阔许多,异常的气派。   马车一停下,便立时有钱庄的伙计迎了上来。   “这位贵客,本钱庄可通存通兑金银铜钱,交子也一样可以任意兑换,只是要贬上一些。”那伙计不能范宇下车,便已经开始推销自己的业务。   范宇下了马车,对这伙计道:“你不认得我?”   那伙计被问的一愣,急忙拱手道:“这位贵客看上去非常气派,显然非富即贵。小的眼拙,却不知贵客是哪位?”   王小丁上前道:“这位便是安乐侯,侯爷的生意,你还要做吗?”   听到王小丁的话,那伙计嘴巴都合不上了,急忙躬身行礼。   “不知侯爷驾到,小的、小的无状,还请侯爷恕我冒昧之罪!”伙计急忙请罪道。   范宇笑着摆摆手道:“无事,这次见了,你也便认得我了,且带我去后面。”   那伙计立时应道:“侯爷当面,且容小的在前为侯爷引路。”   范宇和王小丁跟在了伙计身后,被让进了永通钱庄。   在钱庄后面的客厅之中,范宇正喝着茶,周奉便闻讯赶到。   周奉恭敬站立在范宇的面前,“侯爷前来,也不让人送个信。小人却不知道侯爷来了甚为失礼,请侯爷恕罪。”   “好了,这一次来,我便是来看帐本的。”范宇对着周奉摆了摆手道:“你且坐下,让人去将帐本取来。”   听到范宇要察帐,周奉便点头道:“既然如此,小的这便让人去取帐本。”   周奉转头让人通知帐房,将钱庄的帐册取来,给侯爷观看。   不多时,便有两个帐房先生,来到了范宇的面前。   两个帐房先生,一个年长些,一个看着还算年轻。   那年长的帐房先生将一本帐册双手放到范宇的面前,“侯爷,这便是永通钱庄的帐本,请侯爷过目。”   范宇翻开帐册打一笔笔的进出存扫过,却现这帐本却没有用阿拉伯数字,看起来并不方便。   他这才想起来,在军器造作院里,自己也没有推广阿拉伯数字,这可是一个疏忽。   大致看了一番帐册,范宇便将帐册放到一旁,看向了这两个帐房先生。   “你们记帐之时,为了便于计算,可多用一种数字书写。”范宇对周奉道:“去取纸笔来,我给他们写下这些数字,甚为简单易学。”   周奉急忙去取了纸笔摆在了范宇的面前,“侯爷,请。”   范宇看着这两位帐房先生道:“你们既然是帐房先生,想必也精于计算之道。可是以往计算之时,所用数字计算书写都过于繁琐。今日,我便教你们一种西域天竺传过来的数字书写方式,你们且计下。”   “以后,你们便用这些数字来计算,记帐之时,也可加入进去。”范宇的目的只是推广而已,便先从自己的帐房这里开始。   周奉却是惊出一身冷汗来,他没想到,侯爷竟然还是精通数术之道的。亏着自己没在帐册里动手脚,要知道每天经手大笔的钱财,要说不动心是假的。   可是安乐侯的威慑力也足够强大,周奉的人品也算合格。若不是这几点原因,只怕这永通钱庄就要有些损失了。   但是自今日之后,安乐侯精于数术之学的印象,便会深深的印在这几人的脑海之中。   对于阿拉伯数字,这两位帐房先生倒是学的飞快。只看了一遍,便将这些数字都记下。   范宇又当场出了题,让这两位帐房先生去解,看着他们使用阿拉伯数字解题。   周奉不知道侯爷的深浅,不由得陪着小心,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却不知道,这位安乐侯在前世上中学的时候,数学是经常不及格。   看着两位帐房先生学会了使用阿拉伯数字,范宇才放过这两人。   “对了,今日除了看帐,还有一件事。”范宇当两个帐房走后,便对周奉道:“我不日便又要离开汴梁,这些时日,有些事情还是是要交待给你的。”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周奉拱手领命道:“侯爷但有吩咐,便尽可安排下来,小的定当全力以赴。”   当下,范宇便将如何与永昌隆商号和造作院交接之事叮嘱了周奉,让他莫要自己不在之时乱了方寸。   出了永通钱庄,范宇命人将马车驶往西作坊。   主要是范宇想起来,阿拉伯数字最应该使用的地方,便是百工技院的教材当中。   若是这种计算方式推行开来,只怕大宋的数学便可向前推进一大步也说不定。   许当见到范宇所书的阿拉伯数字,不由得很是吃惊。这数字书写简便,尤其是方便用于计算。比以往的汉字计算,可要方便的多了。   范宇却是没有多少时间与许当说话,只让他将这阿拉伯数字加到技院的教材当中。   许当对于侯爷如此风风火火,却不将这等重要的东西当成一回事,很是钦佩。当即便答应,百工教材之中的数字,全部都换成阿拉伯数字。   离开造作院,范宇想了想,还是让车夫去皇宫。   进宫之后,范宇便来到了崇政殿求见官家。   官家赵祯今日有些疲惫,昨日与皇后大战,却没想到别有滋味,使官家异常尽兴。虽然官家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是人终究不是铁打的,消耗不小。   赵祯正在打磕睡之时,听到小黄门禀报安乐侯求见,便清醒了不少。   “宣他进来。”赵祯揉了揉两眼道。 第290章 官家听到了   范宇来到崇政殿中,向官家赵祯见了礼。他一抬头便吓了一跳,赵祯的眼圈有些黑,人都透着疲惫之色。   “官家可是忧心国事有些劳累了?”范宇关心道:“若是身体不适,还请官家多加休息才是。”   陈琳在一旁不由得暗道,官家宠幸皇后,也算是国事吧。   赵祯略有些尴尬,摆手道:“不过是小事而已。安乐侯今日来见我,是为了何事啊。”   范宇看到官家问自己,便开口道:“臣这几日已经准备好了,今日请见官家亦为道别,臣打算明日便出京巡边。”   “这么快吗?”赵祯不由讶然道:“此事也不甚急,你可在京中多留些时日,也好陪陪两位太后娘娘。”   范宇拱手道:“官家所言,臣也想如此,只是时不我待啊。那拔思母部若是不尽快与之联系,恐有变故。此时正值冬季将过青黄不接之时,拔思母部的马匹若是不能售卖于我大宋,便会白白的损失掉。若是错过这个时机,那草原返青,拔思母部便会坐地起价也说不定。”   赵祯恍然,对着范宇连连点头道:“还是安乐侯说的对,如此说来确实是耽误不得。那你可便宜行事,莫要错过便是。只是你既来到宫里,又出京在即,当向两位娘娘告别才是。一会儿去慈宁宫,见一见两位娘娘吧。”   “官家就是不说,臣也是要这样做的。自入京以来,臣便没能在义母面前尽孝几日。待臣再次回京之后,便请两位娘娘去城外农庄小居一阵,以尽孝道,到时还请官家恩准。”范宇这时只能先许个愿。   “请两位娘娘在城外农庄小居?”赵祯却有些向往了,“只要两位娘娘没意见,我岂会阻拦。若到时我亦前往,你可不能拒之门外。”   赵祯身为官家,从来都是处于严密的层层保护之下。如今听到范宇这样说,却是被勾起了兴趣。   范宇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就是为了避开朝堂斗争。这种朝堂斗争,对于范宇来说没有半点意义,纯属意气之争。输了便丢了面子,赢了却也并无半点好处。   他身为皇亲贵戚,根本就不用象朝堂中的官吏那般,争个你死我活才能踩着他人的尸体上进。只要范宇不惹祸,将来轻轻松松的便会得个节度使的散官衔。若是有些功劳,那就更不得了,官衔加到一二品也是寻常。   因而,范宇也有了不与文官冲突的想法。并不是怕了,而是完全没有必要。但如果有人主动对自己下手,那他也不会客气的。   “官家若是想去,臣岂敢阻拦,只怕农庄简陋,却是让官家不适罢了。”范宇躬身笑道。   “既然如此,那便说定了,你且去后面见两位娘娘,我处理些本章,便也会过去。”官家赵祯对范宇点点头道。   “臣这便退下。”范宇拱手为礼,退出崇政殿,便去了慈宁宫。   之前还玉公主说过,在范宇离京之前,不想再见他,怕受不了离别之苦。   这些女人的话,范宇是根本就不信的。啥不想再见面,根本就是给自己下了药有些怕了。还有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范宇若真的在离京之前不与还玉公主见一面,只怕回来之后一定会被找后帐。什么郎心如铁,心中并无妾身,是否夫君外面有了新人,定是养了外宅,莫不是不但养了几房外宅,还诞下了子女不成。   女子的各种联想若是展开,定会让男人想死。   为了不留后患,范宇也是要进宫见一见还玉公主,好生道别一番的。   慈宁宫中,照例是两位太后娘娘处在一起,还玉公主却是不在。   范宇进了慈宁宫,便向两位太后娘娘行礼问安,之后起身四下张望。   义母李太后看到范宇的模样,不由笑道:“你这孩子,真是心猿意马,只怕心思都不在这里。明明是来见还玉的,却是打着给我们两个老的请安的旗号。”   杨太后哈哈一笑,也打趣道:“宇儿,昨日还玉便跑回宫里住,莫不是你你们夫妻两人有什么不谐之事?不过,我看还玉也还好,并没不豫之色啊。”   听到两位太后娘娘的话,范宇便苦笑道:“还玉知我要离京公干,便有些不乐。因怕离别感伤,这才早早的进宫来,要多陪陪两位太后娘娘。只是还玉说要陪两位娘娘,怎的却不见人。”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听了范宇的话,互相对视一眼。   “还玉昨日去了皇后的坤宁宫,回来便说皇后女红很好,欲要学学皇后呢。今日又去了,想是正与皇后做些女红。”李太后摇摇头道:“宇儿你便在这里等着她吧,想来一会儿便会回转。”   还玉公主其实早就去了坤宁宫,她还惦记着皇后的便居服的图样。   在她到了坤宁宫之后,曹皇后便将图样取了出来,又用现成的料子,与还玉公主两人开始缝制。   范宇在慈宁宫中,陪着两位太后说话,却是趁机提出将来请两位太后出宫小居几日的想法。   说起这个来,李太后最是高兴,“若能出宫在农庄小居几日,却是甚好。想着与宇儿在草桥镇时,虽有风波,却也甚为欢乐。娘这一辈子,难得有些平安快乐的日子,便都在那些时日啊。”   “阿姐想要去农庄小居,那便同去。”杨太后出身官宦人家,从来不知道农家的日子是什么样,“听阿姐这么说,妹妹也甚为好奇。想必这农庄之中,也有许多乐事吧。”   看到两位太后娘娘都有兴趣,范宇便笑道:“普通农家却是辛苦,不过安其居乐其俗而已。并无宫中这等富贵清闲,却也多了一些劳作之趣罢了。”   义母李太后笑道:“宇儿你可莫要再说,再说的话,娘现在便想着去农庄小住了。你还是先去忙了公事,快些回京才是。”   “阿姐说的不错,宇儿可尽快回京,巡边并无大事,快去快回便是了。”杨太后也跟着道。   范宇点头应下道:“娘和姨娘说的对,孩儿当会尽快巡边回转,到时再接娘和姨娘去农庄小住些时日。相比忙于公事,孩儿更愿意给娘和姨娘亲手做些吃食才是好的。”   杨太后不由惊奇道:“宇儿竟还会做吃食?”   “倒是忘了与妹妹说,宇儿的庖厨之道却也甚为了得。到时便让宇儿做些美食,让妹妹也品尝一二。”说到这里,李太后的脸上还露出骄傲之色。   杨太后看到李太后的表情,不由有些羡慕道:“阿姐,对于官家,你可都没露出过这样的骄傲之色。”   此时刚好赵祯匆匆进门,闻言不由得抬头看向两位娘娘。   李太后与杨太后面面相觑,官家听到了。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第291章 你也是   官家赵祯虽然只听了一半的话,却也知道是在说范宇。   至于范宇有什么比自己骄傲的,赵祯就不知道了。总之,是两位娘娘偏心就对了。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赵祯如今已经习惯,竟已没多少嫉妒心,此时他的心思也不在这里。   昨晚坤宁宫中龙凤合鸣,现在的赵祯却是只想着皇后柔韧浮凸的身子。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女子的美,竟然是可以忽视了相貌的。   分别向两位娘娘请安之后,也受了范宇一礼。   左右看了一看,赵祯才开口问道:“不是还玉在宫里陪伴两位娘娘,怎的她却不在这里?”   杨太后笑道:“你与宇儿两人,怎么来到我们两个老的这里,却都是找还玉的?”   “我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倒是安乐侯,可曾找到还玉。”赵祯看向范宇道。   范宇微微拱手道:“官家,还玉说昨日皇后许了她衣物的图样,想是去了坤宁宫,正与皇后在一起讨论女红吧。”   只是范宇却不知道,官家赵祯听到范宇说起衣物,当时身上便有些热血涌动。   “既然是这样,那便都一同叫来便是。”赵祯对陈琳挥了挥手道:“让人去请皇后与还玉过来,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也好陪两位娘娘一起用饭,顺便给安乐侯饯行。”   范宇急忙抱拳,连称不敢。这等事官家可以说可以做,但是范宇却不能坦然接受。   李太后却笑道:“官家有当哥哥的样子,你这做弟弟的便接受了吧。看到你们兄弟和睦,老身心中也甚为安慰。虽然我等并非平常百姓人家可比,但是这孝悌却是不能忘的,官家做的很好。”   “正是,官家如今越来越有帝王风范了。”杨太后也点点头赞道。   两位太后娘娘对于官家赞不绝口,却也算是补偿之前没被夸奖的孩子罢。   赵祯得到两位太后的肯定,心情自然是极好的。   正在四人谈笑之时,便看到还玉公主与皇后两人出现在慈宁宫里。   还玉身旁的两位嬷嬷手中,还抱着一些衣物。而在两名宫女之间的皇后,则让人有些不敢相认。无他,是因为皇后的脸上竟然挡了一层绯红色的面纱。   这面纱并不长,却是只露出灵动的双眼,显得皇后既神秘又高贵。原本普通的相貌,此时却莫名的因为看不到,而被提升了许多。   范宇虽然给曹家兄弟出过主意,却也没想过,皇后会用一袭面纱来扬长避短。能举一反三的做到这一步,也是难能可贵了。   “皇、皇后,今日为何这等打扮?”赵祯此时,既有些期待又有些惊喜还有些惭愧。   还玉公主却拦在了皇后的身前道:“这可是我出的主意,皇后说官家以貌取人,自己因此也不自信。我想既然官家只看女子容貌,那便不用看皇后的脸了。”   两位太后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官家这作派,与先帝没啥区别。心中同时道,呵,男人。   范宇看到还玉在说官家,便上前一把将还玉拉到自己身边。   “我马上便要离京了,你却自己跑到宫里来。原本有许多话想与你说,而你却不在身边。”范宇看着还玉公主,又气又笑的道:“如今你可好,在宫里居然管起官家的事情来了。要管也可以,先把咱们两人的事情说清楚。”   赵祯看到范宇将还玉公主拉开,不由得对范宇甚为满意。一转头,他便来到皇后的身边,轻轻握住了皇后的小手。   曹皇后白了赵祯一眼,却是换来了一个贱笑。   另一边的还玉公主,却是没想到范宇会进宫来找自己。此时被范宇所问,却是有些答不上来。   “我、我是怕伤心而已。你来宫里见我,难道就不会离京了?”还玉自己觉得这理由不太占得住,因而声音不大。   杨太后看着眼前的两对年轻人,不由的摇了摇头道:“阿姐,我们老了。”   “年轻是不错,但是烦恼也多。”李太后笑道:“你我两人,看着他们小辈经些酸甜苦辣也不错,比看杂戏更有意思。”   赵祯看到范宇还在与还玉公主说话,便对范宇两夫妻道:“你们若是有话,便回去再说。今日在慈宁宫中,可是要陪两位娘娘的。”   范宇和还玉公主听到官家的话,便不再说。只是范宇对着怀玉公主比划了一下嘴巴和肚子,让还玉公主有些心虚。   张嬷嬷和李嬷嬷两人,也看到了范宇的动作,两人各使个眼色,悄悄的退到了不显眼的角落里。这主意出的,显然被侯爷给现了,公主可千万不要出卖我等才是。   宫中的御厨此时也送来了酒菜,由宫人将酒菜都摆开。   范宇与还玉两人,上前挽了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请两位娘娘坐了上。   而范宇夫妻与赵祯两口子,则分别坐在两位娘娘的左右。   酒是好酒,菜是宫中御厨的手笔,自是不用多说的。   只是两位太后却是大多数时间都在看着官家,眼中露出越来越浓的好奇之意。   范宇也看到,官家赵祯与皇后之间有了许多小动作,多半都是赵祯在对曹皇后动动手脚之类的,曹皇后不堪其扰。   想来,定是曹皇后用了自己的办法。范宇心中多少有些底了,因此倒不奇怪。他就算是奇怪,也只是奇怪赵祯身为大宋官家,怎么如此的把持不住自己。   还玉公主当然也看到了自己哥哥赵祯的行为,不由得瞪了范宇一眼。   范宇不由问道:“还玉,你瞪我做什么。”   “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子。”还玉公主哼了一声道。   这话范宇还不好反驳,因为官家正在对皇后亲昵伸手,显然是在占些便宜。自己总不能当着官家说,自己比官家正派吧。   李太后终是有些忍不住了,放下手中的牙箸,对赵祯道:“官家,你与皇后之间,是不是有些事情生。老身只知道,你昨夜留宿坤宁宫,你这突然转性,却是让我有些感觉怪异。”   杨太后自然也有此感,但更多的是欣慰,“官家能回心转意,便说明我与你所挑选的皇后,当有可取之处。官家,你如今可不再怨小娘娘了吧。”   “之前是孩儿不对,不应该冷落皇后。以前不知皇后心中的苦楚,如今既知便想弥补皇后。小娘娘的苦心,孩儿如今方才理解。”赵祯抓住了曹皇后的手道:“皇后温婉大气,正是贤内助。”   此时还玉公主不由看向范宇,范宇笑道:“你也是。” 第292章 原班人马   曹皇后听到官家竟有如此体贴之言,不由得垂下泪来,急忙伸手轻拭。   赵祯如今虽然看不到曹皇后的面貌,可是如今是真被曹皇后所吸引。他见曹皇后伤心,便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看到这里心中多少都有些明白,显然官家是被曹皇后用了些手段。   不过,这是皇后,与宫内那些嫔妃不同,帝后恩爱有利于大局。两位娘娘是过来人,虽然看破自然也不会去说破。   而范宇与还玉两人,此时也正说的火热,却是将两位娘娘给晾在一旁。   李太后叹了口气,对杨太后道:“妹妹,咱们都是老了。孩儿们虽然都有孝心,但是他们眼下似乎有些顾不上咱们两个老的。”   “官家、安乐侯。”杨太后不由得笑道:“你们四口人的心思,如今也不在酒宴上,这便各自回去吧,莫要在我与阿姐的面碍眼才是。”   “这两对小两口确实碍眼,你们还不早些回去,等以后再来这里吧。”李太后笑着摆摆手,直接起身。   范宇知道,这是两位太后给他们年轻人空间,便急忙也起身,向义母李太后道:“娘,孩儿明日便要离京,今日之后,有一阵子怕是不能过宫向娘和姨娘请安了。”   “你既然得了官家的差使,那便也要尽些责任。记得细心用事,莫要给官家添乱便可,早去早回,也莫要让娘牵挂久了。”李太后叮嘱道。   “宇儿此去,莫要太过劳累。”杨太后也对范宇道:“你们还年轻,建功立业来日方长。须事事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便是。”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范宇躬身肃然道:“多谢娘和姨娘的记挂,孩儿定当将官家所托之事做妥当,也会尽快回京。到时再来向娘和姨娘请安,共享天伦之乐。”   官家赵祯也开口道:“两位娘娘,我已赐安乐侯便宜行事之权。想来以安乐侯素来表现,应会带功而归。”   一行四人出了慈宁宫,官家赵祯拉着曹皇后,却是一路上都没放手。   范宇与还玉公主也要出宫,便向赵祯道别。   “官家,臣明日便要带人出京,若有不协之事,当会给官家上书言之。”范宇对赵祯拱手道。   “好了安乐侯,你我虽无血脉,却仍有兄弟之名。你好好去做便是,我定会护你周全。且祝你一路顺风,马到成功吧。”赵祯今日的心情不错,又看了曹皇后一眼。   曹皇后也向范宇道:“我的那个幼弟,也要托付于安乐侯了。他有志于军中,安乐侯便放开他的手脚,且让他闯一闯。就算是他出了什么事,也是他自己所愿,我绝不会对安乐侯有半句怨言。安乐侯自己,可莫被我那幼弟牵连便是。”   此时的曹皇后,对于范宇其实是有差很大的感激之意的。若不是范宇的主意,如今官家的圣眷也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与官家有了肌肤之亲,只怕自己无论是做皇后还是做女人,都做的没什么滋味。   “多谢官家吉言。”范宇躬身道:“曹傅我会看顾一些,但也要看他自己所愿了。臣尽量不使其涉险便是,以减少他的危险。”   还玉公主听到还有危险,不由得伸手紧紧抓住了范宇的衣襟,甚为紧张。   “你们两人且回去吧。”赵祯看了看坤宁宫的方向,“莫要耽误了歇息。”   这后半句话,也不知道是对范宇和还玉公主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范宇和还玉两人出了宫,上了自家的马车。   还玉便再也绷不住,一头扑到了范宇的怀中道:“夫君,你此去难道还有危险不成?不是作为钦差巡边吗,如何会去涉险。”   “说是涉险,怕是有些言过其实。”范宇笑着摇头道:“此次巡边不但带有侍卫队伍,还有各地的边军。除非西夏或是辽国大举兴兵,否则我这次巡边是不会有事的。”   “若是这样,那还好。”还玉公主看着范宇的脸,一副庆幸的表情道:“刚刚在宫里,可是吓了我一跳。”   范宇搂住还玉公主,然后用力将她抱住,才问道:“上次给我用了药,你便早早的跑到宫里,却是以为我这夫纲不振么。张李两位嬷嬷给你乱出主意,你竟敢对我如此随意!”   还玉公主看到范宇的样子,并非是真的生气,便嗤嗤的笑道:“那药本就是我的陪嫁之一,本来就是要给你用的,只是一直没想起来。你早用晚用都是一样,夫君又何必记较。”   这话说的,简直让范宇哭笑不得。自己被用了宫中的药,弄了半天似乎还被牺牲了晚年幸福?这样算起来,实在有些亏啊。   回到府里的安乐侯与还玉公主,两人都是年轻健康之人,无须多说自有一番情调。   好在这一次范宇没有被还玉公主喂药,早上起的还算早。   当范宇起来之后,便看到吴良来到房门前,禀报道:“侯爷,造作院的许当已经候在外面。还有数百名禁军,也都在等着。”   范宇点点头道:“好,看来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公主她……”吴良没看到还玉公主起身,便露出向范宇请示之意。   “我这便要出京,她还在睡,那便不要叫醒她了。如她所说,再受一次离别之苦岂不残酷。”范宇摆了摆手道。   吴良躬身道:“是,那就让小的来伺候侯爷的行装。”   当下去了前面,叫上王小丁,两人一起将范宇的行装,都送到外面的马车上。   范宇来到大门外,王中平王虞侯、杨文广、狄青、曹傅等人都已经在等候了。上百辆的马车,还有数百兵士,都排列开来,将街道都差些堵死。   “下官等人,见过范钦差!”许当当先喊道。   其余人也跟着抱拳,向范宇行礼。   范宇摆了摆手道:“好了,这一次出京,并非是出使辽国,而是巡边。大家都警醒一些,或许便会遇到马匪或是散兵游勇。若是平白的丢个大人,那还不如在京里待着的好。”   杨文广拱手道:“侯爷放心,我等上次便在白沟河杀了不少辽国部族军,岂能怕了这等乱匪和散兵游勇。若是敢来,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许当立时将手中的一本册子递上来:“侯爷,这里面便是此次风货物清单,刚刚已经与军需官核对无误。”   范宇转头看向一旁的军需官,不由一愣。   这军需官还是上次的朴增寿,除了段少连没来,竟都是原班人马。 第293章 一路向北   自上次回到汴梁之后,段少连被贬去了岭南,而这位朴增寿却没什么事。   因为朴增寿是武官,反倒逃过了一劫。   这一次范宇向枢密院上书,请调王中平所领的这一支神卫军,结果也将朴增寿给带了过来。   范宇看到这是熟人,便向他朴增寿笑道:“原来还是你,这一次的差事,你可要谨慎一些。除了我的话,别人的话一律不听。”   见到了安乐侯,朴增寿多少有些尴尬。但是侯爷这时对自己话,他也不能不理。   而且面前的这位安乐侯有多难缠,朴增寿深有体会,上次去辽国的路上,差点没将自己给逼死。要说心中对于这位侯爷没有畏惧,那就是骗鬼了。   “是,下官只听侯爷一人的吩咐,定不会胡乱行事。”朴增寿为了表忠心,正身大声应道。   范宇点了点头,“东西都交接清了,除了军需辎重,还有许多这一次带去边地的货物。你自己知道就好,莫要声张。这一次我为巡边钦差,是受了皇命行事。”   朴增寿一听,就明白了。侯爷是受官家宠信,因些便将重要的事情交给侯爷去做。此次行事应该有些秘密交易,这是警告自己不要乱说话。   “侯爷放心,下官定会严守消息的。”朴增寿急忙道。   “如此,我便无事了。”范宇抬头扫了队伍一眼,便对许当道:“你且回去吧,造作院与百工技院之事便都交与你来管,倒是让你受累。”   许当拱手道:“自与侯爷相识以来,下官受益良多,侯爷之才也是下官远远不及。今能在侯爷麾下做事,将来定会因此而从侯爷身上得益许多。”   范宇哈哈一笑道:“你自己肯用心,自然便会受益。好了,我这便启行。”   对着许当摆了摆手,便带着王小丁登上已经准备好的马车。   吴良在府门前,对着范宇躬身道:“侯爷保重,小的祝侯爷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我们走吧。”范宇掀开马车的窗帘,对车外的王中平与杨文广等人道。   整支车队,在数百禁军兵士的护送之下,排成一长队向着汴梁西门而去。   范宇他们的这一支队伍沿黄河向西而行,用了十天的时间,到达陕州。   陕州这里的通判,可是去岁的状元郎张唐卿。   早在范宇他们这支队伍到来之前一天,张唐卿便已收到安乐侯要来的消息。   对于范宇张唐卿既佩服又感激,因而早早的便在陕州城外迎接。   待范宇的马车来到陕州城外之时,张唐卿便来到马车前。   “侯爷,张唐卿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知道侯爷今日会来,特出城来迎。”张唐卿在马车前拱手道。   王小丁将马车停下,范宇从马车上下来。   “张兄有心了,这一次路过陕州,便抱着要与唐兄一聚的念头。”范宇伸手一让道:“且上车,咱们进了城再说。”   张唐卿让自己的随从自己回去,也不矫情,便上了范宇的马车。   两人在马车中坐好,王小丁一扬鞭子,马车继续前行。   “自侯爷出使辽国,我们几人也只是在京中没过多久,便被选官院重新安排了职官。如今我在陕州,倒也清静。”张唐卿笑道。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范宇点点头道:“虽然陕州此地不大,但是却勾通洛阳长安两地的必经之路。在这里也大有文章可做。”   张唐卿笑了笑道:“自听过侯爷的高论,我在陕州城中,也做了一些事。想必车马入城之后,侯爷能看出一些不同。”   两人说着话,这马车便已经驶入了陕州城。   城中的情形果然不同,其繁华程度,竟隐约和与汴梁相比了。   要知道汴梁可是大宋的都城,而这陕州不过是个州府而已,两者之间的差距理应相差极大才是。   可是陕州城中车水马龙,道旁的摊贩们也是不少。   “你这陕州城中很是繁华,我看往来之人有些行色匆匆,穿着也不错,应是行商吧?”范宇问道。   “侯爷果然慧眼。”张唐卿拱手道:“我治理这陕州,不过是从侯爷这里得到一些启。侯爷曾言,士人统领农工商。陕州工商不多,但是地利甚好,若是将商贩们引过来,便可使这里货物流通而成繁华之地。”   范宇来了兴趣,问道:“你这里虽处要道,可既无特产,亦无能工巧匠的作坊,你却是如何引来商贩?”   “此事甚为简单,与招募农户开荒一样。只要是外地来的商贩,在陕州经商的话,便可免税一年。”张唐卿道:“其中还与农人耕田不同,这些商人们挣钱较快,可万万不敢给他们过多的好处。”   虽然张唐卿的作为,与自己想的相差不少,但是对方这种作法,也已经算是了不起了。而且办法相对要朴素,却也见效最快。   “虽然张兄上任时间不长,但也应有了不小的变化。若是张兄这一任期满之时,想必变化更是会大许多。”范宇十分赞许的点点头。   对于张唐卿的作为,范宇是持着极大的鼓励态度的。   张唐卿看到范宇的鼓励笑容,心中更是振奋,“得知侯爷会来,我已经在酒楼订了宴席,就是为了给侯爷接风洗尘。到了席间,再与侯爷细谈。”   到了张唐卿所辖之地,张唐卿自是要一尽地主之谊的。杨文广、狄青、曹傅、王中平朴增寿等人,也一同坐陪。   范宇在酒宴上,对于张唐卿表示出很大的赞赏之意,这使得张唐卿更是将范宇引为知己。   交谈之时,范宇可没敢给张唐卿灌输太多后世的经验,而是任由张唐卿自己谋划。若是把后世的那一套东西照搬来用,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需要政策有多先进,范宇如此引导张唐卿,便是怕过于前反而坏事。   并没有在陕州这里耽误多少时间,只是多休整了一日,便再一次上路。   下一站,便是黄河大拐弯的河中府。   范宇并没给河东路转运使派人送信,他的车队沿黄河岸边而行。绕过黄河大拐弯之处,便转而一路向北。 第294章 老头有点生猛   这一路上倒也不是很急,等到达河中府之时,河东路的转运使陈贯,也已经在等着范宇了。   陈贯是官宦世家出身,但他本人则是个好战敢战之人。虽是真宗朝的进士出身,可实际上却自己写了兵书,《形势》《选将》《练兵论》三部。   历任河北路、河东路这等边地转运使,虽无多少战事,却让人不可小视。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便是说的陈贯这类人。   因为他们眼光要比寻常的官吏长远,早在有预兆之前,便会尽量未雨绸缪将隐患消弥于无形。   范宇这个巡边钦差出京,陈贯还是挺注意的。早在范宇从辽国归宋,带回一百多匹战马之时,陈贯就曾打过那些战马的主意。可惜河北路转运使张存下手够快,没给陈贯出手的机会。   这一次范宇作为钦差巡边,陈贯便提前得到了消息。在范宇等人一入河东路之后,便有地方官吏将范宇一行人的行踪报与陈贯得知。   因此,陈贯便来到河中府,等着范宇一行。   范宇一路行来,却不知道陈贯已经有前面等着他了。   待钦差的队伍到了河中府外,才被前来迎接的陈贯给拦了下来,   陈贯此时已经是六十余岁,却专程跑出城外前来迎接范宇一行,这让范宇有些不大过意。   “陈使君年事已高,何须如此客气。有什么事,让人传个话来给我便是。范宇还年轻,岂能让长者辛劳出迎。陈使君如此,可折煞我了。”范宇下了马车,便急忙上前与陈贯寒暄道。   陈贯的年纪虽大,但是人很精神中气也足。   听到范宇的话,陈贯便哈哈大笑道:“安乐侯不必自谦,你出使辽国,面对皇太弟的无礼挑衅,能作出‘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之句,便说明你也是我辈性情中人。至于朝中对你的攻讦,不过是一群腐儒的偏见而已,不必在意。老夫若不是也是这等性情,只怕早就入了政事堂。不过,眼下也不错。老夫喜兵事,便为朝廷守边也知足了。”   “陈使君高风亮节,让晚辈十分钦佩。”范宇不由得拱手道:“正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说的便是前辈这等人。”   “你用曹孟德的龟虽寿名句来赞我,却也甚合我意。”陈贯不由笑道:“人道曹孟德一代奸雄,而我却是觉得,此人志存高远忧国忧民并非是野心之辈。不过是无奈自保,却创下一番事业罢了。终其一生,也未曾称帝,更有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之叹。更有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之言,便是整顿河山之心意。”   范宇不由替陈贯捏了一把汗,你老人家难怪这等资历和年纪都没入政事堂。就凭这两句话,也就是在大宋还宽和一些。若是换了其他朝代,只怕脑袋都没了。   明目张胆的自比曹操,哪个皇帝敢重用你。范宇看到一旁的河中知府刘予,正不停的用袖子擦汗,这大冷天的也真是难为他了。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陈使君,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有什么话,我们不如进了河中府再说。”范宇岔开话题笑道。   河中知府刘予,也急忙附和道:“安乐侯说的不错,下官已经在城中备了酒宴,便请范钦差与陈使君入城休息,正可高谈阔论。”   半个时辰之后,范宇、陈贯,还有河中知府刘予三人,便坐在了河中府的一处酒楼的二楼。   刘予亲自抱了一个坛子,放在桌上道:“范钦差、陈使君,既来到河东路,便不可不尝杏花村。杜牧曾有诗云: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说的便是此酒。来来来,我与两位上官满上。”   三人将酒盏满上,一同举盏饮了。   范宇点头赞道:“清洌甘醇果然是好酒,不负杜牧诗名。”   “安乐侯,老夫此次前来迎你,除了迎接钦差相谈公事,还想问一问。”陈贯放下酒盏开口道。   “陈使君要问什么事,若是可以说,我可知无不言。”范宇看向陈贯道。   陈贯踌躇了一下,便问道:“自安乐侯出使辽国,便传言西夏的赵元昊有称帝之意。而安乐侯又与那辽国皇太弟结好,加强了双方互市。宋辽之间原本多有龃龉之处,从未有如此交好过。且安乐侯回京不久,便以被官家委以巡边钦差。老夫敢问一句,朝廷可有对西夏用兵之意?”   对方的这个问题,让范宇有些犹豫。不是不能回答,而是不知如何回答。   “陈使君多虑了。”范宇摇了摇头道:“眼下西夏的赵元昊虽有称帝之意,但是辽国已经在对辽境内的党项部族开始了剿灭。因此西夏与辽国正陈兵边界,有对峙之意。我大宋若是冒然出手,恐难得渔翁之利。”   陈贯点点头道:“朝廷这样的考虑还是对的,我大宋战马奇缺。若是主动出击,对付西夏与辽国任何一方都难建功。但是在守城来说,却是谁也不惧的。若有足够的战马,我大宋灭掉西夏,也不过是等闲之事!”   虽然年纪不小,但是陈贯的豪气却是不输年轻人。   范宇对陈贯拱了拱手道:“陈使君之豪迈,我是甚为佩服的。不过,还是要看西夏与辽国之间的动向。我此次虽为巡边钦差,但官家也许我与辽夏两边有些接触,以使我大宋可从中谋些利益。”   “安乐侯所说的谋些利益,应是战马吧?”陈贯目光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我想不出,西夏与辽国能有什么让我大宋羡慕的。他们所占的不毛之地,谁也不稀罕。若有的话,便只有战马了。”   范宇也是没脾气,原本自己只是开个头,这位陈使君就已经猜到了。   “陈使君说的不错,朝廷所需要的,便是西夏与辽国的战马。”范宇点点头道:“但是两国也并不傻,他们一向禁止与我大宋交易战马。因此,这其中的难度也着实不小。”   陈贯沉吟了一下,便开口道:“安乐侯可要老夫调动边军,作出随时帮西夏共击辽军之态?前提是,西夏要先给我大宋战马一万匹。只要这一万匹战马送到宋境之内,我便可命河东路辽国方向的边军,尽数压到辽国边界。”   范宇不由暗暗呲牙,这老头有点生猛。 第295章 你算来对了   河东路与辽国的边界数千里,若是将兵将都压过去,也只能是做个样子。   而且这种行为的后果难料,因为大宋与辽国还有澶渊之盟,不好先一步撕毁。一旦宋辽之间有了冲突,反而给了西夏赵元昊的称帝机会。   这种话,就不应该出自一个知兵的封疆大吏之口。   “陈使君,这可不容易啊。”范宇摇头道:“那西夏人虽然艰难一些,但是不会轻易交给我们一万匹战马的。而且宋辽之间的澶渊之盟,也不能毁了。就是三万匹战马,也有些不值。”   陈贯点点头叹气道:“虽然知道安乐侯说的不错,可是老夫还是忍不住。大宋实在是缺马,误了许多大事啊。若是当年战马足够,幽燕之地怕是早就夺回来了。那便将辽国阻于长城之外,使之不能时时威胁于我大宋。而辽国既阻于关外,则西夏也定无机会立国。缺少战马,实为我大宋如今边患之始。”   对于陈贯的心情,范宇相当的理解。   “陈使君说的对,战马肯定是要想办法搞一些的,只是多少却不一定了。”范宇笑道:“但有一点,我大宋不能真的对西夏与辽国任何一方用兵,除非对方派兵来攻,否则不可轻易启衅。”   陈贯哈哈一笑,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才道:“这么说来,安乐侯是准备弄些战马了?”   范宇点头道:“这是自然,陈使君绕来绕去,莫非有什么想法不成。”   “是这样,上一次安乐侯出使辽国,便搞来了上百匹战马。”陈贯笑道:“那些战马,我听闻安乐侯是售卖给了河北路转运使张存。那么这一次,弄了多少战马,我希望安乐侯能先售卖给我河东路。”   原来这位陈使君竟然是抱着这个心思,这让范宇不由失笑。   “陈使君太过着急,此次巡边不过是看机会而已。若是能弄来战马,定会售卖与你河东路。”范宇笑道:“若是没有搞到战马,陈使君可不能怪我。”   有些在官家面前可以说的事情,在这位陈使君的面前范宇并没有说。做事当然不能弄的走漏消息,至少是自己这一方,口风要严一些才是。   若是消息被辽国那边知道,结果可就不太好说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可以帮着辽国对西夏施压。”这一次陈贯就严肃了些,“可借此名义,向辽国索要一些战马。想以辽国之傲,或许可以弄来一些。”   这个想法,其实与范宇的想法比较一致。   “陈使君与想到一起去了,但是我大宋可不能轻易表态。”范宇点点头道:“须等辽国与西夏两方,都有些疲惫之后方可试探。而且,反对西夏的赵元昊称帝,我大宋一开始便应表现出来才是。如此,辽国便会想着与我大宋联手制约西夏。”   范宇说到这里,却想到历史上的李元昊,也是在这样宋辽两个大国的威胁之下强行称帝。不但连败宋军,就是连辽军也被打败。如此看来,这位西夏国主李元昊,真的是一位强悍猛人。   但越是这样的猛人,范宇就越是不希望大宋有这样的敌人。一旦让对方完成了准备,那可就再不好制约了。   若是必要,范宇不惜使得大宋对西夏动武。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陈贯听了范宇的话,便笑道:“安乐侯虽然年轻,可也是老成持重之人。官家和朝廷,将这等事体托付于你,也是慧眼识人。”   范宇摆了摆手道:“官家派我出来,不过是免得让那些谏官们弹劾于我罢了。此次将这样重的担子加于我的肩上,实是让我诚惶诚恐。只怕一个不小心,便将这等国事办的坏了。”   陈贯笑道:“安乐侯莫要担心,既然来到了我这河东路,我便要向安乐侯提供帮助的。若有什么事情不明,尽可找我相商。哪怕不能替安乐侯拿主意,也可提些小小的建议。若是有什么需要我配合之处,那就更是我这转运使的份内之事了。”   河中知府刘予一直插不上话,此时便笑着道:“安乐侯有什么需要下官的,也尽可吩咐就是。”   “说起这方面来,还真的有一件事需要陈使君出力。”范宇看向陈贯笑道:“我离京之前,曾向官家进言,欲重组一支精锐新军。而官家也准了我的请求,让我于边地来抽调人手组建新军。这河东路的兵将们,还要请陈使君抽调些青壮出来。若是不好抽调,我重新招募就是。”   陈贯听到范宇要组建新军,这件事官家居然还答应了,这让他异常的惊讶。   不只是陈贯,一旁的河中知府刘予也吓了一跳。自大宋立国之后,还从未有过这等事。如此看来,这安乐侯是深得官家看重。   “官家竟对你如此信任,安乐侯真是足可荣耀了。”陈贯又沉吟了一下才道:“组建新军不过是钱粮军器和人丁,这钱粮军器还好说,但是这人丁便不一定了。安乐侯是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这里面还有什么说法吗?还请陈使君据以实言相告,莫要让我功亏一篑。到时官家面前,我也无颜交待。”范宇对着陈贯拱了拱手,虚心求教道。   陈贯点点头,才开口道:“既然安乐侯不知,那我便为安乐侯言说一番。边军虽较汴梁的禁军精锐能战,但这数十年来,也已经军纪松弛。哪怕安乐侯从这些边军之中优中选优,也都是些油滑之辈。这等兵士虽然也能战,但绝难在不利之境苦战死战。不过,比起那些汴梁的禁军来,却是强了许多了。用这些边军组建新军,安乐侯在官家面前交差是足够了。朝中诸公,想必也看不出什么。”   这位说朝中诸公看不出什么,显然是对政事堂的那些人不怎么看得起,自有其傲气之处。   范宇笑道:“那陈使君却如何教我组建新军?莫非便从民间招募不成。”   “要想组建一支强兵精兵,从民间招募,也要看招募何等样人才成。”陈贯笑了笑,才又道:“老夫在河东路为官,自然是知道些的。安乐侯来河东路组建新军,你算来对了。” 第296章 莫要怪我   看这位河东路转运使的样子,似乎真有一个不错的建议。   范宇不由得重视起来,他对陈贯道:“陈使君所说的来对了,似是意有所指,不知道所指的是什么。”   河中知府刘予也很凑趣,急忙给陈贯将酒盏倒满了,“陈使君为河东转运使,受朝廷倚重于边事,又是个知兵的。想必所说的,必是有的矢。”   陈贯看到了两人的殷勤之意,不由有些得意道:“组建新军之事,老夫早有此意,只不过并无这等权力。今天安乐侯既得官家允准,那老夫便将自己一些所得讲一讲。至于采纳不采纳,便看安乐侯自己的意思了。”   端起酒盏,范宇双手向着陈贯一举,而后一饮而尽。   “陈使君既然能当面说出来,想必也已经琢磨了许久,定是老成之言。”范宇放下空的酒盏笑道:“若能得陈使君指点,使我事半功倍,我是感激不尽的。”   陈贯点点头道:“谈不上指点,安乐侯既得官家看重,我自然无有不助之理。组建新军最重要的,便是兵源的问题。若是以现有的边军来建,恐会带来不少军中已有的恶习。因此,安乐侯可从民间招募。而这招募兵源,还有极大的学问。”   范宇对着陈贯拱手道:“陈使君可畅所欲言,我愿闻其详。”   刘予也有些好奇,他也知道陈贯是个恃才傲物之人,因此颇为期盼这位陈使君的高论。   “民间百姓操持百业,其人性情,便与其所谋生之业有着极大的关系。”陈贯笑道:“凡是车、船、店、脚、牙,这些人皆不可为兵。这等人卑下狡狤,为兵则必败。商贩货郎等人,圆滑事故明哲保身亦不可取。为仆为役的,这类人奴情既重也不可取。”   “若是这样,恐怕只有农夫可取了。”刘予不由得开口道:“这些人一年四季侍弄庄稼心思惟一淳朴,为兵亦必可令行禁止。”   陈贯点点头道:“刘知府说的不错,若是在其他路的话,便是从农夫之中招募新军倒也合适。可是在我河东路,却是有更好的兵源。”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刘予不禁纳闷,“陈使君所说的更好的兵源,我却是想不出来。”   “陈使君刚才所言,皆有道理。听君一席话,便使我有茅塞顿开之感。”范宇赞叹道:“由此可见,陈使君在这方面可是用过不少心思。若以使君所言,这兵源定然是新军最佳的选择了。”   范宇开始的时候,虽然重视这位陈使君的话,但是直到听了对方刚才所讲的那些道理,才知道对方真的不是乱说,也不是倚老卖老。   “我河东路与其他各路有些不同,这地下多有泥炭产出。太原左近,便有许多泥炭矿场。”陈贯接着道:“这些泥炭矿的矿洞,浅则数丈,深则数十丈。往往便须矿工下入洞中挖取泥炭,但是这矿洞之中或泥土虚浮或有地泉,往往这等挖矿之人九死一生。非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是不会去做这一行的。而且这等人都是贫苦挣扎之人,心思也只求一口饱饭罢了。若是从这挖矿人中招募新军,稍加训练,便是敢战死战之辈。”   尽管范宇听到陈贯说到泥炭矿之时,便已经猜到,对方所说的定然就是泥炭矿工。   可是听完了陈贯的说法,范宇还是感觉很是震撼。   以大宋现在的条件,挖煤矿那真是随时都有可能死。矿洞里面顶多就是一些木板木柱,对于渗水和塌方的抵抗能力极差。可想而知,若不是艰难到了一定程度,岂会有人去赚这等绝命钱。   河中知府刘予,也被陈贯的话给惊到,半晌都没合上嘴。   “陈使君所言极是,若是能从军,想必这些挖矿之人定会踊跃而来。”范宇沉重的点点头道:“从军虽然有可能上了战阵,可是与这下洞挖矿相比,却是活下来的希望更高许多。”   陈贯叹息道:“谁说不是,这等人上了战场,必是韧勇坚毅之辈。以之为新军,当可如干将硎无往而不利。”   “既然如此,那我可免不了随使君往太原一行,叨扰之处还望莫怪。”范宇对陈贯拱手笑道。   陈贯大笑,“这也是公事,何来叨扰一说。我也想看看安乐侯的新军,是如何练的。而老夫对于练兵,也有些心得,正可与安乐侯互相请益。”   这位河东路的转运使,虽然已经是封疆大吏,可也没有半点看不起范宇的意思。既没因为他的年纪小而轻视,也没有因为他是皇亲而傲然面对。反倒是如同朋友一般,有些推心置腹之意。   其实这也是谈得投机了,陈贯才会对范宇如此客气。如果话不对路,这位转运使也不见得会客气什么。   在河中府休息了一日,范宇便和河东路转运使陈贯,一同往太原而去。   太原历来为兵家重地,不但地理位置重要,就是这里的物产也相当丰富。太原处于晋中平原的北面隘口,古称晋阳、并州,也是一座古城。   到了太原城中,便等于到了陈贯的地盘。   陈贯命人收拾出来太原的驿馆,让范宇一行人入住。   在太原城最大的酒楼之中,陈贯宴请范宇他们。   范宇席间便问起陈贯,如何从矿场之中招募军士,“陈使君,今日已经到了太原,明日起,我就想去矿场招募一些矿工。陈使君觉得,意下如何?”   “安乐侯,你可一点也不安乐。”陈贯哈哈大笑道:“不过,这很合老夫的脾气。明日,我可命人向安乐侯提供一些矿场位置,安乐侯可自行带人前往。”   “哦?我直接去矿场招募兵士,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范宇有些犹豫道:“这样做是不是太直接了,要不要与那些矿场主人打个招呼。”   陈贯哼了一声道:“朝廷招募新军,岂用和这些喝人血的家伙打招呼。安乐侯尽管去便是,若有人敢闹事,老夫可派人协助。管叫这些家伙,没一个敢说个不字的!”   范宇听到陈贯这样说,便点点头道:“如此,那我可就不等了。如今西夏与辽国在黄河边上对峙,加强边地时不我待啊。”   “正是如此,我等为官,一心秉公办事即可。”陈贯笑道。   待酒席散了,范宇等人走后。   陈贯才叹了口气,看着范宇离开的方向暗道。安乐侯,你在官家面前的面子大,可莫要怪我。 第297章 危险不大   范宇对于陈贯虽然一路上有过不少次的接触,但是要说了解,还是差得远。   第二日一早,范宇便从驿馆出来,还带着朴增寿、杨文广、狄青和曹傅他们,身后还有五十人的禁军护卫。   陈贯已经令人送来城外矿场的所在,还有一副简略的地图。显然是怕范宇等人找不到,特意给画了出来。   范宇他们出了太原南城门,沿汾河走了不到二十里,便是太原城外最大的泥炭矿场。   这处泥炭矿场占地不小,已经挖出来的泥炭堆积如山,占地不下二十亩地。更有不下数千人,正背着一筐筐的泥炭,往那巨大的泥炭堆上倾倒。除了些人之外,还有许多人赶着马车过来,与矿场之人交易一番,便将泥炭装车运往太原城中。   在这个时代,能将泥炭生意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相当的了不起。   由此可见,这家泥炭矿场背后的主人,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范宇到了这个时候,也明白过来,自己被陈贯那老家伙当了枪使。陈贯看着一身正气,指点江山侃侃而谈,不象个猥琐之人。可是谁知道,这样看着似乎光明磊落的家伙,竟然也在算计自己。   陈贯的行为,使得范宇有些生气。自己这个钦差就如此的不值钱,来了就是被你一个转运使所利用的?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范宇却并没表露出来。   而是按部就班的,让人在矿场外面支起一张桌子来。   只是范宇自己并没有在桌后坐下,而是让朴增寿去坐,并给他派了二十名禁军护卫。   “侯爷,侯爷在这里,我怎么可以坐着呢,这样不太好吧?”朴增寿听到范宇的安排,便急忙推辞道。   “让你去坐,可不是让你白坐的。”范宇摆摆手道:“难道你让我去坐在哪里,亲自招募新军不成?这等事,自然由你这样的下属来代劳。你且听着,我有些话要吩咐于你……”   听完了范宇的话,朴增寿都快哭了,“侯爷,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要给我家里多送些抚恤钱才是。今日这事儿,实在是凶险,我这增寿之名怕是要反过来,变成短命了。”   范宇不由皱眉道:“没看出来,你的废话倒是挺多。你若不去也行,我换别人。不过产生的后果,你自己惦量吧。”   朴增寿哪里敢惦量,急忙点头道:“侯爷有命,下官赴汤蹈火也要未完成。侯爷先请离开,我带着这些兄弟,足够做好此事。”   范宇点点头,便带着其余的人和禁军兵士们离开,去了不远的一所村庄。   早在他们支起一张桌子的时候,便有人看向这边,只不过大家都在做自己的活计,并不在意罢了。   但是范宇离去之后,朴增寿便站在桌前,看着那些矿场的矿工们喊道:“朝廷招募新军,月饷五贯钱!将来若是出人头地,还能光宗耀祖!有把子力气,就可前来应募。只要不是老弱病残,皆可入我新军!”   这些来挖泥炭的矿工们,本就是大宋最底层,每天出生入死的干下来,不过百文而已。这样的价钱,其实已经算高了,但一月也不过三贯钱左右。   朴增寿一开口便是五贯钱,立时便有人动了心,到朴增寿身前打听。   “这位官爷,你确定是每月五贯钱的饷钱?”有人开口问道。   “这是自然了,我还能骗你们这些苦哈哈不成。”朴增寿不由笑道:“这次新军只招募两千五百人,若是来得晚了,便等着去吧。除了五贯饷钱,在军中还包吃包住,只管认真操练便可拿钱。”   “官爷可莫骗我们这些人,哪有当兵不上战阵的。上了战阵,只怕是九死一生了。”又有人叫道。   许多矿工的目光,都看着朴增寿,等他的回答。   朴增寿虽然在范宇面前受气,可是面对这些矿工,他却轻蔑冷笑。   “你们倒是不肯吃亏,包吃住再加五贯钱还兼少是吧。当了兵,你们还怕上战阵,这不是笑话吗。在这矿洞里钻来钻去,工钱为什么是每天一结?哪一天不是把脑袋系在腰带上?这等风险只怕比当兵还高,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埋在里面了。诸位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还在乎这个?”   “不如这样,我现在做主,只要有人报名应募报名参军,我便当场给他五贯的安家费。本官说到做到,决不食言!”朴增寿拍着桌子叫道。   这些一个个身上黑的和炭似的矿工们,一时间颇为心动。   当即便有人道:“官爷,我来当兵!我叫王柱子,北村人氏,今年十七!”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报名的是个少年,年龄不大,虽然黑漆漆的没个模样,可是看上去却也壮实。   朴增寿立时便坐到了桌子后面,提笔将这王柱子的姓名籍贯都记录下来。从怀中取了六张一贯的交子,交到了王柱子的手中。   “这是六贯交子,值五贯铜钱,我说到了,自然就会做到。你且回家收拾下,便再来此等候。”朴增寿虽然话是对王柱子说的,可是目光却是看着其他的矿工,甚为有气势。   有了一个王柱子做了榜样,立时便有其他的矿工们上前报名,朴增寿都一个个的记下,然后给安家钱。   刚刚记了不过数十人,便是一阵扰攘。从矿场之中,冲出来一百余名健仆,手中都提着棍棒。   靠近招募新军这里之后,那些健仆便抡起手中的棍棒,殴打驱散这些矿工。   “一群吃里趴外的东西!好好矿不挖,非要去西夏辽国做个孤魂野鬼,你们说说,自己是不是个贱种!”一名管事走在最前边,对着众矿工骂骂咧咧的叫嚷道。   朴增寿不由得苦笑,侯爷这是早就算到了,便着自己来顶着。现在人家来了,自己可不能给侯爷丢人。   “什么人在此大声喧哗,扰乱朝廷招募新军,难道就不怕治罪吗!”朴增寿拍案而起。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豁出去了。虽然侯爷已经猜到会如此,那自己应该也危险不大。 第298章 留一线机会 朴增寿虽然有些色厉内荏,但是毕竟身上穿着武官服,那也是虎皮。 立时在他身后的二十名禁军兵士,也跟着大喝。 “来人止步,莫要冲撞招募新军之处!” 可那管事根本就当朴增寿是放屁,抬手一指新军招募的桌子道:“东西给我砸了,人只要打不死便可!” 听到这管事的话,朴增寿极为吃惊。哪怕之前范宇叮嘱过他,若是见势不妙可以逃走。可是事情真到了这一步,他仍然无法相信,竟真的有人不怕王法。 如此明目张胆的驱赶殴打朝廷禁军,这和造反有什么区别? “来人,给我拦住这些刁民!他们若是动手,便形同造反,不须留手!”朴增寿不由得气往上撞进,脸色变的通红。 身为大宋官吏,突然现自己身上的这张皮没了用处,他的脾气便也被撩起来。 此时那些看热闹的矿工们已经被赶开,朴增寿与那矿场的管事四目相对,都可看到对方眼中的火光。 “你们知道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地盘,便敢在这里招募军卒!”那管事面色阴沉道:“哪怕你们去太原城中招募军卒,我也不去管你们。但是你们在这里,挖我家员外的墙角,就是不行。” 听到对方居然还敢如此叫嚣,朴增寿不由得七窍生烟。身为朝廷命官,别管多大,没有被尊重就是不行。伤害虽然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我管你家员外是谁,这世上除了皇家,还没大过朝廷王法的。”朴增寿冷笑,“你们手持棍棒,威逼朝廷官军,意欲何为?我劝你们快些离开,莫要给你家员外招祸!” 那管事听了朴增寿的话,两眼越睁越大,露出极为吃惊不屑的表情来。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乡巴佬,竟连我家员外是谁都不知道,竟敢来此找不处在。想是不知谁家托了关系,让你等故意前来捣乱。来人,给我狠狠的打!”那管事比朴增寿更怒,连跳脚带挥手的喝道:“围起来,往死里打,要让这些贼配军吃个教训!” 宋时的军人地位极其低下,罪犯被充军的不在少数,就连狄青也是在家乡杀死了恶霸从而被充军的。 故而,这管事便开口叫骂朴增寿等人贼配军,那是轻蔑到了极点。看他话中的意思,甚至出了人命也无所谓的样子。 由此也可现,这管事背后的家族应该有着极庞大的势力。 一百余名健仆便扑了上来,将朴增寿和二十名禁军都给围了起来,抡起手中的棍棒,就是一通乱打乱砸。 朴增寿与这些禁军身上并没着甲,虽然带着腰刀,可也架不住对方人多,乱棍齐下根本没有还手力。转眼之间,便被一群健仆给砸的的满地翻滚惨叫。 远远的一处小丘之上,范宇便安排了放哨的兵士。那兵士看到自己人吃亏,立刻跑回范宇正休息的村庄之中,向范宇他们报信。 听完了兵士的禀报,杨文广、狄青、曹傅三人都很恼怒。 “这里天高皇帝远,何等样人,竟然如此肆无忌惮的对官军下手!”曹傅掂了掂手中的长矛道:“范兄给我五百人马,告待我去灭了这些贼人,酒尚余温!” 话刚说完,范宇便给了这小子后脑勺一巴掌,没好气的道:“你才练了几天武,便要学关云长?五百人马也没有,给你五个人,你去不去?” 曹傅揉了揉脑袋嘿嘿笑道:“范兄莫当真,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不过,咱们可真不能看着朴增寿他们挨揍。那朴增寿被打也就罢了,那些禁军可都是自己兄弟,不能不管。” 杨宗保对范宇一抱拳道:“侯爷,曹傅这一句倒是说的不错,那些禁军兄弟不能不管。不如给我几个人,我去与对方商榷一番。” 狄青却没说话,只是等着范宇的表态。 “既然已经对我们的人动了手,你们觉得还此事还能善了?”范宇冷着脸道:“这件事,是我上了陈贯那老家伙的当。不过也没什么,这锅也是要甩给他来背。他自己不想出头,我帮他出头。他不敢闹大,我帮他闹大。不过是太原的世家大族而已,岂容如此嚣张。” “侯爷的意思,难道与对方斗殴不成?这恐怕不大好。”狄青皱眉道:“我们怎么说也是禁军,对上一群仆役之辈,赢了理所当然,输了可就实在太丢颜面。” 范宇咬了咬牙道:“你们还看不出来,这等经营矿场的家族自成势力,手中说不定有多少人命。若是再由得他们壮大下去,怕是攻州克县也不是作不到。这只不过是派出来上百的健仆,就敢殴打官军,可见平时有多蛮横。” “你们三人带二十人过去,将那些禁军兄弟救下来。”范宇接着吩咐道:“若是有人敢对你们出手,便不要手下留情。大开杀戒,莫要手软。对这等乱象,若不出重手,恐怕对方还不知道怕!” 听到范宇说要下杀手,杨文广与狄青两人都是一凛。这说明,对方是真的让侯爷生气了。 只有曹傅有些紧张,拍了拍腰刀迟疑道:“范兄,我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你必须去。”范宇瞪了曹傅一眼道:“连眼前的这些乡里恶霸都下不了手,将来如何驰骋沙场。你不动手,见见世面也可。” 曹傅只觉得的腿有些软,却又怕范宇再斥责于他,用力点点头,便随着杨文广与狄青两人去了。 出了村庄,曹傅跟在狄青的身后,忐忑道:“狄大哥,等下真要死人吗?” 狄青用力点头道:“我当年便是在家乡杀了恶霸,这才被配军中。你居于东京汴梁出身富贵,却不知道这等乡间恶霸之酷毒可恨之处。就是食人犲狼猛兽,也有所不如。侯爷说下死手,我觉得不成问题。” 另一边的杨文广虽然没说话,但是听了狄青的话,原本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 狄青带着十名兵士和曹傅是一队,杨文广带着十名兵士为另一队。 他们两和曹傅,都是骑着马来的,也都带着马槊。原本是想给新军做个人样子,却不想真的要厮杀一场。 不离着那管事和健仆数丈远,杨文广便向对方高声道:“尔等殴打官军,莫不是要造反不成。快些退后跪地,丢下手中棍棒。否则的话,视如反贼杀无赦!” 杨文广在范宇这一行人中年纪最长,却也最稳重,喊话也是给对方留一线机会。 第299章 给我砍了   杨文广虽然是一片好心,但是对方却不领情。   那管事看着已经被打的凄惨的朴增寿和二十名禁军,不由对着杨文广冷笑。   “又来一些贼配军,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大家伙儿给我上,把那两个骑马的拖下来打!”管事抬手一指狄青与杨文广两人道。   狄青看了杨文广一眼,才道:“良言救不了该死的鬼,莫要惹怒了侯爷。”   杨文广咬了咬牙,一抖宝马夜锋的缰绳,便冲了出去。   对面当先冲过来十余名健仆,也已经举起手中的棍棒,准备对杨文广下手。   只是杨文广多年习武,手中的马槊可不是吃素的。两手一合一放,一尺多长的锋利马槊头部,便抖成了一大片。   他手中的马槊好似毒蛇吐信,度极快的一闪,便收了回去。   当面冲在最前面的四名健仆,便突然软倒在地,从身上喷出殷红的鲜血,将后继而来的几名健仆也给喷了个满头满脸。   此时狄青也没闲着,带着曹傅等人从另一面抄了过去,将那管事与健仆们,都给包夹在当中。   同样的,敢于阻拦狄青的健仆,也被当场刺杀在地。   直到这个时候,那管事才脸上变色,却是仍旧没有露出惧怕之色。   “你们闯了大祸了,我家员外可不是尔等贼配军能惹得起的!”管事仍然还在嘴硬。   可是那些健仆们,看到对方如此凶狠果断,尤其是领头的两人出手极为凶猛,气为之所夺。这些健仆虽然神情之中,依旧有着桀骜狰狞之色,但也不敢轻易再出手。   甚至有人,将先前被打倒的禁军兵士拉起挡在身前,以图继续顽抗。   而朴增寿这家伙,就被顶在了最前面,迎着杨文广的马槊尖锋。   此时范宇的马车才缓缓的驶来,停在杨文广的身后。   从马车上走下来,范宇看着眼前尸狼藉的场面,不由皱眉。   “这矿场是谁家的,叫能做主的出来说话。”范宇对那管事道。   虽然对方的健仆人数较多,可是范宇这一方有狄青和杨文广两人领头,身边也有数十名兵虎视眈眈,让这管事不敢再造次。   而范宇衣着华丽和派头极大,也一看就不是寻常之辈。他如今已是皇亲贵戚,在汴梁城中自然也养出几分贵气来。   那管事看到范宇,便知道应主惹事的主谋。   “你是何人,竟敢打我们太原王氏的主意!”那管事虽然有些畏惧杨文米和狄青,可依然不肯服软。   不过,他也交待出来主家是谁,真正的世家大族,太原王氏。   这太原王氏的来头可不小,号称始祖为东周的周灵王太子。而天下王氏,皆奉为太原王氏为主枝。自两汉以来,王氏就是天下有数的显贵家族。也只是大宋太宗年间,才开始没落。   但是这所谓的没落,也可以认为是蛰伏。   范宇却不管他是什么王氏李氏,只是对身边两个兵士低声吩咐道:“你们拿我印信,去向河东转运使陈使君调五千兵马来。就说王氏结交匪类,谋害钦差形同造反。”   那两名兵士得了范宇的吩咐,立时便回去送信。范宇身为巡边钦差,可是有着调兵之权。陈贯也是因为看到这一点,这才给范宇下套,好让他背个黑锅。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虽然陈贯的出点是对付王氏,为民除害。可是范宇对于自己被利用这事,还是很计较的。   看到送信兵士走了,范宇这才面对那管事高声道:“奉转运使陈使君之命,特来追查王氏阴谋造反的罪证!来人,将他们都给我捆了,若敢反抗,一律杀无赦!”   听到范宇给他们王氏扣了一个造反的大帽子,那管事才有些慌了。   “且慢,这都是构陷之辞!我太原王氏,可也不是任由他人随意栽脏的。本朝已故的王旦相公,还有在朝王曾相公,可都是我王氏本家!若是我太原王氏被尔等陷害,尔等也要等着问罪吧!”那管事叫嚷道。   范宇哈哈一笑道:“你们王氏向来喜好造反谋逆,篡位的王莽也姓王,果然是贼性不改!幸好陈使君识破你们王氏的阴谋,今日便下手除掉王氏这颗毒瘤,还我大宋朗朗乾坤。”   那王氏的管事快被气的吐血,什么不搭边的杂七杂八的罪名,便给王氏扣了上来。王莽虽然也姓王,可是太原王氏向来不承认他的。   “大家守住,等着员外派人前来解救我等!这狗官受陈贯老贼指使构陷王氏,终将不得好下场。我王氏知交故旧,远不是尔等可以想象的!”管事叫嚣道。   范宇却是冷笑,自己在这里当众将转运使陈贯的名号叫出来,目的也就达到了。那陈贯老头想让自己背锅,这锅我便先给你扣上。   扫了一眼远处的众多矿工,又看了一眼被用来挡在前面的朴增寿,范宇对狄青道:“杨文广、狄青,他们居然绑架朝廷命官,要挟官军。若是还执迷不悟不肯就范,就给我用箭射。”   “你们敢!”那管事这时是真的怕了,可是却依旧说不出求饶的话来。   由此也可看出来,这太原王氏在当地是有多强势。   狄青却不管他,摘弓搭箭便射了过去,一名健仆被当场钉在地面之上哀号不已,却也不死。   这下子其余的健仆,脸上也不复有原先的狠厉之色,变的恐慌起来。   当啷!一名健仆手中的棍棒落地,这家伙也当场抱头跪倒。   这等事本就是拼的人心士气,有一个泄了气,其余的健仆们便也不再有桀骜之态。一个个的有样学样,纷纷将手中的棍棒扔下,抱头跪倒等于官军处置。   那管事还要叫喊,却不防曹傅已经到了他的近前,一脚便将这管事给踢的滚出人群。   立时上前两名兵士,将这管事给捆了起来。   待手下的兵士将其余的健仆也都给捆绑好之后,范宇便让人清点自己带来的兵士多少人受伤。   朴增寿虽然被打的鼻青脸肿,可是也只是手臂被打断,并没有性命之忧。至于保护他的二十名兵士,其中却有两人被这些健仆生生打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范宇的怒火,便有些压抑不住。   “竟敢打杀官军,曹傅,你去将这管事给我砍了!”范宇冷冷的道。 第300章 一举拿下 范宇虽然知道手下的兵士会有损伤,但也没想到,这些家伙真的敢对官军下死手。 当听到有两人被打死之时,范宇是真的怒火冲天。 曹傅之前还热血奔涌,可是听到范宇要让他杀人,这家伙就有些犹豫了。 “范兄,他……”曹傅迟疑着,显然是有些下不了手。 “其一,这是军令。其二,你若连这等造反谋逆之人都下不了手,你也就不用掌兵了。”范宇也没有疾言厉色的逼迫曹傅,只是很简单的告诉他,慈不掌兵和军令必须服从的道理。 听到范宇的话,曹傅便咬了咬牙,抽出腰刀大步走向那管事。 那管事大恐,却仍叫骂道:“你们敢杀我,就一定没有好下场!我家员外会向朝中的相公揭尔等,压榨乡里滥杀无辜!你们都是死罪!” 范宇也不理那管事,只是冷眼看着曹傅。 曹傅来到那管事的身旁,两手握刀,却是脸上尽是挣扎之色。 片刻之后,啊的一声,曹傅挥刀砍下,却是因为紧张一刀斩在了那管事的肩头。 挨了这一刀,那管事却是没有立刻死了,嘴中吐出血沫嘶声哀号。 曹傅面色通红,收刀再次斩下,才将那管事一刀斩落头颅。 范宇点点头,“今日之事并非我们挑衅,而是他们太过霸道。他们明知我等是官军,还敢打杀两个兄弟,可谓穷凶极恶。你要刻,若同情敌人,死的便是你。” 曹傅脸色白,他收刀入鞘站在一旁点了点头,却没开口说话。 其余的那些健仆们一阵骚动,人人都面色惨变。这些家伙在矿场一向横行霸道惯了,从来都是他们教训矿工和其家属。就连太原府的差役,也有数条人命送在他们手中。 原本觉得王氏家族底蕴深厚,已是太原的土皇帝。可是谁知道,今日却碰到了硬茬,当场被斩杀了数名健仆,管事也被当众砍了头。 范宇对杨文广道:“问一问,是谁下手打杀禁军兄弟,拉出来斩了。” 杨文广恭敬领命,转向那些健仆。 曹傅脸色一时之间恢复不了,但是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眼看着在互相指认之下,杨文广又从那些健仆之中拉出来四五个家伙,拖出来跪成一排,当场便被斩。 现场的情形已经极其惨烈,禁军受伤的足有二十余人,死了两个。而那些健仆的尸体也排了十余人,还包括那管事的。 其余的那些健仆都被捆了起来,一个个吓的如同鹌鹑,再不复之前的凶横之态。 狄青来到范宇身前,抱拳道:“侯爷,此间不会只有这百余人,否则他们管不过来这大的矿场。还请侯爷后退,我与杨兄一同在这里等着对方再次派人前来。若是不敌,后退之时也可免于使侯爷陷于险境。” 范宇点点头看向一旁不出声的曹傅道:“你可适应了,若是不适应,便与我一同退后等待从城中来的援兵。” “已经好多了,我还是留在这里,与狄大哥和杨大哥在一起拒敌。”曹傅就怕范宇他们看不起他,不由的梗着脖子道。 “那好,你自己可莫要冒险,否则我无法向你兄姐交待。”范宇叮嘱了一句,便上了马车,在十名兵士的护卫下往太原方向而去。 之所以让曹傅出手,将那管事斩了,范宇也是有意拉着曹家下水。 太原王氏可是千年家族,与之联姻的大族可不是一两个,其中的关系盘根错节极其复杂。背后的势力,也绝对不容小觑。 否则的话,象陈贯这等封疆大吏,也不会对王氏束手无策,给范宇挖这个坑。 范宇虽然识破了陈贯的用心,可是却不想放过矿工这等兵源。再加上刚刚将陈贯之名当众报了出来,也算是反扣了一锅。 而后再将曹家也拉下水,最后只剩下将此事办成铁案了。 至于王家如何势力庞大,范宇还真不是很担心。对方的势力大,那也是在官吏之中而言的。象他与曹傅这样的皇亲,反而并不会直接遭到报复。若是他们是纯粹的官员,或许便会被各方打压。但是皇亲这等身份,哪里是能随意打压的。 若是有后果的话,怕是多一些要求严惩的弹劾本章罢了。 另一边,在太原城中,陈贯早就一直在衙门里等着消息。 事情并没有让陈贯失望,不到中午的时候,范宇的调兵手令便送到了他的面前。 巡边钦差的手令,上面盖有印信,陈贯大喜兵。 五千兵士,便是十都两军的人马,从太原城中开出来,甚为浩荡的奔向矿场。 半路上,便被范宇给拦住。 带队的两位都指挥使见到范宇的印信不敢怠慢,急忙下马对钦差行礼。 范宇对两人道:“你们莫要都去城外,拿我的手令,将太原城门全部封锁,没有我的允许,不可有一人出城。这里只留两千人,随我去剿灭矿场的王氏私兵便可。” 这两个指挥使可是知道王氏的名头,听到面前范钦差的话,不由都吃了一惊。 “王氏蓄养私兵?”其中一位指挥使不由迟疑道。 范宇冷冷的看向他,“怎么,你与王氏有旧?” 那指挥使原本还想替王氏说情,可是看到面前范钦差的神色,便立时明白,若是一个对答不好,便要大祸临头。 他急忙道:“不不,下官早就看王氏骄横无比,却不想他王氏竟敢蓄养私兵,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不错,确实是丧心病狂。”范宇点点头,冷笑道:“妄想效仿唐高祖李渊,真是胆子不小。” 两个指挥使满头大汗,这位范钦差真能说也真敢说,这次王氏怕是死定了。 当范宇带着两千官军回到矿场之时,事情果然如同狄青预料的那样,矿场之中又派出来数百人来围攻他们这数十名禁军。 只是这一次杨文广与狄青两人交替掩护着,上前一顿掩杀,使得这些矿场的打手们死伤数十人,从而将之震慑的不敢造次。 这些矿场所蓄养的打手们,根本就是一君乌合之众,与狄青和杨文广所带领的数十名禁军交手,根本就不能靠近。 而范宇带着潮水一般的官军到来,使得这些矿场的打手们,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抵抗之念。 矿场被一举拿下。 第301章 久旱甘霖   矿场被拿下,真正主持矿场的人,也被带了出来,押到了范宇的面前。   这人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被押到了范宇面前,脸上犹带不服之色。   “你们凭什么杀我矿场的人,你们的麻烦大了!到时朝中的各位相公弹劾,定会让你等偿命!”此人还在咬牙切齿的喊道。   范宇来到这家伙的面前,看了一眼,才问道:“你是什么人,在王氏是什么身份。”   “我是王中和,为王氏主枝四房。我爹便是王氏家主,名讳王世琨!”虽然不情愿,可这王中和还是老实答了,毕竟人在屋檐下。   “你自己说说吧,为什么纵容恶私兵打杀官军?”范宇冷笑道:“你王氏明知是官军在这里招募新兵,竟然还敢分两次派了数百人,打死打伤数十名官军。谁给你王氏的胆子,还是说你王氏已经有了谋逆之心,或者是勾结辽国西夏?”   这王氏好死不死的,将范宇所带来的禁军们当成了普通的兵士,造成了这些死伤。他们先出手在前,范宇便根本不用客气了,往死里整就好。   王中和一听,眼珠乱转,开口狡辩道:“胡说,我们听人禀报,有人来我王氏的矿场捣乱。这才派出人手来,驱赶一些勒索矿场的无赖。开口就要钱,谁知道他们是官军,官军会这样做吗。”   这家伙居然当面抵赖,还要倒打一耙,倒是出乎了范宇的意料之外。   曹傅此时气愤不过,上前便揪住了王中和的衣领,“明明是你们王氏袭击官军,居然还敢诬赖官军勒索,真是有种。范兄,这等人留着也是祸害,不如一刀斩了吧。”   “这家伙胡乱攀咬,确实麻烦,既然你想要斩了他,那便由你。”范宇笑着点点头,儿戏一般的答应下来。   而曹傅听到范宇的话,便去腰间抽刀。他刚才斩杀那管事的时候表现紧张,有些羞耻感,此时显然是打算用这王中和练手。   王中和又不傻,看到范宇和曹傅两人玩真的,竟不将他这条命当回事,立时就尿了。   往常作威作福惯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到这一步田地。而面对一群杀胚之时,王中和岂能不怂。   “军爷饶命……饶了我的性命!我上有老下有小,请军爷可怜可怜我吧!”王中和挣扎着便想要起身。   只是他被两名官军死死的按住,根本就动弹不得。   范宇冷笑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怎么不继续攀咬官军了。你不是能说会道,那就接着说。”   对付这种人,范宇深知不能以理喻之。虽然当场杀了可能会有些麻烦,但也只是有些麻烦而已。   “军爷,我可以给你们做证,我知道王氏家主王世琨的很多事!”王中和为了保命,现在连亲爹都要出卖,让在场之人下予都砸了脚面。   从王中和的话来看,这家伙就是个奇葩。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倒打一耙,为了保命,转过脸来就要出卖亲爹。这弯拐的如此迅猛,差些便闪了大伙的腰。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范宇当即命人取来笔墨纸砚,让这王中和写供状。   “写吧,把你知道的都写出来。”范宇很是随意的道:“你千万可不要编造,也不要乱写。若是有一条没有察实,我便让人砍了你的脑袋。反正已经死了不少人,再多死你一个,也不算多。”   王中和战战兢兢,得了范宇的吩咐,便提笔在纸上面笔疾书。   这一写就是几大张纸,看得范宇暗自咂舌。   凡是世家大族,背后干的龌龊事就不会少了。王氏这样传承上千年的家族,其实也不例外。   什么抢占良田、霸占美人等等不一而足,让范宇他们大开眼界。   写到后面,就更是让范宇他们震惊了。这王中和是怕自己死的不快吗,竟真的将自己所知道的都招了。   其中让范宇最为震惊的,便是王氏为了掩饰矿难并免于赔偿,竟派人将遇难的矿工家眷都给杀了。原本是矿难死了几个矿工,最后硬是弄出数十条人命。   但是这些矿工家人死绝,却也无人告。王氏势大,又有谁敢出面检举。   除此之外,王氏居然还向西夏走私铁器换取青盐!   这两个罪名,就足够将王氏抄家了。   王中和写完之后,便眼巴巴的看着范宇道:“这位……这位相公,小人自知有罪,只求饶小人一命!”   供状之上,王中和已经签字画押按了指印。不过,这仍旧只是一份孤证,若是没有其他佐证,推翻也不是难事。   范宇挥了挥手,命人将王中和带下去看押。王小丁也将这份供状,收起放到马车之中。   矿场的事情已了,范宇便要让官军将这许多人就地看押,又让一千官军去将王家城外的产业都封了,并将相关人等全部捉拿起来。   正当范宇打算带着王中和的供状回太原城之时,便看到官军还拦着许多矿工,和一些百姓。   起初他还以为那些百姓是看热闹的,但是细看才现,有许多百姓正跪倒在地,向着他这边叩头。   “曹傅,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范宇对曹傅吩咐道。   听到范宇的话,曹傅自觉的便将他的话当作军令执行,不再迟疑。   片刻之后曹傅回来,对着范宇拱手道:“启禀范钦差,都是来告状的,他们许多人都有冤屈。那些百姓看到官军来王氏矿场抓人,也才敢过来向官府申冤。”   “就地征用一批拉泥炭的牛车,将这些申冤的百姓带回城去。”范宇想了想,便下了决定,“分别录了口供,让他们画押按了指印,便可送回来,让他们等消息便是。”   当范宇回到太原城之时,陈贯正在城门内等着他的归来。   迎着范宇的马车,陈贯站在大路上,对着马车深深的一躬到地。以他这个年纪,行这样的大礼,是很不容易的。   范宇在马车上看到这一幕,也无法再生气。他只得下车,将陈贯扶起。   “陈使君真是好手段。”范宇话中不无讽刺的道:“这等移花接木的办法,倒是用的熟练。”   陈贯连忙拱手道:“范钦差莫要取笑于我,这王氏我早就知其罪孽深重,但我虽有心却是无力。我这转运使虽是封疆大吏,可也处处掣肘奈何他王氏不得。今有官家钦点的巡边钦差,等于是老夫盼来的久旱甘霖啊!” 第302章 有什么不会的   陈贯也知道自己办事不够漂亮,便耐心向范宇解释,以求获得对方的谅解。   对于陈贯的说辞,范宇其实早就心中有数,但是对方要好好说出来,自己也不见得不会帮忙。   而且为了泥炭矿的兵源,范宇也必然会与王氏对上,哪怕知道对方麻烦,也不会绕开。   听完陈贯的话,范宇才道:“若是陈使君一开始便与我说,岂不比现在收拾这王氏更加从容?难道陈使君就不怕,我被那王氏所伤?”   这两句话,问的陈贯极为尴尬,不由得连连向范宇拱手道:“此事倒是老夫孟浪了,幸好范钦差无事,否则就是我的罪过。”   但是范宇才不信这老头子的鬼话,这些清正的官员,只怕比那些贪鄙的官吏更加酷烈。   没准就是希望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好坐实了王氏的重罪。用一两个皇亲的生死,来除掉河东路的一大毒瘤。若是真的办成了,反而是一举两得了。   “陈使君,我与曹小国舅这样的皇亲,还要替官家组建新军。我们这两条性命,可不能随意的丧于这等豪强世家之手。我不管你有什么盘算,接下来好好的做事,少一些算计。若是做不到,我为巡边钦差,也可暂时将你扣押起来。”范宇看向陈贯,目光之中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陈贯怎么可能听不出范宇的意思,这是让他老实配合。而且范宇也直接指出他用心不纯,也是一种警告。   即使范宇连二十岁都不到,可是这番话也让陈贯汗流浃背。多多少少的被范宇说中了心思,陈贯岂能不心虚。   “范钦差但有吩咐,下官定然配合。”陈贯立时拱手道。   “太原城已经封城了,你带一千兵士去将王家抄了,所有产业的人都收监,财物皆封存。”范宇接着道:“官府去接手城外的泥炭矿,不可使矿工们衣食无着落。若是出了民变,则你我不但无功,而且有罪,那就得不偿失了。”   陈贯急忙躬身道:“是,下官这就带人去王家。”   刚刚转过身,陈贯还没走两步,便被范宇再一次叫住。   “陈使君且稍等。”范宇转向自己的马车道:“王小丁,将那些口供还有告状的百姓,都交予陈使君安排。”   他又一次转向陈贯道:“审理王氏的案子,便也交于陈使君来办便是。使君为官多年,想必刑名之上顾有造诣。王氏一族为祸甚烈,务必穷究其恶以正视听。若上书朝廷,我可与陈使君联名上本,必不使你孤身面对朝中攻讦。”   原本陈贯是心中忐忑不已,范宇让自己来审案子,若是想要将这弄倒王氏的名头安在自己的头上,那就再简单不过了。   当然,这也同样是口黑锅,甩不出去就只能自己背着。   可是范宇现在的这些话,表露出分担之意,却是让陈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范钦差高风亮节,却是让在下感激不尽!若有驱驰之处,尽管吩咐就是了。”陈贯这一次是心服口服。   象他这等几十岁的积年老官吏,却没想过,竟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家伙给敲打了。   一顿大棒几个甜枣,明知是套路,却也要心生感激。   目送陈贯领人走的远了,范宇才领着自己的人回了驿馆。   接下来的太原城中,便是一片乱象。王氏在太原可是豪门,牵扯极广。   陈贯要抓王氏的人封王氏的产业,这动静绝对是一场大地震。   次日,范宇却不去管陈贯如何,而是带着杨文广、狄青、曹傅等人去了城外的矿场。   招募新兵既然开始了,便不会是假的,还是要继续的。   因为有了昨日的那一出,今日招募新军之时,那些矿工们便纷纷前来报名。   这一次的人只多不少,淘汰了一批老弱之后,只留下三千人的青年人。   范宇再一次看着朴增寿支起桌子,便对脸还青肿的朴增寿道:“新军不同以往,只收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在这个年龄之外的,一概不收。”   朴增寿今日的心情,与昨日完全不同,只是脸上有些不好看。   得了范宇的吩咐之后,朴增寿也不多问,便让人写个牌子,立于招募处一旁。   猜青却是不解范宇的意思,不由问道:“侯爷,朝廷招募新兵,都是十五岁到四十岁。为何侯爷却只招募十八岁到三十岁的人。若是这样的话,其余没招上的矿工,岂不是会闹事。”   “他们闹什么事。”范宇不由笑道:“昨日那王氏打手们的下场,这些矿工又不是没见,他们岂敢。我招募这些新军,必然是精锐敢战之士。而且这些新军,也要体力极好才是。否则的话,连龙鳞铠可都穿戴不起来。”   以往朝廷招募新兵,可是四十岁以下的都能收。这次范宇可不管那一套,只要十八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   这样的兵源都还处于体力的最高峰,也最容易接受新东西。相对来说,可以更快的训练出来。   狄青想了想那龙鳞铠的分量,足足有四十余斤。龙鳞铠虽然不象步人甲那么沉重,但是要穿起来作战,可也不是随便谁都行的。   “侯爷考虑的周到,我不如也。”狄青躬身抱拳,表示佩服道。   “狄青,你心思也甚为细密,所少者不过是多读些兵书。将来,必成一代名将。”范宇笑着勉励道。   他知道狄青经历,自然知道狄青是自学成才的。现在不早点预言,给对方一种信心,将来人家可不会感激自己。   狄青连忙拱手,“谢过侯爷吉言,我只希望能为国杀敌立下功勋,不负自己白来世上一遭。”   杨文广却是深有感触的凑过来搭话,“我等与侯爷一起,岂能不会出人头地。往日在禁军之中浑浑噩噩的虚度光阴,如今在侯爷麾下才多久,便经历了这些事,连官职也连升到了振威校尉。若是新军建成,我等带领新军作战,必可立下功劳。”   虽然杨文广相对油滑,做事也并不果断,但是这家伙终是将门之后,眼光还是更深一些,竟能看到本质。   “我正有让你们执掌新军之意,如此,也方便授于你们新操练之法。”范宇笑道。   这下子就连曹傅,也吃了一惊。他与杨文广和狄青,三人面面相觑,惊诧于侯爷还会练兵。   侯爷还有什么不会的。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第303章 新军军营   范宇会什么练兵之法,他不过是在后世看过几场阅兵式的转播直播。   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后世的大致练兵法也知道些。范宇觉得,与现有条件相结合,应该也能练出一支精兵。   范宇自己知道自己什么水平,但是狄青、杨文广和曹傅三人并不知道,只觉得侯爷高深莫测。   因为范宇设置的要求较高,在泥炭矿场招募新军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直到第五天的头上,这三千新军也才招的满员了。   同时,王氏的案子,陈贯也已经审的差不多。向西夏走私铁器、偷运西夏的青盐回来,还有杀害矿工家属等等罪行,都在许多相关人的供状之下大白于天下。   以王世琨为家主的太原王氏,这一下子便坐实了罪名。整个家族数百人,及以下帮凶数千人,都被收押起来。   从王氏抄没的宅院、店铺、矿场、良田、山林,再加上金银细软珠宝饰,达到惊人的一千余万贯。   由一起招募新军引的大案,想不使天下震动都不可能了。   陈贯将所有的案情都理清之后,便来拜见范宇这个钦差。   将陈贯请进客厅,两人落座上了茶。   陈贯让随从将供状呈上,把范宇吓了一跳。这关于王氏的供状,足足有两口大箱子之多,成百上千份。   范宇只是从中抽出两份看了看,便怒火上撞。这王氏为千年大族,但是背后却做出了无数的恶事。但是王氏的乡党势力实在庞大,凡是被其侵害的百姓,根本就无处伸冤。   就算有些认死理的,也会被王氏害死。   “陈使君,这案子能了结定案吗?”范宇想了想,看向陈贯问道。   “不瞒范钦差,这件案子太大,已经大到了你我二人都不能定案的程度。”陈贯苦笑道:“我大宋的岁入,也不过九千万贯而已。而从王氏抄没的家产,加起来便值一千余万贯。算起来,便是岁入的八分之一还多。钱财多倒是不怕,但是其背后所牵连的人怕是也不少。若是你我二人匆匆便定了案,恐怕事后亦会被人以贪婪酷烈垂涎王氏家财之名弹劾。”   “哦?按陈使君的意思,就是我们将所有的实证都拿出来,办成了铁案,也不行?”范宇不由问道。   陈贯摇了摇头道:“恐怕不行,以你我二人的威望,怕是不会服众。老夫向来少假人颜色,得罪的人不少。而范钦差年纪尚轻,亦难有人望。只凭借你我二人,倒是可以上报此案,但是要让王氏彻底翻不了身,却是有些难。必会有王氏的姻亲故旧,极力为其开脱。”   范宇微微皱眉,有些出乎意料。   “也好,那就将所有的案卷封存,你我二人据实上报。”范宇沉吟了片刻之后,便将眉头舒展开,“如此惊天大案,可建议官家会审,你我只需推荐包拯主审即可。包拯权知开封府,向有铁面包青天之名。虽然官职不高,但在刑名之上的威望却是无人能及。此案若是交给他来办,恐怕没人能替王氏翻了身。”   陈贯听到范宇的话,不由哈哈大笑,“范钦差我言极是,我竟忘了还是包拯此人!他来主审此案最为合适,谁也无法指责你我二人!”   于是,两人当场便给汴梁联名上书,将王氏一案详细写了,并送往东京城。   上奏的本章送走,范宇便专心的投身到了新军的操练上。   三千人的新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是事情。   好在太原这里也是重镇,军营是不缺少的。招募到新兵的当天,便被安排在太原城北的一所军营之中。   范宇带着狄青、杨文广、曹傅等人,都住进了城北的军营中。   到了军营的第一件事,范宇便叫来了军需官朴增寿。   好几天过去,朴增寿身上的皮外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但是听到侯爷找自己,他这心就提了起来。人生几十年,朴增寿最倒霉并且黑暗的日子,都是这位安乐侯给的。   只是虽然惧怕,可胳膊拧不过大腿,朴增寿只能老老实实的来见范宇。   “见过范钦差,不知道上官找我何事。”朴增寿恭敬道。   范宇看到朴增寿脸上的青肿还有余迹,不由笑道:“你这几日来辛苦了,先坐下。”   看到侯爷如此客气,朴增寿刚刚强自镇定下的心脏,就又不争气的跳起来。这位侯爷找自己,就没有过好事,只怕这一次也不例外啊。   “上官有何吩咐,只管吩咐下官。”朴增寿小心的坐了,便又开口道:“或是有什么不明的,下官知道的,一定据实相告。”   “你算一算,这三千新军,每月的消耗应该有多少。”范宇看到朴增寿如此识趣,这倒是省了自己的事。   朴增寿掐指一算,便拱手道:“回上官的话,这三千余人的新军,如不算衣甲兵器,大约每月的军饷和伙食消耗一万八千贯左右。”   范宇听了点点头,“这些新军的伙食,都是如何安排的。”   “当兵吃粮,自然是以米粮为主。不过,河东这边多是荞麦和麦子的面食为主。”朴增寿赶忙回应道。   “除了这些米粮,难道兵士们就不吃菜吗。”范宇皱眉问道。   “侯爷,这菜是肯定有的。除了每天都有咸菜之外,还偶尔会有人送上些新鲜疏菜,省着些吃,倒也够了。”朴增寿点头道。   范宇摇了摇头,“当兵终究是要上沙场的,只吃素如何能行。”   朴增寿不由得开口,“侯爷,你可千万莫要什么善心。这些家伙在矿场之中,每天只能啃些高粱饼子,如今托侯爷的福能吃饱饭,也已经算是他们莫大的幸运了。其他的,怕是他们不敢奢求。”   “什么奢求不奢求的。”范宇扫了一眼朴增寿道:“若是新军一个个的面黄肌瘦,还如何让他们上战场杀敌?连田荤腥都没有,如何有力气操练,没力气还谈什么上战场杀敌。”   朴增寿极迟疑道:“侯爷,这新立一军,每日的消耗也不是一个小数。若是将伙食加了荤腥,这消耗怕是还要增加啊。”   范宇笑道:“大钱都花了,还在乎再多花费一些吗?每月增加一千贯,专门用来给新军们将养身体改善伙食。不须顿顿有肉吃,但是经常有些荤腥,这定然可以做到。”   朴增寿心里暗道安乐侯败家,口中却连连答应着。 第304章 不留后路   范宇可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练精兵就要先让兵士们营养跟上。否则的话,还没怎么练就已经躺了一地,那可就成了笑话。   这些矿工的身体虽然都精壮的很,不然也无法下矿洞去去挖泥炭。但是那不过是一个基础,对于精兵来说,还不够。   将改善伙食的事情安排下去之后,范宇便转向狄青、杨文广、曹傅三人。   狄青看到范宇的目光扫向他们三人,便抱拳躬身道:“范钦差还有何吩咐。”   “练兵之法,你们可有些眉目了?”范宇并没有争着说自己的想法,而是先问他们三个。   狄青道:“我等练兵,仍为军中常见之练力练胆练技严纪律。只是禁军之中,如今并不能贯彻,废弛久矣。如今新军,正可沿用之。”   杨文广也点头道:“启禀侯爷,我等也没读过几本兵书,但是在军中已久,这些练兵的章程还是知道一些的。”   曹傅也想说点什么,可惜肚子里实在没货,张了张嘴又憋了回去。   “我刚才让朴增寿,给兵士们改善伙食,其实也是练兵。”范宇笑道:“若无好的体力,便无法操练,也操练不久。而且吃的不好,兵士们也会多有怨言。因此,要练好兵,便要先让兵士们吃好。”   范宇的话,引来一片笑声。不过道理简单明了,倒也获得了大家的认同。   这个时候,朴增寿也明白过来,便暗叹自己的格局与安乐侯真是差的不少。   曹傅这时也趁机开口道:“范钦差,此次招募了三千新军,可否给我一千新军操练?”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范宇看向曹傅,这小子脸上全是希冀之色,看来甚是想做这件事。   “你想练兵也可以,先将尉缭子这部兵书给我背诵过再说。”范宇看着曹傅笑道:“你若是三天都没背过,这兵你也就不用练了。自己去跟着狄青,做个队正便可。”   听到范宇这话,曹傅的脸上便露出一脸苦色。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看到曹傅的表情,不由得哈哈大笑。   “范钦差,这尉缭子三十一篇,不下万字,有些强人所难了。”曹傅咧嘴,开始讨价还价。   范宇早就知道,这小子不会老实的听话。   “你若不想背书,也可心。”范宇不由摇头道:“你将尉缭子都看懂看透,我若问起你其中的某一篇,你即使不能背,但也应该知道讲的是什么吧?能做到这一点,也算你背过了,如何。”   狄青暗自咧了咧嘴,侯爷这次是专门坑曹傅的吧。要三天之内,将尉缭子理解透了,只怕比背过还难。看上去似乎比背书容易,其实能作到理解,便也等于背过而且是信手拈来的熟记了。   若是有些脑子的,定然不会答应侯爷的这个说法。   但是曹傅却是大喜,急忙点头道:“那可就说定了,这尉缭子我能看懂,问起哪篇,我便可答得上来,便让我带一千新兵操练!”   “这是自然,大家都在这里作证,我还能骗你。”范宇哈哈一笑道。   范宇也并没有戏弄曹傅的意思,只要他真的能理解,那比背书更有用。而且有一些人,让他背书是万万背不过的。但是让他理解一些内容,却是非常的快。   这就好象是某人看了一个故事,你让他完整的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他有极大可能做不到。但是你若让他讲个大概出来,或许还讲的更加精彩。   人与人不同,范宇这样做,对曹傅也算是因材施教了。   杨文广年纪最长,此时他对范宇抱拳道:“侯爷,那这两日,新军总不能让他们闲着,不如我与狄青两人,便先将他们操练起来可好。”   狄青其实也是快些练兵,他带兵也是头一次,很有些激动和期盼。   范宇却摆了摆手道:“现在不急,练兵可不急在一时。你们这几天,也要先恶补一番才是。曹傅已经去看尉缭子了,狄青与杨文广你们两人,也要趁着这几天读几部兵书。我也不要求你们背过,全凭你们二人的兴趣,想怎么读便怎么读。多看多想便是了。”   两人听到范宇的这番话,不由得都露出奇怪之色。   狄青急忙躬身道:“侯爷,我们这些身为校尉的都去读书,可这些新军,可就没人管了。”   杨文广也拱手道:“此次招募了三千新军,不是个小数目,若是不加以约束,恐怕会出乱子的。还请范钦差早做打算,莫要为他人所诟病。”   这两人所担心的问题,范宇其实早就想到了。此时听了两人的话,也并不着急。   “先将这些新军们编制好了,十人为一火,五火为一队,十队为一营。按这等编制起来,使他们练习进退间的纵队横队。务必整齐划一,进退转向无所误,做到令行禁止方可。”范宇扫了众人一眼道:“这火、队、营三级的火长、队正、营官,可由新军自行推举出来。但有一点,自己推举出来的,便须服从军令。否则的话,军法从事可不是一句笑话。这一点,一定要严告新军,勿使懈怠散漫。”   “这个……下官给这些家伙分好编制,怕也过去半日。”杨文广有些迟疑道。   范宇笑了起来,“杨大哥的意思,是你们看书的时间短了?这也不要紧,我给你们七天看已时间。这段时间,新军便好好的习练队列,先熟悉军纪。你们这些新任的指挥使,有时间也要去熟悉一下这些新军,莫要到时没人认得才是。”   曹傅正咬牙运气,他的任务反而是比较难的,原本觉得三天的时间不不够。可是听到范宇说,将读书的时间沿长的到七日,这下子便开心起来。   “范钦差放心,这尉缭子我一定能读的透了!”曹傅虽是说给范宇听,可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你能有这等信心便是好的。”范宇看着曹傅道:“你为将门之后,又有效仿卫青霍去病之心,若是不肯下些功夫,恐怕这些话就是你日后最大的笑话,你可明白。”   曹傅听到范宇这么说,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范钦差这是让他不留后路了。 第305章 一个基础   范宇这么说这么做,也算对得起曹傅的兄长和阿姐了。   除非曹傅自己一点也不争气,否则就是个泥人,也会努力一下。   “卫青、霍去病,北逐匈奴封狼居胥之功啊。”杨文广看向曹傅,“没想到曹傅竟还有这等雄心壮志,也不枉我与狄青两人教你一场。若是你真的能建立这等丰功伟绩,我们两们身为你的老师,也脸上有光。”   狄青也笑道:“如今我大宋与汉初何其相似,若是官家有意开疆,曹傅还真的会有这个机会。”   汉初之时,中原也是屡受北方匈奴劫掠,甚至刘邦都被围在白登山,还是靠着枕头风才逃过一次大难。   要不是后来的汉武帝刘裕雄才大略,整军经武积极反攻,硬生生的将匈奴赶到了西方,只怕汉代也不会被人称之为强汉。   曹傅现在不是被赶上架的鸭子,而是觉得自己是只自己上了架的笨鸭子。   不过人都要面子,自己吹的牛,死也要圆回来,不能怂。   “此时我可从操练新军开始,等有朝一日,北逐契丹西击西夏也不见得是空话。”曹傅却是斗志也被激起。   范宇对于曹傅最近的表现,还是比较赞许的。   这家伙虽然还是有些皮,但是比以前在京城时那吊儿郎当的状态,可是强了太多。   范宇他们在河东路的太原大闹一场,却是震动了整个大宋。   王氏是千年大族,在唐以前便是士族,向来名人辈出。如今虽然没落了,可是分散出去的王氏族人,也有许多在朝中为官。   最高的,便是曾经的枢密使王曾。王曾被贬为门下侍郎,起因也是范宇。如此看来,范宇竟是王氏的克星。   政事堂收到了范宇与陈贯的联名奏报,立时便使得吕夷简吃了一惊。   “王氏历来为河东名门望族,未曾想,得罪了安乐侯,一夜之间便被悉落捉拿啊。”吕夷简摇了摇头,便将奏折放到一旁。   只是吕夷简的这话,却被坐在不远处的蔡齐给听了去。   蔡齐对于安乐侯可是一直看不惯的。吕夷简也是有心挑拨,这才念出安乐侯三字。他就知道,一定会被参知政事蔡齐听到。   “吕相公,这安乐侯又出了什么事?”蔡齐听到安乐侯三字,果然便向着吕夷简走过去。   “安乐侯身为钦差,一到太原,便将王氏统统给下了狱,这手笔也实在不小。”吕夷简知道蔡齐想要看奏报,便顺手将自己面前的奏报递了过去。   “蔡相公可看看,这上面有详细经过。”吕夷简笑道。   蔡齐取过奏报,看完之后,便也是吃了一惊。   “这奏报若是属实,王氏便合该下狱。”蔡齐皱眉道:“这等草菅人命勾结西夏,走私铁器。还与官军起了冲突,并打杀了数名官军。王氏胆大包天,这等事岂可胡为。莫不是那安乐侯,故意栽脏于太原王氏?”   吕夷简抬头看了蔡齐一眼,才道:“蔡相公想的,与我起初想法一样。可是这奏报之中,却请官家派包拯审案。如此来看,这等事便不是栽脏,否则的话,谁会弄的如此烦琐。”   蔡齐也摇了摇头道:“太原王氏可是千年大族,他们这样做,怕不是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否则的话,也不会轻易下这等狠手。请示官家吧,此事官家会有决断。”   吕夷简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不如你我一同去政事堂面见官家,如何。”   听到吕夷简请自己一同去见官家,蔡齐笑道:“既然吕相公有相邀,我岂能不应?我等现在便去政事堂,请官家定夺便是。”   两位相公没用多久,便到了政事堂外请见官家。   赵祯得了小黄门禀报,便请了吕夷简和蔡齐两人进殿觐见。   两位相公向赵祯行礼之后,便将范宇和陈贯的奏本递了上去。   看到奏本上的文字,赵祯便立时睁大了两眼。   只是却越看越怒,终于官家赵祯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火气,狠狠的将奏本摔在了龙案之上。   “这王氏个个可杀!”赵祯有些怒不可遏了。   蔡齐此时急忙躬身道:“官家息怒,这等事将整个河东王氏都被抄了家,怎么慎重都不为过。这河东王氏历来便是名门望族,姻亲也都是世家大族。若是案情与奏报有所不符,恐会惹得天下物议。”   吕夷简也点头道:“自李唐以来,虽然世家大族倍受打击。可是其人才倍出,民间与朝堂之上的影响力,依旧不可小视。朝廷终究是要给天下一个足够的交待,才能将这河东王氏治罪啊。”   赵祯这时想到奏报上提到,建议让包拯来审理河东王氏一案。还是安乐侯贴心,赵祯不由摇头失笑,连人选都提供了。   “这倒好说,便按奏报之中所提到的,让权知开封府包拯出面审理此案。”赵祯想了想,又道:“对了,命人去将包卿也请来吧。”   不到两刻的时间,包报便从开封府入宫,来到了政事堂。   “臣包拯,蒙官家相召特来见过官家。”包拯来到了赵祯的面前,便立时行礼道。   “包卿请起。”官家看到包拯到来,便对他道:“这本安乐侯与河东路转运使陈贯的联名奏报,你且瞧上一瞧。”   当包拯看完奏报,整个人都快被气坏。以他嫉恶如仇的性格,这奏报所说的情形,早已经突破了包拯的底线。   “臣包拯,向官家请命。”包拯对赵祯躬身道:“奏报之中提到,建议臣来审理此案。那么官家召臣前来,想必是便是为了此事。臣也很是高兴,可以审理此案,请官家成全。”   赵祯点点头,对他道:“包卿,我正有此意。此案交于你手,你可能胜任?”   范宇所规定的新军进度,很快便到了七天的时间。   曹傅让人刮目相看,在范宇的考问之下,对于尉缭子这部兵书对答如流,使他成功的成为了一千新军的指挥。   这七天之中,新军的的队列,也已经走得有些模样,隐约有了后世阅兵的影子。   其实在范宇看来,这七天队列的练习,是要给这些新军打了一个基础。 第306章 心中一凛   范宇这边的新军,已经开始有了一些模样。   但也只是有些模样而已,刚刚能整齐的走个队列。若说上阵对敌,那可还早得很。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也已经将训练新军的章程列了出来,送给范宇过目。   莫要以为古代的训练兵士落后,实际上精兵的训练手段并不比后世差多少。区别就在于,是不是精兵,要看将官个人。若是将官用心养兵练兵,自然便可操练出来百战精兵。   反之,若是将官一心吃空饷荒废练兵,那他的麾下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对于新军的训练科目,范宇除了加强了队列的训练,另外还制定了训练达标的标准。   以往大宋的军队,只有在招募之时,才会有一个标准。但是招募之后,便没了训练的达标标准。   范宇如今,便是将这一条给补上,趁着还在太原,可以淘汰一批不达标的。   对于范宇的建议,狄青与杨文广他们两人很是赞同,觉得侯爷倒是想的全面。   只有曹傅,自从背了尉缭子之后,自觉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人都有些飘了。   现在听到范宇加强队列的操练,便有些不以为然。   “范钦差,这队列稍微练练便可,兵士们,还是要练胆鼓士气才才。”曹傅大大咧咧的道。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都看向曹傅,颇有一些无语之意。   范宇看着曹傅这小子,不由笑道:“你说队列随便练练便可?”   “对啊,这队列不过是看着整齐,行军之时好看罢了。”曹傅拿出自己那点可怜的见解道:“若是冲阵杀敌,恐怕也不见得有用。有的人快,有得人慢。那些跑的慢的,岂不是成了拖累。”   狄青和杨文广两人的下巴都快掉了,这种道理也敢讲出来,莫非曹傅觉得自己就是那跑的快的?   “你觉得跑的快的,先冲到敌军的军阵之中,是活是死?”范宇也给这小子气笑了,反问道。   曹傅被范宇一句话便给问住,想了想才迟疑道:“我觉得,跑的快,先冲到敌阵的,若是厉害些,应该便可坚持一会儿。”   杨文广实在是听不下去,开口道:“战阵岂是儿戏,先冲到敌阵,必然左右无有他人相助,三面受敌或是四面皆敌。双拳尚难敌四手,何况数面皆为敌手之时。若是坚持不了这一会儿,莫不是白白的送死了。”   狄青也是哈哈一笑道:“你可想想,若是战阵齐整,一列列的压上前去,敌军会如何应对。怎么也比你散乱的冲上前,要强上许多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曹傅面红耳赤。有心胡搅蛮缠,可是他也知道,这里没人惯着他。若是敢在安乐侯的面前撒泼,定然就是一顿好打,人家可没顾忌。   突然之间,曹傅觉得自己似乎也能受点气了。这心态,居然有几分成熟起来。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服,“以前军中,招募新军之时,可都是练拳练刀枪棍棒这些武艺。但是钦差说的这个练跑、练负重,又是什么。这不是徒自消耗兵士体力,与战场厮杀无关啊。”   “哦?”范宇看着曹傅笑道:“那你来说说,这练跑和练负重,练出来都是什么结果。”   “我觉得,练跑,无非是跑的快些腿脚灵便。”曹傅觉得自己能扳回一局,便侃侃而谈道:“至于再背上负重跑,那不过是又练了一些力气罢子。这样的兵士练出来,应该都是辎重兵啊。若是没有了马车牛车,他们倒是可以多背着粮草什么的。若是让这些人上了战阵,逃跑的也够快些而已。”   范宇笑了,这小子飘的厉害,敢讽刺自己了。   杨文广看到侯爷对着曹傅笑,就知道这小子要倒霉。有心劝曹傅两句,但是也不想把自己捎带进去。只是悄悄伸手捅了狄青一下,使了个眼色。   狄青当然明白杨文广的意思是什么,可是看着曹傅这小子得意洋洋的胡说,便觉得牙痒痒。   “抢关夺城兵贵神,我大宋缺马,便只能如此练兵。”范宇嘿嘿一笑道:“而且,我这一次为何带了三千龙鳞铠而来,若无点力气,如何能束甲上阵?你这小子不知练兵真意,在上官面前大言不惭,真是长本事了。”   曹傅觉得有些不妙,范钦差这是对自己有些不满啊。   “原来如此,还是范钦差高瞻远瞩,我这便带领麾下,按钦差的意思去练兵,若是这些家伙不达标,我便将他们都换了。”曹傅立刻便怂了,打算找借口跑掉。   范宇却没给他机会,直接对狄青与杨文广道:“曹傅纸上谈兵嘲讽上官,已是违反军纪,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军棍。打完了,再带上来见我。”   曹傅立时感觉到,自己这次真是嘴欠,口中急忙道:“范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总不能有问题就憋着吧。我学了尉缭子,也是学以至用。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   “我不打你一顿军棍,难道还让你狡辩不成?”范宇挥挥手,“快点打。”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上前,将曹傅拖了出去。   “你读了一本尉缭子,便觉得自己是名将不成,胡言乱语实在是该打。”杨文广笑道。   曹傅不由央求道:“杨大哥,我这不就是问问吗,谁知道范钦差如此小气。你们出手可轻些,我可还是小国舅。”   狄青听到这家伙如此惫懒,不由笑道:“军中向为令行禁止严肃之地,象你这样的滚刀肉,怕是会经常被打军棍了。今日为了你好,也不能太了。”   不多时,外面便传来曹傅的惨叫声。范宇呵呵一笑,这小子敢在自己面前飘,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挨了二十军棍之后,曹傅又被狄青与杨文广两人架到房中,等候范宇的落。   范宇问道:“曹傅,军棍疼不疼?”   “疼,真疼。”曹傅这下老实许多。   范宇不由得笑道:“这是给你个教训,也是让你长长记性。在我麾下胡说八道,我可容你。将来你若是在一些文官麾下为将,或许为了邀名卖直,斩了你这个国舅恐怕是最好的捷径。所以,在军中不要吊儿郎当,要谨行慎言。”   范宇的这句话一说,曹傅当场便吓出一身冷汗。这种事并不是没有,象他这种皇亲之类的,还是抢手货。   不只曹傅被吓了一跳,直冒冷汗。就是狄青与杨文广两人,也是心中一凛。 第307章 到达火山军 范宇有些印象,在大宋可是真的生过这类事。 现在用来警告曹傅,也是让他老实些。如果不是碰到了范宇,这家伙最后应该是被包拯给咔嚓了。 正当范宇将军营之中的事情刚刚安排好,便有陈贯派的人来送信。 这些时日过去,东京汴梁中反馈的消息也已经传了回来。官家果然采纳了范宇和陈贯两人的建议,派了包拯前来太原,复审王氏一案。 范宇得知是包拯重审王氏,便彻底放了心。包拯这人虽然官职不高,但是身有民望心怀大义。就是众位相公想要一起动包拯,都要仔细掂量一下后果。 回到太原城中,范宇便去了陈贯的衙门。 陈贯如今终于将王氏扳倒,虽然除掉了一个毒瘤,可也捅了一个大马蜂窝。他这几日,在给自己的故旧写信,其中也包括政事堂的两位相公。 有联名的上本,他撇清是撇清不了的,但是陈贯可以装无辜啊。反正是钦差招募新军之时,与王氏先起的冲突。 安乐侯有圣眷在身,可以防住那些有关官吏的枪林箭雨。他陈贯可没有圣眷,只好拉些关系,以防明枪暗剑。 范宇的到来,使得陈贯有些紧张。这位钦差虽然年轻,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陈贯迎出大门外,对范宇拱手道:“范钦差今日有空前来,倒是使老夫这里篷筚生辉。快请里面坐,用些热茶。” 两人落座之后,范宇便对陈贯笑道:“陈使君这些天来,甚为劳累,倒是辛苦你了。如今朝中既然已经回信,将派包拯前来复审王氏,你我也可安心。这次我来,是另有一件事,需要陈使君配合于我。” 钦差的来意竟然与王氏一案无关,这让陈贯意外。 “范钦差,若有所吩咐,我自当极力相助。安乐侯既为官家委任巡边钦差之职,即有便宜行事之权。”陈贯立时对范宇拱手道。 “好。”范宇点点头道:“此时天气即将转暖,我也要带着新军去火山军的驻地。既然巡边,那便要有个巡边的样子。” 陈贯挑了下眉头道:“范钦差要巡视火山军,这自然没有问题,可是为何还要带领新军前往?这不过才数日,便要带往三国交界之地。若有冲突的话,只怕旦夕之间便会逃散一空。” “组建新军之事,我自有主张。此番带他们前往火山军驻地,也不过是让新军见识一番边地情形罢了。”范宇摆了摆手道:“但是这粮草辎重,还是要陈使君来调配才是。” 陈贯看范宇自己已经有了主意,并不听取他的意见,便也只能无奈。谁让人家是钦差,眼下的权力比他大呢。 “好吧,既然范钦差已经有了主张,老夫便不再置喙。”陈贯点点头道:“火山军的粮草,本来是明日起运。但是新军如果也要过去的话,便须多等一日。等老夫再调配一倍的粮草过来,便请范钦差与新军,将这些粮草一同押送到火山军便是。” 范宇闻听此言,便也笑道:“我这里还带了许多军器,便是要给火山军更换的。到时正可一同运送过去。如此,这件事便这么定下来。陈使君在太原城中,等候包拯前来便是。说起来,他从京城来太原复审王氏一案,应该也是个钦差的头衔。” 陈贯苦笑,自己在河东路这里做转运使可是一把手,可朝廷一下子送了两个婆婆过来,自己便只能做受气小媳妇了。 心里有些不平衡,但是陈贯却也只能受着,“包拯来了也好,有他在,王氏一案谁也翻不过来。就算有人想要搭救王氏一族,怕也没有机会了。而你我的责任,怕是追究的人也变的少了。” “只是陈使君的麻烦少了,我身为皇亲,又替官家组建新军,怕是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范宇心里清楚,此时不怕告之于陈贯,“想给我大宋做些事情,便要顶着这些暗中的冷箭。若是什么也不做,安于现状悠游于林泉之间,那自然是骚人雅士,也不会有麻烦。陈使君身为封疆之吏多年,功劳苦劳都是有的。再者年事已高,自可和光同尘。但是我却不成,不能负了官家厚望,须报浩荡皇恩啊。” 陈贯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范钦差莫非以为,老夫是怕了那些与王氏一族有关之人吗。左右不过是争权压利排除异己,老夫只是觉得不值而已。若是西夏、辽国来犯,老夫拼了这一把老骨头,亦为人生快事。” 范宇对着陈贯挑了下大拇指,才开玩笑道:“陈使君亦为深明大义之人,我甚为钦佩。只是我去巡边之时,莫要背后讲我的不是便可。” 之所以这么说,便是因为陈贯为了对付王氏,曾利用了范宇。 而陈贯此人大义是有,但也滑头。自己这次带新军去极为接近边界的火山军驻地,后面包拯要来太原复审王氏一族。范宇担心的,便是陈贯为了少被攻讦,从而给自己甩锅。 陈贯自然能听出来范宇话中背后的意思,不由得有些脸上烧。 “范钦差说笑了,我岂能做这等事。”陈贯摇摇头道:“范钦差尽管放心的前去,保你无后顾之忧便是。” 范宇得到陈贯的这一句话,心中也是可以轻松一下。此次前往边界,便是与拔思母部接洽交易马匹军器,可谓事关重大。 若是自己在前方正与拔思母部交易的要紧之时,自己后方因为王氏一案受到了陈贯的掣肘,那才是最坏的情况。 别的不说,只要借包拯这个钦差的名义,要求自己协助查案,并断了新军和火山军的粮草,范宇就必须回来才成。之前所做的努力,便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这等事可不是说笑,而是会经常碰到的。哪怕范宇前世在村里做干事,也没少碰到过。但是这种事又是合理的,因为这社会便是人的集合,互相必然产生影响与干涉。 如今范宇所要做的,便是让后方对自己的影响最小化,以便完成与拔思母部的交易。若是能与拔思母部建立牢固的关系,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两日之后,范宇便带着三千余人的新军队伍,浩浩荡荡的奔向火山军驻地。 终于在六日之后,他们这一队人马到达火山军驻地。 第308章 边军不易   这支新军到达火山军的驻地,这动静可是不小。   火山军的指挥使江佑亭带兵出迎钦差,早就在火山军驻地外等候已久。   待范宇下了骑车,江佑亭便立时上前躬身行礼。   “范钦差莅临,江佑亭率火山军上下特来出迎!”江估亭高声道。   随着江佑亭的话出口,立时数千火山军的兵士,也跟着一同高声道:“火山军上下,特来出迎范钦差!”   范宇摆了摆手,对江佑亭道:“江指挥有心了,火山军军容整齐士气高昂,显见江指挥治军有方。”   “哪里哪里。”江佑亭得了范宇的夸奖,脸上露出笑意,急忙道:“这也是兄弟们自己同心用命。在这等三国交界之地,若不警醒些,怕是就成了被人捏的软杮子。世道如此,大家不得不显露些峥嵘之色。”   范宇扫了一眼出来列队相迎的火山军,这些家伙的衣着或许不是那么干净,但是这神情面貌却是显出几分彪悍之色。   能驻扎在这等复杂之地的,看来果然不是大宋内地的厢军之流能比。就是比起汴梁的禁军来,也要强上许多。   “走吧,你这火山军的驻地很是重要,此次巡边,我或许要在此地多留些时日。”范宇对江佑亭点头道。   火山军的驻地是一座堡垒,犹如一座小城一般。   范宇让自己带来的新军驻扎于堡外,杨文广与曹傅两人在堡外安置新军,自己只带着狄青和数十名护卫进了火山堡中。   将范宇迎进堡中,在大厅上坐了,江佑亭又重新见礼。   “范钦差此来巡边,一路辛苦,下官已经命人备了些粗陋的酒宴,还望范钦差莫要嫌弃才是。”江佑亭虽然是个武夫,可也不是个愣头青。   这家伙讲话得体,做事也很谦卑,倒是个会看人眼色的。   不过,范宇也并没因此就小看了他。江佑亭能被安排在三国交界之地做指挥使,也足见他的能力不弱。   范宇哈哈一笑,却是问道:“江指挥,我进来之时,看到这火山堡有些年久失修,城墙甚至有些部分已经坍塌。这等要害之地,为何也不修葺一番?若是贼兵来犯,岂不是危险。”   听到范宇问起这个,江佑亭也笑着摇头道:“范钦差见笑了,这也不是下官不想修,而是朝廷拨付的钱粮太少,去哪里找工匠修补啊。而且这里破一点,也并不影响大局。”   “火山军这里,三寨一堡。若是贼军能杀到堡下,说明其余三座寨子已经完了。那么,这里独留一座孤堡,便也守不住。朝廷对这等边角弹丸之地,甚少重视。我们这些做军头儿的,也人危言轻啊。”   范宇对于这里的情况,来之前便已经有所了解,知道对方所说并不是假话。对于这江佑亭的哭穷,也不想理会。   “江指挥,你在这里带兵多年,想必对于西夏与辽国两边的动静是了解的吧。”范宇问道。   江佑亭笑道:“这两边都是经常要打交道的,自然会清楚这两边界上的许多事。不过现在并不是谈话的时候,范钦差不如先用些酒饭,我与范钦差细细道来。”   “如此也好。”范宇点头应下。   酒菜都是提前便预备好的,江佑亭招呼了一声,没多久便有兵士将酒菜送上。   范宇看了一下酒坛子,居然是上好的杏花村。这洒可不便宜,竟然如此偏僻之地的指挥使也能喝到,看来这火山军也并没那么穷。   没有这么穷,却不肯修葺火山堡的墙体,里面多少应该有些文章。   只是范宇并不想点破,守荒而不贫之兵,定然涉及走私之事。   除了上好的杏花村酒,还有一只烤全羊和鸡鸭之属的菜肴。范宇的新军可也押送着粮草一同过来,正常的辎重补给当中,可没有这些东西。   “江指挥,本官被官家委任巡边钦差之职,便是巡视边界。”范宇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关于与火山军辖地所在交界的西夏与辽国,近来可有什么动静。”   江佑亭江指挥听了范宇的话,不由拍了拍大腿,“范钦差问起,可是问着了。近来西夏与辽国两边可都在向边界增兵,大有剑拔弩张之意。若是一个不好,只怕便会引双方大战。”   “哦,事态竟有如此严重吗?你且详细道来。”范宇有些疑惑道。   “是,范钦差有所吩咐,下官必然要给范钦差道明其中原委。”江佑亭点头道:“自正旦以来,便有消息说,这西夏的赵元昊有称帝之意。而辽国,显然是不想看到西夏赵元昊称帝的。”   “只是辽国也无法确定,这是否西夏的传言,便大肆屠戮辽国境内的党项部族。”江佑亭叹了口气道:“实在是惨,许多小的党项部族都已经被辽国大军屠了个干净。只有那些大一些的党项部族,还能抵抗一二。但是辽军却也封锁了边界之地,那些党项部族如今,却是成了瓮中之鳖。”   “西夏得知消息之时,便立时派出大军逼近辽国边界,这便是如今双方的态势了。”江佑亭指了指北方道:“过了北边河曲四十里,便是辽国宁边州。双方的兵马加在一起,可是不下十万。若是任何一家掉头往大宋这边来,可都够喝一壶的。”   范宇哈哈一笑,“江指挥无须担心,我这不是带了援兵来了吗。”   “范钦差莫要取笑于我,与粮草一同前来的这些兵士,看什么都好奇,显然是刚刚招募。这等兵士怕是还上不得沙场,顶不了什么事情。”江佑亭连连拱手求饶道。   放下手中的筷子,范宇笑道:“江指挥,我在朝中便听说边军艰苦,甚至多有食不果腹之说。可如今一来,江指挥便设下酒宴。酒是好酒,菜是鸡鸭鱼牛羊。如此酒宴,竟还说成了粗陋。这与我在朝中所听的传闻,差距有些太大了吧。”   江佑亭听到范宇这样说,脸上的颜色变了变,干笑两声道:“实不相瞒,边军虽然多有艰苦之地,但是部分边军也并不是那样。”   “江指挥可愿与我分说,使我明白其中的原由?”范宇看着江佑亭道。   “范钦差,我们火山军这里,可是三国交界之地,又在黄河之旁。若是做些生意,还是十分简单的。”江佑亭谄媚笑道:“正因是三国交界,西夏与辽国境见的各部,从这里与我大宋换些茶叶丝绸瓷器,就方便了许多。当然,这些事虽然有违禁令,但也是为了刺探军情所需。下官会为范钦差备上一份丰厚仪程,请范钦差怜悯我等边军不易。” 第309章 敲打   这位江佑亭指挥使很是卑微,巴结之意漾然于面。   范宇看着对方的表情,不由得有些纠结。边军走私与王氏家族走私的性质有所不同,一个是纯为家族私利,一个起初是为了改善生活和境遇。   甚至有可能,双方还有所勾结。   不过,这江佑亭也点明了,边军走私是为了刺探情报。这个理由倒也算说得过去,并不是搪塞之辞。   范宇盯着这江佑亭看了半晌,使得对方额头冷汗都下来了。   狄青感觉气氛不对,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心中也已万分警惕。   这等边军皆为骄悍之辈,表面谦卑内里狠辣也是有的。若是真的狠下心来,与钦差火并一场,而后投敌也有可能。   “江指挥,这仪程就不必了。”范宇看到江佑亭有些烦躁不安,这才开口道:“既然是边军兄弟们冒险在敌境赚来的,我岂能分润。只要不向西夏走私朝廷禁止的货物,我便当作不知道。”   江佑亭一听范宇并不追究,立时大喜,急忙举盏躬身道:“范钦差能体谅我等的艰深之处,我火山军上下铭感五内!下官江佑亭,代火山军上下数千兄弟,向范钦差敬一盏酒!愿范钦差长命多福位极人臣!”   范宇不由得失笑,这家伙一句话,把福禄寿都给自己贺了。   “你莫高兴的太早。”范宇话锋一转道:“包拯包青天,不日便到太原府复审王氏家族一案。你若与王氏有所牵连,还是早做打算。若是牵连的不深,我也可代为替你说项。”   包拯的青天之名,确实是比较大。江佑亭听到包拯要到太原察案,还是王氏家族的案子,他就有些打鼓。   “实不相瞒,下官与那王氏确实有些关系。”江佑亭听到范宇要保他,自然全盘交待,“我这里走私出去的许多货物,都是从王氏那里筹办。”   范宇问道:“其中可有铁器硝石和矾,这些朝廷严禁走私和官卖之货物?”   江佑亭当即否认道:“启禀范钦差,下官的辖地虽然是三国交界,但是也只是走私茶叶丝绸瓷器等物,朝廷所禁的,下官可不敢碰。否则的话,也不会见了范钦差,便自行将走私之事说出来。”   “辽国并不缺少铁器,西夏虽然缺铁,可是从宋境内运送到西夏,根本就不必走火山军的辖地。硝和矾这两样东西,这两国皆不知其所用,就更谈不上。”江佑亭怕范宇不信自己的话,却也交待道:“下官为了补贴军中,倒是从西夏和辽国走私过一些盐。范钦差若为此要杀我的头,我江佑亭便认了。”   这家伙自己送把柄给范宇,倒是真的会做人。范宇虽是巡边钦差,却不是管军法的。边军走私之事,其实并不是少数,而是多数。   范宇真的治他的罪,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江佑亭也看出来了,才会如此大胆的交待。   而且,就算是将这江佑亭弄下去,这里也不会更好。   范宇又不是封建王朝的制度绝对维护者,这等事在他看来虽有问题,但也绝不能一刀切的来改变。   “你自己写个供状,我会派人送去太原,交予包拯包钦差。”范宇点点头道。   江佑亭听到了范宇的话,立时就有些脑子炸,感觉天旋地转两耳嗡嗡作响。   刚才还说有回护自己的意思,这两句话之后,便要自己主动交待罪状了!这是什么钦差,范钦差有毒吧!   “下官……下官……”江佑亭全身都有些哆嗦。   “怎么,莫非你还要摔杯为号,杀了我这钦差再叛国投敌不成?”范宇笑看向江佑亭道。   江佑亭心里确实冒出过这个想法,但是他却没有把握。而且,站在范宇身边的狄青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脖上转悠,使得江佑亭不敢稍动。   再看到范宇的样子,似乎也不象是对自己恶意,这种话更象是敲打。   江佑亭的心里急转,范钦差说,让自己写供状送去太原,可没说把自己押解到太原交给包拯。这中间的差别极大,或许便有转机。   “下官不敢,还请范钦差指点迷津!下官来世给范钦差当牛做马,也要报答这份恩情!”江佑亭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范宇看到江佑亭如此恐惧,便伸手将他扶起。   “我只不过是让你写份供状,又没有动你的官职。真要治你的罪,直接将你打入木笼囚车押往太原不好吗,何必先写什么供状。”范宇摇了摇头道:“让你写供状,便是撇清与王氏一案的牵扯。你为官军,而我这个巡边钦差也在,自然便由我来处置你。因刺探军情之需,而假走私一途,情有可缘免你之罪,又有何不可。”   江佑亭听到这里,冷汗也一样出了一头。但是,他对于范宇的感激,也难以言表,更多的则是佩服。   佩服范宇这样年纪轻的钦差,居然能这样操作的合情合理,使得包拯这样有青天之名的大青官,也不能随意治自己的罪。   而且是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罪责免去,这份心机手段,就不是常人能为之的。   江佑亭一想到,自己还想反出大宋投奔西夏的想法,与这位范钦差的做法一比,根本就是云泥之别。格局差的太多太大,实在是汗颜的很。   “下官一切都听范钦差的,无论是何事,请范钦差尽管吩咐便是!”江佑亭对于范宇,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说起这个来,我还真有些事情要问你。”范宇看向江佑亭道:“辽国境内的拔思母部,你可听说过。”   “这个拔思母下官还真听说过,这是辽国境内一支不小的部族。”江佑亭点头道:“此部族居于阴山以北,距离咱们火山军,不过是四百里远近。范钦差问这个部族,有什么事那吗。”   范宇笑道:“此次受皇命前来巡边,便与这拔思母部有关。你可使人去辽国的宁边州打探,近来可有拔思母部给辽军送马的消息。”   “范钦差放心,宁边州早就有下官埋下的长期探子。下官这就命人前往联络,想来不出三日,便会有消息传回。”江佑亭躬身道。   “对了,你且注意董家寨,若有拔思母部之人带着我的文书信物前来,一定要及时上报于我。”范宇又叮嘱道。 第310章 传说中的人物   早在辽国之时,范宇便曾给过格日勒自己的信物,令其持着信物前来交易。   而这一次,范宇主动请缨巡边,主要便是为了此事。   董家寨是最靠近辽国的一座寨子,只驻扎着五百名山火军的宋军。   范宇在火山军敲打了江佑亭一番之后,还是不放心,便亲自带着三千新军和辎重,来到董家寨驻扎。   这董家寨就建在黄河边上,身后便是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   从董家寨往北,不到十里地,便是辽国的宁边州。往西数十里,便是西夏的地界。   江佑亭不敢让范宇这个钦差轻易犯险,不得不带着两千火山军,也跟在新军的后面,一同来到董家寨。   在一座临黄河的黄土岗上,范宇远眺对面的宁边州。   宁边州城方圆不过五里,算不是一座大城,但是却非常重要。这座城面对西夏与大宋,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据点。不但是后勤中心,也是防御支点。   若是西夏将宁边州城夺下,辽国西京大同府就等于门户洞开。   “范钦差,这宁边州内的辽军虽然不过两千人,但是有地势之利城池之固,因此也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关。”江佑亭给范宇介绍道:“那拔思母部要派人过来,怕是很难。”   范宇看向江佑亭道:“你所说的难,是有多难。”   “启禀范钦差,宁边州虽有拔思母部人员出入,可他们毕竟并非契丹人,因此倍受盘查。即使是给辽人送马,也难免要受其盘剥。”江佑亭道:“而且,宋辽之间的走私,皆是两方的军中之人主持。他们拔思母部,想要横插一手,怕是有些犯忌。”   “你在宁边州中安排的人呢,让他他与拔思母部联系,送个消息过来。”范宇对江佑亭道。   江佑亭知道,这是自己表现的时候。若是使面前的这位官家面前的红人高兴,自己也可受益不小。   “范钦差放心便是,消息已经传过去了,最快明日晚间便会有消息传回。”江佑亭急忙躬身道。   范宇点了点头,“江指挥是个有心人,就凭你这等能力,便有些屈才。不过,身为大宋武人,想要谋个好出身,还须从军功上去取。否则的话,也只能落些钱财罢了。”   江佑亭听到钦差在夸奖自己,不由有些受宠若惊。但是范宇的话风一转,却是让他从军功上谋出身,这又让他有些踌躇。   打仗可是要死人的,哪如自己现在这般,无事做些走私生意赚些钱财的好?忽然之间,谋出身的心却有些不那么热了。   范宇看到江佑亭的表情,不由暗自摇头,这家伙虽然明哲保身,可也不适合在军中。不过,若是成为与拔思母部做生意的人,却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想到这一点,范宇自己都有些好笑。他其实还在愁,如何长期与拔思母部保持生意往来,却不料火山军的指挥使,居然就是这样一个人才。   可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只是这芳草有点粗糙。   “狄青、杨文广、曹傅,你们率新军在董家寨外扎营。”范宇吩咐道:“可轮流操练,使之熟悉周边地形。”   三人领命而去,便在董家寨的后面,将新军的营地立了起来。   这里是黄土高原,早就被千万年来的雨水冲刷的千沟万壑。虽然没有坚城可以依凭,但是这地形便决定了,对于骑兵并不有利。   若是西夏与辽国的骑兵前来,很难展现其骑兵的机动优势。   因此,范宇也命三人,要根据这等地形多琢磨一下如何以步兵对付骑兵。   次日,范宇正在看着新军走队列,江佑亭也来到了新军的营地之中。   江佑亭向范宇行了礼,便盯着新军的队列看。   “侯爷,这等操练队列不如多让兵士练些枪棒。”江佑亭看了半天没看明白,却是想着巴结上官,“若是兵士枪棒娴熟,便可事半功倍。”   以大宋这时的眼光来看,江佑亭并没说错。但是与范宇所想的,还是有些差距。   范宇并不是刚愎自用之人,也知道要顺应此时的时代和作战风格,才可制定练兵方案。否则的话,很可能闭门造车,会弄出一个四不象的东西出来。   “依江指挥所见,应如何操练枪棒。”范宇笑问道。   “下官不敢乱说,但是既然范钦差让新军操练了队列,想必便要兵士们整齐划一不可稍动,目的定然是保持军阵如山不可轻易摧毁。”江佑亭沉吟道:“那范钦差为何,不让新军兵士们一同手持长矛,练习击刺?若攻,则徐进如同枪林,必可使敌望之胆寒。”   范宇笑了,这家伙与自己想到了一起,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在原先的计划之中,范宇便打算让新军们身着龙鳞铠,手持斧枪。在战阵之上,如同一座带刺的钢铁城堡一般作战。   “江指挥镇守边地多年,看来也有不少的沙场经验了?”范宇看向江佑亭道。   江佑亭急忙摆手,“我这都是听人讲的,可不是自己上过战阵。当初我在环州,却是在种知州的麾下。跟着立了些小功,这才调任于火山军为指挥使。”   范宇不由好笑道:“你为武官,却是跟着种知州这等文官立了些小功。想来那种知州,也不是个寻常人吧。”   “种知州名为种世衡,虽然是个大头巾……呃、读书人,可是其人却是料事如神带兵有方。”江佑亭露出崇敬之色道:“种知州在环州为防西夏骚扰,曾下令于州中。凡是百姓有罪者,只要射术达到要求,便可免罪。若有求者,射术达到要求,亦可应之。也就是种知州的命令一出,不过两三月,西夏便不敢再骚扰环州境。”   范宇不由眼中一亮,这位种知州还真有办法,这不就是全民皆兵吗?对了,这种知州姓种,莫非是种家!   对于历史并不太熟,可是将门种家却是范宇熟知的。种家迹,也是从李元昊称帝而始。   但是此时李元昊还没称帝,这种世衡还只是一个知州。   即使如此,种世衡也已经显露出自己的才能,从江佑亭的口中得知此人,也算是个传说中的人物了。 第311章 两个异族人   种世衡让环州全民皆兵的做法,使得范宇眼前一亮。   古人也不迂腐啊,这等智商和魄力十分少见,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极难。   只是免罪一条,便会催生多少亡命之徒。   不过,环州紧邻西夏静塞军司,西北四百余里就是西夏国都兴庆府。   这个地方的压力不小,种世衡能推行这个政令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若是大范围之内这样做,怕是没等西夏兵犯境,自己便乱了套。   想清楚其中的关节,范宇心中有些可惜,此事并不能推广。   “这种知州是个人才,少不得要与之见一面。”范宇点点头道。   江佑亭笑道:“范钦差也是知兵的,与种知州见面,定然能谈到一起。我看范钦差的新军,军容壮盛杀气慑人,将来定会是一支强军。”   范宇当然不信对方的拍马屁之语,但是这支新军要是在战场上磨练一些时日,想必会焕出他的光彩。   到了晚间,终于从辽国境内传来消息,江佑亭的人已经与拔思母部联系上了。   只是拔思母部虽然在宁边州有人,但是供给辽军的马匹却还没到。而且拔思母部在宁边城中,也只有几个生意人而已。   江佑亭看到范宇的面色有些不耐,便小心的道:“范钦差,可与拔思母部的人约定了时日?”   “时日倒不曾约定,但是那拔思母部也不会再晚。”范宇看了看外面道:“此时正是冬去春来之时,青黄不接。拔思母部的粮草,怕是无法供养如许多的马匹牛羊。若再不送马,只怕便会冻饿而死,却是白白浪费了。”   此时还不到二月,草原上的天气可比大宋北方还要冷得多,春暖花开最少还有一个月左右。   在草料不太充足的情况下,就是这一个月的时间,便会造成大批的马匹牛羊损失。若是再来一场倒春寒的大雪,只怕草原各部族,便要互相残杀。   江佑亭迟疑了一下,才道:“范钦差,近来辽国下令各部征讨党项各部。说不准拔思母部攻打了党项部族,从而得到了足够的草料。”   “应该不会,若是得到草料,也定会俘获不少的马匹牛羊,其结果还是一样。”范宇摇摇头道:“这些时日,你要常与辽国那边的人联络,或者再派一支商队过去。主要便是刺探辽国与西夏之间的情形,还有辽国境内的情况。”   “下官知道,范钦差放心便可。”江佑亭急忙拱手领命道。   范宇点点头,“还有一件事,但是我此次带来许多军器,可与火山军换上。将火山军的旧有军器都收集起来,我有用场。来人,取些兵器来给江指挥看一看。”   江佑亭没想到,范钦差竟然还要给火山军更换军器,这倒是挺容易。   只不过,当许多新的军器放到东佑亭的面前之时,便让他有些惊喜。   随意从中抽取一柄腰刀,江佑亭抽刀出鞘,用手指弹了弹,便出悠长的清越之声。   “咦?竟是上好的精钢刀!”江佑亭不由得惊喜道:“这等兵器可是少见,我火山军的兵器,大多都是太原造作院所制。虽然可用,但是却钢质偏软。”   范宇看到这家伙只听了一下弹出来的声音,便知道钢质好坏,便来了兴趣。   “江指挥如何得知,这也可以听出来吗。”范宇问道。   江佑亭嘿嘿一笑道:“范钦差容禀,在军中待的久了,谁都希望自己有一件趁手的利器。时间一长,便能分辨一些。这钢质若是不够坚硬,弹一下便声音喑哑。若是钢质够硬,声音便清越。若声音清越悠长,说明韧性与刚性皆好,算是上上等兵器。”   范宇原本还觉得这个方法比较神奇,可是一听江佑亭的解释,便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与钢铁的振动有关。”范宇不由点头道。   “振动?”江佑亭看了看手中的腰刀,又看看范宇,“范钦差真是博学,下官有些听不明白。”   这等事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讲明白的,范宇直接将这家伙打出去,自己落个清静才是。   实际上,范宇自己原本的那些知识,也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才是真的。   既然拔思母部眼下并没新消息,范宇便将心思都放到了新军的训练之上。   范宇眼看着,这支新军一天天的在改变。新军从原本的松散步伐,到如今整齐划一。从原本的麻木瘦弱,到如今的精神饱满身体强壮。   这种神奇的变化,不过是十几天的时间生的。这些新军的士气,更是十分高昂。   范宇找来狄青、杨文广、曹傅三人,开口道:“新军的操练已经初见成效,我看他们士气极为高昂,想必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范钦差,我觉得还是要再等些时日才好。”曹傅又有不同的想法,“这些新军虽然与以前相比,有了不小的变化。但是他们还须再磨练一些时日才好。”   “这就不必了。”范宇摆了摆手道:“让他们手持长杆,排成方阵对练吧。早些吃苦头,便能早些熟悉,更能早日有些战力。练兵可不是练了一样再练一样,而是逐渐的加项。队列每日还要练,负重跑五日一练,手持长杆对练十日一次。其余的时候,你们自己安排便可。”   狄青、杨文广、曹傅三人抱拳领命。   从范宇的房中出来,狄青拍了拍曹傅肩头笑道:“曹指挥,练兵之事且听范钦差的安排,莫要自作主张。你明明对范钦差十分服气,却还总想着有些表现,可也不是如此表现啊。”   杨文广也上前搭住了曹傅的肩头笑道:“军中要想按自己的意思办,便只有独自领军作战之时方可。若是大家一同练兵和出战,当然还是要听上官的。否则的话,岂不是各自为战,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三人之中曹傅最小,武艺又是他们两人教的。如今看到曹傅又吃了瘪,便跑来一同取笑于他。   这种取笑当然是没有恶意的,更是教给曹傅一些军中的道理。   又过了一日,两个异族人在今晚时分,从黄河的冰面上悄悄的来到董家寨外。 第312章 厉害的奸商   这两人到了董家寨前,立时便被寨子上的宋军现。   一番盘问之后,这两人取出来一封信件,交给了宋军兵士。   范宇这时并没在董家寨,而是在寨子后面的新军营地之中居住。   江佑亭得到那两个异族人的信件,便看到信后落款,正是大宋安乐侯范宇七个字。   “作好警戒,将人带进寨子。”江佑亭不敢怠慢,吩咐完之后,便立刻去后面的新军营地求见范宇。   得到到新军兵士的通报,范宇将江佑亭放了进来。   江佑亭一见到范宇,便急忙躬身道:“启禀范钦差,拔思母部已经来人了,这封信应是范钦差给他们的信物。”   说着,便将手中的那封信送到了范宇的手中。   范宇只是取过来扫了一眼,便笑了起来,“拔思母部的人到了,希望这是个好开头。走,咱们去见一见这两位拔思母部的使者。”   两人带着一批护卫,来到董家寨的军营之中,让人将两名拔思母部的使者带了过来。   这两位拔思母部的使者,都是剃秃顶两鬓梳有小辫。他们都有三十余岁的年纪,o只是一个稍高一些,一个显然壮实一些。   “我叫叫海日古,他叫绍布。我们是拔思母部的使者,要见你们宋军的指挥使。”稍高一些海日古看到了范宇和江佑亭,便大声对两人道。   范宇对江佑亭使了一个眼神,江佑亭便站了出来。   “我便是火山军的指挥使,两位使者有什么想与我说的吗。”江佑亭问道。   海日古看了江佑亭一眼,现江佑亭站着,而更年轻的范宇却是坐着,明显地位更高一些。   他便不解的道:“你是指挥使,却站着说话,为何还不如一个少年。”   江佑亭也不尴尬,只是呵呵一笑道:“因为,这位是朝廷的钦差,品级官职都比我这指挥使更高。好了,不说这些闲话,说出你们此来的目的。”   其实范宇的信中已经写明,但是只是商议的事情,现实的情况还不一定是什么样,自然要问个明白。   海日古也不纠缠于江佑亭站着,而是开口道:“我交给你们的信件,是你们大宋国的安乐侯所写。我此来,但是代表我们拔思母部,与大宋交易马匹。”   另一个使者绍布,开跟着道:“我们拔思母部的马匹已经准备好,你们的货物可曾都运送过来?”   范宇看着两个人认真的样子,便笑道:“我就是大宋国的安乐侯,你们带来的信,也是我写的。不过,我先问一问,与我见过面的朋友格日勒呢,他怎么不来见我?而是派你们两个我没见过的人。”   “格日勒是我们整个拔思母部的可汗,他自然不会轻易的犯险。”海日古又补充道:“即使侯爷是我们可汗的朋友,也不行。”   “那么说,呼斯楞是你们可汗的儿子了?”范宇不由笑道。   “没错,呼斯楞就是可汗的儿子。”绍古这时接口道。   当初他就觉得这两个人大包大揽,在拔思母部的地位应该不低,可也没想到,竟是拔思母部的可汗父子两人。   不过转念一想,范宇觉得,这父子两人赶在辽国南京贩马,显然是去刺探辽国虚实的。   而从自己这里交易军器,也只是顺带的意外之喜。   绍布与海日古两位使者,听说范宇便是安乐侯,似乎放松了许多。这个可是可汗的朋友,并不会害他们。来之前,两人可还觉得有些危险的。但是看眼下的样子,似乎还很顺利。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宁边州,想与我们这边交易多少匹战马?”范宇扫了两人一眼,笑问道。   海日古道:“我们部族的人,早在十日之前,便得到宋人的消息。但是草原辽阔,我们在昨日才刚刚将马匹送到亭边州以北五十里外。”   范宇笑道:“马匹的价钱都是已经说好了的,这次也已经给你们送来了大批的军器。朴增寿,你带他们两个人去看看,咱们准备的兵器。”   跟着范宇一同来的的朴增寿,一直在打理后勤辎重等事,火山军淘换下来的旧军器,也是交由他来集中整理和保管的。   听到了范宇的吩咐,朴增寿急忙上前躬身领命。   “两位使者,这边请。”朴增寿对着绍布与海日古两人一笑道。   海日古与绍布两人对视了一眼,便跟着朴增寿去看军器。   江佑亭之前虽然知道些内幕,却也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绝没想到,范宇竟要与这拔思母部交易军器,不由得脸上表情有些精彩。   待两位使者一走,江佑亭便对范宇道:“范钦差,这铁器兵器是朝廷明令禁止互市之物,这样做怕是不妥当吧。”   “你觉得,本钦差带着大批的军器巡边,只是给边地换装来的吗?”范宇呵呵一笑道:“当然,换装也是必须的。但是换下来旧军器,还是要交易给拔思母部。拔思母部与我大宋,并无厉害冲突,反而与辽国和西夏,都不怎么对付。若是我大宋将这拔思母部扶持起来,对我大宋只有好处。此事官家早知,与家国有利,禁令自然便要让步一些才是。”   江佑亭这才放心了些,刚才还以为这位范钦差是个更大的走私巨头,现在证明根本就是奉皇命走私。   不多时,朴增寿带着海日古与绍布两人回来,显得这两位使者的脸色不是很好。   “两位使者,可还满意。”范宇笑问道。   海日古有些生气的道:“侯爷,我们这一次,可是给大宋准备了三千匹要交易的战马。怎么,你们只给我们拔思母部准备了一些旧军器!这太不公平了!”   “还有那些丝绸茶叶和瓷器,我们并不想要。”绍布也跟着开口道。   江佑亭听说拔思母部准备了三千匹战马,可是吃了一惊。但是一想,范钦差只给对方准备了些旧兵器,这事情做的确实不太地道。他很是担心,怕是这笔交易够呛能谈成。   可范宇却对两位使者的话并不在意,而是笑道:“你们拔思母部,准备了三千匹战马?这个时候,卖出这许多战马,怕都是是瘦骨嶙峋的瘦马吧。你们拔思母部既然要交易给我瘦马,我便给你们旧军器。若是你们送来的战马个个膘肥体壮,我给你们换成新的军器也没问题。”   “还有,其他的货物是让你们拔思母部与其他部族交易用的,可不是无用之物。此事我早与格日勒商议过,你们不要擅自作主。”范宇扫了两人一眼道:“若是不信,可回去问过格日勒,再作决定。”   江佑亭此时对于范宇佩服的很,范钦差竟然要用旧军器交易对方的战马,是个厉害的奸商。 第313章 你可愿买   对于范宇的话,海日古与绍布两人自然是不信的。   不过不信也没有用,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也无法与范宇这一方交易。   “侯爷说的话,我们一定会回去告之于可汗。”海日古不满道。   “你告诉格日勒,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如果他答应那就交易,如果他觉得自己吃亏,那就算了。”范宇很平淡的道。   江佑亭听到范宇的话,心都提起来。三千匹战马,那可足够建立一支铁骑。这对于缺马的大宋来说,不敕于一场及时雨。   若是这笔交易就这么黄掉,真是让人非常不甘心。   可是范宇身为钦差,是做主的人,他江佑亭再惋惜也没有用。   绍布与海日古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位安乐侯竟是这样干脆之人。   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大宋是极其渴求战马的,可是谁知道这位安乐侯根本就不在乎。   不但不在乎,甚至还要用旧军器来交易,这个态度使得海日古与绍布两人虽然愤怒,可也诧异。   无奈之下,海日古与绍布两人只得先离开董家寨,回去向可汗报告。   等两位拔思母部的使者一走,江佑亭与狄青、杨文广等人便看向范宇。   “侯爷,与拔思母部第一次交易,为何要如此苛刻。不但交易给他们旧军器,而且数量似乎也不算多。若是他们不满,以后我们从何处去找这样的大宗战马来源?”杨文广有些扼腕道。   “万一这拔思母部不与我们交易,岂不是一场空。不如侯爷让我带一千新军,想办法袭击他们的养马之地,将那些战马抢回来一批!”狄青却开始请缨了。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都是出身于禁军的御龙直,本身便是骑兵出身,对于马匹格外执着。   范宇看了两人一眼,挥了挥手道:“此事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只要不是侮辱对方结成死仇,他们就不得不与我大宋交易。”   “依范钦差所说,这拔思母部就肯吃这么大的亏吗?”江佑亭不由得开口问道。   “这个亏,他们必须要吃。我大宋的军器,也不是随便就可以交易给人的。”范宇笑道:“若一次便交易给对方大量的军器,这交易他们以后还会做吗?想必若是够用,至少短期是不会再找我大宋交易了。而且,只靠他们拔思母部的一个部族的马匹,也不见得能满足我大宋军中的马匹使用。其他的货物,便是要让这拔思母部与其他部族交易,去收购马匹的。这个道理,我早在辽国南京之时,便与拔思母的可汗格日勒讲过,他会明白的。”   范宇所料不错,到了次日的傍晚,海日古与绍布两人再次前来。   两位使者见到范宇,便立时躬身道:“侯爷所说的话,我等昨日便回去告诉我家可汗。可汗说,侯爷早在辽国之时,便已经付了定金并且讲明了货物。这一次侯爷又亲自来到边界交易,显然是有信用之人。可汗还说,侯爷这等朋友,他是交定了。”   面对范宇,这一次海日古与绍布两人尊敬的多,想必是格日勒与他们讲了在南京之事。   “好,既然格日勒能明白我的心意,说明只有朋友才会了解朋友,那就最好了。”范宇笑看着两人道:“那么,你家可汗说过什么时候交易了吗?”   绍布急忙抢着道:“明日黎明之时,天稍有亮光,我部族的牧民便会赶着马匹过来。”   范宇也点点头,“这不会让辽军现吧?若是辽军现,恐会派兵来抢夺。”   “侯爷放心便是,在辽军之中,有许多我部的姻亲和女婿。若是知道是我拔思母部,他们大多是不会管的。”海日古轻蔑的道。   看到海日古轻蔑的表情,范宇便由此可知,辽军之中恐怕也烂到了根。   不过,大宋的兵士与对方的水平差不多,范宇还真没什么好笑话对方的。这事儿大家都尴尬,也就不互相伤害好了。   次日天色刚刚有些翻白,范宇便在董家寨的寨墙上看到,冰冻的黄河之上传来一片密集的隆隆声。   虽然看不清,但是只听这声音便知道,这是战马踏击黄河冰面的声音。   随着马群的跑近,天边漏过来天地的光线也亮了一些。   于是,众人便看到了一幕永生难忘的画面。   数千匹战马奋蹄扬鬃的在冰面上奔跑过来,那是一种极为震撼的画面。   “这便是铁马冰河。”范宇不由赞叹道。   江佑亭、杨文广、狄青、曹傅、朴增寿,这五人都听到了范宇的四字评价,不由得纷纷侧目。无他,实在是这四字太过应景。   范宇身边的五个人都是武人,有心也附和两句风雅之词,但是显然没那个能力。   在董家寨的外面,海日古与绍布两人站在一座黄土丘上,对着马群后的牧民打着手势,命他们将马匹都赶到董家寨后的沟壑里。   而在那里,与拔思母部交易用的货物,也都已经备好了大车,就等着他们来运。   看到马匹如同潮水一般被赶到沟壑中的时候,范宇不由得安心的笑了。   不管如何,这些马匹都到了自己的手上,那种心中的成就感与踏实感真是让人非常舒服。   可很快,范宇便现从那马群的队伍之中出来一人,骑着一匹马来到董家寨下。   “上面的可是安乐侯?”马上的人声音清脆,显然年纪并不大。   范宇在寨墙上看,却也看不清对方长想。   “不错,我正是大宋的安乐侯。”范宇对对方行为也感觉奇怪,“你是……”   “安乐侯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呼斯楞!”呼斯楞高声叫道。   这一次听清楚了,范宇不得不向呼斯楞招呼道:“果然是你,这个时候你父亲可放心你自己一人出来?格日勒有些儿戏了吧。”   谁知呼斯楞却不以为意道:“我父对安乐侯十分放心,他说安乐侯是信人,所以便派我来与安乐侯接洽交易。”   范宇下了寨墙,在众人的陪同下去见呼斯楞,“此次交易让你辛苦了,快些进来坐,先喝些热茶。”   对于范宇的热情招呼,呼斯楞也不矫情,下马道:“那我就叨扰了。”   两在寨中刚刚坐定,呼斯楞便对范宇开口道:“安乐侯,除了马匹,我们还有许多牛羊,这也可以售卖与你们,你可愿买?”   范宇愕然,这件事似乎当初并没谈过。 第314章 跟着安乐侯有肉吃   以呼斯楞的身份,这句话的意思非常明白。拔思母部除了战马,还要卖更多的牛羊。   范宇只是沉吟了一下,便对着呼斯楞笑道:“若是能送过来这许多牛羊,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你们有多少牛羊,我大宋这边就收购多少,如何。只是价格吗,应该不会那么高吧。”   得到了范宇肯定的答复,呼斯楞便脸上露出缓和之色。   在此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拔思母部配合辽军剿灭党项部族。不但从党项部族俘获了许多的马匹,还有无数的牛羊。   以拔思母部的规模,目前所能养得起的马匹牛羊实在是过了负荷,因此这才急着售卖出手。   看到范宇痛快答应下来,呼斯楞便感激的道:“安乐侯是我们拔思母部的朋友,我们拔思母部,是不会忘记朋友的帮助的。”   在这等青黄不接的季节里,拔思母部的牲口数量,只能保持在一个较低水平。象如今这样暴增的数量,最后只能是冻饿而死的结果。   如今范宇接手了,这对拔思母部来说,便等于是白捡的。   “既然是朋友,我也就有话直说。”范宇笑道:“现在我这里并没有那么多的财货给你们,若是拔思母部信得过我这个朋友,那就先将牛羊送过来,我这里准备好了你们要的东西,再交接于你拔思母部,如何。”   与范宇一起的江佑亭、狄青、杨文广等人,听到范宇的话,都是脸上一红。难怪侯爷刚才答应的那么痛快,弄了半天竟是要赊帐。   不过,在后世的大宗货物交易当中,赊帐并不罕见。其余几人都是大宋的武人,并不是商人,因而对这等不是一手钱一手货的交易便觉得不可思议了。   呼斯楞听到了范宇的话,也是一楞,“安乐侯莫不是与我开玩笑,这许多牛羊,怎么可能白白的送给你们。”   “我已经说了,眼下并无许多货物,因此也无法现在便交易你们的牛羊。”范宇平静的看着对方道:“你们拔思母部若是不嫌麻烦,等我这边凑齐了你们要的货物,咱们双方再行交易也可。”   想了一想,呼斯楞咬了咬牙道:“那也不必,我们已经认定了安乐侯这个朋友,便信得过你。这次的马匹交易完毕,我回去便与父汗说,请他将牛羊都送过来便是。”   现在草原上都还是冰雪,至少还要一个月的时间,才到草长莺飞的时节,那时草原上才会出现绿色。   如今拔思母部因为剿灭党项人,部族中的牲口数量暴涨,但是对于拔思母部来说,却是个烦心事。   若要等着范宇这边筹集货物,他们拔思母部的牲口怕是就要死上一大批,实在是得不偿失。   范宇自然知道对方的难处,却也并没有借机压榨,而是转开了话题道:“早在辽国之时,便得知辽军要剿灭党项各部。如今,更是听说辽军在边界与西夏人对峙。呼斯楞你从辽国境内过来,可知道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西夏与辽国之间有情况,对于大宋来说也非常重要,这决定了大宋接下来的态度。   呼斯楞听到范宇的问题,便苦笑道:“现在辽国的阻卜大王府还有西北路招讨司都已经动了起来,凡是得到命令,而不对党项部族出兵的部族,一律按通敌处置,灭其部族掳其人口分其牛羊。草原上的党项各部固然损失惨重,但是其他的小部族也是一样的命运。”   “我们拔思母部人口众多兵力也厚,这才没有受到波及,还能占到便宜。但是许多小的部族,甚至乖乖听话,也一样落个被剿灭的下场。”呼斯楞虽然年纪比范宇还小,但是却显成熟,“党项各部的残余,如今已经正在阴山之北集结,总数不下二十万人,正要南归西夏。而辽国的天德军,正与西夏的军队在阴山乌梁素海一带对峙。双方各自都有不下十余万人的军队,怕是随时都会有大战兴起。”   “那党项的残余如何还有二十万人,如此之多?”范宇不由皱眉道:“难道各部族对他们的剿灭,都是假的不成。”   “怎么会假,这二十万残余的党项人,大多都是老弱之流,哪怕西夏军队能将他们接应回去,怕是连五万人都活不下来。这一路既是冰天雪地,也是大漠黄沙。还要面对各部的追杀,死光了也不奇怪。”呼斯楞摇了摇头道。   范宇想了想,才对呼斯楞道:“依你之见,既然党项残余如此凄惶,那西夏军队会不会过界杀辽国,将这些人接回西夏境内。”   呼斯楞听了范宇的话,不由得怔住。   “西夏地广人稀,若是真的狠下心来,一定要将这些党项残余部族接回西夏,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们对面的天德军也不是吃素的,除非将天德军击溃,否则决不可能。”呼斯楞摇了摇头道:“而且,还有河清军、金肃军在侧,怕是西夏人很难做到。”   范宇笑道:“西夏缺人,若是能将这二十万党项老弱接回,对于青塘和回纥境内的党项部族来说,便是可以放心投靠的。若是让西夏聚集了这等大势,他们才有资格称帝。也不知道西夏对峙的军中,是谁在掌军。”   江佑亭对此非常清楚,急忙道:“西夏对峙的军队中,是野利旺荣和野利遇乞兄弟。这两兄弟乃是李元昊受宠的妃子野利氏的兄弟,他们一族在西夏掌有大权。”   范宇听到竟然是姓野利的,这两个人与自己在辽国所遇到的野利仁荣也是兄弟。   “看来,辽国要小心了。弄不好西夏的这两兄弟,真的会突然出兵接应党项残余。”范宇摇了摇头道。   不过此事与大宋眼下并无太大关系,大宋这边只要表示一个态度便好。   范宇这里与呼斯楞正说着话,另一边的朴增寿也已经清点了战马,并将这一次的货物与军器都交割给了拔思母部的人。   “启禀范钦差,此次与拔思母部的交易也已完成。共计收到战马三千一百二十七匹,如今都在后面的丘壑之中。”朴增寿有些激动的道。   他非常清楚,一次弄来这许多战马,对于大宋来说是多大的功劳。而自己作为一个亲身参与者,必然会有功劳分润。   原本被范宇折腾的差点自杀,心中敢怒不敢言,如今却都化成了钦佩,跟着安乐侯有肉吃啊。 第315章 纸上谈兵   不只是朴增寿这么激动,范宇身旁的狄青、杨文广、江佑亭等人无不露出喜色。   这可是三千匹战马,而大宋一整年也只是采买五千余匹战马。这三千匹,便是大宋一整年采买数量的六成之多。   交易顺利,呼斯楞也打算带着从范宇这里交易的货物回去。   呼斯楞对着范宇拱了拱手,“侯爷,我马上就要回去,不知道牛羊什么时候给你送过来?”   “牛羊要看你们怎么送了。”范宇笑道:“辽军那边虽然有你们拔思母部的人,但也不要做的太过明显。我可是希望,咱们之间的交易能做的更长久。而不是交易两次之后,便听到拔思母部被辽军追杀消息。”   呼斯楞哈哈一笑道:“这是自然,其实我们的牛羊都已经带过来了,都在宁边州的城外。除了要交易给你们的,还有一部分是送给辽军的。也就是辽国的税。宁边州的辽军,与我拔思母部多有姻亲,倒是很好说话。只要不是当着他们的面与宋军交易,便没有问题。”   范宇淡然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牛羊送过来,我会给你们折算成茶叶。只等茶叶送到这边,便会派人给你们送信。”   草原上的部族与大宋交易,最喜欢的便是铁锅和茶叶。尤其是茶叶,消耗量十分巨大。   因此,范宇也才会如此说,这也代表了最大的诚意。   毕竟是第一次与拔思母部交易,双方都互有所需,维持着诚意和善意,才是长久之道。   果然,呼思楞听到范宇主动提起用茶叶交易牛羊,虽然是赊帐,但也让他满意。   “好,我回去便会告之父汗,我们拔思母部与侯爷的友谊长在。”呼斯楞带人用自己的马匹,拉走了那些装载着货物的大车。   将呼思楞送走,范宇便写了一封信,让江佑亭派人送去太原府的永昌隆商号。   永昌隆商号的名称虽然刚刚用了不久,但是这些分号,早在范宇去辽国之时,便有所展。太原作为河东路的府,自然是不可能放过的。   范宇之所以写信给太原的永昌隆,便是要让他们派人运送大批草料,并接收这些牛羊。   其中草料最重要,那三千匹战马,可绝对是军中的宝贝。火山军虽然有一部分草料,范宇来之前也带了一批草料,但是这许多马匹和牛羊,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次日,范宇刚刚起身。原本以为无事,却没想到江佑亭手中拿着一张纸急匆匆的跑来见范宇。   “范钦差,西夏与辽军怕是要有一战了!”江佑亭面色紧张的将手中纸张递交到范宇手中。   范宇低头一看,只见纸张上写着潦草的字迹:野利旺荣率兵十万,兵逼河清军,疑似从河清军驻防之地接应党项残余。   在辽国与西夏的交界之地的东线,辽国共有三支军队守边。从北到南,依次为天德军、河清军、金肃军。其中河清军在中间地势相对平坦的地区,左右分别有天德军和金肃军,却也是最容易集中兵力的地方。   “西夏这么做,选河清军为突破的话,岂不是要与辽国来一场大战?”范宇皱眉道:“河清军的防地虽然易行,但是却也易为辽军集中,实在是不好打。”   江佑亭却是满不在乎,“范钦差不必管他们打生打死,至少离我们这里还有数十里远,这边无恙便好。”   范宇摇了摇头,将狄青、杨文广、曹傅三人叫来,让他们看了这条消息。   “你们三人觉得,这西夏的野利旺荣要如何打这一仗,才能将残余党项人接回。”范宇看着三人问道。   虽然新军已经招募了兵士,可是范宇觉得,让狄青杨文广和曹傅三人,拓展一下为将的思维也很重要。   借着形势变化,正可来一场纸上谈兵。   杨文广取来地图,看着上面的地形道:“西夏出兵所选的地形,倒是易于行军。可是这兵力分配上,比辽军可就差了些。若冒然出兵,易受三面围攻。想要接回残余的党项部族,怕是要来一场苦战恶战才行。”   “西夏亦可兵分两路,一路先行疾走不与辽军纠缠,而与残余党项部族汇合。一路后,使得辽军不敢轻动。这样的话,便可对辽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曹傅也跟着出主意道。   狄青对曹傅道:“你这个主意,怕是要害死了西夏大军。我若是辽军大将,定要集中兵力以多打少,先将后的这一支西夏军队歼灭,而后回过头来,再对付与党项余部汇合的西夏军队。这样做,岂不是白白送死。”   曹傅面红耳赤,刚刚有了点指点江山的意思便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不过曹傅是向来有些不服气的,“狄大哥你说我这办法不好,那你若是西夏的野利旺荣,会如何来打这一仗。”   看了一眼地图,狄青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野利旺荣如此排兵实属不智之举,面对辽军并无任何优势,只有硬碰硬而已。除非,西夏有把握必然能正面胜过辽军,否则的话,是不可能如此硬来的。”   听到狄青的话,范宇便忽然想起,西夏的铁鹞子骑兵,在后世是极为有名的。那等重甲骑兵,五骑一排,三百人一队。皆为良马重甲,所向无敌。   莫非野利旺荣这样的态势,便是要挥铁鹞子的优势不成?   “我觉得,西夏可能会派出重甲骑兵。”范宇看了看三人道:“这等形势之下,若要将辽军一鼓而破,非重甲骑兵不可。辽军若无防备,便会束手无策,怕是会被重甲骑兵横扫。”   江佑亭此时却笑着插话道:“侯爷可是太高看西夏,自李继迁受封,西夏不过是些党项游牧部族而已。他们这些人与野人没太大区别,除了悍勇之外,可不懂什么叫重甲骑兵。顶多是靠着马快和骑射的本事,才能有几分自保之力。”   范宇看了这家伙一眼,心中暗道,这家伙轻视西夏可不是好现象。   那李元昊野心极大,若是大宋上下文武都是这样的轻敌看法,怕是要吃大亏。而且,历史上大宋也真的是吃了大亏。   范宇又扫地图一眼,具体如何,还要看西夏与辽军是不是真的会打这一战。 第316章 乌云压城 虽然江佑亭对西夏有些轻视,但是狄青和杨文广还有曹傅,却是对范宇的话不敢疏忽的。 他们三人围在地图前,看着西夏与辽军双方的态势,都皱着眉。 杨文广道:“西夏的兵力十万余人,而辽国的天德军、河清军、金肃军,还有部族军。加在一起,怕不是有十二万人之多。要是只看兵力的话,西夏还是差了五分之一。若是正面硬碰硬,明显便有些吃亏了。” “我觉得侯爷所虑未必不可能。”狄青是支持范宇的,“这等堂堂正正的战阵交锋,定然会派出精锐雄兵。西夏自李继迁受封起,如今传到李元昊的手中已经三代,便是有重甲骑兵也并不稀奇。而且,西夏主动威逼辽军,可谓是有备而来,不可不重视。” 曹傅刚刚被打击了积极性,但是这小子向来脸皮不薄,此时也安下心来听大家分析。 “如果西夏胜了这一战,结果会如何?”曹傅不由开口问道。 范宇看了看地图道:“西夏若是胜了这一战,便可顺利接应回来那二十万的党项残余。而且击败了辽国这等当世大国,必定上下士气如山雄心万丈。在西夏周围所有的党项部族看来,西夏便是党项正朔众望所归。从此之后,那李元昊称帝之事便再无顾忌。” “侯爷,若是真让西夏胜了这一战,我大宋如何自处。”杨文广不由皱眉道:“不如想办法通知辽军,使之有个提防才好。就算是辽军不肯听信,也要有些准备,莫要败的太难看才是。” 范宇对于杨文广的建议赞同的点点头,“通知辽军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至于听不听劝,那就是辽军自己的事情了。江佑亭,你可有办法将这个事情通知辽军吗?” 江佑亭听到侯爷在叫自己,他急忙应道:“这个事情并不难,只要侯爷以钦差的名义,给辽军的领兵大将写一封信,想必没有人敢拦截此信。” “你可知道,辽军一方的大将是谁。”范宇看向江佑亭问道。 “是西南招讨使萧普达。”江佑亭躬身道:“这位萧普达深谙边事,很受辽皇的器重,在辽国的权势也极大。如今天德军、河清军、金肃军,还有一些部族军都在他的指挥之下。” “如此也好,我这便给这位萧使君写一封信,提醒他一下。”范宇点点头道:“你派人送到辽国一方便可,勿使轻敌。” 当即,范宇便写了一封信,交给了江佑亭,使其当天便送入辽军。 实际上河清军的防区与火山军的驻地并不远,两边的直线距离不到数十里,只要过了金肃军的驻地,便能送到河清军。 这个距离,一天便能送到。 信送出去之后,范宇还是有些心中不安。 他看向江佑亭道:“西夏与辽国交战,距离与我大宋如此近,我们也不可不防。火山军要有些准备,莫要遭了池鱼之殃。全军收缩,将斥候也派出去。尤其是西夏一方,定要前出二十里。” 对于范宇的话,江佑亭虽然觉得有些小题大作,但也不敢不听。范钦差的手段他是服气的,而且手握他的生杀大权,怎能不听。 江佑亭去调动火山军,范宇便看向狄青、杨文广和曹傅三人。 “新军操练的如何了。”范宇问道。 “新军皆为青年,体力自不必说。难得的是心思单纯,并无滑头之辈。”杨文广身为将门世家,眼光最是清醒,“如今操练的时日虽短,但是已比寻常的禁军还要强些。下官觉得,只要让新军经历一两次战阵,必是精锐。” 狄青也点头表示同意道:“难得的是令行禁止整齐划一,并无偷懒耍滑之辈,或许是做过矿工皆为坚忍之人。有这等兵士,死战亦不足为惧。” “范钦差,这一次西夏与辽军若有大战,是不是咱们的新军也要派出去战上一场?”曹傅有些兴奋的道。 范宇摆了摆手道:“只要不波及到我们大宋,我们自然是要坐山观虎斗的。辽军与西夏骑兵甚多,我们与之野战,怕是还要吃亏,得不偿失。如非必要,根本就不必与任何一方交战。而且,与辽军交战的可能几乎没有。若是交战的话,也很可能是与西夏一方交战。不过,我们还是坚守边界就是。除非辽军派人请求我大宋一方出兵,否则便要按兵不动。” 曹傅有些失望的道:“若是这样,新军怕是许久也无法上一次战阵了。若是不能显示新军的精锐擅战,怕是官家和朝廷对于新军也有所质疑。新军新军,如何才能显出新军的不同呢。” 这小子嘴上说着要显示新军的作用,好获得官家与朝廷的认可,可实际上,这小子就是有些手痒,想要带着新军战上一场。 范宇冷冷的看了曹傅一眼道:“你莫要以为战阵是好玩的,兵凶战危岂是儿戏。一个不小心,便会将性命丢掉,死伤成千上百条人命也是等闲。如果你连这个都看不到,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带兵了。” 曹傅吓了一跳,急忙拱手道:“范钦差说的是,是我有些轻视战阵了。” “哼,我看你也闲不住。”范宇的目光从狄青、杨文广与曹傅三人的面上扫过,才接着道:“咱们带的三千副龙鳞铠,可以配给新军,使其着甲操练。龙鳞铠甲重达四十余斤,若不提前熟悉,怕是临时作战会力有不逮。可让新军每天身着重甲,手持长杆摆成方阵,先习练战阵对抗。待到战时,将长杆直接换成斧枪,便可作战。” 新军建成不到一月的时间,按理说现在就命他们身着重四操练,还有些为时过早。但是范宇觉得边界之地风云变幻,还是早些准备的好。 一旦真的受到西夏与辽军的波及,也能控制住形势,免得遭殃。 如果西夏和辽军大战,宋军这边被波及而一溃千里,那自己这个巡边钦差便成了天大的笑话。 杨文广、狄青、曹傅三人领命而去,他们虽然没有得到范宇的作战命令,可是也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 辽夏之间也已剑拔弩张,辽军招讨使萧普达收到范宇信件之时,西夏军队便已经开始向河清军移动,颇有乌云压城之态。 第317章 不妨再做上一票   西夏军队在河清军的西南方向还有二十里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并且已经派人向萧普达传了信,要接应党项残余部族到西夏。给了萧普达两天时间考虑,并指明两天后辽军若不让开通路,便会进攻。   对于这等威胁,萧普达觉得非常可笑。一个小小的西夏,不过是些党项部族抱团取暖才形成的一个小国罢了。他们这些家伙,还是大辽的属国,却对上国不敬。   辽国作为大国,当然不会向西夏低头,给对方让开通路。而且那些党项部族的青壮,都已经被杀的差不多了,辽军故意留了一些老弱残余,就是用来钓鱼的。否则的话,这些党项老弱可禁不起辽军大开杀戒。   诱使西夏军队进攻,本就是辽军的方略。   只是西夏的使者刚刚回去,宋国却又有人送来书信。   萧普达一看书信落款,居然是大宋安乐侯亦为大宋巡边钦差。这位安乐侯他是听说过的,正旦之时曾于辽国南京来贺。其时更是文名大振,并与皇太弟交好,在辽国算是有些名声。   对于这样的人来信,萧普达当然不会轻视。   展开范宇的信之后,萧普达便对范宇的毛笔字惊为天人,这写的啥玩意儿?字形歪歪扭扭,笔划粗细不一,虽然能看懂,但是看这书信就象是被人喂了一口屎一样不舒服。   就这等字迹之人,居然还有诗名,这让萧普达大失所望。   虽然字迹无比潦草,但好歹还能看懂。   “萧使君亲启:近闻西夏陈兵于河清军西南,有兵逼辽军之意。吾观军图地势,河清防区地势较平易于行军。然辽军之数,亦多于夏军。若布堂堂战阵,则夏军当无胜算。有虑于此,夏军甚为可疑。因而吾集边军将校,共思西夏谋略,微有所得。今告知于萧使君,以有备而无患……恐夏军有重甲铁骑以为锋矢,若军阵为其所破,则后果堪忧。望萧使君慎而又慎。”   原本看到范宇的字迹,就已经对这位安乐侯起了轻视之心。等看完这封信,萧普达就更是有些看不起范宇。   这位安乐侯真是闲的操心,以宋军的孱弱战力,竟还要指点我大辽军队战术,简直不自量力。   在萧普达看来,西夏这等贫弱之邦,如何配得起重甲铁骑。   重甲铁骑可不是说笑的,不但马匹要配有铠甲,马上的骑兵也是一身重甲。只从这一点来看,对马匹和骑兵的要求就是极高的。另外还要配有重甲,这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以西夏这等贫瘠小邦,如何能养得起这等豪华兵种。   萧普达看完了范宇的信,便将之丢到一旁不再理会,根本就是杞人忧天不值一提。   到了晚间之时,董家寨的对面的黄河冰面上,便出现了成群的牛羊,是拔思母部将答应的牛羊赶过来了。   范宇命人前去接收,却是又见到了呼斯楞。   呼斯楞见到范宇之后,便拱手笑道:“父汗得知侯爷现在并无多少货物,便让我先将牛羊都送过来。父汗说侯爷是有信用之人,此次交易可先将牛羊交予侯爷。若是侯爷真的不再给我拔思母部提供货物,就当错认了侯爷的信用罢了。”   这个格日勒,明明自己也无力养这许多牛羊,偏偏还说的这样好听。范宇当然能听得出来,却也并不说破。   “你父亲不会失望的,我当然是有信用之人。”范宇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江佑亭道:“此次交易完成,你们可要经常派人来,与江指挥联系。与拔思母部往后的交易,便都交由他来做。待到答应你们的货物到来,也是由他通知你们。”   呼斯楞看了一眼江佑亭,便也拱了拱手道:“见过江指挥,那么日后还要多关照。我们草原上的人,都喜欢讲信用的爽快汉子。江指挥若有什么需要或许事情,尽管与我们拔思母部直说。能做到的,定不会推辞。”   这话是说给江佑亭听的,但也是给范宇听的。   江佑亭也笑着拱手道:“呼斯楞你太客气,这本就是相互的,我这边也不会让朋友失望。”   范宇笑着点点头道:“既然我们双方都没有异议,以后的交易便这么来。对了,呼斯楞,我还给你与你的父亲准备了礼物,希望你们喜欢。来人,将东西拿过来。”   立时有兵士将两支长木匣抱了过来,放在范宇的面前。   随手打开一支木匣,里面是一长一短两柄刀。长的是柄三尺弯刀,短的是一柄一尺长的短刀。这两柄刀都是砂鱼皮刀鞘,上面镶有绿松石,并且是铜钿镏金,刀柄嵌玉。只看卖相,便知道绝不是普通货色。   范宇伸手将那柄长刀拿起,扔给了呼斯楞,“你且看看这柄百炼精钢的弯刀如何。”   呼斯楞看到这两柄刀的时候,便已经有些挪不开目光,等弯刀到了手上,便先在刀鞘上摸索了一番。   咔的一声,抽出弯刀。呼斯楞便看到雪亮的刀身上,因为百练锻打而形成水波一样的花纹。   持刀在手中,轻轻挥舞,轻重都很合手。而且刀柄要比普通的弯刀还要长一些,可两手握持更显凶猛。   “这柄弯刀十分合手,这么贵重的刀,侯爷真的送给我了吗。”呼斯楞爱不释手的道。   范宇也将短刀拿在手中,又取了一张纸,抽出短刀在氏上一切,便将纸张划开。   将短刀归鞘放回木匣,推到了呼斯楞的面前。   “这本就是送给你们父子两人的礼物,当然是要让你带回去的。”范宇哈哈一笑道:“在我们大宋,本就有句俗话,鲜花送给美人,宝刀要送给英雄。你和你的父亲是我的朋友,也是草原上的英雄,当然不能送给你们鲜花,只能送宝刀了。这里两个木匣,两长两短四柄刀,都是送给你和你父亲的。朋友对我的信任,理应得到这样的馈赠。”   这刀就是造作院新成立的良工所制造,范宇出京之前,特意给对方准备的。本来是官家作为赏赐用的,但是他拿来当礼物,也很不错。   呼斯楞脸上露出激动之色,将弯刀放入木匣中,“侯爷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也永远不会让朋友失望。”   范宇摆了摆手道:“西夏的大军正与辽军对峙,恐怕战事将起。你和你的父亲,要尽快远离这里才是。如果你们受到波及,可就不太好了。党项那些部族残余的老弱,也正在赶往西夏,恐怕真的会被接应回去。若是拔思母部有余力,临走之前不妨再做上一票。” 第318章 严防死守   呼斯楞听到范宇的话,不由得有些吃惊。再做一票是什么意思,他当然明白,但是那可是辽军的诱饵。   若是就这么把辽军的诱饵给吞了,岂不是坏了辽军的计划。   “侯爷的意思,是那些党项部族残余能逃到西夏?这不大可能吧。辽国大军十余万人横亘边界,就凭那些老弱,怕是根本无力逃回。”呼斯楞立时便想到,这位安乐侯竟是有些不信辽军的战力。   范宇摇了摇头道:“非是不信辽军的战力,而是怕辽军轻敌。若是被西夏突破辽军的防线,那些党项残余便会被接回西夏。从此不但西夏声势大涨,而且那些残余的党项人,也会时刻想着报复。到时你们拔思母部紧靠着边界,怕是会受当其冲反受其所害。”   “与其等着对方回到西夏休养生息再次壮大,不如你们拔思母部先下手为强。借着此次大战,先一步将党项残余铲除,以绝后患。”范宇看着呼斯楞道。   呼斯楞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道:“这对于我们拔思母部来说,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万一辽军追究我们部族的责任,要如何推脱?若是因此受到辽军的针对,那就不好了。”   “这个简单。”范宇看到呼斯楞担心的竟是这个,便笑道:“你们此次前来宁边州,便是给辽军送马。可向辽军自报面奋勇监视党项残余,辽军岂有不允之理。不必等西夏与辽军开战,拔思母部便动手可将这些党项残余铲除。若是辽军追究,便可告之,党项残余有分散逃走之意,你部不得已而为之,实属无奈。”   在范宇的心中,对西夏的厌恶还要过辽国。现在给呼斯楞出这个主意,便是要让西夏竹篮打水一场空。   哪怕西夏军队战胜了辽军,也是一场得不偿失的战事,得不到任何回报。   而辽军因为与西夏刀兵相见,两国的关系便会一下子恶化。从而大宋便可与辽国联手,共同对付西夏。   范宇知道在西夏李元昊称帝之时,大宋朝野极为愤怒,皆力主派大军讨伐。只是大宋却摆出一副天朝上国的姿态,虽然出兵,但傲慢自大而且轻敌。几场大战下来损兵折将丢盔卸甲,令人齿冷之极。   若是宋军先与西夏交战,定然是败多胜少的局面。若是西夏与辽军交战,并且战而胜之,那就等于给大宋提了个醒,使之不再轻视西夏。   哪怕这一次辽军胜了西夏,也可使得大宋提高警惕,对于西夏多一些防备之心。   但是最好的结果,范宇当然是希望辽军惨败,西夏与辽国之间再无转寰的余地才好。   唯有如此,辽国才会与大宋联手对付西夏。大宋只要不是傻到了家,便可借势与辽国一同灭掉西夏。不但能开拓疆土,还可获得养马之地,更能打通西域通道,实为一举数得。   呼斯楞听到范宇的建议,没想到竟还能这样操作,他不由得点头,“侯爷说的很有道理,若是如此,我们拔思母部,但是很快又能与宋国交易了。此事我会禀报与父汗,定当努力劝说于他,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所谓又能交易,便是指对于西夏残余的大肆掠夺,将掠夺来的牛羊马匹再一次售卖到大宋这边。   范宇哈哈一笑道:“要是这样的话,我这边都来不及抽调你们所需的货物了,只怕会越欠越多。不过,我建议你们越快越好,西夏的军队怕是马上就要进攻了,时间不等人。”   呼斯楞点点头,便抱起了两只长木匣,“我这便回去,向父汗说明情况,请他即刻派出部族的勇士们行动。辽军那边也派人打个招呼,以免落人口实便是。如此,我这便告辞。”   “好,欢迎你经常过来。”范宇对呼斯楞拱手笑道。   呼斯楞带着人回到格日勒的营地,便将范宇的建议告之于格日勒。   听到范宇让呼斯楞转告的话,格日勒便是眼中一亮。对于党项残余部族,他早就有些心思。若不是辽军要留着这些残余部族,好诱使西夏人上钩,草原上的各部族便早就将这些老弱给残余给吞噬干净了。   而范宇给他找的借口,让这他派人去掠夺党项残余部族的行动名正言顺,这如何能够放过。就算是辽军事后追究,大不了向辽军送上厚礼,便可无事。   “这个主意非常好,召集我们拔思母部的所有勇士,今天晚上便行动起来。”格日勒想了想,又道:“去将海日古叫来,我有事情让他去做。”   呼斯楞叫来了海日古,两人在格日勒的面前,静待对方吩咐。   格日勒看了海日古一眼道:“海日古,你去向金肃军中送信,就说党项残余的部族有些异动。他们重建了一支老年人的队伍,想要突围去夏国。你告诉金肃军的耶律虎,就说我已经带人去拦截了,让他不用太急。”   听到父汗格日勒的话,呼斯楞深感敬佩。父汗居然比那安乐侯还上心,编的这个理由也相当充足。   当晚,两万拔思母部的青壮勇士,便借着月色出了,直扑向数十里外的党项营地。   范宇将呼斯楞送走,便回到了新军的营地。   董家寨这里外松内紧,与拔思母部交易的那些马匹和牛羊,范宇让人加紧运送到后方的火山军驻地。   尤其是战马,这些宝贝疙瘩如果受到损失,那可就亏大了。   次日起个大早,范宇盯着西夏、辽国、大宋的地图看了半晌。他对于如今三国的形势,还是有些不放心。   西夏若是败了那还好说,若是胜了辽军,却又没能求回残余的党项部族,他们会如何行动?是继续向辽军大举进攻泄愤,还是转而攻略大宋威慑四方,为李元昊称帝做铺垫?   不可不防,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范宇以巡边钦差的名义,给河东路、永兴军路、秦凤路都去了文书,令三路严防死守,以防西夏出兵。 第319章 只有挨打的份   就在范宇的文书刚出不久,江佑亭便面色严肃的来见范宇。   “侯爷,已经得到消息,那拔思母部的动作真是快,昨晚他们便大举出动了。”江佑亭道:“具体的消息还没传回来,但是这件事怕是会引起一连串的变化。如今的形势有些风云诡谲,不好判断。”   范宇继续查看着面前的地图,点了点头道:“有变化就是好事,否则的话,由着西夏军队按步就班的来,怕是辽军极不乐观。希望拔思母部这番动作,能将西夏军队的部署打乱。若是真的让西夏成长为能与我大宋和辽国鼎足而立的势力,只怕最吃亏的就是我们大宋了。”   江佑亭接着道:“还有一条消息,要请侯爷参考。丰州的保宁寨左近,现了一些西夏的零散轻骑。在丰州一带游荡不去,且不时与我拼宋军的斥候生冲突。具体的数目不详,应该不会过百十人。西夏军与辽军对阵之际,还往咱们宋境内派兵骚扰,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丰州也是火山军的辖区,距离董家寨不过二十余里而已。   在这样近的距离,出现西夏轻骑,便不是一件简单事。   范宇在地图上不断查看,丰州、保宁寨、西夏轻骑。他将这些词汇联在一起,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这些轻骑,是什么样的轻骑。他们是斥候,还是作战的轻骑。”范宇看了片刻地图,终于开口问道。   江佑亭不敢怠慢,急忙拱手道:“只看他们的兵器和作派,应是斥候。”   “来人,去将狄青、杨文广、曹傅三人请来。”范宇吩咐道。   立时便有兵士,跑到外面,将正在操练新军的三人叫了进来。   范宇指着地图道:“你们看一下,丰州的保宁寨一带,出现了近百的西夏斥候,不停的游荡。大家议一议,这些西夏斥候是来做什么的。”   几人围着地图,都开始皱眉琢磨,西夏派出轻骑斥候到底是什么意思。   曹傅忽然眼中一亮道:“这些家伙,肯定是在探听我们宋军的虚实。估计是怕我大宋的军队,去抄他的后路。因此,对我们起了防备之心。”   狄青却摇了摇头道:“这倒不一定,我们大宋缺马,而西夏军中多为骑兵。我们派步军去抄骑兵的后路,这可实在是难。这里并无山岭险阻之地,对方只须骑马绕开,便可将我们的布置远远的甩开。”   “我觉得,或许西夏军队另有别的打算也说不定。”杨文广沉吟道:“既然是斥候,显然是刺探我大宋的军情虚实。想必范钦差带着新军来到火山军的消息,并不能瞒住西夏人。因此,西夏人不明我大宋的态度,便要派出一些斥候骚扰我大宋的边界。若无意外,应是起来警告与吓阻的作用。”   “下官觉得,西夏斥候来去如风,若要剿灭实在太难。我们便按侯爷的意思,严防死守即可,定然不会受损。”江佑亭也跟着道。   范宇听完几人的言,还是摇摇头道:“总感觉西夏人有些捉摸不透,他们这样做,若只是为了防备我们,便显得太过保守。若是骚扰我们,却也没有必要。若是进攻我们,就更是平白竖敌。那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狄青听范宇分析,有些恍然道:“侯爷的意思,难道是西夏人要进攻?”   曹傅笑道:“狄大哥怎么没听清范钦差的话,西夏人怎么会进攻我们,那不是平白竖敌吗。”   杨文广却是听了出来,给了曹傅头上一巴掌,“你也没听出来,狄青说的是进攻,是西夏要从我宋境之内进攻辽军!侯爷,我应该猜的没错吧。”   对于杨文广的话,范宇点头吐了一口气道:“应该就是这样了。西夏的野利旺荣真是狡猾,他定然要派出一支西夏军队,从我宋父境穿过,去抄辽军的后路。辽军没有防备,在前后夹击之下,定然会大败亏输。”   “侯爷,不如我们不要管西夏军,坐看辽军战败,与我们大宋也无关系,反而乐见其成。”江佑亭笑道:“不过是狗咬狗而已,以辽国的骄横,吃些亏也是应该的。”   “我以为不可。”狄青皱眉道:“若是任由西夏穿过我宋境,恐后患无穷。一来,任由他**队任意穿越国土,对于我大宋的军心士气,都不是件好事。二来辽国也会认为我大宋与西夏勾结。三来,会纵容西夏对我大宋的轻视之心。下官无论怎样看,都不可放任西夏军队任意往来。”   曹傅却是笑道:“我赞成狄大哥的话,这些西夏人可不能放纵,该当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才是。范钦差,不如派我们新军出战,给我们一个立功劳的机会。反正西夏与辽军的主战场应在河清军那边,咱们丰州这边,不可能有许多西夏军队过来。”   杨文广却是一挑眉,看着曹傅开口道:“侯爷,可让我与狄青两人带领新军出战,曹傅便留在董家寨以策万全。新军这两日,对于身着龙鳞铠也已熟悉,应该可以一战。”   江佑亭皱着眉头,却知道无法阻拦,便开口道:“我可从火山军中抽调五百弓弩手,为新军策应,如此方可进退有据。”   范宇对江佑亭点点头笑道:“江指挥想的周到,若是有这五百弓弩手,便好打一些。”   “范钦差,我是一定要去的。”曹傅有些气急败坏的道:“这些时日以来,我可曾有一天偷过懒?哪一日不是早早起来,便领着新军操练。可是到头来,你们却不上我上阵。不就是我年纪小了一些,我不过是比安乐侯小了一岁多而已!”   “你这么想战,也不是不可以。”范宇想了想,怕这小子犯倔,万一再偷偷上了战场那才麻烦。   与其让这小子变成不安分的定时炸弹,还不如让他带兵上阵。至少在战阵之上,还有亲兵护卫他的安全。   “如何?范钦差请讲。”曹傅听到范宇要提条件,便急忙追问道。   范宇笑了笑,才接着道:“你不可冲阵杀敌。”   曹傅一下子便如同放了气一般,“不能冲阵杀敌,这还如何可战?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 第320章 死有余辜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得都摇起头来。   杨文广道:“侯爷也是为你好,以你这年岁,身量还未长成,若是冲阵杀敌极为吃亏。等你及冠之时,身量武艺俱成,便可冲锋陷阵了。如今么,你须在亲军的护卫之下,镇定指挥才是。”   “即使武将,也没有一生皆在厮杀一线的。”狄青也笑道:“尤其是身为大将者,皆需运筹帷幄指挥若定,领兵杀敌非是常态。你如今武艺未成,便先在亲兵护卫之下拾遗补缺吧。”   范宇在地图之前,手指在图上不断的游移,头也不抬的道:“这是军令必须遵守,若是不服,那便军法处置。我不敢杀你,但也可以除了你的军职,你日后便永无领兵之时。”   听到范宇的话,曹傅立时便不吭声,只不过一脸的不乐意,却是引来狄青与杨文广两的笑声。   狄青看到范宇在观看地图,便顺着他的手指移动方向看过去。   “侯爷这是在找西夏行军的路线?”狄青问道。   “不错,丰州之地皆为黄土丘陵,千沟万壑实非骑兵交战理想之地。因此,我才会答应你们带领新军出战。否则的话,我是不可能答应的。但是我们也不可轻敌,否则新军一触即溃,那便事与愿违了。”范宇目光还在地图上搜索着:“最好,是找一处西夏军队的必经之路,地形也不要开阔。由身着龙鳞铠的新军为主力,而火山军的弓弩手为辅助。如此配合,可保这一战不会轻易便败。若是要胜,还须依据地形临场挥方可。”   狄青道:“侯爷若是选了狭窄地形埋伏西夏轻骑,可以滚木断其后路,再以弓弩手在两侧的黄土丘陵上不断放箭。只要西夏轻骑无法突破正面的新军,此战便是全歼之役。”   江佑亭听到了狄青的话,不禁倒吸凉气。这个年青人的口气可是不小,西夏人向来如同土匪一般,也不是这么容易可以全歼的。   杨文广对于狄青的话,也有些不信,“狄青,这些西夏人敢于抄辽军后路,必然是精锐之士,不容小觑啊。”   “西夏精锐又如何?”曹傅此时又开了口,“我们所带的新军,可也不是乌合之众。虽然这些时日每日操练的十分辛苦,我却没听到一个兵士说苦说累的,可见韧性极佳。每到休息之时,反倒是看到他们多有笑容,显是对于军中十分满意。这等兵士,我觉得比我所见过的大内禁军可强了许多。”   听到曹傅的这句话,范宇不由得看了这小子一眼。能如此细心的观察手下兵士,说明曹傅已有不小的成长。而且这家伙从这方面,也看出来新军可用,从而建立了对于新军的信心。至少这小子认为,身着龙鳞铠的新军,并不会比西夏轻骑要差。   “江佑亭,你将斥候传回的消息都拿给我看。”范宇对江佑亭道。   江佑亭急忙将消息都取来,递与范宇道:“侯爷请看,这些便是现斥候的地点。”   范宇将这些现西夏斥候的地点都在地图上标注,便连成了一条线。由独轮寨到清水川,过赵家沟再至十里长川,最后再沿黄河冰面,可至宁边州城下。   这些西夏轻骑,或许会在宁边州外虚晃一枪,但一定会去与党项残余的部族汇合,而后猛扑辽军的背后。   “侯爷,这些西夏人的胆子真是不小,如此行军甚至都不怕得罪我大宋。”江佑亭看到范宇所画的这条线,不由吸气道。   “不只是得罪我大宋,还要给我大宋栽脏。如此从宋境行军,让辽军以为,我大宋与西夏勾结,实在是其心可诛。”范宇冷哼了一声道。   曹傅摩拳擦掌道:“不管西夏人想做什么,我们将他们这支轻骑歼灭掉,岂不是万事大吉。既不破坏与辽国的盟约,又给了西夏当头一棒,还可提升我大宋的军心士气,也是一举数得。”   “再调五百弓弩手,去断西夏轻骑的后路,江指挥你可能做到。”范宇看向江佑亭。   江佑亭苦笑道:“我火山军不过三千余人,一共只有七百弓弩手,守寨子的可就有些危险了。”   “七百就七百,他们一同配合新军便是。”范宇笑道:“这等沟壑纵横之地,轻骑可也攻不上黄土丘陵。只要占据了地利,便可立于不败。”   “侯爷,这数十里的一条线,我们在哪里拦截西夏人才好。”杨文广盯着地图看了半晌,此时也问道。   范宇沉吟了一下,便看向江佑亭道:“江指挥,这丰州的地形你应该比较熟。若是你的话,你选哪里拦截?”   江佑亭皱眉道:“不瞒侯爷,象这清水川、十里长川等河川之地,早已经被水流冲刷的宽阔平缓,并不是设伏的绝佳之地。若是要达到侯爷的要求,当在赵家沟设伏才是。这赵家沟不过是条小河沟,既窄且长。最宽处,也不过十马并骑而过。若是前后一堵,西夏就是有十万轻骑,也能堵在赵家沟中。”   狄青、杨文广、曹傅三人嘴都合不上了,吓的。   十万轻骑?江指挥不要开玩笑,这阵仗可有些大了。   狄青不由得道:“侯爷觉得,西夏轻骑大约会有多少兵力?若是太多的话,我们冒然拦截,岂不是有些莽撞。”   范宇摇了摇头道:“那野利旺荣号称十万之众,若与辽军正面作战,绝不能太少。所以西夏能抽调出来的偷袭辽军后路的轻骑,也应该不过一万。若是被我们猜中,而中了我军的埋伏,他们人数多些,也没有还手的余地。”   杨文广点头道:“确实如此,偷袭的人马绝不会太多,否则的话便会太过拖沓,反而起不到偷袭的作用。”   “范钦差这便下令吧。”曹傅有些着急的道:“如今西夏与辽军大战在即,兵贵神,若是我们去的晚了,使西夏轻骑通过,那便是一大失误了。”   范宇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们三人现在便带着新军和七百弓弩手前往赵家沟,以杨文广为主将。不要放西夏人过境,也不要客气。西夏人既敢犯境,便死有余辜。” 第321章 愿望实现了   范宇之所以这样说,便是因为狄青、杨文广、曹傅三人几乎都没上过真正的战场。   虽然在去辽国之时,曾与辽军的部族军一战。但是那些部族军,也只比乌合之众强一点,算不得真正的正规军队。   这一次可不同,面对西夏数量不明的轻骑,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杨文广抱拳道:“侯爷放心,此战天地地利人和皆为我军所有,西夏军除非不来,若是来了,定然讨不了好去。”   “还有一点。”范宇叮嘱道:“若是西夏的主将不欲与我宋军冲突,你们也不可手软。”   江佑亭有些不明所以道:“侯爷,这是为何?若是西夏军队肯自行退去,岂不是一件好事。”   “已然犯我大宋之境,且中了埋伏,还想全身而退,真是岂有此理了。”范宇摇摇头道:“若是真的放那西夏人回去,你可保证他们脱困之后,不对我大宋出手?或者绕道依旧突袭辽军后路?既为兵事,便无退路。既然已经做了,那就一定要将对手打死打残,莫使其有喘息报复之机。哪怕打不死打不残,也要打疼打怕了对方,才能竖我大宋的威名。”   杨文广、狄青、曹傅听到范宇的这番话,都是心中一凛。   在此之前,若碰到敌对一方在战阵上叫喊什么两国交好、还请住手,或许他们真的会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如今得到了范宇的叮嘱,这才意识到,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事,容不得半点疏忽和轻敌。   “下官明白了,我等定然不会给西夏军队任何辩解狡辩的机会!”杨文广躬身道。   曹傅也跟着道:“两军对垒,见面便打就对了。”   狄青虽然没说话,但是也捏紧了拳头,显然听了进去。   范宇的目光从他们三人面上一一扫过,才道:“务必小心谨慎,对西夏人能打多狠就打多狠。这等嚣张无视我大宋边界的恶匪之军,定要予以惨痛教训方为正途。不能给其以任何侥幸心理,使之从而轻视我大宋。另外,你们也要保重自身。”   三人齐齐向范宇抱拳,“侯爷请静待我等佳音!”   “这便去吧。”范宇点头示意道。   江佑亭也急忙对三人拱手道:“我与侯爷,亦在董家寨静候诸位捷报!”   范宇出了房间,在土丘上目送着杨文广三人,带着三千新军和七百火山军的弓弩手离去。   希望自己的这些布置,能够打乱了西夏军队的计划。   范宇觉得,这一次给西夏造成多大的损失不一定。但是让他们得不到实质的好处,便是一场胜利。   不但可借此与辽国巩固关系,更可威慑西夏,使之不敢轻易对大宋出兵。   对于西夏,范宇从来没有轻视过。西夏虽小,但是李元昊的野心却大。西夏的铁鹞子重骑兵,便是效仿唐太宗的玄甲骑兵,花重金打造出来的。   这是自盛唐至今以来,唯一的一支重骑兵。即使富如大宋强如辽国,也并没有建立这样的一支重骑兵。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李元昊是有着何等野心。若是财力和兵力允许的话,这家伙很可能会以铁鹞子为锋矢横扫天下。   幸好西夏人少,而且土地相对贫瘠,无法支持长期的战事。另外,黄土高原的复杂地形,也限制了重骑兵的作战挥。否则的话,大宋对于西夏还真没多少好办法。   此时,在西夏的独轮寨中,野利遇乞也正在整军。如今五千西夏轻骑也已经集中在独轮寨,等候上官的命令。   野利遇乞亦为野利氏大将,受到李元昊的提拔和重用。   此次他的兄长野利旺荣带兵六万号称十万,在辽国河清军对面,摆出一副进攻的姿态。这使得辽军统帅萧普达十分紧张,并且命令天德军与金肃军从两翼向河清军靠拢。   但是辽军不知道的是,此时西夏还派出一支轻骑军,去抄辽军的后路。不但要打断辽军的补给线,断了他们的后勤。还要与党项残余的部族汇合,反攻辽军身后,与还面的野利旺荣形成夹击之势。   若是这个目标实现,辽国在辽夏边境的这十余万大军,便会灰飞烟灭。   一旦获得这个结果的话,宋国便会被极大的震慑,而辽国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再次对西夏出兵。从而李元昊称帝,便不会有多少阻力。   更大的好处,便是能从四方吸收来投靠的党项部族,扩大西夏人口。有了人口便等于有了更多的兵源,在西夏扩张之时,也能占领更多的土地。   李元昊一代枭雄,算盘打的山响。欲集三代之勇烈,沙场数万敌军之殇亡,而成就一人之帝王霸业。   野利遇乞对于自家大王李元昊是极为佩服的,因而对于偷袭辽军后路这一战,也极为重视。更是自报奋勇亲自领兵,要为大王登临帝位铺好台阶。   五千轻骑已经准备整齐,野利遇乞一声令下,大队人马便在隆隆的铁蹄声中扬起漫天的尘土而去。   全部都是轻骑,西夏这支军队的度极快。掠过丰州城下之时,野利遇乞甚至还看到城头的宋军惊愕之色。   这些宋军,在野利遇乞的眼中还不如辽军,根本不堪一击。若是此战的目标是宋国,只怕自己会带兵直扑太原。   不过,这些事情也只是在野利遇乞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等自家大王称帝之后,西夏国力更上层楼,宋国自然也是要攻打的。自己脑中所想,当然也会成为现实。   目前当务之急,便是要先将辽国打疼打怕,使之对于西夏生出不可轻侮的心理才是。   五千西夏轻骑又一次从大宋的保宁寨下掠过,队伍之中不时传出对寨中惊恐宋军的嘲弄叫嚣之声。   野利遇乞是极为骄傲的,这便是我西夏的党项男儿。那些如同鹌鹑一般的宋军,如何能与自己麾下的儿郎们相比!   兵过清水川时一切顺利,路上有几个宋人百姓,也被西夏轻骑践踏而过,只怕血肉骨头都已成泥。   待到河汊之时,五千人马拐入赵家沟。野利遇乞从来没想过,宋军会有多快的反应。自己一路上并没有耽搁片刻,宋军也没人能猜到,西夏军队会从宋境借道。   野利遇乞看着赵家沟的地形,不禁有些嘲弄的想,若是宋军在这里布置一支军队,只怕自己这五千轻骑是讨不了好的。   然而在野利遇乞的这五千西夏轻骑完全进入赵家沟之后,他的愿望实现了。 第322章 以少胜多   赵家沟地势狭长,总长有数里宽不过数丈,两侧都是两三丈高的黄土陡坡。   野利遇乞这五千西夏轻骑进入赵家沟,眼看着就要从前方的出口冲了出去,却忽然在沟口出现了一队队银灿灿的身影。   杨文广比野利遇乞不过先到半个时辰而已,若是稍晚一眼,怕是便会失了战机。   但这半个时辰,却也足够他做好埋伏。   当野利遇乞看到大宋新军之时,心便猛的一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宋军不自量力,妄图挡我大夏骑军!诸人随我践踏破之!”野利遇乞在与大宋新军还相距半里之时,便抬起手臂向前一挥。   野利遇乞亦为人杰,在他看到大宋新军的身影,到作出决定直冲大宋新军的军阵,不过转瞬之间而已。所谓兵贵神,也最忌犹豫。尤其是骑兵,若是放缓了马,在这等狭长地带便更为不利。   若是不能一鼓作气的冲出赵家沟,西夏轻骑的损失可就不好说了。   因而,野利遇乞连停顿都没有,便已瞬间决断。   而杨文广、狄青、曹傅三人,也各自带着麾下的新军在赵家沟中摆开了阵势。   七百余人的弓弩手,也已经在两侧的黄土高坡上出现。当这些西夏轻骑冲向大宋新军之时,这些弓弩手,便将弓矢从两侧射向下面的西夏轻骑。   立时便有成片的西夏轻骑中箭,当场摔了个人仰马翻。但这并不影响西夏人的大队,他们依旧义无反顾的冲向前方大宋新军的军阵。   杨文广大喝一声道:“斧枪前支,守!”   新军得到杨文广的命令,前面三排的新军兵士,立时将手中近四米长的斧枪向前斜着四十度色支起,枪尾支在地面,用脚踩实。   如此一来,新军前方便好似成了一个刺猬似的,密密麻麻的斧枪枪刺,皆指向西夏轻骑。   两侧黄土高坡上的弓弩手们,射完三波的箭矢,便在一处只有三丈多宽之处投下滚木和荆棘,片刻之间便将西夏轻骑的退路堵死。   但在封死西夏人退路之时,西夏轻骑的队伍便已与新军的军阵对撞到了一起!   因为赵家沟地势狭长,只有数丈宽,最多便容十几匹马并排冲锋。在后面的西夏人看不到前面的情形,那些冲在前面的西夏新军,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可能,只能硬着头皮向新军的斧枪上面冲。若是敢停下来,便立时会被后面冲上来的轻骑撞成了一团。   若是稍不小心,被自己的马队踩踏而死也不是不可能。   野利遇乞也知道眼前的情势,迎着新军的枪阵,他也拿起了自己的链枷。   三丈、两丈、一丈……   野利遇乞大喝一声,便猛然挥出手中的链枷,砸开刺向自己的一柄斧枪,轰然撞入新军的阵中。   他只听到自己的爱马惨嘶一声,便没了动静,而自己整个人却被巨大的惯性斜抛向前方。   与野利遇乞相同的,可不只一人,数名西夏兵士皆是如此。他们的马匹被斧枪刺死,并且骤然停顿,而这些骑兵们,则被甩了出去。   不只是西夏人有了死伤,就是新军前边三排的兵士,也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有不少人受伤。   只不过新军都身穿龙鳞铠,保护的甚好。大多数人都是在战马的巨力下受到挫伤。但新军都是矿工出身,以往常在矿洞之下每日都要面对生死。每一个都是心智坚韧之辈,加上常年从事探矿,耐力也是极长。   在西夏轻骑的冲荡之下,新军竟是并不为之所乱,甚至毫无骚动,端的使人刮目相看。   野利遇乞一落地,便在地面急忙打滚,避开了新军的两柄斧枪攻击,他一骨碌便起身急向后退。   两军一个对撞,西夏轻骑损失了数十骑,而新军也有数十人都受了伤。双方挤到了一起,谁也动弹不得。   可是杨文广却看出来便宜,新军的斧枪可是很长的,即使是后排的新军也可攻击前方的敌军。   “斧枪前劈,进!”杨文广立时下令道。   狄青此时与杨文广并排而立,紧盯着前方的战事。而曹傅,则不时的偷眼打量杨方广与狄青。   新军得了杨文广的命令,前面数排,只要还能挥击手中斧枪的,便皆将手中的斧枪高高举起,而后猛然挥落。   西夏轻骑虽然配有弯刀,可惜面对新军的斧枪,根本就是有心无力。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可不是乱说的。西夏轻骑们不但险,而且在失去了冲击的度之后,便根本没有了多少还手之力。   虽然野利遇乞连滚带爬的终于退回西夏人的队伍,但是西夏的五千人已经陷入了新军的埋伏。再想脱身逃走,亦不可能。   “今日我等陷入卑鄙宋人的陷阱,唯有死战方能得脱!后面的儿郎放箭,前方的儿郎们,随我杀敌!”野利遇乞挥动着手中的链枷,大声叫嚣道。   后方许多西夏轻骑得了野利遇乞的提醒,纷纷取出弓箭,向着新军吊射,并向两侧黄土高坡上的宋军弓弩手还击。   虽然西夏人骑射本事高强,但是在这等不利的地势之下,所谓的反击也战果有限。再加上后路也已经被截断,根本就没有退回去的可能。   所以,战事的天平从一开始便向着新军倾斜,这是一件无解的事。除非西夏轻骑有援军来救,否则的话,这五千西夏轻骑便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曹傅几次想着到前面杀敌,都被狄青给按住,“此时战事顺利,你去前面干什么?若是因为你,乱了新军的军阵,使得敌军逃走一些,你回去可就要被侯爷处罚了。”   “我、我只是想到前面去杀敌而已,我怎么也是个指挥,却一场大战都捞不到一个级,怎么好意思说自己领兵作战。”曹傅苦恼的道。   狄青笑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少看些话本传奇。匹夫之勇在战阵之中,从来都起不到多少主要作用。为将者,更多的便是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若是真正的狭路相逢,为将者才须身先士卒。今日这一战,对方中了我们的埋伏。所以你看,那西夏主将在绝境之中,岂不是丢盔卸甲也要冲锋在前。”   “但是,这等人即使勇猛无双,在这等两军大战之中,枪山箭海之下,他又能活到什么时候。”狄青用马鞭指了指正在浴血而战的野利遇乞。   似乎是为了印证狄青的话,连续两柄斧枪,分别向着野利遇乞的头上剁下。他用手中的链枷挡开一柄斧枪,想要闪开另一柄斧枪。可惜没能完全避开,被一斧刃劈在肩头!   即使野利遇乞身着皮甲,可也挡不住斧枪之利,当场便被剁碎了肩骨。   野利遇乞刚刚惨叫了一声,紧接着就是数柄斧枪落下,将这家伙剁成了肉酱。   西夏主将一死,立时军心大乱,抵抗力不复之前的顽强。然而杨文广却不敢放松,催促新军继续进攻。   两侧的宋军弓弩手也是一样,不住的将西夏人从马背射落。眼看着,这支西夏轻骑便没了抵抗之力。   单从双方的兵力与人数来看,新军竟是以少胜多。 第323章 绝不能浪费   这一战当中,新军的优势太多,再加上野利遇乞轻敌冒进,这才造成了这一战胜的相对轻松。   野利遇乞死后不到一个时辰,剩余的西夏轻骑便都降了。   但是这一战,西夏轻骑的伤亡也是李巨大的。五千余人,最后活着的不到两千,竟有三千余人被新军剿杀在赵家沟中。   杨文广最后将新军收拢,现新军三千人,除了数十重伤上百轻伤。在这样一战当中,却是没有战死之人,这倒是一个喜讯。   “这一战胜的太轻松了,象我们都没有领兵冲杀的机会啊。”曹傅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道。   “阵前冲杀的变数太多,那结果可就不见得一样了。”狄青摇摇头道:“你以为这一战胜的轻松?其实都是侯爷运筹帷幄的结果。否则的话,如何能在这等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形之下,与敌接战。若是稍不注意,只怕都不知道西夏会有骑兵从我宋境穿插而过。”   曹傅自然也是不是傻子,他明白其中的厉害。   “我们麾下的新军,尽为坚韧不拔之人,皆是好兵。”曹傅点头道:“面对西夏轻骑,死战不退。虽然有些人被马匹踩踏,但是也未见惊慌奔逃。按理说,这新军刚刚成军不到一月,何来这等面对生死还如此镇定的本事。”   “你,过来一下。”曹傅有些疑惑,便随意指了一名新军的兵士,将其唤到面前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兵士看到上官问自己,立时站直跺脚,抖得身上龙鳞铠哗啦一响。   “报告上官,小的名为王柱子!”王柱子急忙回道。   曹傅点头道:“你们入伍不到一月,上阵与西夏蛮子厮杀,为何如此镇定,难道心中就不慌吗。”   那王柱子憨笑道:“咋能不慌呢,不过也已经习惯了,也就不慌了。”   “习惯了?你们难道以前还杀过人不成。”曹傅吓了一跳。   “上官说笑了。”王柱子急忙解释道:“我们以前都在泥炭矿下挖泥炭为生,那日子可比当兵苦的太多。每天下到矿洞之中,时刻都要小心死无葬身之地。地下的泥炭矿洞可不结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坍塌了。几乎每天都有人被活埋,随时都会死人啊。而且,矿洞下面气闷的紧,就是不死,也要受那喘不上气的活罪,真不是人能干的。”   “上阵杀敌虽然也会死,可是比矿洞下面死的风光不少。至少战阵之上不会气闷,死了也不会连个尸都留不下。”王柱子嘿嘿傻笑着道。   曹傅从来不知民间疾苦,听到王柱子的这些话,便让他沉默了半晌。   挥了挥手,曹傅道:“好了,兄弟们今日都辛苦,快些归队休息吧。”   狄青上前拍了拍曹傅的肩膀道:“这些新军,以前过惯了苦日子。如今虽然要面对生死搏杀刀光剑影,可也好过之前的日夜煎熬。”   “知道了。”曹傅的情绪有些低落道。   狄青也没劝他,大家出身不同,曹傅了解世事艰难是件好事。   杨文广却是忙得不可开交,此战歼灭五千西夏轻骑,连个逃走的都没有。一战而定之后,立时便派人向董家寨送信。   而后便命令西夏俘虏掩埋死尸,清点缴获的战马。   五千余匹战马,死掉了一千多匹,还有近三千匹受伤的。这样算下来,完好的战马也只不过一千匹左右,这让杨文广心疼不已。   要知道范宇大老远的跑到边地,费尽周章的与拔思母部交易,也不过才换来三千多匹战马。   他们这一战可好,光是杀死的战马,就有一千多匹,怎么能不心疼。   “来人,将死掉的战马都分割开,把肉都带回去。还有受伤较重的战马,就地宰杀,一样把肉带回去。”杨文广咬着牙下命令道:“这些战马既然不能骑,那就带回去吃,反正都是不要钱的!”   新军兵士们得到了杨文广的军令,立时便行动起来。最后留下的战马,也不过两千三百匹而已。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死马的马肉太多,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带走的。   杨文广只得再次派人给董家寨送信,请范宇派人带着马车前来拉肉。   范宇在董家寨,下午便收到了杨文广差人送来的捷报。   看到新军一举歼灭了西夏轻骑五千人马,而且还是全歼,范宇不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气。原本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江佑亭在旁边,也看到了捷报,两眼睁的老大。他是打破头也没想到,新军组建不过一月左右,便能获此大捷。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江佑亭没有足够的词句来形容,硬憋了一句如何是好。   范宇听到江佑亭的话,被他给说的笑了,“这有什么如何是好的,待将士们回来,再次核实之后,便要上表朝廷请功了。”   “歼敌五千,这可是自我大宋开国以来,少有的大胜全胜!”江佑亭兴奋的不得了。   这一仗是在他火山军的地界打的,他身为指挥使,怎么也能分润一些功劳。   范宇却是摇了摇头,这样的胜利不可复制。西夏人轻视了大宋,所以才会这么一场惨痛败绩。若是真的两军有来有往的交战,胜负还未可知。   “此时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范宇对江佑亭摆了摆手道:“既然新军已经拦截下来西夏五千轻骑,那么说明我的判断是对的。此时应该尽快给辽军送个信,使他们有个准备。若是轻视了野利旺荣所部,怕是要吃大亏。我现在便给萧普达修书一封,你着人立刻送过去。”   江佑亭面色也变的肃然,躬身道:“全凭侯爷作主。”   范宇当即便写了信,让人送往河清军萧普达处。   没过多一会儿,范宇便又接到了杨文广的救援信,居然是请范宇派些马车过去,将那许多马肉都拉回董家寨。   这个消息让范宇又心疼又好笑,吩咐道:“去将朴增寿叫来。”   片刻之后,朴增寿便来到了范宇的面前,谄媚道:“侯爷可是有事用我?请侯爷尽管吩咐,下官定然给侯爷办的漂亮妥帖。”   “你现在与江指挥一同,市集一批马车和人手,去赵家沟将那些马肉都给拉回来。”范宇和杨文广的心思一样,战马损失的心疼,这些马肉就绝不能浪费。 第324章 无须理会   天色摸黑之时,杨文广、狄青、曹傅等人终于带着新军队伍回来。   被押解回来的西夏人,用绳子拴成了长长的两串。   范宇站在黄土坡上,看着江佑亭带人在道边打着火把,将这一切都照的雪亮。   杨方广、狄青、曹傅三人,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向范宇交令。   “启禀范钦差,我新军三千、弓弩手七百,共三千七百人,在赵家沟埋伏西夏轻骑。全歼西夏轻骑五千余人,阵斩西夏大将野利遇乞!”杨文广声音铿锵道。   狄青与曹傅两人,在杨文广的身后昂头挺胸,也为之意气风。   “好,非常好!”范宇也难以抑制自己心中的激动,这一仗实在打的漂亮,“这一战,是我大宋自澶渊之盟以后,从所未有之胜。我当向官家上本,为你们三人请功。当务之急,乃是防备西夏人报复。虽然新军胜了一仗,仍旧不可掉以轻心。不过,西夏一边还没得到消息,今晚倒是不妨事。大伙可放开用一顿酒肉犒劳,好好休息一晚。”   杨文广拱拱手,笑道:“侯爷,这一战我们新军受伤的虽然不少,可是没有一个死的。多亏了龙鳞铠护身厉害,对付西夏轻骑也没落了下风。不过,西夏的战马可是死的不少,只带回来两千三百余匹活的。剩余的两千七百多匹,都只能吃肉了。也亏得天气还很冷,不然的话就只能扔掉。”   范宇摇头道:“这些战马若是能多缴获些活的,宁肯少吃几顿肉。不过战阵之上不能留手,死了就死了,让大家支上锅,今日大块朵颐吧。”   正在说着话,那边江佑亭也已经带着火山军的兵士,将西夏俘虏都安置起来。   “侯爷,这些西夏俘虏人数不少,约有一千九百余人,不知道如何安排。”江佑亭忽然一下,要养这许多西夏俘虏,感觉有些头痛的道:“要不然,就将这些人押解到太原,准备向官家献俘吧。想必朝野上下,都会一派欢腾。我大宋无论是民心还是士气,都能提振许多。最重要的是,一定会讨得官家的欢心。”   江佑亭如今已经代入了角色,彻底的将自己当成了安乐侯的人。就是这等建言,也是从范宇自身利益的角度出而考虑的。   “江指挥的建议不错,为了我大宋的民心士气着想,还是押送于后方的好。我这便给陈使君去书信,让他派保德军的人来押解西夏俘虏回太原。”范宇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   范宇欣然采纳了江佑亭的建议,这使得江佑亭骨头都轻了二两。   “侯爷,那野利遇乞的级,也已经装入木匣。下官用生石灰腌了起来,以防腐坏。”江佑亭接着道:“这东西也是一个大大的功劳,请侯爷向官家上表请功,并将这野利遇乞的级直接送往东京汴梁。下官以为,杨将军、狄将军、曹将军三人,有此大功定可再高升一步。”   对此范宇笑着摇摇头道:“此事不急,西夏五千轻骑犯我大宋边境,理应给他们下书痛斥一番。既要震慑对方,又要占着道理才对。而辽军一方,也应向他们通知一下,使之小心西夏人的诡计。”   江佑亭刚才有些忘形,现在听到侯爷没听自己的,急忙躬身道:“是,一切依侯爷吩咐。”   当下,范宇将两封书信写好,一封给西夏的,一封是给辽军的。   “从西夏俘虏当中,放出一人,带着我的书信回去,警告野利旺荣。若再敢轻犯我大宋疆土,定然挥师西进,重惩西夏犯边之罪!”范宇将两封书信摆在自己的案桌上,“另一封给辽军主将萧普达送过去,请他一定小心西夏的重骑。”   “今晚便让人送走,定不会误了事。”江佑亭接过两封书信,向范宇保证道。   这些事情刚刚安排完,朴增寿便带着车队回到董家寨,向范宇交令。   “启禀侯爷,那些死马都已经用大车拉了回来。凡是能吃的,就连内脏,我也让人带了回来。”朴增寿倒是个好军需官,他这作派也是相当的精细。   范宇闻言不由好笑道:“这也就是天气寒冷,不然的话,这味道可是相当的难闻。”   朴增寿却是笑道:“侯爷放心,我既然是军需官,这些死马便能处理的妥当。还请侯爷给我安排些人手,我连夜将这些马肉都处理好。”   “今晚犒劳大家,你的动作可要快些。”范宇哈哈一笑道。   “用不了多久便好,侯爷不用替我担心。”朴增寿得了人手,摩拳擦掌的去了。   这家伙果然没让范宇失望,带着几百人将马肉都用盐给腌了起来,甚至还用马肠做了腊肠。   一时之间,新军的营地之中,除了营帐便是挂的到处都是一排排的腌肉和腊肠。   这可是两千多匹战马做出来的,能吃相当长的一段时日。   朴增寿想的也简单,侯爷早就说过要让新军的伙食改善,前些时日可没少花钱。如今有了这许多的马肉,那可就省了不少。   江佑亭派人去送信,回来便看到这许多腌肉和腊肠,便想给自己的火山军也要上一些。朴增寿这家伙开始还不想给,可架不住江佑亭跑到范宇的面前告状。   不管怎么说,火山军也派了七百弓弩手,无论是战功还是马肉,都应该有火山军一份。   看着江佑亭带人取走了四分之一的马肉,这让朴增寿几乎流泪。   虽然宋军这里当晚犒赏三军,可是范宇并没失去警惕之心,依旧派人在宋辽、宋夏的边界警戒。   而当晚的深夜之时,辽国河清军的中军,数十支火把亮如白昼,萧普达也看到了范宇着人送来的信。   “这宋国的安乐侯简直危言耸听,就凭宋军的草包模样,怎么可能敌得过西夏的轻骑。”萧普达根本就不相信范宇的信上内容,“什么全歼五千西夏轻骑,阵斩野利遇乞,这可是个天大的玩笑。小小年纪骤登高位,为了邀宠固宠,竟如此不择手段。这等谎言如何能骗得了人,只要稍微一想,也不会相信啊。宋军多年不曾有过战事,而西夏人这些年来不断与青塘和回纥交战,两边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一旁的河清军指控使,也看到了范宇的信,不由嘲弄道:“还要我们防备西夏的覆甲重骑,也不知道这位宋国的巡边钦差是不是在做梦,整日里胡思乱想些什么。一会儿全歼了西夏五千抄我军后路的轻骑,一会儿又说西夏军中有覆甲重骑。不过是编造理由,给自己邀功罢了。”   萧普达点了点头道:“这等妄人无须理会。” 第325章 排山倒海   次日一早,天色刚刚亮起,辽国西南招讨使萧普达,便在河清军大帐中听到了连声的号角。   号角声苍凉浑厚,在这等寒冷的天气当中,更是让人听着寒。   “启禀使君,今日便是西夏人所说的两日期限到期之时。”河清军的指挥使进帐来报,“那野利旺荣已经集结了兵力,向我大营缓缓压来!请使君下令,使我河清军与之一战!”   萧普达听到河清军指挥使的话,便起身道:“传我将令,河清军整军出战,命天德军与金肃军向河清军两翼靠拢。今日我倒要看一看,这西夏的乌合之众,有什么可怕的,那宋国的小钦差竟几次向我示警。”   “使君,那宋国钦差也是巴结交好我辽国,小心问是没有大错的。”河清军指挥使躬身道。   “我知道,不过我辽军的骑射天下无双,岂是区区西夏便能是对手的?”萧普达摆了摆手道:“等下,你们河清军的骑兵,可从中路突破,直捣野利旺荣的中军!我再令天德军与金肃军的骑兵分别从左右两侧突击,你们若在西夏中军汇合,这一仗便是全胜之局!”   “有使君筹谋,此战必胜!”河清军指挥使高声应和道。   不多时,辽军便一阵阵的开拔出营,在西夏军队的对面,排开了阵势。   西夏军队的前方,旗幡如林,从正面看过去,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多少军队,也根本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萧普达在辽国中军的马上,用马鞭指着对面的西夏军队道:“这些家伙,正经的打仗本事没多少,尽弄些玄虚。打仗举这么多的旗子,以为便可获胜吗?等下大军突击,先把他们的旗手都给射死,看他们还敢再摆这些虚张声势的东西不敢。击鼓!”   辽军的后方开始击鼓,西夏军队的后面,也同样敲响战鼓。   双方对峙的气氛瞬息之间就变得紧张,各自的将士脸色也都严肃起来。   随着鼓声转急,萧普达一声令下,河清军前锋骑兵率先出击。   足足有两万匹战马如同大海波涛一般,向着西夏的军阵冲了过去。   辽军的骑士刚一冲出,便已摘弓搭箭,随着一声暴喝,便飞起一片乌云般的箭雨往西夏军阵落去。   西夏军队显然也早有准备,前排的兵士立时便斜举起盾牌,将自身挡在后方。   即使是这样,依旧有不少的西夏兵士被辽军的箭雨射中倒下。   但是辽军的箭雨并不算完,在他们的战马冲到西夏阵前的这段短时间内,至少可以在马上射出三箭,也就是三波箭雨。   他们刚刚射出第二波箭雨,西夏军阵那些举着盾牌的兵士,便纷纷的向后退去。   乍一看,似乎这些西夏兵士损失不小,为了躲避辽军箭雨而逃走。   可是实际上,这些西夏兵士的撤退极为有序,甚至队形都没有丝毫混乱。   包括那些躲在盾牌后的西夏旗手,也一同往后有序退走。   萧普达到看西夏人退走的如此有秩序,心中便是一沉,莫不是这野利旺荣有什么阴谋不成。   “传我的将令,命天德军与金肃军的骑兵也一同出击!”萧普达当即下令道。   河清军指挥使有些诧异的道:“使君,此时让两军出击有些早吧。”   “不等了,那野利旺荣有诡计!”萧普达此时有些担心,万一那宋国的钦差说的是真的,可就坏了。   但是人往往怕什么,就来什么。西夏军阵前方的旗手和盾牌兵们退走之后,便露出后面的一排排手持长矛的重甲骑兵。   这些西夏的重甲骑兵,从上到下,都是黑色铁甲,头盔顶上饰以鹰羽。无论是人是马,都在厚重铁甲的保护之下。   而为了能载动如许沉重的铠甲,战马个个都显得极为雄壮矫健。   西夏的重甲骑兵四骑一排,人与马之间联有铁链,马上骑士可虽死而不坠。这些重甲骑兵度不快,却气势如山如狱极具压迫力。   而这个时候,辽国河清军的两万骑兵也已经冲到近前,没有了退回的可能。   这等骑兵之间的交战,没有任何花巧可言,就是那么硬生生的对撞到了一起。   刹那之间,两军之间便好似出现了一片修罗地狱,断肢横飞鲜血溅落,哀号惨呼之声响彻天际。   萧普达的脸色瞬间铁青,那些被屠戮的骑兵,基本都是辽军的骑兵。两万人的骑兵队伍,撞到对方这些重甲骑兵的身上,根本就没撞倒几个,反而是自身大多人仰马翻乱成了一团。   西夏重甲骑兵的军阵不乱,趁机对辽军展开了大肆的杀戮。   “全军压上!”萧普达也是久经沙场,知道这个时候就不能让对方的重甲骑兵提起度来,靠着辽军人多,冲过去将这些重甲骑兵围杀了,也是有可能的。   此时天德军与金肃军的骑兵们也开始了冲击,但是他们的结果也与河清军的骑兵没什么差别,根本就奈何不得西夏的重甲骑兵。   但是辽军却越聚越多,已有了渐渐挽回了颓势的意思。   可是西夏重甲骑兵的后方却响起急促的号角声,而且便是无数拳头大的石块,从西夏重甲骑兵的后方飞来,砸向前面的辽军。   在没有防备之下,辽军许多人都被砸的头破血流。只是受伤还算好的,还有一些运气差的,起直接便被石块当场砸死。   这样的攻击哪怕身上穿着铠甲,也抵受不得这等抛物重击,立时辽军的攻势便被瓦解,纷纷向后退回。   哪怕萧普达极力督战,甚至斩了数名后退的兵士,也无法拦阻辽军的后退。   “快些让军法队弹压,只要将阵脚压住,使军阵不乱,还不会败!”萧普达大叫传令道。   只是他这里弹压,对面的西夏军队也没闲着。黑黝黝的重甲骑兵们,如同铁山一般压向辽军的军阵。   萧普达心中焦急不已,却不知如何才能对付这些西夏的重甲骑兵。   要知道,当初在宋辽两国签下澶渊之盟之前,两国可都有自己的重甲骑兵。辽国的铁林军,宋国的静塞军,都是双方各自的王牌。   只是这数十年来没有战事,这些强军也都已经废弛。   萧普达后悔没有听信宋国钦差之言,否则的话,纵使不敌西夏重甲骑兵,也可从容退走,减少辽军的损失。   西夏数千重甲骑兵的马逐渐提升,铁蹄踏地震耳欲聋。这等排山倒海的气势,再无阻拦的可能。 第326章 西夏三大兵种   西夏重甲骑兵的度已经提了起来,而辽军的阵形还没重新整顿好。   萧普达虽然极力整军,可他的心中却是感觉极其冰冷。哪怕辽军的军阵恢复,只怕也根本挡不住西夏重甲骑兵的冲击。   “放箭!”萧普达大声呼喝道。   众多的辽军得到命令,便纷纷开弓放箭。但是箭矢虽多,射到那些西夏重骑的身上,却立时便被弹开。偶尔有一两支箭矢插在西夏重甲骑兵的甲上,却也无甚作用。   这支西夏的重甲骑兵,仿佛从高坡滚落的擂石,让辽军无从阻拦。   轰隆隆的马蹄践踏声好似夏季的暴雨惊雷,刚刚还在天边,却转眼便到了眼前。   数千重甲骑兵轰然撞入辽军的队伍,毫无道理可讲。惨叫的人声与战马的嘶鸣响成一片,十余万辽军就象是一潭死水被投入巨石,忽然之间便荡起轩然大波。   到了这时,萧普达知道大势已去,不得不下令道:“后军与中军后退,前军……断后!”   在面对西夏重甲骑兵没有抗手的情形之下,他不得不舍弃辽军的前军断尾求生,以保全辽军大部。   这可是天德军、河清军与金肃军,共有十二万人的军队,萧普达的命令一下,便等于放弃了近四万人。   “萧使君,我们要如何才能稳住!”河清军的指挥使跟在萧普达身后道。   “先退到高地上去吧,这些西夏的重甲骑兵,我们拦不住的。”萧普达意气消沉的道。   在萧普达看来,只要自己带着中军与后军有序撤退,也只能算是失利,而不能算败。   可是他还是想的太美了,没等退远,便从西夏重甲骑兵的后方上空,飞过来无数的拳头大的石弹。   这些石弹刚刚便见过,只是萧普达觉得,那是西夏的投石机,应该不可能跟得上重甲骑兵的度。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时,这样的投石攻击移动却一点也不慢,好似紧跟在重甲骑兵身后一样。   辽军原本就在撤离当中,再被这些密集的石弹一砸,当即再也无法保持完整队形。而前军同样再也抵挡不住西夏重甲骑兵,如同大坝决堤一样的溃败了。   萧普达在亲兵的簇拥下一路奔逃,一直逃到宁边州的州城当中,才算惊魂稍定。   西夏军队作战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萧普达此时极为后悔,悔不当初没听宋国钦差的提醒。落此惨败下场,实际上轻敌的原因更多一些。   辽军败退到了宁边州,相距范宇所在的董家寨,也就是十里的远近而已。   此时在董家寨中,范宇也已经开始布置。若是西夏人来攻,以他现在手头的这点兵力,怕是无法应付的。   不过,辽军虽然惨败,但被消灭的并不是太多,依旧有一战之力。范宇不信那野利旺荣,会置辽军于不顾,转头来攻宋军的营寨。   如果对方真的那么做的话,可就是找死了。与过境奔袭不同,这等于同时向辽军与大宋开战,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范宇得知辽军惨败之后,便知道对方并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为了以防万一,宋军也紧张的调动起来。   并且派人去宁边州左近,打探西夏军队的动向。   而此时的西夏军中,野利旺荣也收到了范宇所写的信件。   在范宇的信件里,除了告之野利旺荣五千西夏轻骑俱被歼灭,野利遇乞授之外,范宇对野利旺荣出了极为严厉的警告。并要求西夏对于擅自派兵进入宋境,所造成的损失,提出赔偿要求。   看完范宇的信件,野利旺荣勃然大怒之余更是痛哭流涕。   五千子弟兵,还搭上了个弟弟野利遇乞,这让他如何能不心痛如绞。   野利旺荣的手下将领看到他如此,便纷纷上前劝慰。   “大将军,莫不是那宋国钦差在骗我等?”有人道:“以宋军之羸弱,岂可全歼我大夏五千轻骑,莫非那宋国钦差在欺骗大将军不成!”   “是啊,这等事情关乎要不要继续追击辽军。”又有人跟着道:“最重要的,还是要接回党项各部。无论信上所说的真假,我们胜势已成,接回党项余部应无问题。”   野利旺荣抬手向下一压,“分出一万人并三千铁鹞子与三千泼喜军,在宁边州城外将萧普达他们看住,使之不敢轻易出城浪战。其余的人马,与我东进,去迎党项余部。只要将这些党项余部接回,此战便可达到目的。”   虽然宋国钦差的信上说自己弟弟战死,而且可信度很高。可是野利旺荣却也知道轻重缓急,这次与辽国撕破脸,便是为了为了迎回党项余部,这一场千金市马骨的行动。   虽然党项余部有二十万老弱妇孺,但是数年之后,便可提供数万西夏战士。只要将党项余部接回,付出五千轻骑的代价还是划算的。   在宁边州的城头上,萧普达终于可以居高临下的去仔细观察西夏军队。   三千铁鹞子,便是黑甲的重甲骑兵。那三千泼喜军,竟然是骆驼军,而且骆驼的背上还装有小型的旋风砲。   当看清西夏军的配置之后,萧普达不由得恍然大悟。如此看来,西夏的李元昊对于自己的军队极为重视,竟处心积虑的弄出重甲骑兵,还搞出来移动方便的骆驼旋风砲兵。   这两种兵力远近配合之下,难怪自己手下军队吃了若大的一个亏。   在萧普达胆战心惊的躲在宁边城中之时,董家寨的范宇,也已经得到了西夏军队的消息。   对于西夏军队的描述,范宇尤其的重视。   在这个时代,谁轻视西夏军队,谁就要倒霉。西夏虽然人口不多,国家也不算大,但是其兵种配合优势,却是大宋与辽国都难以企及的。   而且从这里也可看出来,西夏李元昊对于兵事是多么用心。   就范宇自己所知,西夏兵种当中,除了重甲骑兵铁鹞子、骆驼旋风砲兵泼喜军,还有一支山地步兵步跋子。步跋子能逾高远轻足善走,在山谷深除处遇敌,则以步跋子击刺掩袭之用。   这三大兵种配合,即使以黄土高坡的地形之复杂,也尽够用了。   范宇了解到西夏已经出现了铁鹞子和泼喜军,就知道步跋子肯定也已成军。   有此三大兵种,那萧普达哪怕对西夏军队已经有了提防,只怕也一样是场大败。   范宇不由得庆幸,幸好是辽军与西夏先一步在正面战场上冲突,从而使得宋军有了防备,可针对性的部署防御。   不过,此战西夏的目的可是接回党项余部,也不知道拔思母部对其动手了没有,总不能让西夏得逞才是。 第327章 如意算盘   范宇的担心其实都是白担心,野利旺荣在宁边州城外,留下了一万六千人,其中包括铁鹞子和泼喜军。   其余的西夏兵力,都被野利旺荣带去接应党项余部了。   可是当野利旺荣到达约好的接应地点之时,却现遍地的死尸和一片狼藉。   好不容易,从一些隐秘的藏身之处找来了几个活下来的党项人。一问才知道,党项余部竟受到了拔思母部的突然袭击。   前一晚党项余部便等着西夏的人来接应,可是他们等来的,却是两万拔思母部的彪悍骑兵。   这些拔思母部的人,本就参与过攻击党项部族,如今就更没什么心理障碍。   面对二十余万的老弱病残,这些拔思母部的骑兵们根本就没有受到多少抵抗之力。   凡是高过车轮的大人和孩子都被杀掉,年轻女人都被抢走,所有的帐房都被一把大火烧毁。牛羊马匹什么的,也都被拔思母部给带走了。   可以说党项各部的余部,被拔思母部彻底给断了根。   如今展现在野利旺荣面前的,便是如同地狱一般惨烈的场景。   野利旺荣看着被焚毁的党项营地,还有遍地的尸体,他有一种吐血的冲动。   白白的与辽国为敌,还折损了五千轻骑,其中还包括了自己的弟弟野利遇乞。如此折腾一番,不但没能接回党项余部,还树下了辽国这个大敌。   本来是一举数得的一件好事,却让自己弄成了坏事。野利旺荣久久不语,盯着自己脚下的一具尸体,心中郁闷的几乎要爆炸。   “大将军,我们何去何从?难道就这么回去吗。”一名手下将领,很不甘心的对野利旺荣道。   “回去?不可能!”野利旺荣咬牙道:“这些契丹人如此狠毒,竟然连我党项老弱也这样屠杀,这笔帐是一定要算的!”   他手下的许多将领,都早已怒气奔涌。此时听到了野利旺荣的话,更是纷纷开口。   “定是那辽国的西南招讨使萧普达下的令,屠杀我党项部族如此多人,简直有伤天和!”   “大将军下令吧!我等戮力同心,将宁边州一举荡平!”   “只有杀掉同样数量的契丹人,才能解我等的心头之狠!”   这些西夏将领说什么的都有,一片喊打喊杀之声。   “也好,将辽军赶到黄河以东以北,如此才能赎我等接应来迟之罪!”野利旺荣开口道。   既然已经开罪了辽国,并且双方都已经撕破了脸,那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野利旺荣非常清楚,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是打下去。除非有一方被打怕,否则双方只有都到精疲力竭之时,才有可能停战。   随着西夏大军的回转,宁边州就成了又一个战场。   这个位置太关键也要紧要了,往南十余里,过了黄河就是范宇所在董家寨。   范宇连写了三封文书,一封是写给保德军,命其全军向火山军靠拢。一封是写给陈贯,要其筹集粮草。而最后的一封文书,则是写给政事堂的诸位相公,将辽夏之间的情势上报。   他这个巡边钦差,则有临时的专兵之权,可直接指挥调动附近的大宋军队。   象火山军和保德军这样的,都是直属的禁军。还有数万的地方厢军,也被范宇给调动了过来。   不管来不来得及,辽国与西夏之间这一战都打了个结实,短时间内怕是不会结束。   只要有数天的时间,范宇便可从容的布置安排。   野利旺荣这边,已经开始了对于宁边州城的攻击。大批的西夏兵士,扛着云梯冲向宁边州城,却又一次次的被打退了回来。   西夏的军队虽然比辽军会打攻城战,可是在此之前,并没想过会要攻打辽国城池。匆忙之间西夏军也没有多少攻城的器具。   而且宁边州的城中,辽军还有十万余人。这许多人守城,也不是西夏军队能轻易攻下来的。   在攻城之战中,无论是铁鹞子还是泼喜军,都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看着宁边州的城墙干着急。   宁边州的城头上,萧普达看到西夏人前来攻城,他其实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原本败了一仗,要是西夏军队就这么走了,他萧普达定会被辽皇耶律宗真贬官甚至查办。可是西夏军队却要攻打宁边城,这使得萧普达看到了将功补过的机会。   只要萧普达将西夏人拦在宁边州的城外,就等于是阻止了西夏人对辽军的入侵。   要知道,辽军如今在黄河以南以西,如今就只有一座宁边州的州城了。若是这宁边州城也失陷于西夏人之手,这就等于将辽国在黄河以南以西的大片领土丢掉。   但若是将西夏人挡信,他萧普达便等于守土有功了。   范宇却是紧锣密鼓的召集宋军,打制了许多鹿砦,将之放置于黄河岸边己方一侧,并派兵看守。   之所以这样的布置,范宇便是为了阻挡西夏的骑兵。要是被西夏骑兵冲进大宋一侧,那可就不好抵挡了。   若是与西夏军队交战,范宇觉得自己只是如此安排一番还远远不够。   于是乎,范宇命人在通往宋境的一些通道上,挖出许多人头大小一尺多深的土坑。不要小看这些土坑,这对付起西夏的骑兵与泼军的骆驼兵,可就非常好用了。   不管对方战力多么强横,可是也要走路过来。地上的土坑,便是西夏骑兵与骆驼兵们的噩梦。一旦马匹和骆驼踩到坑中,轻则摔倒重则断腿,实在是惠而不费。   而范宇手下的三千新军,则随时待命。只要有西夏人向宋境移动的情况,这三千新军便会身着龙鳞铠甲,与西夏军队决一死战。   不过大宋的军器可是比辽军的强得太多,大宋的八牛弩可是很厉害的,最远射程足可以达到三里之远。   这样的八牛弩,也被范宇调来了十几台,安置在董家寨中。   布置完了这些,范宇便可安心的坐看辽夏之争。   西夏与辽军大战,这对于大宋来说是件好事。这两国之前的怨恨越深,对于大宋就越有利。   不但能摆脱辽国对于大宋的贪心,甚至还可借辽**力,打击或者消灭西夏。   范宇此时,已经打起了如意算盘。 第328章 由他定夺吧   西夏大军虽然在进攻宁边州城,可是却并没围城。   在兵力上,西夏军队虽然大胜了一场,但兵力现在也只与辽军的兵力接近。因而,西夏军队也没有能力去围了宁边城。   辽军虽然数量仍旧不少,可是已经被西夏一战给打的士气低迷。辽国西南招讨使萧普达,也不敢轻易派人出战。   就在双方僵持了两三日之后,萧普达想起了相距不远的大宋火山军。   而那位提醒过自己的宋国钦差,可也正在火山军中。   从萧普达所知道的传闻之中,这位大宋钦差安乐侯,对于辽国还是很友好的。若是此时自己向这宋国的安乐侯求援,或许能得其援手,以解眼前之困局。   萧普达想的不错,并且还派出了使者去董家寨,游说范宇带领宋军去给辽军解围。   范宇在董家塞坐镇,早就已经将保德军与火山军动员起来。还有两万厢军,也在随时待命。   萧普达的使者名为萧彦,一见到范宇,便立时躬身,“辽国营指挥使,萧彦,见过大宋范钦差!”   对于这个萧彦的来意,范宇多少有些猜测,只是看破却不说破。   “贵使前来,正可解我之惑。”范宇主动问道:“那西夏李元昊早有称帝之心,处心积虑操练精兵猛将。我本提醒过了你们的萧使君,奈何还是小看了西夏军啊。本以为些这西夏蛮子只有重甲骑兵,却没想到,他们竟还藏有骆驼旋风砲兵泼喜军。有这两大兵种配合,野战当中怕是难有敌手。此战,非萧使君之过,而是西夏人太过狡猾了!”   萧彦一听这大宋钦差在替自家使君辩解,哪里还有不附和的。   “谁说不是,西夏人向来卑鄙无行,惯使阴谋诡计。早先便有向我大辽称臣之举,可为了一些党项残余,便向我大辽翻脸用兵。”萧彦叹气道:“若不是措手不及,我大辽岂能有此一败。此次受我家使君所命,来见范钦差,便是有个不情之请。”   范宇也暗自叹气,口中却只能道:“贵使但说无妨,若是我能略尽绵薄之力,定然不会推辞就是。”   只看这话头似乎是答应了,可是也没说死,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这还是可以做到的。   “正如范钦差所说,西夏军队在野战之中十分棘手,我辽国大军只能固守于城中。”萧彦道:“所幸宁边州本就是辎重仓储之地粮草充足,这才能从容应对西夏军的攻城。不过,这样也有不好之处,我大辽军队困于城中不得展开,却是十分被动。因此,我家使君想请范钦差,看到宋辽乃是兄弟之邦的份上,想个办法将西夏军引开半日便可。”   在范宇身边的江佑亭、杨文广、狄青、曹傅等人,立时都看向范宇。   这个事情如何能答应?答应了就是引火烧身。别看新军一举歼灭了西夏五千轻骑,但那是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下才做到的。若是对上西夏的铁鹞子和泼喜军,可就不够看了。   “范钦差还请三思。”杨文广立时抱拳道。   狄青干脆直言道:“我军本就马匹极少,若与西夏军对阵,恐怕打不过对方不说,就是与之周旋也是极难的。西夏的铁鹞子与泼喜军配合,以我军的情形来说,尚且不如辽军许多。若战阵相见,怕是与送死无异。”   曹傅也想说话,可是话都被杨文广与狄青两人说尽,张了张确没声。   范宇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到了萧彦的脸上,“贵使,你也看到了,我军的情况就在这里。若是守住现有的堡寨,问题并不大。但是若与西夏军浪战于外,怕是力有不逮啊。”   萧彦一听便有些急,急忙抱拳道:“请范钦差多多费心,若是能牵西夏军半日,我家使君定有厚报!”   “这是宋辽两国之事,可不是我与你家使君两人之间的事情,我图他什么厚报。”范宇叹息道:“西夏如今士气正盛,又蓄谋已久,恐浪战难以使其受挫。此事难度太大,恕我无能为力。”   说什使其受挫,范宇这样说都是给自己和辽军脸上贴金了。若是真的碰到一起,宋辽联军加到一起,都不会是西夏军队的对手。   萧彦也知道范宇说的是实情,两国之间的事情,并不能用自家招讨使的个人厚报来还这等人情。   可是总被西夏人堵在宁边州城中,辽军也太过憋屈了。就是这付出一定的代价,也要使得西夏人转移一下注意力。   “范钦差,我大辽定不会使得宋军白白出力。”萧彦正色道:“若是范钦差肯出兵引开西夏人半日,可提出要求,我回禀我家使君使其斟酌便是。”   范宇嘿了一声道:“若是我个人能做到,定然不会让友邦破费。但是我身为大宋的官员,便要替大宋着想。贵使既然开了这个口,我便提出我的条件。刚才你也听我部下将领说了,我大宋向来缺少战马。若要与西夏兵马周旋,没有战马是不行的。若是萧使君能送我一万匹战马,当可组建一支骑军,与西夏人周旋半日当无问题。”   听到了范宇的话,萧彦的目瞪口呆。战马向来为辽皇禁止向大宋出售的,对方明知道如此,却还提出来。   不过也对,人家大宋就是缺马,难道还不能借这个机会提了吗?可是一万匹战马,这个数量也太多了。   杨文广、狄青、曹傅三人此时都不再开口,甚至都不再看范宇。但他们三人的心中却也明白,侯爷想必是要坑辽军一回了。   “范钦差,一万匹战马是不是数量太多,若是五千匹的话,我家使君想必勉强可答应下来。”萧彦不由得压价道。   范宇摇了摇头道:“你当这一万匹战马是白白送给我大宋的吗?若与西夏军对阵减少损失,便须全是骑兵。我一时半刻,去哪里操练出这许多骑兵来?还不是现找一些兵士,使之骑马充充场面。就算是与西夏大军周旋,怕是也要损失惨重。难道几匹战马,还比我大宋儿郎的性命还紧要吗。”   “贵使,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若是你在我的位置上,你岂会豁着麾下儿郎的性命,去节省几匹战马?”范宇觉得不解气,不由连番质问道。   萧彦被范宇的气势震住,不由结结巴巴的道:“这……不会,只是……嗨!我回去报与使君,由他定夺吧。” 第329章 飞箭投书   萧彦回到宁边州城中之时,还在想着范宇的不断质问。   与麾下兵士的性命相比,战马真的不算什么。但是以宋国那等极度缺马的情形,用人命换马……那也就太黑了。   摇了摇头,萧彦去求见萧普达。   一见到萧普达,萧彦便上前行礼,“见过使君,我此次去董家寨见过了那位宋国的范钦差。”   “那范钦差是如何说的?”萧普达闻言神情关注起来。   “那范钦差他说……引开西夏兵马也不是不行,但是只怕损失惨重,因而提出条件。”萧彦说到这里,便看了一眼萧普达,却顿住了话头。   萧普达对于萧彦的吞吞吐吐很不满意,“有什么话就直说,总是卖关子成何体统。那范钦差提出来的条件,想必是我们不太好答应的。不过只要他肯提出条件,就说明有得商量。哪怕是办不到,我等也要答应下来,待此间事了,便不用理会于他了。什么条件,你且说来听听。”   “对方说,要我辽军赠送他们宋国一万匹战马,便可替我们引开西夏军半日。”萧彦有些忐忑的道。   “什么?”萧普达的眉头皱在一起,“这位宋国的钦差真是胃口不小,竟敢向我大辽索要如此多的战马,这怎么可能答应他。莫非这位范钦差是个疯子不成,只牵制西夏军半日,便要这许多马匹,有些不值了。”   萧彦也点头道:“不错,下官也是对那范钦差如此说的。只是那范钦差说,若有战马,宋军依旧难是西夏军的对手。一旦接战损失便会极大,刚到手的战马,怕是也要折损大半。”   虽然并不是范宇的原话,但是萧彦也将范宇的意思完全的表达了出来。   “范钦差的意思,难道是得到战马便立时让人骑着这批战马上阵?”萧普达不由问道:“他难道就不知道,以宋国的情形,培养一名骑兵可是极不容易的。他让一些步卒骑着战马与西夏人对阵,怕是能逃回去的也不会剩几个。”   萧彦笑道:“他还说,若是没有战马骑乘,只怕死去的兵士就更多。”   “若是如此说来,一万匹战马还真的不算多。”萧普达虽然口中如此说,但是还有些犹豫。   正在这时,外面的金鼓声大作,一名兵士跑进房中禀报道:“启禀使君,西夏军队又在攻城!这一次他们竟造了数辆冲车,也不知道从哪里取的木材!如何应对,还请使君示下!”   冲车?这让萧普达吓了一跳。按理说黄土高坡这等地界,并无多少树木。西夏军队要造冲车,可是有些不太可能。   “这怎么可能,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木材?”萧普达不能置信的道。   萧彦却是提醒道:“使君,河清军的营寨与金肃军的营寨,相距宁边州城也并不远。”   这些营寨可都已经被西夏军队攻破,辽军也都退到了宁边州城中。可是营寨却是木制的,只是那外面一层做围墙的木桩,便足够西夏军队打造攻城器械了。   “传我将军,派五千带盾轻骑,去将那些冲车给我烧了!”萧普达无奈道。   所谓的带盾轻骑,就是让轻骑兵手中再多拿个盾牌而已。这样的轻骑连箭都射不了,更不要提其他。萧普达也只是让这些轻骑凭借度,以尽量摆脱泼喜军和和铁鹞子的攻击。   传令之后,萧普达便带着人上了城头,在护卫们的盾牌掩护之下,看向城外西夏军阵。   果然如那兵士禀报的一样,城外十余辆冲车和井阑,正在向着宁边城墙靠近。   而在这些攻城器械后面不远,便是辽军的铁遥子与泼喜军在跟随。   看到辽军的布置,萧普达便狠狠的闭了一下眼。这根本就是个陷阱,甚至还是个阳谋,就看你出不出兵了。   五千辽军轻骑也已经鱼贯而出,放开了马匹的度,在战场上划了一道弧线,便向着西夏军的攻城器械冲了过去。   这些轻骑刚刚靠近攻城器械,便从泼喜军的那边,飞起了无数拳头大小的石块,向着辽军的队伍猛砸了下来。   看到这里,萧普达就知道,自己派出去的辽军,怕是有些凶多吉少。   萧普达闭了眼,命人谨慎在城头防犯。而他自己则下了城头,不愿再看西夏人对于辽军的进攻。   回到原先的房间里,萧普达便对萧彦道:“你拿着我的命令,从军中抽调一万匹战马,去送给宋军。并催促他们尽快相助我等。”   萧彦领命扭头而去,到军营中的马厩中去挑选战马。   董家寨中,范宇也正等着辽军的回信。   很快,江佑亭送来消息,西夏人带着攻城器械去攻打宁边卫。但是辽军却派出五千轻骑,让这些轻骑去烧毁攻城器械。   范宇听到这里,就已经猜出来,铁鹞子与泼喜军也必然相随。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又传来新的消息,辽军的轻骑被泼喜军砸死砸伤了许多人。虽然冲车井阑这些攻城器械故然是被烧毁,可是辽国轻骑兵们也一样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五千人的辽军轻骑,在这一战当中几乎被消灭了一半。   有了这次的败绩,范宇相信,那萧普达一定会答应自己的条件。   次日一早,萧彦便带着大队的马匹绕到了大宋境内,并送到了董家寨后的沟壑里。   最后朴增寿接收完马匹之后,来到了范宇的面前,“侯爷,辽军送来的马匹共计一万零五百匹,下官已经清点好了。”   “看来萧使君果然是个信人,这么大数量的马匹,他真的说送就送了?”范宇哈哈笑道:“起初我的本意只是想开个玩笑的。谁成想萧使君如此客气,竟然我的戏言当真了。”   狄青、杨文广与曹傅三人,脸上露出果然的表情,显是认为辽军被侯爷坑了。   萧彦看到相增寿说完,便立时站出来道:“侯爷,我们使君大人也已将万匹战马送到,已做到了言而有信。而侯爷答应我辽国的事情,此时可要快办妥了。若是侯爷办不到,只怕我家使君不会善罢甘休。”   范宇摆手道:“莫要聒噪,我已经答应的事情岂会食言。狄青,你去将我的这封书信绑到箭矢上,射到西夏军的阵中。”   萧彦却不清楚范宇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要对西夏军飞箭投书。 第330章 不用考虑后果   萧彦并不明白范宇的用意,便看着范宇,等对方给自己一个答案。   范宇看向萧彦,对他笑道:“萧指挥,你且回去宁边州。还请告之于萧使君,我答应你们辽国的事情,可是已经做到了。”   飞箭投书投了个啥?萧彦一脸懵的道:“侯爷,你给那野利旺荣投书一封,能有什么作用。难道西夏人只会为了侯爷一封书信,便放弃攻打宁边州城?据我所知,西夏人也没能接回党项余部。以我之见,野利旺荣费了这许多的力气,若是不能有些战果,只怕都无法向西夏国主李元昊交待。”   “此事我也已知晓,那党项余部据说被你们辽国抢先一步给剿灭了,真是神来之笔。若非如此,只怕西夏大军已经将那二十万老弱都接走了,西夏在周边党项各部的威望怕是要大增啊。幸好、幸好,西夏未能得逞,那野利旺荣必定愤懑无比。”范宇笑着对萧彦就是一顿夸,又接着道:“因此,对那野利旺荣只要稍加撩泼,定然便会使之癫狂。他既然连辽国都敢这样攻城略地,对我宋国,也定然会举兵来犯,你说是不是。”   听到范宇的话,萧彦恍然,知道对方所说的是事实。   “侯爷妙计,定然可以化险为夷。”萧彦急忙躬身道:“既然侯爷已经有了办法,那我便不在这里耽误侯爷,这便回转宁边州城,向我家使君复命。”   听到范宇要招惹西夏人来攻,萧彦也不再多说什么。辽军都不是西夏军队的对手,你们宋军也不行。如果再留在这里,只怕还有些危险。   因而,萧彦态度立时一转,便告辞离去。   待萧彦走后,狄青也拿着范宇的书信出了董家寨。   狄青将书信绑在一支狼牙箭上,插入箭囊之中,纵身上了自己的踏沙宝马便顺着黄河的冰面往对岸而去。   在距离宁边州西边五里之处,狄青便看到一队队的西夏骑兵正在游弋巡逻,防备着辽军突袭。   远远的停下,狄青将那支绑有书信的箭矢取出,张弓搭箭便指向对面西夏的巡逻骑兵。   那些西夏骑兵们,本是防备辽军,却忽然看到一个宋军打扮的家伙,居然单人独骑的跑过来,还用弓箭指他们这些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西夏骑兵向来对于宋军有些看不起的,此时人多势众,更是没有顾忌。   “区区一个宋军,看着倒象是个有官职的,大伙上去斩了他的级,不大不小也是个功劳!”   “我自去便可,论起骑射,宋军给老子提鞋都不配!你们等着!”   一名西夏军的骑兵队正,纵马便冲向狄青的方向。同时一俯身,便也取下身上的弓箭,指向对面的狄青。   狄青本意只是来送信的,可是看到对方却是有意要留下自己的这条命,那可就没啥好客气的了。   他反而将弓箭收了起来,抄起了自己的马槊。   西夏骑兵队正的度不慢,很快便到了狄青十余丈处,嗡的一声便射出一箭,直指狄青的脸颊。   狄青一挥手中的马槊,便将这支箭矢弹开,冷哼了一声催动自己的宝马向前冲出。   谁知道那西夏队正并不是一箭,而是连续三箭的连珠射。第一箭被狄青弹开,紧接着第二箭第三箭也就到了。   一箭射人一箭射马,这西夏队正端的技艺高阴损毒辣。   只是狄青也有防备,俯身一挑,便挑飞了射向自己坐骑的那支箭,顺势也避开了射向自己的那一支箭。   虽然这三支箭的间歇时间并不长,但是双方都是骑马对向而来,互相之间的距离也已经只有两三丈之近了。   狄青手中的马槊一翻一刺,便将那西夏队正的马颈给破开了一半。   两人错身而过,西夏队正人仰马翻摔落马下。狄青也没理会对方,掉转马头便往回走。   待走出十余丈时,才回身一箭,正射中刚刚站起的西夏队正的额头!使其直挺挺的倒地,当场毙命。   看到这西夏人中箭,狄青这才纵马离去。而西夏巡逻的其余骑兵,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向着这边冲过来。   待那些西夏骑兵冲到他们队正的尸体旁时,狄青也已经去的远了。   “队正被射死了!”   “宋人!他们怎么敢……”   “把队正的尸体带回去,咦?这箭上还一封信件!”   西夏骑兵们跳下马,七手几脚将人抬上马背,连人带箭都弄回营去。   不到半个时辰,范宇写的信就送到了野利旺荣的手中。   野利旺荣,看到范宇的信,人被气的脸都成了黑紫色。   “西夏大将军野利旺荣亲启:今闻大将军兴兵进犯辽国,以接辽境党项各部。此举实不可取,国小而不处卑,亦为西夏招祸取死之道。数日之前,亦有纵兵于我宋境,伤害兵民。使我大宋上下,皆为之愤然。而再兵进于辽,已惹两国之不满。辽宋之间互约为兄弟之邦,岂容西夏擅启边衅?……今奉告于大将军,见信之时,便为西夏退兵之日。若不遵从,当寄汝头于项上,等吾挥军自取。言止于此,莫谓言之不予。”   这封信的口气极其强硬,根本都不提什么西夏不讲道理的出兵。而是直接告诉野利旺荣,你们西夏是小国,就应该卑贱一些,不然就是找死。看到老子的信,就立刻退兵,要是不退兵,你的人头就不是你自己的了,等着我去取吧。   范宇要是讲道理,向野利旺荣陈述厉害直斥其非,只怕野利旺荣还这么火大。可范宇偏偏就不讲道理,直接居高临下的傲慢训斥。虽然没有什么脏字,可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轻蔑与看不起,使得野利旺荣气的全身抖。   野利旺荣看了这封信,和吃了一大口热屎一样,说不出的恶心腻歪。   不过,抛开这些斗气的东西,野利旺荣也意识到,他还要面对宋军可能的进攻了。   此时辽军龟缩于宁边州城中,并不与西夏军浪战于野。即使野利旺荣命人打造出一些攻城器械,也被辽军派出轻骑冒死焚毁。与其继续和辽军在宁边州城下对耗,不如教训一番宋国的这个范钦差。   若是能再从宋军的身上,再得到一场大胜,那么大王称帝的威望和震慑,也应足够了。   说什么同时得罪辽宋两国,只要大王称帝,便都会得罪,只不过是早一些晚一些而已。以宋军之弱,倒不用考虑后果。   野利旺荣想清了其中的关节,便有了决定。 第331章 宋军缺德   以往西夏与宋军之间便有摩擦,宋军吃亏的时候很多。   所以给西夏上下便造成一种印象,宋军不堪一击。而且,野利旺荣认为,自己的弟弟野利遇乞等五千轻骑被宋军歼灭,纯属中了宋军的圈套。这一次决定对宋军出兵,未尝没有给自己弟弟野利遇乞报仇的意思在内。   “传令,命全军收缩,今晚大家好好休息一晚。”野利旺荣对传令兵吩咐道:“准备明日进攻宋军。”   野利旺荣在西夏军营中安排了下去,自己便去研究大宋一侧的地图。   而与野利旺荣相似的,范宇也在研究地图。   范宇在地图上标出一些位置,对江佑亭道:“传我将令,让那些厢军去挖坑。只挖人头大小便可,深有一尺足矣,只要让骑兵无法跑起来就行。能挖多少就挖多少,挖的坑越多越好,最好一直挖到我们的堡寨之前。”   杨文广不由笑道:“侯爷,你这是打算让西夏人硬从地面走过来吗?”   “我军与西夏军队的差距,便是在缺马一项上。”范宇无奈的道:“之前虽然也有些准备,但是坑还是挖得少了。想那野利旺荣看了我的信,必定会极其愤怒。他将辽军赶进城,如今正是拔剑四顾之时。哪怕我不去撩泼他,他也定会为了给野利遇乞报仇而来攻打我军。所以,与西夏这一战不过是早晚而已。”   “如今趁着辽军还有些斗志,不如将西夏人引来一战。以萧普达之老辣,既然吃了亏,也定然不会干等着。否则的话,他也不会用上万匹战马来求我们拖延西夏大军半日。”范宇笑道。   杨文广皱眉道:“那萧普达不会躲在城中不管吧,等着西夏军与我宋军消耗的差不多了,再来捡便宜。”   范宇摆摆手道:“所以我才要让人大量的挖坑啊。打铁还须自身硬,若是咱们一触即溃,这一战也就没什么好打的了。”   “侯爷的计划我想我看出来一些。”狄青跟着笑道:“侯爷打算让那些西夏人步行到寨子外面,在这等遍地是坑的地形之下,便是我等新军出战之时!只要西夏的重甲骑兵铁鹞子上不了战场,我们身着龙鳞铠,便可横扫西夏军!”   “还有那些泼喜军呢。”曹傅这小子不安分的道:“那们可是用骆驼驼着小旋风砲,那个东西也不好对付。”   范宇对曹傅露出个赞许的眼神,“曹傅说的不错,泼喜军也不好对付。所以,今晚便要连夜将后面几个堡寨的八牛弩都给我拉到董家寨。对了,把火油也多运一些回来。”   董家寨本来已经有了七具八牛弩,但是范宇觉得还是不保险,因此还要从后方继续调过来。   只要能针对西夏的兵种,那就多多益善。   到了次日,西夏全军便向宋境移动,果然没有再去攻打宁边州城。   萧普达不断的派出侦骑,去探看西夏大军的动向。   “报,西夏大军已经拔营!”   “报,西夏全军往南去了,还派出许多斥候!”   “报,西夏前军已入宋境,中军后军还在黄河北岸!”   听到辽军斥候不断传回来的消息,萧普达嘴角挑了一挑,才道:“既然西夏全军离开了,那么就该我们的契丹勇士动一动了。”   旁边的河清军指挥使、天德军指挥使、金肃军指挥使同时向萧普达躬身道:“我等听从使君吩咐。”   “好,只留下步兵守城,将我们军中的骑兵都集中起来交给萧彦,带上足够的箭矢和干粮,去西夏境内给我狠狠的打。”萧普达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面几个位置道:“独轮寨、安庆泽,一直给我打到西夏的夏州去!”   萧普达这里说的高兴,可没看到前面三位指挥使的面色极其为难。   金肃军指挥使急忙道:“使君,这夏州旁边可就是西夏嘉宁军司、祥佑军司、左厢神勇军司,三大军司。我们这样直冲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这不可能。”萧普达摆手道:“此次与我辽军对峙之时,野利旺荣便是就近从这几个军司抽调的兵力。此时他率军去找宋人的麻烦,那边可就是比较空虚的。你们不要对西夏客气,能抢就抢,不能抢就烧。若是在其后造成赤地百里,他野利旺荣便无以为继,拿什么与我大辽对耗?”   三位指挥使恍然,得了萧普达的命令之后,便各自抱拳离开,去提调各自的骑兵。而后将骑兵都统一交给了萧彦,将这一支三万余人的大队骑兵送出宁边州城去。   萧彦看着身后的三万骑兵,心中豪气陡生。一声令下,大军如同贴地的龙卷一般杀向西夏境内。   另一边,西夏军队对于宋军的进攻却极为不顺。   前军刚刚到了黄河的冰面上,便被对岸的宋军弓弩手不断放冷箭。   等越过冰面,便是宋军提前设置好的鹿砦。有些有鹿砦妨碍,西夏的骑兵根本就过不去。而且这些鹿砦上都泼了火油,使得西夏军队十分忌惮。   野利旺荣得报之后,便吩咐道:“让步跋子和一些弓弩手先过去,将那些等着放火的宋军都赶远些,再搬开鹿砦容大军过去。”   范宇都没想到,让西夏动用步跋子这等精锐的,居然是自己设下的一些鹿砦。   待西夏步跋子与弓弩手先越过鹿砦,果然将一些埋伏的宋军弓弩手都远远的撵开。西夏军队这才放心的搬开鹿砦,继续前行。   可是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密密麻麻遍地的土坑,使得西夏骑兵的度慢妈蜗牛。野利旺荣得知之后,不由大骂宋军卑鄙可耻,却也没有办法。   他总不能命人去将土坑填平,那要弄到什么时候?而且宋军不知道何时会杀出来,也容不得他这样安排。   如此以来,许多骑兵便拥堵在一起,大家等着前边的通过。西夏军队对此干着急,吩咐大骂宋军缺德。   可是在这个时候,西夏军队前方的人,忽然听到巨大的破空声传来!   不知何时,远处的黄土高坡上推出来一排八牛弩。十几支八牛弩的弩枪带着火焰,怒射向那些被搬开的鹿砦。 第332章 这我熟   数万西夏兵士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奴枪射来,咄咄咄!从鹿砦穿过,又将人和马都射的爆碎,而后深插入土地当中。   而弩枪上的火焰却已经点燃了鹿砦上的火油,只是一眨眼之间,便将许多西夏兵士们卷入了一片火海。   即使是在黄河岸边,可是这大冷天黄河上冻结冰,哪里有水灭火?野利旺荣所居的中军,也受到了波及,不得不纷纷后退。   而挤在前面的那些西夏兵士,可就没有这个好运气了,只能纷纷往前冲去。   可是宋军的弓弩手也冒了出来,在八牛弩的掩护之下,逼近了西夏兵士射出箭雨,给西夏前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原本算鉴上精锐的西夏步跋子,没等一战立威,便在这等攻击之下损失了许多。   一场大火,再加上连绵不断的箭雨攻击,待野利旺荣命人用浮土将火灭掉之时,西夏军已经伤亡了数千人之多。   满地的焦尸,还有一种烤肉的的焦糊味道。   这让野利旺荣脑门上的青筋都蹦起老高,宋军什么时候如此阴损了?那不是一帮欺软怕硬的家伙吗。   “启禀大将军,此去宋军董家寨前,一路上皆是土坑。凡是能下脚之处,宋军都挖了坑!”有斥候向野利旺荣来报。   听到这里,野利旺荣手都有些哆嗦,“别处的通路过曾探过?”   “别处通路也已经探过,都是一样挖有土坑。除了步军可过,骑兵怕是根本无法正常通行。”那斥候如实相告,却不敢抬头道。   “好了,你下去吧。”野利旺荣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道。   手下一名将领皱了皱眉,对野利旺荣道:“大将军,宋人狡猾阴险,要多加小心才是啊。”   野利旺荣点点头道:“这是自然,但是我西夏勇士连辽国都已打败,却是在宋人手中吃了亏,这口气岂可下咽。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说来听听。”   “下官以为,凡是骑兵皆不往里去,而只派步卒与弓弩手往前去。与宋军稳扎稳打,步步紧逼,使他们耍不出什么花招来才是。”这名将领建议道:“若是骑兵进入这等到处是坑的地形,怕是进退不得,反而成了拖累。除了徒增我军伤亡,并无多少作用。所以,下官才有只步卒之议。”   “别人还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大家皆可讲出来。”野利旺荣目光看向另外的几名将领道。   又一名将领沉吟道:“大将军,依我所见,董家寨的宋军早有准备,我军冒然前往怕是难以攻克。莫如绕开董家寨,我大军掉头转攻丰州诸堡寨。如此,不但后勤辎重线缩短,而宋军也未必就有准备。”   “你可有什么要说的?”野利旺荣摇摇头,看向另一名将领道。   “这……下官以为,不如修书一封予宋人,冰释之前的误会。”这名将领抬头看了一眼野利旺荣的脸色道:“此时我军已与辽军大战,势必与辽国不能善了。而宋国向来不喜争战,尚可与之有转寰余地。既已经开罪了辽国,便不可再将宋国得罪死了。否则,于我西夏十分不利。”   野利旺荣听到这里,脑子冷静下来。   “宋军虽然有些小阴谋,可是外强中干。”野利旺荣想了想,忽然大笑起来,“他们正因战力不强,才会诡计百出。否则的话,以宋国人口,组成百万大军不在话下,早就将我西夏与辽国灭掉。就是因为总靠一些小聪明,所以才使得宋军如此羸弱。只要我军杀过去,与宋军近战,当可击溃宋军活捉那位钦差安乐侯!”   手下的几名将领品了品野利旺荣的话,好象宋军确实是这样,当下大家再无异议。   “请大将军下令,我等无不遵从!”诸将躬身道。   “骑兵便莫要前往,都在这边接应就是。所有步卒前出,弓弩手掩护前进。”野利旺荣指了指董家寨的方向道:“今日,我便要攻下董家寨。不论死活,都要见一见那位宋国的安乐侯!”   “喏!”   手下将领齐声答应,一时间士气又有所提升。   西夏的骑兵们都留在黄河岸边,而只有步卒与弓弩手近三万人向着董家寨逼近。   只是这个过程也不是那么容易,半路之是,时不时便与冒出来的宋军弓弩手对射。   而且宋军的八牛弩,也会在远处助战。   虽然西夏的军队一直在逼近董家寨,可是这一路上着实不容易。   当这些西夏的步卒与弓弩手们来到董家寨外之时,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领军的将领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董家寨,不由舔了舔嘴唇道:“来人,传令步跋子翻入寨中开门,弓弩手掩护。”   此时董家寨的寨墙上,宋军的弓弩手也严阵以待。十数台八牛弩指向远处的西夏军队,只等传令放箭。   范宇也在寨墙之上,看着对面的那些西夏人。   “他们都是步卒,这就好办多了。”范宇对身边的杨文广等人道:“只是有一点,这些西夏人若是逃起来,可就不好杀了。”   狄青嘿嘿笑道:“侯爷,我们这边有八牛弩,等下只要将那些西夏的弓弩手们打的逃散了,便可派出我军的弓弩手掩护追杀。想来西夏军阵崩溃之后,也不会有多少心思反击。”   “新军不可冒然出击,先派一些盾牌手,掩护弓弩手出寨迎战。”范宇笑了笑道:“然后新军再尾随而出,务必尽量不使西夏人看到新军的身影才是。”   曹傅不由撇嘴道:“这样做可不够堂堂正正,不过西夏人要倒霉了。”   范宇不由瞪了这小子一眼道:“什么叫不够堂堂正正?既已开战,便要不择手段。事必争先,无所不用其极。但凡能多消灭一个敌人,便不可不算计。但归根结底,还是打铁自身要硬。若无身着龙鳞铠的新军,只怕我已经带你们退走了。”   杨文广也笑道:“战阵之上势必无情,侯爷说的对。曹傅,你若能做到侯爷这般算计,必成一代名将。”   不管杨文广是不是有拍马屁的嫌疑,范宇是很受用的。   曹傅的心中却不以为然,不就是使坏吗,这我熟,三岁就会了。 第333章 让他们好看   范宇要是知道了曹傅的想法,其实也会赞同。战争本身就是互相破坏,各种手段齐出下限很低。   象曹傅这样理解,也算有些意思,就是上升到理论的使坏。   另一边的野利旺荣已经得报,西夏步卒们到达了董家寨的外面,并且步跋子已经在准备进攻了。   “甚好,泼喜军可以过去助战。”野利旺荣立时传令道:“都走过去,牵着骆驼缓行。只要将董家寨纳入旋风砲的射程,这一战便无疑义!”   随着命令的下达,那些原本骑在骆驼背上的泼喜军只得下来,牵着骆驼走到处是坑的道路。   范宇在寨墙上看到,西夏的步卒正手举盾牌慢慢向寨墙靠近。而在那些举盾牌的步卒身后,还跟着一些手持短斧和腰刀的兵士。   这些家伙明显与普通的西夏兵士有所区别,一个个的骁悍之气显而易见。   对于这些骁悍的步卒,范宇已经猜测着,对方应该就是西夏的精锐步兵步跋子了。   范宇将火山军指挥使江佑亭叫过来道:“此时八牛弩莫要轻动,可使弓弩手省着些体力,等那些西夏兵士靠近了再射。我们的箭矢虽多,但是也不可浪费,尽可能射准一些便是。”   “是。”江佑亭传下令去,然后又回转过来道:“侯爷,这样的话,岂不是放这些西夏人靠近寨墙,会不会有些危险。”   范宇摆手道:“就是要放近一些,才好让他们不那么容易逃走。等下西夏兵士若是溃败,便叫弓弩手全力射箭。甚至是追出寨墙射,尽量多杀伤西夏兵士才是。”   对于范宇的命令,江佑亭多少有些不明白,可是这时候他也不敢问。这位范钦差,就这么自信能击败西夏军队?   不过,一想到之前新军出战,竟全歼了西夏五千轻骑,并阵斩西夏大将野利遇乞,江佑亭便释然了。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居然放松了下来。   待到西夏军队靠近寨墙十余丈时,范宇便在两名举着盾牌的兵士护卫下走下寨墙。   此时董家寨的寨门之内,两排盾牌手站在新军队伍的最前方。他们就是起个防御和迷惑的作用,并不是主要战力。   “好了,开门出战吧。”范宇下令道。   随着范宇的命令被传递,董家寨的两扇大门被推开,两排盾牌手便齐齐顶在前方出了寨子。   后面的新军,也在狄青、杨文广、曹傅三人的带领之下,一排排的出了董家寨。   虽然范宇并没有看到寨子外面是什么情形,可是却听到外面的喊杀声骤然升高,以至于让人耳朵都几乎聋掉。   正如范宇所料,原本正在逼近董家寨的那些西夏兵士们,看到宋军居然敢出寨一战,立时便猛扑过来。   尤其是那些西夏步跋子们,更是仿佛嗜血的狼群一般,奔突而来。这些家伙脚下轻快灵便,即使是上坡仰攻也显得很是轻松。   在西夏的兵士们看来,宋人的兵士出战竟然举着大盾,一味的防御还为何要出战啊。   只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根本没有谁能来得及细想这个问题。于是就在两军靠近之时,那些宋军的盾牌手们便向两侧让开,露出了后面手持斧枪身穿龙鳞铠的新军。   新军身上光亮的龙鳞铠,几乎晃瞎了西夏兵士的眼,这是大宋的重甲步卒!   在这个时候,再想要退却可就晚了,双方的军队结结实实的对撞到了一起。   这样的情况下,身着重甲的新军并没什么感觉。可那些身上只有轻薄皮甲的西夏兵士就不行了,等于鸡蛋碰石头。   而且这些西夏兵士冲在前面的,绝大多数都是精锐的步跋子。只是一波对撼,便使得西夏步跋子的损失不小。   大宋的新军身着重甲,在西夏兵士的刀剑之下,根本就没什么反应,但是反手一斧枪,便要了对手的命。   西夏的军阵只不过坚持了不到一刻,便宣告崩溃。   奈何新军的龙鳞铠耐打,而西夏兵士却挡不住对方斧枪的连剁带刺。就是想要跑,还要小心不被斧枪给勾回来。完全是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手的余地。   重甲步兵面对皮甲步兵,对抗当中的优势是碾压性的,是毫无道理的蛮横。   江佑亭在寨墙上,看到西夏军阵崩溃,果然是应了侯爷的话。他立时下令,让弓弩手们追射西夏兵士。   溃逃中的西夏兵士们就是活动的靶子,露出来的后背对于箭矢没有什么抵抗力。这一下子,西夏人的损失就是雪上加霜。   正在江佑亭的寨墙上看得眉飞色舞之时,范宇又再一次上了寨墙。   “侯爷妙算!”江佑亭一记马屁相迎,“这些西夏人果如侯爷所料,现在溃不成军。他们在新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范宇盯着那些逃跑的西夏兵士,不由有些可惜。新军的龙鳞铠是不错,只是重甲步兵的移动力有点差,可追不上对方。   “西夏人的损失还是小。”范宇摇了摇头,有些不满意道:“不打疼打怕了对方,他们可是不会知道收敛的。将守寨子的火山军派一半人出去吧,弓弩手们也出寨追击。”   江佑亭更是喜上眉梢,这是侯爷让自己的火山军跟着打顺风仗啊。到时功劳肯定不会少,侯爷果然把我当了自己人。   他正要去传令,却忽然被范宇一把拉住。   范宇的目光看向更远处,那里竟出现了一些牵着骆驼的西夏泼喜军。   “还有,让人将所有的八牛弩也推出去。”范宇指了指那些刚刚出现的泼喜军道:“给我射那些泼喜军,莫要让他们靠近。那些骆驼的背上,可都装有小型的旋风砲。否则的话,今日这一战便不好说了。”   江佑亭身为火山军指挥使,自然知道轻重。范宇一说,他便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面色也变的严肃许多。   “侯爷放心,我这便传令。这些西夏人贼心不死,定要让他们好看!”江佑应了一声,便匆匆传令而去。   大批的宋军出了寨子,新军这时反而成了配角。   江佑亭亲自带着火山军出城,命弓弩手与八牛弩互相交替配合前出。弓弩手专射那些逃跑中的西夏兵士,而八牛弩却是指向了远一些的泼喜军。   泼喜军的指挥使远远的看到西夏军阵溃败,却也只能干着急。宋军挖的满地坑,到此时便显出效用来。   正当泼喜军正步下牵着骆驼前行之时,突然之间轰的一声,走在最前面的那名兵士整个人被一支手臂粗的弩枪钉在地面上!   紧接着便是十数支弩枪射来,在泼喜军之间开出一条血路来,这使得泼喜军一片混乱。   有人急忙去找指挥使,却现那位泼喜军指挥使,从面部被连人带骆驼串在一起倒在血泊中,显然死的透了。 第334章 再占个大便宜   宋军的八牛弩可不等人,接二连三的射向泼喜军,使得这些牵骆驼的泼喜军不断伤亡。   来的时候本以为前面有己方的军队,不致受到宋军的攻击。可没想到,前面的步跋子被打的溃不成军。他们这些泼喜军也要跟着吃瓜落。   此时这些泼喜军,就是想要退走,也不是那么容易。地面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土坑,陷不死人,却是要让这些家伙根本就跑不快。   如此一来,西夏逃跑的军队,无论是步跋子还是泼喜军,都成了宋军活靶子和收割对象。   而新军在后压阵,一旦西夏军有抱团抵抗的,便会被身着龙鳞铠的新军上前解决。   兵败如山倒,西夏军队的败势已经无可挽回。前后不过三个时辰的时间,西夏大军便死伤惨重的逃出宋境。   野利旺荣眼看着自己麾下的兵士们逃回,却是懊悔不已。   若不是自己轻敌冒进,如何会有此一败。野利旺荣咬着牙,盘算下面何去何从。   这一战之后,西夏步卒损失极大,还有数百泼喜军,也损失在宋境之内。   以眼下的兵力,若是只对上辽军,尚有一战之力。只是再想攻城,这个兵力就不够了。   而且野利旺荣最怕的,便是宋辽联手。若真的大宋也出兵来攻,他这支西夏军队,怕是难以抵挡。   当野旺荣正在想着这些恼人之事的时候,突然便被身旁的一名亲卫扑下马去。   轰!   一支粗大的弩枪,从刚刚野利旺荣所在之处闪过,射入他身后的人群当中,当场便开了一条血胡同。   “大将军快些后退,那宋军的八牛弩靠过来了!”亲卫扶起野利旺荣,抹头便跑。   周围接连不断的响起弩枪下落的轰鸣,显然不只有一台八牛弩在射击。   那些已经逃至黄河冰面的泼喜军,哪里还有逃出生天的庆幸,只要没逃出八牛弩的射程,这条命就还不是自己的。   西夏大军来攻之时五万有余,而逃回去的也不过四万。与宋军的一战,竟然损失了上万人之多。   野利旺荣仰天大叫,这是西夏立国以来从所未有的耻辱!   西夏军队其实被杀的虽然有两三千人,但是受伤的投降的没能跟着大队人马跑掉的足有七八千人。这些家伙,都被宋军给活捉了回去,成了领赏的工具人。   当战果统计完毕,传回董家寨之时,整个董家寨欢声雷动。   范宇召集来众多将领,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   “诸位,接下来我们便要休整一番了。西夏人虽被击退,却也仍有一战之力。”范宇指了指地图道:“想必那野利旺荣此时,正在后悔攻打我大宋。这个时候,不宜再过分逼迫,使之如困兽反噬。想必得知野利旺荣败于我军之手,那萧普达便要有些动作了。”   “范钦差,我们难道不应该乘胜追击吗。西夏前有野利遇乞的五千轻骑越境,后有数万大军来攻,对我大宋毫无敬畏之心,这等贼子不可姑息。”此时曹傅却是意气风的道。   这小子带领新军,两战皆胜,而且胜的都还算是轻松,便开口说大话了。   范宇斜了这小子一眼道:“你且告诉我,西夏的铁鹞子如何来破。新军不过是重甲步卒,若是碰到那些铁鹞子,追不上逃不走,如何可战?而且那些泼喜军,也只损失了小半,仍旧威胁极大。”   狄青这时拱手道:“启禀侯爷,我们今日这一战,却也缴获了泼喜军的旋风砲。这等旋风砲小巧易带,却也颇有可取之处。我大宋缺少战马不假,可是彩买骆驼应该不难,仿泼喜军建一声旋风军,想必并不是难事。”   杨文广不由得眼中一亮,躬身道:“侯爷,狄青说的不错。只要我大宋也建这样一支装备了骆驼旋风砲的军队,想必也能石如拳所向披靡!”   “先将那缴获的旋风砲送回造作院,此事急不得。”范宇摆了摆手道:“眼下当务之急,便是继续戒备西夏军。莫要大意,再吃了亏。”   众将拱手齐声道:“是,谨遵钦差之命!”   “此战战果不小,我今日亦会向政事党写报捷文书,将此战的详细经过述于其上。各位的功劳都不会少,望继续用命勿懈。”   范宇其实也有些愁,前后俘获了这许多的西夏兵士,也是个不小的问题。   要说将这些兵士还给西夏,他是很不甘心的。说不定哪天,这些家伙就会与宋军再次沙场相见。若是被放掉的西夏兵士,再杀伤了宋军,这可就是罪过了。   报捷文书写就之后,范宇又专门写了一封处理西夏俘虏的进言。但是范宇只是讲明了这些西夏兵士不可放还,其余的还是由政事党来想办法。   虽然范宇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他却不能什么都做主。有些事情哪怕自己有更好的方法,也要照顾到大宋这个整体的接受能力。尤其是不能越俎代庖,那就费力不讨好了。   在范宇边有些幸福的烦恼之时,野利旺荣也回到了自己的军营之中。   野利旺荣也将众将召集起来,讨论何去何从。   原本与辽军一战,得了好大的便宜,使得辽军损失惨重并龟缩到了宁边州城中。可惜没能保持住这个胜势,转而攻打宋军的董家寨,又落了一场大败。   再留下来的话,西夏军就危险了。可是不再战上一场又不甘心,这就是野利旺荣心中的矛盾。他自己也无法选择,便向众将要个建议。   “大将军,我们直接退走便是,莫要节外生枝。”一名将领道:“若是宋军与辽军联手来攻,我军虽然不惧,可是也要苦战一场,并无多大意义。”   “若如我军一边退回,一边在宋辽边界两边都派人劫掠一番,也算是出一口恶气。”有人如是道。   “我有一计,可使大将军再胜一场。”有人建议道:“可先让泼喜军与件鹞子退走……”   野利旺荣听到这个将领的建议,不由大笑,“这个办法好,弄不好还可再占个大便宜!”   打定了主意之后,使吩咐下去布置。   次日天蒙蒙亮,西夏大营便燃起大火,而西夏大军依次退走。 第335章 王朝到来   宁边州城里的辽军,得知西夏军在宋境内吃了一场大败仗,辽军招讨使萧普达第一个就有些不相信。   以宋军之弱,怎么可能将西夏军队打败?关键是连宋军都可战胜西夏军队,而辽军却败给了西夏军队。   这就好比三**队打比赛,宋军两胜、西夏一胜两败、辽军一败,其中最丢脸的就是辽军。   而被辽国和西夏都看不起的宋军,却是打了两场漂亮仗。   萧普达心中的郁闷,可不是一点半点。因此,他便想着趁西夏吃了败仗,再从对方身上找回来。若是没有一场胜仗,只怕都不好向辽皇交待。   有心与西夏再战一场,可是对于西夏的铁鹞子与泼喜军却没有办法。   直到第二日一早,忽然有兵士来报:“使君,西夏人退兵了!他们将自己的大营都烧掉,已经走远。”   萧普达得知西夏退兵,便将天德军、河清军、金肃军的三位指挥使都请来。   “西夏大军昨日在宋境吃了亏,今日便退了兵,大家如何看。”萧普达看向这三位指挥使道。   “下官以为,那野利旺荣既与我大辽交战,又去攻打宋军,这是将辽宋两国都得罪了。”河清军指挥使道:“昨日若是胜了还好,可惜一败,就要陷于辽宋两军夹击的态势之中。所以,再打下去,不但没有意义,还有可能自陷于死地。想必是因为这个原因,那野利旺荣才会退兵。”   “退兵便退兵,野利旺荣为何还要烧掉大营?”萧普达又问道。   金肃军指挥使想了想才道:“想必是这次退兵,便要一直退回西夏军的驻防之地。烧掉的大营,多半都是从我金肃军营地所拆来的。他们将这大营烧了,想来是不欲让我辽军重回防地。”   天德军指挥使此时却是对对萧普达一抱拳道:“使君,那野利旺荣实在是可恶。前番与之交战,我辽军吃了一些亏。如今西夏军队退走,我军何不追上去,也给他们一个好看!”   其实萧普达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因为已经吃过一场败仗,这主意可就不敢拿了。现在天德军的指挥使说了出来,正中他的下怀。   “西夏虽然退兵,但是也定然不会没有防备。”萧普达略显犹豫道。   “下官觉得,我们可以跟着西夏军。他们退回西夏,我辽军也是要恢复防区的。可时不时的派些小股人马过去骚扰试探,若是辽军露出破绽,便可挥军掩杀。若是他们退的谨慎,我军也算将他们驱赶出境,在陛下面前,也好说一些。”天德军指挥使道。   萧普达不由眼中一亮,“这个提议甚好,既然如此,我们便出兵,将西夏军队都驱赶出境!”   自己留了一半人马守宁边州城,萧普达命这位天德军指挥使带了三万人马,去驱赶西夏军出境。   天德军指挥使确如自己所说的那般谨慎,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跟在西夏军队的后方两三里处。这个距离在弓弩射程之外,但也足够近,而且来得及逃跑,端的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西夏的泼喜军和铁鹞子加起来不到六千人,早就已经埋伏于一条岔路的土沟之中。   当辽军大队过了那条岔路之后,泼喜军与林铁鹞子们便截断了辽军的后路。   听到后方传来铁蹄踏地声,辽军后方便先乱了起来。   泼喜军的旋风砲,紧接着便扔了上千的石弹落入辽军队伍之中,这下子辽军更乱。   然而最致命还是铁鹞子,这些连人带马都黑沉沉的重甲骑兵们,一排排的挺着长矛冲向辽军的后队。   野利旺荣所在的西夏大队人马,也都听到了后方的喊杀声,便立掉头杀回。   这一下,辽军三万人马腹背受敌被两面夹击,一下子便溃散开来。   幸好的是,黄土高坡的地形复杂,逃命也有些优势。西夏军队尽管前后包抄,也还是让辽军跑掉了两万余人。   那位辽国天德军指挥使却没能跑掉,很窝囊的战死沙场,被西夏军取了级。   野利旺荣看到天德军指挥使的级之后,长出一口气。好歹算个好消息,到了大王面前,也好有个交待了。   而在宁边州城中等消息的萧普达,却是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天德军指挥使战死,辽军死伤近万。   此时的萧普达已经急了眼,总共与西夏两战而已,结果就是两场大败。这等战绩,如何向辽皇陛下交待,自己说出去不丢人吗。   “大家还有什么好建议没有?”萧普达看向河清军指挥使与金肃军指挥使道。   这两人谁也不敢轻易开口,前一个有好建议的,已经把自己害死。若是再有建议,也不能将自己坑了。   “使君可要冷静。”河清军指挥使拱手道:“此时切切不可再有多余的举动,不如就在宁边州静观其变。”   “对啊,使君不是派那萧彦带了数万轻骑突入西夏境内吗。不如等等看,或许萧彦那边有所斩获,也可为我大辽扳回一些颜面。”金肃军指挥使也劝道。   萧普达是真的不敢动了,再动的话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正如金肃军的指挥使所说,等萧彦的消息才是。   在给辽皇的战报当中,萧普达写道:西夏重甲精骑无以可制,臣唯死战,士唯死命。以血肉之躯,而挡西夏背义之师……   这封上奏的文书,萧普达让幕僚写的悲壮无比。其中,将天德军指挥使那个倒霉蛋塑造成了英雄。   只要出现了一个悲情英雄,萧普达的两次战败之责,便会轻了许多。那等英雄人物都战败身死了,老夫哪里有什么责任?战败了又如何,老夫也一样是个英雄。   萧普达这等老奸巨猾之辈,偷天换日李代桃僵的手段还是有一些的。   而在董家寨中,范宇得知辽军又败了一场,被西夏消灭近万人,他都有些无言以对。   若是给辽军一句评语,范宇只会给‘外强中干’四字。   不过范宇也知道,宋军若不是自己带了龙鳞铠和新军,或许比辽军还不如。宋辽是盟国,大家的水平都差不多,就不互相伤害了。   只是这战事刚刚过去两天,便有兵士通报道:“范钦差,寨外有人自称开封府的王朝,说有一封信要交予范钦差。”   范宇挑了挑眉头,王朝到来,看来包拯已经开始审理王氏一案。 第336章 可不是行贿   王朝也是位故人了,范宇当即亲自出迎。   如今两人的地位悬殊,王朝看到范宇还肯亲迎自己,这心中一阵热流涌动。   “小人不过一介开封府衙役,怎么敢劳动侯爷大架出迎。”王朝急忙对着范宇躬身抱拳道。   “王大哥说这种话,可就见外了。”范宇笑着上前道:“我当初还草桥镇,也不过是个乡野小子,也没见王大哥嫌弃我。外面天气冷,先里面请吧。”   带人将王朝请进了寨子,大家分宾主坐了。   范宇让人上了茶,便询问王朝的来意,“王大哥此来,可是为了太原王氏的案子?”   “正是,侯爷这沾惹是非的能力,常人难及。”王朝见范宇随和,便也放松起来,“那王氏的案子,包钦差已经复申。河东路转运使陈使君所审结的案卷,大多属实。只有一些小小的困惑,包钦差命我来侯爷这里相询。”   江佑亭也在场,听到了王朝的话,不由的偷眼看了范宇一眼。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既然开封府的公差都来到火山军,显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听说那包黑子向来铁面无私,也不知道侯爷如何替自己讨个情面。若是包钦差那边不允,只怕自己还是有些悬啊。   听到了王朝的来意,范宇点点头道:“王大哥是为了公事,我自然全力配合。包钦差有什么要问的,也尽可问我。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得到了范宇的肯定答案,王朝也是松了口气。来的时候,其实王朝都已经做好准备,要对范宇疾言厉色并且动之以情晓以大义。   结果半路上白白的演练了许久的内心戏,竟一点也没用上,范宇如此配合倒是有些意外。   “包钦差查看了所有案卷之后,现边军之中亦有人在与辽国和西夏走私。”王朝点点头道:“在王氏的帐册之中,便有火山军指挥使江佑亭的来往银钱。包钦差以为,此风不可助长,即使是军中,也要严惩不待!”   范宇在得知王朝前来之时,便已经料到会是这样。此时听到王朝亲口说出来,一点也不奇怪。   “王大哥,江佑亭之事还有待商榷。”范宇看到王朝的眉头已经挑起,便抬手阻止对方开口道:“我与江佑亭不过相识不久,岂会为他担下这等罪过干系。此事来自有因,并且是作奸犯科,而是与朝廷大政有关。”   江佑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听到范宇这样说,心才又放回肚子里。   王朝的面色也缓和了一些,对范宇拱手道:“既然有原因,便请侯爷告之于我,我亦好回去向包钦差复命。”   “王大哥放心,既然我这么说了,就不是徇枉法包庇于他。此事即使告之于你,我也要给包钦差写一封书信,请他备于案卷之中,为江指挥背书。”范宇点点头道。   这话讲的堂堂正正,竟是让王朝不知道如何来接。不过看范宇的意思,显然这事情并不象案卷上那么简单了。   “还请侯爷告之,以解我之疑惑。”王朝点头道。   范宇笑道:“王大哥应该知道,我大宋缺马之事。至今边军的马匹都不敷使用,更是连一支象样的骑兵都没有。此时之严重,已是我大宋边军的隐患了。若是辽国与西夏,派出骑兵深入我大宋境内,若无一定的骑兵,怕是根本无以制衡。因此,我才与官家请示,建了永昌隆商号。加强于各国的互市,以便采买马匹。”   “但那不过是明的,暗地里,还要通过走私,从辽国与西夏采买马匹。江指挥,便是采买马匹的接头之人,前些时日刚刚从辽国那边部族手中,采买了五千余匹战马。此事有帐可查,并非我信口开河。我这样说,王大哥可明白了?”范宇笑着颌道。   王朝听完之后,便叹了口气。这种事他能理解,但是回去之后,包钦差不见得会理解。   “侯爷的意思我已经明白,此事回去之后,我会向包钦差禀报。但是包钦差是十分认真之人,他如何看待,我便不知了。”王朝过来也只是询问情况,他接着道:“还请侯爷与包钦差分说明白,以免相互不合掣肘了国事。”   范宇笑道:“王大哥放心,此事我定会详细写在书信中,到时请王大哥转交于包钦差便是。”   “如此,便请侯爷写就书信,我便不在这里耽误,早些向包钦差回报也好。”王朝可不想在这里留宿,自己是来查人家火山军的指挥使的,却还来这里住就不合适了。   范宇点点头,当即便给包拯写了一封书信,交到了王朝手中。   “对了,前些时日新军大胜一场,将许多伤亡的西夏战马都做了腊肉腊肠,王大哥带些回去,也请包钦差与诸位大哥都尝一尝。”范宇看到王朝要走,却是来去匆匆,也没什么好送的,便想起来还有马肉制的腊肉腊肠。   范宇命人去取些腊肉腊肠,拉住了王朝让他稍等。   “我此来不过是办公事,岂可收受侯爷的馈赠。若是包钦差追究起来,我可是要吃板子的。”王朝为难道。   范宇哈哈大笑道:“这些腊肉腊肠都是沙场得胜而来,给王大哥带回去些,也是分享些得胜的喜悦罢了。而且这里面可还有包钦差的一份,难道包钦差还要打他自己的板子不成。若是你实在不好交待,便给我几个铜钱,算是便宜卖于你的便是了。”   说完也不等王朝再说什么,范宇自己到王朝的腰间钱袋里取了两枚铜钱,晃了晃道:“人少肉多,有价而无市,只得贱卖于客官。”   有兵士取来了一包腊肉腊肠,足有二十余斤。这些天以来,军中每天必吃,大家都有些吃不动了。   范宇将这一大包东西,都推到了王朝怀中。   王朝指了指范宇,想说些什么,却心中只有感动,不由得摇头道:“侯爷……你……”   “此不过是我的一点点心意,是看在当初诸位对我照顾有加的份上,可不是行贿。”范宇摆手道:“若是我有作奸犯科之事,包钦差与几位大哥依旧不用给我留丝毫的情面。”   “好,如此我便回转太原,向包钦差回复。侯爷这片心意,我也会向大伙儿带到。”王朝对着范宇扬了扬手,便提着包裹出寨而去。 第337章 几位相公请进   将王朝送走之后,范宇便一心扑在公事上。   现在连打了两场胜仗,手中的战马也已经达到了一万七千余匹。这些战马对于大宋来说,是个天大的数字。   其中一万匹,是从萧普达那里讨来的,五千匹是从拔思母部交易来的。还有两千余匹,则是缴获来的。   这些战马可不是那种川藏地区买回的矮马,而是真正的战马。若是用得好了,便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范宇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留下三千挑选出来的好马,给新军组建一支骑兵。   这支骑兵范宇打算建成一支轻甲骑兵,既有不错的防护力,也有不错的机动性。   只要皮甲再套一层链甲,想必遇到草原上的普通轻骑兵会占尽上风。用这支新军骑兵,当可起到阻断、突袭、直捣敌方的老巢的作用。   范宇将自己的想法,对杨文广、狄青与曹傅三人说了,三人极力赞成。   新军的班底,便是他们三个人。身为将领,谁不愿意自己手下能多统领些兵士?   而且对于骑兵,曹傅有着一种执着。这起因便是因为,他对于卫青霍去病十分崇拜。而霍去病本就是擅长运用骑兵作战,并以之建立了封狼居胥的不世功勋。   “范钦差,这支骑兵一定要交给我来带!”曹傅早早的便跳出来道。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这小子还是浮躁啊。   “曹傅,你还须再历练几年,这支骑兵我可先替你带着。”狄青一本正经的道。   杨文广没想到,狄青居然抢了先,不由得有些牙疼。   “侯爷,我觉得,既然是新军,便不应分开。”杨文广道:“不如这样,先将新军的架子搭起来。以原来的造作院老兄弟,为侯爷的亲卫,我为侯爷的副职官。由狄青领新军骑兵,由曹傅领步军。这样以来,新军的架子也算是起来了。”   范宇看了看杨文广这家伙,“我为皇亲,岂可为一军之主官?你虽名为副职官,怕是最后新军都是归你来管。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新军与以往的大宋军队不同,要让大家知道,是为了保家卫国护卫官家而战。若是心中有了这等观念,便可战无不胜。”   不管如何,新军的思想建设不能丢,这是新军与旧军队的区别。范宇也是在点杨文广,使之莫要将新军带歪了。   曹傅咧了咧嘴,姜还是老的辣。杨文广最年长也很猾头,几句话便安排好了,还给自己挑了个好位置。   对于这三人的想法,范宇其实都是有考虑的。杨文广本就是他要选择带领新军的人选,而狄青与曹傅,都还要再锻炼。   眼下新军的建立,因为两场胜仗,必然已经入了官家的眼。只要范宇自己不专新军的兵权,官家定然会对新军青眼有加。   范宇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便这么定了下来。这个架子必须自己先弄好,否则后来人若是执掌新军,乱来一气可就有违初衷了。   他这里定下来之后,便给太原的河东路转运使陈贯去信,请其代为招募三千新军,并送到火山军这里。   最近的这些时日,范宇没少给陈贯去信。调拨粮草辎重只是平常,使之接收西夏俘虏和接收战马,这才是让陈贯惊喜不已并乐此不疲的源泉。   因此,范宇提出让陈贯代为招募三千新军,陈贯不但不会拒绝,还会加倍用心。   范宇在河东路忙的不可开交,可是他所带领新军打出来的战绩,也已经在数日之间便传到了东京汴梁。   这是数十年来未有之大胜,大宋朝廷上下人人扬眉吐气。   政事堂中,吕夷简与蔡齐两人,看到范宇的报捷文书之时,心情复杂的很。   弹劾范宇的本章,两人都有过推波助澜,本意便是要打压皇亲的势力。可谁成想,这范宇年纪不大,但是蹦的却高。   只不过是做一回巡边钦差,便领兵打了两场大胜仗。若不是早就知道西夏与辽军情势紧张,他们都会认为这是范宇主动向西夏挑起的战事了。   “吕相公,你觉得如何?”蔡齐有气无力的道。   “什么如何不如何的,安乐侯一心为国分忧为官家尽忠,这是忠臣也是良将。”吕夷简却是脸上露出喜色道:“你我身为大宋正副两相,当不可寒了功臣的心。此时应即刻上报于官家,请官家赏赐有功之臣。”   蔡齐抬头看了一眼吕夷简,这老货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但是蔡齐也知道,吕夷简和安乐侯之间并不愉快,他何必如此高兴?   能当上大宋副相的,脑子都不笨。只是略一想其中的关窍,蔡齐便明白了吕夷简的想法。   “吕相公说的不错,我等当请官家为安乐侯庆功加赏。”蔡齐也点点头道:“安乐侯能将边军与新军凝结到一起,使之上下一心战胜强敌,殊为难得。这等武功,想必军中皆会敬服。”   吕夷简与蔡齐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显是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我们这便去见官家。”吕夷简手中捧着报捷文书,当先出了政事堂。   刚刚出了政事堂,他们两个便看到了枢密院的正副使王德用和韩亿两人。   “不知两位相公,可曾看到了安乐侯传回的捷报?”王德用捋着胡须问道。   吕夷简笑道:“我正要去见官家,此等大事自然是要向官家报喜的。”   王德用哈哈大笑道:“巧了,我们二人也是去见官家。既然如此,我们便同去吧。”   “正有此意。”吕夷简也笑道。   在崇政殿内,官家赵祯也已经收了到消息。   赵祯看到皇城司送来的消息,不由有些怀疑。安乐侯竟有这等本事?连败西夏大军,一次全歼五千轻骑,一次使得西夏大军刹羽而归损失兵力近万。   这些消息在赵祯看来,就象是作梦一样,并不那么真实。   可是这等事怎么可能造假,尤其是还抓了那许多活的西夏军卒,这可不是假的。   “官家,政事堂吕蔡两位相公和枢密院王韩两位相公,同时前来求见。”一个小黄门打断了赵祯的思路,进殿通报道。   陈琳对小黄门摆了摆手,便对赵祯道:“官家,现在让几位相公进来吧,想必他们有些看法。”   赵祯点点头道:“也好,宣他们进来,也省得我再去问。”   小黄门得了官家吩咐,急忙出殿,“几位相公请进。” 第338章 不可妄自言战   四位重臣一同进了崇政殿,对着赵祯行了礼。   “臣等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四人异口同声道。   赵祯的心情也非常不错,当即笑着摆手道:“几位卿家免礼,安乐侯在河东路大胜西夏军,真真是出乎了我的预料,实乃国之干城啊。”   吕夷简身为宰相,自然要第一个开口。   “臣也以为安乐侯功劳莫大,而立功的将士也众多。这等大胜,实为我大宋数十年来所未有。所以,臣以为须有加爵重赏,以酬安乐侯这等勋臣。”吕夷简躬身道。   王德用听到吕夷简的话,便皱了下眉头。   还没等王德用想清楚吕夷简的用意,便看到副想蔡齐也向官家拱手道:“臣觉得,这等大功官家理应重赏。安乐侯带领新军不过两战,前一战便全歼西夏五千轻骑,后一战更是大败西夏大将军野利旺荣以降数万人马。前后两战缴获战马一万余匹,西夏兵卒万余人。岂止为数十年来所未有,甚而为我大宋太祖以后从所未有之大胜。”   蔡齐说的这话是事实,大宋在与辽国结下澶渊之盟前的大规模战事当中,也没有如此大的胜仗。但是大规模的败仗,却是有几次的。   两位相公将安乐侯捧的如此之高,官家赵祯的脸上,原本的欣喜之色便有些勉强。   王德用与副枢密使韩亿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心中都明白,这是要将安乐侯捧杀啊。   “官家,老臣觉得,安乐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等大胜也是一时的锐气所至。若是任他在边地久了,恐成易败骄兵。”王德用躬身道:“嘉奖和封赏都是应有之意,但应将之召回汴梁。以安乐侯之年纪,若是乘胜冒进于西夏,怕是事与愿违,反而易使我大宋深陷于战事。”   韩亿也跟着道:“臣也是这么想的,安乐侯毕竟年轻气盛,若是轻兵自大,恐出意外。理应召之还京,到君前奏对。由官家与诸位相公,向安乐侯面授机宜,使为老成谋国之臣。”   吕夷简看了王德用与韩亿两一眼,这两位是枢密院的正副使,说话也是相当有分量的。   “官家,此时边地军情尤紧,岂可轻易将安乐侯召回。”蔡齐不怀好意的道:“此时边衅已起,若是安乐侯回京,而西夏大军报复,恐边军会乱了阵脚。”   吕夷简也笑着摇头道:“王相公与韩相公有些杞人忧天了,安乐侯少年英雄,既有文名亦有武功,岂是轻易犯险冒进之人。有安乐侯在边地,西夏人经此两场大败,焉敢正视我大宋疆土。若是将他召回,便是釜底抽薪了。不可取,不可取。”   政事堂的两位相公极力阻止范宇回京,怀着什么样的心思,王德用已经看得很清楚。但是在范宇出京之时,他便表示过对范宇的支持,这个时候若不替范宇辩解,将来范宇被坑了,他也是要吃瓜落的。   王德用哈哈一笑道:“笑话,安乐侯为骤贵幸进之人。如今侥幸得胜,亦属偶然。边地若无安乐侯,还没这等边衅。两位相公想将安乐侯放在边地,引西夏与我大宋之战吗?而且,老臣以为大胜西夏之功,安乐侯大哥不必封赏。之前本就是出身于民间,并无寸功而封侯。如今虽有功劳,也只不过是实至名归,对得起安乐侯三字而已。”   “再者,安乐侯论起来,还是皇亲外戚,岂可容他长时间掌兵于外。”王德用干脆就揭了盖子道:“若是出了事情,吕相公与蔡相公可愿为之担保?”   吕夷简与蔡齐两人不由得对王德用侧目,你至于这么激动吗。官场的规矩还要不要了,急赤白脸的可有些失了身份。心中虽然如此想,可是却不能宣之于口。只是心里有些可惜,如此一个机会,怕是不好再有了。   枢密副使韩亿也拱手道:“王相公说的有理,军中无数的将士为国守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能得到封赏的,也不过些许而已。安乐侯功劳虽大,却只可以重赏,而不宜再封。”   赵祯听到这里,对于王德用的话最为入耳,便点了点头道:“王卿所虑的是,安乐侯如此年轻而再得封赏,恐引起军中将士不满。如此,对于安乐侯便须只赏不封了。不过,诸位相公来到我这里,便只是为了安乐侯回不回京如何赏赐的问题吗?”   吕夷简急忙躬身道:“臣提安乐侯,不过只是其一。更大的问题,在于我大宋将来,以何态度对待辽国,又以何态度对待西夏。此为国之大政,当请官家定夺。”   赵祯点头笑道:“正是,安乐侯前方一战,却是使得宋辽夏三国关系变的微妙。但是这一次的事端起因,是从西夏而起。若不是西夏出兵攻击辽军,岂有后面的事情生。想必辽国对于西夏,也已深恶痛绝了吧。”   蔡齐此时插言道:“我大宋与辽国已有盟约,而在边地安乐侯与西夏之战,也等于是助了辽军一臂之力。因而,我大宋与辽国之间应继续加强关系才是。反倒是对于西夏,当不假辞色予以痛斥才是。”   “老臣以为,可使秦凤路、永安军路、河东路三路兵马,对西夏佯动,以缓解辽军之窘境。”王德用道。   韩亿也点头赞同道:“王相公这一建议甚好,若是辽兵兴大兵攻略西夏,我大宋也可趁机出兵,与辽军一道将西夏一举剿灭。如此,我大宋便可从西夏获得养马之地。”   “不妥。”吕夷简摇了摇头道:“既知辽国与西夏交恶而起战端,我大宋便应显露两不相帮之意,可使之放心而战。若是偏帮于辽国,恐西夏定然对辽国退缩求和。一旦西夏对辽军退缩,必然厚赂于辽。而西夏贫脊之地,以何贿辽?必会对我大宋出兵。”   蔡齐也皱眉道:“官家明鉴,以西夏之反复,定然会有此选择。我大宋边地实不宜妄动,只应固守于城池,以防范西夏偷袭才是。”   王德用虽然有些不甘心,可是他也知道,吕夷简所说的判断很可能会成为现实。   摇了摇头,王德用道:“请官家下召,命安乐侯回京吧。令三路兵马固守,不可妄自言战。” 第339章 得不偿失   赵祯听到王德用的话,略微犹豫了一下。   对于召回范宇,官家的心中其实也是挺矛盾的。   范宇在边地与西夏的战事当中,显示出了自己的能力。但是他又是皇亲,手中握有强悍的新军,而且这新军还是他一手组建的。   赵祯怕是召回范宇之后,西夏再趁机对大宋出手。可范宇掌握兵权久了,又怕尾大不掉。老赵家怎么起的他,他这个子孙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虽然不能宣之于口,但是提防之心还是要有的。   不过赵祯很快也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他点点头道:“安乐侯身为还玉公主的驸马,自成婚以来,便在外操劳。他这聚少离多的日子,使我甚为惭愧啊。我大宋人才济济,不能什么样的重担,都交由安乐侯来承担。传我的旨意,任命杨文广、狄青、曹傅三人各为一营指挥使,并进封为昭武校尉,由这三人共同代领新军驻于边地。宋、辽、西夏三国事态复杂,召安乐侯即刻回京述职。”   吕夷简面色平静的看了王德用与韩亿两人一眼,若有所思。   蔡齐还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说话。   王德用急忙对赵祯躬身道:“官家英明。”   在董家寨中,范宇送走了王朝没多久,便又传来了西夏境内的消息。   萧彦带领两三万辽国骑兵,在西夏境内如同一道毁灭的飓风。一路上碰到西夏人便杀,无论是兵是民完全不留活口。   先跑到西夏境内不远的独轮寨,放了一把火,只是给西夏军提了个醒,便挥军深入三百里,去了安庆泽。   安庆泽相距西夏重镇夏州不过数十里,更是处于祥佑军司和左厢神勇军司的后路上,直接威胁到西夏两大军司的后勤辎重。   只是西夏的大量兵力,都被抽调到了野利旺荣的手中,现在这些军司兵力空虚,对于萧彦的辽国骑兵竟没有办法。   因此,留守军司的西夏将领们,不得不向兴庆府求援。请大王李元昊调拨兵力支援。   李元昊收到求援信的时候,也刚刚得到了野利旺荣战胜辽军的战报不过两日。   他将野利仁荣叫了过来,指着面前的这份求援信道:“看看你们野利氏做的好事!野利遇乞被杀,野利旺荣将辽军放入我大夏境内,如今连祥佑军司和左厢神勇军司的补给。若是这时宋军来攻,两大军司顷刻之间便要全军崩溃!可偏偏野利遇乞还带兵过境于宋,自己还死在宋境之内!”   “你来说说,这等情形要如何处置。”李元昊心中有气,可是对于野利仁荣还算是保持着一定的尊重。   野利仁荣城府极深,可是在得知自己族弟遇乞被杀之时,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他对于野利旺荣和野利遇乞两人很是熟悉,这两位族弟都是野利氏少有的人才。早在与青塘历年的战事当中,便脱颖而出。   若说野利仁荣是野利氏的大脑,那野利旺荣与野利遇乞就是野利氏的两只拳头。野利仁荣知道,李元昊虽然对着自己火,可是心里却没准还松了一口气。   野利氏的权力和势力被削弱,也是李元昊所乐意看到的。   有了这个认识,野利仁荣反而松了一口气。   “大王,我西夏要与宋辽两国平视,便须付出不小的代价才可。”野利仁荣拱手道:“野利遇乞死得其所,为国尽忠,本就是他身为西夏大将之责。至于辽军突袭夏国境内诸地,也是必然之事。辽国并非宋国,不缺马匹。其兵士之悍勇,也仅次于我西夏兵士,实为我之劲敌。”   李元昊听到野利仁荣的话,脸色才好了一些,“现在的麻烦,是如何将安庆泽的辽军赶走或者消灭。若是任其在我大夏境内游弋,恐有大害。”   “大王,这个其实并不难。”野利仁荣道:“只看战报,辽军入境者皆为轻骑。既是轻骑,便不可能备有多少粮草。我们只要坚壁清野,将百姓都迁入堡寨,那些辽国得不到补给,便只能退兵。若是这时,再派大军围堵辽军,当能使其损失惨重。”   坚壁清野之策,在西夏是最为方便的对策。西夏的境内多沙漠,安庆泽本就是在水沙漠边缘。除了面对夏州的方向之外,几乎三面都是黄沙。   这等贫脊的土地,本就没有多少百姓耕种,坚壁清野很容易便可做到。   只要使辽军得不到补给,再从翔庆军和嘉宁军司派兵围堵,便可迫使辽军向东北方向退去。   而东北方向上,则是野利旺荣所在,甚至都有可能将辽军合围于西夏境内。   李元昊看着地图,对于野利仁荣的话还是比较赞同的。   “也只有如此了,希望这支辽军能知难而退。否则的话,便只有派出重兵,将之彻底的消灭。”李元昊握起拳头道。   只是他这里话音刚刚落了,便有内侍逞上一沓本章。   “大王,这是今日的本章,都是从各地刚刚送来的,请大王过目”内侍躬身道。   李元昊颌道:“可有野利旺荣的消息?”   内侍点头道:“大将军的本章第一本便是,传来的加急战报,应是又胜了一战吧。”   “哦?若是再胜辽军一阵,只怕便会将辽军彻底赶到黄河以西。”李元昊伸手去取本章,“这样一来,便等于开拓了疆土,如此倒也不错。”   只是刚刚将野利旺荣的本章取到手中一看,脸色就变的极其难看。   野利仁荣看到李元昊的表情很差,便知道情况不妙。   凑上前去扫了一眼野利旺荣的本章,一口气堵住,他的胸口立时便有些闷。   野利旺荣居然跑去攻打宋国的董家寨,结果反被宋军给消灭了近万人,却是经历了一场大败。   虽然事后又胜了辽军一场,可也无法扭转西夏军的颓势。至此,西夏与辽国冲突的目的,一项也没能达成。既没能接回党项余部,也没能将辽军赶到黄河以西。   相反的,还结下与辽国的大仇。这笔帐怎么算,都是得不偿失的。 第340章 亲自出马 野利仁荣额头上的冷汗都差点流下来,整件事原本还算计划周密,可谁知道竟成了这个样子。 眼下的局面,怕已经是最坏的结果。 自己本家的这位族弟,如今可是已经非常危险了。 “大王,臣以为可用没藏讹庞代野利旺荣掌兵,命其回兴庆府领罪。”野利仁荣这时候可顾不上替自己的族弟求情了,而是主动的提出让野利旺荣交出兵权。 听到野利仁荣的话,李元昊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仁荣,我对旺荣和遇乞两人在领兵作战之事上,更看重遇乞一些。可惜遇乞在宋境轻敌,却是为国捐躯。如今败于宋而连胜辽军,其实局面也并不是那么糟糕。” 野利仁荣听到李元昊话中的意思,似乎并不想追究野利旺荣的责任,不由有些诧异。 “大王,野利旺荣指挥不利之责,是逃不了的。”野利仁荣道:“若是不治他的罪,怕是各个部族都不会服气,到时为难的还是大王。” 李元昊哈哈大笑道:“我为西夏之主,谁敢来为难我?此时野利旺荣所部,两胜两败,正是军心彷徨之时,岂可轻易换帅。命他回军安庆泽,先将突入我境的这股辽军消灭再说。至于夏辽一线,暂不用守了。自有八百里的沙漠为我西夏屏障,我看他们辽军可敢增兵。” 毕竟有称帝雄心,亦为知兵之人,李元昊的气魄不小。谈笑之间便决定了一件大事,而且更是看到如何才对西夏有利。 野利仁荣对于李元昊的作法十分佩服,躬身道:“大王非常人所及也,如此收缩我西夏兵力,不但利于防守,还会拉长辽军运送粮草的路途。若是再坚壁清野,使辽军无法就地补给,便可最大程度减小其威胁。臣听说宋军最近在加固城防,且调兵遣将。我们收缩兵力回来,也可使宋军不敢妄动。大王布局,真乃一举两得也。” 虽然野利仁荣有拍马屁的嫌疑,可李元昊还是十分受用。 “好了,这等事情眼下便只能如此来做。”李元昊摇了摇头正色道:“如今我西夏已经得罪了宋辽两国,相比较来说,辽擅攻而宋擅守。只要我西夏不派兵去攻打宋国,宋国对我西夏的威胁便不会大。而辽军对于我西夏大军来说,经河清一战,已并不可怕。哪怕他们辽军攻进我西夏腹地,也不过是在瀚海戈壁之中。若是正面一战,我西夏铁鹞子和泼喜军,足可大破辽军。” “所以,我们当收缩兵力,先将境内的这支辽军消灭或者赶出去,再派使者去辽国议和。”李元昊沉吟道。 “议和?”野利仁荣有些跟不上李元昊的想法,“大王,我们已经将辽军打的损失惨重,若是派使者去议和,岂有成功的希望。” 李元昊微微一笑道:“这倒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只要辽军再在我西夏大军面前吃些亏,或是相持不下,他们便不得不议和。否则我西夏与辽国虚耗国力,岂不是让大宋捡了便宜。辽国朝中上下,也不得不有顾虑啊。” 野利仁荣不由得挑起大拇指道:“大王高见,臣甚为钦佩。如此,议和之事可交由臣来出使辽国,必不负大王所托。” 李元昊点点头道:“现在不急,还不到时候,先静观局势就是了。” “是。”野利仁荣躬身应道。 而在大宋的董家寨,范宇也已经接到了从东京汴梁加急送来的召令,命他回京述职。 对于这个命令,范宇一点也不惊讶。自己在外面打了大胜仗,以大宋朝廷的德行,必然是对自己在外领兵不放心的。 不过他已经将新军的架子搭了起来,陈贯从泥炭矿工中新招募的三千新军,已经在往火山军这边赶了。自己不到京城的时候,这三千新军骑兵便已经应该开始操练。 而且新军之中有官家的小舅子曹傅,那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动的。要是出了问题,可没谁敢负这个责。 另外,范宇正要交待江佑亭与拔思母部的事情,便得到兵士的禀报,说是拔思母部有人求见。 这还真是巧了,真是说谁谁到。 来的人还是呼斯楞,但是这一次呼斯楞一脸的喜气。 一见面,呼斯楞便对着范宇躬身一礼,“侯爷所料太准,我拔思母部若是突袭党项余部晚了,恐怕他们便被西夏大军接走。侯爷妙算,实是了得。” 范宇听对方提起此事,便笑着摆手道:“我不过是想到了这种可能而已。若无你们拔思母部的勇士,怎么可能轻易便将党项余部剿灭。” “侯爷过谦了,此次我拔思母部剿灭党项余部,可也得了不少牛羊马匹。”呼斯楞笑道:“过得几日,便可送过来。” “哦?”范宇这回有些诧异了,“你们拔思母部可是胆子不小,萧普达还在宁边州城中,你们便要在他眼皮底下与我大宋交易吗?若是被萧普达知晓,岂不是招祸。” 呼斯楞却是并不在意道:“萧普达如今可顾不上我们拔思母部如何,西夏大军已退,他正打算领兵恢复失地。前后被西夏连败,损失了数万辽军,他更担心的应该是如何向辽皇交待。不过,我拔思母部给辽军分些牛羊便是,马匹可全都交易给侯爷。” 范宇笑着点头道:“这些马匹有多少?” 不管如何,只要拔思母部肯一直与大宋这边交易,便是一件好事。 “这一次我们之所有能有如此收获,还是得益于侯爷的指点。”呼斯楞抱拳道:“所以,马匹都是挑选的良马,共计一万匹有余。” 范宇叫过来江佑亭道:“此事下一次便由江指挥来与你交接,我已经得了朝廷的召令,不日便会回汴梁,什么时候能再与你相见,便不好说了。” 呼斯楞听到范宇的话,不禁谔然,“侯爷这便要回京吗?那真是可惜,我与父汗可都将你当成了朋友。上一次你送给父汗的礼物,他可是非常的喜欢。既然你要走,我便送你一个消息。在宁边州辽军中的族人说,辽皇有意亲征西夏,只是还在调兵。等过些时日,便会传出来了。” 范宇不由一怔,这位辽皇耶律宗真也是有意思,自己手下的兵将败了,居然要亲自出马。 第341章 最难防的是小人   辽皇要亲征西夏,这样以来辽国与西夏之间的战事便升级了。不再是为了党项部族争端,而是一场国战。   范宇送走了呼斯楞,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件事。   若是趁着辽皇征战西夏,大宋也借故与辽国共同出兵,那么西夏被灭国也有可能。   不过范宇却否定了这个想法,大宋现在的军队战力并不高,而新军也只是刚刚搭起个架子。若是就这么出兵,只怕得不到便宜。   与其想着开疆拓土,不如先将大宋军队的战力提升上去。   坐看辽国与西夏大战,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次日,虞侯王中平来请范宇动身。这次回京,就只有他所带领的神卫军护送范宇。而狄青、杨文广、曹傅三人,则留在边地操练新军。   新军的防区都已经找好了,将火山军所辖的丰州交由新军。   丰州紧领西夏的独轮寨,又与辽军的金肃军辖区接壤,端的是个难守易攻之地。   将新军放在这里,想闲下来都不容易。范宇要回京,接下来的事情便管不了许多,只希望狄青、杨文广、曹傅三人自求多福吧。   范宇的马车在神卫军的护送之下,先是在六日后到达太原。   一到太原,陈贯便在城外已经等候了。   “侯爷这些时日辛苦,两战两捷,阵斩西夏大将野利遇乞,生擒万余西夏蛮子,真乃诸葛再世!我今日来迎,也是要为侯爷而贺!”陈贯哈哈大笑着走向范宇的马车。   范宇下车,对着陈贯拱了拱手道:“陈使君,这份功劳可是有你一份。若不是你献策,让我从泥炭矿工之中募兵,只怕还不会有这等坚毅的兵源。这些兵士极有韧性,面对西夏大军不乱不溃,殊为难得啊。幸亏巡边之前便遇到了陈使君,否则的话,我便危险了。”   被范宇捧了几句,陈贯面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侯爷说的哪里话来。”陈贯摆了摆手道:“俗语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若非侯爷调度得当,只靠这些新军的出身,岂可有这等大胜。我已经为侯爷备了一些水酒,好为侯爷接风洗尘,请侯爷随我入城!”   在驿馆之中,已经备好了酒菜。范宇与陈贯两人对坐,刚刚倒满了酒,便听到有人过来敲门。   门外明明留有护卫,却是竟没阻拦,这让两人很是奇怪。   陈贯前去开门,却是吃了一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包拯。   包拯作为察案的钦差,自然也是住在驿馆当中的。因此范宇一到驿馆,包拯便知道了消息。   到了门外,便阻止了护卫通报,亲自前来叫门。   “原来是包钦差,请进请进。”陈贯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却也不能将对方堵在门外。   包拯哈哈一笑道:“听闻陈使君在这里宴请范钦差,我便自己找上门来了。你们两人,不会对我这不之客不欢迎吧。”   明明是来蹭饭的,却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范宇当然也不会赶人。   只是之前与包拯闹的不快,却也并不怎么热情罢了。   “包钦差既然来了,也是洽逢其会。欢迎,请坐。”范宇起向,对着包拯拱了拱手,命人又去取了碗盏筷子来,摆在了包拯的面前。   陈贯也给包拯倒上了一盏酒,这才重新落坐。   “我在这里,先为安乐侯贺。”陈贯举盏,对范宇道:“此次与西夏两战,实为我大宋数十年未有之大胜也。不但抵御了外敌,还提振了我大宋军心士气,实是劳苦功高!”   包拯也主动举盏对着范宇正色道:“早先不知安乐侯之志,自是有些误会。无论如何,安乐侯与西夏一战,都已是我大宋的功臣。保我大宋疆土,护我大宋子民,可喜可贺!我也希望,安乐侯若是对我尚有前嫌,便从此冰释,如何?”   这次来见范宇,包拯便是存着与范宇冰释前嫌的心思,而且包拯也是这样堂堂正正的讲出来的。   范宇对于包拯的作法,并没有什么不满,大家只不过理念有些不合而已。   “包钦差,你对我只有恩情。若非是包钦差仗义执法,我与义母也早就泯然于民间。”范宇也正色道:“虽然包钦差对我的想法有些不太认同,但也依旧维护于我。只不过,责之太切,必有逆心啊。”   这就好象,有个人天天说你这不行那不行,将来肯定没出息。而且是天天说,不停的说,给别人也造成印象,带动他人一起说。   若是处于这样的一个环境当中,那被说的那人肯定会生出逆反之心。愤然相向是一定的,即使动手都不奇怪。如果自我心理建设能力差点,没准从此就颓废下来。   包拯身为一个老刑名,逻辑思维能力极强。范宇一点,包拯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三人一同饮了盏中之酒,包拯捋了下胡须,有些懊悔道:“若是早知道这番道理,也不会与侯爷这般尴尬。早先见你一心为利,又骤得富贵之身。恐其位越高,而为祸越烈。如今看来,却是我多虑了。侯爷既有擅制军器之长,亦有领兵固边之能,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范宇哈哈一笑道:“包钦差,你就不觉得,我或许暗藏野心谋算兵权吗?说不定,我会有造反之心。”   陈贯吓了一跳,侯爷只喝了一盏淡酒便醉了吗?   “侯爷且莫开这等玩笑,简直要吓煞人。”陈贯急忙阻拦道。   包拯面无表情的看着范宇,半晌才道:“侯爷开口必言利,且办了永昌隆商号与永通钱庄。而庞太师、八王府和曹府的礼物,侯爷也收的毫不手软。如你这般爱钱之人,难以胸怀大志。”   范宇的脸色很是精彩,这话说的自己好象……也对。自己本来便是想要过些平安日子,只不过是对大宋朝廷的安于现状有些不满,想要有所改变罢了。   包拯与陈贯两人看到范宇的脸色,两人便知道说的对了,而且也使得范宇有些窘迫。   他们两个不由得哈哈大笑,眼泪都快笑了出来。   “看来,包钦差是明事理的。”范宇也自嘲一笑道:“只不过朝中诸公,怕不会如此想啊。如包钦差与陈使君这等君子好打交道,但是最难防的是小人。” 第342章 为有清名在   陈贯因为久在河东路为官,对于京中朝堂上的消息并不灵通。   但是包拯则不一样了,他身为权知开封府事,对于朝廷的动向自然非常清楚。   就在范宇被官家委任为巡边钦差之前,还受到了许多官员的弹劾。那可是刚刚出使辽国回京啊,所起到的作用和功劳不说,竟受到了这些文官的攻讦,实是让人心寒。   包拯对着范宇拱了拱手道:“侯爷的事情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我是明白的。出使辽国,断然拒绝了辽国君臣索要关南之地、妄图增加岁币的念头,实是对于大宋有功的。只为了一个不通时务的段少连,便被朝中不少文官视为异类,实在不公之极。侯爷所说的小人,便是这些人吧。”   陈贯一听也将眉头挑起,“怎么,朝中居然还有这等不识大体的人?安乐侯于国有功,即使不称颂也就罢了,何至于攻讦啊。”   “此次安乐侯巡边,也是因为京中有人搬弄是非,扬言安乐侯弄权不守皇亲本分。若非官家回护,恐至今仍未罢休。”包拯对陈贯解释道。   “呵呵,老夫这些年来,为我大宋守了河北路又守河东路,却是守的大宋太平,竟然养出些内斗高手来。”陈贯不禁有些志气消沉,端起酒盏道:“安乐侯,你虽年少,却是有能为的。自北来河东,便铲除大族王氏编练新军。不过月余,竟连胜西夏,而得数十年未有之大胜。无论如何,这一次返回京城,也能平息一些杂音。”   虽然陈贯是在劝慰范宇,但是何尝又不是说给自己听呢。   范宇和包拯也同样举盏,将酒一同饮了。   包拯放下酒盏,摇了摇头道:“陈使君何来这等消极之意,天地有阴阳,人便有好坏。我等既然公忠体国,也自有人有私心争权夺利。这等事自古有之,免不了的。”   范宇这时开口道:“包钦差所言不差,凡事都有平衡之道。不过,此次回京之后,我便不再沾兵事。否则的话,岂不是又落人口实,成了野心勃勃之辈。”   “安乐侯凡事也不要说的如此绝对。”包拯摆手道:“你至今还未及冠,年轻的很,正是来日方长的年纪。我大宋看似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可是朝中又有谁不知道冗兵冗官冗费之弊端。若是官家有心变革,想必安乐侯才是官家可信重之人啊。”   范宇不禁有些无语,想了一想,才苦笑道:“包钦差这话可就说的有些过了,我身为皇亲,岂可于这等国政之上插手。自然还是由朝中的诸位相公们主导,我等皇亲维护好官家便是。否则的话,此三冗尚未解决,恐朝中又是一片大乱,那便事与愿违了。”   包拯只是笑了一笑,便不再说。可是他的心中,却是觉得范宇是个有主意的,每每遇事必有奇思妙想。陈州赈灾如是,编练新军大败西夏如是。真到了紧急时刻,安乐侯未必不能拉出来遛遛。   这等想法也只是在心中想了想,包拯并未宣之于口。   陈贯此时也笑道:“今日设宴,本是为安乐侯接风洗尘,以贺大胜。怎的说着说着,这气氛便有些沉重了。两位请了,饮胜!”   三人饮了酒,气氛也显得轻松了一些。   范宇便对包拯道:“包钦差莫总说我的事,这些时日来复查王氏一案,审的如何,可有什么出入?我与陈使君,没有冤枉了这王氏吧。”   听到范宇的话,包拯摇了摇头道:“此事便是从你们两位手中接过来的,对你们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王氏一案简直触目惊心,这等大族就是毒瘤!”   范宇与陈贯两人互相对视,没想到包拯竟会如此气愤。以包拯的阅历,可是没少见过阴暗的事情。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这见惯了阴暗事情的人如此愤怒?   “包钦差,何必如此动怒,伤了身体可就不值了。”陈贯摆摆手道:“那王氏的事情,最先经的我手,我也知道的很清楚。只不过王氏的恶事太多,却不知道包钦差所指的是哪一件事。”   范宇对于王氏的案卷也曾过目,但也只是随意的扫了扫,并没细看。如今听到两人所说的,便有了一些印象。   “陈使君说的不错,这王氏做的恶事太多,甚至是数不胜数。”包拯的黑脸都有些铁青色显露出来,“王氏向西夏走私,侵吞他人店铺,霸占他人良田霸占他人妻女这等事,相对来说,都算是小事。最最可恶的,是这王氏所开泥炭矿洞,几乎每日里都有人命。日积月累下来,怕不是已经有数千条人命在内了。”   对于这件事,范宇也知道,此时不由道:“这等矿洞十分危险,不只是王氏,其余的矿洞也是如此,否则的话,我也不会在这些矿工之中招募新军。哪怕当兵上了战阵,也比下矿洞活命的机率要大得多。”   包拯摇头道:“我也知道下矿洞便不可避免会出人命,可是出了人命便须赔偿安抚其家人。而王氏却并不同,往往不闻不问,只作不知。若是有家人找到矿场这边闹事,只怕其全家都会消失。之前陈使君也审过,并没审出来这些事。我也是在复审之时,才从一些证人的口中得知一些蛛丝马迹。”   “这王氏事情做的太绝,已是天怒人怨了。”包拯面色趋于平静道:“此等一族连牲畜都不如,我定会在具奏于官家,使这王氏一族不得好下场。”   只在矿场事故之中死去的矿工,就有数千人。范宇想了想,若算上那些去矿场上索要赔偿的家属,也都被王氏给害了,肯定已经上万。   难怪包拯会如此的咬牙切齿,这等事只怕连公布都不会公布,否则的话立时便有乱子。   “包钦差还是密奏于官家吧。”范宇不禁劝道:“若是此事现于邸报,只怕与王氏有关的那些大族,会想尽办法捣毁于包钦差。哪怕铁案被其反转,也并非不可能。群情汹涌之下,官家未必能护你周全。”   包拯却是哈哈一笑,“为有清名在,我何惜此身。本是堂堂正正之事,不必遮遮掩掩。” 第343章 该回去了   包拯有这种态度,范宇一点也不奇怪。   在范宇看来,包拯如果表里如一,那么这件王氏的案子反倒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困扰。   而且包拯的清名满天下,也是被派来复审这件案子的原因。若是有人攻讦包拯,反而会陷入道德指责当中。   想了想,范宇便摇了摇头道:“也只有包钦差这等忠直之人,才能这样做了。”   对于包拯,陈贯也同样十分钦佩,挑起大拇指道:“包钦差一身正气,自是无欲则刚之人,确是令人佩服。”   “两位还是不是要称赞于我了。”包拯笑道:“难道你们二位就差了吗?想必大家虽然做的事情不同,可是一心为国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只要有这等心思,便往直处去。”   范宇却是笑了笑,没说话。这一次巡边,顺便编练新军,只以为顶多会有些小冲突的,本就没想过会与西夏生这么大规模的战事。   可是谁知道阴差阳错,西夏咄咄逼人,自己也气不过,便有了这两场大胜。   这胜仗对于大宋是好事,对于自己就未必了。此次回去,还是要韬光养晦才是。   三人说说笑笑,便聊些新奇见闻,不再谈论那些糟心之事。   待到酒宴将散之时,包拯才对范宇道:“安乐侯欲要回京,也是巧了。我这边王氏的案子也已复审结案,正可一同返京。若是不嫌弃,你我二人便同路如何。”   对于包拯的提议,范宇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包钦差当初,便是一路将我与义母一路送到汴梁的,我怎么会嫌弃。”范宇笑道:“与包钦差在,便如俊鸟同飞,倒可显得我人品也算高洁了。”   听到范宇将他比喻成俊鸟,包拯不由得哈哈大笑。   “安乐侯这嘴可真厉害,难怪李娘娘会将你视如己出。更难得的是,还有这一身本事。”包拯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道:“若是李太后未曾认你为义子,可有多好。我定会举荐你为官,能为大宋做下多少大事啊。可惜,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包拯的可惜,是觉得自己成了皇亲,许多事情便不能去做。   可范宇却一点也不觉得可惜,自己身为皇亲便是泼天的富贵。他自己有时也挺矛盾,又想过着富贵的闲人生活,又想着帮大宋走上另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包钦差言重了。”范宇摆手一笑道:“奉养义母那是孝道,岂可不顾。而为国出力这是忠君,只要官家允许,自然我也可出力。”   包拯点点头道:“倒是我着相了,还是安乐侯看得开。”   大宋的佛门兴盛,包拯引用着相二字,倒也贴切。却是让范宇感觉有些好笑,这位如果是个黑脸大和尚,想必会很有趣。   在太原停留了一日,范宇与包拯两人,才在神卫军的护送之下,一同向汴梁行去。   而在西夏的境内,辽军的两万余轻骑在萧彦的带领下,正在与西夏追兵作战。   萧彦在初始突入西夏境内之时,虽然也得手了一两座堡寨,可是对于有大批驻军的西夏各军司,却并不能造成威胁。   而且西夏受汉人影响,不但擅攻也擅守。若是萧彦冒然去攻打西夏的大城,便只怕吃不了兜着走了。   在攻击了西夏一两个小的堡寨之后,萧彦就已经产生了这样的认识。因此,他带着辽国轻骑,便不停的追逐屠杀西夏的牧民和农人。   此时的毛乌素沙漠规模还并不大,周围的水草也算丰美。有许多党项的牧民在周边放牧,这就成了辽军的劫掠和屠杀对象。   即使西夏打算坚壁清野,可也无法将这些逐水草而居的牧民们都通知到。   因此,这些日子以来,西夏的损失也相当的不小。   嘉宁军司得了李元昊的命令,便派出两万骑兵,向着安庆泽一带去寻萧彦所部的辽军。   双方在夏州城外西北二十余里的大沙堆相遇,便摆开了阵势。   萧彦本来孤军深入,并不想与西夏军队打硬仗。可是这一次并不同,嘉宁军司的兵力与自己这一方接近,甚至人数还有些少的样子。   原本萧彦带了三万辽军骑兵,因为一路作战,有了一些战损减员,还有两万余人。他看到对方的人数更少,便觉得这是一次机会。   若是能给这支西夏军队重创,那可是一件奇功。   还有一个原因,使得萧彦下定决心与西夏军队一战。那就是他所带领的这些辽军,已经征战了数日。加之都是在敌国境内,大家神经紧张,已经有些疲劳。若是逃跑的话,恐怕逃不掉。   再一个,便是怕逃跑会使自己手下惊疑,最终使辽军不战自溃。   与其那样,还不如趁着辽军这些时日以来烧杀养成的锐气,与这些刚刚出营的西夏军队战上一场。   所以,当得知嘉宁军司前来围剿自己的这支队伍之后,萧彦便令全军准备作战了。   正午时分,虽然天气寒冷,可也是个阳光普照的晴日。   远方一大片烟尘扬起半天,萧彦骑在马上微微眯眼看过去。   只见一条黑线正在迅靠近,而马蹄踏地声也由远及近的隆隆而来。   西夏兵马也甚为勇悍,如同一道黑潮般扑向辽军。   萧彦等对方到了四里远近之时,才挥臂大喝一声,带领着手下的两万余辽军迎面冲了上去。   骑兵正面作战,并无多少花哨可用,基本上就是看谁能撞过谁。   萧彦所留的这一段距离,足够辽军将马提到最高。而西夏军奔袭而来跑的路更远些,反而双方接近之时,西夏军的马还不如辽军马更快。   双方还没接近,便有无数的箭矢飞上半空,向着对方落下。   这是一个极残酷的瞬间,双方许多倒霉蛋被射中,从马背上滚落在地,而后很快便被马蹄践踏成了肉泥。   由于是双方的骑兵相对冲锋,中途只够射一箭的时间。这一箭射完,战场上便出现了巨大的轰鸣,这是双方无数的骑兵对撞到一起的声音。   喊杀声惨叫声也随之而起,飞溅的鲜血,似乎要将这蓝天也染红一般。   萧彦在亲兵的护卫之下,与嘉宁军司的骑兵一场大战,开始的快,结束的也不慢。半个时辰之后,西夏嘉宁军司的残兵便逃了回去。   虽然在萧彦权衡之下胜了这一战,可是辽军的损失也依旧很大,基本上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西夏嘉宁军司死伤数千人马,而辽军这边也几千伤亡。萧彦看到这等损失,便知道该回去了。 第344章 谦虚的过分   萧彦总共带出来三万辽军,如伤亡总数已经数千之多。   若是再在西夏境内搞事,怕是想回去就难了。以现在的情况,还有些自保之力,已经可以退回辽国。   当萧彦回到安庆泽的时候,也得到了野利旺荣回归的消息。这下子可好,他现在手中的这两万余人,被堵住了退路。   而在安庆泽的周围,也不时的会出现辽军的斥候,这让萧彦产生了一种紧迫感。   如果不能快些下决断,只怕自己手下的这些辽军,就会都交待在西夏。   命人取来地图,萧彦皱眉看了半晌。忽然便展开了眉头,退兵的路线也已经有了。   在安庆泽北边的沙漠,是东北西南走向,长达数百里,宽却只有一百余里。自己只要带兵横穿至沙漠西北,便可避开前后围堵的西夏军队。   最后绕路于牟那山一带,便可渡河回到辽国。   当即下令使人准备了足够的食水,两万余大军便直接奔着沙漠而去。   西夏的斥候现了辽军的动向,便立即跟了上去,当现辽军居然进入了沙漠,这使得斥候们吃了一惊,急忙回报。   而萧彦带着辽军轻骑,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便穿过沙漠转而向东北方向而去。   当西夏各军得知突入西夏境内的辽军竟然横越沙漠之时,便知道抓不住这支辽军了。   尤其是野利旺荣,对于没能抓住这支辽军十分的懊恼。他已经接到了李元昊的斥责,并令他将功赎罪。   现在可好,明明已经堵住后路的一支辽军,居然就这么跑掉。   连续的失误使得野利旺荣很是沮丧,但是他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情,带兵回到独轮寨,固守西夏边界。   而萧彦的人马,也刚好回到辽国境内,与西南招讨使萧普达重新汇合。   经过一场冲突纷乱之后,双方又各自回到了之前的起点。但是再打下去,都已经没了力气。   萧普达知道无法对抗西夏的铁鹞子,便命人修建堡寨。以便抵挡西夏的铁鹞子与泼喜军,并且为了辽皇的到来,打好一个稳固的后勤基地。   至此,辽国与西夏之间,算是暂时的平静下来。   而在大宋一方,杨文广等人正在加紧训练新军的骑兵。   对于这些新军骑兵,范宇是寄予厚望的。并在离去之前,便告诉杨文广,这些新军骑兵切切不可参与冲突。   要等他回去安排造作院制造出足够的装备之后,再定新军骑兵的行止。   而范宇和包拯,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回到了东京汴梁。   此时的东京汴梁天气已然转暖,并不象河东路那么冷。在东京城外,陌上花开,游人多如过江之鲫,正是踏青时节。   汴梁城外的十里凉亭中,已有一些人在等着。   远远的看到两位钦差的仪仗,便有人站起来道:“来了来了,包钦差与范钦差他们两人一同回来了!”   包拯的马车在前面,立时便有一些官员迎了上去。   见到有人来迎,包拯不得不下了马车,与众同僚打个招呼。但是包拯立身严谨,也只是打个招呼便要重新上车。   这种事在常人看来,不通情理至极,甚至是有失礼的嫌疑。   就在这个时候,从官员们的后边,走出来一位老者,对包拯笑道:“好你个包拯,大家前来迎你,你便要这么走了吗?”   众官员看到这位老者,都吓了一跳,纷纷对老者行礼。   “吕相公,您居然也来了?”有人不由惊诧道。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大宋的同平章事吕夷简。   按理说,以吕夷简的身份,根本不必迎来送往。这等应酬之事,完全可以只看自己的心情。可是吕夷简竟然来迎,这事情便完全不一样了。   包拯看到吕夷简,神色也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躬身道:“包拯何德何能,竟得吕相公前来,倒是折煞下官了。”   “你我份属同乡,又是辛苦公干回来,难道我这位上官就迎不得你?”吕夷简调笑道。   “公干何谈辛苦,下官既然得了朝廷和官家的俸禄,便应忠君之事。吕相公迎不迎我,都无大碍。”包拯正色道。   敢这么和当朝相公说话,包拯虽然不是第一个,但却是现场唯一的一个。   众官员听到包拯的话,一个个惊的下巴都掉了。都听说包拯是铁面,如今看来岂止是铁面,根本就是个铁头。不通一点人情事故,也不知变通,硬邦邦凉冰冰,使人无法接近。   吕夷简却是见怪不怪,摇头失笑,以一个长辈的口吻道:“当年你进京赶考之时,便在我府旁租住。老夫听说家乡有你这等优秀子弟,却也早就等着你来拜见。可是一连等了数月,却等来了你出京赴任的消息,如你这般也是少有。早知你是如此性情,不过是与你玩笑罢了。这次过来,我是迎接安乐侯的。以安乐侯的大功,我这同平章事来迎,也是应该啊。”   对于包拯的不通情理,吕夷简轻松化解,既显出一位长者的敦厚慈祥,也显出宰相的风度,倒是使人很是钦佩。   只不过他话里的意思,真实目的是来迎接安乐侯范宇的,却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包拯却是转向,向着身后面的人吩咐了一声,命其将自己的马车驶去前方。   再过来的仪仗,却是范宇的车驾到了。   立时凉亭之中又过来一批人,这些人以曹佾和赵允初为,却大多是皇亲。   其中还有一人,冷冷的盯着包拯看,连声冷哼,却不是庞籍又是谁。   范宇从马车上下来,与众人寒暄。但是他却从这些人的眼中,看出来一种艳羡之色。   他想了想,此次自己在边界连败西夏,立下大功,实属皇亲中的异类了。不过,这等功劳若是能推掉,范宇也是不想要的,毕竟树大招风。   自己现在的位置就挺好,不招摇不受气,还足够富贵。若是再进一步,只怕便有些不妙。   他这里还没寒暄完毕,便看到了吕夷简。   “安乐侯为我大宋立下不世之功,实及我大宋第一功臣。老夫听闻你所编练的新军大胜欣喜若狂,得知你回京,便再也按捺不住,想要再见一见你这等少年英雄了!”吕夷简哈哈大笑着走来。   这位吕相公来迎自己,范宇是一点也不信对方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只怕上眼药才是真的,没准心中已经将自己骂翻了。   范宇却急忙对其拱手道:“些许微功,任是谁来做,都能一样建功。不过是小子运气使然,偶得此功罢了。”   大家看着范宇,纷纷无言,你这谦虚的过分,比吹牛还可恨。 第345章 面色阴沉   范宇的话讲完,立时迎来一片冷场。   众人心道,你的功劳是捡来的,我们可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为啥别人捡不来呢,是傻还是瞎啊。   吕夷简咳了一声道:“安乐侯谦虚了,此等功业岂是能随意而为。便说你编练新军,只这一点便无人能及。我听说,为了选拔兵员,你专门去了泥炭矿洞。为此,甚至不惜扳倒了河东大族王氏,可谓用心良苦。”   “而且,早在汴梁之时,安乐侯便打造出了比步人甲要轻便许多的龙鳞铠,显是早就有所准备。”吕夷简接着道:“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安乐侯思虑既深且远,虽然年轻了一些,但却比老夫想的还要同全。更难得的是,安乐侯还如此年轻,便已是朝廷的栋梁。假以时日,安乐侯定可大放异彩更上层楼。”   范宇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味,吕夷简这家伙对自己一顿猛夸,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吕相公过誉了。”范宇笑着摇头道:“哪里有什么深谋远虑,只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硬打硬碰得了些许功劳而已,不值得吕相公提起。若论起功劳来,吕相公监察百官调济天下,这才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啊。岂是我这等后学末进,可以相提并论的。”   吕夷简脸上的笑意更浓,哈哈大笑,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道:“我不过是一介老朽罢了,怎么比得安乐侯少年意气,疆场之上为君谈笑净胡沙。那些西夏蛮子被安乐侯杀了数千,还活捉了万余人回来,更是缴获无数。这等盖世之功,在我大宋还有谁能相比?老夫得闻安乐侯归来,便特意前来相迎。安乐侯莫要妄自菲薄,你这一胜,便是保了数万的河东百姓,也大长了我大宋的军心士气!请受老夫一拜!”   有当朝宰相亲自向范宇躬身一拜,其余的人再不动就不合适了。   于是乎,除了包拯之外,其余的官员与皇亲们都纷纷向范宇躬身一拜。   范宇的心脏病都快吓了出来,眉头一个劲的乱跳。这吕夷简想干啥,要是在军中,这便是黄袍加身啊。   但是这并不是在军中,而是被一群墙头草的官员给拜了。有这等事就在汴梁生,官家就是再大度,只怕对自己也会心生龃龉。   范宇也急忙拱手对着皇城的方向一拜,“若非官家,我怎么会有此胜。这便是圣天子在位,大宋合该中兴!诸位若是懂得官家的苦心,便莫负之,请诸位与我一同为官家贺。”   这一次,却是对着皇城方向拜了三拜,范宇直起身来。   吕夷简看到范宇的反应也很迅,不由暗暗皱眉。从范宇的反应来看,显然是知道自己有意要捧杀于他。虽然范宇也领着众人拜了官家,但也无法完全消除负面影响。   “好了,大家的盛情我已经心领,我与包钦差归来,礼应先去向官家复命。失礼之处,还望勿怪。”范宇对着众人拱了拱手,便转身回了马车中。   包拯更是干脆,连话都没说便上了马车。   丢下许多人在十里凉亭这里大眼瞪小眼,却是都甚为尴尬。   而两位钦差的马车,却已经重新上路准备入城了。   范宇再次下车,便是在皇城外了。   包拯也从马车上下来,看到范宇便压低声音道:“世事险恶。”   “吕相公太急了。”范宇摇摇头道:“幸好。”   两人没再多说,便一同进了皇城之中,向着崇政殿而去。   到了崇政殿外,让小黄门进去通报。不多时,小黄门便出来迎了范宇和包拯两人进殿。   此时官家赵祯正在案后坐着,面前还摆放着一沓本章。   范宇和包拯两人见到赵祯,便先行了礼。   赵祯看着两人笑道:“包卿、安乐侯,你们二人都辛苦了,便免礼吧。安乐侯这一次在边地,立下大功,我已经知晓。倒是包卿,你这一次复审王氏大族一案,可有冤枉了他们?”   包拯躬身道:“王氏一族做恶多端,安乐侯与陈贯并没有冤枉王氏。经臣详查,那王氏一族数年之间,便与上万条人命有关。此次罪证确凿,实是王氏一族到了恶贯满盈之时!”   赵祯的眉头一下子便挑了起来,“包卿所说,可是句句属实?”   “臣带着案卷,官家可过目。”包拯说着,便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案卷简报,双手捧着向前一伸。   陈琳急忙从赵祯身后走出,取了案卷交到了赵祯的手里。   赵祯只是扫了两眼,面色就变的极为严肃,而后便是十分愤怒之色。   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案卷用力摔在案几上,赵祯这等好脾气都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   “他王氏竟敢……敢如此草菅人命!”赵祯声音都有些抖,“那些下洞挖矿之人,被塌陷的矿洞所埋,还算是命不好。可他们的家人又是如何,王氏为了省那些烧埋钱,竟连其家人也都害了?!”   “不瞒官家,凡是挖矿之人,皆为贫贱之人。这等人在那王氏的眼中,命都贱得很。”包拯拱手道:“而且王氏因与西夏走私,豢养许多厉害仆役以为爪牙。将那些讨要烧埋钱的矿工家人抓起来,往废弃的矿洞之中一扔,这世上便再也无其一丝一毫的痕迹了。”   崇政殿上光线充足,却是听了包拯的这些话,使得赵祯的感觉不寒而栗。   “包卿于刑名之事甚有经验,此事依你来看,如何处置那王氏。”赵祯面带严厉的问道。   “臣觉得,那王氏妇孺与其恶仆的妇孺并不知情,当可从轻落,送去岭南瘴疠之地。而其余大于十岁的男子与其豢养的仆役,皆可杀之。并将其一族的罪状公布于天下,为后来者戒!”包拯沉声道。   官家赵祯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看到包拯那不为所动的模样,却是没再开口。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小黄门却是跑了进来,将一张纸条递到了陈琳的手中便又退出殿外。   陈琳只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便露出吃惊之色,他将手中的纸条放到了赵祯的案上,却并没开口,只是看了范宇一眼。   官家赵祯的目光在纸条上转了一下,便也看向范宇,面色阴沉。 第346章 此话怎讲?   范宇也注意到了官家赵祯的表情,心中顿时微微一紧。   不过,此时赵祯还没开口,自己也不好主动说什么,那就有些欲盖弥彰了。   赵祯也没有与范宇说什么,而是接着包拯的话道:“包卿是忠直之臣,朝廷委派你去复查王氏一案,就是信得过你的公心。既然你已有了判辞,便逞上来,我会用印明。”   “官家圣明。”包拯躬身道。   赵祯这时目光才转向范宇,微微一笑道:“安乐侯此次巡边,也是辛苦。更难得的是,竟然带领新军大胜西夏,生擒万余西夏兵士,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对于赵祯的这些称赞,范宇并没觉得有多少诚意。即使赵祯是个没什么脾气的皇帝,可是在一些涉及到自己权力的谣言面前,似乎也变得危险起来。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我欺。   “官家明鉴,若无官家的信重,臣下怎么会立下这等功劳?”范宇不慌不忙的道:“臣闻汉武帝任用亲近的卫青霍去病,提兵数十万北逐匈奴,自此使之西迁,绝了匈奴之害。官家对我一样信重,可惜我却无卫青霍去病之能,未能使得西夏伤了筋骨,实是愧对于官家。”   “此次边界两战之中,杨文广、狄青、曹傅三人出力甚多,臣不过都是安居于堡寨之中,并未上得战阵。若是将功劳都放在臣的身上,便是对他们的不公了。”范宇微微笑道:“今日归来之时,吕相公竟带众多官员来迎,倒是使臣十分诧异。臣与他本来便有些龃龉之事,没想到他居然丝毫不计前嫌,令臣分外的感动。若是吕相公是心诚的,那便是我大宋的周公了。”   包拯哑然,心中暗道,吕相公用心自然是不怀好意,不过你将他比作周公,怕是也一样没安好心啊。   陈琳的眉头也跟着挑起,这位安乐侯看来年纪轻轻,可也不是好相与的。吕相公的出迎,使得安乐侯在官家面前十分尴尬。可是安乐侯这一句话,将吕相公比作古之大贤周公,可也十分要命。   想当年曹操曹孟德横槊赋诗,一短歌行脍炙人口,其中便有‘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八字。   现在范宇将吕夷简比作周公,怎么看都是好话,可就是会让官家十分的警惕。   听到范宇的话,赵祯心中却是说不上什么滋味,只得道:“安乐侯与吕相公,皆为我大宋的栋梁之才。一文一武,于国于民于我皇家,都是有功劳的。”   范宇急忙摆手道:“官家,我本就是皇亲,此次巡边不过是为了从拔思母部手中买马,可算不得武将。这等战阵之事偶尔为之尚可,若是认定了臣为武将的话,岂不是为难于我。那等兵凶战危的境遇,臣可是不想再试。如今回了汴梁,臣还是多陪陪公主和娘才是正理。无论如何,这次立下的功劳,也配得上我这爵位了,官家可就莫要再为难于我。”   他这么说,便是表态自己并不贪恋兵权,而且点明了自己皇亲的身份。   这个态度,使得赵祯十分满意,原本已经有些不豫的态度,立时就变的缓和起来。   “安乐侯,枉我如此信任于你。能者多劳,你这懒散劲头,可是要改一改了。”赵祯哈哈一笑,摇头道:“这次召你回京,在私事上,便是你这附驸马都尉与公主聚少离多,应使你夫妻早日团聚。在公事上,便是西夏与辽国之间既已生了这样大的冲突,想必双方彼此之间有态度,都会有个大的转变。我大宋应如何对待,也是要你来与众相公一同参谋的。”   包拯听到这里,便急忙对赵祯拱手道:“官家,臣不过是权知开封府,这等机密国事并无资格予闻,臣请告退。”   官家赵祯笑着点头道:“包卿也是劳苦功高,陈琳,你替我送送包卿。回来之时,请政事堂的吕、蔡两位相公和枢密院的王、韩两位相公过来。正可与刚回来的安乐侯一起,将辽夏局面议一议。”   陈琳侧身对着赵祯施礼道:“是,内臣遵旨。”   待陈末将包拯送了出去,范宇便与赵祯君臣两人谈起了西夏与辽国的这一场战事。   不到半个时辰,政事堂与枢密院的四位相公,便在陈琳的带领之下,一同来到了崇政殿里。   四人见过官家,便都看向范宇。   范宇对四人拱手道:“见过四位相公。”   “今日安乐侯回京,歇都不曾歇,便来崇政殿见我,实是于国事非常上心。召几位相公前来,便是一同议一议西夏与辽国之间的冲突,还有我大宋,对于辽夏两国,应该如何应对。”赵祯点点头道:“最重要的,便是如何使我大宋免于卷入两国的战事之中,如何对我大宋更有利。众卿可畅所欲言,莫要藏私。”   吕夷简最先站出来道:“老臣已经看过安乐侯的捷报,还有枢密院送来的西夏与辽国的消息。依老臣所见,只怕西夏与辽国之间,这场战事还没结束。只是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子,到什么时候。”   “老臣看那辽国吃了大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枢密院正使王德用躬身道:“想必正在调兵遣将,出兵教训西夏是势在必行的。我大宋应使边军严守边界,绝不轻易受那西夏挑衅。只要坚守不出,想那西夏派兵来我大宋,也讨不了好处去。”   枢密副使韩亿也跟着道:“臣觉得,我们不若主动向辽国提出,与之一同出兵攻夏。若是能灭了西夏一国,正可开拓疆土,并取得养马之地,以解我大宋缺马之苦。”   蔡齐看了范宇一眼,最后开口道:“安乐侯是刚刚从董家寨归来,最是熟悉边地之事,也是亲眼见过西夏军队的。想必安乐侯的建议,有切身的体会。”   赵祯对范宇点头道:“安乐侯,你便先说一说你觉得我大宋应该如何面对辽夏两国吧。”   知道自己躲不过,便笑道:“蔡相公抬爱,那我便说说自己的看法。臣回来之前,便得到拔思母部之人传信,听闻辽皇耶律宗真有意对西夏御驾亲征,那辽夏之间定会再起大战。只不过西夏无力与辽国长期大战,必会与之和谈。而西夏国力困顿,哪里能赔得起辽国国损失。我大宋边军,理应紧张备战,以防西夏来攻。”   众人都露出惊愕之色,赵祯不由问道:“此话怎讲?” 第347章 与辽国谈谈价钱   虽然官家赵祯嘴上这么问,可是在他心中已经明白,定是西夏觉得大宋是软柿子。   不只是赵祯心中明白,吕夷简、蔡齐、王德用、韩亿四人也都心里清楚。只是不好说出来罢了。若是讲出来的话,大家脸上无光。   到了这个时候,也愈显得范宇连胜西夏两战有多不容易。   范宇对赵祯躬身道:“官家,西夏与辽国双方,定会大战数场。只不过辽国攻略西夏,路途遥远后勤辎重也不好送到前方。若是辽军在西夏就食,只怕西夏那等地广人稀之地,还供不起辽军折腾。他们两国打下去,最后吃亏的定然会是辽国。但是辽国实力雄厚,虽然进攻的后劲不足,但也定能将西夏消耗的不轻,使其民力疲弊难以持久。”   “如此,两国谁都奈何不得对方,但是对耗下去却也并无意义。如此以来,只要西夏给辽国一些赔偿,双方定然会互相妥协。”范宇分析道:“而辽国与西夏之间妥协,李元昊若有野心,必然会借此机会称帝。两国刚刚妥协,辽国定然不会再次兴兵攻打西夏。而西夏国力疲弊,若赔偿辽国,便须从我大宋的身上想办法。”   吕夷简不怀好意的问道:“西夏不过是我大宋的属国,这等小国,有什么资格从我大宋这里想办法的。难道安乐侯以为,就凭西夏的人马,可以在我大宋攻城掠地为所欲为吗?”   范宇也不急躁,只是淡然道:“西夏虽然人口不过是我大宋的百分之一,但是西夏的战马却数十倍于我大宋。若是西夏派出大量骑兵,我大宋军队只要出城,便是被动吃亏的结局。若是守城,难免被其劫掠了乡间。不知吕相公,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可破。”   “我听闻,安乐侯新制的龙鳞铠既轻便又结实,此时在与西夏交战之时,大放异彩。”吕夷简笑道:“若是我大宋的雄兵,只要有数万人能身穿龙鳞铠,定可大破西夏骑兵。”   “吕相公此言有些偏颇,龙鳞铠虽好,但却只是步卒所用,并不适于马上使用。”范宇正色道:“但西夏的重甲骑兵铁鹞子,却是不同。这些铁鹞子都是身穿专门用于马上的战甲。不只是人有甲,就是马匹也着甲。这等重甲骑兵,可不是新军身穿龙鳞铠便可以破的。对方的重甲铁骑,连人带马还有沉重的衣甲便不下两千斤,若是冲锋起来,便足有万斤之力。试想何能样的步卒,才可挡下这等巨力?虽是巨象,怕也挡不住几骑。”   听到范宇反驳吕夷简,蔡齐便笑道:“安乐侯如何能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难道安乐侯在火山军的辖地,接连两胜西夏军队,都是假的不成。”   听到蔡齐的话,就连赵祯也是点头,“安乐侯,那西夏铁鹞子如此厉害,你又是如何将其击败的?”   范宇对赵祯拱手道:“臣虽然连胜了西夏两战,可是却并未与西夏的铁鹞子交战。第一战不过是西夏轻骑,中伏于赵家沟这等地势狭小之处,胜之不难。第二战,则是战前有备,且以严守堡寨为主,胜得也算轻松。只不过这两战都胜的侥幸,实难复制。”   “因此,西夏若大举犯边,我大宋边军一来马匹甚少二来久无战事,臣以为其势堪忧啊。”范宇最后总结道。   “如安乐侯这般说来,对于西夏,我大宋便没有办法了吗。”赵祯很是不服气的道。   王德用这时捋了两下胡须,也跟着道:“我得到安乐侯的消息,此次在火山军的董家寨,不是已经得了近两万匹战马?有了这些战马,难道我大宋还养不起数千重甲铁骑?到时即使破不得那铁鹞子,亦可对其起到牵制作用。若是上万的重甲铁骑,便有灭国之忧了。”   众人纷纷点头,认为这也不失是一个好办法。只要野战不惧西夏,那便什么也不怕了。   “如此倒也可以。”范宇点点头道:“可这等重甲骑兵花费甚巨不说,而且冲锋与奔跑的度并不快,只能用于堂堂正正之阵,难以起到突袭的作用。”   枢密副使韩亿皱眉道:“依安乐侯之见,我大宋军队要如何才可抗衡那西夏重骑才是?”   范宇点头道:“重骑自然只有重骑可以相抗,可西夏还有泼喜军。这些泼喜军都是骑骆驼的,而且骆驼的背上还有小型旋风砲,可如拳之石两百步。这泼喜军向来与铁鹞子一同出动,远近相合难以匹敌。辽军招讨使萧普达,便是在西夏军这等兵种组合之下吃了大亏。若非西夏铁鹞子数量并不算多,只怕萧普达便会全军覆没了。”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听到范宇所说的这些话,崇政殿的君臣们,都感觉到有些头疼。   “按你这样说,西夏岂不是太过厉害了些?”赵祯疑惑的问道。   范宇拱手道:“官家,那西夏国主赵元昊,虽然只继位不过两年,可是此人野心也早就显露。只从他弄的这些兵种配合之上,便可看出来其处心积虑的提升西夏军队战力,定然是早在为其称帝做准备了。”   “若说西夏军队厉害,却也不算高估了他们。”范宇接着道:“如今我大宋若是冒然派些边军与西夏的军队交战,只怕顷刻之间便会成了一边倒的惨败。”   说到这里,赵祯与四位相公都显得有些无奈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如何才好。   “西夏军队来攻,我大宋要如何应对?”赵祯看着范宇道。   “官家,当以守城为主,并且坚壁清野,使西夏军队得不到粮草才好。另外派轻骑出动,绕到西夏境内烧杀破坏,使之偷鸡不成蚀把米。如此以来,西夏想从我大宋这里占便宜,便也成了一种消耗。西夏有多少钱粮供他们消耗,只怕根本就消耗不起。”   “若是赵元昊敢称帝,我大宋何妨再出兵教训西夏?若到时我大宋也有了相当数量的重甲骑兵,和足够的驼背旋风砲,将西夏灭国也非是不可能之事。”范宇又接着道。   “安乐侯只想了西夏会如何,却是忘了还要看辽国如何。”吕夷简笑道:“若是那辽国邀我大宋共同出兵西夏,难道我们也拒绝吗。”   范琮笑道:“若真如吕相公所想倒是好了,我们也不用忙着答应,而是要先与辽国谈谈价钱。” 第348章 赐尔节钺   范宇这句话一出口,便引得官家赵祯笑了起来。   王德用与韩亿两位枢密使也都笑起来,蔡齐也跟着笑,官家笑,不陪笑不礼貌啊。   赵祯笑着摇头道:“安乐侯却是有些商人心思了,不过这样形容却也贴切的很。只要辽国邀我大宋出兵,便可好好与之谈谈价钱。”   吕夷简却是皱眉道:“官家,假设辽人前来相邀,我们应方如何应对?向辽国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才显得合理,才能保证我大宋的最大利益?”   这话却是将赵祯给问住了,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官家自己也没想到,要向辽国提出何等要求才好。   “官家,臣觉得可以向辽国提出,在澶渊盟约之中再加入两条,以后辽国不得向我大宋要求关南之地,亦不得要求增加岁币。”范宇想了想,便对赵祯躬身道。   王德用连连点头,“官家,安乐侯这个提法就很不错。近来辽国自大,本来两国相安无事,而辽国却于去岁提过这两件事,却是有些不安分。若是我大宋与辽国因此再起纷争,那澶渊之盟便要废了。不如就提这两个条件,为我大宋的要求。”   “不错,安乐侯公忠体国啊。”吕夷简笑道:“若是我大宋向辽国提出要求,辽国不肯答应,又该如何?”   这下子赵祯便立时收了轻松的神色,皱眉也皱了起来。以辽国的自大,很可能会不答应,到时大宋反而有些不上不下。   “若是辽国不答应的话,我大宋便正可坐山观虎斗。”范宇也笑着对赵祯道:“难道我们还会真的为辽国出力不成?臣觉得,我们提出这个要求,就是让辽国不再邀请我大宋出兵。他们不答应还好,若是答应了我们的条件,大宋就是出兵,也不能真的出力。”   吕夷简心中无奈了,这小子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奸猾无耻啊。有这种想法的,不只是吕夷简一个人,蔡齐、王德用、韩亿也都侧目而视。   赵祯脸上一红,不由得道:“这样以来,岂不是我大宋言而无信。若是辽国以此为借口,将来找我大宋的麻烦,岂不是徒惹烦恼。”   “官家,辽国与西夏,谁都对我大宋没安好心。”范宇拱手道:“既然如此,我们大宋也不可与之坦诚相待。西夏时时劫掠我大宋边地,而辽国却是总想对我河北路蚕食鲸吞,还要增加岁币以弱我国力。既然这样,就莫怪我大宋不义了。”   “而且,臣还想到,若是西夏与辽国谈和,西夏来攻我大宋,那辽国会是什么态度。”范宇提醒道:“恐怕定会讨要关南,并增加岁币。其国心性如此,非臣危言悚听。若不早做打算,定会受其困扰。”   王德用、韩亿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位枢密院使都没能想得如此之远,可这位安乐侯,却已经想了这许多事情。   赵祯听了范宇的话,不由得忧心道:“依你所说,辽国与西夏对我大宋的难,都会来到,莫非便无可避免不成。”   “臣以为,打铁还须自身硬,一纸澶渊之盟的盟约并不牢靠。若是我大宋兵不能战,使辽国知道内情,只怕数日之间,便会数万骑南下。到那时,便不是一个关南和岁币可以打的了。臣也正是看到这等危险,才向官家提出编练新军,以使我大宋有一战之力。”范宇到了这时,才将自己的担忧讲了出来。   “所以说,安乐侯此次巡边,早知道会与西夏一战了?”吕夷简凝视着范宇道。   “非也。”范宇摇了摇头,对赵祯道:“臣这次编练新军,也只是恰逢其会。心中所想,既然巡边,索性便编练一支新军。既可护我周全,也可给边地增加一支可战之兵。谁知道那西夏军队,竟视我大宋如无物,肆意过境毫无敬畏之心。臣心中气愤不过,便设下埋伏,给尔等西夏蛮子一个教训。之后西夏大将军野利旺荣再次来攻,臣的心中便捏了把汗。也是官家洪福齐天,臣再次侥幸得胜。”   “即使如此,现在臣的心里,想起此事来还是不禁大呼运气。”范宇露出一副后怕之色道:“其时稍有差迟,便是丧身辱国,容不得半分转寰的余地。”   再一次听到范宇对于战事的感受描述,赵祯对范宇的提防忌惮之意便已经减到最低,甚至产生了一丝同情和愧疚。   “安乐侯为国分忧,实是了得。这两战胜的惊险,也是于国有功的。”赵祯点头道。   “臣岂敢居功。”范宇躬身拱手道:“自与义母入京,未有寸功便得安乐侯之爵位,骤然富贵实属惶恐之致。既受皇恩当为皇家出力,否则愧对官家对臣的封爵。今次巡边两胜,也只是略补无功受禄之憾事。但凡官家有所命,臣定赴汤蹈火以为官家和大宋尽些绵薄之力。”   话说到这里,范宇也是松了口气。只要让赵祯不再对自己忌惮,便是好的。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有义母在便不缺这点功劳。   赵祯听得大为满意,但口中却道:“安乐侯说的哪里话来,举贤不避亲,举亲不避嫌。你既立了功劳,朝廷亦要赏罚分明,岂有功而不赏之理。”   “官家,臣自白身而有爵位,这赏早已提前领了。岂可再使朝廷靡费,臣亦不好厚颜而自肥。”范宇急忙推让道。   蔡齐这时却笑道:“我大宋对于立下军功,向来是有爵位封赏的。官家,臣觉得可为安乐侯进爵为安乐公。”   范宇瞥了这家伙一眼,安乐公?好象刘禅亡国之后的封号便是安乐公吧。这老小子现在讲这些话,是没安好心啊。而且自己这安乐侯,当初应是勉强封的,否则也不会以安乐为名。现在自己立下功劳,再叫安乐公,便是不怀好意了。   “臣如今身为安乐侯,却已是富贵的很。本已是皇亲,爵位可不必再进。”范宇摆手道:“官家若是非要酬臣之微功的话,便赏赐些钱财即可。”   范宇如此上道,赵祯心中尉贴,“好了,安乐侯既然如此推辞,我也不再强求。但是安乐侯的功劳,谁也抹煞不了。难得如此谦虚,拒进爵之议。然有功不酬终非我朝之制。安乐侯既有大功于国,朕赐尔节钺。” 第349章 打个借条   节钺二字一出口,便使得王德用吃了一惊。   这在宋朝之前,都是强化权力的象征,有代表天子的意思。对于武将来说,便是最高荣誉。   王德用对于节钺两字非常敏感,他身为武将出身的老臣,一辈子的愿望,也莫过于得到天子所赐的节钺了。如今官家当面将节钺赐予不过十余岁的安乐侯范宇,却也让他异常激动。   若论战功,王德用自知无法和范宇相比,他嫉妒是嫉妒不起来的。但是这代表,范宇有了官家所赐节钺,便有了武人的标签。   王德用在范宇出京巡边之时,就表现出了对范宇的认同。那时起,便对范宇的作为表示了支持。   如今范宇有了节钺,将来便也可以对武人有更多的支持。而且范宇身有巨大的战功,在军中也必然会有不小的影响力。   范宇自己却不太重视,但是知道这东西是巨大的荣誉。   “臣安乐侯范宇,谢过官家如此重赏。”范宇恭敬的对赵祯行礼道。   吕夷简与蔡齐两人都皱起眉头,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现了对方的无奈。   这一次本想着将范宇捧得高高的,使其变的自大。可是谁知道安乐侯年纪轻,可是人却滑不留手。不但谦虚的过分,还将自己的战功贬的一无是处,更是主动拒绝官家赏赐。   范宇的这些行为,哪里象个年轻人,分明就是一根老油条。   韩亿此时向范宇道:“安乐侯已经推拒了进爵之事,实是高风亮节。官家赐安乐侯节钺,也是实质而名归相得益彰,我在这里为安乐侯贺!”   “韩副使说的不错,确实该为安乐侯贺。”王德用也哈哈大笑道。   吕夷简与蔡齐位相公虽然心中不乐意,可是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出分别向范宇道贺。   赵祯笑看着这几位重臣向范宇道贺,却是心中也松了口气。   若是范宇表现出不满的态度来,赵祯自己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呢。这等功臣嫌弃赏赐的小气,那朝廷和官家都没办法说什么。事后若要收拾范宇,也会在史书留下难容功臣的身后名。   如今范宇识趣,赵祯自然也不会再为难。   “好了,安乐侯一直以来操劳于国事。与公主新婚,便出使辽国,没数日又为巡边钦差。今日一回京,便来崇政殿议事。”赵祯叹气道:“说起来,实是委屈你与公主。这短短的时日,便让你们聚少离多。此间事了,你可去宫里给两位娘娘请安,再与还玉叙话。想必宫里已经得到了你回京的消息,正等着你呢。”   范宇听到自己可以离开,便急忙对着赵祯躬身道:“官家有心了,臣这便告退。”   说完,范宇还与各位相公也打了招呼,才退出崇政殿。   范宇一走,赵祯便扫了几位相公一眼,“众卿若是无事,便也退下吧。”   王德用和韩亿两位枢密院使也告退了,而吕夷简和蔡齐两位相公却留了下来。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官家,臣有事相告。”吕夷简苦笑一下,才开口道。   蔡齐虽然没开口,可是脸上的神色也很是羞愧。   赵祯看两人的表情,便有些不明所以,“吕卿、蔡卿,你们二人可是遇到什么难以决断之事,才留下来的。”   “官家,并非难以决断之事,而是难以启齿之事。”吕夷简只得尴尬道。   “难以启齿?”赵祯对此颇为敏感,不由面色一紧道:“可是朝廷靠钱了。”   蔡齐咧嘴一笑道:“官家料事如神,正是如此。”   赵祯心中却是已经开骂,料你大爷的如神,只看这两个家伙的穷酸样子,还看不出来吗。   可是身为大宋皇帝,赵祯又不得不过问,他只得道:“此事难道不应由那三司使程琳来报,怎么由两位政事堂的相公来与我说?”   吕夷简看了赵祯身后陈琳一眼,又看了看殿门口的小黄门,才开口道:“其实是这样,程琳说,他于去岁便已经向官家伸过手了,如今无颜再提。而我政事堂施政,却使他三司的税收不够用,理应由我政事堂来向官家提及此事。”   赵祯都惊呆了,你们一个同平章事,一个参知政事,就是这么和我提要钱的事?有心不给钱,可是这大宋是自己的家国天下,总不能看着不管。但是给了钱,又十分的不甘心。   陈琳也是用两眼斜着看两位相公,难怪刚才使劲瞧自己,显然是怕自己听了丢他们的人。更大的可能,但是怕自己他们两位这等丢人一幕传出去。   最关键的是,宫中的内库也是由陈琳掌管,也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好吧,你们且说一说,还有多少钱的缺口?”赵祯想了想,无奈的问道。   “据那三司使程琳所说,此时正是青黄不接之时,而我大宋官员的俸禄已经快不出了。若是坚持到夏税,还须两百万贯。如今算上安乐侯两得胜,赏赐诸军将的钱,怕是总数没有三百万贯下不来。”   赵祯瞬间享受到了心痛的感觉,这么多钱啊,可是要将自己的内库搬空不成。   “商税呢,还有市舶司的钱呢。”赵祯还想要挣扎一番。   可是吕夷简的回答,击碎了赵祯最后的幻想。   蔡齐此时摇头叹道:“不瞒官家,这些钱程琳都已经算在内了。还请官家看在身为天下之主的份上,莫要吝啬这些钱财。”   赵祯嘴角都有点抽搐,可也没有办法。   “陈琳,内库之中的钱,可够三百万贯?”赵祯不情不愿的问道。   “启禀官家,内库的钱虽然够,可是也不多了。”陈琳说到这里,看了吕夷简和蔡齐两人一眼又道:“内库及是官家私房体已钱,养着宫中这许多人。两位相公不能拿钱走便完了,须知有借有还才能再借不难啊。”   陈琳的话,当场便将两位相公给臊成了大红脸,这话如何来接?以前从内库拿钱,可从来没说过还钱。也没想过,内库总管会如此直白问出来。   “这个……只能是尽快。”吕夷简磕磕绊绊的道。   “那么,便请两位相公打个借条。”陈琳说着,看了官家一眼道:“官家以为如何。” 第350章 何以报之   陈琳问官家,可是官家赵祯假装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在走神。   吕夷简和蔡齐两位相公,则是面色极为尴尬。   “陈琳,你为内侍,如此截断国用莫非是要插手政务吗。”蔡齐却是心中不愤,看向陈琳,目光有些凌厉。   可惜陈琳却是并不吃他这一套,而是淡然道:“蔡相公可莫要吓我,截断国用我是不敢的。不过,只要蔡相公打个借条,我这便命人去内库取钱。”   赵祯此时听到两人争辩起来,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吕卿,政事堂如今怎么也没点规矩了。国库没有营余,而我的内库也要让你们掏干净了。治国治国,国不见富民不见强,难道就是治个干干净净清洁溜溜吗?”   吕夷简与蔡齐两人,听到赵祯的话,都是满脸的羞愧。这话有些打脸,实在是无法接。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赵祯终究是心软,“你们代朝廷写个借钱的文书吧,不能坏了规矩。”   两人心道,这大宋可是你赵家的,什么规矩不规矩,用钱本就应该你来垫付。尽管心中这般想,可是口中却不能这样说,实在是不敬。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虽然吕夷简与蔡齐两人有些不情愿,可是这已经是官家作出让步,要是还不妥协,那可就别再干了。   两人写了借钱的文书,交到了陈琳手中。   陈琳看了文书,才点点对着两人哼了一声,便叫来两个小黄门去内库准备做交接。   “两位相公,这些事宜已经办妥了,可以告退了。”陈琳看这两位相公有些不顺眼,不由得开口道。   吕夷简笑着拱手,蔡齐却是有些气愤。   两人都向官家告退,出了崇政殿。   陈琳这才对赵祯道:“官家,这些文官越的没有样子了。经手天下赋税,却是整天的喊没钱,还要从官家的内库中掏钱去添补窟窿。一边收割民间,一边压榨官家,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内臣非是搬弄是非,实是觉得他们有些过了。”   赵祯摆了摆手,“你不用说了,朝廷三冗实非一日之寒,若是只怨一两个人,便是有失偏颇。”   “官家的内库若不是近来有永昌隆商号和永通钱庄的收益,只怕宫里的开销都要紧张。”陈琳忧心道。   “说起来,这永昌隆和永通钱庄,还是安乐侯拉着我办起来的产业。”赵祯不由笑道:“若非如此,内库的钱财不够,只怕今日我也与吕卿和蔡卿一样的尴尬。不过,看着这两位当朝的正副宰相窘迫,却也是十分有趣之事啊。”   陈琳也陪着笑道:“安乐侯应是去了慈宁宫,官家左右无事,不如也去凑凑热闹,与两位娘娘们共享天伦。”   “你说的不错。”赵祯笑道,“先着人去坤宁宫,将皇后也叫来同去。”   陈琳点头应下,便去安排人手去请皇后。   在陈琳的眼中,其实早就在殿上看出来吕夷简与蔡齐两人,对于安乐侯范宇不怀好意,有捧杀的嫌疑。   而陈琳在感情上,自然是因为李太后的原因,对于范宇有所偏向的。虽然范宇应对得当,并未使吕夷简、蔡齐两人得逞,可也是好险。   身为官家的内臣,陈琳却不好表现的过于明显偏向。   恰好吕夷简与蔡齐两人向官家要钱,便使得陈琳有了借题挥的余地。倒不是为了将这两位相公如何,只不过是出口闲气罢了。顺便,也点出来范宇给官家的内库增添了进项之事,在官家面前给范宇挽回不少好感。   果不其然,赵祯现在的心情虽然谈不上好,但也没那么差。三百万贯就那么给借走了,任是谁也无法开心。   不过,到慈宁宫中散心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赵祯此时细想,安乐侯可是自己的福将,既能聚财亦可胜战。自己之前还对他有些忌惮,却是有些不该了。   此时正当好生拢络,使安乐侯能给自己多捞些钱……不,应该是多为大宋天下出力。   赵祯想到这里,便让陈琳摆驾,去了慈宁宫。   范宇先一步到了慈宁宫中,义母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都在。   他进了慈宁宫,便抢先一步,拜倒在义母和杨太后两位的面前。   “娘,姨娘,孩儿如今公务已已经了结,今日刚刚回京,便来给娘和姨娘请安了。”范宇抬头看了看姨娘杨太后,又看向义母李太后,眼中尽是孺慕之情。   杨太后看到范宇回来,便笑逐颜开道:“宇儿回来,甚好甚好!静一这几日总是唠叨着你,盼你早些回来。本来得知你今日便可回京,非要出城去迎的,却是被我给拦下。想必有许多官员去迎,她去了也不方便。现在还与我生气,去找皇后了。”   范宇听到这里,却是微笑。可是一抬头,却看到义母李太后正抹眼泪,将他吓了一跳。   “娘,你这是是怎么了,孩儿不在京中,可是有谁惹娘生气了不成?”范宇急忙上前问道。   李太后放下衣袖,却是笑道:“娘是太后,谁会来若娘生气。只是娘看到你如今变的黑了,还瘦了许多,这心中十分的不好受。原以为给了你一场富贵,谁知道你还要如此辛苦。听说你还带兵与西夏那等腥膻野人打了两仗,实是让娘担惊受怕的很。”   听到这里,范宇才松了口气。看来娘是替自己担心,这便好说了。   “娘何必替我担心,我在边地虽然略苦一些,可也比在草桥镇的时候好很多。”范宇笑道:“那些西夏兵马也没什么厉害的,还不是被孩儿设计给打的大败。那许多西夏战马,都被孩儿给做成了马肉腊肠。此次回来还带了一些,就在外面的马车上。”   李太后听范宇在战场上竟还不忘弄些好吃食,也不由得被逗笑,“你这孩子,身在那等兵凶战危严峻之地,居然还不忘了口腹之欲,也真是个嘴馋的了。”   杨太后也摇头失笑,不由开口道:“宇儿馋些便馋些,这孩子去了哪里也不会吃的差了,倒是让你我也心中多些安慰。”   “娘和姨娘放心便是,我在哪里都能照顾好自己,你们两位娘娘,可要康寿绵长才好。若是因为担心于孩儿,而坏了心情,却是孩儿的罪过了。”范宇笑着道。   正在此时,范宇的眼角余光,便看到一条窈窕的身影从慈宁宫外冲了进来。只是一进宫门,便立时停下,变的步态娴静。   那正是自己的老婆还玉公主赵静一,但是面容却又嗔又怒又有些心疼之感。轻嗔薄怒美人恩重,小别再见何以报之。 第351章 教导有方   两位娘娘自然也看到了还玉公主,只是并没开口,只是笑看着这小两口儿。   范宇起身迎了上去,伸手便去拉还玉公主的手。   可还玉公主却闪身避开,径直来到了两位娘娘的身后,冷眼看着范宇,也不开口。   范宇微微一笑,“静一,我这一次回京,可就不想再出京了。”   “你想不想出京,还用和我商议吗。”还玉公主却是心中有气。   还玉公主一开口,范宇就知道自己的媳妇是不打算讲理了。自己出京是为了什么,她又不是不知道,这当然也有官家的安排。   不过,范宇不是来斗气的,他笑着摇头道:“当然是要与你商量的,我又不是官家。若是官家做什么事,总与皇后商议,那便是后宫干政。但是咱们家不用,你可以管我。”   听到范宇的话,义母与杨太后两位娘娘忍不住哈哈大笑,只觉得宇儿这孩子的话讲的妙。   还玉公主也没能绷住,脸上笑容绽开,仿佛冰雪融化春风拂面一般。   “好啊你个范宇,你、你竟然编排于我!”还玉公主还是假意嗔怒了一下,却再不能象之前装的那么生人勿近。   范宇立时顺杆爬,上前拉住还玉公主的手。即使被还玉公主甩开,还是再一次将公主的手抓回来。   “怎么会,我是认真的。”范宇笑道:“我自问已是堂堂的大宋侯爷,也并不想建功立业。因此听听老婆的话,却也无伤大雅。”   还玉公主挣脱不开范宇的手,又听他说的话这样没出息,并且理所当然,心中对范宇又爱又恨,牙根痒痒。   “你就会欺负我,一张嘴能将死人也说的活过来,哼!”还玉公主红着脸道。   小两口儿的小儿女形态,落在两位娘娘的眼中,却是使得两位娘娘老怀大慰,毕竟这也是天伦之乐的一种。   范宇正要再调戏媳妇几句,却听到外面的小黄门高声道:“官家、皇后驾到。”   急忙拉了还玉公主,两人迎上前去。   官家赵祯,与脸上戴着面纱的曹皇后两人一同进了慈宁宫。   “臣范宇与还玉公主,给官家和皇后见礼。”范宇躬身道。   还玉公主也跟着躬身行礼,却是夫唱妇随的模样。   赵祯双手将范宇扶了起来,笑道:“安乐侯,这等于是在家中,又不是朝堂,不必如此多礼。此次若非你在边地应对得当,只怕我大宋还要受那西夏羞辱。”   “这都是臣应该做的,换了是谁,也不能任由那西夏放肆践踏我大宋国土。”范宇摇头道:“臣不过是尽了些本分罢了,不值得官家提起。”   赵祯想起吕夷简和蔡齐向自己伸手要钱的场面,立时又念起范宇的好来。   “若是朝中众臣,都如安乐侯这般想,我便可高枕无忧了。”赵祯也摇了摇头道。   来到两位娘娘的面前,赵祯与皇后一同给两位娘娘请安,大家这才坐下说话。   “官家,今日你和皇后还有宇儿夫妇都在,便在这里用膳吧。”李太后对赵祯说道。   “大娘娘,孩儿来的时候,便已经吩咐了下去,让御厨去准备了,宴席一会儿便会送过来。”赵祯心情也变的好起来,接着道:“此次一是一起用一餐团圆饭,二是为安乐侯接风,三是给安乐侯庆功。”   李太后与杨太后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官家的态度很是可疑。范宇虽然是皇亲,也立了些功劳,但也不值官家如此殷勤。官家的反常,有些不太对劲。   “宇儿他是自家人……”李太后想说点什么。   可是官家却笑道:“大娘娘,安乐侯虽然是自家人,可也是朝廷的官员。朝廷自然是要赏罚分明的,此为国策岂可怠慢。而且,我为大宋的君王,更是不能苛待了功臣。”   范宇急忙道:“都是臣应当做的,官家不必谬赞于我。”   “这如何是谬赞了。”赵祯哈哈一笑道:“你在火山军的董家寨指挥若定,谈笑之间全歼西夏五千轻骑,再战又灭掉西夏近万人马,这是数十年来未有之大胜。更难得的是,你不但不居功自傲,还不让我给你进爵。两位娘娘给评一评,我是不是更应厚待于安乐侯。”   李太后此时却是眉头挑了挑,看向官家赵祯,“官家,宇儿他不让你给他进爵,你便真的不进了吗?他不但是大宋功臣,可也是你的义弟。既然已经不给宇儿进爵了,你还谈何不能苛待,却是我无法释怀。”   赵祯张着嘴,却是有些无法解释,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范宇。心中感慨,自己生母的心眼,都不知道偏的有多少。   范宇对李太后笑道:“娘,孩儿是这样想的,自从草桥镇来到汴梁,孩儿寸功未立,便被封为安乐侯。如今立下了功劳,也只是实质名归。官家再给孩儿进爵,便是过了。因此,便当着几位相公的面,推辞掉了官家进爵之议。不过孩儿也没吃亏,官家可是答应在别的方面多赏赐孩儿的。”   赵祯却是心想,我什么时候答应在别的方面多赏赐你了?可是当着两位娘娘的面,又不能否定,否则又逃不掉一顿数落。   “没错,孩儿就是这么说的。”赵祯只得对着李太后陪笑认下。   “既然已经当着诸位相公说了,那也只能这样了。”李太后微微摇头,甚是有些惋惜道。   杨太后此时开口道:“官家可多赐金银与田地,可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对于杨太后的话,赵祯的心中也是一哆嗦。刚刚被借走了三百万贯,哪里来的金银赏赐。不过田地还是可以考虑的。   范宇虽然不知道赵祯被借了钱,但是知道官家向来节俭。   “姨娘,此次去巡边回来,我打算去城外住上一阵子,便请官家赐我一座城外的庄了子吧。至于金银等物就算了,此次与西夏冲突,并非孩儿一人的功劳。”范宇看向赵祯与曹皇后道:“曹傅、杨文广、狄青三人,也都有不小的功劳。说到这里,臣不得不提一下曹傅。虽贵为国舅,可也没有半分骄奢之态。他曾向臣主动请战,虽被我拒绝,却也足以看出其志在重振将门之风。有如此兄弟,皇后应可以之为傲。”   曹皇后听到这里,却是非常感动,急忙对范宇行礼道:“若非安乐侯教导有方,曹傅如何会立下卫青霍去病的封狼居胥之志。” 第352章 这粥很补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曹傅在曹皇后看来,是自己最头疼的两件事之一。   这两件事,其一,便是曹皇后自己在官家面前并不受宠。其二,便是兄弟曹傅惹事生非。   可是如今这两件最头疼的事,都在安乐侯的帮助之下解决,因此她心中对于范宇的感激,那自然是不用说的。   “曹傅本性并非顽劣之人,不过是没找到努力的方向罢了。”范宇连忙摆手,不肯居功,“如今他已经找到努力方向,来日便可成为国之栋梁。至于我所做的,不过是些小事而已。”   曹皇后听到范宇不肯居功,更是感激的很,却也不知道该如何酬谢范宇。   “对了官家,我记得在城外北郊,尚有一处百顷的御庄,不如赐予安乐侯可好?”曹皇后看向官家赵祯。   赵祯听到曹皇后的话,便点头道:“皇后说的甚是,那一处御庄的风景不错,到是一个好去处。既然安乐侯体谅于我,进爵也不进、金银也不肯要,那便收下这所御庄吧。我记得,你在这次巡边之前,便曾说过,回来之后想过几日田园之趣的日子。收下这所御庄,也可圆了你的想法。”   李太后听到赵祯的话,不由给了自己亲儿子一个白眼。身为官家,却是有些小气,不过这也是范宇自己要求的,却不好再说些什么。   “官家赐臣御庄,这便再好不过。”范宇笑道:“此次巡边见过沙场的血腥,却是对我冲击不小,便在安静环境之中休养些时日,也是好的。若是两位娘娘也有兴趣,便可与孩儿同去庄子里居住些时日。”   还玉公主此时推了范宇一把,不由嗔道:“两位娘娘身份何等贵重,你可莫要胡乱的出主意。若是有个闪失,你可吃罪不起。”   对于还玉公主的话,范宇笑了笑,便没再开口。这等事也只是自己的一个想法,还玉公主想的更慎重些,却是自己没想到的。   杨太后看了自己闺女还玉公主一眼,不由摇头道:“你这孩子,我与阿姐两人出入都是禁卫看护,身边伺候的人也是数不胜数,能有什么闪失。倒是在宫里闷的久了,也想出去走走看看。体会一些田园风光,倒也不错。”   “妹妹说的不错,老身之前也想去外面的庄子住些时日。”李太后点头赞同道:“宫里每日里都是这些东西,也有些无趣,不如去乡间小住,趁着春暖花开,也可散散心不是。”   赵祯一看,两个娘娘都要出宫小住,便有些吃味。有心不送御庄,可是话已出口,身为大宋的皇帝,岂可如此儿戏。一时之间,心中竟对范宇能得到两位娘娘如此亲近,感觉到有些微微的嫉妒。   很快御厨送来了酒菜,便在慈宁宫中摆下酒宴。皇家这一大家子,便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用了一餐饭。   用完了饭,范宇便带着还玉公主回府。夫妻二人小别重逢,自有说尽的话和做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儿。   次日,日上三杆,范宇才起了床,却现还玉公主并没在床上。   待范宇穿好了衣服,出了卧室便看到太监吴良正守的门外。   “吴良,你可知公主去了哪里?”范宇问道。   “回侯爷,公主半个时辰之前便起了,说不要吵醒侯爷,她要亲自给侯爷做些羹饭。”吴良躬身道。   范宇笑了笑,没听说过公主会下厨,此时正要去看看。   “我去看看公主做了些什么。”范宇笑道:“真没养到,公主在宫中养尊处优,竟也会做羹饭。”   他迈步便向着厨房而去。   范宇自己本来就是个吃货,如今听说公主居然会下厨,便起了切磋交流之心,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刚刚到来厨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当啷的一声脆响。   “啊!”的一声尖叫,显然是出自还玉公主之口。   “公主,您可别吓婢子!”一名宫女急忙叫道。   范宇在门外站住,也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进去,是不是会打击了公主的积极性。   正在他犹豫之时,厨房的门被推开,却是一名宫女拿着摔破的碗出来。   宫女看到驸马正守在门外,吓了一跳,急忙行礼,“婢子见过驸马。”   范宇只得摆摆手道:“好了,我只是来看看公主,你不用管我。”   还玉公主听到范宇的声音,也急忙探头出来道:“夫君你且不要进厨房,在厅中等着我便是,今日妾身要给夫君一个惊喜。”   “惊喜?”范宇听着公主的话,怎么感觉有些不太靠谱,不过还是依言离开,去厅中等候。   过了不到一刻的时间,便见到还玉公主亲自端着一只食盘进了厅,并将食盘摆放在了范宇的面前。   范宇一看,食盘中是两碗粥,还有一个小竹篮里的几个肉饼。   “这肉饼怎么得着眼熟?”范宇不由诧异道:“这是曹婆婆肉饼吧?”   还玉公主脸上一红,哼了一声道:“这肉饼自然是曹婆婆肉饼,但这是为了搭配我做的粥。这碗粥可不一般,里面放了人参、鹿胎等物,又佐以羊肉丝和小葱调味,甚是滋补。夫君一路劳顿归来,昨晚又辛苦未曾休息,妾身自然要尽些心意,给夫君补上一补。”   范宇听到粥里面有这许多名堂,便瞬间觉得这碗粥高大上起来。   “这人参和鹿胎,不会太补吧?”范宇不由得有些迟疑道。   还玉公主笑道:“夫君放心便是,我在宫中之时,官家便喝过这粥。这段时间我在宫中无聊,便让人向御厨要来了方子。”   闻了闻碗中的粥,范宇点了点头,便对还玉公主道:“公主你也辛苦了,快坐下,咱们一起用饭。”   还玉公主坐在了范宇的对面,看着范宇道:“夫君你快尝尝,我做粥可还好。”   拿了餐盘中的银勺,范宇轻轻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入口中。   原本闻着有些淡淡药香的粥,范宇喝到嘴中便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一股呛人的药味直冲鼻腔,更有一种苦涩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唯一可以表示欣慰的,便是羊肉并不膻气。只不过在这等浓重的药味之下,也尝不出啥味道便是。   范宇努力露出惊喜的表情,又取了曹婆婆肉饼咬了一口,将粥送下,才道:“公主真是有心了,这粥很……补。” 第353章 固有观念   听到范宇‘夸奖’的话,还玉公主不由露出得意之色。   范宇只说很补,可没说好喝,分明是答非所问。可惜还玉公主也没细想,只觉得是夫君在夸自己。   “本就是给你补身体的,多喝一些。”还玉公主自己只是取了个曹婆婆肉饼,将另一碗粥也推到了范宇的面前:“好喝就多喝一些,这等补身体的东西,我喝不喝并不打紧。”   刚刚范宇故意露出惊喜的表情,便有着骗公主也尝一尝的捉狭心思。可还玉公主却当了真,反而将自己那碗粥也让给了他。   看着还玉公主热切的眼神,范宇实在是无法拒绝,只得自己将两碗粥都给喝了。   幸好还有曹婆婆肉饼,可以中和一下粥里药材的味道。   噙着眼泪喝完了还玉公主做的爱心粥,范宇感觉已经用光了全身的力气。   正在此时,王小丁跑到厅门外,“侯爷,宫里的陈总管前来传旨了。”   范宇与还玉公主对视一眼,便都起身向外走去。   “快请进来。”范宇吩咐道。   “夫君,应该是官家要送御庄给你吧。”还玉公主很是骄傲的猜测到。   范宇还没回答,便看到陈琳手捧着一只木盒子进了院子。   “陈总管,有劳了。”范宇对陈琳拱手道。   “安乐侯哪里话来,有劳什么的谈不上。比起安乐侯的功劳,我这些许奔波可算不得什么。”陈琳的心情挺不错,“我此来,不过是传官家的口谕。因安乐侯拒敌市马有大功于国,因请特赏赐北郊御庄一座。”   范宇急忙对着皇城的方向躬身施礼道:“臣谢过官家赏赐。”   “这是北郊御庄的地契,安乐侯请收下吧。”陈琳笑着将手中的木盒子递了过来。   范宇双手接过,“官家不必如此快便赏赐的。”   陈琳笑道:“安乐侯不是外人,而且那永昌隆商号和永通钱庄,都给官家挣了不少钱财,对于宫中用度也算是有些补益。安乐侯在官家面前,可是有面子的。”   “陈总管说笑了,官家仁厚,哪位朝臣在官家面前,官家都会给几分薄面的。”范宇也笑道。   “安乐侯真会说话,我的事情办完,这就回宫去了。”陈琳摇了摇头道:“官家面前可不能没有我伺候,这便告辞了。”   范宇将陈琳送走,回来还没坐稳,便又有人来访。   这一次过来的,是曹佾与赵允初两人。他们两个前来,自然是为了永昌隆商号之事。   还玉公主自己去了内宅,范宇和两人坐了用茶。   曹佾先是对着范宇拱手道:“舍弟若非安乐侯引导,只怕如今还在让我头疼。如今投身于边地军旅之中,却也跟着安乐侯立了一些功劳,让我这个做兄长的,心中深感安慰。这真是要多谢安乐侯,感激不尽!”   范宇笑着摆手道:“这等话便不要说了,你我都是皇亲又是朋友,不必如此见外。”   赵允初看着两人在这里客气,便笑道:“我们两人此来,可是要与安乐侯商议一件重要的事。”   “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难道永昌隆商号出了什么问题不成?”范宇诧异道。   “这倒不是,而是商号这些时日以来,各路的分号正在逐渐铺开,尤其是来自辽国的一些皮革被制成皮具皮鞋,却是大受欢迎。”赵允初开始给范宇介绍近来商号的展,“商号不但买辽国的货物,还卖了更多的货物给辽国。又将这些皮革制品都卖到了全大宋,这便是里外的赚钱。虽只开张两三个月的时间,这本钱也已经翻了几倍。今日我们两人前来,便是要给安乐侯送上一批分红。”   范宇看了看两人,不由摇头,“此时商号还正是扩张之时,何必急着红分。”   “这可不是我们两家要分红的,是大股东。”曹佾摆了摆手,“不分不知道,分了也能吓一跳。这三个月以来,除去开设各路分号的钱,安乐侯可知道自己有多少分红?”   “国舅尽管说便是,或多或少我也都能坐得住。”范宇哈哈一笑道:“我估计,这生意虽然不差,可是时间还短,应该不会有很多钱吧。”   赵允初笑道:“安乐侯所说的很多,应该是多少钱啊?”   “怎么也要有个两三万贯,才能算是很多。”范宇想了想道。   曹佾嘿嘿一笑,“安乐侯可是猜错了,今日我们可是给你带了五万贯过来,都在外面的马车上。”   范宇看了看两人,“你们这真是……卖的好大的一个关子,为何不让人送进来,也不怕放在外面被人偷了些去。”   当下唤来王小丁与吴良,让他们两人领着府中的仆役去收钱。   “对了,我们分走这许多钱的话,商号不会出问题吧。”范宇这才想起来要问一问的。   “安乐侯放心,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这可是翻了好几倍。些许钱财,对于商号来说还不会有多大的影响。”赵允初笑道。   三人又聊了一些闲话,曹佾与赵允初两人这才告辞而去。   今日是回京的第二日,登门拜访的人可不少。   曹佾和赵允初走了,便又来了周奉,向范宇汇报钱庄之事。   近来这段时间,商号在各地都建起了分号,永通钱庄作为商号的合作伙伴,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将钱庄的分号,也趁机开到了各路。   “各路都已经建成了钱庄分号?”范宇不由窃喜道。   周奉不敢怠慢,急忙道:“建成是建成了,但官家可也派人来分红,小的便给官家那边分走了二十余万贯。”   “这些钱能赚得回来吗?莫不是你连本钱都放在里面了吧。”范宇一阵头大的问道。   “侯爷放心便是,钱庄一铺开,便有大量的存钱收入,赔是肯定不会赔的。”周奉笑道:“多周转一些时日,也便都回来了。还有侯爷的分红,我也留了出来。现在办了存钱的凭证,都在这里。”   说完,便从怀中出取一份凭证文书来,放到了范宇面前的桌子上。   范宇看了一眼,笑道:“你倒是好算计,居然一份文书便行了。刚才永昌隆那边,可是五万贯装了几马车送过来的。”   周奉不由亚讶然道:“小的说为何一大早这两位便去钱庄取钱,原来竟是要送给侯爷的。早知道也给他们开具凭证,便省了许多麻烦。”   范宇摇头失笑,这也是固有观念在作祟,一时半会儿人们还是习惯于看到许多的金银铜钱。 第354章 关键是没钱   周奉将这几个月以来,钱庄的运营情况向范宇汇报了一遍。   让范宇没想到的是,永通钱庄的展之快,比永昌隆还要迅猛。   因为有着永昌隆的生意往来的钱财支持,再加上是永昌隆所指定的钱庄,凡是与永昌隆有银钱往来的合作方,都将钱存入永通钱庄,这便使得永通钱庄的金银储备呈几何形势增加。   有着皇家的背景,再加上有永昌隆这等皇家商号大量的资金,永通钱庄几乎做的是空手套白狼的生意。范宇之前的那几十万贯,不过是永通钱庄的启动资金,如今一成气候,便立时翻了十倍以上。   范宇自己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是这一次亲耳听到周奉当面汇报,还是有些目瞪口呆。   想了想,范宇便对周奉道:“这凭证你去改成两本十万贯的,我有用。”   周奉看了看范宇的脸色,现侯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虽然侯爷没说,便是肯定是要一下子用掉,或者送出去十万贯的意思。   “侯爷,这可是十万贯钱啊。”周奉不由提醒道。   侯爷心疼不心疼不知道,但是周奉是真的心疼。每日里与这些钱打交道,时长虽然不长,但也有感情了。   范宇看到周奉的表情,便笑了起来,“我自然知道,你尽快去办便是。”   将周奉打走了,范宇便让王小丁去备车,打算出门去造作院的西作坊。   可是人还没出门,许当便亲自来拜见范宇了。许当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手中提着一个包袱,看上去不轻。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侯爷你刚刚回京,这是要去哪里?”许当在门外看到范宇,便讶然问道。   范宇看到了许当,也是有些没好气的道:“我自然是要去西作坊找你,看看那百工技院办的如何了。”   许当对着范宇一拱手,笑道:“侯爷你给我安排了许多事,自己便出京去巡边,可是把我忙的四脚朝天。如今一回来,便要结果,可是怕我很闲吗?”   说起来,许当还是有些抱怨,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做的事情可着实不少。   范宇看到许当这家伙一脸的轻松,显然是百工技院的事情办的相当顺利。   “你既然来了,肯定也是要说这百工技院之事的。”范宇对他招了招手道:“有事进来说吧,我且听听百工技院做到了何等境地。”   两人进了厅中落座,许当便将近来自己所做的事情,一一向范宇汇报。   这些日子,范宇去巡边,许当可是忙了一个焦头烂额。   先便是要折腾百工技院的教材之事,其中鲁班书这东西,要自己亲自来弄。不但要写成白话文,还要去掉其中迷信玄学的东西,这可就十分累人了。   好在许当也是进士出身,操弄文字本就是熟练的行当,折磨了他半个月也终于算搞了出来。其余的《墨子》和范宇剽窃的三大定律还有天竺数字,便都请了几位教书先生,一同修订成对应的教材。   这套东西是个大工程,其中已经修订了两遍没了错漏,才算是弄成了,时间也不过没多久。   “侯爷,如今这些教材也已经雕版印刷出,正让那些做老师的工匠们边教边学。”许当向自己带来小厮一伸手,对方便从包袱中取出了一厚摞的书本。   将这些书本放在范宇的面前,许当邀功道:“侯爷这可是辛苦了许久,才弄出来的。里面的文字句读,都是白话文,只要是识字之人,哪怕升斗小民,也可看得懂。”   范宇从上面取出来一本书,打开翻了翻,确实如许当所讲通俗易懂。   “许兄可真是辛苦了,这些虽然是百工技院的教材,但亦足可留传千古。”范宇不吝赞美之辞的道:“不过,还有些美中不足。”   本来得到范宇的称赞,许当人已经变的轻飘飘,感觉这些时日以来的辛苦都值了。能千古留芳,这可不是些许钱财和教出几个学生能比的,这可是比中了状元还要光宗耀祖之事。   只是话听了一半,侯爷给他当头又来了一瓢冷水。   “侯爷,还有哪里有些美中不足,行百里而半九十这等半途而废的事情,我可不想做。”许当有些气愤的道:“还有什么不足,侯爷尽管讲出来。大不了再弄些人,一并完成了便是。”   范宇嘿嘿一笑,便掰着手指道:“冶铸,这等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缺了。化学,虽被人视为方术,但事关造作院火药,不得少了。还有物理,格物之理,当知其所然。”   许当立时争辩道:“侯爷所总结的三条定律,岂不就是物理之学?我已经使人在藏书阁中寻了相关之言,与墨子书中相关的,都整理成了物理一书。侯爷若说我没有办到,可有些冤枉我。那化学,侯爷曾留下一张元素表格,却是有些深奥。不过我也专门请了数人,正在极力研究其中的关系。若说差的,便只有冶铸,这个便须让那些读书人和工匠们一起写了。”   将桌上的那些书都翻开,范宇果然看到有物理字样的教材。   “好吧,那你再找些人,将冶铸之学,也写成白话文的。”范宇笑道,“工匠不善文字,往往虽然懂得冶铸,却讲不出道理,也写不成文章。你这办法不错,日后若是要编写新教材,便如此来做。或是等着百工技院的学生学成,由他们来做。此为继往开来之事,为工业大兴之曙光,全系于百工技院。而百工技院,也全都系于你之一身。”   许当身为进士,自是好名的,听到这里不由得有些热血上涌,“侯爷放心,这些事情交给我,我保证将这些事情办的妥帖!”   话讲了一半,许当便苦了脸,这是又给自己安排了许多的活计。   “对了,与司天监可曾谈了仪象台之事?”范宇忽然想起这么一出来。   这件事对于后世的影响其实并不小,北宋年间造出水运仪象台,兼具天文观测、演示、报时等功能,是世界最早的钟表,其意义非凡。   许当摆了摆手道:“侯爷所问之事,我倒是与司天监说过。此事司天监也甚为有意,却又有些犹豫。关键是没钱,这些东西也只能是想一想罢了。”   “司天监可曾上本?”范宇又问道。   “侯爷,你这样催促,可有什么好办法不成?”许当疑惑道。   范宇笑道:“能有什么好办法,你们联名向官家上书,我捐钱便是了。” 第355章 重新规划   许当也没想到,侯爷会如此直接。一时间愣住,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我给这仪象台出钱,你和司天监还能不愿意吗。”范宇对着许当笑道。   这时许当也才回过神来,他急忙摆手。   “不是、不是,侯爷,这、这仪象台可不是小事,用钱也不是小数目。”许当不知所措道:“而且候爷手中,应该也没有多少钱吧。若是夸了海口,却拿不出钱来,岂不是有些尴尬。”   范宇挑了挑眉,许当这个家伙居然怀疑自己。   “你只管与司天监一同上书便是,我能捐多少便捐多少,量力而行便是。”范宇也没多解释。   要是许当知道,范宇在刚刚已经收到了二十余万贯的钱财,只怕下巴都能掉到地上捡不起来。   “既然范爷已经下此决心,那我便去一趟司天监。如此,我这便告辞。”许当拱手为礼,摇了摇头便起身向外行去,忽的又回身道:“侯爷回京养晦莫要太过,恐反过受人诟病。”   范宇一听,便知道许当以为自己怕功高震主,是在韬光养晦。虽然有些这个意思,但是范宇还真不是这么打算的。   “许兄的关心,我明白的。”范宇拱了拱手。   许当点了点头,便领着小厮离去。   王小丁此时在厅外探头探脑往里看,正被范宇看到。   “你在干什么。”范宇没好气的道:“可是有什么事情?就不能堂堂正正的来和我说吗。”   “侯爷,马车已经备好,不知道您可还要出门?”王小丁想问的便是此事。   之前备好了车,而造作院的许当却正好来访。   如今许当也已经走了,王小丁便有些抓瞎。因此,便跑来问范宇。   范宇正想说不出去,但是想了想,还是道:“你去让人将吴良叫来,让他带着今日刚收到的地契过来,我有些事情问他。”   王小丁得了范宇的吩咐,便急忙跑去传话。   片刻之后,太监吴良便捧着一份地契文书来到范宇面前。   “启禀侯爷,这便是今日陈总管送来的地契。”吴良将手中的地契送上道。   范宇接过这份文书,看向吴良道:“如今我名下已经有多少田地了。”   吴良迟疑了一下,才道:“加上这一份,驸马名下已经有了一千三百余顷田地。少是少了些,但是驸马手里可有两座都是御庄。”   听到这个数字,范宇其实是很吃惊的。一顷田地有多大,他非常清楚。这可是一千三百余顷田地,如今在吴良的口中,竟然还说少?   好在范宇并没露出惊讶之色,否则还担心被吴良这小太监瞧不起。   吴良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出身杨太后的宝慈宫,也是从小伺候公主的太监,世面也没少见过。若非如此,也说不出一千三百顷田地还少的话来。   “如今这些御庄和田地,都是谁在管着?”范宇问道。   “都是我在管。”吴良躬身道:“侯爷可是想去看看?”   “不错,正是要去看看。自从进京之后,便没去过庄子里。如今官家又赏赐了御庄,自然要去看一看的。”范宇对吴良挥了挥手道:“带上一队侍卫,你与我一同去。”   “侯爷不说,我也要跟着去的。”吴良拱手道。   范宇带了吴良和王小丁,一同坐了马车,一队侍卫相随着,便从北门出了汴梁城。   “侯爷的御庄没有都连着,这次官家新赏赐的,是在北郊。”吴良给范宇介绍道:“之前的田地和御庄,都连在一起,是在西门外。”   “这御庄与寻常的田地有什么不一样的吗?”范宇听这吴良强调是御庄,显然是有所不同的,便询问道。   吴良笑道:“这些御庄可都是免了赋税的,因此自然是不同的,而且都是由内侍来管的。”   有吴良的解说,范宇便也明白了什么是御庄,说白了就是享有特权的皇家田庄。   这御庄虽然是官家赏赐给自己的,但从此便不再是御庄了。也只是御字被去掉,但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还是免税的。   范宇也不用多费脑筋,反正不交税就对了。   只是大略了解了一下,范宇就觉得有些不安。并不是自己不用交税就过意不去,而是这样对士大夫和官员们的优待,会使得土地兼并严重,社会矛盾加深。   不过大宋好在商业相对达,这才使得土地矛盾没有显得那么深刻。   御庄就在黄河边上,出城十里便到了。   吴良指着一所大院落道:“侯爷请看,这里便是御庄。周围的那些田地,都是御庄所有。”   范宇看过去,倒是很大的一片院落,既称之为御庄,便与普通的庄子有所不同。其中有些建筑,却是有些气派的,比寻常的富贵人家更显几分精致。   只是他下了马车回头去看汴梁城,却是被吓了一跳。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御庄在黄河岸边,这边地势较高,再看汴梁城便觉得有些低了。   心知这是历代修护河堤所致,所以范宇也并不再问,这等事自己知道了又如何,总不能离开汴梁。   吴良躬身道:“侯爷,还请进御庄休息,顺便看一看御庄里面如何。”   范宇点头应了,吴良便去叫门,片刻之后便从门里带出来一个内侍。   “小的孙有才,见过侯爷。”孙有才对范宇行礼道。   范宇点了点头道:“你带我们去巡视一下御庄。”   “是。”孙有才点头道。   吴良对孙有才道:“官家已将御庄赏赐给了侯爷,你可要小心伺候。这御庄哪里好,哪里不好,你都要讲清楚才是。”   孙有才急忙点头,“是,小的记下了。”   他不过是个御庄的管事,地位并不算低,只是要看与谁来比。别说和范宇相比,就是与吴良这样公主身边的伺候太监比,也远远不如。   如今御庄被赏赐给了安乐侯,他孙有才也就成了侯爷的家人。   孙有才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引着范宇等人在御庄里面走动介绍。   “侯爷请看,这御庄如今已经年久失修,都是一些庄户在住。从外面看,御庄似乎还有些精致,其实里面已经……”孙有才没继续说下去,不过这意思显然是指里面有些不能看了。   范宇看了一圈这御庄,真是年久失修。要想让义母过来小住,怕是要重新规划收拾才是。 第356章 更耐看些 范宇如今一心想要低调,而低调的基础便是常住在这御庄里,过些田园生活。 并不是说他怕功高震主遭人所嫉,只是不想惹那个麻烦罢了。如果谁真的和他过不去,他自然也不会与对方善了。 之所以如此在意这御庄,便是为了在此养望。 说起养望,范宇自己都觉得好笑,可是这等事又是十分真实的。 如今他可是百工技院的山长,建立百工技院,已开一代先河,足够名垂青史。又在边地大败西夏,不但得到两万余匹大宋最需要的战马,还组建了新军。 范宇的功劳足够大,建树也足够多。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如功成而身退,保持一种低调隐逸的生活,来的更有滋味。 老子的《道德经》第二章功成弗居中便有一句‘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夫惟弗居,是以不去。’ 也就是说,只要范宇自己不作死,他的功劳便无人可以抹杀。 正是因此,才让范宇不得不兴起了养望的想法。在他这十几岁的年纪就养望,范宇自己感觉挺奇葩,但又不得不这样做。 但这也并不是什么也不作,因为他个人的影响力已经足够大。将来从百工技院学成的人才出现,便都会奉范宇为座师、为工匠们的大宗师,以至于千百年后成为理科圣人。 可以说范宇的布局已经完成,他现在就可以过上自己之前所向往的平安喜乐的生活。 在钱财方面,有着与官家和曹家八王府合作的永昌隆商号,还有着自己与官家各占一半的永通钱庄。在技术方面,自己有着造作院和百工技院支持。在官员层面,有着与张唐卿、杨察、徐绶、苗振、杨谔几人的关联。在军方的将门,与曹家关系极为密切,狄青、杨文广也是自己提拔起来的,而且更是新军的组建之人。 如此以来,随着时间越长,范宇便会有着越来越强的威望与控场能力。虽然看上去不是那么权势涛天,但他一定是大宋极为重要的核心之一。 不管朝堂上风云变幻,还是军队中的将门更替,范宇的作用都不可小瞧。 范宇对自己如今的状态很清醒,所以便如同蜘蛛一般,打算只趴在网中心了。 至于对于大宋的影响和变化,便可通过扯动自己力所能及的那根线去潜移默化。范宇对于大宋的影响,可不是被动的,而是主动的。 他会通过百工技院,使得大宋的生产力提高,这便直接会使得社会物资变的丰富起来。从而推动商品经济的展,出现大的工坊和企业主。然后再将这些新产生的技术拿去装备新军,制造一支强军。 不管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是不是要搞什么新政,是不是搞党争斗得头破血流,他们都会现大宋在变富变强。不管他们怎么作,只要不招惹范宇,大家便会相安无事。 范宇成了一个套子里的人,只是他的这个套子有些大。 “这庄院占地有多大?”范宇目光扫了一眼周围,问孙有才道。 “禀侯爷,这庄子占地便有一顷半。若是住的人不多,可是足够了。”孙有才急忙回道。 一顷半的庄院,可是相当不小。不过在范宇看来,还是小了。因为他想修的东西太多,所以并不觉得大。 但是他也知道饭要一口口的吃,先将可以小住的地方修起来再说。 “好吧,这里原来的这些宅子,可是要重新翻修的。”范宇看向孙有才道:“有些事情会交给你来做,你能做好吗。” 孙有才一听侯爷有事情要交给自己做,便立时殷勤起来。 他的殷勤可不是因为能从中吃回扣,而是因为这是新主人在给他加担子,是他显示自己能力的时候。若是在这个时候敢伸手,只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有什么事情是小的能做的,侯爷可尽管吩咐。”孙有才点头不已的道:“小的定会给侯爷办的妥贴就是。” “庄子地近河岸,风景倒还不错,因此我打算在庄子里修一座高楼,可以眺望黄河。”范宇指了指院子里面的北边道:“这里原本的那些破旧房屋,可先拆除。” 孙有才立刻点头应下,但也露出迟疑之色,“侯爷,那里面还住着一些庄户,都是御庄的佃户。可否请侯爷宽限数日,小的好将他们安置好。” 范宇一听,便笑了起来,“哦,既然是佃户,那也是我的佃户,如此便好办了。给你两千贯钱,你可能在庄子左近给他们盖些新房舍?” “侯爷言重了,不须这么多,便可盖成让他们安身的房舍。”孙有才急忙摆手道:“侯爷给的这些钱多了,让这些人自己动手便可。” “你可买些砖瓦,盖的好一些,这也是咱们府上的脸面。”范宇摆摆手道。 孙有才小心翼翼的道:“是,小的今日便会去将砖瓦弄来。若是多出来钱,小的再交予吴总管。” 范宇没管他,而是接在着庄院里面查看,一面要个凉亭,另一边要建回廊。除了这些要求之外,西面还要建一个有仓库的院落。 在建起来之前,便要孙有才先进行清理。 虽然范宇给孙有才安排了这些事,但是实际上第二日,便由吴良带着工匠们来到御庄。紧接着便是大批的材料,被了过来。 范宇虽然是要大建,但是他并非追求奢华,而是如同后世那般要简捷干净。 这些要求,他与造作院的里的工匠们一提,便让这些工匠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以往皇亲贵人们,修建的东西都是攀比奢侈华美,无不精雕细琢。如今这位安乐侯倒是好打,全是建些横平竖直的东西,也不要雕花,那便容易的太多。 范宇再次来到现场,拿着他自己画的一些图纸,给这些工匠们看。图纸展开,便是范宇印象中后世简捷的别墅风格。全部都是砖石结构,只有门窗是万字不到头的木质门窗。这房子有露台有阳台,最顶上还有一层阁楼。 让这些大宋的工匠们看得既是新奇,又是觉得简捷易行,却也颇有可取之处。 “侯爷这房子画的颇为有些意思,只是这画工有些差。”一名老工匠不住的赞道:“若是真的盖出来,相必是比图纸更耐看些。” 第357章 使之名扬天下   范宇对于老工匠的话已经不以为意,自己在书画一道上,实在是不咋地,自己已经习惯了。   待闲下来,再好好的练一练书画也是一个不错的消遣。   只是范宇这番心声,若是讲与别人听,定是让人无语的很。就他这两笔,与书画丝毫不沾边。   对于老工匠的话略过不提,范宇问道:“这等砖石的宅子可好建吗?”   那老工匠嘿嘿笑道,“侯爷的要求不高,这可比雕梁画栋要简单的太多。若是人手足够,用不了个把月便可完工。只有那座可眺望黄河的五层塔楼,才麻烦些。”   要知道范宇所说的可不只是一个建筑,而是一片建筑。这老工匠敢这样说,显然并不觉得范宇所画的图纸有什么难度。   “如此便交与你们来做此事。”范宇笑道:“人手尽可放心,我可调大批的学徒前来。”   范宇已经想好了,百工技院的学生们,完全可以在御庄这里实习。在一批老工匠的指点之下,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快成长。   当然,他也不是巧立名目白白盘剥这些学生,而是会给予相应的报酬。   想到便做,范宇当日便到了西作坊的百工技院,找到许当。   让许当将一批与建筑有关的学生们都集中起来,他们的正山长要对他们讲话。   在范宇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许当将一座百工技院建的有模有样。如今百工技院的学生,可是不下两千人。其中与土木有关的学生,数量最多,也达到六百余人之多。   范宇看到居然有这么多人,不由很是惊喜。   他站在一方台子上,对这些学生道:“想必大家还没见过我,那我便先自我介绍一番。我叫范宇,被官家封为安乐侯,也是你们的正山长。”   范宇的话声一落,下面的这些学生们便有些乱了。大家谁也没想到,这百工技院的山长居然如此年轻。甚至有些学生的年纪,都比范宇还要大。   两手向下微微虚压了一下,范宇接着道:“今日先与学土木的诸位见面个,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让大家去实习。此次实习,诸位是边干边学,自然会有老师傅指点带领。谁做的好,谁做的不好,都会记入成绩,成为将来出师的考量标准。”   忽然有学生问道:“山长,我等做工可有工钱拿吗?”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范宇早就知道会有人这样问,而且他自己也不愿留下他人的话柄,对此早有准备。   “工钱自然是有的。”范宇笑着看了过去,对与学生道:“这一次让你们所做的工,并不复杂,只要让那些老师傅们认可,便会拿到工钱。所以,大家还是想想如何能从老师傅们的手中多掏一些技艺,将事情做好吧。这只是第一次而已,若是你们这一次做的好了,就怕你们会忙不完。”   下面的这些学生,听说有工钱,便有了积极性。至于范宇所说的忙不过来的话,他们却是没人往心里去。   “请问山长,我们何时可以上工?学生家中贫困,若是可以补贴一二,这便是最好的了。”另一名学生问道。   范宇看了那学生一眼道:“以你们现在的手艺,拿出去是挣不了钱的。这次实习的主要目的,便是让你们边学边做,关键是要学到本事。其次才是补贴你们,千万莫要觉得自己有本事挣钱了,否则你们还在这里学的什么手艺,直接做个大工岂不是好。”   被范宇说破了心思,这些学生立时便老实了几分,这才现自己还没长本事呢。   “此次所建,便是我的庄子。”范宇看了众学生一眼,接着道:“是山长我自己出钱让你们来边学边做的,莫要负了我的一番苦心。”   这些学生看向范宇的目光之中,立时便带上了几分崇敬之色,顿时便有人道:“多谢山长!”   “山长仁义!”   “山长之恩山高水长!”   范宇对众学生摆了摆手,语重心长道:“世人皆以工匠为贱业,然而我却不这样认为。这世上若无工匠,岂非世人还过着刀耕火种的日子?所以,诸位虽然大多出身贫苦,但是莫要妄自菲薄。若是现在立下凌云之志,他年凭借学到的本事移山填海亦未可知。”   许当原本觉得,能建立百工技院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可如今听到范宇的话,却是让他极为吃惊。似乎在范宇的眼中,工匠能起到巨大的作用。   范宇自己却是知道,两百余年之后蒙古人进入中原,带走了许多的汉人工匠。尽管蒙古人自己没有什么工匠,可是他们有一个重视工匠技术的成吉思汗。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火药和印刷术通过这些工匠们传入了欧洲,使得欧洲的文明得到了滋润。   这还是在只知道使用中原先进技术的蒙古人手中,所产生的作用与影响。   若是范宇给这些工匠们立下了志向,使得这些工匠们成为一股新崛起的力量,或可给一些文学家所独占的统治阶层,带来一些新声音。   那些学生听了范宇的一番话,一个个激动不已。曾几何时,会有如山长这样的贵人,哪怕多看工匠一眼。   在许多人的印象之中,再高明的工匠,在官员与贵人的面前,也不过是可以呼来喝去任由打骂的小民罢了。   来百工技院读书学艺的,大多是工匠之后,他们自然是见过父辈在官员面前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样子。若是真如山长所说,有朝一日扬眉吐气,那岂不是相当于金榜题名一般?   范宇今日虽然对这些学生多少有些利用的嫌疑,可是他却成功的给这些人的心中埋下了种子,还施了肥浇了水。   只等有朝一日,这些种子长成参天大树。   将这些学生们打走后,许当来到范宇的值房之中。   “侯爷,前日侯爷所提之事,我昨日便已经与司天监那边说了,司天监对于仪象台也早就有心想建。所以,我们便一同联名上书,递了本章给通进司。想必这几日之间,便会有回复。”许当有些迟疑道:“侯爷如今又要自己掏钱补贴学生们修庄子,那仪象台这边,便莫要再捐钱了。”   范宇却是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我为何鼓动你去上书,而自己捐这些钱?难道我是怕官家忌惮于我吗?非也,官家为仁厚之君,岂会戕害功臣。我所捐助的这些钱财,便是要为百工技院张目,使之名扬天下。” 第358章 吕相公高见 范宇在这里与许当说这些事情之时,在政事堂里也正讨论范宇。 吕夷简与蔡齐两人,都看着桌上的请建仪象台文书。 这封文书是百工技院一与司天监一同联名呈上的,通进司便先送到了政事堂。 文书一到了蔡齐的手中,他便立时拿与吕夷简来看。 “吕相公,这本文书乃是百工技院与司天监联名。依我来看,背后定然与安乐侯有关。”蔡齐盯着吕夷简道。 自上次吕夷简出迎范宇归京,并在崇政殿极力捧杀范宇,蔡齐便明白这位吕相公与自己一样痛恨范宇。 至少在对付范宇的事情上,两个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吕夷简目光扫过文书,点点头道:“应是安乐侯在后面推动,只不过建这仪象台,对他一个皇亲有什么用。以他如今的功劳,大可不必再如此折腾。” 对于范宇的所做所为,吕夷简有时也不是很清楚目的是什么,总感觉东一榔头一棒子,做事很让人迷惑。但是一旦做了,往往还会有些功劳。 “呵呵,这位安乐侯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在邀功固宠一事上,却是无人能敌。”蔡齐一脸的厌恶道:“前次出使辽国,便将正使段少连架空,与辽人酬唱应和博得了不小的文名,回来之后还在官家面前极力邀宠。若只是如此还罢了,却是容不得段少连,硬是使其被放逐于岭南烟瘴之地。此人做人,未免过于擅专狠辣。” “蔡相公的意思,莫非这位安乐侯又想要邀功不成?”吕夷简皱眉道:“这仪象台建与不建,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你我二人附上意见,便交于官家定夺便是。” 蔡齐却是有些不放心道:“若是官家准了,岂不是又让这等奸佞小人得逞?须得想个办法,绝了他的妄想才是。巡边两败西夏已经是不世大功,否则再让这位安乐侯立下功劳,他的影响怕是会更大。若朝中上下争相效仿,便会使得朝堂诸臣都有急功近利之心,充斥浮躁之气。那样的话,于我大宋安稳实为不利啊。” “不过是一座仪象台而已,能算得什么。司天监除了每年祭祀之外,便是个连耗子都不愿意进的冷衙门。若说建个仪象台,便可引人注目,怕是有些夸张了吧。”吕夷简犹豫道。 大宋如今繁华无比,文教兴盛佛论流行。文章诗词可以一夜轰传,寺庙盛会可以万人空巷,但是建成一座仪象台这么普通的事,却是没什么人会关注。 蔡齐知道吕夷简所说的是实情,可是他就是不放心。这位安乐侯往往不按常理行事,难免会玩出花样来。 “吕相公,安乐侯此人虽年少却甚是稳重,其机变百出亦不可小视。”蔡齐郑重道:“自上次众人弹劾于他,便没能将其如何。反倒是以出京巡边为名,躲去了汴梁之外。这还不算,又在边地立下大大的战功。原本仓皇出京,再次归来便又趾高气扬。其小人得志之处,可见一斑。依我之见,对其应该防微杜渐,不可使之再有幸进之心。” 吕夷简听了蔡齐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不由陷入沉思。 半晌之后,吕夷简才道:“前一次弹劾安乐侯之时,有一位谏院的右司谏韩琦,他所写的弹劾文书引经据典言辞犀利,使人读之动容。老夫觉得,此人颇有才干,可为谏院的知谏院,掌管向朝堂和官家进谏之事。” 蔡齐听到吕夷简的话,却是静了一下,以蔡齐的聪明一下子便明白了吕夷简的意图。心中虽然对吕夷简暗骂了一声老狐狸,可心中也确实佩服。 那韩琦本就弹劾过范宇,而且是得罪死了的那种。从这一点上来讲,双方以后也不会可能和解。 吕夷简此时突然将韩琦提拔为知谏院,掌管进谏之事,却是给安乐侯找了个相当大的麻烦。 而且,这样一来,对付范宇便不用他们两位政事堂的相公赤膊上阵,自有韩琦与之针锋相对。 “吕相公所言甚有道理,我也早有此意,只是未能与吕互相公提及罢了。”蔡齐连连点头道:“不如,仪象台的本章先压一压,我与吕相公先将韩琦简拔为知谏院为好。这等栋梁之才,朝廷应当尽快量才任用才是。” 两位政事堂的相公,在这里商量着如何给范宇下绊子,并提拔韩琦。 可韩琦也没有让这两位相公失望,他正在谏院之中奋笔疾书写着一篇弹劾安乐侯的本章。 “……身为皇亲而编练新军,于边地连败西夏,建傲世之功。然安乐侯归京便极谦逊,三辞三让极尽谦让之能事。非但不以己功为功,且拒进爵、赠金之封赏。人非圣贤,岂能无欲无求至此焉?臣知楚汉相争之时,范增曾语项羽道,今沛公入咸阳金银妇女无所取,所图者大……” 现在韩琦还是右司谏,相比安乐侯来说,职位并不算什么,但是这进谏弹劾的权力却是不小。 早在之前弹劾范宇,韩琦就已经得罪了安乐侯范宇。如今范宇挟大功回京,韩琦岂能没有一点担心?若是安乐侯在官家面前,对自己有些微辞,弄不好耳朵根子软的官家,便会收拾自己。 与其等着安乐侯的报复,韩琦觉得不如先下手为强。至不济,也能将自己放到明面上,使得安乐侯不敢公然对付自己。 正是出于这种心理,韩琦才会再次弹劾范宇,并且出手也是相当的刁钻狠辣,不留什么余地,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范宇的意图。 一日之后,政事堂的蔡齐便看到了韩琦弹劾范宇的文书。他将这份弹劾文书送到了吕夷简面前,两相视一笑。 “这个韩琦果然是个可造之材,居然出手如此之快。”吕夷简不由赞叹道:“将来定然也是宰辅之臣。” “吕相公,他这份弹劾文书,也压一日吧。”蔡齐笑道:“你我昨日才举荐韩琦为知谏院,官家的任命文书可还没有下来。若是因此起了波折,便不好了。” 吕夷简点点头道:“蔡相公所虑甚是,那请建仪象台的文书今日可递上去了。建与不建,都看官家的意思。有了此事,若韩琦得知的话,便也能有更多的理由。” 蔡齐微笑拱手道:“吕相公高见。” 第359章 略尽绵薄之力 不要小看只是改变了一个给官家递送本章的顺序,其中一样有着学问和操作空间。 所指的韩琦能有更多的理由,当然是弹劾攻讦范宇的理由了。吕夷简对于范宇,能有什么好心思。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仪象台与之不无关系,你我也不可忽视,这便一同去见官家吧。”吕夷简将那本文书取了,对蔡齐道。 “也好,若是能劝得官家绝了这等心思,也省了不少事。”蔡齐笑着点头道。 两位相公近来相处和谐,竟全是是因了安乐侯之功。若是范宇若知道,只怕也会有些无语。这两个老的,都将他这么一个未曾及冠的年轻人当成了眼中钉,这等殊荣也是没谁了。 出了政事堂,来到崇政殿外让小黄门通报。 待进了殿,将请建仪象台的文书交给了官家赵祯之后,吕夷简与蔡齐两人便注意起赵祯的脸色。 赵祯拿起请建仪象台的文书,打开扫了两眼,便被吸引了。 这是百工技院与司天监一同联名写的,其中便道明了双方打算共同建这仪象台。并且说仪象台是仿照日月运行之理而建,其中包含四时天地变化之机。可知农时可报吉凶,有不测之功用。 不过是仪象台而已,虽然在这个时候算得上世上最精密的机械,可也没文书上吹的这样厉害,不过是文字修饰罢了。 但赵祯却是看得津津有味,对这仪象台十分好奇,觉得这是一样了不起的东西。 “吕卿,你素来老成谋国,且说说这仪象台如何。”赵祯很是尊重吕夷简的意见,又道:“这仪象台包含四时天地变化可知农时,只这一点,对我大宋便太过重要了。” 听到官家问自己的意见,吕夷简本是要将这仪象台一口否决的。可没想到官家却说,这仪象台对于国计民生有大用,如此可不能直接否决掉了。 而且听官家话里的意思,似乎对于建成仪象台颇为心动。 吕夷简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官家仁厚爱民,老臣对于官家这等恤民之心真是钦佩无比。这仪象台如此重要,我大宋自然是要建的。只是如今国库之中的情形,官家也是知道的。我与蔡相公,前几日刚刚从官家内库之中借了钱,如今也只是勉强使得朝廷有钱运转罢了。若是要建这仪象台,也不知要耗费多少钱财。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甚是以为憾事啊。” 蔡齐斜眼看了吕夷简一眼,这位吕相公真是不得了。既吹捧了官家一通,还道出了反对的理由,最后还要表示一下遗憾。三人行必有我师,吕相公值得学习。 赵祯听了吕夷简的话,不由点点头,知道对方说的是实情。因此,也更心疼自己被借走的钱财,便也不想再动内库的钱来做这件事了。 “蔡卿,若是此事交与你来做,你可有什么好办法筹到钱款来建这仪象台?”赵祯用抱着一丝希望的目光看向蔡齐。 蔡齐急忙躬身道:“官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无钱可就是让臣难为了。不过,建虽然没钱去建,但是此物乃是司天监与百工技院共同去建。若是没钱,可先让他们一同将这仪象台弄明白了再说。” 在蔡齐这里,给赵祯找了另一个理由,那便是让百工技院与司天监先一同研究研究。 赵祯点了点头,这两位相公说的都挺有道理,但又好象什么都没说。 “此事可先等一等,待夏税收上来之后,再做打算。”赵祯自己也道。 吕夷简和蔡齐都感觉松了一口气,可是又觉得自己有些太这敏感。不过是一个仪象台而已,他们两位相公,似乎没必要如此慎重。 “对了官家,臣等昨日曾推举韩琦为谏院知谏院,官家还未批复。”吕夷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韩琦此人现为谏院右司谏,天圣五年榜眼,其人行事稳重自守,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处事不为他人所惑,自有判定事理的一套标准。臣等举荐他为知谏院,因无比他合适之人。” 官家赵祯对于韩琦也有耳闻,也看过几本韩琦所写的本章,印象还是有的。只觉得此人字迹工正文风犀利,言事理据具备。 “这韩琦我是知道的,既然两位政事堂的相公,都对这韩琦如此看重,那我便委他知谏院之职便是。”赵祯十分听劝的道:“陈琳,你且将昨日举荐韩琦的本章找出来,我这便批复。” 很快,赵祯将举荐文书批了,让陈琳送给吕夷简。 吕夷简与蔡齐两人心中的石头落地,便也告辞离去。 次日,范宇将庄子的事情都交给了孙有才去管,自己便进了宫。 范宇也是算着时间,许当与司天监的文书应该已经送去御览过了。 因此,他才选的这个时间入宫求见官家。 得知范宇求见,便将他召了进来。 范宇一进崇政殿,便对赵祯行礼道:“臣安乐侯,见过官家。” “安乐侯,此次入宫,又是为了何事啊。”赵祯面对范宇的时候,就随意的很。 “不瞒官家,这几日臣一回京,便有不少的事情。前日里还有永昌隆和永通钱庄,都给臣将分红送到了府中。让臣没想到的时,居然赚了这许多。昨日又听百工技院的许当说起,与司天监打算一同建起仪象台,已经送上文书数日。臣也知道朝廷筹措钱款并不容易,因此臣便想着,自己拿出些钱来,助他们一臂之力。” 听到范宇要自掏腰包,赵祯便吃了一惊。 “安乐侯如何会想要自掏腰包?你可知建一座仪象台,花费几何?”赵祯不由得问道。 范宇笑道:“手中有些余钱,便让他们先建着。不管怎么说,这百工技院还是臣牵头建起来的。助他们一臂之力,也是应当。” 赵祯点点头道:“只是也要有个额度,莫要没有休止。” “臣可捐出十万贯,想必不够也可完成大半了。”范宇笑道:“若非有分红在,臣哪里来如此多的钱财。哪怕捐助了这十万贯,臣还有钱重修御庄。” 赵祯对于范宇十分赞许,“国事纷繁,肯替我分忧的,便也只有安乐侯了。” “官家说的哪里话,臣为皇亲,只要是臣自愿便无问题。”范宇笑道:“如此,也算臣略尽绵薄之力吧。” 第360章 不是麻烦了   满朝的官员,最让官家赵祯感觉到欣慰的,便是眼前的安乐侯。   这既是自己的义弟,又是一个能臣,起的作用可是不小。   而且若非范宇帮他做起了永昌隆和永通钱庄这两个产业,宫里的内库怕也并不充盈。   如今范宇还要自己掏腰包,助百工技院和司天监建起仪象台,这对赵祯来说都是甚为熨帖的。   “你捐出十万贯来,修缮庄子的钱可还够用?”赵祯不禁有些感动,这可是唯一的肯给朝廷捐钱的官员。   “不瞒官家,臣与公主可没少得了官家和两位娘娘的赏赐。再加上前日里永昌隆和永通钱庄送来的巨额分红,足够用了。”范宇不由笑道:“而且臣修缮庄子,也非是为了豪奢享乐,不过是比寻常农家要舒适精致些罢了,还有造作院的工匠帮忙,根本用不了多少钱的。”   赵祯点点头,觉得也不能让范宇吃亏,可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赏赐。   “安乐侯也是厚道体国之人,他日若有所求,尽可说与我听。”赵祯嘉许道:“只要不伤德行不违国法,我都可答应于你便是。”   范宇虽然没得到任何赏赐,可是官家这一句承诺却比赏赐还来得更重。   他急忙躬身道:“臣受宠若惊,在此谢过官家。”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陈琳送来了今日需要官家批阅的本章。   赵祯便对范宇笑道:“安乐侯可去宫中向两位娘娘请安,我要做些公事,便不送你了。”   范宇点头应了一声,便向崇政殿外而去。   可是赵祯刚刚取了第一本文书,便看到弹劾安乐侯的字样。   弹劾文书不长,但是字字诛心,将范宇比作了汉高祖刘邦,就差斩白蛇赋大风了。   再看落款,竟是自己昨日才委任为知谏院的韩琦,这可让赵祯心中有些不舒服。   “陈琳,你去政事堂取这些文书之时,可曾翻动过过这些本章的次序。”赵祯看向陈琳道。   听到官家的问题,陈琳吓了一跳,急忙躬身回道:“禀官家,内臣只不过是传递文书罢了,从来不会翻动,更不会打乱次序。想是政事堂的文吏,将这些文书都摆好了次序的。”   赵祯面色微沉,他心中对于政事堂的两位相公便有些不满了。   官家虽然仁厚,但并不是傻子,出现这种事只要前后一联想,便知道其中定然有人是故意操弄。   先是举荐韩琦为知谏院,再递送百工技院的请建仪象台文书,而后紧接着便是弹劾安乐侯的本章。这一系列的行为严丝合缝,未免太过巧合。   若是不是安乐侯今日进宫求见,说不准赵祯都觉得安乐似心怀叵测。   但也正是范宇进宫,将自己想掏腰包建仪象台之事坦然说出,这才使得赵祯对他没了疑心。   可反之,对于政事堂的吕夷简与蔡齐两人,便有了些许恶感。   当下便取来纸,提笔写了几个字。可是写了一半,赵祯却将笔放下。   他刚刚头脑一热,便想将这韩琦的知谏院之职去了,而后外放荆楚之地为官。   可是赵祯只写了几个字便冷静下来,他忽然觉得,留这么一个人制衡于安乐侯也不错。   赵祯亲政也已经有近两年之久,帝王的平衡之道,也渐渐的摸索出一些心得体会。若是想要将手中的权力巩固,便要维持下面官员的互斗。   而且下面的这些官员们,还要斗而不破,也不能让一方占尽上风。否则的话,便失了平衡之道的本意。   万一培养出权臣来,那便不好了。   帝王心术便是如此,让下面的臣子们斗来斗去,官家只管除强扶弱便可永立于道德制高点。   因此赵祯虽然心中对于安乐侯是有些偏向的,但是事到临头,也一样不能坏了规矩。   将案上刚写了几个字的纸张撕掉,赵祯对陈琳道:“陈琳,你去政事堂告诉吕夷简和蔡齐两人,国事蜩螗须小心谨慎,莫要搬弄是非行差踏错。”   陈琳听到官家忽然要自己去政事堂传话,心中便十分忐忑。显然这是对于政事堂的两位相公不满了,才会如此直接。   “是,内臣这便去。”陈琳急忙躬身,退出崇政殿。   他一路来到政事堂,便看到吕夷简与蔡齐两人正各自坐在自己的书案后面,似乎一心的批阅文书。   陈琳心中也是有气,看这两位似乎十分忧心国事,可谁知道私下里做了些什么。   “两位相公可有时间?”陈琳此时却是调整了心态,变的心平气和。   吕夷简与蔡齐两人看到宫中的大总管陈琳,哪里敢怠慢,不由同时起身拱手为礼。   “陈总管刚刚不是来过,此时再来,可是有事?”吕夷简问道。   “正是。”陈琳笑的极和气,“刚刚官家看了咱家送上去的文书,便立时要咱来过来,给两位相公传个话。”   吕夷简与蔡齐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   “官家有什么话,要让陈总管讲与我们两人听,我等洗耳恭听。”吕夷简一振衣袍,正色拱手道。   蔡齐也不敢懈怠,同样拱手等着陈琳传话。   “官家让咱家告诉两位相公,国事蜩螗须小心谨慎,莫要搬弄是非行差踏错。”陈琳温言道:“这便是官家的原话,咱家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想来是觉得两位相公公干辛苦,以示嘉勉。话已传到,咱家这便回去了。”   也不等两人回答什么,陈琳便转身而去。   低头目送陈琳离开,吕夷简才站直了身体。再看一旁的蔡齐,也是脸色微微有些红。   两人的额头上都有些冷汗,互相苦笑了一下。   “官家仁厚却并不糊涂,看来你我的这些小小心思,都被官家看破了。”吕夷简抬手用衣袖擦了下冷汗道。   “吕相公,你说官家会不会为了此事,罢去你我二人的相位?”蔡齐最担心的,位是屁股底下的这张椅子还是不是自己的。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吕夷简看了蔡齐一眼,两眼微微一翻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想这些?官家没有传旨过来,便没有罢相之意。将手头的事情做的妥帖,便是对得起官家。至于以后会不会被罢相,要看你我两人在官家手中是不是好用。”   蔡齐不由问道:“吕相公,这好用不好用的,又能如何。如今官家可是觉得你我操弄是非,有些麻烦了。”   “好用自然就多用用,不好用扔了便是。”吕夷简本来没这么多话,可能也是安慰自己道:“既然被官家看破,那也就不是麻烦了。” 第361章 心意   蔡齐听到吕夷简的话,心下也是十分尴尬。   两位相公在本章递送顺序上搞些手脚,竟被官家看破了,这种事实在是有些没脸。   要说这是多大的错误,也算不上。但是显然使得官家有些生气,便派了大内总管陈琳前来传话,这便是警告了。   蔡齐心中还是有些没底,却又不甘心道:“安乐侯真是好运气,官家对他倒是真的十分看重。否则的话,也不会为了一个安乐侯,来警告两位相公了。”   “蔡相公,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的。”吕夷简人滑脸也厚,他笑道:“官家看破也只是看破而已,你我身为政事堂的相公,官家也不可能为了此事便罢相。关键是昨日刚被简拔为知谏院的韩琦,也没有被处置,要知道今日可是刚刚将他弹劾安乐侯的本章递上去。蔡相公你觉得,官家是如何想的。”   听到吕夷简的话,蔡齐的心中立时便放松下来。   官家这样做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制衡。   “吕相公是说,官家对于安乐侯也不是那么放心?”蔡齐不由开口道。   “此事蔡相公心知肚明便可,我等做臣子的,哪里能议论官家。”吕夷简正色道:“官家如何用人,是官家的事情,我等臣子唯有做好事情才是。”   蔡齐暗骂吕夷简做了那啥还要立牌坊,不过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对于吕夷简还是有些佩服的。   范宇从崇政殿出来,便去了慈宁宫里。   进了慈宁宫,便看到义母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无聊的相对而坐,正在晒太阳。   范宇上前给两位娘娘请安,却是使得两人喜笑颜开。   “娘,你和姨娘今日怎么没有看杂剧?”范宇笑问道。   “杂剧?”杨太后摇了摇头道:“这大宋还是我们姐妹两人没看过的杂剧吗,就是最喜欢的殿前欢、柳青娘,我们姐妹两人也看了七八遍,实在是没得可看。”   范宇不由暗笑,这是两位老太太追剧追到没得看了。   “也不用只看杂剧的,还有说书杂耍也不错,不过是个消遣罢了。”范宇安慰道。   义母李太后不由连忙摇头道:“说书的太鸹噪,那杂耍更是看不得,弄的老身提心吊胆,受了惊吓还不算什么,若是因此使得杂耍之人被治罪,就是老身的罪过了。”   范宇看向杨太后,开口道:“姨娘也是一样吗?”   “上了年纪精神不好,每日里更是嗜睡。”杨太后笑道:“多休息休息养足了精神,也是好的。刚刚我与阿姐一同晒晒太阳,身上暖和倒也落个清静舒适。”   既然两位娘娘都这样说,范宇暂时也没办法。   不过,他却另有了主意。大宋此时的并不象明代那么多的文艺作品,戏剧什么的也并不成熟,杂剧虽然有歌有舞但演的并无一定的章法。   反正自己接下来的生活便是要装咸鱼,倒不如在这享乐之事上做些文章,既能给自己披上一层好享乐的外衣,还能俣两位娘娘不那么无聊。   刚刚看到义母和姨娘两人相坐无言的晒太阳,使范宇怀疑自己似乎是到了哪家高档养老院。   “宇儿,官家可曾将御庄赏赐与你?”李太后这时问道。   自己这义子立了大功劳,既不进爵也不要金银什么的,如果连御庄都没被赏赐,就实在是太过薄待了。自己这官家的生母脸上也不好看,更是心疼义子。   听到义母问自己这个问题,范宇便笑道:“娘可放心,官家第二日便派了大内总管陈琳亲自到了孩儿府中传旨,将御庄的地契送到了我手中。那庄子孩儿已经看过,占地并不算小,在黄河边上,风景可也不错。只是房屋有些脏乱,如今正让工匠们重新修缮改造。待将庄子弄的妥帖了,便请娘和姨娘过去小住些时日。”   李太后一听十分高兴,便对杨太后道:“妹妹,宇儿这份孝心,咱们可不能辜负,到时一定要去小住些时日才好。”   杨太后也是欣喜,能出宫去换换心情自是不错的。   “阿姐放心便是,我也盼着去看一看。这多半辈子居于宫中,虽然富贵,却如笼中之鸟一般,难道出去。”杨太后有感而道。   “对了,宇儿你的庄子修缮起来要花用不少钱财吧?”李太后却是想起这一茬来,“娘这里还存了不少体已钱,但娘是住在宫中的也用不到,等下你都带走便是。妹妹,咱们去宇儿的庄子小住,怎么能眼着宇儿花这许多钱,供咱们老姐妹享受。你说对不对。”   听到李太后的话,杨太后颇为无奈。自己连亲生闺女都搭给了你义子,他修缮庄子给咱们两个长辈尽尽孝心,你还要让我这岳母掏钱?若是杨太后知道后世有防火防盗防闺蜜之言,必定挑大指称赞说的太对了。   不过杨太后并不是刁钻之人,而且自己的亲闺女也嫁了范宇,倒也没挑礼。   “阿姐开了口,妹妹岂能反对。”杨太后豁达的道:“反正前些时候嫁女,也已经被闺女掏的差不多,剩下些钱财便都给了宇儿,也落个清静,免得总被惦记才是。”   李太后闻言哈哈一笑,“妹妹能这样想,这才是做长辈的样子。你我两个老的,在宫里也受不了穷,让孩子们过的好一些才是正经。”   杨太后笑道:“左右都是阿姐的道理,我还能说什么。也就是宇儿有孝心,我也舍得给。若是换个心性差些的,我是不会答应的。”   听到义母与姨娘这样说,范宇心中一暖。但是两位太后的这些钱财,他是不打算收的。   “娘、姨娘,你们可莫要小瞧孩儿。”范宇急忙摆手道:“近来孩儿在外并没闲着,也与人做了些生意,并不缺钱财。”   李太后却道:“这是我们两个长辈的一些心意,你拿着便是,莫要推辞。”   范宇有些为难,却又不能推了两位太后的好意。   “这样吧,我从娘和姨娘这里各取十两金子便是。拿得多了,孩儿也用不上,这样孩儿也能领到娘与姨娘的心意。”范宇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如此便可,娘和姨娘可莫要再难为孩儿。”   李太后与杨太后互相看了一眼,知道再强让范宇收便有些不合适,只得作罢。 第362章 你我的功绩   此时在崇政殿中,官家赵祯见到回来复命的陈琳。   陈琳上前躬身道:“官家,我已经将官家的话传给了两位相公。”   赵祯点点头道:“两位相公有何反应。”   当时陈琳对两位相公是有些不齿的,传完话就转身回来了。不过,他也不是愣头青,自然是看到两人的脸色变化,也知道官家会有此一问。   “启禀官家,那两位相公听了官家让内臣所传的话,脸上神色变幻颇为尴尬。”陈琳如实汇报道:“想是官家的话中有所指,使得两位相公有种被看破的感受吧。”   陈琳久在宫中,知道官家不喜他人揣摩自己的心思。因此对于赵祯的传话,也没过多的去解读。   果然赵祯大为满意,“还是你做事更贴心些,此事办的不错。希望两位相公能本分一些,莫要自寻烦恼才是。”   “官家英明。”陈琳适时的捧了一捧赵祯。   赵祯摇了摇头,忽然又拿起案上弹劾范宇的本章道:“两位相公警告过了,但是还有幸进之人。你派人去开封府,召包拯进宫来见我。”   陈琳急忙叫了一个小黄门,去开封府里请包拯进宫面圣。   没过多久,包拯便进了宫,来到崇政殿中。   “臣权知开封府包拯,见过官家。”包拯恭敬行礼道。   “包卿免礼。”赵祯看到包拯,便笑着道:“前次包卿在河东路,将河东王氏一族所犯罪状查得水落石出,使得一方百姓,数千冤魂一朝得雪,实是于国有功啊。”   包拯听到官家居然是为了此事称赞自己,便脸上一红。虽然因为脸上肤色太黑,看不出来,可也是有些热。   “官家谬赞了,王氏一案本是安乐侯先一步识破,臣不过是去收拾了一番残局而已,算不得什么功劳的。”包拯急忙躬身道。   听到包拯的话,赵祯不由哈哈大笑。这等谦虚而实在的臣子可不多见了,关键是包拯还是个讲原则有着无私铁面的清官,更使得赵祯觉得自己接下来做的事是正确的。   “安乐侯有巡边之公务,哪里有心思去审什么案子。陈贯治下生这等事,他虽然先审的案子,但也功过相抵。你的功劳,我是不会忘记的。”赵祯笑道:“包卿做这权知开封府,也是有两年。如今,也该换换位置了。对于什么位置,包卿可有什么想法吗。”   包拯心中一动,自己这是要升官了,可是脸上却并未露出多少欣喜之色。在官家面前,怎么可以显示出轻浮之态。哪怕是是笑上一笑,也会被认为不稳重,难承大任。   “臣受朝廷俸禄,更得官家恩典,既为权知开封府,便应做好份内之事。”包拯想了一想才道:“至于换什么位置,岂是臣能自行挑选的。应凭官家和诸位相公,这等有纵览全局的胸廓,才可能为臣荐职。哪怕为一小吏,也定是臣之能为止于此了。”   赵祯更是满意包拯的对答,不由连连点头,“包卿太过自谦,你有了功劳,岂可委你一小吏之职。不过,你在权知开封府的任上,做事屡有建树,按往常的安置,你也应该入谏院了。只是前一次与你同年的韩琦,因是一四的榜眼,所以选官之时,便将他先一步选为了谏院右司监之职。”   包拯对于韩琦这位同年其实是心中有些疙瘩的,其症结,也正是官家赵祯所说之事。   朝廷选官之时,多是按资排辈。韩琦当年就因为考了一甲的榜眼,便压过了大多数同年为官之人,明明在能力上不如包拯,可是却被认为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韩琦在开封府曾任过一任开封府判官,那时包拯还在地方为官。后来因为包拯在地方颇有贡献,更得了好大的清名,便被调任为权知开封府。而没有什么表现的韩琦,却升任了谏院的右司谏之职。   谏院的右司谏官职不高,只是个清贵的官员,可也是走上层路线的快车道。一旦在这里任职,将来便拜相有望。   虽然在品级上右司谏比权知开封府要低一些,可是这位置太关键了。   所以,在心中包拯对于韩琦也并不服气。   包拯不知道官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便开口道:“此事是朝廷选官之制所定,非是臣所能非议。”   “不错,确是朝廷选官而定。不过,如今韩琦也已经升任了知谏院,我便想起来,包卿还有功劳未曾封赏。”赵祯却不去管包拯如何想,接着道:“右司谏的品级有些低了,尚不如权知开封府。若是将包卿委任为右司谏,显是有些不公平的。所以,我有意委任包卿为副知谏院。以包卿的清正廉明,再气握进谏之权,当能使吏治一清,以制弄权的小人。”   包拯听着官家的话,不由心中急思考。官家这话是什么意思,以制弄权的小人,这指的是谁?   不过,再一想刚才官家明显的挑拨自己与韩琦的话,便有些明白了。官家之所以委任自己为副知谏院,这是让自己去制衡韩琦。   至于为什么要让自己去制衡韩琦,包拯便想不明白了。   “官家托臣以重任,臣当不负官家所托。”包拯当然不会拒绝,当即便躬身道。   官家赵祯点了点头,当即便对陈琳道:“去取一份文书来,我当下旨委包卿为副知谏院事。”   在政事堂中,吕夷简与蔡齐两位相公刚刚心中稍安,正在批阅公文,便又接到了官家的旨意。   两人一看官家的旨意,不由相视苦笑。这是官家对他们两人不满,虽然没有撤回委任韩琦的任状,但是却又将包拯给弄进了谏院之中做了副知谏院。   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这是对于韩琦不放心,也是对两位相公的不信任。   “官家的这口气,显然还没消了啊。”吕夷简不由摇头道。   “吕相公,你我二人,还是要做些功绩出来才是。”蔡齐的心又提了起来,只怕屁股下面的相位有些不稳。   吕夷简摇了摇头道:“莫要操之过急,否则更易忙中出错,一定要稳下来才是。只要国势平稳,便是你我的功绩。” 第363章 都要建   范宇出了宫回到府中,便有人报给了还玉公主。   公主从内宅来到大厅见范宇,似乎有些事情要说。   看到还玉公主欲言又止的样子,范宇便开口问道:“公主可是有什么事情?”   “夫君近日为了修缮城外的庄子忙的很,但是有件事妾身也想与夫君说说。”还玉公主有些怨气的道。   范宇一看还玉公主有些幽怨,便知道对方对自己肯定是有些不满。   “娘子有什么事尽管与我说便是,咱们夫妻两人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吧。”范宇急忙赔笑道。   还玉公主这时才哼了一声道:“城外的庄子,夫君也不带我去瞧瞧,修成什么样子,可都是夫君自己说了算。我这个侯爷的夫人,竟一句话也插不上。别人家出身民间的娘子,修个寻常屋舍,还能有些意见。可我这个出身皇家的公主,在侯爷面前竟连句话都说不上了。”   范宇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可是自己的疏忽了。重新修建城外的御庄,本就是为了带着还玉公主在城外居住,也能请两位娘娘去小住。   可是自己却忘了问一问还玉公主对于庄子有什么想法,这有些不应该,也难怪公主会挑自己的刺。   “怪我疏忽了。”范宇急忙认错道:“近些时日以来,忙的有些晕了头,却忘了娘子的感受。庄子此时虽然已经在建,但是地方还大得很。娘子有什么想要建的,我定会不让娘子失望便是。不如,明日我带娘子一同去庄子里看看便是。”   还玉公主的脸色这才转怒为喜,“我要夫君建一个大大的花园,还要多种些树……”   也不管范宇听没听进去,还玉公主便说了一大堆的要求。   其实范宇就没记住几个字,还玉公主的要求也是零零散散,都是女孩子气的要求。   摇了摇头,范宇自听到还玉公主提要求,就知道会麻烦一些。但是也没办法,这本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庄子。   第二日一早,夫妻两人便坐上马车,在侍卫们的保护之下,来到了黄河岸边的庄子。   如今的庄子已经动工,虽然已经开始了数日,但是实际上还没建成几座建筑,只是刚刚搭了一个轮廓出来。   范宇先下了马车,看到热火朝天的工地,便觉得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后世大兴土木之时的场面。   尤其是按着自己的图纸所建的房舍,虽然只是个轮廓,可也让他生出回忆来。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吴良扶着还玉公主下了马车,来到范宇的身边。   还玉公主看到了那些按范宇的图纸所建的房舍,便讶然道:“夫君,你让人建这等砖石房舍有什么好,还是木质的房舍更加美观。而且木质飞檐藻井,也更容易雕染画栋才是。这些砖石的房舍,虽然建起来简单,但是略显笨拙了。”   范宇只得耐心道:“娘子,我之所以建这些砖石的房舍,便是希望厚重简朴,有些民间的味道。你我在城中便是住的华宅美厦,奈何到了庄子里还要住那等富贵豪宅吗?就是要建得简单一些,才有野趣。”   听到范宇口中吐出野趣两字,还玉公主的眼神立时有些不善。   “野趣?”还玉公主呵呵冷笑道:“夫君这两个字用是好啊。与妾身成婚不过是三四个月而已,算一算在家中的时日也不到一个月。想来定是外面的野趣,使得夫君流连忘返吧。”   这话有些诛心,范宇不能不回应,否则的话还玉公主没准还有什么话在等着。   他连忙摆手道:“我说的是房舍,娘子可扯到哪里去了。这庄子三面田野,一面便是黄河,正是好风景的去处。我说野趣两字,可有错吗。我本以为娘子出身皇家言语文雅淑惠,谁知道娘子却是想些什么乱七八糟。”   还玉公主本想再说范宇几句的,可是听到范宇这些话,却是不好再多讲。毕竟夫君对自己解释为什么用了这两个字,又是一顿猛夸什么文雅淑惠,若是再使小性子,怕是夫君的脸上就不好看了。   看到还玉公主不再多说,范宇也松了口气。当下带着公主在庄子里面转了一圈,如同指点江山一般,对着庄子里正在建的建筑逐一讲解。   等到了正在打地基用来眺望黄河的楼前时,范宇指着这地基道:“娘子请看,我打算在这里建起一座五层高楼。我前些时日巡边之时,便去了河东路的鹳雀楼。百尺高楼极目远眺,便可立时心胸一阔。待得天风一吹,整个人便如欲腾空而去一般甚为舒爽。因此,我便打算在咱们的这庄子里,也建一座五层的高楼,想必不会比那鹳雀楼差。到时请娘子与两位娘娘一同登楼,看看远方天地一线的风景,却也是一件乐事。”   听到范宇的话,还玉公主不由嘴巴越张越大。   “夫君,你可知道这楼一旦建成,便会成为整个开封的风景盛地?”还玉公主不由嗔道:“你若还想清静,最好就不要建起来。非是妾身自私,而是夫君这楼若是建成,必然便会有无数的人慕名前来,欲要登楼一观盛景。此楼建成,不但可近眺黄河,更可远眺汴梁。更近,还能将咱家庄子里的大小事都尽观眼底,到时只怕夫君如厕,都会被登楼之人看到吧。”   范宇原本登鹳雀楼时,便想到了王之涣的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使他心生向往。如今自己有了钱,便也想建一座。   可是现在听到还玉公主的话,范宇便打了退堂鼓。若是真的有人来相求,想要登楼一观,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若是寻常之人,倒也不用理会。可是汴梁城中最不缺的,便是达官显贵皇亲勋臣。其中关系远的不必去理,那关系近的呢。只是想了一想,范宇便有些头疼,此事看来也只能作罢。   “大意了。”范宇不由扼腕道:“看来,这里只能改建一座台子。”   还玉公主捂口笑道:“夫君修个台子能做什么,不如建成两层楼便是,如此便不会招惹麻烦。”   “两层楼要建,台子也是要建,都要建。”范宇忽然想起来,自己可是要给两位娘娘找些娱乐的。   范宇当即便让人将这里正在建楼的负责工匠找来,将自己的更改对其说了,并将方位和朝向都定下。 第364章 侯爷要酿酒   好不容易将还玉公主打回去,范宇才松了一口气。   他自己留在庄子上,看着一些旧的房舍被推倒,新的房舍地基打下去,心中有些满足。   此时汴梁的天气也已经转暖,和风吹在身上,多少有了一些潮湿的清新气息。   若是这个时候,在此撸串喝啤酒,那才是一件惬意之事。   想到这里,范宇才想起来,上次在府中烧烤之时,便想的着自己酿些啤酒的。如今既然要重建庄子,便顺势也准备起来才是。   立时让王小丁去将管事太监孙有才叫来,范宇要吩咐些事情。   孙有才过来之时,身上还有许多的灰土,看上去跟个泥菩萨相似。   “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一身都是灰?”范宇不由惊讶的问孙有才,这形象有些不佳啊。   “小的得侯爷看重,委以重修庄子的重任,不敢有半分懈怠,一直在各处监工。若有些事情需要搭把手,小的也会伸手帮一把,定要为侯爷鞠躬尽瘁。”孙有才谄媚道。   范宇看着这孙有才的额头连一丝汗水都没有,这所谓的鞠躬尽瘁的水分似乎有些大。   多半是知道自己来了,便临时抓了两把土洒到身上,好象自己邀功。   只是看破不说破,这等小心思不必理会。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种变相的积极性。   “好了孙有才,我让你在这里负责,可不是为了让你做个泥瓦匠,弄这一身肮脏模样给谁看?”范宇还是要训斥两句,“你记得管好份内之事,便比做这些小事要强。快些去换洗干净,我有事情要让你去做。”   范宇的话已经点给了这孙有才,可是孙有才却觉得侯爷训斥自己,这便是将自己当了自己人。当下眉飞色舞的去换衣服,却是让范宇头疼不已。   王小丁看到范宇对那孙有才有些不耐,便道:“侯爷若是觉得他不称职,将来便让他做个小管事便是。”   “这孙有才喜欢耍些小聪明,便由他去吧。只要不误事,便也无伤大雅。”范宇摇了摇头。   “侯爷……”王小丁有些欲言又止。   范宇看向王小丁,不由皱眉道:“你有什么事情,莫要吞吞吐吐的。如今过了年,你也大了一岁,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   人都是贱皮子,王小丁被范宇给训斥了,却也变的痛快了许多。   他当即便对范宇躬身道:“小的这是代陈圆陈芳两姐妹相问的,可不是我自己多事。她们离开家人也将近大半年,两人如今在宅子里跟随着张李两位嬷嬷也学了不少规矩。别的都还好,可是却总是想念家人。这个……她们两个女孩子若是回家探亲,就怕不太平,遭了登徒子的调戏。所以,便托小的问问侯爷,可能将她们家人都接来,给侯爷做些农活?”   范宇听到王小丁的话,不由感叹,都是聪明人。说实话,王小丁与陈芳陈圆两姐妹从草桥镇上一路跟过来,都是自己府上的老人了。这样的人,将来也会是自己府上所倚重的。   如今陈家姐妹两个的问题,对于范宇来说都不算什么。他自己如今既是侯爷也是驸马都尉,除了爵位还实职,又为朝廷立了大功。这样的情况下,曾与自己共患难的人自然要提升些待遇。   “原来如此。”范宇点了点头道:“此事须从长计议,现在着急不得。”   王小丁一听范宇的话,还当侯爷不答应,便情绪有些低落,没再开口。   却不想范宇又接着道:“我家的两家佃户,可也要让他们过来安置才是,让他们与陈家和张家一起来汴梁就是。还有你那个师傅黄铁匠,看他想不想进造作院了。”   “侯、侯爷想的比我周到,刚刚小的心中还当侯爷吝啬,却是错怪侯爷了。”王小丁却是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范宇在王小丁头上弹了他个脑崩道:“你家侯爷我,可是那等薄情寡义之人?此事便交由你去做,带上一千贯钱,这两日便可先回草桥镇再去陈州。事情可要办的妥当,莫要草率。若是答应来的,便带回汴梁。若是不想来,那就补给两百贯钱,也算是全了情谊。”   王小丁笑道:“侯爷可是谁的也不欠,当初我们都是受了侯爷的恩惠,怎么还要又提携又要送钱的,这可实在是有些过于客气了。”   范宇点了点这小子的脑门道:“我如今怎么也是个侯爷了,又不差这几个钱。吃亏客气什么的,不过是我随手的事情罢了,不客气一些难道还派你上门抓人不成。”   这便是位置不同,心气格局也自不同。以前作为个寻常中户,范宇都能救人。如今成了侯爷,自然眼界更是宽广大气。   王小丁揉着脑袋傻笑,侯爷虽然如今与在草桥时的身份不同,但是性情脾气一点也没变。   此时孙有才也刚好梳洗完,换了衣服回来。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小的耽误了侯爷如此多的时间,还请侯爷恕罪。”孙有才急忙过来给范宇行礼道。   范宇摆了摆手道:“你实实在在的做事便好,莫要弄些虚头八脑的事情,没得误事。”   听到这里,孙有才也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侯爷看破,当即便流出冷汗。   “侯爷……我、我也是想有所表现啊。”孙有才一时间惶恐不已。   看到这家伙如此害怕,范宇也有些不忍。可是对方是从宫里出来的太监,学了一身的毛病,总是要让他长些记性才好。即使不再责备他,也不必温言抚慰。   “好了。”范宇一挥手打断了孙有才的解释,“用心办好我让你办的事情,莫要再耍那些小聪明就是。接下来,我再让你办一件事。你可将原来御庄的佃户们都组织起来,一同来做。”   孙有才一个劲的擦着头上的冷汗,一边点头如捣蒜一般,“是、是、是!”   “你去药铺订一百斤的干蛇麻草,要阴干避光保存的。”范宇皱眉,一边想一边说道:“还有大麦芽小麦芽各两千斤,再订一百个大缸和一千个十斤的酒坛子,都送到庄子里来。对了,再找一个酿酒师傅。”   记下范宇叮嘱的事情,孙有才擦着汗道:“侯爷要酿酒,为何却是要芽的麦子,那东西只能做饴糖出来。” 第365章 展昭带来的消息   对于孙有才的疑问,范宇是懒得对他解释的。   “你只管按我的要求去准备便是,到时自知。”范宇让他将东西都记下,对照无误便接着道:“准备齐了,可告知于我。”   将这些事情安排了,便带着王小丁一同回府而去。   范宇刚刚回到府里,还没休息多一会儿,便有人来访。   这一次来的是个老熟人,大内带御器械展昭。   自范宇出使辽国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展昭,可是展昭却没少见过他。   原因么,自然是范宇经常出入宫中,而展昭当值便会见到。只不过展昭是暗处当值之人,岂能随意的出来与范宇聊天。   这一次正好是展昭的休沐日,又碰到了一件高兴之事,便想着来见见范宇,顺便再讨一顿酒喝。   一通报进来,范宇便急忙迎了出来。   虽然展昭如今是宫中的带御器械,品级比他这个安乐侯差了不少。可是当初展昭对于范宇的帮助极大也无所求,范宇是极为承情的,再加上两人的交情在哪里,谁还管什么品级。   “展大哥,你可是许久都没露面了。”范宇喜道:“便是平时,我也不知道去何处见你。今日你肯来找我,真是大喜事!”   展昭看到范宇言语真诚,不由心中一暖,“我身负带御器械之职,岂可随意乱跑。平时也是居于宫中的值房,也不能让你这安乐侯去闯啊。”   范宇摇头一笑,也知道展昭说的不错,自己进宫去向两位太后请安什么的,都是有理由的。但是若跑到宫中禁卫的值房乱晃,那就十分不合适了。   “好吧,那我也只能等着展大哥来找我了。”范宇笑道:“展大哥近来如何,官家可曾提携于你。”   听到范宇的问话,展昭也笑道:“我这带御器械,便是护得官家的安危宫中的安危。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便闲的很。若说提携,那还差得远。我才当值多久,官家可没那闲心提携于我。”   范宇点头道:“如若不然,我在官家面前,为展大哥向官家讨个人情,定要使展大哥摆脱这等禁卫的差事。到时在京中禁军任职,时间便也会多些。”   “诶!”展昭连忙摆手道:“我展昭堂堂正正的做事,既是为国出力,在哪里不是一样?能护得官家周全,也是一样。若是真的让你去官家面前替我讨人情,我便会心中有愧了。”   听了展昭的话,范宇便拱手道:“既然展大哥不允,那小弟也就不再孟浪。我看你面带喜色,显然是有好事生。只不知是什么事情,可能与小弟我分享一番?”   自展昭进门,范宇就看到展昭满面春风喜上眉梢,那是自内心的高兴。刚才说在官家面前讨人情,也是想探探口风,是不是展昭被任命了新职。但是看来,显然不是有了升职调动。   “此次过来,便是想要与你这位侯爷把酒言欢,也是为包知府履新而高兴。”展昭心中兴奋,自是存不住话,范宇一问,便说了出来。   范宇也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在自己的认识当中,这包拯就一直是知开封府。不过,他自己也是失笑,这印象便是从后世的戏剧里得来的。人家包拯还能做一辈子开封府不成。   “包知府如今被官家委以何职,竟值得展大哥如此高兴。”范宇问道。   “说起这个来,还是昨日的事情。”展昭笑道:“包知府如今可不是知府了,而是包直阁。他被官家委以副知谏院之职加直阁学士。到了这一步,再往上便会外放转运使这等封疆大吏。将来拜相,也未可知。我高兴的并不是包直阁升官,而是他这等清正之人升官,才会于国有利啊。”   范宇不由得对着展昭挑了挑大拇指道:“展大哥真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能做到如此,也是让人钦佩的。”   展昭听到范宇这样夸赞自己,便哈哈一笑道:“说起国事来,听说辽国又派遣使节入宋。叫什么韩涤鲁,据说是辽国大姓之后,被封为小将军的。听说自幼便被送入辽国宫中寄养,现在的辽皇耶律宗真都要称之为兄。我还记得,上次辽国的来使便是由你来对付的。想来这一次,官家还是会找你。”   范宇这些时日忙于修缮自己的庄子,却没想到辽国又派了使节前来。   “韩涤鲁?”范宇不由重复了一遍这人的名字,“想必是出身于辽国的韩氏一族,这韩氏虽然是汉人,却是耶律和萧氏之外的第三大家族。当年太宗皇帝,便曾败于韩氏的韩德让手中。”   展昭挑了挑眉头,“我还让这韩姓的辽国人只是有个汉姓的契丹族人,却不曾想,竟然是都是汉人。这等人数典忘祖,投身于胡人帐下,也不嫌沾了一身腥膻,真是让祖上蒙羞。”   范宇却是在想,辽国派这位韩涤鲁出使大宋,是什么意思。   这位韩涤鲁几岁的时候,便被封为小将军,又被辽皇耶律宗真称之为兄,可谓受尽荣宠。而且从这里也可看出来,身份是极高的。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派他来大宋,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虽然范宇知道了辽皇准备御驾亲征的消息,可是却不知道对方会向大宋提出何等要求。   摇了摇头,范宇便对展昭笑道:“展大哥,你我不再提这些公事。既然你来讨杯酒喝,小弟自然是不会让你失望。”   当下叫过来王小丁,范宇让人去潘楼订了一桌酒菜回来,与展昭两人对酌。   待到将展昭送走,范宇才命人去取了一份邸报来,以了解朝中近来的动向。   看到在邸报上,他看到韩琦与包拯这两位同年被任命为正副知谏院,便是会心一笑。这显然是官家的意思,倒是对自己有利些。   他还记得自己巡边之前,那韩琦可是狠狠的弹劾自己来着。如今有包拯看着他,想必韩琦也就不能那么胡编乱造的给自己扣罪名了。   其实范宇不知道的是,他这次回来韩琦可也弹劾了他,只是官家将本章扣下,并未还。   然后他便看到了辽使韩涤鲁的消息,这次出使大宋,辽皇专门给他加了节度使的头衔。 第366章 新天地的大门   这位韩涤鲁自小便受到辽圣宗耶律隆绪的喜爱,并养在宫中。   不但如此,韩涤鲁还有契丹名为耶律宗福,被现在的辽皇耶律宗真称之为兄长。   由此亦可见,韩氏一族有辽国的荣宠仅在萧氏之下。   而辽国派这样一个人来出使大宋,足见诚意和对此次谈判的重视。   不过这位韩涤鲁还没到汴梁,只不过是刚刚出罢了。   范宇如今可是专心修缮自己的庄子,若是官家不下诏,他也不会主动去关心国事。这样的态度,对于自己和大家都好。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不但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也等于向官家表明心迹,使其放心。   可有一点范宇并没放松,那就是造作院的差事。   次日范宇便来到了造作院,将许当找了来。   许当看到范宇,便拱手为礼道:“侯爷,这些日子你来的可是少了。只有上一次从这里找了那些学生去修庄子,此外对于百工技院的关心,可有些少了。”   说起来许当心中是有些怨气的,自己这个副山长忙的象头驴,可是安乐侯这个山长却是忙着修自己的庄子。也是因为与范宇相熟,知道范宇并不是拘泥于小节之人,因此他才有胆量报怨。   若是换个上官的话,估计许当几句话一出口,便要在评价上得个差了。   范宇哈哈一笑道:“有能者自当多劳,许兄如今虽然忙了一些,可是将来却是定会大有作为。”   他这话可不是乱讲的,这百工技院的学生一旦学成,便会进入大宋各行业的方方面面。虽然不是主政一方的官员,可也定然是做些具体工作的职官,那可是一股相当强大的力量。   若是许当这位副山长利用的好,定然是大有可为。   “咦?”许当有些怀疑的看向范宇道:“侯爷这样说,我虽然心中高兴,可是有种不妙的感觉啊。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莫非侯爷有事情吗。”   范宇哈哈一笑,对着许当挑起大拇指道:“许兄神机妙算,果然一猜便猜中了。”   只见许当的脸色一绿,将头摇的拔浪鼓一般道:“侯爷还是算了吧,如今造作院的事务繁多,还要使得百工技院之事顺遂妥帖。侯爷哪怕再说我是能者,也怕是要劳的吐血了。”   范宇看到许当这个态度,不由好笑。这家伙是让自己给折腾的怕了,现在借机诉苦呢。   “此事乃是国家大事,关系到边地将士的安危。若是小事,我也不会找你。”范宇正色道:“你既然这样忙,我便给你减减担子。将百工技院的副山长一职,让他人来做。你本为将作少监,做好本职之事便可。”   听到范宇如此认真的话,许当立时便慌了,急忙摆手道:“侯爷,有事好商量,我觉得我还年轻,正是需要千锤百炼之时。若要安逸,待我七老八十即可。话说回来,岂能因我一人之辛苦,便误了边地将士的安危。有什么事情侯爷尽管吩咐便是,我定当全力配合。”   范宇听到许当这等求饶的话,不由哈哈大笑。   “事情是这样,新军的步卒如今已经配了龙鳞铠与斧枪,可谓披坚执锐。这等步卒,在与其他步军对战之中,当所向披靡难逢敌手。”范宇摇了摇头接着道:“可也只是步卒,面对辽国与西夏的马军,还是不足为恃。幸好这次边地一行,从辽国与西夏弄来不少马匹,所以便将新军的骑兵也趁机编练出来。”   许当这时恍然道:“侯爷的意思是,要给这些骑军也打制甲具兵器?”   “不错。”范宇点点头道:“这些骑兵们的甲具防护要好,但也不能太沉。所以,我打算让造作院给这新军的骑军打造链甲,外履皮甲。如此便可具备相当出色的防护力,却又比重骑要轻便得多,亦可长途奔袭之用。”   想了想,许当便建议道:“侯爷要想他让他们轻便,不如只着皮甲便可,何必打造链甲这等费时费力之物。而且链甲虽轻,也只是相对于其他铠甲来说的。那可是要将铁棒打制成细铁丝,再剪成小段,做成一个个的细小铁环相勾连,极为费时费力。若是打造数千具链甲的话,怕是一年下来才能做出来。”   许当想的是不错,而且如今大宋对于这等铁丝的制作,也确实是停留在一个没什么效率的水平。可是他这是固有思维,却没有放开了去思考。   因此范宇听到许当的话,便露出一丝不满的神色来。   “许兄,我等劳心劳力编写教材,才弄出来的这百工技院可不是摆设。”范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在蔡伦之前,可有人用过纸?谁不知道竹简沉重且不便于书写,但是有了纸便不同了。这链甲也是一样,既然知道费时费力,便须让百工技院的工匠师生们想些办法,将其中的繁琐之处都能缩减下来。若是成了,再造这些链甲,便可省时省力了。而建这百工技院的初衷,便是为了提升工匠们的时效,在更短的时间,造出更多的物品。若是百工皆如是,则天下可富。”   被范宇一顿数落,许当有些受打击。可是听到范宇后面的话,许当又是羞愧又是有些激动。羞愧的是自己近来觉得有些功绩,变得飘了。激动的是范宇所描绘的前景,那可真的是利国利民。   而且百工的展使得天下可富,这话许当也不难理解。生产的东西多了自然就会便宜,大家都用得起。许当虽然不了解什么是商品经济,更不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但是不妨碍他的朴素价值认知。   “听侯爷的这番话,胜过我这十年寒窗苦读。”许当心服口服道:“我这便会召集工匠,许以重利,让他们去想办法。”   见到许当露出认真之色,范宇也知道对方是上心了。   “此事越快越好,许以重利研改进的事情,可以形成制度。度越快,便要赏的越重。”范宇点头道:“不单是在制作链甲上,任何一环上有所改进,节省了时间和工料,都应许以奖赏才是。如此一来,我造作院必可在百工之上独步天下。”   得了范宇的叮嘱,许当便立时点头去安排工匠,这些话对于他也是个提醒,其实是有些震撼。在许当的面前,似乎打了开了新天地的大门。 第367章 悠然神往   范宇看着许当的背影,心中却想着制作链甲之事自己要不要插手。   他现在只是将这个任务吩咐了下去,但是范宇担心的是那些工匠没有思路,只知道埋头苦干硬干。   虽然说肯吃苦能坚持是好事,但是这种不动脑的傻干他并不提倡。往往还有人将这种情况过于强调为美德,其实是限制了人的创造能力。   想了想,范宇觉得自己现在并不适合去指点那些工匠。应该信任大宋工匠们的创造力,让他们自由挥。   若是范宇给这些工匠们提供思路,或许会很快便实现了链甲的快生产,但实际却浪费了一次开工匠们创造的机会,更是会使得他们产生依赖。   如果这一次,让大宋的工匠们依靠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将其中的难点都突破了,那么将会极大的提升工匠们的积极性。   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系,范宇就释然了。哪怕这些工匠们造不出原始的拉丝机,拉不出铁丝,他也可以再出面提醒的。   不过范宇还是小看了大宋的工匠们,就在范宇想着如何在工匠们不行的时,自己再出面指点的时候,许当便带着两位老工匠重新回来。   看到许当又回来,还带着两个老工匠,范宇便皱了皱眉。   让许当去安排工匠们想办法,他带两个工匠回来,这算怎么回事。   范宇不由开口问道:“许兄,你这么快回来,莫非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许当看了看身后的两位工匠,便对范宇拱手道:“侯爷,刚刚下官去了百工技院,将侯爷的要求讲了。这两位冶铸课老师傅便说,侯爷的要求很好办到,只要多试几次便可。”   听了许当的话,范宇便看向两位老工匠。这两人看着都有五六十岁的样子,容貌憨厚朴实,并不象是说假话的样子。   但是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因此范宇还是有些怀疑。   “两位老师傅,如何称呼?制造链甲的工艺虽然悬了重赏,可也不是这么好拿的。”范宇看向两人道:“咱们造作院,至今都没做过多少链甲。两位若是说了大话,便有些耽误时间了。”   对于这两位老工匠,范宇也不好上来便斥责对方,但是造作院之前便没怎么做过链甲,他是知道的。   “左边这位是候兴师傅,右边的是王大奎师傅。”许当急忙给范宇介绍道。   那个候兴师傅听到范宇的话,急忙拱手道:“许少监的话我等已经听得明白,制作链甲,其中最难的便是制作铁丝这一环节。我与王大奎兄弟,我们两人合计过,这个只要试一试,便知道行不行了。”   “你们可有把握?”范宇一听,对方似乎并不是乱讲的。   那王大奎也躬身道:“启禀侯爷,小人是个铜匠,候兄是个铁匠。原本我们各干各的,谁也不管谁的事儿。可是自从造作院办了这个百工技院,我们老哥俩儿便被聘为冶铸课的老师。也正是因此,才会对许少监所说的事情,有了这个想法。”   什么是技术合作,这就是。范宇原本有些不太相信这两个工匠,但是对方这么一解释,便让他觉得并非不可能了。   “哦?王师傅你说,你们一个铜匠一个铁匠,两人只是商量了一下,便有了制作铁丝的办法,这也有些太简单了吧。”范宇虽然相信对方的话,可是仍旧质疑道:“以往这铁丝,可都是极费人工的。往往一个铁匠打一天铁,也只是打出来几丈粗细不匀的铁丝来。若还是这样,可不行啊。”   候兴师傅笑了笑,“侯爷说的这个办法,是因为铁比较硬的过。小人是铜匠,却也没少做过铜丝。因为铜比较软,所以都是拉成丝的。所以小人就想,若是铁也能拉成丝,那岂不是比用锤子敲出来的铁丝,要得到的多得多吗?”   范宇看向这位候兴师傅,对他点点头,又转向王大奎道:“铁比较硬,候师傅说可以拉成丝,你便觉得可以吗?”   “小人是铁匠,自然对于铁料还是熟悉的。”王大奎急忙拱手应道:“这铁虽硬,但只要不是生铁,烧的红了便可如候兄所说的拉成丝。而且现在的造作院可比以前的的条件好,有侯爷的水力机械,更是能省去了许多的力气。所以小人觉得,要大量的制造铁丝,应该并不难。”   其实,听完这两个工匠的话,范宇便已经认可了他们两人的想法。   这正是后世拉丝机的思路,只要中间试过几次,便可造出相对原始的水力拉丝机。   “两位老师傅的想法,我觉得颇有可取之处。”范宇对两人点头道:“你们一个铜匠,一个铁匠,原本互想极少打交道,因此互相无法补足对方所不知道的。现在候兴师傅知道铜可拉丝,而王大奎师傅则知道铁的性状,互相略一印证,便可提升一步,实是妙不可言。”   许当此时恍然道:“侯爷,我明白了!百工技院之中的各位师傅们,若是互相启合作,便会做出一些了不得的东西来!”   范宇刚刚的那些话,本就是讲给许当这个百工技院的副山长听的。看到他悟了,范宇便也在心中偷笑,这展工业和科学重担,看来便要交到许当的肩上。这小子自己钻到了套子里,可比强加给他要省心的多。   “这是自然。”范宇点头笑道:“只不过是想不到罢了,非是工匠们做不到。若是将一个竹蜻蜓放大千百倍,让它能连续不停的转动,下面带个人飞上天,怕是也并非不可能之事。但是难在便难在竹子的强度怕是不够,而如何让它连续转动不停,还有如何让它随心意往来升降罢了。”   范宇也是坏,没拿什么热气球举例,而是直接讲了直升机的雏形。   偏偏这竹蜻蜓还是很寻常的东西,谁在幼童之时没玩过?谁家的孩子没有过?乍一听,这便是个十分简单的东西,好似可以很容易便实现似的。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许当转头看了看屋外的天空,那候兴与王大奎两位老工匠,不由得也看向外面的天空,悠然神往。 第368章 美中不足 范宇和候兴与王大奎两位老工匠交流了一番,便现古人也不可小看。 虽然有些想法保守,但是古人一点也不笨,所提出来的办法都很是实际,也是现有的技术能办到的。 许当在一旁走神,却是没听范宇后面与两位老工匠说了些什么。 直到范宇最后对许当道:“许兄,候兴与王大奎两位师傅的建议都不错,这个思路是对的,可以先试一试。等到成功了,便可批量的制造链甲。” 听到范宇叫自己,许当才回过神来,“侯爷,哦,这个要如何奖赏候兴与王大奎两位师傅才好?” 范宇看许当有点答非所问,不由笑道:“如何奖赏,当然是要等他们的想法成功之后。不过,这前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可给他们先拨一千贯钱,将这拉铁丝的机器造出来。待做成了,再重赏便是。” 候兴与王大奎两人也是吃惊,侯爷一开口便先给他们两人一千贯,这样的情况可从来没有过。 “侯爷,我们两人在造作院中各样工具齐备,哪里用花这许多钱。”候兴急忙摇手道。 “不过是造些简单的机关,实在是用不到这些钱。侯爷可莫要吓我们,这可不合适。”王大奎也急忙道。 其实范宇是以后世的想法来看待新产品开的,得了这两位老工匠的提醒,他才想起这是封建体制。 范宇想了想,便笑道:“是我想当然了,那这一千贯便算是提前奖励。若是你们两位造不出来,这一人五百贯钱可是要还的。” 许当点点头道:“侯爷做事很是大方,但这也是千金市马骨。你们两位可是要用心来做,莫要真的让侯爷将你们已经放入囊中的钱财再收回来才是。” 这下子候兴与王大奎两人才面带喜色,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两个老工匠,许当又回到了范宇的值房内。 “侯爷,你所说的那个大号竹蜻蜓,可是真的能做出来吗?”许当竟然还惦记着此事,脸上竟有些渴望。 看到对方这么上心,甚至是好奇到有些抓心挠肝的样子,范宇不由有些得意。 虽然得意,但是范宇也知道这不是玩笑,也不能让许当轻易的去尝试。 “是啊,竹蜻蜓为什么能直直飞起,这需要先穷究其理才可。”范宇摆了摆手道:“若是不明其理,不格其物,也就止于顽童之戏。但是若真的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将来必定大有可为。非只如此,格物之学与百工技艺相融,飞天遁地也不见得做不到。只是要先知物理、识化学、通机械。否则的话,也只不过是想一想罢了。” 许当原本兴奋了一阵,现在被范宇又泼了些冷水,便有些不甘心。 “我大宋物富民丰,象侯爷所说的这些,百工技院已经具备。”许当不服气的道:“若是一国之力,尚不能有所成就,我是不信的。” 范宇看着许当有些激动的表情,不由笑道:“百工技院虽然已经有了这些学科,但是又有几人精通?若真想将来让我大宋在百工一道大放异彩,便要看你的了。” 听了范宇的话,许当有些无奈。弄了半天这百工技院的的责任,又被侯爷给甩到了自己身上。 虽然心中是如此想,可是他也没觉得这是累赘。对于将来的展,是真的颇有期待。 一顿连哄带骗,范宇欲使得许当给自己当了老黄牛。 “侯爷说的虽好,可是我也有些难以相信。”许当此时有些明白过来,侯爷莫不是在用话术糊弄自己,“如今百工技院也已经建成,两千余人的学生都在。每日里的花销都不是个小数目,侯爷却一点也不过问。若是这百工技院,有些建树,能凭借着自己造出来的新东西赚些钱财,将自己养住也好。否则的话如此靡费,朝中有人参上一本,便会使得前功尽弃。” 只是许当对于百工技院没有成果,有些不太满意,也有些心急。其实主要是这百工技院的花销也不少,让他有些心焦。 范宇听到许当这样说,这才关注起来。若是真的如许当所说,百工技院被朝臣参上一本靡费无用,弄不好便会被砍了费用。 看来,不拿出点真东西产,这百工技院也不会有个顺风顺水的环境。 “许兄所说的问题,确实是个难点。”范宇点头赞同道:“朝廷三冗,冗费为其中一项。咱们百工技院若是不想办法自己解决了费用,恐会遭人诟病。” “正是如此,还请侯爷想些办法。”许当皱眉道:“如若不然,便让这些学生们,仿照给侯爷修庄子的例子,以工代费如何。” 范宇摇了摇头道:“给我修庄子,那是让他们边学边做,是有方向的。若是给别家做,便失了针对性实践的本意。” 许当看着范宇,有些无奈,侯爷这脸也是挺厚,这等话都讲得出来。这些活计给谁干不是干,怎么给别人做了,便失了本意。 但是范宇却没理他,“那些旧有的东西,他们这些学生虽然也要学。但是百工技院必须要造些新东西,才可让天下轰动。从而让朝廷与官家觉得,没有百工技院,我大宋便是失了栋梁国宝。若是能做到这个地步,便可以了。” “侯爷莫要空言,百工技院不过刚刚建立,怎么可能做到这等事情。”许当不由头疼道。 范宇恨铁不成钢道:“这等事当然是要放开思路,敢于大胆想象,然后小心求证才是。比如琉璃这等东西,我在宫中便见过透明的琉璃杯,价值连城,乃是西域而来。这等东西西域的工匠是如何做出来的?” 许当不由一呆,“莫不是选用上好的透明水晶雕琢而来的吗?” “非也,乃是烧制而成。”范宇笑道:“你想一想,若是百工技院制做出来透明琉璃,岂不是好。” “侯爷太想当然,大宋如今也没有西域工匠。就算是有西域工匠,也不见得会将这等秘术相授啊。”许当不由一脑门子的汗道。 范宇点了点自己脑脑袋道:“既然知道是烧出来,便想一想是用什么东西烧出来的。若是将水晶烧化,显然是不值的。但是那些细碎的砂砾,莫不是有许多透明的?我造作院有的是炉子,烧一烧便知道了。” 这也是自己在修庄子,范宇便觉得,若是自己居所的门窗缺了玻璃,便是一件美中不足之事。 第369章 酒虫之殇   让百工技院去研琉璃,只要造出来,这就是个很轰动的消息。   琉璃这东西其实也是玻璃的一种,与玻璃相比只不过是其中的成分有些区别。   范宇打着给百工技院赚经费的名义,顺便也想给自己的庄子搞些玻璃门窗。不然的话,好好的一所庄子,门窗上还要糊纸,那可让他有些太不甘心了。   听范宇说琉璃这东西烧一烧便有,这等随意的口气,使得许当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我的侯爷呀,这透明琉璃哪里这么容易造出来。”许当摇头道:“烧一烧砂砾就成,那岂不是太过简单了。造作院每日里炼铁,不就是在烧砂砾吗。”   范宇看着他,不由笑道:“那是铁矿石,自然能融炼出铁来。若是用那些普通的砂砾,自然是能炼出琉璃的。只不过要想让琉璃变的透明,还需下一番功夫。而且你既然知道炼铁,想必也曾见过炼铁之时,有时会炼出琉璃一样的东西。其实这琉璃的制法已经有了,但是却无人深想一步罢了。”   许当原本还有些质疑范宇的话,可是听到这里,他忽然现自己才是那个不动脑筋的傻子。要想硬说自己没见过炼铁,以他这等做过将作监丞的,便是抵赖了。   对着范宇拱了拱手,许当羞愧道:“侯爷知道这许多的东西,却偏偏要卖关子。直接告诉于我便是,何必如此羞辱于我。”   范宇哼了一声道:“这是看你不肯放开思路,看什么事情总是想当然。若是要想让百工技院办好,便须使学生和那些工匠师傅们敢想敢做敢于尝试。你为百工技院的副山长,也是一样要有这等眼光才可。”   这一次许当不再有抱怨辩解,他对着范宇躬身道:“今日被侯爷教训了两三次,却是茅塞顿开。侯爷的话我记住了,将来便是我若故态复萌,还请侯爷时时鞭策,莫要客气。烧制琉璃之事,也确是一件好买卖。若真的只是砂砾便可烧制出来透明琉璃,那么足可堪称一本万利。下官定会让工匠师傅们尽快弄出来。”   “你能这样想,便是好事。”范宇哈哈一笑,“我等你的好消息。”   烧制玻璃这种事,其实对于技术要求并不是太高。尤其是用作门窗的玻璃,算不得特种玻璃,这个要求更低。   只要多烧制几次,以造作院的水平,用不了多久便会有结果。   具体能烧制出什么样的玻璃来,范宇就不关心了。因为他自己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根本不清楚精制玻璃的原理。   不过,这对范宇来说无伤大雅,他堂堂安乐侯随手便指出了透明琉璃的烧制方法,难道还要向尔等解释细节吗。   次日一早,庄子上的管事孙有才,便派人来府中禀报,说是侯爷所叮嘱的东西,都已经买到了。   范宇得到消息,便带着王小丁还有一群侍卫前呼后拥的去了庄子上。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在庄子里的一处已经盖起的库房内,孙有才身后便是一大堆的坛子和大缸,还有装在大缸里的那许多麦芽。   看到这些东西,范宇便对孙有才点点头:“很好,你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便将东西置办齐了,也是动作不慢。”   “侯爷要的东西,都是寻常之物。”孙有才陪笑道:“麦芽与蛇麻草这等东西,药店都是有的。只不过量太少,小的都是一家家的药铺里转过,这才凑够了侯爷所要的数量。”   蛇麻草这东西是中药的一种,但是还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啤酒花。   范宇让孙有才去准备这些东西,便是他自己有些馋啤酒了。只不过大宋虽然卖酒的不少,只是没有啤酒这东西。   眼看着天气转暖,景佑二年的烧烤季即将来临。若是漫漫夏夜无有清洌甘醇泡沫丰富的啤酒,岂非人生一大憾事事。   因此,范宇凭借着自己雄厚的人力财力,便要自己大批酿造啤酒喝。   前世之时,他就自己做过一些精酿啤酒,有过几次成功的经验,因此也才有这等自信。   只不过当这些原料都准备好的时候,范宇忽然感觉自己考虑的有些简单了。   早在前世范宇自酿啤酒之时,便是遵从的啤酒醇酿法,只用麦芽、啤酒花、水、酵母,这四样原料。   可是当孙有才将这许多原料摆在自己面前之后,范宇才现没有酵母。   这个玩笑可有点不好笑,若是没有啤酒酵母,还酿什么啤酒,难道用面的酵母不成?   后世的啤酒酵母,都是大酒厂自己精心培育出来的。范宇自己哪有那个本事去培育酵母,难道再办一所微生物技校不成?   拍了拍脑袋,范宇有些头痛不已,已经弄回来这许多大缸和坛子,但是自己的啤酒计划却要搁浅,真是让人不甘心。   然而就在范宇想要放弃的时候,仓库中的一个中年汉子却开了口。之前范宇并没在意,只以为是自家庄子的佃户。   “侯爷,小人便是孙管事找来的酿酒师傅,冯三。只不知道侯爷什么时候开始酿酒,我好先做些准备。”那中年汉子道。   原本范宇已经打算放弃了,可是听到孙有才已经找来了酿酒师傅,他便又有了希望。   不过大宋没有啤酒这东西,要想给这位冯三师傅讲清楚,可要费不少口舌。   “是这样,我打算酿造一种清洌可口的美酒。这种酒被称之为啤酒,开坛之后,会有许多泡沫,气味也甚为清新……”范宇抱着最后的希望,给这位冯三师傅讲述如何酿造啤酒。   冯三听完范宇的描述,便摇了摇头道:“侯爷,请恕小人直言,你所说的这种酿酒之法,实是有些复杂,而且很难酿好。若是一不小心,便会做成一缸缸的醋。”   在前世之时,范宇自酿可是很装很享受的,居然被这位冯三师傅如此贬低,实是让他心中不忿。只要步骤不出错,怎么会做成醋。   “冯三,你说我的这个办法不行,那你可有好的办法?”范宇面露不豫之色道。   “侯爷,小人从刚刚会走便跟着家中长辈开始酿酒,至今已经有数十年矣。”冯三不由追忆道:“似侯爷所说的这等酿酒之法,在古时被称之为醴,便是用芽的谷物酿造而成。而且依侯爷所言,并无专用的酒曲,便无从依其法酿造。不过这也不难,我有一种酿法定可解侯爷酒虫之殇。” 第370章 进宫议事   范宇看着这位冯三酿酒师傅,说什么酒虫之殇,还把自己当成了酒鬼。   不过,还指望这位给自己酿出啤酒,范宇也不好计较什么。   看他的意思,好象没有啤酒酵母也能酿出啤酒来,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   “依你所说,这醴难道与我所说的没什么区别吗?”范宇问道。   “侯爷并未干过我们这等下等人的活计,自然不知其中的关系。”冯三笑道:“酿酒之术,古时以生芽的谷物为蘖所酿造的酒,称之为醴。这便是侯爷所说的啤酒的酿造之法。只不过这等醴酒喝了千杯不醉,味道有些淡了,对于好饮之人来说,并不过瘾。因此,也便有了后来的曲酒酿造法。”   冯三讲起酿酒来便如数家珍,显是家学渊源。   “也是侯爷找对了人,若是找一般的酿酒师傅,怕是都不明白其中的分别在哪里。”冯三自夸道:“若是交给我来酿造醴酒,可用米酿的曲子来代替。侯爷若想要饮这蛇麻草苦味重一些的醴酒,便须晚一些将这煮过的蛇麻草兑入其中便可,若要苦味轻些,早些兑入便可。”   范宇自己前世是玩过两天自酿啤酒的,一听冯三的话,便知道对方这话都是切中要害。只是唯一的疑问,便是自己想要的啤酒被对方改成了啤酿,这感觉有些怪怪的子。   前世听说过月子米酿,这啤酿不知道是不是有此功效。   不过范宇是个愿意尝试的人,按对方的这种办法来做,是个成熟的办法。如此酿出来的可以保证是酒,而不会是醋。   “既然你如此有把握,那此事便交给你来做。”范宇点点头,对冯三道:“还有一个保存问题,酿出来之后,可要滤去酒渣封坛保存方可。”   冯三哈哈一笑道:“侯爷放心,我酿酒多年,自有处置的办法。”   “既然如此,你多久才可酿好。”范宇其实也挺期待的,若是能早些弄出这一口来,岂不美哉。   “只要有足够的人手,这大麦芽小麦芽一共四千斤,最多十天但可将酒液装坛。再保存个十日,便可饮用了。”冯三掰着手指计算道:“若是侯爷打算饮宴的话,可在二十日之后再办。”   孙有才听侯爷与这位冯三师傅聊的热火朝天,显然是自己请对了人,心中暗喜。   “冯三师傅放心,庄子上的人手,我帮你调配便是,若有不听话的,我定让他知道厉害。”孙有才当即便拍了胸脯道。   范宇知道不用再多费心,他也乐得清闲。   “好,既然冯师傅有这等信心,那我便将此事交予你来做。”范宇笑道:“冯师傅可放手来做,做的好了,我定有重谢。”   将此事安排好了,范宇便又在庄子里面看了一圈。   工匠都是造作院和百工技院的,在给他这位百工技院的山长修庄子上,分外的用心。   虽然中间有些波折与改动,但是这庄子里的新建筑地基都已打好,怕是用不了多久,其主体便可完工。   范宇盘算着,砖石结构的房舍盖起来要比木质的快,只怕自己的弄的啤酒酿好之时,便可全部完成。如此一来也好,正可借机品尝一番自己的新酿。   大宋的酒是专卖的,分为官酿和民酿。6游曾经写诗描绘‘益州官楼酒如海,我来解旗论日买。’的场景,便是官酿官卖的情形。   至于民酿,便要向官府申请专卖权,按规定上缴不菲的费用,才能获得酿酒卖酒的权力。而范宇这样的官身,就根本无所谓了。他只要不买酒,便可随意酿酒。   在大宋许多达官贵人家中,都是自己酿酒,甚至有文人评论哪一家的酒更好。   往往宫中与各位相公家的自酿酒,都是一些官员们追捧的对象。像那些皇亲、将门和勋贵们自己酿的酒,便只有自己府上喝了。   只从这一方面来看,其实也可看出来大宋上层的权力分配情况。   过了数日之后,范宇刚刚到了造作院西作坊的值房,便看到许当一脸的喜色的来到。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侯爷大喜!”许当一进门,便对着范宇拱手为贺道。   范宇虽然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事,但是想来无非是拉丝机和玻璃中有一样突破了。   “看你这样子,莫非是候兴与王大奎两位已经弄出来了拉丝机不成?”范宇笑问道。   许当被噎了一下,然后有些扫兴的道:“侯爷总是如此料事如神,这便没有什么意思了。看来侯爷已经笃定的知道,他们定然可以造出这拉铁丝的机器了。”   范宇摆了摆手道:“对于他们两个的思路,只要知道是对,便可知道他们定然可成。既然你说已经成功了,可有铁丝这等实物拿来?”   “什么都瞒不过侯爷。”许当从袖口里往外掏出一小圈铁丝,不由摇头道:“这便是拉丝机制成的铁丝,不但均匀而且光滑,远比让一个铁匠用锤子敲打一天还要来得快捷高效,真是神乎其技。”   范宇接过许当手中的那一小把铁丝,看了看,果然如许当所说的那样,外层均匀光滑,不象锤打出来的那样粗糙。   “这还要多亏了侯爷当初将泥炭炼制成凡焦炭,如此控制火候也要容易的多。”许当适时的拍了一记马屁道:“还有那些水力传动机械,若非如此,候兴与王大奎两人,怕是也无法这么容易便造出拉丝机来。”   “多造几台拉丝机,尽快将链甲造出来,送去边地交予新军骑兵。”范宇却摆了摆手道:“让新军尽早将这些链甲换上,迎接可能的战事。”   许当不由神情一肃道:“侯爷的意思是,边地还会有战事?”   范宇点点头道:“前一次辽国吃了大亏,而西夏却并没有什么表示。如此一来辽国定然不会甘心,定要讨伐西夏。我大宋的边地也不会稳,定然要受到一些波及。唯有早些做好准备,才会在可能的战事来临之时,打一场有准备的仗。”   “侯爷虽然人已经回京,可是这边事也没能放下啊。”许当不由感叹道:“我身为大宋的官吏,也定然会尽一份力。这便让人加快制造链四,不误了边关将士便是。”   范宇刚刚与许当说到这里,便有小黄门来请。   “小的见过安乐侯,辽国使节已到,官家请你进宫议事。”小黄门恭敬道。 第371章 耶律兄以为然否   此时官家让范宇进宫议事,看来是有些事情难以决断。   即使是几位相公在,也不如范宇这个从边地回来的人理了解情况。   在许当看来,官家对于安乐侯的信重已经不下于几位相公。   范宇自己却没这感觉,他跟着小黄门进了宫,来到崇政殿中。   在这里,政事堂的吕、蔡两位相公,还有枢密院的王、韩两位相公,都站在官家赵祯左右。   而在中间,还有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人。对方此时也正转过身来,向范宇看了过来。   范宇对着赵祯行了礼,与诸位相公打过招呼,才看着年轻人开口道:“这位莫非就是我好友耶律重元的兄长耶律宗福?”   辽国使节是汉人,本名韩涤鲁,因被先辽皇赐姓,因此也有契丹名。   对于这等人,范宇是极其看不起的,这等于是个彻头彻尾祖宗多少代的汉奸。   不过,先将皇太弟耶律重元摆出来,再喊对方的契丹名,便是套近乎了。可是实际上,范宇却是讲给官家和几位相公听的,等于是嘲笑此人的数典忘祖。   但范宇觉得用数典忘祖四字来骂对方也不对,因为对方祖上就是汉奸,这还真不能算骂。   果不其然,韩涤鲁听到范宇叫出来他的契丹名,不由得脸上有光。而官家和几位相公,面目之间都微露出厌弃之色。   韩涤鲁哈哈一笑,对着范宇拱手道:“安乐侯说笑了,我皇与皇太弟虽俱都称我为兄,可我实在是不敢当的。”   虽然嘴上说着不敢当,可是语气之中的骄矜之色却一点也不加掩饰。   范宇也是哈哈一笑道:“我与皇太弟是好友,便也要称你一声耶律兄的。”   “安乐侯太过客气,我们各论各的便是。”韩涤鲁连忙摆手,他此次前来可是带着任务的,若是为了占些所谓辈分上的便宜得罪了人,那就不值了。   范宇也只是客气一下,看对方不答应,自然也乐得不再提。   赵祯看到两人寒暄过了,便适时开口道:“安乐侯,此次传诏于你,便是因为你从边地归来不久,更知边地之事。因而,诏你备为咨询。辽使此来,便是通告我大宋,辽皇欲御驾亲征西夏,约我大宋共同出兵。”   这就等于是开始谈正事,大家不能再闲聊天的意思。   韩涤鲁点点头,对赵祯拱手道:“外臣此来,是带着我皇的诚意而来。若是大宋肯出兵西夏,则会向大宋提供一万匹战马!”   一万匹战马,这个数目不算小,大宋一年对外采买马匹的数量,也不过五千匹左右。   可是若要用这一万匹战马换取大宋出兵西夏,那可就远远不够了。   韩涤鲁说自己带着诚意,这简直就是有些放屁,在场没一个人会相信。   吕夷简当先愁容满面的开口道:“贵使虽然有此诚意,但是我大宋亦有难处。去岁北地饥荒,江南水患,至今尚有数十万灾民无有安置。此时若是出兵西夏,恐力有不逮,且有动摇国本之大祸。”   范宇哪怕对于吕夷简没有啥好印象,也不得不暗自称赞这老家伙厉害。一句话便堵死了对方的话头,使得这韩涤鲁无法再要求大宋出兵。   谁知道韩涤鲁也并非是个善茬,当即微微一笑道:“吕相公固然老成谋国,但是以宋国如此情况,却才应该大胆出兵才是。”   大宋君臣听到韩涤鲁的话,都有些面面相觑,这位辽使睁眼说什么瞎话,这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吗。明明吕相公都说了,我大宋若是再折腾都有可能亡国,你还要我们出兵,你是来闹事的吧。   枢密使王德用呵呵笑道:“贵使说笑了,俗语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大宋眼下这等样子,去何处筹集粮草。更不要说劳师远征,定然无以为继。”   “若说粮草,我辽军的粮草从来不曾比大宋的多,但是我辽军可就食于敌国。”韩涤鲁却是笑道:“若是宋军也如我辽军这般,西夏之亡便是眼下。话再说回来,以西夏三代所积之财货土地,我们辽国可与大宋平分。那河西之地可通西域,往来胡商不绝于道。西夏能有如今抗衡我辽国与侵扰的底气,亦与河西走廊大有关系。难道这等大利当前,宋国也不动心吗。”   这话说的,完全是在替大宋考虑,而且提出了解决办法,还摆出了巨大利益。由此可见,这位韩涤鲁也不是个简单的。   官家赵祯露出犹豫之色,显然是有些动心了。   吕夷简看到官家的表情,便知道要坏事。   “贵使的话说的好听,可是若我大宋真的出兵,这河西走廊,辽皇肯让给我大宋不成。”赵祯一开口,便将吕夷简已经堵死的理由给冲了个大缺口。   韩涤鲁淡淡一笑道:“我大辽幅员广阔,即使不占河西之地,也可走阻卜大王府通往西域的道路,自然对于河西之地并不觉得如何。但是有一点,便是宋国与我大辽同出兵,灭亡西夏才可省些力气。外臣也承认,若是我大辽独自灭西夏,会花不小的精力。所以,为防宋国将来趁我大辽精疲力竭之时于我不利,才不得不请贵国一同出兵。若无这等互相牵制互相联手,我大辽是断然不会轻易灭亡西夏的。”   将话说到这个分上,便已经进入实质的问题。而且这是一个互相牵缠,不可能不回答的问题。   若是大宋不表明态度,辽国为了以防万一,或许辽军直接南下攻宋也未必没有可能。   蔡齐对韩涤鲁拱了拱手叹道:“我大宋如今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刚刚吕相公已经说过,内忧外患,实是无力出兵。我大宋国力已经如此虚弱,难道辽国还怕我们会趁辽国之危吗。”   韩涤鲁摆了摆手,对蔡齐笑道:“蔡相公如何还真信了吕相公的戏言?我若说我大辽虚弱不堪,不知蔡相公可相信否。”   这下子蔡齐不再开口,这问题没办法回答。若说相信辽军虚弱,韩涤鲁便可当即道可使辽军南下,以宋军相试如何。因此,蔡齐也是不敢轻易答话的。   范宇看到这位韩涤鲁也是个绵里藏针的,便开口道:“要我大宋出兵也不是不可,只是这一万匹战马,实在是少了些。若是能答应我大宋的条件,待西夏灭国之后,我大宋可不占寸土。耶律兄以为然否。” 第372章 紧守边境而已 范宇的话引得官家与众相公侧目,但是大家也都略有所悟,也没有人出言阻止。 韩涤鲁看到范宇一言,竟然在崇政殿中无人出言反对,也是让他意外。 他竟没想到,一个安乐侯而已,在大宋居然有这么大的话语权。 想了想,韩涤鲁点点头道:“安乐侯所说的条件,可先讲出来听听,若是商榷余地,自然也并不是不能谈的。” 其实一听到范宇话中,对于西夏灭国之后的种种好处全都放弃,这便已经引起了韩涤鲁的警惕。因此,他的话也并没有说死,而是先打算听一听再应对。 “其实,我要说的事情,对我宋辽两国来说都是好事。”范宇微微笑道:“那就是,辽国不得再向我大宋提出索要关南十县之地,亦不得增加岁币和其他索求。这几点,需作为澶渊之盟的补充着为永例。也唯有如此,才可使得宋辽之间永无战事。否则的话,如前次辽使刘六符一般,来我大宋索关南之地,又有意增加岁币。这等事情一而再的生,想必宋辽之间便会永无信任,更何况出兵相助。” 范宇郑重道:“若是连此等宋辽互信的基础都做不到,那么贵使便莫要再开口了。” 赵祯听了范宇的话,不由点点头。事情确实如此,两国本已订下澶渊之盟,而辽国却又索求无度。这其实就等于,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两国的盟约。 如此,相互之间的信任基础也就被动摇。没了基础,澶渊之盟也就是张废纸。 范宇是将道理掰开了讲的极为清楚,就等着韩涤鲁给出是或否。 不但是赵祯对此很是赞同,吕夷简、蔡齐、王德用、韩亿四位相公,对于范宇的话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至于什么灭了西夏不要寸土,那是以后的事,能不能灭了西夏都是没有谱的事,远不如范宇所提出的这几个条件更现实。 韩涤鲁犹豫了半晌,在崇政殿中几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如何组织语言。 他完全可以推脱,此事当回到幽州向辽皇请示。但是那样的话,他这一次出使就算是失败了。 可以说范宇所提的条件非常棘手,让韩涤鲁甚为头疼。 “安乐侯既然提出关南之地与增加岁币的纷争来,想来是觉得宋辽之间,若不解决这两件事,便无共同出兵西夏的基础。”韩涤鲁点点头,正色道:“既然如此,宋辽可先解决互相之间的这个纠纷。关南之地我大辽不会相让,但是岁币可以不再增加。如此,只要互相不再有异议,便是解决了这件事。互相之间的信任也就有了,如何?” 范宇被韩涤鲁给气笑了,却也并不愤怒。若是轻易被对方给惹怒,那也就太没城府,也经不起什么事。 “贵使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范宇摇了摇头道:“关南之地本就一直在我大宋治下,为何要让与辽国?若是辽皇不肯放弃这等非分之想,那便莫要再谈。辽国不答应我大宋的条件,我大宋也不会出兵。养了这许多兵士,若连自己的国土都无法保护,又何谈灭他人之国。何况辽国今日讨关南明日讨河北,岂非我大宋永无宁日。澶渊之盟当以现状为准,辽国永远放弃改动,否则便无可谈。” 谈判就是如此,任你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韩涤鲁说的天花乱缀,但是范宇就认准了死理。反正着急讨伐西夏的并不是大宋,范宇是不着急的。 赵祯和众相公听到韩涤鲁的话,原本虽然心中有气,但其实也有些意动。若是让出关南之地,能与辽国彻底了结相互之间的矛盾,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可以少了纠缠,得个清静。 可是听到了范宇的话,也让他们明白过来,这个问题不可让步。让步一次,反而容易引起对方的贪念,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要求。便如堤坝一般,开了口子岂是那么容易封堵的。 “安乐侯莫要如此偏激,辽宋两国本为兄弟之邦。这等细节之事,可以放在以后慢慢谈。眼下说的是出兵西夏之事,咱们还是莫要跑偏才是。”韩涤鲁摇了摇头叹道:“之前西夏与我辽军作战,其间两次攻略宋境,若非安乐侯指挥若定,恐西夏气焰更炽。我大辽西南招讨使萧普达具报朝中,满朝对于安乐侯皆是赞誉。因此,这一次我出使宋国,我皇和皇太弟,皆让我多听取安乐侯的意见。并劝告于我,莫与安乐侯起争执才是。” “如今虽然各为其主,但是我对于安乐侯,依旧非常赞赏。”韩涤鲁挑起眉头道:“西夏野心昭彰路人皆知,因我大辽剿灭党项各部,西夏便出兵偷袭我大辽军队。莫要以为宋国不对西夏用兵,西夏便会与宋国相安无事。之前与安乐侯交兵,便是明证。虽然我大辽是在邀请宋国出兵共击西夏,但是宋国也未尝不是在自救。况且,我大辽愿出战马万匹,并许宋国所占西夏田土百姓皆为宋国所有。这等条件,难道不是诚意吗?” “至于安乐侯所提的关南之地,那是后周之时侵占我大辽的土地,期间争议复杂,当可搁置,日后再谈不迟。”韩涤鲁肃然道:“而眼前之机,便是不使西夏野心得逞,断了那李元昊的称帝之心,并焚其宗庙绝其苗裔,使之永不为患才是。” 范宇听到这韩涤鲁又将话题绕开,心中也是无奈。这个对手也是滑不留手,脑子灵活转弯很快,比较难缠。 “我大宋尚有灾民数十万,如今无力他顾。”范宇也只是摆了摆手道:“之前吕相公已经说过,他身为政事堂的同平章事,对此最是清楚不过。若是我大宋不顾自身,而为了未至之患而出兵,实为不智。” 这态度范宇也很明白,你不答应我,那我也不合作。事实上,大宋对于西夏并不会不闻不问。但现在大宋是受邀的一方,没有好处的话,是不会更主动的。 韩涤鲁其实也被范宇搞得心中烦躁,甚至想要出口威胁之言,但是那可就舍本逐末了。 辽国本来就是想要阻止西夏称帝野心的,如果这时与大宋再起了争执动了刀兵,那只能让西夏李元昊顺利称帝还笑掉大牙。 “宋国真不出兵?”韩涤鲁面色不豫道。 虽然没有说出威胁的话,可是韩涤鲁这一问也没什么善意。 “我大宋兵士擅守,只能紧守边境而已,敢犯我大宋者,宁使玉碎不为瓦全。”范宇回敬道。 第373章 现在只能想想   韩涤鲁总想让大宋痛快出兵,可是范宇却想着从辽国这里得到一个承诺。   双方僵持不下,却又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官家赵祯与四位相公,互相大眼瞪小眼,好似他们是局外人一般。   吕夷简咳了一声道:“贵使,此事于我大宋来说并非易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容我君臣商议数日,再给你答复便是。”   参知政事蔡齐也点点头道:“不错,若与西夏开启战端,非是一日便可出兵。想来贵使也知道,事情并非如此急迫。”   韩涤鲁也知道,如果不打破眼前的僵局,事情就没办法进行下去。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安乐侯忠于大宋是不错,可是我也希望你能深想一层。”韩涤鲁的目光在几位相公的脸上扫过去,接着道:“若是宋国不肯出兵,我大辽定然会防备大宋。虽有盟约,但国之兴亡岂可系于一纸。难道宋国诸位看到燕云空虚,有了千载难逢的可趁之机,真会不动手吗。如此,宋国不出兵,单我大辽攻打西夏,也非是灭国之战了。既然非是灭西夏之战,我大辽亦无必要再打。只要西夏肯称臣且赔偿我大辽的损失,便可与之罢兵言和。”   “若到了那时,只怕我大辽与西夏,都对宋国没有什么好感了吧。”韩涤鲁摇了摇头道。   这个思路是没错,可是这话说的也有些武断了。   “贵使何必做态,难道我大宋出兵攻打西夏,西夏与辽国对我大宋会有更多好感?”范宇撇嘴一笑道:“我大宋出兵,西夏定会仇视我大宋,而辽国只怕是对我大宋更为戒备。”   “如此说来,宋国是一点也不肯动了?”韩涤鲁不禁皱眉道。   枢密使王德用此时接话道:“贵使莫要如此绝对,西夏狼子野心桀骜难驯。之前与辽军大战之余,尚且屡屡挑衅我大宋边军。若我所猜不错,辽军一旦攻入西夏,西夏军定然会骚扰我大宋边界之地。而且,我大宋对于西夏也不得不防。这样算起来,与我大宋出兵也是一样。”   韩涤鲁想了想,只得点点头道:“王相公说的有些道理,既然如此,我便不再纠结于此。”   “贵使能想通这一点,便足可让我等君臣欣慰。既然来到汴梁,贵使可多盘桓几日,一应花销报于枢密院礼房便是。”官家赵祯此时极为热情,甚至要为韩涤鲁这几日的消费买单。   赵祯认为,花这点钱能让韩涤鲁不因大宋拒绝出兵而恼怒,那就是笔合算的买卖。   但是韩涤鲁并不领情,只是对着赵祯拱手道:“官家的好意外臣心领,只是我皇出兵在即,外臣须早日回南京复命才是。如此就不再多叨扰官家与诸位相公,明日便回返南京,以免误了我皇出兵时日。这便向官家告退。”   此时韩涤鲁也不再正眼看范宇,他的这一趟出使任务,算是被范宇给搅黄了。   而辽军在西夏军队手中吃了大亏,说不出兵也是不可能的事。现在韩涤鲁只不过借着王德用的话当了台阶,也算勉强能有个交待。   韩涤鲁对着官家赵祯拱了拱手,也不多言,就这么退出了崇政殿。   赵祯目送着韩涤鲁出殿,而后将目光转向范宇。   “安乐侯,今日与这位辽使打交道有些直爽了。”赵祯觉得范宇过于直白,不由摇头道:“让他知难而退便可,何必得罪于他。若是这位辽使回去,在辽皇面添油加醋恶了两国关系,实是不值。”   蔡齐一听官家对范宇有些意见,便借着赵祯的话头,对范宇道:“安乐侯终是年轻,有些有急躁。若能和风细雨,自可化解这辽使的逼迫,使其无功而返。如今可好,他还辽之后,尽可将事情都推到安乐侯的身上,却让安乐侯平白替他背了黑锅。”   范宇斜了蔡齐一眼,知道对方没安什么好心。这时候跳出来贬低自己,便是想在官家面前造成自己不堪大用的印象。   原本范宇想要讽刺这蔡齐两句,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在官家面前有这等印象并非坏事,没准还是帮了自己的忙。   因此只是瞥了蔡齐一眼,并未理会对方。   蔡齐看到范宇没开口反驳,不由得想再接着说范宇。可是吕夷简却是旁观者清,立时以目示意,制止了蔡齐继续开口。   政事堂两位相公的神情,都没逃出范宇的观察,这让他感觉有些可惜。   王德用其实是支持范宇的,对于范宇组建新军也是甚为赞同,所以便替他抱不平。   “蔡相公说的哪里话来,适才安乐侯与辽使极力争辩,也是在为我大宋争夺利益。不知那时蔡相公,为何却不一言。倒是辽使走了之后,蔡相公反而大展神威。”王德用虽然出身武将,但是这辞锋也是不输于人。   蔡齐想要反驳,却是无从驳起,只闹了一个大红脸,显得有些没面皮。   枢密副使韩亿这时笑道:“不管怎么说,安乐侯也是在为国出力为官家尽忠,蔡相公便少责怪两句吧。”   赵祯摇了摇头,对众人道:“如今虽然不向辽国承诺出兵西夏,可是后面定要多加防范。边军都要修治军器严明赏罚,以备不时之需才是。安乐侯归京之时便曾有过论断,西夏与辽国之间虽然会起战端,但终会归于和解。到那时,才是对我大宋的考验。”   范宇躬身道:“臣以为,那时西夏会对我大宋出兵,而辽国也会借机敲诈我大宋的关南之地,其势定然有些凶险。”   “既然明知会有凶险,安乐侯今日为何还要极力拒绝辽使,岂非是故意让我大宋陷于险境。”蔡齐此时沉声喝问道。   “蔡相公说笑了。”范宇也不生气,反而笑道:“蔡相公可敢保证,我大宋答应辽国共同出兵,便不会面临这等险境。若宋辽伐西夏而不灭,西夏会与大宋交战不休还是与辽国不依不饶?到了那时,还白白的空耗了一些国力。与其没有准备,不如现在趁着不用出兵,多在边坡做些准备,便谁也不用怕。”   “我大宋的军队缺少马匹,野战、进攻非我宋军所长。但是反过来看,擅长守城却是我宋军所长。加之提前有了准备,哪怕是面对辽国与西夏同时进攻,亦能拒敌于国门之外。”范宇对官家赵祯拱手道。   其实他没说的是,宋军若是真的争气,便可在辽军与西夏大战之时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可惜的是,现在只能想想。 第374章 大家都说行 打铁还需自身硬,可惜大宋自身一点也不硬。 若说钱粮,大宋可比辽国西夏强的太多,若论兵源,大宋也是三国之冠。唯有一点,那就是大宋上下都安于现状,并没有多少进取之心。 汴梁的繁华盛景,使得整个大宋的中枢都觉得,这已经是盛世之极点。 在对外政策之上,大宋上下则认为付出一些岁币买得边地安宁是非常值得的。在军事上,兵备不修军纪废弛也是常态,军队也没了多少战力可言。 若是大宋的军备强大,今日何至于与韩涤鲁绕来绕去,费这些口舌。 范宇自己心中想了这许多,但是却不能宣之于口,否则的话官家和各位相公的脸上,怕是都不好看。最后倒霉的,也一定是范宇这个敢说真话的。 官家赵祯并不知道范宇脑子想的事,他只是注意到范宇所说的话。 “若是如安乐侯所说,西夏与辽国对我大宋不利,难道已成定局了吗。”官家赵祯有些焦虑的道。 这种事只是想一想,便会让赵祯坐立不安。若是辽国与西夏最后和解,西夏为了挽回损失而攻打大宋,而辽国却趁机敲诈大宋,讨要关南和增加岁币。 若是一个应对失据,损兵折将丧权失地都是轻的,亡国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光是官家赵祯有些焦虑,就是吕夷简、蔡齐、王德用和韩亿四位相公,也是面色严肃。 谁都知道这不只是朝堂上的议论,而是真的会有可能生。 王德用此时开口道:“官家,我枢密院自年前之时,便以按官家所命,加强了河北、河东、永兴、秦凤诸路的兵备。而且之前,安乐侯便曾言辽国与西夏之间将有一战,如今证明其言已中。臣以为,这一次安乐侯所言,亦必有中。不过,虽是西夏与辽国同时对我宋国不怀好意,亦不用过于担心。” 枢密副使韩亿此时也上前一步道:“臣觉得,辽国此次攻略西夏定然不会浅尝即止。若非两方精疲力竭,相信不会罢兵。到了那个时候,即使他们真的一同来攻大宋。只要我宋军严守,当无所惧。正所谓,强弩之末不可穿鲁缟,所指便是此等情形。” 经过两位枢密使的心理辅导,官家赵祯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心中也不再是那么惊惧。 “我听王卿与韩卿所言有理有据,这才心中稍安。”赵祯点点头道:“只是兵备之事,亦不可松懈。务使边关军将皆有准备,莫要轻敌而致有所失才是。” 范宇这时也跟着开口道:“官家可使杨文广、曹傅、狄青三人扩大新军,以其精锐可为不时之需。前次两败西夏,皆赖新军披竖执锐兵士勇毅坚韧而耐苦战。西夏敌军虽然骁勇彪悍,亦能败之。边军擅守,可为正兵。新军若因势野战,可收奇兵之效。臣以为,至少与西夏若有冲突,当无所惧。” “安乐侯,你未免有些太过乐观。”蔡齐不由冷笑道:“新军是两败西夏军队不错,可是我大宋与西夏边界漫长,岂可以为三千身着重甲的步卒便可倚重?而且就如安乐侯所说,西夏无虑。但是辽国若是南下来攻呢,我大宋又以何抵挡。” 吕夷简皱了皱眉,对蔡齐道:“蔡相公,此等事岂可胡乱臆测。我大宋在河北路亦有重兵把守,哪容得辽军轻易南下。” 虽然吕夷简是在斥责蔡齐,可是这话说的也让赵祯更加担心。河北路的重兵,这些年来战力废弛,守军多为老弱。有些事情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否则还不如不说。现在吕夷简提出河北路的重兵,便是给官家添堵。但是他要为难的,还是安乐侯范宇。 范宇对此也有所了解,但也不能说破。 “吕相公所说不无道理。”范宇点点头,顺着对方的话道:“不过,我以为辽国若与西夏罢战,虽扬言攻宋,亦不过虚张声势而已。而且我大宋亦非西夏这等国力贫瘠之辈,辽国不足为惧。” 接着范宇转向赵祯道:“官家可请河东路、永兴军路、秦凤路三路的转运使与经略使自即日起,便可坚壁清野,断绝西夏与我大宋往来。并请官家在边地实行保甲之制,十户为一保,民户家有两丁以上抽一丁为保丁,闲时以为军训辑捕盗贼。若遇战时,则可聚之为兵,保家御敌。其必为保家而不怠战,且能省去朝廷军费。” 范宇其实对于大宋的军事能力还是不放心,经过思考之后,还是决定将后来王安石的保甲法拿来应应急。 保甲法若是推行于全大宋,或许会因为各地官吏的私心,或都不同的目的,而使之成为扰民之法。 但是在眼下这等面对强敌外侮的情况下,只在三路实行的话,应该能起到积极正面的作用。 范宇的话一讲出来,官家赵祯的眼前便是一亮。不只是官家听出其中的价值,王德用与韩亿两位枢密使,也听出来这保甲法的好处。 这等于朝廷没花费什么钱,便凭空多出来数十万青壮兵士。若是真如安乐侯所言,在三路之中实行这保甲制度,只怕西夏倾举国之力来攻,也无所惧。定然使其完败于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当中。 赵祯的目光在四位相公的面上扫过,“诸位卿家,你们觉得安乐侯所言,可还使得?” “老臣以为,此保甲之制甚好。”王德用先表态道:“而且老臣觉得,可加上河北路,使四路皆用保甲之制,则我大宋便尽可抵挡北方来犯之敌。” “臣附议。”韩亿躬身道:“臣觉得此法可用,朝廷不用靡费甚多,便得数十万雄兵,此法可大用。” 吕夷简看了看两位枢密使,也跟着点头道:“老臣觉得此法甚善,但效用待定。不过是闲时受训”,其战力恐不如厢军,较之禁军则远甚。但为补充,却是正好。” 看了看其他人,蔡齐有心反对,但是眼下的局面却不容他反对。官家这时正是求个心安的时候,若是恶了官家,他这参知政事也就别干了。 “臣觉得,可在四路试行,以观后效。”蔡齐也拱手道。 赵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大家都说行,对他的心理安慰是极大的。 第375章 两个表弟   范宇的这个提议,倒是很容易便被官家和众位相公所接纳。原本放在以前,没准会在朝堂上扯皮扯上数月之久。   但是现在却是不同,面对外来压力时间紧迫,使得大宋君臣们的选择不多。病急乱投医,凡是看着象个药丸,就敢往嘴里扔。   而范宇所提出的保甲法并不是毒药,时机也掌握的正好,便如此顺利通过。   到了这个时候,官家赵祯便命政事堂的两位相公拟旨,将这保甲法尽快在北方四路推行下去。   保甲法的效果如何先不提,其对于西夏和辽国来说,多少都是一种警告。   “众位卿家,若无他事,便散了吧。”事情告一段落,赵祯抬眼看了众人一眼道。   “臣等告退。”吕夷简领头躬身道。   范宇也跟在后面,向官家赵祯告退,和王德用、韩亿两位枢密院使一同出了崇政殿。   来到殿外,王德用捋了捋胡须道:“以前只觉得安乐侯是个有识之士,但今日方知安乐侯心有国士之才。这保甲法若是边地照行,朝廷须臾之间便可尽起十万数十万的雄兵。到那时,还怕什么西夏和辽国,定要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王德用出身将门,十几岁的时候,便与李元昊的爷爷李继迁打过仗。对于用兵练兵,王德用颇有自己的心得。   之前听说范宇要编练新军,便表露出了支持的态度。等到范宇在边地两败西夏之后,消息传来,王德用在家中便痛饮了一场。   也是从那时起,对于范宇便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但是现在听到了范宇的保甲法,这可就不只是用兵练兵了,而是上升到了国政的高度。这对王德用这位枢密使来说,有些异常的震撼。   因此,王德用对于范宇也不吝赞美之辞。   “王相公可莫要过誉,我这也不过是借鉴了故唐的府兵之制,来应应急。”范宇也不居功,对着王德用拱拱手道:“如今大宋冗兵冗费,而且太平日久少有战事,兵备并不理想。若是去大张旗鼓的整顿各军,迁延繁复不说,还会引军中动荡。与其那样惹的自乱,不如另僻蹊径,以保甲法增强我大宋的军力。若是时间来得及,当然还是裁汰军中老弱整备驻军更加合适。”   范宇说这么多,其实就是表示,这也是事急从权。若是有办法,当然还是要整顿现有的军队才是正途。   一边是业余兵,一边是职业兵。若是职业兵经过整顿,其战力定然是过业余兵的。   枢密副使韩亿笑道:“冗兵之事安乐侯就莫要再提,此事从太宗之时便已显露端倪,要想解决殊为不易。不过有你这保甲法的话,便可藉以为由,先慢慢的裁撤部分厢军,而后再去裁撤部分禁军。如此一步步的走,当可解决冗兵之事。”   “不错,安乐侯这也是给我们枢密院提供了一个好思路。若是用得好,当可起到大用。”王德用点头道。   范宇其实也是有意引导两位枢密使,往精简军队的事情上想,这样总比他自己嚷嚷出来强。   “哪里的话,我亦为官家的臣子,为官家尽忠,为国出力,也是应有之义。”范宇与两位枢密使出了崇政殿,来到外面宫中的驰道。   对两位枢密使一拱手道:“两位请自便,我既然来到宫中,便要向两位娘娘去请安才是,便无法与两位多聊,还请见谅。”   王德用哈哈一笑道:“早就听说安乐侯是至孝之人,来日放长你且去吧,莫要管我等。”   虽然两位枢密使对范宇表示出了赞赏支持之意,便是范宇却心中明白,这不过是双方的意见相似,也是利益上的合作。   而且自己这样的皇亲,与朝中重臣走的太近,也容易遭人诟病。   他自己来到慈宁宫,却没想到慈宁宫里还挺热闹。   这一次义母与杨太后不但都在,义母的弟弟李用和一家人也在。   李太后看到范宇也来了,脸上笑容更盛,对他连连招手。   范宇急忙上前,给两位娘娘请了安。   “宇儿快来,你舅舅家里又添新丁,你看看你舅母抱着的便是。”义母李太后娘家添丁进口,这是喜事,她自然也甚为高兴。   范宇先对李用和拱手道:“我这里要先恭喜舅舅老当益壮,李氏人丁兴旺。”   看到范宇向自己道贺,李用和脸上分外有光,哈哈一笑道:“同喜、同喜,这是你舅母王氏,抱着的便是你的小表弟李玮。此子刚刚出生一月,特意带他进宫来,让阿姐见一见。没想到倒是碰到了安乐侯,也是他的福份。”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范宇正要再开口说点什么,忽然听到身旁一个少年道:“你就是安乐侯啊?你真的在边地两次打败西夏军吗,怎么看着比我大不了多少?”   这个少年看上去也只有十三四的样子,样貌上与李用和有几分相象。   “这是你大表弟,名唤李璋。”李用和急忙将李璋拉住,对范宇介绍道:“这小子从小被我惯坏了,没什么规矩,安乐侯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范宇对着李璋点点头,笑道:“我当然年纪比你大不了多少,否则岂能是你表兄。”   这李璋却是个不认生的,听到范宇的话,便立时笑道:“表兄,我在家中可没少听父亲讲你的事。说你在边地为我大宋打出了威风,让西夏人吃了好大的亏。只不过父亲也只是看的朝廷邸报,除了大胜二字,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不如表哥你给我讲讲,当时你是如何大败西夏贼兵的吧。”   范宇有些为难,自己进宫可是来给义母和姨娘两人请安的。可谁知道突然冒出来个两个表弟,大表弟还要让自己给讲故事。   他不由得看向义母李太后,却见义母正笑着他向他点头。   “宇儿,璋儿想听你在边地领兵之事,你便讲与他听听。”李太后斜了李璋一眼道:“你给他讲讲什么是尸山血海,莫要让他以为敌军都是庄稼杆,便可随意如收麦子一般收割。免得他整天嚷嚷着要上战阵,这是不知道怕啊。”   “姑姑可莫要小看于我,我若上了战阵,定然不会比大表兄差。”李璋却是有些不服气道:“我只不过是没机会罢了,若有机会,也定然会立下大功。” 第376章 耶律重元的信   李璋一看就是在富贵人家养尊处优惯了,人长的白,还有些微胖。   说什么有了机会一样可以立下大功,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便没几个人会信。   李太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而已,与杨太后两人相视一笑。   然而彰信军节度使李用和却是脸色通红,他上去就给了李璋后脑勺一巴掌。   “你知道什么。”李用和怒道:“兵凶战危向来是生死大事,你不过是恩荫补了一个三班借职。一分本事没显出来,吹牛的本事却是不小。你可知道,若是让你自己站在阅台上校阅三千人马,只怕你自己的腿就先软了,话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来。未有经历,却是敢信口雌黄,简直是替我丢人。今日你见了表兄安乐侯,理应多学学他的沉稳干练才是。”   李太后看到自己小侄子被骂的和鹌鹑似的,也有些心中不忍。   “好啦,用和莫要再说。璋儿也是有些志气,才会如此说话。”李太后摆了摆手道:“待他有所历练,终是会有出息的。你可莫要再苛责于他,以致于伤了他的少年锐气。璋儿,去和你表兄玩,你爹不会再骂你。”   看到自己的阿姐开口了,李用和这才放过了李璋这小子。   范宇这时也拉着李璋,去到了一旁。   “表弟你没事吧。”范宇看到李璋一脸的沮丧之相,也是好笑。   这小子倒是不如曹傅那家伙皮实,被他爹吼了两句便有些受不了了。要是曹傅那家伙在,怕是能将李用和的房顶掀了。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说自己也想与表兄一样,为朝廷立下大功罢了,可我爹却觉得我在说大话。”李璋十分委屈的道。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范宇哈哈一笑道:“这一次巡边,我组建的新军之中,有一位指挥使,年纪与表弟你相仿。他以前可是十分顽劣的,平时只知道惹祸,后来连别人家的房子都给烧了。但是就这样的一个顽劣小子,这一次却带着新军与西夏军队交锋。在阵前毫无惧色,且带兵立下功劳。”   李璋的嘴巴张的老大,半晌才道:“我可没有那么顽劣,要是把别人家的房子烧了,我爹能打死我。不过,这家伙能领兵立功,也是不简单。若是我也能在新军之中做个指挥使,想必不会比他差。要是立了功劳,也好让我爹对我另眼相看才是。”   范宇不由摇头,看来这李璋也是个问题孩子,他爹李用和就是他的心理阴影。显然是一直被李用和所否定,到如今没了多少自信。可是心中不服,却又总想着向他爹证明自己。   不过,这李璋的本质不坏,从关系上来论又算自己表弟,却也不好冷落。   范宇便开导李平璋道:“表弟如想要舅父对你刮目相看,便须在他面前少说话。切记住,在舅父面前你不管怎样也是他的儿子,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等你真的什么时候为朝廷立了功劳,便会吓了舅父一大跳。”   李璋不由听得眉飞色舞,连连点头道:“对,我在他面前什么也不说,等我做成了事,立了功劳,再吓他一跳!”   范宇看他七情上脸,想必心中已经在想着,自己风光的样子。   摇了摇头,范宇对李璋也不太看好。就这等没有半点城府样子,少不得好好历练一番才是。   “表兄,我听了许多你在边地的传闻。”李璋却是看向范宇道:“还请你给我讲一讲,那些西夏人都是什么样的。还有辽人又是如何。我在汴梁城中虽然也见过辽人与西夏人,却都是些达官显贵,想来与他们的军队是大不相同的。这里面,应该有不小的区别吧。”   虽然城府不深,但是李璋的求知欲还是不小。心情一放松下来,便央求范宇给他讲边地见闻。   范宇看到义母正与李用和说话,便答应了李璋所求,将自己在山见军的见闻一一讲与他听。   李璋听得十分认真,听到惊险之处,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暗暗使力。还几次打听曹傅曹指挥使的事迹,显然有些同病相怜的意思。不过他可能真没见过曹傅,见过就知道,不是一种病。   范宇、李用和等人,都被李太后在慈宁宫中留饭,也算是为小表弟李玮庆贺了满月。   当范宇辞别了义母李太后和姨娘杨太后之时,李用和一家人也同样辞别出宫。   在宫门外,李璋对范宇显得有些依依不舍。   “表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可去你府上寻你玩耍。”李璋有些期盼的道。   李用和看到自己儿子与范宇亲近,自然不会阻拦。对于范宇,李用和其实也是十分感激的。而且范宇又是为朝廷立下大功,在官家面前也能说得上话,李璋与范宇走的近,是李用和很愿意看到的事。   “官家赐了我一所北门外的御庄,如今正要重新修整。”范宇想了想道:“待我新庄子修整的好了,便可请表弟一家人前来作客。”   李璋因为听了范宇的故事,对他甚为崇拜,恨不得他今日修好庄子,明日便去作客。   “表兄修庄子可还缺钱财?若是不够,我爹可还有些积蓄。”李璋这话说的,颇有仔卖爷田心不疼的真髓。   李用和被亲儿子卖了,不得不表态道:“璋儿说的不错,安乐侯是我们自家人,若是缺了钱财尽可开口便是,我定然全力帮扶于你。”   上次就收了人家的所十余万贯的钱铺,范宇可没想着再从对方手中捞钱。   连忙摆手道:“舅父的心意我领了,可我现在也并不缺钱财。我身上可还有着造作院通判的实职,工匠亦是不缺。如今庄子修的极快,再有二十余日想来便可入住。”   “真是可惜,不过表兄可千万要记得,庄子修好了,一定要告知于我。”李璋甚为上心道。   范宇笑道:“这是自然,定不会忘了表弟便是。”   好不容易摆脱了李璋,范宇回到府中。   刚刚进门,便看到王小丁送来一封书信。这是耶律重元派人送来的,信上用火漆封着。   范宇将信拆开,展开一看,却是耶律重元要与辽皇耶律宗真一同出兵西夏。因为知道自己两败西夏军队,便向自己吹牛,要同样大败西夏军。   看完耶律重元的信,范宇便琢磨,信中不过是说些闲话没有正事。但是辽皇亲征,已是板上订钉了。 第377章 自以为是   这封信其实也是韩涤鲁一同带过来的,只不过宋辽之间前谈拢,决定回辽国之前,便让人送了过来。   在信中,耶律重元对于攻打西夏显得很有信心。自称兵多将广且国力强盛,定然能将李元昊打败,扫平西夏。而且辽皇耶律宗真,将耶律重元任命为枢密副使领三万骑兵,以为中军护卫。   本来只是一封耶律重元吹牛炫耀的书信,可是在范宇看来,却可以在回信中做些文章。   想了想,便让王小丁取了文房四宝,给耶律重元写回信。   虽然范宇和辽使韩涤没谈到一起,但是这不妨碍他希望辽军能战胜西夏军队。   如果李元昊称帝,西夏正式崛起,那么大宋便会在军事上陷入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现在的西夏还是以藩属国自居,在大宋与辽国之间,也是国力最弱的。   若是李元昊击败了辽国,定然会挟大胜之势称帝。到那时,辽国新败无力教训西夏。而大宋若是教训西夏,以眼下宋军的战力,进攻西夏就是开玩笑。   所以,范宇希望辽国击败西夏,哪怕无法将西夏灭国,也要将李元昊的气焰打下去才是。   范宇帮不了辽军,但是可以帮一帮耶律重元。辽国上下都知道,耶律重元与大宋安乐侯是好友。而大宋的安乐侯,身为巡边钦差之时,便带兵连败西夏军队。   因此,范宇在回信当中,给耶律重元着重的介绍了西夏军队中的铁鹞子、泼喜军和步跋子这三个兵种。   甚至在书信当中,范宇给耶律重元详细分析了如何对付西夏的这三个兵种,让耶律重元尽量与其避走而战,不要正面交锋。   所谓避走而战,便是一定要避开铁鹞子与泼喜军,用机动更好更灵活的轻骑兵去攻击西夏的其他军队。若是战术运用的好,完全可以将铁鹞子、泼喜军拖垮,使其有力气用不上。   如果是别人的建议,耶律重元一定不会听。但是范宇并不一样,他不只是耶律重元的好友,还有着两次击败西夏军队的光环。   只要这封信送到了耶律重元的手中,对方就没有轻视的可能。   甚至耶律重元,将范宇的信交给辽皇耶律宗真也说不定。   写了回信,范宇便命人送到辽国使馆。   宋辽之间互相都驻有使馆,无论韩涤鲁是不是已经走了,只要信送到使馆,耶律重元便能收到。   忙了这件事,范宇才松了一口气。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如果这样辽军还失败,那就是李元昊真有皇帝命,也是西夏国运不绝。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又过了几日,城外的庄子修建很是顺利,眼看着一座座的建筑都建了起来,便要进入装修的阶段。   范宇看到庄子的房舍虽然建的简捷大气,可是若没有玻璃门窗,那可就会十分难看。   于是这一日范宇来到造作院,将许当给叫来。   许当来到范宇的值房,躬身道:“侯爷找我来,定然是为了新军骑兵的链甲吧?侯爷不用急,如今已经解决了拉丝机的问题,其余的便都不在话下。虽只数日,但是造作院的工匠们,已经制出了数十件的链甲。等工匠们再手熟些,最多一个月,这三千件链甲便可完成。”   范宇本来是想问玻璃的事情,但是许当说到链甲上,他就不好不过问。   “许兄做的不错,这链甲居然已经做出来数十件,这么快吗,你是如何让人做的?”范宇其实也有些好奇,便顺口问道。   “自上次听了侯爷的话,下官也是茅塞顿开。因为有了拉丝机,所以制造铁丝的度便比以前快了数十上百倍。于是我就想着,如何让这编制链甲也能加快。”许当接着道:“以往链甲编制起来极为繁琐,一个小铁环套一个小铁环,实是为难。于是我便将链甲分为了几个部分,让每个工匠只负责其中一部分。等他们将每个部位编制好了,最后再连到一起,便是件完整的链甲。我的办法虽然笨些,但是只要工匠够多手艺够熟,便决不会误了新军装备之期。”   范宇听到这里,便对许当点头道:“许兄能想到这个办法,也已经不简单。如今朝中上下,能有许兄这等是想法和眼光的,怕是没有几个。许兄未来可期,当为一代宗师。”   听到范宇在夸自己,许当不禁心中得意,嘴上却道:“都是跟着侯爷学些皮毛,下官其实还差得远。”   范宇哈哈一笑,就势将话题转开,“这链甲的事情交给你来办,我甚为放心。但是之前,我与你说的透明琉璃,造作院中的工匠们可曾做了出来?若是做不出来,百工技院的支出从哪里来?还是要尽快的弄出来,便可省了一块心病才是。”   其实这些日子,许当除了组织人生产链甲,也没忘了玻璃的事情。   只不过玻璃虽然有范宇指点,但是范宇也说的不很明白,具体的还是要由工匠们一同研究试验才可能做的出来。   “这些日子下官也并没忘了。”许当对范宇拱手道:“只是烧来烧去,都是些不透明的琉璃。偶尔烧出来一些透明的也显得有些浑浊,却也无法同水晶相比。想来,再有一些时日,使可烧出来透明琉璃。”   范宇搜刮着自己脑子里的那些知识,他其实懂的并不多,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烧制的时候,就只放沙子烧吗。”范宇看向许当问道。   许当点点头,又有些迟疑道:“侯爷早先便说过,只不过是沙子烧制便可。但是今日听侯爷话中之意,莫非还要再添加些东西才可以?”   这也是范宇很不容易才想起来的一点记忆,结果许当也有了猜测。   范宇只得点头承认道:“上次与你所说并不全,烧制琉璃之时,可加些石灰石。如此,当可烧制出来一些透明度好的琉璃。你可让工匠们多试几次,除了石灰石,还能加些什么。琉璃乃是脆硬之物并无韧性,想必其余脆硬之物,亦可从中烧制出琉璃来才是。”   许当并不知道,范宇是急着要在自己的庄子用玻璃。他听范宇所说,要在其中添加石灰石,便觉得侯爷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那石灰石色白,而琉璃色污浊。以白染之,当可透明,侯爷提点的颇有道理啊。”许当自以为是道。 第378章 安乐侯是个热心肠 范宇当然知道,透明玻璃的生产原理不是这么回事。 不过没关系,就让许当这么认为吧,好歹也算一个思路。 不管思路正确与否,至少可以有个方向,哪怕是错误的,也是代表着这是一种尝试和进步。 大的方向有了,范宇只管坐等好消息。对范宇来说,搞出玻璃来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自己的庄子里,玻璃门窗有着落了。 “对了,还可以往里面适量加碱。具体加多少,也要让工匠们试出来才好。”范宇自己并不太了解,但是他在前世多少听说过一点。 许当点点头,急忙将范宇所说的话记下,又追问道:“侯爷还有没有补充的,不能加别的东西吗。” 当然是能的,但是范宇自己也不是内行。 “烧制琉璃之时,里面可加不同的东西,会烧制出不同的透明琉璃。”范宇哈哈笑道:“这要看工匠们要用这琉璃做什么用途,然后再选择相应的物料加进去。其颜色当会千变万化,让人尤觉不可思议。不过有一点,每次烧制琉璃之时,都要写下详细的记录,莫要白白的费了功夫,却没找到原因。” 许当对于范宇的话,是每个字都记了下来。如今他接触百工之技多了,便看到了一扇新的学问大门。而安乐侯范宇,则是他的指路明灯。 如今指路明灯了声,许当自然是当作金科玉律一般。 范宇这边等着过自己的享乐生活,并为此付出汗水和努力。 而另一边,范宇的信被送到了辽国使馆之后,便由使馆的人送到了韩涤鲁的手中。 韩涤鲁已经整装待,便拿到了范宇给皇太弟耶律重元的回信。他知道耶律重元与范宇交好,原本还希望范宇在大宋的朝堂上,替辽国说些好话赞同出兵。 可没想到,这位安乐侯却并不替辽国考虑。大家不是一国之臣,自然韩涤鲁也谈不上指责范宇,甚至他对于范宇,还有些欣赏。 对韩涤鲁来说,这是对于敌手应有的尊重。 拿到了范宇给耶律重元的回信,韩涤鲁其实是十分好奇的。也不知道这位大宋的安乐侯,会给皇太弟什么样的建议。 就在回辽国南京的路上,韩涤鲁将范宇的回信给拆开了看。 其实范宇对于耶律重元的建议,也并没保密,信封也没有加盖火漆。 因此韩涤鲁很容易便将信拆开,并看到了信的内容。 看完范宇的信之后,韩涤鲁便觉得大宋的安乐侯与这位皇太弟乃是真朋友。就信中所说的,如何对付西夏军队的铁鹞子和泼喜军的建议,万金不换。 大辽西南招讨使萧普达的奏书,韩涤鲁也是看到过的,其中有专门对于西夏铁鹞子与泼喜军的描述。将萧普达的奏报与范宇的建议一对照,韩涤鲁便知道,范宇这封信的价值极大。 将范宇的书信重新封好,韩涤鲁也提笔写了一封信,这封信是给辽皇耶律宗真的。 在这封信里,韩涤鲁只说自己与宋国安乐侯范宇相谈甚欢,其人曾在丰州两败西夏军队,虽然年轻用兵却有不测之机。 经过自己奉迎的讨教,从安乐侯处得来破西夏强军之战法。虽邀宋出兵不成,但此行亦有所得,足矣胜过十万宋兵。 将信写好,韩涤鲁又看了两遍,这才用印,让人用急递送回辽国南京。 韩涤鲁想了想,不禁心中有些得意。虽然此次出使宋国,没能完成陛下的嘱托,但是现在的结果也不错。 而且借用了范宇给皇太弟的建议,自己在辽皇面前,不但无过而且有功。 待到韩涤鲁回到辽国南京之时,辽皇耶律宗真便已经提前收到了他的信。并且与宰相萧惠,将范宇的几条建议都研究了个透。 结果现,虽然建议相对简单,但是好在简单实用易于实行。 一旦辽军与西夏军队接战,到时只怕头疼的不是辽军,而是西夏军队。 要知道西夏的铁鹞子和泼喜军配合,虽然在野战之时几无对手。但是这两个兵种组合,对于攻城战就没有半点用处了。 这一点早在西夏军队攻打宁边州城之时,便已经显露出来。 虽然西夏的铁鹞子与泼喜军组合厉害,但是相对的机动能力就要比轻骑差不少。以辽国与西夏交界之地,多为荒野风沙之地,想要避开正面交战那就太容易了。 待韩涤鲁回到南京城,便叫人让范宇的回信送到皇太弟的府中。 而韩涤鲁自己,则去进宫复命。 耶律重元听得下人来报,说韩涤鲁将范宇的回信送了过来,便拆了信去看。 这家伙本来也是个粗疏自大的脾气,但是对于范宇却不敢轻视。因为在范宇手中吃过亏,后来又经范宇,与永昌隆商号联手作了些生意,使他大赚了几笔。 巴掌挨过甜枣也吃过,耶律重元对于范宇的态度自然不同,说是信服也不为过。 “好办法!”耶律重元看完范宇的信,不由眉飞色舞,“若是我在对西夏之战中立下功劳,皇兄定然会对我赞不绝口,再不拿我当小孩子看。” 耶律重元甚为欣喜,范宇的回信,也被他妥善保管起来。 至于信中的建议,耶律重元可没想着与人分享,这是他自己立功的根本。 只是耶律重元高兴了没有两天,辽皇耶律宗真便要所有参战的将领一同朝会。 在朝会之上,耶律宗真将如何对付西夏军队的建议讲了出来,并要求所有的将领,不许与西夏铁鹞子和泼喜军恋战。只要探得其所在便须避开,勿使其有所斩获,且能少辽军之损伤。 若是西夏大军集于一处,则辽军四散而攻之,断其后路辎重绝其水源,陷其于困顿之中。而辽军的中军当据坚城以守,可拒西夏来攻。 不看重一城一地的得失,只待消磨的西夏军心涣散,便可一举而胜之。 一同参加朝会的耶律重元开始还觉得好巧,可是到了后面,他的嘴巴越张越大。辽皇耶律宗真所言,无不与范宇的回信当中的建议一样,甚至顺序都一样。 正好耶律宗真与韩涤鲁两人挨着,耶律重元便看向对方。 “兄长此次出使宋国,可曾见到我那好友安乐侯范宇?”耶律重元想了想,便试探着问道。 “安乐侯天资出众,丰仪常识皆使人一见如故。”韩涤鲁不由轻笑道:“陛下所言之事,便是我向安乐侯讨教之时所得裨益。” 耶律重元面无表情,“看来这位大宋的安乐侯是个热心肠。” 第379章 不负责   韩涤鲁有些心虚,但是并没有露出表情来。   “宋国不肯出兵,安乐侯此举,也算是助我大辽一臂之力。”韩涤鲁点头道。   耶律重元却是心中有些怀疑,只是这位韩涤鲁也算自己兄长,不好质问责怪什么。   想了想,耶律重元便没再提此事,而是去听朝堂上诸人的话了。   这一次辽皇准备御驾亲征,辽国朝中也是有许多人并不赞同的。其中刘六符等汉臣,便不希望辽皇带兵去西夏。   刘六符此时在朝堂上道:“陛下乃是万金之躯,岂可亲涉险地。虽我大辽军容壮盛兵革犀利,然而终是刀枪林立箭矢横飞,非善地也。”   宰相萧惠却是冷笑道:“我大辽便是靠着骑射立国,自太祖以来,历代先皇皆为骑射娴熟者。你们汉人觉得上战阵是危险,可是我契丹却觉得,在战阵之上才可显出我皇的威武。甚至就连先圣神宣献皇后一介女流,都带兵南下宋国,逼得宋国结下澶渊之盟。战阵自非善地,却非我契丹所惧之所。”   萧惠所说的圣神宣献皇后,便是辽国历史上有名的萧太后萧绰,也是辽皇耶律宗真的祖母。   这位萧太后可不简单,二十多岁便开始临朝摄政,长达二十七年之久。在萧太后在位期间,曾经击败了宋太宗对辽国南京的进攻,将宋太宗打的损兵折将大败而回。   在这一战十几年后,萧太后又与辽圣宗一同南下,一直打到了黄河岸边的澶渊城,最后结下澶渊之盟。   这样的一位奇女子,被萧惠拿来当例子,辽国朝堂上下无不信服。   辽皇耶律宗真此时开口道:“先祖母是我契丹擎天之柱,若无祖母之才略,岂有今日大辽之强盛。我意已决,朕当效历代列祖列宗御驾亲征。”   “臣亦是为陛下安危所虑,既然陛下有此决心,臣等当祝陛下万胜。”拱了拱手,刘六符表示非常惋惜,便退回文官的队列。   “此时草原之上水草尚不茂盛,这段时间各军当修备器甲训练兵士。”辽皇耶律宗真扫了一眼朝中众臣,“一月之后草长莺飞,当挥军十五万,兵进兴庆府。”   朝堂之上,辽国诸臣齐声应喏。   散了朝会之后,耶律重元回到自己府中,想来想去却觉得自己没了立功的机会。   范宇的建议原本还敝帚自珍的没告之于他人,可不成想,却被辽皇在朝会上讲了出来。这可是他立功的根本,让他十分的不甘,却又想不出好办法来。   不过,耶律重元却也想出来一个办法,那就是再给范宇去封信,向对方讨教一番如何才能立功,让辽皇对自己刮目相看。   耶律重元觉得,自己是皇太弟,若是在这等重大的战事之中不压别人一头,恐怕会被人瞧不起。更会被皇兄说自己不成熟,难当大任。   在他自己看来,就是要获得大家的承认,免得被人总当孩子看。   于是乎,耶律重元便再次给范宇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里就没了炫耀,而是一种好友之间的求教。   范宇收到耶律重元信的时候,自己的庄子就快要工了。   但是对于耶律重元的信,他也并没有忽视。   信里,耶律重元讲了辽皇在朝堂上述说对应西夏军队的战法。他再次向范宇求教,请他务必要想个对付西夏军队并让他立大功的办法。而且特别强调,此事勿要外传,回信要交给商队。   范宇看着耶律重元的信,又有些为难,又有些好笑。   想来辽皇在朝堂上讲战法之时,耶律重元别提多难受了。   不过,耶律重元如此想表现,却是一件好事。   范宇觉得,既然耶律重元是皇太弟,那么让他表现的亮眼一些,对于大宋未必是坏事。   而且西夏对于大宋向来没有善意,在这一点上还不如辽国。   如果能使辽国在这一次对西夏的攻伐之中,将西夏重创,那么对大宋以后的局面是有利的。   但是范宇的建议已经给过耶律重元了,还要如何?   拿起耶律重元的信,又看了一眼,现耶律重元要的是如何立功,并不是一定要破解西夏军队的战法。   要是这样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范宇给耶律重元回信道:“今知辽皇欲伐西夏,当为左中右三路齐出。若威逼西夏,其中主力必为攻击兴庆府之右路。而左路军之要务,当为阻挠西夏与大宋交界各军司,以防切断辽军后路。皇太弟身分贵重,定会被置于中路辽军,以防西夏从沙漠突出奇兵。然皇太弟可驻兵沙漠之中的地斤泽,以拒西夏奇兵。待阻回西夏奇兵之后,可率轻骑直扑盐州。若克其城,则将西夏诸军司拦腰断为两截。若不克,则可反扑夏州应和左路辽军。皇太弟应以扰为主,莫与西夏军鏖战。连袭两州不可恋战,当果断回军地斤泽以候上命。西夏与辽勿论胜败,此后皆称皇太弟上将军矣。”   对于西夏的情况,范宇在巡边之时,就经常对着地图研究。   西夏这个对手不是那么强大,但是足够厉害。如果不能将西夏灭掉,范宇就有种被恶心的感觉。因此,他也没少谋划着如何对付西夏。   如今耶律重元来信,他正好借着耶律重元之手,实施一下自己的计划。   虽然在回信之中,范宇指点江山说的言之凿凿,可是实际上他是不负责的。对于西夏和辽国的大局势的判断,这是不会有多少出入的。但是对于让耶律重元率领轻骑突袭,范宇可是没有半点把握。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不过只要耶律重元不傻,以轻骑的机动能力,逃命总是应该能做到吧。   至于耶律重元死不死的无所谓,只要西夏和辽国结仇够深,他们双方的损失够大,那么对于大宋就越是有利。   回信之后,范宇便又去了造作院。   这些时日以来,造作院与百工技院合作,已经烧制出来了玻璃,只不过玻璃的颜色和透明度还是不理想。   许当专门请来炼制瓷器的老工匠,而且专门建了一个烧制琉璃的炉子。   据那老工匠说,早先祖上就有人烧制出来过透明琉璃,只是那东西不如玉色的琉璃值钱,所以就没再烧制,艺也就失传了。   现如今烧制出来的玻璃虽然透明,但是在范宇看来实在是太蓝,作门窗可是有些不合适。 第380章 歌舞升平 玻璃这东西在中国古代其实很早就烧制出来了,只不过一烧制出来,便被奉为绝技不肯轻易传承。 范宇并不知道,最早的无色透明玻璃就是中国烧制出来的,但是他有如今的地位,便可将这门技艺重新掘出来。 烧制琉璃的老工匠也曾说过,祖上曾有人烧制出来透明的琉璃,只须再摸索一阵子便可实现。 许当向范宇禀报了琉璃的的情况,便接着道:“侯爷,现在造作院中正在加紧制造链甲,如今已经制成了七百余套。而下官也听说,辽国皇帝欲亲征西夏。若是新军骑兵急用,可先将这些链甲送去边界,使他们先装备一部分。” “此事你可上禀枢密院,新军虽然是我所建,但是我已交卸了巡边钦差的差事。这些事情还须按规矩来,莫要愈矩才是。”范宇说到这里,又对许当道:“算了,你事务甚多,此事便由我向枢密院的王相公提一提。如今你的事情可不少,与司天监那边合建的仪像台,弄的如何了。” 仪像台绝对是个大工程,自从范宇捐助了十万贯之后,许当便调集了百工技院的能工巧匠研究仪像台,如今已经有些眉目。 司天监那边原本对于造作院是不怎么瞧得起的,可是经过几次接触,却是已经在态度上有所改变。 这里面的关键,但是百工技院的出现,使得各个不同的工匠们,有了交流的空间。 又有了范宇所开辟出来的单独的机械科目,使得仪像台的的设计已经接近完成。只要完成了设计,便可先造一个小的模型进行实验,而后才会大举展开正式的建造。 虽然范宇决定要过平安快乐的生活,可是他还是造作院的通判,也是实际长官。该他负责的事情,还是要过问的。 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范宇便坐上马车,前往枢密院。 来到枢密院让人通传,求见王德用王相公。 枢密使王德用近来也是没有闲着,自上次与官家议事之后,枢密院这里便开始调兵遣将,派出观察使监督北方四路的兵马训练整顿。 这些观察使原本是不管事的,只是朝廷如今要用人,便将这些吃闲饭的放了出去。 其中涉及了许多纷争,也是让枢密院这边头疼不已。 王德用听说安乐侯来访,便立时让人请了进来。 命人上了茶,便对范宇诉起苦来。 “自上次圣前议事,我这里便忙的脚不沾地。”王德用没等范宇开开口,便摇头牢骚道:“原本只不过是虚职的四路观察使,全都放了出去督促边军整训。不过是刚刚到了地方,便已经闹了一些乱子出来。这些边军边将们自有章法,观察使去了指点,却是不招人待见。更是有些边将吃空饷,对于观察使的监督百般抵制,实是让人可恼。” 范宇一看王相公这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疙瘩,便劝慰道:“王相公何必着急,这才多久,且让他们整训着便是。如今辽国还没向西夏兵,据我所知,至少还有将近半月时日,辽国才会挥军西夏。而西夏一方,也定然日日东顾,不会向我大宋挑衅。等到辽国与西夏大军交战,也不是短时间可以结束的。王相公只要看着让他们去督促,便会有个好结果才是。” 听到范宇的话,王德用只是苦笑。这等事可不是监督一下便能转好的,其中有着很大的操作空间。 “安乐侯将事情想的太过简单,岂有如此容易。”王德用摆了摆手道:“若观察使收了边将的钱财,又如之奈何。查出一个来,还算好的。若是查出来一大批,难道将所有边将都撤换了不成?” 范宇哈哈一笑道:“王相公莫要如此,这等事查几个出来重惩,便可起到震慑作用。要是真的眼中不揉砂子,岂不是水至清则无鱼了。想必各位观察使都是有分寸的,否则也坐不到这等高位。” 王德用点了点头道:“安乐侯如此说,倒也不错。对了,侯爷此来,莫不是有事?” 范宇不禁虚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这王相公光顾着牢骚,现在才想起来问自己。 “此事确是有事。”范宇拱手道:“我造作院给新军骑兵打制了七百余套链甲和皮甲等战具,如今边事风雨飘摇恐有不时之需。所以我来这里,便是向王相公报备,先将这一批甲具送到丰州的新军手中。” 王德用的眉头挑了挑,“安乐侯说的不错,此事我知道了,可将打造好的甲具交予司务,由他们送至丰州便可。这新军自上次在安乐侯的带领之下,两胜西夏军队,实是精锐。只可惜,这等精锐之师人数还是少了。若是安乐侯将之扩大十倍,想必西夏当不敢正视我大宋边关。” 新军花了多少钱,范宇是知道的。要是扩充十倍,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范宇不由摇头道:“兵贵精而不贵多,新军既是精兵,便不能多。只新军步卒身上所披龙鳞铠,便值十余贯钱。且新军为募兵,每月还有饷钱,为壮体魄,每日还要有肉食。这些零碎算下来,这数千人,一年不下百万贯之多。若是多上十倍,那便是上千万贯。我大宋的岁入不过九千万贯,哪里都能养了兵啊。” 听到范宇的话,王德用也是吃惊。这样的新军,确实是他有点不敢想的。军卒居然每日还有肉食,实在是太过奢侈。 大宋禁军多达八十余万,厢军还有三四十万,加起来便是一百余万。如果都按着范宇所建新军的这个标准,大宋定然破产。 “安乐侯所言甚是,倒是老夫想的少了。”王德用不由叹了口气道:“若是有这样的精兵十万,燕云十六州怕是也能拿回来。” 范宇笑道:“王相公说笑了,如今我大宋与辽国相安无事,若是轻易便撕毁澶渊之盟,岂不是道义上也站不住脚吗。” 王德用冷笑道:“朝中诸公觉得与辽国之间无事最好,却不知每年岁币贿敌,使之益壮大且助长其贪鄙之心。索要关南十县之地不算,又欲增加岁币。若非辽国在西夏手中吃了大亏,此时定然会讹诈我大宋不休。宋辽之间相安无事不过是暂时,等辽国没了西夏威胁,便又会来我大宋身上找补损失。狼子野心,终是难填。” “王相公是这样想,但朝中大多数却不这么想。”范宇不禁摇头道:“如今歌舞升平,我大宋上下缺乏危机感啊。” 第381章 暴殄天物 王德用王相公虽然年纪已然不小,可是出身于将门世家,对于边事实是患得患失。 他更是从近些年的武备废弛中,看出来澶渊之盟的负面影响。 虽然心中焦虑,可是王德用身为枢密使作用有限,根本影响不了朝堂大政。 而这些年大宋的宰相们,也都并不觉得大宋有什么危机。王德用他一个将门出身之人,虽然是高官,可也动摇不了朝中诸公的看法。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在范宇看来,大宋短期的危机并不大。 “安乐侯与我所见略同,不愧是一手建立新军之人。”王德用看范宇最顺眼的,便是范宇组建了新军。 在大宋朝堂中,没谁敢向官家提出来,要组建新军。大宋扬文抑武,武将的地位日益低下。而且一旦说要组建新军,便会受到质疑和攻讦。 范宇虽然建成了新军,并且打了两场胜仗,可是这种质疑和攻讦一直也没断了。 “王相公过奖了,不过是在出使辽国的途中,看到辽国部族军居然随意过境,视我边军如无物。其时义愤难平,归来之后便向官家进言。”范宇摇头笑道:“也是我的胆子大,却不知自己有多莽撞。亏着官家对我还算信任,否则后果堪忧。” “不管如何,你也是为大宋建了一支能战之军。”王德用看范宇很顺眼,拍了拍他的肩头道。 正在这时,一名吏员手持着一张文书,急急走进王德用的值房。 “王相公,这是光化军的急报,那反贼张海带着三千余人杀奔均州!”吏员道:“光化军指挥使与贼接战三战皆败,贼势亦不可制,请朝廷增兵与之共同围剿张海逆贼!” 三千人的规模不大不小,光化军可不止这个人数,战力之弱由此可见一斑,让范宇都吃了一惊。 可是王德用却让吏员将文书放下,沉着脸道:“莫要惊慌,如此失措象什么样子。没得乱了人心,使众人失了分寸,出去!” 吏员受了训斥,急忙对着王德用躬身一礼告罪,而后退了出去。 王德用展开告急文书,扫了一眼,便又叹了口气。 范宇看到王德用的样子,显然是忧心不已。 “王相公,这反贼张海,为何我却是没有听说过?”范宇不由奇怪道:“三千反贼可也不是个小数目,攻城夺寨已是足够了。这样大一股反贼,应该不是突然出现的吧。” 王德用点了点头,“这张海早在明道元年便已在商洛之地带领数百人揭杆反叛,只是一直藏身于山中,却也危害不大。直到去岁偷袭内乡县得手,这才壮大了起来。只是逆贼张海却是狡猾的很,总是藏身山中,官军也不好剿灭。没想到,这等微末之患却是变的大了。” “王相公可就近调遣厢军,归于光化军指挥使统领,命其灭贼便是。”范宇建议道。 “不可取。”王德用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了范宇的建议,“光化军是禁军尚且三战三败,厢军尚且不如禁军,派过去也是无用。” 范宇看到王德用这里有事,自己干脆就不要在这里碍眼,便拱手道:“王相公有公务,那我便告辞,以免误了王相公的公事。” 王德用点了点头,却忽然问道:“安乐侯,我若请官家调新军到均州平叛,你觉得可行与否。” 让新军平叛当然是不成问题,那些农民起义者怎么可能是新军的对手。 不过范宇觉得王德用的问法有问题,让自己有些为难。 “王相公,新军乃是朝廷的新军,我不过是代朝廷组建而已。”范宇纠正对方和:“若要调用新军,官家肯,枢密院一纸调令即可。” 王德用哈哈一笑道:“安乐侯倒是谨慎,只是你在新军身上花了许多力气,老夫若要调用,总是要告知于你一声才是。” 范宇笑道:“新军平灭那些逆贼,不过是杀鸡用牛刀而已。便凡新军一到,那些逆贼定然便会灰飞烟灭。告辞告辞。” “那我便让他们先到汴梁,安乐侯正可将链甲送至新军当中。”王德用却是有些好笑,对范宇的背影道。 范宇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道:“王相公安排即可。” 接下来的数日,范宇都泡在造作院中,盯着造作院的工匠烧制玻璃。 在第四日的中午,范宇刚刚在自己值房之中用了饭,便看到许当背着手前来。 许当这家伙一脸的神秘之色,进门便道:“侯爷,我得到了一件宝物!” 范宇盯着许当看,顿了一下道:“莫非是透明琉璃已经烧制出来了?” 只见许当表情一僵,不由开口道:“侯爷你这可就有些太过精明,一猜便猜了出来,却是无法得个惊喜了。就在刚才炼制的这一炉琉璃,出来之后完全无色且透明。如冰霜如水晶,看着甚为完美。” 说着便将手从背后拿了出来,“侯爷请看,我这特意是取了一块碎片,让侯爷看看。” 在许当的手中,果然有一块无色透明的玻璃,还反射着窗外射进来的光线。 范宇伸手取过这块玻璃,不由得笑了起来。 “不错,果然烧制出来了。”范宇连连点头道:“配方可曾记下了?万万不可泄漏出去。这东西一旦制造出来,便能从辽国西夏赚来大笔的钱财。” “侯爷放心,我已经叮嘱过那些工匠们,让他们都不许声张。”许当低声道:“而且知道配方的,也仅仅只有两个老工匠与下官。那两个老工匠都是要有重赏的,他们也分得清轻重,不敢乱来。” 范宇点了点头,故意沉吟了一下才道:“这透明的琉璃是烧制出来了,但是做些什么东西,便须多多琢磨才是。这样,我新修的庄子,都是百工技院的学生们在实习。如今已房舍已经建起,还有门窗尚未完工。不如便将这些烧制琉璃的工匠们,烧制一些琉璃平板,以这等透明之物代替门窗之纸。” 许当的嘴立时便有些张开了合不上的趋势,这、这也太过奢侈。 “侯爷,这等无色透明的琉璃可是宝物一样的东西,你、你要用它来代替窗纸,这岂不是暴殄天物。”许当有些无法接受道。 第382章 重赏之下 许当并没有使用过玻璃的经验,而范宇前世的生活之中,玻璃无处不在。他们两个人,对于玻璃的观念自然不一样。 范宇觉得玻璃这东西现在捂着还值点钱,但是以后会越来越不值钱的。 但在许当眼中,玻璃就是宝物。 “许兄莫要惊讶。”范宇笑着摆手道:“你只当这透明琉璃是宝物,可想过没有,这东西的成本是多少。如果加大生产量,这东西还值得几个铜钱。” 被范宇这样一问,许当便在心中大概算了一下,现被自己视为宝物的玻璃,成本竟然没几个钱。 “侯爷,这、这怎么可能,定是哪里出错了吧。”许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是不敢相信。 范宇笑道:“这怎么会出错,非是透明琉璃变了,而是我大宋的工匠生产技术变了。原本极为难得之物,如今随着技术展,变的容易得到。而且,这透明琉璃只是一项罢了。百工技院掌握在许兄的手中,那便是一座取之不尽的大金矿。只要在其他的技术上也有所突破,背靠着造作院,难道还怕搞不来费用吗。” “待这透明琉璃制成各种器物,更可交由永昌隆商号贩卖于天下各地。”范宇蛊惑道:“你想想看,透明如水晶的杯盘、花瓶、鱼缸、酒器、门窗、灯盏等物,哪个富贵人家见了,会不买上一两件?” 听了范宇的话,许当两手合在一起连搓了数下。 “侯爷的想法是不错,可是这透明琉璃看着如此精美,只怕让人一见,便会望而却步。这等珍贵之物,也不会有太多人买吧。”许当有些犹豫道。 “我们造作院只管制造此物,如何贩售便是商号和商人们的事情。”范宇摇了摇头道:“我们只管造出合适的器具,将之售予永昌隆商号或其他商号即可。” 许当被范宇的这番话所说服,不由点头道:“侯爷所言甚是,倒是我多虑了。” “眼下虽然这透明琉璃已经烧了出来,最难的还是如何使其制成器具。”范宇叮嘱道:“你可与众工匠,在这方面多用用心。此物制成平板琉璃应该不难,但是制成其他器具,便须别有心思。” “侯爷莫非以前见过他人制成琉璃器具不成,竟对此如此了解,尤其难的是对于琉璃的物性竟也如此清楚。”许当疑惑道。 范宇一不小心说的有些多,便让许当有些怀疑起来。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范宇也并不在意。 “古人言见微知著,便是这个意思了。古人著述之中,便有七月流火一说,这凡是能烧化的,都是可以流动的,琉璃亦是此理,莫不如是。”范宇信口便来,居然也颇有些道理。 许当释然,不由对范宇挑起大指道:“侯爷学识,常人难及。” 范宇怀疑对方在讽刺自己,但是又没有证据。 “尽快将琉璃器具造出来,到时先给官家送一些到宫里。既可作为赏赐之物,亦可将我造作院的琉璃器具一举扬名。”范宇摆了下手道:“凡是参与此事的工匠皆要重赏,最低者不得低于五百贯。” 许当吃了一惊,侯爷给的这个赏格可是非常高。汴梁寻常百姓一月下来不过挣四贯钱,这一次赏赐五百贯,便是其十年的收入之多。 “那两位老工匠呢,赏赐最高能高到多少铜钱?”许当不由问道。 范宇笑道:“五千贯也不算高,不过赏赐太多便是为其招祸了,那就两千贯吧。不要觉得工匠做的事情不值钱,这些钱财与其所创造出来的价值相比,还是太少了。我造作院,将来只这琉璃一项,怕是一年也能赚回数十万贯之多。” 大宋虽然还算开明,但是在这种封建社会当中,工匠的地位依旧低下。范宇这样重赏,便是给工匠们更多的希望。 既然已经开设了百工技院,让工匠们读了书,那么便要再他们提高收入,使之扎扎实实的提升社会地位。 有了学识有了丰厚的身价,还怕将来没有话语权吗。 范宇的路线,就是先造就一个工程师阶层,极大的丰富商品数量和种类。随着商品的极大的丰富,便会借着永昌隆带动起来一批权贵商人阶层。 这个阶层有权执有钱财,还有在当代最高的技术,这便是一股决定性的力量。 他们只要看到技术提升中的巨大财富,便决然不会放弃。什么新政什么变法,都不如钱财来的实在。儒家文人集团又如何,还不是要为五斗米折腰。等文人集团明白过来的时候,商品经济的洪流已经是大势所趋了,他们要么融入进去做个资本家,要么便被淘汰。 听到范宇所说的数字,许当吸了口凉气。 “若是真有这么多,我造作院都不用向三司伸手,只自己赚的钱都用不完。”许当笑道。 “为什么不要?”范宇恨铁不成钢道:“这是咱造作院自己赚的钱,你以为是大风刮来的不成。钱赚的多了,便要给工匠们多月例,不然谁会用心干活?三司所拨付的款项,本就是我造作院的日常运作之费,这是朝廷的法度,岂能不要。” 许当嘿嘿一笑道:“是,侯爷说的是,我这便先去告知工匠们这次重赏。叮嘱他们,早些将琉璃器具做出来,做出来便赏格。” 范宇虽然没有跟许当一同去见工匠们,但是他却知道,这笔重赏宣布出去,对于造作院的工匠们是个极大的刺激。而百工技院,只怕明年会有更多的人进学。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造作院重赏工匠,使得琉璃器具的进度极为惊人。 不过两日的时间,便成功的制成了透明的玻璃板。五日之后,便有工匠明了吹塑玻璃的办法,成功制出第一只玻璃瓶。 这个时间,也正赶上范宇的庄子,要安装门窗,他便作为透明琉璃的第一个试用者,在造作院订制了一批透明琉璃板。 但是范宇也是掏了钱的,否则因此被人攻讦,便有些十分不值了。 另外,他还让琉璃坊制了几套精美的彩色琉璃高脚杯与酒壶,自己亲自送到了宫中。 这等东西,一定要先给官家。否则自己的琉璃门窗安装好之后,定然会被官家看不顺眼。 第383章 为什么   明明烧制出来无色透明的琉璃,为何却要给官家送一套彩色的呢?   并不是范宇不想,而是这无色透明的玻璃质量并不稳定,有些瑕疵很容易就看出来。远不如彩色的透明玻璃,能将自身的瑕疵掩盖的很好。   范宇来到宫中,便让小黄门向官家通报。   很快范宇就被赵祯叫进了崇政殿内,抬头看了范宇一眼道:“安乐侯今日入宫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禀报吗。”   范宇微微躬身道:“官家,臣今日进宫,是向官家献宝。”   听到范宇要向自己献宝,赵祯不由得来了兴趣。不只是赵祯有兴趣,就是在一旁伺候的陈琳也有些意外。   安乐侯虽然很会说话,但并不是个谄媚之人。这次特意进宫献宝,就让人有些奇怪了。   “你说要献宝,可是献的什么宝?”赵祯盯着范宇,脸色微沉道:“安乐侯看我,可是那等昏聩贪婪之君吗。你若有此阿谀的心思,便多多为国出力才是,莫要搞些拍马之举,没的使人看轻于你。”   受到了赵祯的斥责,范宇却不慌不忙道:“官家容禀,我所献的宝物,乃是我造作院所自已造出来的。既不是祥瑞,也不是搜刮民间之宝,而是我大宋自己造出来的宝物,官家想要多少便要多少,但是他人却没有。”   陈琳原本还觉得安乐侯变的市侩了,谁成想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这是来炫耀来了。   不过,这也让官家赵祯与陈琳两人的好奇心更重。   “哦?是什么东西,居然让你如此自夸。你且让人呈上来,我看一看。”赵祯对范宇的话其实很是在意,别人没有,自己想要多少就要多少,这才是他身为大宋君王的乐趣所在啊。   原本还是训斥,转眼赵祯便换了一副和蔼的表情。   范宇让小黄门在外面取了一只华美的漆盒,放在殿中。   这样的盒子一共带来了四套,除了官家的这套之外,还皇后和两位太后娘娘的。   只不过给官家的这一套是最大的,只看包装便显得高于他人。   范宇将漆盒打开,自己往后退了两步道:“一套七彩琉璃酒具,请送与官家御览。”   其实他刚刚打开漆盒,里面的彩色玻璃便已经有反射的光线散射出来。   赵祯也是甚为惊奇,对陈琳一挥手道:“你且取来我看。”   陈琳来到漆盒前,也是啧啧称奇,这些琉璃壶和杯确是从所未见。   “陈总管可要轻些,这等琉璃之物脆而易碎。若是重些,便会碰坏。”范宇适时提醒道。   “咱家自然知道,宫中可也没少了琉璃物件。”陈琳嘴上虽然如此说,可是动作上还是很小心的。   这等彩色琉璃,并且还是透明的,以陈琳久在宫中还掌管着内库,他也从未见过。   对于这套彩色透明琉璃的珍贵程度,陈琳也是暗暗估计过的,最后的结论是价值连城。   轻轻将漆盒送到赵祯面前,陈琳道:“官家请看,这便是安乐侯所送的宝物,七彩琉璃酒具。”   “这等明艳的琉璃酒具,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赵祯想伸手去拿,却又收回手道:“放在案上,取出来容我细观。”   陈琳将漆盒放在书案上,从中一件件的将这套酒具取了出来,摆在书案上。   赵祯左看看右看看,他还是头一次见高脚杯这造型,甚为惊奇。   但是更让赵祯惊异的,便是这套琉璃酒具六杯一壶不但是七彩的,而且个个透明。   范宇这时开口介绍道:“官家,这套酒具用来盛放葡萄美酒是最好不过。便是倒入寻常的酒水,亦会显出七种色泽来。尤其是光照之下,更显华美神奇。”   赵祯不住的点头,“不错,此物确是精美难得……不对,安乐侯,你说这种宝物我想要多少便要多少,这是什么意思。”   话说了一半,官家赵祯忽然回过味来。刚刚被这套七彩琉璃酒具所震撼,一时竟没想到这里。   “启禀官家。”范宇躬身道:“这套七彩琉璃酒具,乃是我造作院工匠所制。臣这里一共带了四套入宫,官家这套便是其中最精美的一套了。”   赵祯故做镇定的嗯了一声,才又接着道:“这等七彩琉璃,造作院竟也能制出来?”   趁着这个机会,范宇便想着加大工匠在官家眼中的地位。   于是范宇便拱手道:“不瞒官家,能够烧制出这等琉璃精品来,实属百工技院与造作院的工匠们的心血之作。为此已花费了不下万贯,这才烧制出来四套琉璃酒具。”   赵祯听到这里,不由得将目光离开七彩琉璃酒具,对范宇道:“安乐侯,你花费钜万,便是为了为烧制这等无用之物吗?”   “官家莫要以为这等宝物无用,若是售卖于各国,便可价值连城,怎么说也不是白花了这些钱财。这说明,我朝的工匠亦极具才智。这等七彩琉璃能制得,那仪像台也能制得。试问若无这些工匠,我大宋还是那个繁华大宋吗。只怕繁华二字,便只剩个‘繁’字了。”范宇笑道。   陈琳不由暗自腹诽,安乐侯今天这葫芦里面,不知道卖的什么药。   “安乐侯,依你所说,这东西可贩售于外,便能价值连城,你造作院可能多制出许多吗。”赵祯也是心中一动道。   “眼下倒是制不得许多。”范宇摇了摇头道:“总要让这些工匠们再改进技术才行,若是赏格给的高,想必将来很快便会大量产出。”   范宇自己是不敢说能大量制造玻璃的,否则的话官家赵祯要在这上面打主意,可就不好收拾了。而且,玻璃这东西先控制着量,才是敛财的最佳方案。   赵祯身为官家,却不是个大方的,他听到范宇提到赏格,便有些犹豫。   “好,那你先让人继续做着,到时交予永昌隆商号贩卖就是。”赵祯点头道。   官家只是让范宇做着,却绝口不提工匠们的赏格,显然是觉得,这些工匠们根本不值得重赏,或者就是舍不得。   而范宇其实已经将赵祯的反应都想到了,也给自己能大量的安装玻璃门窗找好了借口。   为什么?因为自己重赏了工匠。   就是要让官家明白,钱财不只是钱财,而是会推动生产力的资本和动力。 第384章 用之于器   在官家面前,范宇不敢保证玻璃的产量。   但是事实上他自己清楚,这东西只要肯放开了做,产量很快便可以提上来。   只不过考虑到,要从中谋取足够多的利益,所以范宇才会在这上面含糊其辞。   将送给皇后的琉璃酒具也放到了崇政殿,范宇从崇政殿告退出来,便带着另外两套七彩琉璃酒具去了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中,义母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位娘娘,对于这等巧夺天工的琉璃物件也是赞不绝口。   两位太后不住嘴的夸赞范宇有孝心,而后又将话题转到了范宇的子嗣问题上。   成婚还不到半年,又是聚少离多,哪里这么快便有子嗣。对于两位老太后,范宇有些招架不住,便从宫中落荒而逃。   人还没逃出宫,便又被陈琳给拦住。   “安乐侯,官家还有一事正要找你,还请安乐侯随我来。”陈琳有些匆忙的道。   自己可是刚刚从崇政殿出来没多久,怎么官家又要找自己?范宇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想必是与自己有关。   再次进到崇政殿中,范宇便现枢密使王德用也在。   官家赵祯看到范宇,便对他招了招手道:“安乐侯,王卿向我提起,要派新军去平定张海之乱。我觉得这新军乃是你一手组建,须问你的意思。”   在范宇看来,赵祯这也是在试探,张嘴便挖了个坑给自己。所谓伴君如伴虎,一点都不差。自己如果答错了,后面肯定便有小鞋等着自己。   不过,这等简单的问题对于范宇来不在话下。   范宇看了枢密使王德用一眼,便对赵祯躬身道:“官家何出此言,臣为大宋之臣奉官家为君,所作所为亦是为了官家和大宋。编练新军之事,虽是臣着手来做,可也是秉承了官家的意思。自出使辽国之时,臣觉得边军忘战懈怠才有此议,官家也是肯同意了的。”   “新军在边地两败西夏军队,虽是臣在其地调配,但这等功劳岂非亦有官家大半。”范宇又接着道:“自此两战亦可看出,官家英明决策,果断命臣建立新军是极为正确的预见。而王相公此次建议新军平贼,亦是很恰当的一个提议。当使新军得以磨砺,而如宝剑新于硎。”   赵祯笑着点头,安乐侯不但忠心,而且极有眼色,这番对答的甚为合他心意。   不过,赵祯还是有些犹豫道:“如今辽皇正欲亲征西夏,边地尚不平靖,正是需要新军驻防之时。若是在这个时候,将新军调去均州平乱,岂不是边地空虚。”   王德用此时微微皱眉道:“官家所虑不错,但辽皇亲征西夏,他们两国既然交战,定不愿轻犯我大宋边境。否则此时树敌,殊为不智。老臣以为,新军既为我大宋精锐,不可布置过于靠前。此时调去均州,一可平乱,二可练兵,一举两得。待平乱之后,辽国与西夏战事或未结束。大可使其在环州庆州驻扎,如同利刃抵于西夏腹心之地。虽我大宋军队严守边地,但兵锋所指,必使夏人不安。”   听了王德用的话,赵祯还是有些踌躇,想要开口反驳,可是又欲言又止。   范宇看到官家赵祯的样子,便觉得可能与曹傅有关。   “官家,如今国舅曹傅亦在新军之中,为步卒指挥使。”范宇拱手道:“臣知国舅曹傅有报效朝廷报效官家重振曹氏家声之志,于公于私,皆应予其立功的机会。若是大国舅曹佾得知,想必也是支持的。”   范宇虽然没有提皇后,但是王德用也恍然,这定然是官家怕皇后担心幼弟,才会显得犹豫。   “官家放心,新军战力极强,西夏那等凶蛮之兵,亦在新军手中吃了大亏。均州张海那等乌合之众,岂能动摇新军使其一败。国舅曹傅有心报国,官家当予其一展所长的机会才是。”王德用也劝道。   虽然在谈公事的时候提到了皇亲的关系有些尴尬,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官家执意不允,那也没有办法。或者让官家将曹傅调离,也算是个解决方案。   不过赵祯并不算昏聩人也仁厚,做不出这等没品之事。   范宇又接着进言道:“官家也可先将新军调至河阳,造作院为新军骑兵打制了部分链甲,可使之就近装备之后再增两成胜算,而后再行转道均州。而且几位指挥使,亦可此时入京由官家对之耳提面命授以机宜。”   这个可算是大宋的特色了,武将出征皇帝授之阵图,也算是例行公事。   官家知道,虽然范宇没有明说,便这是让自己有一个和皇后商量的时间。   若是皇后自己不答应曹傅出征,那也有转寰的余地。   “如此也好,王卿、安乐侯,你们两人用心国事,却是鞠躬尽瘁了。”赵祯甚是满意道。   王德用这时拱手道:“那便请官家下诏,厘定调动新军事宜。”   调新军平乱的事情,就在君臣三人的商议下如此定下。   范宇回到造作院之后,便想起一事来。   想了想,便将许当找了过来。   许当知道范宇今日入宫去了,现在回来便又找自己,怕是七彩琉璃酒具出了问题不成。   因此,许当来到范宇面前之时,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   “侯爷此次入宫,官家对于这套七彩琉璃酒具可还满意否。”许当小心的问道。   “官家见到琉璃酒具甚为满意。”范宇点了点头道。   许当立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还好,官家满意便无事了。侯爷找我,我还以为官家因此而生气,想来是我想的差了。”   范宇笑着摇摇头道:“许兄做的非常好,如何会惹得官家生气。就是惹到官家,也是我的责任。”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那侯爷找我前来,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做的。”许当轻松的问道。   此时许当感觉,自己便是大宋对于格物之学最精通的几人之一,侯爷第一自己第二,这应该是没有跑的。   范宇此时看了许当一眼,便对他道:“许兄可曾看过墨子中关于小孔成像的一篇文章?”   许当立时点头道:“此文我是看过的,而且也已经编入百工技院的教材之中。此事甚为神奇,我也曾试过,确有其事,则其理尚有不明之处。”   “而今我造作院既然已经造出透明琉璃,小孔成像之理,便可用之于器了。”范宇盯着许当笑道。 第385章 近在眼前   范宇所指的这个东西,说是与小孔成像的原理相关,其实是与光的传播相关。   既然有了玻璃,便不能没有望远镜。   官家赵祯今日可还问起,制造这等奢侈之物有什么用,自己当时搪塞了过去。   但是玻璃的暴利一旦被他人看到,保不齐就要将玻璃的制造之法从范宇的手中拿走。   那样的话,不如将望远镜这等军国重器造出来,谁敢伸手便是图谋不轨有意交通外国不利于大宋了。   范宇自己知道玻璃可以造望远镜,但是许当并不知道,听了范宇的话之后,还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侯爷所说的意思,是让我用透明琉璃与这小孔成像造东西?”许当不由皱眉道:“但是这、这两不相干,如何能用到一起,莫非要在这透明琉璃上打出孔来,然后通过小孔看东西?”   这番话让范宇都没预料到,这思路相当的清奇,不过理解的虽然是错的,却也有些接近。   “许兄果然一点就透。”范宇违心的鼓励道:“但是透明琉璃本就透光,何须打孔啊。若是取一根竹筒,两边都用透明琉璃堵上,岂非也可用这竹筒视物。”   夸奖完了许当,范宇便再次启对方。   许当还是不太明白,“这竹筒两边,都用透明琉璃堵上做什么,难道不堵上就不能视物了吗。”   这个反问使得范宇一愣,对方竟然说的好有道理,竟使自己难以辩驳。   不过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要将望远镜造出来。   范宇取了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条平平的直线,然后在直线下面画了一条很抽象的鱼。   “许兄你来看,这条线便是水面,这条鱼是在水下。”范宇指着自己所画的这条鱼道:“若是许兄手中有鱼叉,想要叉上来这条鱼,便猛的一叉掷出,收回鱼叉却现没中。许兄可知这是什么道理?”   许当认真想了想,才小心的回道:“定然是我没叉过鱼,所以叉不中?”   “哈哈哈哈!”范宇笑了起来,收了笑声才道:“这有没有经验先不考虑,就当许兄瞄的很准,鱼叉掷的也准,却还是没叉中,这是为何?”   被范宇奇怪问题所折磨的许当有些毛了,不由抖胆道:“定然是这鱼逃了。只是,侯爷为何这般两次三番的消遣于我,莫非下官对于侯爷有什么得罪之处不成。若有,还请侯爷直言相告,莫要如此使下官如坠雾中才是。”   “好吧,这个道理其实也很常见。许兄可使人取一碗水,和一双筷子来。”范宇只得放弃了对许当的启。   当即许当让文吏取了一碗水和筷子,送到了范宇的书案上。   范宇将筷子一头放入碗中的水里,对许当道:“许兄你来看,这筷子在水中的部分,是不是与筷子在外面的部分有所错位。”   这便是光线的折射原理了,光线从一个介质进入另一种介质,便会生折射。   许当看到,确如范宇所说,筷子在水中的部分与外面的部分生错位。不由得两眼睁大,十分惊奇。   “这是为何?我竟从未现过此等事!”许当不由惊异莫名。   “许兄,这便是我所说的叉鱼之时,看得准却叉不准的原因了。水中之鱼,与我们看到的鱼,已经生的错位,自然便叉不中了。”范宇对他解释道。   “侯爷,这个错位我已知道了,可它为何会生错位,难道是冥冥中自有上天好生之德,大衍五十缺一,万物予以一线生机?”许当自己的理解,与他的学识有关,这便往易数上靠拢了。   范宇咧了咧嘴,知识结构不同,这种固有的认识就不好扭转。   不过也没关系,相信许当看了这许多的技术教材,只要转换一下思考方式便可适应。   “非也,实是水面之上并非无物,而是空气。空气密度小,而水的密度大,光线从空气中进入水里,便会生扭曲,我称之为折射。”范宇用笔,在书案的那张图画上又画了几笔,对许当示意道:“也就是,光线从一种物质当中进入另一种可以透入光线的物质,便会因为两者的密度差异而生折射。”   经过范宇的详细讲解,许当若有所思道:“侯爷说的这个意思,我有些明白了,但是这密度又是何物,我却搞不懂。”   大宋并无密度的概念,便是对于这个认知却是有的。最简单的,便是对于金银的认识,金子重而银子轻,其实就是密度的差异。   “这个甚为容易,同样大小的两块金银,许兄以为哪一块更重些?当然是金块更重。为何,这便是因为金块的密度比银子要大。同样体积的物质,越重便密度越高。”范宇也是累,不得不回忆自己那点可怜的初中知识。   但是这对于许当来说,便如获至宝。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许当急忙取了笔,在纸上将折射与密度的原理给记了下来。   范宇对于许当的行为很是欣慰,不妄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对方终于学会记录总结了。   “侯爷真乃学识广博,更难得的是奇思妙想,前人所未,使我深为钦佩!”许当对着范宇自内心的拱手道:“若侯爷何时还有这等高论,可随时告知于我。我觉得这些东西,可放入教材之中,使得百工技院的工匠们亦能从中受益。”   对此范宇相当欢迎,许当能这样主动,可省了自己的麻烦。   “许兄说的哪里话,我若略有所得,自会向许兄提起便是。不过是见微知著穷究其理的执念作怪,不肯以前人玄虚之论为信罢了。”范宇顺势装了一波道。   许当对他更是敬佩有加,不由深深一躬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侯爷既为良师亦是益友,当不吝赐教才是。我读墨子,便以为墨子已是一代圣贤,然而侯爷亦不输前贤。高论有证步步深入,使人不得不信,却又大开眼界,实是精彩绝伦!”   听了许当如此真心的马屁,范宇不由有些飘飘然。这要不再露一手,便有些对不起许当对自己的崇拜。   范宇哈哈一笑道:“道理归道理,若能使这等格物的道理实用,有益于世人才是正途。透明琉璃便是另一种透光物质,若是用得好,制造奇巧器具,便可视数里之外景物毫纤毕现如近在眼前。常人远眺只知大略,不可及也。将军用之于战阵,可先敌知其多寡虚实,必会为军国重器。”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第386章 可曾完工 许当虽然被范宇引导了半天,可也没有理解的如此之快。 当即便怔然道:“侯爷,这透明琉璃固然不错,可与军国重器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东西,真的可以比常人看的更远不成?这、这是如何做到的。” 没办法,范宇只得在纸上画出一个凸面镜与一个凹面镜来。 “你来看,若是光线从这里射入琉璃镜,便须经过一次折射,再从琉璃镜中透出,便又是一次折射。”范宇不得不象对待小学生一般,给许当详细的讲解道。 前后用了足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许当方才恍然大悟,手中捧着范宇所画的纸张如获致宝一样。 “这真的是军国重器!”许当激动的很,“若是我大宋军中用上此物,便可对敌了如指掌,先敌布置从容应对,当真是了不起的很!侯爷,我请求现在便让造作院工匠试制此物。若是真如侯爷所说,那便是说侯爷之前所提出的折射确实无差。而这等巧夺天工的实用之物,也定可使我百工技院与造作院名声大噪!” 在范宇看来,许当也明白了这不光是一个军国重器的问题,而且是为百工技院与造作院扬名的问题。 “许兄既然也想到了,那便去做。可先用竹筒制作一个出来,若是合适了,便可用铜管来制作几个出来。”范宇两手比划道:“此物涉及到折射,须得使这筒身长短可调。若是这折射聚焦不准,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许当一听到聚焦,便知道这又是自己不明白的问题。 为了不误事,便又将自己有疑问的问题都问了出来,范宇给他一一做了解答。 待得许当离开,范宇也累出一脑门的汗来。 又过了两日,造作院的琉璃工坊将烧制好的玻璃板都送到了城外的庄子。 范宇亲自带人押着拉货马车,一同去了庄子里。 那孙有才得知侯爷亲自前来,第一时间便跑出庄子相迎。 “侯爷有什么事,吩咐小的去做便是,怎的还躬亲前来,这岂不是显得我等无能。”孙有才看到范宇下了马车,便上前躬身道。 “知道为何不让庄子先将门窗弄好吗。这一次,我便是带着门窗材料而来,若是让你来做,我可不放心。”范宇摇了摇头道。 孙有才不由得哀怨道:“侯爷,不过是门窗这等事情而已,便是上好的木料,再精致的雕刻,小的也能给侯爷安排的妥帖无比。难道侯爷就如此不相信小的,连这等事都做不好吗。” 范宇对此也不好解释什么,只是命人揭开拉货马车的苫布。而当马车上的苫布被揭开之时,孙有才立时便闭上了嘴巴,两眼通红的盯着马车上的玻璃板激动不已。 “这、这、这是琉璃?这等晶莹剔透的琉璃板,即使富可敌国之人,怕是身价也抵不得这半车!”孙有才的声音都抖了,“侯、侯爷说的不错,小的确实不配,便是坏了其中一块,将小的卖了也不值啊。” 原本还想琢磨着再吹捧侯爷两句,可是这里还有七八辆的拉货马车都盖着苫布,却是将孙有才震得不轻。连脖子都缩的短了,哪里还敢乱讲话。 范宇对孙有才道:“这些琉璃窗,刚刚从造作院中拉出来,现在这制作琉璃门窗之事,便可交给你来安排。且去将制作门窗的工匠们都找来,我与他们讲一讲如何来做琉璃门窗。” 孙有才急忙躬身道:“侯爷,可先将这几车琉璃送进庄子,莫让歹人得了消息,动了歪心思才是。另外小的以为,可将府中的侍卫留下几个人,日夜看管这些琉璃。否则,恐怕庄子里的工匠们也先按捺不住了。这些琉璃价值连城,所谓财帛动人心,不得不防意外之事才好。” 范宇哈哈一笑,但也知道此时大宋玻璃并不普及,众人少见多怪,多半会敲些小小的边角偷偷私藏起来带走。虽然自己觉得没啥,可是这些玻璃自己还要做门窗用,都被人分了也是个麻烦。便依了孙有才的话,让人将马车都赶进了庄子里。 孙有才将工匠们都招呼过来,等候范宇安排。 “诸位师傅们辛苦了一阵子,我的庄子也就要完工。”范宇对着众位工匠们拱了拱手道:“今日请大家来,便是告知大家,如何制作琉璃门窗之事。” 不用范宇多说,这些工匠们其实也看到了范宇身后马车上的透明玻璃,早就窃窃私语了。 此时听到范宇主动提起,便有人大着胆子道:“侯爷真要用这等奢华之物做门窗吗,是不是太过奢侈了。” 这些工匠都是造作院和百工技院的人,范宇倒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 “大家可莫要觉得这些琉璃有多难得,这几车琉璃,便是咱们造作院自己烧制出来的。”范宇笑道:“我不过是先弄来一此,做成门窗试用而已。只要造作院自己能烧制,便不是多难得之物。” 听到了范宇的解释,在这些工匠们眼中,这几车玻璃的价值立时便身价倍跌。 “侯爷要如何做这琉璃门窗,尽可吩咐给我等,保证给侯爷做的利索漂亮便是。”有工匠大声道。 大宋平常的门窗,都是各种木棱格再糊上透光好的窗纸。但是这一次有了玻璃,便不用那么麻烦了。 “这些琉璃可裁成长方形,封以木框便可。”范宇指了指马车上的玻璃道:“如果裁开这些琉璃,我会告诉你们中的大匠。其余的,大伙便可看着弄了。” 玻璃脆硬,这东西要裁开,便须有所谓的金刚钻。大宋已经有锔瓷的,自然是难不倒人。 将这里的事情都安排完,并专门取了一块玻璃让那两位大匠试裁几次,着实使两个大匠有些惶恐。 不过范宇并不在意,这玻璃刚刚出现还有些唬人,等日后渐渐的多了,总有一日会少人问津。 最后以叫来孙有才,范宇问道:“庄子里除了门窗,可还有几处都可曾完工?” 孙有才不敢怠慢,急忙拱手道:“禀侯爷,庄子里面只剩门窗。待门窗装好,侯爷便可入住。不过这些房舍都空空如也,尚无打制家俱。打制什么样的家俱,还要请侯爷拿些主意。莫要随意弄出来,却使侯爷不中意,那便不美了。” 听了孙有才的话,范宇一下子便想起来,躺椅和沙。想象着自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懒洋洋的躺在沙上,别提多惬意。 第387章 曹傅回府   当下范宇便将自己的要求向孙有才说了,并让他拿来纸笔,画出沙与躺椅的图形来。   “这沙甚为简单,只要一个足够宽大的框架出来便可。躺椅也并不难,人躺上去便可前后晃动。”范宇指着自己画的躺椅和沙道:“请木匠师傅们多打制几套,躺椅在天台和凉亭之上可都用得到。那沙用的更多,书房、大厅、客房也都不能少了。沙要两小一长,再搭配一张矮几,如此便可在矮几之上奉茶。”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孙有才听着范宇为了一几把舒适的椅子在纸上指指点点,便对范宇有了一个好享乐的印象。   这个印象其实也不算错,范宇第一次见到孙有才,便是让他修庄子。   而后安排的事情,也都离不开享乐之事。比如找酿酒师傅冯三、装琉璃门窗,现在又要弄这些舒适的椅子。连着这些件事情,莫不是与享乐有关。   范宇并不知道孙有才的想法,就是知道了也不过是置之一笑罢了。   他巡边回来,这么折腾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韬光养晦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吗。   若是人人都觉得他这个安乐侯就是贪图享乐,那才是一件好事。反正范宇立的功劳也已经足够大,落个享乐的名声那才安全。   到时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官家要用人,自然是找又能干又让他放心的安乐侯来做了。   在官家的眼中,范宇便这个有很强的才干,却又好享乐而胸无大志之人。   范宇若在官家的领导之下夹带些自己的私货,行事便非常方便,那是再容易不过。   他在汴梁过着自己的享乐生活,却不知道辽国大军云集,辽皇耶律宗真一声令下,近二十万人马便6续的开往辽国与西夏边境之地。   而在西夏一方,看到草原上草长莺飞,便知道辽军将至,也已经紧张起来。   耶律重元自得了范宇的书信,便视为极为重要之物,一直带在身上,从不假手于人。   而在丰州的新军,也在杨文广、狄青与曹傅三人的带领之下向着河阳进。   得知新军要被派去均州平乱,杨文广对于范宇是极为感激的。若不是范宇将他挑选出来,又如何会有他成为新军都指挥使的今日。   抱着同样心情的还有狄青,他是正牌的贼配军,可是安乐侯不以为忤,反而将之挑入军器试用队中。从那时起,狄青便知道自己会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要说对范宇又敬又怕的,当属曹傅了。这小子从来就是个惹祸小能手,已经到了人憎狗嫌的地步,好在安乐侯敢对他下狠手。   曹傅还记得,自己平生第一次挨揍,便是在安乐侯的指挥下,被狄青杨文广两人痛打。   不过如今曹傅却是不一样了,在新军中的这些日子里,没少被杨文广与狄青两人磨练。   这次奉命去平乱时,曹傅的个头也长了起来,人也变的强壮了许多。若是不细看,怕不是以为这都是个二十岁的壮小伙了。   他们三人带着六千新军来到河阳,其中三千步卒三千骑兵。将新军留在河阳的营中,三人便快马奔向汴梁城。   这一日范宇正在庄子里盯着打造沙,却突然有府中的侍卫来报,说是新军的三位指挥使到了府上正要拜见自己。   想了想,范宇却没有回府,而是让人传话道:“让他们三个先去交卸公事,该回家的便先回家看看,我这里正忙着,可没有时间。”   那侍卫目瞪口呆,侯爷在这里看工匠打造沙等物,居然说正忙?没见那工匠已经对侯爷的指指点点有些烦了吗。   可这是侯爷的吩咐,传话侍卫不敢不听,便回去之后向杨文广、狄青、曹傅如实转告。   三人一听侯爷派人传的话,便有些无奈。   杨文广道:“侯爷既然此时无有空闲时间,那我等便改日再来也好。离家数月,至今还没回过家,说起来也确是想家了。曹傅家就在汴梁,狄青便跟着我到,到我天波府中盘桓这两日吧。”   “杨兄一家团聚,我如何会打扰。不过,我可住于造作院中。”狄青摇了摇头道:“我在半路之上便已经听说,我们这些新军驻扎于河阳,便是要接收一些新制的军品甲具。正好我可住于造作院,先就近观摩一番也好。”   杨文广也不勉强,只是绝了次日的行程,三人便各自散了。   曹傅直接便回到了曹府。   他因为这几月每日都在军中砥砺打磨自己,因此人不但长的高了,脸上也有些变化,显得更加成熟。   这使得曹府的门房几乎都没认出来曹傅,还差点将他给赶走。   好在曹傅讲了几件事以前的胡闹之事,这才使得门房认出来了他。   回到自家府里,曹傅第一件事,便是去见兄长曹佾。   曹佾也是刚刚回到府中,正在书房饮茶之时,却听到人声由远及近。   “府中还是老样子,并无什么变化……”正是曹傅嘟嘟囔囔的声音。   虽然曹傅如今的嗓音变的更粗了些,可是碰到兄长这等真正在乎的人,却是一下子便认出来曹傅的声音。   “曹傅?”曹佾急忙放下茶钱,快步迎了出去。   正好曹傅也正要进来,两人却是一下子便互相看到了彼此。   “兄长!”曹傅也是有些小小的激动。   曹氏兄弟两人见面,都是甚为欢喜。   “你这些时日做的不错。”曹佾身为兄长,自是要矜持一些,“新军两次击败西夏军队,听说你都参加了。如此等漂亮的胜仗,可以多来几次。若是二哥你能多立些功劳,便真可重振我将门遗风了。”   曹傅哈哈一笑道:“我那不是跟着捡了些便宜而已。兄长这边可还算安好?”   “我在汴梁能有什么事,倒是进宫两次见了阿姐,她每次都提起你一。”曹佾看着自己幼弟这等模样,不由心生感慨道:“从汴梁出之时,你还一脸的稚气。如今再见,竟已是面目之间有些英气了。”   “兄长说笑了,我这不过是在军中习惯了而已,新军之中,又有哪一个不是如此。”曹傅笑道。   “这不一样,你可是要做我曹家的麒麟儿的,自是不同。若是阿姐见了你如今的样子,怕是不知道有多欣慰。”曹佾由衷的道。 第388章 再接再厉 曹氏兄弟两人许久不见,自有许多话讲。 问了曹傅的近况,曹佾感慨极深,觉得自己这幼弟终于是出息了。 “走,如今天色还早,便随我进宫去见阿姐。”曹佾拉起曹傅,便向外而去。 兄弟两人坐上马车来到宫门外,与宫门的侍卫打了招呼便进入宫中,两人直接就去了坤宁宫。 在坤宁宫里,曹皇后自是在的。 曹皇后为人低调不事张扬,如今虽然得了皇上恩宠,可也依旧如此并未改变。 听到宫人禀报,自己的两个兄弟前来,曹皇后极为欣喜。 关键是在边地的幼弟也来了,这才是曹皇后大喜的原因所在。 曹皇后与曹佾两人,身为长姐长兄,可是对于曹傅这位幼弟十分宠爱。如今一另数月,又是在边地那等危险之处,自然牵挂的很。 如今听到曹傅也回来了,曹皇后便亲自迎了出去。 曹佾与曹傅两人见到阿姐,便急忙上前行礼。 只是曹皇后却是上前一把便拉住了曹傅,红着眼睛道:“小弟长高不少,人也变黑变瘦,想是在丰州那里,吃了不少的苦头吧。” 曹傅当然不会承认,哈哈一笑道:“我们新军两场胜仗下去,谁敢来招惹?丰州那里除了不如汴梁繁华,也没什么苦头可吃。当初打败西夏军,许多死马被做成了马肉肠,至今还没吃完。没想到做成腊味,竟百吃不厌,这也不算是吃苦吧。” “只不过是在军中,便要守着军中的规矩。”曹傅笑道:“我身为步卒指挥使,每日里操练兵士,若不以身作则须知脸上也不好看。因此,我也只能比这些兵士起的更早练的更好才是。” 曹皇后听了幼弟的话,心中又是痛惜又是欣喜。 当即便对坤宁宫中的宫人道:“让坤宁宫的厨师准备酒菜,我要给小弟接风洗尘。对了,等下将安乐侯进献的那套七彩琉璃酒具也取出来用。” 听到阿姐提起安乐侯,曹傅不由得注意起来。 “阿姐,安乐侯居然进献了七彩琉璃酒具?据我所知,安乐侯可不会轻易出手这等宝物。而且安乐侯身有大功于国,向阿姐进献宝物难道是想请阿姐在官家面前美言不成?他可不是这等人。” 曹傅有些不信,他兄长曹佾也有些不信,看向曹皇后的目光之中,便带有疑问。 “我们进去说话,这些事都是些闲事。不过,安乐侯此人是有大能为的。便是享乐,也能搞出他人所无的花样来。”曹皇后对于范宇十分钦佩。 当下,便领着自己的两个弟弟到了坤宁宫的大厅中落座。 “阿姐所说的花样是什么,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曹傅有些摸不着头脑,“本来回京之后,我便与人去拜见安乐侯的。只是安乐侯却在城外有事,便让我们先各自回家。因为没能见到,却也不知安乐侯近来可好。” 曹皇后微微笑着点头道:“难得安乐侯年纪如此年轻,却是有功而不倨有权而不恋,功成身退极为坦然自在。我刚刚所说安乐侯,他如今虽然在京中,却也在造作院没有闲着。那七彩琉璃酒具,他可是往宫里足足进献了四套之多。官家和我,两位娘娘,每人都送了一套七彩琉璃酒具。只不过送给官家的那套,是其中最大最精美的罢了。” 听了阿姐的话,曹家两兄弟都有些合不上嘴。即使曹佾在京中,也是头一次听说。 “这等宝物,安乐侯居然一次便送出四套,这怎么可能。”曹佾先摇头道:“若只是一套还有情可缘,但是四套,便有些说笑了。” 曹傅却对范宇有着莫名的信心,听到兄长质疑安乐侯,便开口道:“若是别人这样做,我是不信的。但是安乐侯的话定然不假,而且阿姐也没必要来骗兄长与我。想来便是安乐侯花了大价钱,从市舶司等处向胡商处购回来的。” 虽然心中相信范宇,但是曹傅却是不知道,那所谓的七彩琉璃酒具,不过是自己烧制出来的罢了。 “小弟却是猜的差了。”曹皇后不由笑道:“这安乐侯真是一代奇人,那七彩琉璃并非购自于外,而是在安乐侯所管的造作院中烧制出来的。我说他没闲着,便是指的此事。听说他还烧制了许多无色透明的琉璃板,要给自己的庄子都装上琉璃门窗。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想必是奢华的很吧。” 曹傅听着有些目瞪口呆,这与他所认识的安乐侯可不一样。记得在出使辽国之时,自己赚了那辽国皇太弟一百两黄金,安乐侯还坑了自己一笔去。从那时起,曹傅便觉了范宇抠门的秘密,只是并未张扬。 如今阿姐说安乐侯如此穷奢极欲,竟然在自己的庄子里安装琉璃门窗,这等事只怕宫中也无此奢侈。 不过心中略一转念,曹傅便觉得自己猜到了范宇的心思。这定然是安乐侯立功太甚,便故意如此以自污。 从小便生活在权贵之家,曹傅没少见过勾心斗角之事,他自然是有这方面的判断。 想到这里,曹傅口中话风也是一转道:“安乐侯有大功于国,既然喜欢这等事,那便让他享乐便是。反正这琉璃也是他自己烧制出来的,谁还能说些什么不成。” 曹家姐弟三人正说着话,宫人来报酒菜已经准备好。 于是坤宁宫中曹皇后便开起了家宴,并让人将那套七彩琉璃酒具取来,让自己两个弟弟也看个稀罕。 酒具的造型偏西方的外形,酒壶酒杯上色彩斑驳晶莹剔透,将酒液盛入其中,在灯光下看来更是美轮美奂。 “唐时李太白曾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但是在我的看来,只怕夜光杯也不如这七彩琉璃杯。”曹皇后不由得赞叹道:“如此美器,酒未饮而人已醉于其中。” 曹傅哈哈一笑,“阿姐身为女子,自是喜好这等美器的。” 只有曹佾皱眉不已,他身为曹家这一支的长兄,也是顶梁柱,想的更多一些。 安乐侯如此奢华,只怕必然会引来攻讦。那些文官几次弹劾安乐侯无果,想必也一定盯着。安乐侯如此做,岂不是给了对方机会不成。 韩琦身为谏院的老大,手下全是谏官,自然早就知道范宇的事。 他也并没放过这个机会,且已授意下面的人上本弹劾安乐侯,务必再接再厉。 第389章 会影响心情   如今的韩琦已经不是以前的右司谏,而是升任知谏院管着整个谏院了。   唯一让韩琦感觉美中不足的,便是到了自己任知谏院之时,官家硬给添了一个包拯为副知谏院,这使得他这次升职有些美中不足。   不过包拯与韩琦两人是同年,这倒是有同窗之谊,互相也好说话。   韩琦将谏院中的那些司谏和正言等谏官们都叫来,给他们讲朝廷冗费入不敷出,近来要大家检举奢靡浪费之风,以正朝廷纲纪。   其实在这之前,安乐侯范宇大修庄院之事便已经在勋贵和朝廷命官之间流传开来。   虽然范宇已经叮嘱过孙有才和那些工匠,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一两个喜欢炫耀的,忍不住将安乐侯的奢华作为谈资。   韩琦也正是因为听到了这样的传言,才会召集下面的谏院从属,并让他们以节俭为主要目的开始进谏。   如此做的好处,便是可以显得自己是出于公心,而并非是针对某一人。   其实韩琦就是要针对安乐侯范宇,因为他觉得安乐侯是个极为危险之人。就连自己十分看好的张唐卿,居然也隐隐对安乐侯有亲近之感。   说起来,韩可算是张唐卿的半师半友。曾教导过张唐卿的文章,也曾与之相谈甚欢,那可是他极看重的才俊之士。   可是气人的却是,在上次韩琦弹劾安乐侯时张唐卿故意帮倒忙。大家都是成年人,也是读书人,互相之间肠子里的那点弯弯绕谁不清楚?   由那时起,韩琦便让人打听过安乐侯与张唐卿的过往。由是也知道,这两人的关系相当不错。   对此,韩琦是又生气又惋惜,几次给张唐卿写信,劝其莫与安乐侯往来。   张唐卿对于韩琦本来甚为尊敬,只是与范宇交流之后,便受范宇影响,在陕州大力创造经商环境,使得陕州迅繁荣起来。也就是因为有过实践,这才使得他更加笃信范宇的说法。   可是张唐卿每次收到韩琦的回信,都知道韩琦成见愈深,不好改变对方的看法,因此回信便多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搪塞之言。   也是因为张唐卿的这个态度,韩琦对于范宇则更加的迁怒,视之为大宋之贼。   要知道,张唐卿可是景祐元年的状元,若无意外将来便很有可能是大宋的宰执。   如今张唐卿被安乐侯范宇带的歪了,实在是有些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趋势。   韩琦除了知道张唐卿与安乐侯交好,还知道杨察、徐绶、苗振、杨谔等人,都与范宇走的较近。   这些人都是景祐元年科考名列前茅之士,在韩琦看来,都是被安乐侯给带到了沟里。   若不是有这样的看法,,韩琦也不会将范宇视为国贼。   这一次借着节俭的由头,韩琦便是要再次造势弹劾范宇。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范宇自己却并不知道,又有一波风雨向自己侵袭而来。   他如今在自己的庄子里,盯着最后的收尾。玻璃门窗已经安装好,虽然还有些不尽如人意的,但是也大体上的效果也已经达到。   此时这座原本的御庄,便如后世的一座现代简捷与传统建筑结合的民宿庄园。   也没有刻意的营造景观,只是随意的在院落之中摆了几块巨石,种了些花草树木。   虽然没有弄成繁复的一步一景,可也尽显舒心大气。   尤其是在天台的凉亭之中,微风阵阵甚为惬意。向北边望过去,便可看到黄河这条巨大的浊流横亘于天地之间。东西两边,是无数的田野村庄。再往南边看,便是东京汴梁这座百万人口的巨城了。   造作院制出来的玻璃虽然已经达到无色透明的要求了,但是还是有些许浑浊,而且玻璃板也要稍厚一些。不过范宇一想到这是在大宋,便不再挑剔。   因为玻璃质量还不行,也没弄什么落地玻璃窗,否则的话,看起来还要更加美观一些。   已经有几套沙和躺椅打制好了,如今范宇也让人放到天台的凉亭中一套。   没有海绵垫,范宇便命人在沙上铺了几层厚皮毛,往上一坐,整个人便陷了进去。这等被温软所包裹的享受,也是罕有可比了。   范宇本想多躺一会儿,却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立时让随行的王小丁去将孙有才叫来。   孙有才来到天台之上,对着范宇行礼道:“侯爷相召小的,不知有何吩咐。”   “我记得,那冯三曾说过,二十余日那酒便可酿好。如今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你可将冯三叫来,再抱一坛酒过来。”此时天气也已经渐暖,却是让范宇惦记起来自己的啤酒计划。   孙有才不敢怠慢,立时应了一声,便跑下天台去酒窖找冯三。   酒窖之中,冯三正在睡觉,便被孙有才给叫醒。   “冯师傅,侯爷如今就在庄子里。他让我问你,酒酿的如何了。”孙有才叫醒冯三之后,便立时问道。   冯三哈哈笑道:“侯爷这啤酿有些意思,已经好了。原本想再等两日再报与侯爷知道的,谁知道侯爷竟这么急。”   “那就好,先取一坛来,我们去让侯爷尝一尝才是。”孙有才急忙道。   两人抱着一坛酒,来到天台之上,便见到了范宇。   “冯师傅一脸的喜色,显然这酒酿的应该是不错了吧。”范宇看到冯三脸上带笑,神态很是轻松,便猜出来个大概。   “托侯爷的洪福,这酒已经酿出来。味道略苦,却是甘洌清口败火提神,别有一番特色。”冯三拱手笑道。   范宇看到冯三居然说的这么清楚,想来是没有少喝。   “且倒一碗来,我尝一尝。”范宇对冯三道便知。   冯三弄开坛子的封口,倒了一碗酒在碗中,双手递到了范宇的面前。   范宇一端起碗还没喝,便闻到了一股清香的啤酒花味道。再一看碗中酒水的色泽,却是清澈的黄褐色。   先啜了一小口,范宇便感觉到了啤酒的味道。与前世的啤酒相比,碗中的啤酒更加的香一些,但是两者又有其他区别。在范宇看来,便是一个用酒曲一个用的纯酵母。   虽然有些区别,但大致口味却是并没差太远。而让范宇有些不习惯的是,这碗啤酒当中没有多少泡沫,也没多少杀口感。   不过,这却是被更香醇的口味所补上了。若是将来用玻璃瓶子使这些啤酿进行二次酵,想必便可补足这些缺憾。   否则的话,总是喝着跑气的啤酒,会影响心情。 第390章 有些麻木 将坛子里的啤酒倒入瓷碗中,让范宇产生了一种好笑的感觉。 摇了摇头,范宇看向冯三,“冯师傅酿的一手好酒,确实是这个味道。” 冯三得了侯爷的夸奖,全身的骨头都轻了好几两。往常自己在酒坊里一钻就是个把月,可没听谁说过多少自己的好听话,关键这位可是大宋的侯爷,这面子是足足的。 “侯爷说的哪里话,小人给侯爷酿酒,侯爷也没亏待了我。”冯三是孙有才重金找来的,一个月可是就能得五十贯钱,已算是大宋的高薪。 范宇笑了笑,便指着自己面前的啤酒道:“冯师傅你自己酿的酒,觉得此酒如何。” 冯三听到侯爷的话,心中便是一紧,莫非是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来了? 心中虽然紧张,但是冯三口中却道:“侯爷让小人所酿的这种啤酒,难度并不高,喝起来麦香浓郁也比较清爽。只是当初侯爷所说的什么艾尔啊拉格啊,小人还弄不清楚。但是看这酒液相对清澈,想必应是侯爷所说的拉格一类。究其清爽可口的原因,想必是侯爷让小人往里添加了蛇麻草的花朵。虽然初饮之时有些微苦,可是喝了几口便能适应,反而让人总想着这一口。” 冯三看到范宇表示赞同的点头,便又咳了一声,接着道:“此种啤酒乃是侯爷所创,小人以身价性命担保,绝不敢外传。若是小人将这啤酒的配方外传,便让小人全身死于非命!” 起初冯三是奔着丰厚的报酬来的,可是当范宇对冯三讲了这啤酒的酿制方法之后,冯三便一直担心祸事上门。 现在终于将啤酒酿好,冯三也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谁知道安乐侯会不会一狠心,便将他沉了黄河。要知道大宋的酒虽然是官卖,但是权贵们也可取得经营许可。 冯三这几天为了把握啤酒是否酿造成功,这几天每天都要喝一坛。他喝了之后,便知道这等啤酒将会成为大宋又一名酒,而且是比较另类的一种名酒。此酒一旦售卖,便会风靡一时,其中的利益只怕绝不是个小数目。 他自己若是不快一点表明态度,怕是在这权贵面前不会有好下场。 范宇听完了冯三的话,不由得也沉吟了片刻。 之前范宇酿啤酒,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但是听了冯三的话之后,才想到这可以做成一门生意的。 “冯师傅莫要担心,你既有功劳亦有苦劳,我并非过河拆桥之人。”范宇自然也听出了冯三的惧意,便安慰道:“你若是愿意留下为我酿酒,我便开一间酒坊,专门由冯师傅负责。至于报酬吗,便按现在的报酬如何。” 冯三当然不会放过这自以为是的活命机会,急忙点头不已。只要贵人不起什么心思,饶过自己这条小命便好。 可是他却没观察到,范宇对于啤酒的所谓配方并不是十分在意。 在范宇自己看来,这是他想要推广的,不过要先自己推广出去,汴梁才有可能流行起来啤酒。 “能给侯爷酿酒,是小人的福气。侯爷放心便是,小人一定会让侯爷的啤酒变成汴梁城的名酒招牌!”冯三指天誓道。 范宇勉励了冯三和孙有才几句,便让两人给自己马车上装几坛回去。 在范宇打道回府没过多久,许当便登门来访。 这一次,许当的手中捧着一只长条形的盒子,一见到范宇便有些眉飞色舞的道:“不负侯爷所托,这望远镜总算是制出来了。侯爷请看,这镜子可还有改正之处?” 说着,许当便打开了手中的盒子,从中将一支竹筒取了出来。 范宇看到,这竹筒两端都有玻璃镜片,打磨的极为精细光亮。 许当将这竹筒一拉,便拉得长了,原来是两支粗细不同的竹筒套在一起。 “侯爷,这是刚刚制出来的。只要伸缩这竹筒,便可看到不同远近的事物,当真是神奇的紧。下官也不知道侯爷哪里来的这许多妙想,真是让人佩服之至!”许当双手将这望远镜送到了范宇面前,还在赞叹道。 范宇将这竹筒版的望远镜取在手中,对着远处的树梢望过去。那树梢的叶片,仿佛就在自己眼前,连叶片上有几根叶脉都看得清楚。 “非常好,有了这东西,我大宋的官军便可料敌先机,事先便可知其虚实。许兄,这次又辛苦你了。”范宇将望远镜放下,由衷表示出褒奖之意道。 “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只不过是跟据侯爷的授意,做起来并不难,中间可费不了多少力气。”许当不敢居功,急忙谦虚道。 范宇拿着手中的竹筒望远镜,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才接着道:“这东西既然已经能做出来,那便可以再做的精细些。我看这镜片,都是镶到竹筒中的。可以让造作院的工匠们做几只铜管的,这镜片用螺丝口卡在两端。如此一来,望远镜便结实许多。而且镜片若是损坏了,也方便更换。” 他这里先给了许当通夸奖,紧接着便提出了如何修改的意见。 许当不由苦笑道:“侯爷你所说的螺丝口是什么,恕下官愚钝,并不明白这、这种东西。” 范宇这时才想起来,中国古代好象就没有出现过螺丝连接件。他在后世之时,也没有见过相关的出土文物。不过,中国古代的榫铆结构连接,却是玩的独步全球出神入化。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拿着手中的竹筒望远镜比划,范宇笑道:“这螺丝接口却是异常简单,假若这是铜管,便在外面这里刻出如同螺丝的旋转纹路。另外一个大一些的铜管,便在内壁上刻出螺丝旋转纹路。如果两只铜管对好口,螺纹相扣然后拧紧,便可使之连接在一起。若是想要将之变短,那反向而拧,其螺纹便会松开,自然也就将铜管分开了。” 螺纹的原理并不难理解,只不过工匠们并不屑于用这样简单的东西,那样可显示不出自家高的技术来。却不想,只有这样简单的东西,才能工业化成规模的生产。 许当听了范宇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侯爷学识当真广博,下官这便让人去改。”许当都懒得说佩服了,有些麻木。 第391章 以贼练兵   待许当走后,范宇才把玩着手中的竹筒望远镜。   许当这次本就是送来请范宇指正的,因此并没将其带走。   范宇拿着望远镜就东看看西看看,这东西如果窥人**也是一件利器。   然后范宇便在镜筒里看到一张熟悉的大脸,也正对着他看。   吓了范宇一跳,急忙将望远镜放下,便看到还玉公主出现在自己的对面,正好奇的盯着他手中的望远镜。   “夫君拿的这是何物?”还玉公主不由好奇的伸手来拿。   范宇只得将手中的望远镜交到了还玉公主手中,“这是望远镜,可以远观数里外的景物。”   手把手的教给还玉公主如何使用,范宇就再也碰不到这支望远镜了。   “快看!夫君快看那佛塔上的风铃,这都可以看得见啊!”还玉公主惊喜的叫道。   范宇只能陪笑,这算是成了还玉公主的玩具。当然,这不过是竹筒试制的而已,也只是个玩具罢了。   待许当制出更好的,那才是正经的军国重器。   两日之后,杨文广、狄青、曹傅三人,再次来到范宇的府中。   这一次范宇接见了三人。   范宇请三人坐了,便笑道:“上次你们来,我正忙于城外的庄子。而且你们一回京便要来见我,于礼不合。新军乃是朝廷的新军,并非我安乐侯的私军。你们三人如今皆为新军之将领,当有所注意才是。”   杨文广立时拱手道:“侯爷提醒的是,我等回京便来侯爷府上,实在是想见侯爷才会如此。不管如何,新军都是侯爷一手建成。而我们三人,也是由侯爷提拔上来的。若是连知遇之恩都能忘却,又凭什么报效朝廷与官家?”   狄青与曹傅两人,也跟着点头,表示确是如此。   如今新军的最高指挥官就是杨文广,为都指挥使。他与狄青和曹傅三个人,都因功被封为游击将军加骑都尉。   狄青与曹傅两人,则是指挥使,在新军中仅为杨文广之下。   看到三人这副模样,范宇不由笑了起来。   “你们倒是心齐,但是这样好也不好。”范宇摇了摇头道:“新军我已经交到了你们手中,如何用好,便是你们三人的事情。先一点,便是新军不能容不得他人。其次,莫要将新军的风气坏了,莫染了那些厢军禁军之中的陋习。最后,便是治军要严伙食要好。”   范宇早在火山军驻地之时,便与他们说过,精兵的伙食一定要好一些。若有条件,每天吃点肉是要保证的。   当兵要时常训练要上阵拼杀,如果营养都跟不上,其余的就都是笑话。   曹傅这时拍了拍脑袋,看向杨文广道:“杨大哥,江指挥送咱们的时候,不是还托你给捎一封信回来吗?如今到了侯爷府上,却是不要忘了。”   经曹傅提醒,杨文广拍了拍额头道:“确实是有此一事,我已经带来了,请侯爷过目便是。”   接过杨文广送过来的信,范宇打开一眼,便将眉头皱起来。   在信中江佑亭告知范宇,拔思母部虽然与大宋建立了贸易关系,但是近来辽皇要新征西夏,拔思母部也受到了影响。   象拔思母这样的部族,并非是契丹的部族又不象汉人会耕作读书,因此在辽国倍受契丹人的歧视,被视为贱民。   因此辽国大军一旦经过拔思母部,便会向他们征收粮草牛羊以供军中之用。   拔思母部哪里能承受得了,因此格日勒汗便想着往北迁徙,以避开辽国的兵锋。除了免于被辽军盘剥,也免得到时候成了炮灰一样,被驱赶着去打头阵。   得知这大宋战马的唯一来源居然迁徙去了北方,范宇也没有办法。阴差阳错的一系列事情,竟然是眼下这个样的结果。   “好了,看来这次的辽皇亲征西夏要不分出个结果来,怕是拔思母部不会再回来。”范宇摇了摇头。   虽然觉得大宋暂时没有了马匹来源有些可惜,但是范宇也很理解对方。拔思母部不可能冒着整个部族被灭亡的风险,留下来和大交易,那就分不清主次了。   杨文广三人听到这里,也各自露出不同的表情来。   “侯爷,拔思母部就这么跑了,那咱们大宋找谁去买马?万一再有些战事,怕是会坏事。”杨文广追问道。   范宇笑道:“却也无妨,大宋擅守不擅攻,真的买了许多马匹,也没有合适的养马之地。眼下的马匹数量倒还够用,也不必急着采买。倒是新军的骑兵训练的如何,我亦不知。”   新军的骑兵可是杨文广在带领,在范宇回京之时,也不过是刚刚组建罢了。   杨文广拱手道:“侯爷放心,这些家伙可都没有闲着。在丰州之时,便每日操练。虽然每日队列练得甚勤,可是马上的训练也没有少了。若是侯爷往河阳军中一行,便可知道了。只是侯爷这样做有些不妥,我便不建议侯爷去看。”   曹傅笑道:“杨大哥你不建议还说些什么,不如将这支骑兵交与我来统率,一两个月下来,必然会将他们练成能战敢战之士。”   “曹傅,你就莫要再惦记这支新军骑兵了。”狄青拍了曹傅一下道:“好歹步卒龙鳞甲甚为实用。不但轻便,且绝大多数的箭矢都穿不透这些龙鳞甲。骑兵虽然威风,可是还没有披甲呢,战阵之上比龙鳞甲要危险的多。”   “这不是已经回到汴梁。”曹傅哈哈笑道:“有侯爷在,还怕没有骑兵的铠甲吗。”   范宇笑了笑道:“此次召新军作战,便有着给骑兵配甲的打算。否则的话,也不会让你们带着新军南下。”   狄青这时问道:“侯爷,朝廷让我们去平乱,据说是均州张海。他们已经是三千人的大股叛逆,在大宋的叛逆之中也是屈一指的了。由此可见,这张海也不容小觑。若是与之交战,侯爷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去做才是。”   对此范宇也有一些自己的见解,听到狄青问起,便道:“那张海本是起于商洛,如今叛乱已经有两年之久。其人作乱,常带着自己手下的叛逆四下游荡。因此,可以称之为流寇。新军与对方交战,只是堂堂正正的交锋,没有不胜之理。但是流寇最擅长的便是逃跑,而新军的骑兵正可以追击之。你们此去,便等于是以贼练兵。” 第392章 不会让大宋闲着   范宇就是告诉杨文广、狄青与曹傅三人,与流寇作战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要针对流寇的特性,运用自身的兵力特长,针对性的去破敌。   而且这此流寇的战力并不强,让新军拿来练兵是最好不过。   曹傅这时对杨文广道:“杨大哥,我想带骑兵。莫如此次平乱,便让我带着骑兵突击如何。在丰州之时,我便没少练马术。为此吃了许多苦头,你与狄大哥都是知道的。”   因为一起想着带领一支铁骑奔突于草原大漠,实现自己的封狼居胥梦,所以曹傅一直都没放弃。只要一闲下来,便会跑到骑兵那里苦练骑射,与其他骑兵一同练习马上击刺。   为了练马术,曹傅的裤子都磨破了好几条,大腿都磨出血数次,如今都已经磨的结了茧子。   对此,杨文广与狄青确实都是知道的。现在他们两个听曹傅在这里恳求,不由都显出动容之色。   这位可是大宋的国舅,什么也不做,一样可以富贵平生。他竟能痛下苦功,便由此可以看出来,其决心和毅力之强   范宇看了曹傅一眼,自上次自己离开之时,便是安排曹傅为步卒的指挥使。现在当着自己的面,再次提出来,显然是想在自己这里得到肯。   杨文广听了曹傅的话,果然看向范宇,露出询问的表情。   说实话,范宇如今已经交卸了巡边钦差的差事,便没有了管军的权力。但是新军毕竟是他亲手所建,因此这威望是不可能消除的。   “既然曹傅有心,那杨兄自可在在合适的时候,让他带领部分骑兵出击。”范宇笑道:“而且,我建议不要一直带一个兵种。如今新军虽然精锐,但是数量依旧不多。若是有合适的机会,狄青也应带一带骑兵作战。这样做的好处,便是将来你们高升之时,想必麾下也要带更多的兵。将兵种先熟悉了,不至于胡乱指挥,对以后是大有好处的。”   范宇也并没有命令杨文广如何,而是提出自己的建议和看法。   新军的管辖权力,如今已经交到了枢密院与三衙。不过新军特殊,虽然算作禁军,可也与寻常禁军不同。   因此,三衙与枢密院,对于新军的事情都不怎么插手,其自主性便多一些。   杨文广与狄青、曹傅三人恍然大悟,侯爷这是已经是认为,他们三人将来还会带更多的兵士。虽然范宇没有直说,但是这个意思是很明白的,一时间使得三人极为振奋。   “侯爷的话,我们都记下了。”杨文广表态道:“下官定会按侯爷的意思来做。”   范宇摆了摆手,笑道:“你们可不是我的私兵,如何能说是按我的意思来做。我建立新军,不过是看到边军废弛并无多少战力,这才有心建立新军,以免我大宋将来遇到战事,便无能战之后。而且,若是你们做的好,便可影响大宋各军,使之精简改变。”   “最重要的,便是你们须知新军是官家授意我所组建的。若是有事,亦可直接向官家上本。如有人拦阻,可呈书到我这里,我替新军上本。”范宇提醒他们三人道:“有曹傅在新军之中,一般情况没人敢胡乱插手新军之事。你们可要好好的想一想,新军为何被称之为新军。从军制上,如何不使武将专兵且吃空饷,又如何保证军中军纪不废每战争先。若是谁能做好此事,将来枢密使也可做得。所以说,你们任重而道远啊。”   经过范宇的指点,杨文广与狄青、曹傅三人面面相觑,这才明白自己身上的担子居然并不只是单纯的领兵作战。原来新军并不是新建一支军队便算结束,而是只不过开了个头。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沉思之中,半晌没有说话。   范宇自己却乐得轻松,他只不过是组建新军,又指了一个方向而已。其余的事情便交由眼前这三个家伙去办,他自己乐得一身轻松。   三人互相看了看彼此,都显得颇有压力。   “多谢侯爷指点迷津,若非如此,我带领新军只怕还是会如以前的禁军厢军一般,最后将新军组毁了。如今得了侯爷教诲,定当尽力而为。”杨文广额头上见了冷汗,他只知领兵作战身先士卒,却没想过其中还有这样的任务。   “你们三人可多读些书,除了兵书顺便看些典章,想必对于如何形成新的军制才会有所帮助。”范宇笑道:“若有所得,可先于新军之中试行。此为新军的新字所在,可与我大宋其他军中不同。只是此事,可由杨文广写成本章递至枢密院,以得在新军中试行军制之权。”   曹傅这时皱眉道:“枢密院怕是不会轻易通过,莫如我寻个机会,去向官家求个情。”   范宇斜了这家伙一眼道:“此是公事,你去向官家求情虽然自无不可,但是你岂能次次向官家求情。从私情上讲,官家是你姐夫,但是在公义上,官家与你是君臣。这点若分不清楚,早晚要在此事上吃亏。”   若是别人数落他,曹傅定然是要抬一抬杠的。   但是曹傅最服气的就是安乐侯范宇,当即陪笑点头道:“那我便听侯爷的,不擅自越权便是。”   杨文广叹了口气道:“侯爷,其实我也想过,若是让曹傅来做这新军的都指挥使,应当是比我更合适。有他在,新军之事阻力便会小上许多,也更易得各个衙门的配合。”   “杨大哥此言有失偏颇。”狄青却是有不同意见,“曹傅虽然身为皇亲,但毕竟经验少脾气急。若是不历练几年,怕是容易出错。若是有人相激,曹傅没受过委屈,只怕会意气用事。如是碰到这等事,新军便会受累。”   对于狄青的话曹傅是不太服气的,刚想开口便被范宇瞪了一眼,这才忍下去没说什么。   “刚刚说了怕你受激不过,你便忍不住了。”范宇看着曹傅道:“我觉得杨兄与狄兄两人说的都没错,只不过是需要些时间历练才是。若是历练的好,你们将来各领一军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大宋虽然已经三十年没有生过什么战事,但是这种平静马上就会打破。辽国与西夏虽有争端,但是他们也不会让大宋闲着,终要将大宋也卷入进去才能放心。 第393章 心中苦闷 杨文广、狄青、曹傅三人,对于范宇不服不行。 谁让自己的理论水平跟不上,眼光也不如安乐侯看得长远呢。 原本,三人在范宇再三强调自己已经没了领导新军的权力之后,还有些跃跃欲试,想放开手脚建立一番功业。 可是听了安乐侯的这一席话,真的是有自惭形秽。自己的心思还停留在封妻荫子,而安乐侯的目光已经放到了国政上,高下立见。 由是,三人对于范宇则更加敬重信服。 又说了些闲话,范宇便留三人用饭。 顺便也将自己从庄子里带回的啤酒,让王小丁取了两坛来,请三人痛饮。 对于范宇这里出现的这种有苦味的啤酒,三人倒是很快便接受了。在三人的眼中,凡有苦味必然清热败火可去口疮,倒也是个好东西。 起先是不习惯的,但是多喝了几盏啤酒之后,便有些爱不释手。 曹傅先是看了看酒盏中的啤酒,又看了看范宇的脸色,才开口道:“侯爷这等好酒可还有多的,能不能再送我一坛。” 不用看,范宇便知道曹傅喝的顺了口,“我这里还有几坛,你们一人带一坛走便是。” 当下三人立时纷纷表示感谢,却都没有推辞。 “侯爷这里总有些新奇东西,这等苦香味道的酒却是我从来没喝过的。”狄青不由赞叹道。 听到狄青说起新奇的东西,范宇忽然想起,自己还有望远镜没让三人看过。 “王小丁,你且去将望远镜拿来。”范宇当即便吩咐道。 时间不长,王小丁便拿着那只作为样品的竹筒望远镜回来,“侯爷,东西我已经取来了。” 将手中的望远镜送到了范宇手中,王小丁便退在一旁。 狄青不由得很是惊奇,自己刚刚说了侯爷这里有新奇东西,侯爷就又取了一件。 “侯爷所说的望远镜,便是此物?”狄青好奇的道:“顾名思义,这望远镜便是可以看得更远吧?” 范宇看向狄青,难怪狄青将来会有不小的成就,看来还是人有灵性。 “你猜的不错,这东西就是可以看得很远。”范宇将手中的望远镜交到狄青手中,“你可将之拉开,从细的筒口望出去便知。” 狄青依言而为,果然吓了一跳。 曹傅与杨文广两人,此时也坐不住了,两人也分别将望远镜拿来一观。 三人都是军旅出身,不用范宇提醒,便已经想到了将望远镜用于行军战阵之上。 “侯爷,这、这可是军国重器!”杨文广手中握着望远镜,便已经有些舍不得放开。 “莫要心急,此镜也是刚刚试制出来。”范宇不以为意,现在这东西已经有了,以后就会止不住的出现更多。 可是杨文广却不想放弃,“侯爷可否给我新军试用这望远镜。” 狄青与曹傅两人,也盯着范宇不放,显然是现在就想将这支望远镜拿走。 “你们回去带领新军作战之时,我自然会让造作院给你们三人一人一支。”范宇此时严肃道:“不过,这东西的用处可不小,你们不可丢失,更不可将此物落入敌手。这一支只是试制的样品,不能让你们拿走。” 直到范宇将这三人送走,他们还时不时的瞄一眼范宇身后案几上的望远镜。 然而这时,在宫内的崇政殿,官家赵祯面前摆了七几本弹劾范宇的本章。 无一例外,这些本章都是弹劾安乐侯范宇奢靡无度假意挥霍。有人指责安乐侯私自酿酒不报官府,不但大兴土木修建庄园,还穷奢极欲到了用水精琉璃制作门窗。 更有人引用《阿房宫赋》来形容范宇所修的庄园,什么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什么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不但暗指范宇有不臣之心,甚至更加指明了范宇所修庄园使用琉璃门窗有僭越之嫌。 赵祯对于范宇大修庄园,并没有多反感,甚至是乐见其成。因为安乐侯立了足够大的功劳,若是还有更大大的抱负,岂不是大概率会有谋反的野心? 既然安乐侯贪图享乐,那对官家赵祯来说,便再好不过。这样的臣子有能力,但是好享乐,关键还是皇亲,天然就是帝王的好邦手。贪图享乐有什么,皇帝富有天下,这点小事还是不在话下的。 可是有的弹劾本章中提到范宇僭越,这便使得赵祯有些不开心。 所谓帝王尊严,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真实存在。除了最大的权力是帝王的之外,还是最好的女人、最好的东西等等。反正只要帝王起了攀比之心,便不是什么好事情。 赵祯就是看到本章中提到,范宇使用水晶琉璃制作门窗,据说天光柬直透房舍之内,反光之时还亮过铜镜。每到早晚之时,安乐侯庄园之中,便会泛起片片反光,如鳞甲辉煌之九天神龙盘于园内。视此盛景,常有村夫愚妇跪拜于外。 不但指出安乐侯豪奢、僭越,更是指出来已经有些百姓在向安乐侯跪拜了。 这样的弹劾又刁又毒,已经刺伤了官家赵祯的尊严。 将这几本谏官的本章放到一起,赵祯有些犹豫。其中多半都是谏院的弹劾,显然是得了韩琦的授意,下面的谏官才会弹劾安乐侯。 但是弹劾的本章中所言,也并不见得是假的。 “陈琳,去将副知谏院包拯找来,我有事问他。”赵祯将几本黑安乐侯的本章放在旁边,对陈琳淡然道。 得了官家的吩咐,陈琳不敢怠慢,急忙命一个小黄门去请包拯。 包拯不知官家因何相召,但是他不敢有稍微的怠慢,急急的随着小黄门一同进了宫。 进了崇政殿,包拯抖了抖衣冠,便对赵祯行礼道:“臣包拯,见过官家。” “包卿免礼。”赵祯笑着对包拯点了点头,“我是有一事,对此有些费解,包卿可知安乐侯大修庄园之事?” “臣知道此事。”包拯躬身道。 赵祯不由得点点头,又道:“朝中诸臣中有些人在弹劾安乐侯,甚至有人弹劾他有僭越的嫌疑,更是有人说有百姓在跪拜于他。陈琳,将这几个本章给包卿看看。” 看过了陈琳递过来的几个本章,包拯微微沉吟了一下才道:“据臣所知,安乐侯非常喜爱钱财亦喜口腹之欲,这等人往往行事轻浮,是个无行之辈。但是安乐不同,他是有才能之人。臣以为他这样做,或许是不能一展所长心中苦闷吧。” 第394章 可有其事 包拯是最早接触范宇的人,他也一直在注意着范宇的所作所为。 要说大宋上下,谁最懂得范宇才能的厉害,只怕也就是包拯一个人。 这世上怀才不遇之人很多,但是实际上有几个有真实才能?所谓怀才不遇,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但是在包拯的眼中,范宇却是有真实才能的,不但懂得机关百工之学,更有安邦之材。这样的一个人,虽然为大宋作出了一些贡献,可还是被限制住了。 因此,包拯才会说安乐侯不能一展所长心中苦闷。 可这话听到了官家赵祯的耳中,却不是那么愉快了。你说安乐侯不能一展所长,岂不是说我这个当皇帝的不能人尽其才,这等于指责君王失德。 不过赵祯终究是个仁厚之人,不高兴归不高兴,还是温言道:“包卿说安乐侯不能一展所长,却是为何?他在造作院中,已经制出斧枪、龙鳞铠,据说近日又搞出链甲。除此之外,巡边之时我也授意他组建新军,并两胜西夏蛮兵立下大功。包卿却说安乐侯不能一展所长,却是让我不解。莫非在包卿的眼中,要拜安乐侯为相不成。” 本来赵祯是想着质问,是不是要我这个官家退位让贤,但是这话显得有些赌气幼稚,这才没讲出来。 听了官家的话,包拯却是脸上一点惶恐之色也没有。 “官家所言也有些道理,但是安乐侯乃是皇亲,实在是不适合。若只说其才能,足可任宰相之职。”包拯不等赵祯再开口,便接着道:“安乐侯如此年纪轻轻,便立下大功,官家何曾见过他有一次倨功自傲。不但不自傲,甚至连自己应得的奖励也推让了。此等事若放在其他人的身上,官家可想过会如何。顺流而下易,功成身退难。” 只听包拯前面的话,说安乐侯有宰相之才。赵祯本来想要作,可是听到包拯后面的话,他却无法生气。 安乐侯的作为,实在不象是他那个年龄该有的。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深得老子之道。或者说,是懂得明哲保身,知进退。 “经包卿如此一说,安乐侯这等人才,仿如有宿慧一般。”赵祯想了这许多,不由感叹道:“只是,这便是安乐侯奢华无度的理由不成。” 包拯看了官家一眼,才躬身道:“官家也如此觉得,难道这还不够吗。” “看来,是安乐侯对我有些不满,才会如此苦闷。”赵祯被包拯的态度给气的不轻,这大黑脸说话不阴不阳的,让人怪不得劲儿。 包拯却也没再替范宇讲好话,而是拱手道:“安乐侯乃是官家的义弟,亦是太后李娘娘的义子,亦非外人。官家不妨将他召来,当面问讯便是。若是做大哥的关心兄弟,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没替范宇说好话,但是这一句却是让官家没有脾气。 赵祯只得向陈琳吩咐道:“去让人请安乐侯进宫见我。” 陈琳急忙派了小黄门去传官家口谕,请安乐侯觐见。 小黄门到了范宇府中之时,范宇刚刚送走了杨文广等人,脸上还有些酒意未退。 “侯爷,传官家口谕,着安乐侯入崇政殿觐见,请侯爷随我进宫吧。”小黄门见到范宇,便拱手道。 范宇看了小黄门一眼,有些无奈道:“公公你看我这脸色,此时入宫怕是有此君前失仪。” 小黄门也是无奈,两手一摊道:“安乐侯,官家相召,莫非你要让官家等着吗。” 范宇想了想,便有了主意。当即去里面取了竹筒望远镜,又让人抱了两坛啤酒放到马车上。 “侯爷这是做甚?”小黄门看不懂范宇的这些操作,不由问道。 “我既然饮了酒,又不能君前失仪。便送官家两坛新酿,请官家品尝吧。”范宇笑道。 小黄门有些无言,不过这是官家义弟,他也管不了。 待到范宇来到崇政殿中,腋下夹着望远镜,小黄门与他一人抱着一坛酒,倒是让赵祯与包拯好生诧异。 赵祯不由得深深的看了包拯一眼,心中暗道,这就是你说的安乐侯心中苦闷?朕为何觉得他很嗨皮。 “臣安乐侯范宇见过官家。”范宇将酒坛放下,对着赵祯施礼,接着道:“因家中刚开坛新酿,所以饮了些酒。蒙官家相召,便顺手带了两坛给官家品尝。望官家政务不忙之时,亦可稍作放松。” 原本赵祯心中有些不快,可是听了范宇的这番话,却是不好脾气。 转眼看到范宇还夹着个竹筒,便皱眉道:“好了,你虽为安乐侯,可也不能如此耽于玩乐。肋下夹着的,又是何玩物?可不要也是让我赏玩的。” 范宇不由一笑,将望远镜捧在两手中道:“官家明鉴,此物名为望远镜可非是玩物。若是用得好了,便有大用。” 赵祯抬眼看看范宇手中的竹筒,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凡之处。 “安乐侯,有话直说莫卖关子。”赵祯漠然道。 包拯与范宇距离较近,却是看到竹筒中所镶嵌的镜片。张了张口,却是没有说什么。 “启禀官家,这乃是一支望远镜。”范宇两手将竹筒一拉,便拉开了,送到包拯面前道:“请包直阁持此镜,一观殿外远景。” 包拯在范宇的指点下,将眼睛凑到了目镜一端,向殿外看去,立时身形便是一震。 看了足足数十息,包拯才将手中望远镜双手捧起道:“官家,此物事关重大,臣请官家一观!” 刚刚说过这是玩物,然后包拯便说事关大,让自己一观。赵祯脸上有点烧,看来自己又错怪了安乐侯。 “取来我看。”赵祯瞪了陈琳一眼道。 陈琳无奈,官家这是有些被扫面子,拿自己当了出气筒。 当下接过包拯手中的望远镜,陈琳将之送到了赵祯的手中。 赵祯举镜一观,果然也被震住。殿外远处的景物如在眼前,数里之外的树梢都能看的清楚,真是神奇之致。 心知这望远镜很是重要,可叫安乐侯进宫不是为了此事啊。将望远镜放下,赵祯心道,今天我让安侯进宫想问他什么?怎么有些问不出口呢。 赵祯还是硬生生的将话题转回来道:“安乐侯,望远镜此物不错。不过,今日召你进宫,实是有人弹劾于你。言你骄奢无度,大肆修建庄园,甚至门窗也用价值连城的琉璃制作而成,可有其事。” 第395章 不须自责   包拯抬头看了官家一眼,想要提醒官家,安乐侯的作用很大。   但范宇却开了口,很坦然的答道:“官家,他们弹劾的都对,我确实是在修庄园,也确实是用琉璃做了门窗。只是此事我并不欲张扬,谁知道竟有人窥见,实是有些意外。”   赵祯听到范宇的回答,再看他的态度居然并无半点惭愧之色,心中怒火便又一次升起。   “陈琳,将弹劾安乐侯的本章让他自己看看,让安乐侯解释解释。”赵祯此时也斜了包拯一眼,心中想着要如何处罚安乐侯。   很快范宇便将那几本弹劾自己的本章看完,不由笑道:“官家,这些人有些不知所谓。臣若说这等人不学无术,也并不为过。那些琉璃,是臣与造作院和百工技院的工匠们一同研制出来的配方,共同烧制出来的。若说价值连城,却是有些过了。臣之所以用这琉璃制作门窗,也不过是先在庄园之中试用罢了。若是合用且无问题,说不得便要先给官家的宫里都换上。他们弹劾臣,却不知臣管着造作院,可自行烧制此物。甚至不知这琉璃有何用途,便盲目弹劾。倒是惊扰了官家,实是臣的不是。”   赵祯这一回是真的说不出什么话来,原本范宇坦然承认,赵祯还当他认罪了。可是现在一听,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那些琉璃都是造作院自己烧制的,这价值连城之说,可就谈不上了。   但是赵祯却是颜面上有些过不去,不由追问道:“那琉璃的烧制可是甚为靡费钱财?”   范宇想了想,才道:“说起来,官家恐难相信,但是这些琉璃的烧制材料甚是简单,说是俯皆是也不为过。”   “既然如此,你可将配方说与我听。若有隐瞒,便是欺君之罪。”赵祯盯着范宇道。   在赵祯心中,对于范宇的话是有些不太相信的。水晶琉璃这等宝物,你竟说什么烧制原料俯道皆是,这给谁也不会轻易相信。   范宇看了看崇政殿内两侧的大汉将军,还有伺候的小黄门。   “官家,这配方甚为重要,若是泄漏便是我大宋的损失。还请官家摒退左右闲人,臣再说与官家听。”范宇躬身道。   可是赵祯却皱眉道:“这等奢靡享乐之物,有什么好担心的,何须如此。”   “臣非是故做神秘,适才官家所看的望远镜,便是用水晶琉璃做的镜片。”范宇拱手道。   包拯此时却有些看不下去,摇了摇头上前一步。   “官家,此非是小事。这等配方岂能轻易示于闲人,还望官家防微杜渐莫要粗疏,以致追悔莫及。”包拯没说的太明白,但是这指责之意也已经有了。   赵祯自知没有道理,只得对着陈琳道:“让其他人都出去。”   此时官家赵祯可是有火也不出不由暗恨,朝中这些家伙不知就理没事乱弹劾什么。明明安乐侯是为大宋做了一件好事,可是在这些昏聩家伙的眼中却成了骄奢无度。   那些弹劾的官员们糊涂昏庸莫不如是,让自己也跟着丢人,是真有些可恨。而且,安乐侯可还是自己的义弟,他们这算不算是离间天家。   范宇可不知道赵祯心中在想什么,他看到其余人等都退出了崇政殿,这才对着陈琳点了点头。   崇政殿的殿门被关上,范宇便开口道:“不瞒官家,烧制水晶琉璃只须石英和石灰还有碱这几样便可,实是便宜至极。这等配方,乃是百工技院的工匠、造作院的工匠通力合作而成。其初衷,便是为了烧制水晶琉璃为百工技院筹集些办学之费。只是这水晶琉璃烧制出来之后,便有工匠根据墨子所著墨经,另辟蹊径制出望远镜,却是使这得水晶琉璃一下子变的重要起来。”   包拯恍然,居然是么一回事,自己还当造作院吃饱了撑的才去烧制这等不能吃喝之物,原来人家是为了百工技院筹集费用。   赵祯不由问道:“那百工技院岂会缺钱,初建之时便拨了十万贯,后面也6续加了一些,也有三五万贯。这些钱办两间寻常书院也够了,为何你百工技院却是不行。”   说起这个来,范宇也是无奈。当初他也没想到,百工技院会比寻常的书院还费钱。若不是许当找他诉苦,他也不知道此事。   “官家,这百工技院便是陪育百工。”范宇苦笑道:“百工不但要读书,还要使用各种物料以图手熟。非是寻常书院,只需读书便可。所以,这靡费也就远远的多于寻常书院了。”   “不过是百工技艺罢了,如此靡费岂是值得。”赵祯不禁摇头道:“若是花掉太多的钱财,却是有些得不偿失,莫若取消了便是。我大宋本就是冗费,再加上这么一个无底洞,实是负担不起。”   范宇哪里能答应,急忙拱手道:“虽然百工技院花钱厉害,可是赚钱也是无人能敌。如今始建不过数月,便已制出水晶琉璃。焉知将来,不会制出更多有用之物?只是这水晶琉璃一样东西,将来赚回来的钱,便足够百工技院开销数年之久。”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赵祯听到范宇这样说,便问道:“你的意思,莫非是……”   “官家猜的不错,臣的意思,便是要先用这水晶琉璃制成器具售卖来赚钱。上次献于官家的那套七彩琉璃酒具,若为臣不说,官家也定然觉得是无价之宝。如今说破了琉璃的配方,官家还觉得那是奢侈之物吗。”   虽然知道范宇说的是实话,可是心是却是有些嘀咕。安乐侯将已经不值钱的琉璃酒具献上来,是不是有些欺君了?   “这自然不是奢侈之物,而且这琉璃能制作望远镜,意义极重要,官家莫要因为朝中一些嫉才建设妒能之辈的中伤,便因噎废食。”包拯规劝道。   “安乐侯辛苦。”赵祯此时的语气已经转变的和蔼起来,“我不知你有这等苦心,却差一些听信了谗言,实是惭愧的很啊。”   范宇拱手笑道:“官家身负天下大任,须治理亿兆生民,身心重压岂是他人所能比的。虽有人弹劾于臣,但也只是才疏学浅见事不明,官家更是明察秋毫拨乱反正,实是不须自责,” 第396章 釜底抽薪   官家赵祯心里也甚为欣慰,安乐侯不是个鼠肚鸡肠之人,否则今日要更加尴尬。   可是一低头,赵祯便看到书案上弹劾范宇的本章,今日明明是要找安乐侯的麻烦,怎的成了自己在认错?罢了,自己终究不是昏君,还是要讲道理的。   包拯却是看出官家的尴尬,当即拱手道:“幸好官家圣明,有识人用人之能,亦非偏听偏信之君。否则的话,今日安乐侯便已治罪了。也正因如此,才使我大宋又添利器。便拿这望远镜来说,用之于两军交战,便可知敌虚实。若避实击虚,便可大胜。这等事情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对了,安乐侯所献之酒官家还没品尝。臣抖胆,请官家赐臣一盏,以为官家贺。”包拯笑指着范宇带来的两坛啤酒道。   赵祯听了包拯的话,目光不由也转到了酒坛上。   “陈琳,将酒坛打开,为我等君臣都倒上。”赵祯吩咐道。   陈琳忙去开了殿门,让小黄门去取来酒盏。开了坛用银针试过,便给君臣三人都倒了一盏。   赵祯和包拯两人都没喝过啤酒,看到酒上还有白沫,不觉有些诧异。   “这些弹劾安乐侯的人,虽然见识不多,但是有一点却没说错,安乐侯却是会享乐。”包拯不由叹道:“这酒沫如堆雪,气味却是清新宜人,虽未饮,但清洌之气已是扑面而来。臣为官家贺,先饮为敬。”   官家赵祯听到包拯的话,觉得甚有道理,不由哈哈大笑,举盏也是将啤酒一口饮下。   范宇苦笑,也是陪两人饮了。   包拯与官家赵祯两人放下酒盏,咂了咂口中余味。这酒却是与众不同,饮入口中苦中回甘,初始觉得味道不好,但回味却让人难以忘却。   赵祯看向范宇道:“安乐侯,你这自酿之酒很有些意思。虽然苦涩,却是让人并不讨厌。加之清洌爽口,竟让人有些欲罢不能,颇为奇特。”   此时便暂时不谈国事,赵祯也算是忙里偷闲。   “不瞒官家,这酒乃是臣自己的配方加了清火的药材,请了酿酒师傅专门酿造。”范宇笑道:“就等着庄园修好,接两位娘娘去小住之时招待之用。此酒虽有苦涩味道却是清淡,三四盏才抵得上一盏黄酒。加之有去火之效,最宜夏日饮用。”   赵祯不由点点头,对包拯道:“包卿却也看错了安乐侯,他所谓享乐,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怀有一片孝心啊。”   包拯捋了捋胡子道:“安乐侯终非他人所指的那等浅薄之人,若非官家今日召问,安乐侯亦不知自辩,致使有些误会。我虽被官家任命为副谏院,但是亦有听到安乐侯的传闻。只因深知其为人,所以臣才没有冒然弹劾。果不其然,其中竟有这许多缘由,倒是让人意外,也是惊喜。”   对于包拯的话,赵祯十分认同,“包卿说的有理,安乐侯,你近来虽然忙于修建庄园,却也弄出望远镜这等重要军器,殊为难得。不过,我还有些疑问,你将这水晶琉璃烧制出来,打算如何去做。”   现在世人的眼中,透明的水晶琉璃皆为价值连城之物,赵祯也看到了其中的机会。   范宇微微沉吟了下,才拱手道:“臣烧制这水晶琉璃,最初只是为了给百工技院赚些费用罢了。如今既然已经烧制出来,自然是要从中赚取足够的钱财。臣觉得,此物不宜大量烧制,可先烧制出一小批来,交给永昌隆商号去运作。若是可以售之于外国那是最好,将西夏与辽国的富户和权贵都掏空,那便是绝妙了。待过得一年两年,想必也已赚回千百倍的本钱。到时再大量的烧制,以满足民间之用。”   包拯不由皱眉,立时开口道:“安乐侯莫开玩笑,水晶琉璃这等重要之物,民间能拿来做什么。百姓们但有口饱饭吃,那便足够,哪里有闲情逸趣来把玩这等精美玩物。”   赵祯想了想,也点头道:“安乐侯,你虽有善心,但是这等重要之物,确是不宜流于民间。”   这君臣两人观念,使得范宇有些不太舒服。在他们的眼中,百姓只要有口饭吃便好,其他的什么也不需要。所谓牧民,便是将百姓都当成了牲口放牧,哪里用得着让牲口有个好的生活品质。   持有这等观念的,不只是官家赵祯和包拯,在大宋的所有官吏心中,怕是都差不多。这是时代所限,范宇暂时是没办法改变的。   不过,他可以循序渐进,倒也不必急在一时。   “官家,包直阁。我之所以说要推广于民间,其实也是有原因的。”范宇指着崇政殿的门窗道:“官家请看,这崇政殿的门窗,糊的还是轻薄的纸质。虽然挡风却是透光不好,往往外面天光尚亮,殿中便已经昏暗难辨案犊字迹。再说官家身旁的宫灯,以纱罩之透光亦差,若换了水晶琉璃罩之,则满室生辉亦不为过。”   “此物用之于民间,则莘莘学子便可多一些读书时间,我大宋便可因此多一些栋梁之材。即使不为官,亦让世间多一分教化少一分愚鲁。杜工部曾诗云‘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共欢颜。’,臣自认无此能力。但是造出水晶琉璃,使民间得益推广教化,这点心意还是有的。”范宇对官家赵祯躬身道。   若此时大宋的厌学之人听了范宇的话,心中定有一句腌臜撮鸟贼配军喷薄欲出。   赵祯与包拯两人却是不同,听到范宇之言同时动容。   不管范宇所说的事情成不成,便是这番心意,却是高洁如雪。   官家赵祯想了,便对范宇道:“安乐侯之心皎皎如月,却是我想的小气了。既然安乐侯有此志向,那么如何来控制这水晶琉璃之事,便由你掌握便是。若有所需,亦可告之于我。”   包拯点点头道:“安乐侯此举功德无量,当使天下读书人,都对你有所感激。”   范宇哈哈一笑,摆手道:“那是以后,如今,可是要先赚钱,最好是从西夏辽国赚将回来,釜底抽薪使得尔等穷兵黩武自取灭亡才是。” 第397章 忠孝两全   范宇的想法是不错,但是赵祯与包拯都知道,这也只是说笑罢了。   辽国与西夏两国的人也不是傻子,会拼了命的采买水晶琉璃。或许会有一阵抢购风潮,但是不会很大。   范宇自己也清楚,也没想过来一次水晶琉璃炒作事件。象那么疯狂的事情,在东方很难出现。尤其是古代这样的情况,大家的经济活动本就没有那么达。因此,冒着倾家荡产风险来炒作琉璃的人,是不会有多少人的。   更多的人,是会守着自己田地、牛羊来过日子。   大宋只要细水长流,在辽国和西夏不断的吸血也就是了,不必涸泽而渔。   赵祯笑了笑道:“若是能做到这等地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只要最后我大宋得利,便亦足够。你那琉璃门窗做好没有,用的如何。”   “回官家,琉璃门窗也只是臣的想法,若是冷热相激琉璃炸裂,反而不美。至于如何,还要试用一阵子才知道。”范宇回道:“若是没有问题,臣当使造作院为宫中烧制。官家可令工部丈量宫中,而后皆换为琉璃门窗。”   他知道这是官家心中痒痒,也想着将宫中的门窗都换上琉璃的。   赵祯这才恍然,琉璃居然还有炸裂的可能,这让看向范宇的目光更是随和。   “安乐侯忠谨之心实是难得。”包拯此时开口,时机拿捏的刚刚好,“臣以为,似安乐侯这等人才,官家可赋予其更大的责任才是。”   包拯其实这也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他的意思就是不能让范宇闲着,应该多出力。   但是官家赵祯和范宇自己,两个人都不同意包拯的想法。   范宇是因为自己现在这样就挺好,做个闲人过舒服的小日子,那是何等惬意。而且造作院和百工技院,如此重要的机构,一定要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是。这是将来的人才摇篮,一定不可放手。   并不是范宇擅权,而是他要影响这些人才,让他们知道他们所学的知识,才是推动社会进步的源动力。待这些百工技院的理工人才成了气候,那便可对于儒家这些文学家组成的权力起冲击。   至于自己的设想能不能成功,范宇并没有把握,但是他知道自己在前世的官员,大都是理工出身。   包拯的话一出口,官家赵祯的脸上便显出为难之色。   范宇当然不会让官家难作,立时拱手道:“官家,臣一手建成了百工技院,便想着将其办好。而且百工技院与造作院合作,能使我大宋国力远远越辽国与西夏。古有燧人氏、有巢氏,皆属百工之列。如此,我华夏先祖,才摆脱茹毛饮血而吃熟食,才能遮蔽风霜雨雪不畏寒暑。臣想来,只要我大宋百工之艺精湛群,当可辽夏两国铁骑的侵扰不畏强敌。所以,请官家准我长久执掌百工技院与造作院。”   赵祯听到范宇的话,却是心中一喜。安乐侯太能折腾,还是放在自己身边的好,这样感觉比较安心。   他看向包拯道:“包卿,安乐侯的志向在于百工,在于先贤之道。其心已坚,我恐不能强求。”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看到范宇和赵祯两人的样子,包拯知道自己让范宇出来当老黄牛的想法破灭。   “官家,可使安乐侯先执掌百工与造作院,若有他事可再暂时任用之,两不耽误。安乐侯以为如何。”包拯换了个方式,转而反问范宇道。   范宇哈哈一笑,“包直阁所言也不是不行,但是朝中官员众多,岂不是我阻了他人的上进立功之机。而且,本业有专攻。官家若是让我断案,又哪里有包直阁断案厉害。若是官家有何事,让我出力合适,臣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包拯看范宇讲话滴水不漏,这其实就是不想多出力。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点头任可。   赵祯笑着摇了摇头,对范宇道:“你这安乐侯做的,可真是要安乐起来了。百工技院、造作院,你要管好,莫要误了军器生产便是,其余由得你来作主。”   范宇当然高兴,这样一来,自己便可守住一个基本盘,达成自己养望的目的。其实,刚才拒绝包拯的提议,便已经是在养望了。   此事若传出宫外,便会有一个淡泊名利不骄不躁的名声,从而增加自己的威望扩大影响力。   等那些百工技院的学生们读了书,更是会对自己这个山长敬佩有加。   此时的王安石不过十二三,年纪比曹傅还要小两岁。却不知道,有一个无耻的范大哥已经将他未来的成名策略先给用了。   “臣倒不是贪图安乐,而是愿常见到娘与姨娘。若是在京中任职,臣可忠孝两全,岂不也是好事。”范宇笑道。   挥了挥手,赵祯道:“还是你想得周全,此间事了,这便去给两位娘娘请安吧。”   包拯看到没自己什么事,便也与范宇一同,向官家告退出来。   两人一同出了崇政殿,包拯对范宇道:“安乐侯明明潜力极大,却为何要极力退后。难道为大宋出力,便非要在百工技院和造作院才可吗。”   “包直阁,我的功劳已经够大,再进一步,便别想着再为朝廷出力了。”范宇摇了摇头道。   包拯心中也明白范宇说的对,若是他不肯明珠自晦,怕是后果便有些不太妙。   “我只希望,安乐侯能做个为大宋担当之人。需要你挺身而出之时,莫要为自晦而误了大事。孰轻孰重,想必安乐侯自有判断。”包拯对范宇拱了拱手道:“我亦言尽于此,告辞。”   看着包拯的身影出了宫门,范宇才摇了摇头。   包拯虽然也是一代明臣,可是却有点多管闲事。今日之事包拯倒是在官家面前,替自己说了话。   对此,范宇心中还是承情的。   范宇别过包拯,便去了慈宁宫。   两个太后娘娘依旧在晒太阳,却是安静的很。   直到听到小黄门在唱范宇的名字,两人这才同时看向范宇。   “见过娘与姨娘,祝娘与姨娘身康体泰心宽且喜,将来自然长命百岁。”范宇躬身道。   “我们两姐妹闲的无聊,宇儿来了,正可陪我们一同说会儿话解解闷子。”义母李太后顺手拉住范宇的手,让他坐得近些。   杨太后此时却是问道:“宇儿,你在城外的那座庄子可曾修建好了?我们姐妹两人,可是期盼了不少时日。” 第398章 指点 城外的庄园已经修好,只是还有一些地方还没搞完。 范宇知道两位娘娘在宫里闷的紧,便笑道:“娘和姨娘且莫心急,庄子已经修的差不多了,只有些小处还需整理才可入住。前后也不差这几日,到时便给两位娘娘一个惊喜便是。” “宇儿你可快些,我们姐妹在宫里可是都无聊的很。”义母李太后不由摇头道:“我们两人虽然名为太后,可是还不如寻常人家的长者,可以去街上见识一些民间风物。当初在宫外,娘倒是有这机会,只是境况不好却是也没这等心情。如今回了宫,境况倒是好了,但也太好,整天都和庙里的菩萨一样被供了起来,却也动弹不得。” 杨太后听到李太后抱怨,不由笑道:“姐姐还在宫外住过一些时日,我自小入宫,一住便是数十年,可对宫外连些记忆都没了。” 李太后哈哈一笑,摆手道:“我这样说,也只是想去宇儿的庄子上散散心罢了,可不能去市井之间闲逛。你我皆为太后,哪能如此给官家招惹麻烦。” 范宇听着听着,便开始流冷汗。如果真如杨太后所指的,两位太后去汴梁的集市上逛街,只怕自己的功劳再大也是个死罪。 罪名范宇都能想得到。 安乐侯恃庞生骄,诱使太后出宫抛头露面游玩于民间,与贩夫走卒为伍尝道边之食。似这等不知尊卑不识大体置两位太后安危于不顾,一味逢迎媚上之小人,当诛! “娘、姨娘,去孩儿的庄子里游玩便可,若是出宫在集市上游玩,这玩笑可就开大了。”范宇背后的衣服都让冷汗打湿,“不过,孩儿的庄子里也不错,当会让两位娘娘满意的。而且有孩儿和还玉赔着两位娘娘,当然不致无趣。” 李太后笑道:“那你可快着些,莫要让我和妹妹久等。” “这是自然了。”范宇没口子的应下。 又陪着两位太后说了一阵话,范宇这才告辞出宫。 回到府中还没坐稳,王小丁便探头探脑的端着茶水过来。 范宇不由疑惑的看着他道:“怎么,你可有事要与我说吗。” 听到范宇问,王小丁便将茶水放下扭捏道:“上次、上次侯爷说过,让我去陈州接人的。陈芳、陈圆姐妹两人,这两日又在问我了。” 看这小子的模样,范宇便有些怀疑。在自己府上,王小丁与陈氏两姐妹,都是自己带来汴梁的。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府中的人手便是还玉公主从宫里带来的,或者是近期雇来的。 王小丁与陈氏两姐妹走的近些,这没什么问题。但是听他的这话,倒是有些对两姐妹言听计从的意思。 “你可是喜欢陈氏两姐妹?”范宇看了王小丁半晌,突然开口道。 听到侯爷突然问出这等话来,王小丁吓的脸色都变了。 他扑通一下跪倒,“侯爷容禀,小、小的是对两姐妹有些喜欢。不过这是小的一人的单相思,可与她们两姐妹无关。若是小的坏了侯爷府中的规矩,请侯爷尽可处置小的一人足矣!” 王小丁虽然比自己小一点,但是在大宋也到了娶亲的年纪。那两姐妹与他认识的最早,都一样是穷苦人出身,倒是有说不完的话。 不过,听这王小丁的话,他倒是一人将这事情都担了下来,象个爷们儿。可这小子喜欢姐妹两个,却是有些不害臊了。 “你胆子不小,居然一下子喜欢上了陈氏姐妹两人。”范宇不禁摇头,“要知道,公主她最讨厌男子用情不专,像你这等事情,若是被她知道了,怕是结果不妙。偏偏陈家姐妹两个,如今还在伺候公主,若是这姐妹两人出阁,公主定然是要过问的。你啊,结果堪忧了。” 听到范宇的一番分析,王小丁的魂都快吓掉了。他与范宇在一起认识的早,平时也在伺候范宇,因此面对范宇并无多少压力。但是还玉公主可不一样,那是天家贵女,顾盼之间自有慑人的雍容气质。 在整个府中,王小丁最怕的便是还玉公主。现在又被范宇一吓,全身和筛糠似的抖个不停,上下牙床都磕的乱响。 “求、求侯爷开恩,给小的指一条明路才是。”王小丁脑子里面嗡嗡的,只知道向侯爷求情。 范宇看到王小丁这样子,不由笑道:“你若想要逃脱公主的责罚,那逃了便是。若是公主提起来,我也会替你掩饰过去。” 本来范宇是在逗他,可王小丁听了这话,却是眼中一亮。 “侯爷,我带着陈家两姐妹一起逃,到时还要侯爷多多担待。”王小丁此时也忘了害怕,有些眉飞色舞道:“小的在侯爷身边时间虽然不长,但也有些积蓄,倒也可以生活。等小的在外面安了家,定会给侯爷立个长生牌位。” 范宇越听越不对劲,这小子打算拐带自己府里的仕女,还当面给自己这个侯爷交待,听着怎么这么气人呢。 啪! 范宇一巴掌就抽在王小丁的脑袋上, “你整日里胡思乱想些什么,竟敢让本侯替你掩饰这等破烂事情。” 王小丁急忙跪直了,小心偷看范宇的神色道:“刚才侯爷可是答应过了替我掩饰的,这、这。若是侯爷为难,可寻个原由,将小的赶出府去,定不会让公主对侯爷难。” 这小子倒是还替自己考虑,这使得范宇哭笑不得。 “行了行了,看你这等没出息的样子。”范宇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拿上两千贯钱,去陈州先将人都接过来,安排到城外的庄子旁。那里有修好的房舍,可供他们容身。陈家姐妹之事,若是她们家人点头,难道公主还能管你这等闲事不成。快些滚去办事,莫要再想着私逃之事,没得坏了自己的人品。” 被范宇臭骂了一顿,王小丁却是大喜过望,急忙给范宇叩了一个头,“多谢侯爷指点了一条光明大路,小的明白,这便去陈州!” 两日之后,许当再一次来到了范宇的面前。手中拿着一支黄澄澄的铜管,却是正式版的望远镜做好了。 第399章 纤毫毕现 许当在范宇的面前尤如献宝似的,将这支望远镜两手捧着送过来。 他一脸的喜色,对范宇道:“侯爷请看,这支望远镜便是最后的成品。” 范宇接过来望远镜,前后看了看,果然是按着自己的要求制作。 在安装镜片的地方,还制作了螺丝口,可以拧开更换镜片。 将望远镜拉开看,远处的景物也很清晰,甚至比那个样品还要更清楚些。 “不错,做成铜管的,这样一来,望远镜在行军战阵之时,便不易损坏。”范宇点点头赞道:“若只是坏了镜片,换上新的便可。方便了不少,也省了工夫。” 许当嘿嘿一笑道:“侯爷,这东西造起来也就是镜片要费些功夫。我让工匠们一下子便造了五支,只不过取来一支而已。若是需要的话,随时都可大量的制造出来。” 范宇摆手道:“暂时不要大量制造,只制造几十支,壮箱放入军器库中封存。记得要打上印记和编号,将来若有遗失亦好追查。” 大宋的造作院,原本是在军器上打上工匠的名字的。这是怕出现质量问题,好回来追究工匠的责任。 后来范宇将阿拉伯数字传于造作院之后,便要求在军器上打上编号。一旦军器流失,便可根据编号查找到放记录,从而确定是从哪里流失出去的。 如此做的好处,便可极大减少军中将有技术含量的军器流失。 只要宋军保持着一定的军器技术优势,那么就算是成功的。 “侯爷放心便是,这都已经成了规矩,大家早就半成了习惯。”许当笑道:“这次做出这望远镜上的螺丝口,却是让工匠们大为赞叹。唯一不好的,便是做这螺丝口有些吃力。” “不要总想的靠傻力气来做,而是想一想如何用机械之力来做。若是用水力驱动机械,在铜管上旋出螺丝口,其实这个应该不难。难的是,在钢铁上做出螺丝口来。若是可行,连接木框木条,只需拧几颗螺丝钉子便是了。”范宇对许当笑道。 听完范宇的话,许当就知道侯爷给自己又挖了一个坑。可是明明知道这是范宇故意的,可是许当还是免不了会有好奇心。 但其实最吸引许当的,应该是将东西搞出来之后,那一瞬间的成就感与满足感。 这就象是后世打游戏一次次的通关,每次通关之后会有奖励,便要想着通过下一关,会上瘾的。许当心中的感受,其实与后世打游戏的感觉也差不多。 何况他所做的事情,每做成一样,都会提升大宋的实力。 “侯爷所吩咐的事情,下官已经记住。如今还有一事,需要侯爷决断。”许当拱手道:“水晶琉璃已经研究出来一些时日,除了给侯爷做了一些平板用来制作门窗之外,便没再烧制。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就是造作院是否还要继续烧制水晶琉璃。” 范宇听到许当问起,也才想起来官家将这个事情交给了他来管。 “烧制是要烧制的,但是不可多了。”范宇看向许当道:“这东西若是烧制的多了,便不再值钱。所以,我们造作院应该少量的烧制些水晶琉璃出来,多制作些精美器物。让永昌隆商号,将这些精美的水晶琉璃器物贩卖到各国和海外。细水长流,莫要让人觉得这东西变多了。” 许当是个正经科场出身的读书人,在东华门也是唱过名的。此时听到了范宇的这些话,那和奸商的口吻没什么区别。 “侯爷怎么说,下官便怎么做。”许当也知道这是为大宋好,自然不会迂腐。 范宇拍了拍脑袋,皱眉道:“原本还想与你说一件事的,却是忽然想不起来。” 许当对范宇躬身道:“侯爷的想法总是如此之多,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正常。那侯爷何时想起来,再之于下官也可。” “不不不,此事与琉璃有关……想起来了!”范宇皱眉,忽的眉头一展道:“此物与水晶琉璃有关,而且一旦推出,怕是会轰动天下!” “侯爷所说与琉璃有关,只这水晶琉璃便已经让下官吃惊不已了,还有什么能更轰动天下的。”许当不由怀疑道。 范宇却是搓了搓手道:“水晶琉璃可以制作镜子,比铜镜可是光亮的多。只须擦拭便可,亦不用象铜镜一样打磨。” 这下子果然又让许当有些吃惊,他道:“侯爷可是当真?若是有这样的镜子,怕是天下人,都想着有一面了。” “此物却是不难。”范宇得意一笑道:“造作院若还有水晶琉璃板,便可一试。” “水晶琉璃板还是有几块的。”许当急忙道:“只是如何去做,却是让人颇费思量。听侯爷的话,显然侯爷是懂得如何来做,便请侯爷教之于我,而后我会告之于工匠们。” “这个,我也并没有做过镜子。”范宇摇摇头道:“不过是知道其道理,便可一试了。可用锡箔与水银混合,再涂于水晶琉璃板的一面,如此便成了一面水银镜子。” 许当却是没想到过会如此简单,他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侯爷如此轻易便能说出来,想来是自己也用过这等水银镜了?” “我刚刚已经说过,只要明白其中的道理,便可制作出来。”范宇知道不好对许当解释,所以也就不再解释了,“你且与工匠们试试,能否将这水银镜制出来。” “不过是一面镜子,哪里有侯爷说的那么厉害。我让工匠们多试几次,想来可以完成侯爷所托。”许当笑道。 “你可不要小看这面镜子。”范宇不由笑道:“若是制出来了,你也就能看到,应该无须我过多解释。” 许当却是听到范宇将话只说了一半,这让他不上不下的有些难受。 “侯爷尽可畅所欲言,难道还怕我说出去吗。”许当却是有些心急了,“水银与铜镜有何区别,竟让侯爷如此有信心。” 范宇摇摇头道:“这区别却是大了不少。你若用铜镜照影,不管你磨的再光亮,镜中亦如同起雾一般。若是换成了水银镜,便会纤毫毕现毫无半点不真实,镜中宛如生人一般。” 第400章 尤二郎 范宇所形容的情形,这是许当想象不出来的。 因为许当根本就没见过,也无从想象,但是他觉得侯爷所说的应该很厉害。 这是以往的经验告诉他的,侯爷所说的话,似乎都有验证,让他疑虑并不多。 许当点了点头道:“若真如侯爷形容的那样,这水银镜怕是最受女子所喜爱。” “所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怕是以后就会改了。改成以水银琉璃为镜,可以正衣冠。”范宇也笑道。 听了范宇的指点,许当便立刻就想去找工匠们试一试,看看这水银琉璃镜到底是有多么光亮。 “侯爷且坐,下官这便去召集工匠们,让他们按侯爷所说的水银镜制法制作一面镜子试试。”许当拱手向范宇告辞道。 范宇却又叫住了许当,对他道:“对了,你将造作院中的火器工匠找两个过来,我吩咐他们做些事情。” 自己的庄子就要竣工,而两位娘娘也要去庄子里面小住,范宇觉得自己应该哄两位老太太高兴。 但是身穿彩衣跳舞以娱亲这等事,范宇是干不出来的。于是就将主意打到了火器工匠们的身上。 许当一听,就知道侯爷准是又要制作什么东西。 “侯爷若是要想做什么,直接与我说便可。”许当已经知道了水银镜,但是并不妨碍他更多的好奇心。 范宇看了许当一眼,“你的事情已经不少,再让你多操心的话,岂不是过于劳累。” 许当听到范宇的话不由得睁大两眼,侯爷这还是真要再做点什么吗? “无事,左右都是在造作院中,侯爷的事便是下官的事。造作院中之事,下官多少还是要了解些情况,若是下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好向侯爷请益不是。对于工匠与材料的调配,也好有个数。”许当这话听着象个负责的干部。 范宇笑着点了点头道:“那也还是要找一个火器工匠来才好,有些事情直接说与他,你听着便是。” 许当自无不可,当下便让文吏去找个有经验的火器工匠前来。 时间不长,便有一名中年工匠来到了范宇的值房。 这工匠两手粗糙,身上的衣衫也不是很干净,显然是正干着活便被找了来。 许当一看,便认了出来,“果然,我造作院的火器工匠之中,屈一指的,还是要数尤二郎了。侯爷,这位尤二郎在造作院中制作火器最是厉害。新出自他手的,便有七八种火器之多。” 范宇一听许当的介绍,不由得点头,看来这位尤二郎还是个创新型人才。 “两位大官人叫小人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尤二郎虽然是造作院中有名的工匠,可是却不知道如何称呼范宇和许当这个的顶头上司,便叫了两人为大官人。 范宇也不在意,对尤二郎笑道:“这一次请尤师傅前来,是让你做几种火器。这火器我只有一个想法,却从来没出现过,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出来。” 尤二郎听到范宇这么说,也不敢托大,拱手道:“大官人先说一说,这火器要做成什么样子的,小人琢磨一下,看要如何来装药。” 什么是行家,这就是行家,火器最重要的便是装药。 “是这样,我先说一种简单点的。”范宇提笔在书案的纸张上图了一个长些的圆筒,“假如这是一支粗纸卷成的厚筒,里面装上药子,点燃之后,便可依次射出去。药子被射出去之后,在空中燃烧数息而不灭。这样的火器,你可能做出来。” “我当是何物,大官人所说的这东西虽有些难度,但也不是不成。”尤二郎很是自信的道:“这只需将纸筒之中分成数层,每一层都隔开,使每层之药不致同时燃烧即可。如此,其中的药子便可依次被射出。” 范宇点点头,这尤二郎果然是行家,随口便将这道理讲了出来,也是才思敏捷了。 “若是让这些被射出的药子,燃烧之时,产生赤橙黄绿青蓝紫等等不同的亮光,你可能做到。”范宇又有了追加条件。 “这个么……”尤二便犹豫起来,沉吟了一下才道:“这许多种颜色,怕是不行。不过小人倒是能让其产生三四种焰光,想来也是可以做到的。不过,大官人制作这种火器是做什么功用的?若是放火,这纸筒需要做的够大,药子也需要燃烧的时间更长一些。若是吓敌扰敌,药子便须能爆开出巨响,可使敌军人惊马惧。若是在里面加上砒霜,更可使敌军中毒,久闻其烟甚至咳血也不是不行。” 范宇的眉头跳了好几下,自己只是想要做些焰火的,你却想到了武器上。自己要是在两位太后娘娘面前放毒烟,那才是活腻了。 干笑了两声,范宇才道:“尤二郎,不须有伤敌之效,只要做出来射出去好看便可。最好药子可以在空中炸开,爆成一天的火树银花,那是最好。” 尤二郎不禁纳闷道:“火器不求伤敌,这火器还有何意义?大官人这等火器岂非无用之物,恕小人不敢苟同。” 许当也是奇怪,跟着一同道:“侯爷的这等火器闻所未闻,那可还是火器吗。” “这东西也要用到火药,当然也算火器,只不过这是庆典之用,不求伤人只求好看而已。若是做好,将来也可算我造作院的一大进项。”范宇无奈,只得找了这个托词。 他总不能当着自己的下属,坦然承认自己就是为了哄太后高兴而制造的纯粹玩物。 许当与尤二郎听了范宇的话,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却都有些疑惑。这等玩物还要让造作院来做,似乎有些小题大作。 不过范宇是这里的最高管理者,他的话却也没谁敢违背。 尤二郎听到许当管范宇叫侯爷,他也慌忙改了口,“侯爷,你所说的这等东西,其实也能做出来,只是要多试几次。另外,我等做的火药箭,若是去了箭头,稍加改动亦可达到侯爷的要求。” 大宋此时的火器已经相当达,虽然已经有了纸卷包着火药燃放的‘炮仗’但焰火却只有‘地老鼠’这种简单的东西。 据说后来南宋的理宗便曾与众臣燃放地老鼠,还特意请来太后一同观看。结果地老鼠到处乱钻,钻到了太后的椅子下面惊了凤驾,气的太后骂骂咧咧的走掉了。 范宇如今,只不过是让焰火提前出现。 尤二郎能举一反三,让范宇很是欣慰,他笑道:“如此甚好,还可做几个火药盘,让它在地上旋转喷火也是不错。” 第401章 请侯爷指点   尤二郎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中对于范宇这位顶头上司却是有些微辞。   他堂堂一个火器大匠,被找过来尽做一些玩物。凡是有些本事的人,都是有脾气的,尤二郎也不例外。   范宇却没注意尤二郎脸上的神色,继续道:“这火药盘要做的和个陀螺一般,周围用纸筒卷药斜着排列组成盘身。纸筒中的火药需喷出各种光色的焰火,要时间长短不一接力来火,如此便可持久的维持这火药盘的燃烧。一旦点燃,便可使之形成旋转的火盘,而且光焰还可不断变幻……”   他在这里讲着焰火火之后的样子,却不知道那尤二郎已经心中起火。   “侯爷所说的只是玩物,小人却是为大宋军中制作火器的匠人。”尤二郎也不等范宇说完,便不耐烦的打断道:“侯爷所说的这等东西,太过复杂,还望侯爷另请高明吧。”   原本范宇正在说细节,可是却被尤二郎给当面拒绝,便讲不下去。只听这话里的意思,显然是有所不满。   许当看了一眼尤二郎,见到尤二郎皱着眉,一副我不想伺候的样子,便觉得有些不妙。这家伙此时犯的什么倔,居然连侯爷的意思都敢违逆。   “尤二郎,你就这样与侯爷说话的吗?造作院不是没有规矩的地方,你如此岂是对待上官之仪!”许当立时喝斥道。   之所以喝斥尤二郎,其实也是许当怕范宇动怒,会狠狠的收拾尤二郎。不如自己先训斥尤二郎一番,也可让侯爷消消火。   谁知道这尤二郎的脾气上来,便跟个熊瞎子似的,被训斥之后连脖子都梗了起来。   “小人是火器匠人,说实话这些东西做不来。这等玩物实在是精巧,小人粗手笨脚的,只能做些威力巨大的火器。万一要是小人所制的焰、焰火惊吓了贵人,便不好了。”尤二郎瞪着眼道。   范宇看他说的这些理由,便知道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对方抵触情绪这么大,肯定是觉得让他这样的一位大匠做玩物,便屈了才。   “尤师傅,你若做不得精细的焰火,想来你做的火器也不会太好。”范宇看着对方笑道。   身为火器大匠,尤二郎最得意的便是自己制作的火器。现在却被侯爷当面质疑,这让他极为不愤。   尤二郎也不管范宇是不是侯爷,立时高声道:“侯爷说我做的火器不太好,那大宋便没有比小人做的更好火器之人了。话说回来,一个焰火而已,做的再精细,也不过只能博人一笑。火器这东西就是雕出花来,也是要烧要炸的,做那么精细有什么用。”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范宇却也不生气,看着尤二郎道:“那你且说说,你做的得意火器都有什么。”   讲起这个来,尤二郎便如数家珍,“小人所制的火器那可就多了,有蒺藜火球、引火球、毒药烟球这等威力巨大之物,还有铁嘴火鹞、竹火鹞、火药箭、手投火球……还请侯爷指点!”   一口气说了十几样,却是让范宇觉得这些火器虽然是以杀伤敌人为目的,却都很落后。   这个落后也只是在范宇的眼中落后,实际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尖端科技。   “你说的这些,我都没见过。不过,我觉得有些差强人意。”范宇摇了摇头,对许当道:“命人将这些火器,各取一件来,我且看一看再说。”   尤二郎差一点便被范宇给气死了,你都没见过,就说我的火器不行。这位侯爷显然是不打算讲理,要在鸡蛋里面挑骨头,看样子是想要给自己穿小鞋。   不过尤二郎也不怕,身为火器大匠手中还掌握着大宋最先进的火药配方,这也是他敢得罪范宇的底气所在。   许当知道有好戏,他对于范宇还是有信心的。经历过多少次见证奇迹的时刻,许当早已经对范宇有了迷信一般的信心。   立时吩咐人去取几样火器过来,许当又道:“侯爷可是有什么新想法了不成?”   看了许当一眼,范宇摇了摇头道:“还没有,至少要等我见了尤师傅所说的这些火器,才会有些想法。”   范宇怎么会没有想法,他所知道的东西,远不是现在的尤二郎与许当可以理解的。   如果范宇弄出来出他们理解太多的东西,怕是对大宋对自己都不是好事。   很快便有文吏带着几个学徒,将那些火器各带了一个过来。   “侯爷请看,这便是小人所制的火器。虽然都是武经总要上有的,但是经过小人的改装之后,威力已比从前大了许多。”尤二郎甚为骄傲的道。   范宇看着书案上的这些火器,其中最大的几个都有西瓜大。上面写着蒺藜火球、引火球等字迹,倒也清楚明白。   其中让范宇觉得技术含量最高的,便是铁嘴火鹞和竹火鹞这两样。都是制成了鹞子的外形,两侧带有一对翅膀,一旦点火射出去,还可在空中滑翔一段距离。   不过,看这火鹞二字,显然是不会炸的。   其中最让范宇觉得简单实用的,便是手投火球。便是在手中拿着,点燃药捻之后投出去便是。   而让范宇皱眉的,却恰恰是尤二郎最得意的也是最大的蒺藜火球、引火球。这东西西瓜大小,里面装药就足有七八斤。都是点燃药捻之后,用投石机投掷出去的。   许当看到范宇皱眉,便上前问道:“侯爷,可是这两样火器有什么妥吗。”   “这蒺藜火球既然带着蒺藜二字,想来是可以炸开,以其中的铁蒺藜伤敌的。”范宇沉吟道:“这东西虽大,但是威力也不错。但要用投石机投出去,却也不甚方便。”   尤二郎虽然听到范宇的点评,却并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这位侯爷就是在故意挑自己的毛病。因此,尤二郎也没出声,就等着范宇接着贬低自己,最后自己便要用事实让这位侯爷知道,什么叫术业有专攻。   可是范宇却并没再评价其余火器,而是直接将那手投火球取到手中,又将书案上的一柄裁纸的刀子拿了起来,一刀戳在那火器外面的纸皮上。 第402章 怕输就莫要答应   看到侯爷用刀子戳手投火球,许当和尤二郎都吓了一跳。   “侯爷,你这是做什么?”许当急的直搓手。   在尤二郎看来,这位侯爷定是不服气,所以要拆开自己的火器找问题。而许当却是怕范宇出事,火器出事可不是一两回。   造作院的东西广备这两个分支,便是专门来制作火器的。每年都会有人被烧伤炸伤,是造作院中出事故最多的地方。   范宇低头看着这手投火球道:“这东西当然要打开看一看,才知道如何改进。”   尤二郎却不以为然,若是火器这样简单,那还需要自己这个工匠干什么。   说是手投火球,其实与后世的礼花弹差不多。就是一个纸糊的圆球,里面裹了火药等物,外面留了一根药捻。   范宇用刀子几下便将这手投火球拆开,里面倒也真不复杂,只是那火药看着还有黄色的半透明颗粒。   “这便是手投火球吗?”范宇将拆开的手投火球放在书案上,有些失望道:“若是点燃了扔出去,能不炸伤一丈之内的人。”   许当看向尤二郎,示意对方回答。   尤二郎听到范宇的话,却是摇头道:“侯爷说的这等话,却是外行了。这手投火球顾名思义,点燃扔出去之后,虽然爆裂开,却不会炸伤人。其中添加了松香等引火之物,只会爆开几处火头,乃是放火的利器。若要炸伤人,便只有蒺藜火球才可。那里面包裹着铁蒺藜等物,却是一丈之内人畜不留。”   听到尤二郎的话,这让范宇相当失望,看来大宋的火器也很平常,甚至不如后世鞭炮厂厉害。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且到外面的院落之中,试一试这火药如何。”范宇将拆开的手投火球拿在手中,便当先来到值房外面。   许当与尤二郎互相对视了一眼,便也跟了出来。   范宇命人将已经露出的火药点燃,却是看那火药被点燃之后居然有明火火焰,还时不时嗤嗤的冒两下火花,几两火药足足烧了快一柱香的时间。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侯爷,这手投火球乃是放火的火器,一扔出去,敌军粮草营帐就不易被扑灭了。”尤二郎略带得色的道。   “哦,若是放火却是够了。”范宇并不怎么满意,“将那蒺藜火球也取来,点一个试试。”   许当听了范宇的话,立时就沉不住气,“侯爷,那蒺藜火球是会爆裂的。实在是太过危险,若是将侯爷炸伤了,岂不是太过不值。”   尤二郎也吓一跳,这位侯爷可真是够鲁莽,他也道:“那蒺藜火球威力巨大,实是不好控制,还请侯爷三思。”   想了想,范宇也觉得不合适。在汴梁城中玩这种大杀器级别的火器,只怕动静连城中的禁军都会给惊动了。   “算了,将蒺藜火球拆开,取些火药来。”范宇吩咐道。   听到侯爷作出让步,许当抹了抹冷汗,立刻让人去做。   尤二郎却是心中已经将范宇当成了纨绔子弟,这种表现根本就什么也不懂,纯是将战阵杀敌的火器当成了玩物。   很快,便有两个小吏将一个蒺藜火球拆开,并从中取了一捧火药用纸包了,送到他们几人的面前。   范宇看了看那拆开的蒺藜火球,结构稍微复杂些。在火药外层掺杂了不少的铁片铁砂,若是爆炸开来便可以之伤人。   “侯爷,这蒺藜火球与手投火球中的火药不同。”尤二郎怕范宇真的玩出事,不由得解说道:“蒺藜火球巨大,其中药物燃烧迅,如此一旦爆开,便能有更大的杀敌之效。所以,此火药也甚为危险,侯爷当小心才是。”   对于尤二郎的这番解说,范宇稍微满意了一些。这说明这时的大宋火器工匠们,也已经知道用不同的火药配方,产生不同燃烧度的火药了。   命人将装有火药的纸包点燃,范宇观察了一下燃烧度。   这一回要快了不少,也没有多少明火。   “这火器制作的倒也简单实用,不过,这里面的火药燃烧之还是有些慢了。火药燃烧的慢,其爆炸之力便弱。如果能将这火药燃烧度提升,其威力必将增大。”范宇沉吟道。   尤二郎听到范宇的话,便觉得他是鸡蛋里面挑骨头,不由争辩道:“侯爷所说谁都知道,但是若想要将这火药的燃烧度加快,却岂是说说便可以的。我所知的火药配方,其中添加了十余种秘料,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若是还有更好的配方,怕不是要数十种秘料,这也不是造作院能大批制造的。”   范宇吃惊的转向尤二郎,看着这家伙,一个火药居然添加十余种配料,你是真的在搞滋阴补肾的药方吗?   尤二郎以为范宇被自己的高大上所震惊,看这位侯爷年轻识浅,却也不忍心欺负年轻人。   他循循善诱道:“侯爷,这等事不必急在一时。如今的火药比之数十年前,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   范宇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知道,这便是大宋火器的现状。   “尤师傅,若是我能改进这火药配方,你便给我做些我要的焰火。你觉得如何。”范宇也不废话,自己的目的就是要对方做些焰火,干脆真说就是。   “侯爷莫非是在开玩笑不成?”尤二郎根本不信道:“这火药自两晋术士炼丹之时便已有之,能有今日已是数百年之功。历代多有才智之士参研过这火药配方,也无一人敢如侯爷这般口出大言。依小人看,侯爷还是莫要强求为好。”   范宇却是相当的有把握,只是看着尤二郎道:“我岂会做不自量力之事,你且问问许少监,我哪一次没有兑现自己的话。”   许当一想,安乐侯好象每言必中,还真没有没兑现自己话的时候。甚至很多事情,都具有极强的前瞻性,如通鬼神。   “尤二郎,依我看,你若怕输就莫要答应。”许当这可不是偏向范宇,而是真心话,“我与侯爷相识以来,他可从来没有做没把握之事。”   尤二郎被气笑了,当下便对着范宇躬身道:“既然如此,我便依侯爷所言。若是侯爷能造出更好的火药,我便答应侯爷,给你做焰火。侯爷说要多少焰火,我便做多少就是。”   范宇哈哈一笑,便在纸上写了自己所要的东西,分别交予了四个人,命他们依次去取来,且不让这四人照面,如此便可使得配方保密。 第403章 化学之术   尤二郎看到范宇如此郑重,心里便如同被塞了一块石头一般难受。   这位侯爷连个手投火球都没见过,却要弄什么火药配方还做的如此细致保密,真是让他尤二郎结结实实见识到了不知脸大之人。   许当却是不敢轻忽范宇的要求,必定按吩咐要求派人去做。   待东西都放到了范宇的面前,他便看向许当与尤二郎道:“此时只有咱们三人,这个配方若外传,三人便都要担上责任,你们可明白。”   “侯爷放心,我定然不会外传,若是外传,便请侯爷将我交付有司治罪。”许当点头拱手应道。   “小人也不会泄露侯爷的配方,何况这配方的火药燃烧度如何尚不可知,且请侯爷先试过再说也不迟。”尤二郎表面恭敬,可是话里的意思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范宇不由笑道:“我这配方倒也简单的很,只有一成的硫磺、两成的木炭、七成的硝石。将之混和在一起,便是燃很快的火药了。”   听着范宇所说的话,许当点点头,但是他现范宇的配方却是简单的有些过分。   与许当一样想法的,尤二郎也有些难以相信,不由睁大两眼看向范宇面前的那些东西。   虽然派了四个人去取他要的东西,但是取来的可不只四样,其中除了硫磺、木炭粉、硝石之外,还有一杆小秤、勺子、盆等等杂物。   “这也太过简单,侯爷确定这三样药料弄出来的火药能燃够快吗。”尤二郎很是难以理解,这么简单的配方,哪如自己所掌握的,十余种药料的配方更显神秘。   “口说无凭,你且试试便知道了。”范宇失笑道:“不过,我不会用这秤,还是你自己动手来吧。”   尤二郎也不推让,他要让这侯爷输得心服口服。到时自己再大度的答应,给这侯爷制做些他所说的焰火,既不得罪人,还能显出自己的厉害,岂不是很好吗。   毕竟是做惯了这类活计之人,尤二郎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便将药料按比例称好,倒入准备好的盆中混和在一起。   “这样便行了吗。”尤二郎再一次对范宇确认道,也免得这位侯爷反悔。   范宇笑着点头道:“如此便可以了,你且取出一些,试着点燃便知。”   许当看了范宇一眼,他现安乐侯却是半点紧张也没有,似乎对于自己的火药配方极有把握。   尤二郎并没感觉到如何,将配好的火药拿出空旷处,插了药捻便退开。   药捻燃尽,便见到火药被点燃后,兀然燃烧的亮光大炽,只是呼的一下不过半息时间,便已燃烧殆尽。   尤二郎眼珠子差些便要瞪出来,而许当似乎早有所料一般,只是手微微抖了一下而已并未失态。   “这、这怎么可能有如此快的燃?”尤二郎犹自不信,“这配方简单到了极点,没有其他药料配伍,如何能做到这等地步!”   范宇走到火药燃烧处,指着地面道:“你以前所知道的火药配方,便是因为添加的药料太多,反而成了阻碍燃烧的累赘。火药的药料之中,现在所知用处最大的,便是硫磺、木炭、硝石,其余之物对于火药并无助益,反而影响了火药燃烧度。你且来看,这三处火药燃烧过的痕迹,哪一个留下的残渣更多一些。”   许当与尤二郎两人急忙凑上前,仔细一看,却是现正如范宇所说,刚刚烧过的地方并没留下多少残渣。而取用手投火球中火药烧过之处,残渣则是最多的。   用蒺藜火球的火药烧过之处,所留残渣居于两者之间。   “侯爷当真无所不能。”许当又敬又佩,而看向范宇的目光却满是好奇与审视。   一个人再聪明也要有个限度,许当身为进士自然已是开智明理之人,因此他才会如此审视范宇。   而另一侧的尤二郎则信仰崩溃,自己所知的秘藏火药配方都成了废纸,比之侯爷的火药什么也不是。   更加可笑的是,他还自己将那十余种药料的火药配方当成了宝贝而洋洋得意。自己对于眼前这位年轻侯爷,可是话中带刺语中暗讽,谁知到头来自己这人可丢得有些大。   范宇哈哈一笑,对许当道:“你可还记得,我与你编写百工技院的教材之时,曾说过化学,这火药便是化学的产物。只要明白其中的道理,便不会难了。”   要真让范宇讲其中有些什么反应,他可讲不出来。不过火药的组成却是知道的,这不妨碍他直接拿出来用。   现在胡扯什么化学,只不过是掩盖自己懂得太多之事。   即使如此,也是有些惊人,许当面露敬仰之色,“侯爷过谦了,这等事天下有几人能比。当真是学海无涯,使我等难以望之项背。”   “侯爷,小人错了!”尤二郎此时再不敢小看范宇,他躬身低头羞愧道:“小人不该怀疑侯爷,更不该觉得自己有几分本事便桀骜不逊。小人请恳请侯爷责罚,即使伤残亦无怨言!”   对着尤二郎,范宇微微摇头道:“尤师傅且起,刚才我与你不是已经讲好,你若输了便给我做焰火,怎么又变成责罚?身为造作院的大匠,自然可以有一些大匠的傲气,但是莫要固步自封才是。若是不能将技艺扬光大,便只是原地转圈,早晚会技不如人。”   尤二郎脸都红成了一块红布,连连点头道:“侯爷所说皆为金玉良言,小人这里记下了。”   不记下也得记下记忆尤深,这话他放在自己身上,那是一模一样的。   “那我所要的焰火……”范宇看向尤二郎道。   “小人给侯爷做许多焰火,定会让侯爷满意就是!”尤二郎立时点头应下道。   范宇哈哈一笑,这件事也算搞成了,还顺手塞了个火药配方出去。如此一来,大宋的火器水平想必会因此而有所提升。   若是强行推动火器提升,范宇也可做到。但是哪有将事情交给别人做,更加来得省心?慢一点就慢一点,这样走的更稳。   “有尤师傅这一句话,那我便等着你的好消息。”范宇笑道。   尤二郎看到侯爷并没因此生自己的气,他也松了一口气。   “侯爷,小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尤二郎此时也顾不得了,他有些踌躇道:“小人可不可以去百工技院,学一学侯爷那什么化学之术?” 第404章 就你孝顺   尤二郎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危机感,若是自己现在不努力,将来努力谋生计。   原本还觉得自己手中的火药配方天下第一,却不想这位年轻的侯爷,随随便便就弄出一个更厉害的配方。   这都是源本一门叫化学的学问,试问他尤二郎如何能不紧张,如何能不心动。   问完之后,尤二郎还有些患得患失的注意着范宇的脸色。   范宇听到尤二郎居然提出了这个要求,却是有些意外。   “尤师傅既然有这等向学之心,那自然是好事。”范宇心内其实是有些惊喜的,“要知道这门化学,可是比较艰深一些。其中许多都是极偏僻的学问,而且边学还要边自己研究这门学问,难度可是相当之大。”   大宋的化学还停留在炼丹上,而百工技院的化学,范宇已经弄出了元素的概念。只是他自己也记忆有限,只不过写了一些自己还记得的基础罢了。   对范宇来说,他巴不得有人跳出来,将化学这门学问学下去。象是尤二郎这样的人要学化学,那是再好不过。   尤二郎本身便是火器大匠,在造作院中的威望自然不低。有他来弘扬化学,效果定然不会很差。   听到范宇答应让自己去百工技院学化学,尤二郎掩饰不住心中的大喜,对着范宇便是一躬到地。   “侯爷大人大量,不计小人冒犯的前嫌,还允许小人去化学这门高深的学问,实令我汗颜无地。”尤二郎恭敬道:“小人对侯爷感激不尽!”   范宇哈哈一笑道:“身为大匠,自然是要有些傲气的,我亦不怪你。你既然想学化学这门新学问,那也不是白学的。学成之后,须给百工技院老师,再教一些学生出来才是。一是可以培养多一些同道,二是可以集思广议,将这门新学问扬光大才是。许兄,等下你给尤师傅写个文书,许他为化学新生便是。”   许当心中暗暗腹诽,这门化学就没有老师,不过是几个学生看看教材而已。   不过他当然不会说出来,等尤二郎自己去了,便知道是何等情况。   范宇又勉励的几句,将尤二郎给激动的不得了,算是勒紧了这个套。若是尤二郎不在化学上弄出些名堂,他都没脸见自己。   又过了一日,范宇与还玉公主两人来到城外的庄子之中。   此时这座庄院已经修的利索,既显古朴之风,又得后世别墅群之趣。有曲径流水,四时花树,又有天台楼阁可望远景。   园中的别墅,范宇特意让工匠们修成了砖石结构,只看外形分外的简捷结实。   而且不只修一栋别墅,而是建了一个别墅群。除了主房之外,还有专门给两位太后与官家建了别墅,这也省得到时人来了不方便。   庄园的大格局,依旧是五进的院落,第三进院落当中便修了戏台,那是专门消遣时所用的。   范宇两口子来到庄院之中,还玉公主刚进院子便眼前一亮。   这些房舍的简捷出乎她的预料,但是简捷却不寒酸,那门窗可都是上好的水晶琉璃制成。   岂止是不寒酸,在还玉公主看来,简直是奢侈的过了头。   “夫君,这、这样上好的水晶琉璃制作门窗,是不是有些过分。若是官家哪天来了兴致到此,只怕有些交待不过去吧。不行的话,便在这琉璃上再糊一层纸可好。”还玉公主有些担心的道。   “公主不必担心,此事官家也已经得知了。”范宇摆了摆手道:“前几日便已经有官吏上本弹劾于我,官家已经召我进宫问过此事。这等琉璃门窗不过是新制出来,我先试用而已。若是用的还好,自然是要给宫中也换成琉璃门窗的。”   在心里面范宇则暗道,若是真要在玻璃上再糊一层纸才会让官家生疑。而且,这等事也没什么好掩饰的,那岂不是显得心虚不成。   等着还玉公主进了正厅,正面与府中无异,有堂案和太师椅。但是侧面却是多了一个偏厅,两大两小四只沙围着一张茶几摆放在一起。   且因为换了琉璃门窗之故,虽是偏厅却也光线充足并不阴暗。   “这等宽大低矮的椅子却是从所未见,夫君为何总是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玉公主却是看不习惯,不由对范宇嗔道。   还玉公主没见过沙与茶几,范宇也不以为意。   “公主你且与我来,咱们二人试试这沙如何。”范宇笑着拉起还玉公主的手,来到沙前一同坐下。   这沙是用硬木做的架子,分外结实。在上面又另外用细麻布包裹棉絮做了垫子和靠背,又罩了一层绸缎的沙罩,最后还要再垫两层厚厚的皮毛。   两人这一坐上去,便将还玉公主给吓的叫了一声,一下子歪倒在范宇的身上。   “如何,这大椅子我称之为沙,乃是从西域传来。坐在这上面,便如坐在沙堆中一般,整个人几乎都陷了进来,好似被包裹住一样,岂不是舒适的很。”范宇得意的笑道。   还玉公主这才将信将疑的坐正了,人在沙上颠了颠,果然很是揎软舒适。   “夫君真是会享受,这等东西也能找了来,倒是真不愧你这安乐之名。”还玉公主哼哼了一声道。   范宇不以为忤,自己折腾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应和自己的这爵位封号吗。   “公主可曾看到那边的一张椅子,那是躺椅,人躺上去,可是会摇的。”范宇嘿嘿一笑,指了指造窗的一张躺椅道。   还玉公主怕范宇捉弄自己,哼了一声道:“你自己上去坐吧,我看着便是。”   范宇笑了笑,便自己躺上去,给还玉公主演示了一番,才道:“这摇椅最是舒服,人躺上来便可前后摇动。象娘与姨娘这等年岁之人少有活动,若以走动而锻炼却又筋骨疲乏,莫若躺在这躺椅上前后摇动,亦可算是活动了身体。”   还玉公主噗嗤一笑,不由指着范宇道:“就你孝顺,这东西莫要吓到两位太后才是。”   “这可不是你夫君我在乱说,娘和姨娘若是用过,想必是离不开的,这可比他们宫中的那椅子要好的多了。”范宇笑道。 第405章 一出新剧   夫妻两人在庄子里转了一圈,这就过去了半天时间。   范宇对还玉公主道:“庄子修好,咱们这两天便可进宫,去请娘与姨娘一同过来小住。她们两人在宫里,可也闷的狠了。如今有了咱家的这座庄园,她们两位娘娘也算是有了个散心之处。在这里住几天,在宫里住几天,至少也算是个走个亲戚散个心。”   “好好好,都依你便是。你倒是心细,想的比我们女人家还要周全。不过,你这砖石的房舍虽然看着别有情致,却显得太过立冷硬,我还要添些布置才好。”还玉公主身为女主人,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范宇哈哈一笑,点头道:“你是女主人,有什么想要添加的,自然也由得你作主。正好这几日,我也有些事情要忙,让娘他们晚几日过来也好。”   还玉公主不由奇怪道:“你还有什么要忙的,只一个造作院和百工技院,不是还有那许当给你当牛做马?有这等进士及第之人出力,还须你费多少心思。”   让范宇没想到的是,自己用起许当来从不手软,连自己老婆都知道了。看来自己以后需要注意,不能让许当累到了,若是累坏了怕是一时没人干活。   就他的这些想法,若是被许当知道,只怕会给气的当场吐血。   “与公事无关。”范宇摆摆手道:“这些时日,我进了几次宫,现娘与姨娘两人都没什么消遣。原本看的杂剧,也都看了个遍,显是没有新鲜东西可看了。我一想,与官家一起连那商号、钱庄的买卖也能做得,如何就不能让人演些新杂剧。”   “夫君你这番心思,若是要让她们知晓,怕是要让两位娘娘都欣慰的很。”还玉公主倒是喜笑道:“我在宅内也是闲的无聊,你快些让人演些新剧,我也凑些热闹便是。”   范宇其实早就打算好了,看到还玉公主已经在众多人府内之人的陪同下去了后面,他便让侍卫去将孙有才叫来。   孙有才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气息还没喘均匀,便躬身开口道:“侯爷对这庄园,可还是有什么不满之处吗?”   “不满之处暂时没有,你甚是尽职,做的不错。但是我有件事还要你去做,你也给我做好。”范宇笑道。   得了侯爷的夸奖,孙有才全身的骨头都轻了七八两,整个人仿佛打了鸡血脸都红润了。   “侯爷请尽管吩咐我便是,若是做不好,便请侯爷将我军法从事!”孙有才忙了这许多时日,今日终于得到主人的肯定,便有些口不择言。   “孙有才,你为我办事办的好了,自然我会奖励于你。办的不好也会罚你。至于什么军法从事,便有些言重了。”范宇失笑摇头道。   “是小的一时激动,有些语无伦次,侯爷见谅。”孙有才急忙拱手道。   范宇也不再与他纠结这些小事,直接开口道:“你且去汴梁找一个可靠稳妥的杂剧班子,将这班子包下来。我有一出新剧,需要让人排演。这新剧可是要给贵人看的,你找杂剧班子之时要谨慎周全些才是。”   听了侯爷的话孙有才就是打了个激灵,侯爷在自己看来便是贵人了,而能被侯爷说成是贵人的那便更了不得。   事情倒是并不麻烦,可是孙有才身上的压力却大了许多。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怕是要侯爷真的军法从事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孙有才。他本是看守御庄的太监,也是出身于宫中,在汴梁城中也是有些自己的人脉。   “侯爷放心,这件事我定会办的妥当。”孙有才拍胸保证道。   果然,到了第二日,孙有才便亲自带着人去了范宇的府中。   范宇看到孙有才的效率挺快,便对他笑道:“你倒是快了,人都可靠吗。”   “启禀侯爷,这魏家班的人都是家在汴梁城中的,知根知底,也跑不了人的。”孙有才躬身道:“小的昨晚也看过了他们的杂剧,只是他们这班子艳段和杂扮不行,因此没有哪家正店和这官宦人家相请。若是侯爷不满意,小的便再请一家,让他们两家合演。”   孙有才也是没办法,才请了这魏家班。既要知根底又要演得好,那可就难了,符合条件的也只有这魏家班一个。   不过范宇倒是没怪他,“艳段和杂扮不行,这也没什么关系。让他们演的新剧,便也不用什么艳段和杂扮,反而乱了人看剧的心情。”   在大宋的杂剧之中,所谓的艳段,就是正式表演前的歌舞滑稽小段子。而杂扮则不然,基本上就是吞刀吐火杂技魔术之类。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范宇所在乎的,便是只管叙事的正剧还有就好,别的不需要。所谓艳段和杂扮,在他看来就是电视剧前后的广告,实在是影响人的心情。   现在大宋的杂剧多在食肆酒楼鬼市子等地演出,看得就是一个热闹,越是能短时间将人招徕,便越是好样的。   可是范宇所需要,便是能单独演故事的,别的累赘东西都要去除。   孙有才找来这魏家班,对于范宇来说,等于是歪打正着。   “侯爷,这样的话,真无问题?”孙有才觉得自己没能将此事做好,便有些忐忑。   “你放心便是。”范宇摇了摇头,让人去自己书房取了一个本子过来,拿在手中道:“这本子上,便是我写的一出新剧,乃是根据唐传奇所改出来的。你监督这魏家班,将这出剧好好的演出来。给你三天时间,就让他们在庄子里的戏台上演,到时我会去看。”   范宇昨天回到府中,便找了人代笔,自己口述写出来的。这本剧可是搜肠刮肚弄出来的,也幸好他前世没少组织老年人看戏,这才能记得这么全。   孙有才领着魏家班出了范宇的府门,才看了一眼本子上的封皮,只见上面写了三个字,白蛇传。   回到城外的庄园里,孙有才便先将白蛇传读了一遍。   虽然是个阉人,可是孙有才也为白娘子流了一回眼泪,这许仙真乃是渣男也。   于是乎,孙有才又投身于演艺事业,成为一名负责任的监制,把个魏家班上下逼的鸡飞狗跳。 第406章 办法倒是有   次是范宇去造作院,一壶茶没喝多少,许当便兴冲冲的来了。   “侯爷,你说的那个水银镜,真的不一般!”许当伸手便从怀中取了一面镜子出来。   这面镜子还是比较简单,只是一块玻璃另一面镀了锡汞。   虽然看着简陋了些,可是这镜子的亮度与清晰度也已经远铜镜。人对着镜子一看,便可将自己脸上的粉刺都看个清楚。   “这便做出来了,还不错。”范宇没啥可兴奋的,只是点点头道:“可以多做一些,将镜框也做的精致贵重些,莫要寒碜。如此,这等水银镜必将卖出大价钱。”   原本许当还兴冲冲的,觉得造作院又弄出来个了不起的东西来。可没想到,侯爷对这镜子照人照的如此清晰毫无感觉,反而开口便是如何用这镜子赚钱。   不过侯爷说的也对,这镜子难度不高,若是不在这上面大捞一笔,许当自己也觉得亏得慌。   “好的,下官听侯爷的便是。”许当有些扫兴的道。   范宇想起了那个尤二郎,便对许当道:“尤二郎可是去了百工技院入学?那我要的焰火,他可曾做了。”   许当不禁有些无语,这位安乐侯天才倒是天才,只是这玩心却不小。   “禀侯爷,尤二郎确是进了百工技院在学化学。不过,他乃是军器院广备所的火器大匠,也只是闲时去学而已。”许当解释道:“侯爷不必担心,误不了你的事情。”   范宇摇摇头道:“也不知道他能拿出什么样的焰火来,可别让我不省心。对了,那火药的配方,你可千万不能外传。这对于我大宋来说,是顶紧要的东西。对尤二郎,你也要再三叮嘱才是,莫要粗心大意。”   “侯爷放心便是,当日我便已经叮嘱过了那尤二郎。他平时也不是个多嘴之人,不会将配方外泄的。还有,侯爷所吩咐的望远镜,也已经造了百支。此物难道便都存放于库中,不交给朝廷使用吗。”许当却是提起这一档子事来。   想了想,范宇便道:“你且取几支来,我送到宫中,去给官家送去,由官家赏赐给武官便是。”   上次的竹筒望远镜,还在官家哪里。范宇觉得,官家要是知道还有更好的铜管望远镜,怕是嘴上不说却实际上会找自己的麻烦。   而且自己进宫,也正可去看望两位太后。   等许当取了五支望远镜,范宇便带着一同进宫求见官家。   官家赵祯听说安乐侯又来了,便让范宇进了崇政殿中。   殿中除了官家,还有吕夷简、蔡齐、王德用和韩亿四位相公也在。   范宇看这架势,便知道应该生了大事,否则的话也不会四位相公齐聚,定然是与官家在议事。   看到范宇进了崇政殿,四位相公的目光也都聚到了他的身上。   四个人心中也在嘀咕,这位安乐侯名虽安乐,但是一有大事就往前凑,也是挺操心的。   范宇抱着几支望远镜,急忙对赵祯行礼道:“臣安乐侯范宇见过官家,若是官家在议事,臣可回避。”   赵祯摇了摇头道:“安乐侯不须回避,我让你进殿,便是知你的主意不少。此时辽皇耶律宗真的大军已经渡过黄河,兵进西夏境内。而西夏军队却未迎战,反而退兵两百余里。西夏东路野利旺荣放弃独轮寨,退守左厢神勇军司,严守不出。如今辽军兵分三路,一路驻扎独轮寨,以防野利旺荣截断后路。中路则兵进地斤泽,以防西夏横跨沙漠突袭。最后一路便由辽皇耶律宗真率领,直逼兴庆府。”   “依安乐侯之见,双方之间谁的胜面大一些。”赵祯对于范宇意见还是比较重视的,只因范宇面对西夏大军战而胜之,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范宇听到辽军果然兵分三路,心里就暗暗嘀咕,自己当初给辽国皇太弟耶律重元出招,其中便是预测的这样,莫非自己果然是个军事天才不成?   不过他也没忘了回答官家的问话,略一沉吟便道:“官家,臣以为西夏所做所为便是坚壁清野之策,以守待攻疲弊辽军。待辽军进退不得粮草不济之时,再防守反击打辽军一个措手不及。有诸位相公在,想必大家都已看出来,倒是不用臣再多嘴。只不过,臣以为辽夏之战西夏得胜的可能虽然大一些,但是并不绝对。更多的可能,便是两败俱伤。辽军不可能被西夏军队赶出国境,最后应是自己退去。”   辽军攻打西夏兴庆府最难之处,便是中间有着四五百里的沙漠戈壁地带。   这些地区几乎没有什么人烟,以辽军以战养战的习性,这后勤补给的压力应该会很大。若是一两个月内,不能拿下兴庆府将西夏击败,那么辽军的麻烦就要到来。   蔡齐对于范宇向来没有好印象,听到这里便嗤笑道:“安乐侯来此之前,王相公便已经有了判断,他与你的判断有所不同,认为辽军必然会败。看来安乐侯的判断,也并无甚出奇之处啊。”   范宇看了这老小子一眼,只是淡淡的道:“身为人臣岂可哗众而取宠,当实事求是不可妄言才是,否则足以丧身。”   赵祯听到范宇这样说,不由满意的点头,这话老成而且稳当,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可是蔡齐却是闹了个大红脸,这不等于被范宇这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教作人了?若是传出去,怕就成了笑话。   “只是如安乐侯所言,西夏与辽国两败俱伤,我大宋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而且两国回过头来,或许都会出大宋出手。”蔡齐争辩道:“如今西夏与辽国的胜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大宋如何自处才是。”   “之前那辽使韩涤鲁便来请我大宋出兵,却又舍不得好处。我大宋从拒绝对方开始,便已经注定要得罪这两国了。”范宇两手一摊道:“那时便有了判断,我大宋整顿边军加强边防,便是防着这等情况。蔡相公忙于国事,难道忘了不成。”   蔡齐够冤的,明明是化解自己的尴尬,转移话题的重点。可这话落到了赵祯的耳中,却是让官家对蔡齐露出不满之色。   吕夷简心中暗叹一口气,忙出面道:“蔡相公自然是知道的,他的意思,是此时我大宋还能不能从中得利,以使未来险峻局面有所改观。”   “不错,今日官家召集我等议事,便是想着将来不致于与西夏辽国两国交恶,总要化解一些才是。”王德用顾全大局,也点头道。   范宇想了想,“办法倒是有,只是要付些代价,还须官家与诸位相公斟酌。” 第407章 归义军   范宇自己是有主意的,但是他自己做不了大宋朝廷的主,当然还是要让官家赵祯来决断。   几人都看向范宇,觉得这小子似乎这小子的主意会有些馊。   不过大家还是准备听一听,总比没有要强。   赵祯对范宇点点头道:“安乐侯,你且将这主意讲来听听。若是付出的代价不大的话,或也可行。”   “臣的这个主意,其实也是看到辽军粮草辎重可能有些接济不上。若是辽军败退,多半便是这个原因了。”范宇的目光扫向几人道:“但是我大宋若是向辽军提供一部分粮草,便没有这些问题。如此,即可使得辽军与西夏互相交战更长时间,消耗更多的国力。只是粮草对我大宋来说也很重要,主要还是要看朝廷手中的夏粮多寡而定。”   四位相公看着范宇,这小子有点太坏了。给辽军提供部分粮草还不提供足,使得辽军不上不下十分难受,还要承大宋的这个情。   关键是这样一来,辽国便可与西夏交战更长时间,若是相持下去便都会虚耗国力。   “众卿以为如何。”赵祯自己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便看向四位相公。   吕夷简思量了一下,便拱手道:“臣以为,这粮草不能送,但是可以卖与辽军。”   “卖与辽军?”赵祯不由笑道:“吕卿你也会做生意了,那如何卖法,辽军岂会乖乖付钱。”   “启禀官家,此事也很简单,让辽军用战马来换粮草便是。”吕夷简也是个老坏种,他接着道:“若是辽军不肯答应,便可告之于辽军,西夏之前也曾派人来我大宋换粮草,只是还没换罢了。”   范宇没想到,吕夷简这位宰相,居然将自己的谋略给补充到了这个地步,让辽国不换都不行。他都能想象到辽皇耶律宗真的脸色,肯定是吃了屎一样。   王德用皱眉道:“官家,若是因此惹恼了辽国,辽军不攻打西夏,转而攻打我大宋边军,这便不好了。”   吕夷简摇了摇头笑道:“王相公想多了,辽国正与西夏交战,岂是想退兵回来攻宋便可做到的?若是辽军攻宋,西夏军队必会尾随而至,只怕辽军立时便是腹背受敌败亡之势。”   官家赵祯听到吕夷简的话,便眼中一亮。   范宇也觉得可行,辽国除非直接撤兵回国,否则的话还不得不吃这一套。   蔡齐此时开口道:“官家,臣以为吕相公此计可行!不但能补充我大宋的战马,亦可削弱西夏与辽国,一举数得端的是妙计。”   对方一开口,便将范宇的主意安到了吕夷简的头上,显然是不欲让范宇居功。范宇瞅了蔡齐一眼,并没说什么。这种功劳不争也罢,如果没后果那才是功劳,有后果可就是罪名。   “王卿与韩卿,你们二人觉得,此计如何。”赵祯看向枢密院的两位相公。   “臣等并无异议。”此计若成对大宋也有好处,王德用与韩亿两人自然也不会反对。   赵祯点点头道:“那便如此去做吧,这样便将另一桩事也算暂时无事。”   范宇却没管另一桩事是什么,而是将自己带来的几支望远镜捧出来,“官家,臣已命造作院新制了一批望远镜。上次带进宫里的不过是样品,制式粗陋,这几支才是已经定下的制式。臣送进宫交与官家,请官家以之赏赐武官,不敕于一件战阵之宝。”   陈琳看了官家一眼,看到赵祯正对他点头,便急忙下了丹墀将范宇手中捧着的盒子接过,验看之后送到了赵祯的书案上。   四位相公却不知道,只看到范宇在献宝,官家居然还挺高兴。   刚才也听到了安乐侯在说,是什么战阵之宝,更是勾起四位相公的好奇心。   吕夷简躬身道:“官家,安乐侯所献之宝,可否让臣等也一观啊。若真是战阵之宝,我大宋便应多造一些才是。”   “吕卿若是不说,我差些便要忘了,四位相公还没见过此物。”赵祯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陈琳,你取一支,请四位相公试试。”   陈琳取了一支望远镜下来,给四位相公挨个试用过。结果到了枢密使王德用的手中,便要不回来了。   “臣出身于将门,深知此物之用甚大。”王德用感叹道:“若是臣在年轻之时有此物,麾下兵士便可少死许多人。当年随父与李继迁大战之时,远远一望便知,也不会陷入敌之包围。此为战阵之宝,一点也不错。老臣厚颜向官家讨要这一支望远镜,请官家恩准。”   其余三位相公虽然也觉得望远镜很是神奇,可也没有王德用的感触更深。四位相公之中,也只有王德用是带过兵参加过大战的。   因此,对于望远镜的评价,也是王德用的话最有权威。   官家赵祯听了王德用的话,当然不会不给。只不过新到手的五支望远镜,在手里还没暖热就少了一支。   “王卿既然喜欢,那便拿去吧。”赵祯温和笑道:“只是王卿须心中有数,此物不可外传。若是丢了,可是搪塞不过去的。”   “臣谨记官家之言,定然不会让其丢失。”王德用连忙点头道。   韩亿对王德用抱拳道:“恭喜王相公得此宝物。”   “不必客气,我不过是武人本性罢了,见了此望远镜,实是割舍不下。”王德用将望远镜收起笑道。   正当赵祯打算让人都散去之时,却见小黄门进来报道:“官家,那曹使君又来求见官家。”   范宇注意到,赵祯一听说了曹贤顺过来,便有些不耐烦。   “你去告诉他,他的问题已经解决。如今西夏战事缠身,对他归义军已无法构成威胁,让他回去安心休息便是。”赵祯根本不想见对方。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那小黄门应了一声,便出去请那曹贤顺回去。   可是刚刚不过十数息的时间,那小黄门却又进了崇政殿,“官家,那曹贤顺一定要见官家一面,以表示谢意。”   赵祯无奈道:“如此也罢,你便传他进殿即可。”   片刻之后,一个长相富态白白胖胖之人进了崇政殿,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臣归义军节度使曹贤顺见过官家。”曹贤顺躬身道。   “曹卿请起来吧。”赵祯面色和善的劝慰道:“想必你也知道,辽皇耶律宗真已经兵进西夏。你归义军所辖的瓜沙二州,那西夏已无暇去管。如此一来,应可保你归义军无忧。” 第408章 脸上有光 归义军节度使,范宇倒是知道此人。 所谓的归义军,其实是唐代后期瓜洲汉族豪门张议潮所建,推翻了吐蕃人的统治重新归唐。 只是后来大唐四分五裂,归义军又与中原断了联系。直到大宋立国,归义军才再一次与中原的大宋建立了宗藩关系。 现在的归义军节度使,便是眼前这位曹贤顺。 曹贤顺听了官家赵祯安慰的话,却仍旧面带忧色道:“官家,我归义军一心向汉却居于四面皆胡之地。今西夏虽与辽国交战,而我归义军所倨瓜沙二州也不过是暂时安稳罢了。一旦辽军退去,那西夏为补战事的损失,定然会向我归义军出手。” 枢密使王德用听到这里,不由挑了挑眉头道:“你为何如此肯定,那西夏一旦缓过手来,便会向归义军出手?难道西夏攻打青塘与回纥不行吗。” 赵祯点了点头,觉得王德用此问却是有必要。 “臣不敢隐瞒。”曹贤顺看了王德用与赵祯一眼才躬身道:“因为归义军弱而富有,所以必然会招致西夏觊觎。而归义军周围,也只有西夏有灭我归义军之力。若西夏灭了我归义军,便可立时国用充足” 范宇这时忽然问道:“曹使君,你说归义军富有,据我所知瓜沙二州界内多为戈壁少有产出,这富有一说是从何而来。” 不只是范宇有这个疑问,就是吕夷简与蔡齐也是如此。 “我瓜沙二州居于河西之地,自古便是西域交通中原的要道。往来贸易繁荣,故此这赋税自然也丰厚。”曹贤顺并没因为范宇年轻便忽视,而是认真答道:“另外,在沙州之地还多有金矿,有些矿脉地面可见。臣此次来朝,便贡献了万两沙州所产的黄金。而这万两黄金,不过是一年所产而已。” 范宇前世便知道沙州也就是敦煌,这个地方有金矿。却不知道这里的金矿竟如此厉害,居然地面便可看到矿脉。当然,也可能存在被曹贤顺夸大的情况。 不过,就算夸大一些,年产万两黄金也很是不少了。 赵祯眉头跳了跳,财帛动人心啊。 不只是官家有些心动,就是四位相公也互相交换着眼色,似乎颇为意动。 “难怪西夏会对归义军有侵攻之心。”范宇扫了曹贤顺一眼道:“若是那元昊拿下了瓜沙二州,有这许多黄金,想必再建一支铁鹞子重骑都够了。只是归义军的瓜沙两州距大宋疆界近两千里,实在是有些鞭长莫及。非是大宋不愿帮使君,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听到范宇的话,赵祯面色一窒,显得非常失望。 其余四位相公只有蔡齐却对范宇的话不以为然。 蔡齐开口道:“官家,臣以为救援归义军之事并不算难。若是我大宋派一支强军,从青塘借道入瓜沙二州,助归义军抵御西夏可能的攻掠,便可保下归义军。” 范宇摇了摇头道:“蔡相公,你这样做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大宋的将士去了瓜沙二州,便与我大宋再难联系。这支强军到底是送给了归义军,还是继续听我大宋朝廷的指挥。若是连这个都无法解决,怕是到时与归义军起了龃龉反而不美。况且,我大宋的强军被送之于千里之外,而我大宋的边地,又由何人来抵御西夏与辽国。蔡相公心意是好的,但不可鲁莽。” 曹贤顺听到这里急忙对官家赵祯拱手道:“官家,臣不才愿使瓜沙归附朝廷,二州官员皆可由朝廷任命。就是臣这节度使之职,也可让于朝廷所命之人。瓜沙二州向为我中原正朔治下之地,臣不忍其落于胡人之手。即使臣只做中原一乞儿,亦不会将二州拱手送之于胡人。” 这番话说的极漂亮,但是大家都能看出来,这位归义军节度使曹贤顺是真的急了。除了感情的原因之外,还是有些怕死才是真的。落到大宋手中,他曹贤顺做个逍遥自在的勋贵没有问题,要是落到了西夏元昊的手中,怕是死的骨头渣都留不下。 否则的话,曹贤顺也不会如此害怕,甚至将祖宗基业都双手献出来。 蔡齐看到曹贤顺的表现不由哈哈大笑,对范宇得意道:“安乐侯,曹使君都愿意将瓜沙二州献于朝廷,你还要拒绝吗。官家,臣以为当务之急,便是派一支强军进入瓜沙二州,将其接管过来。若是西夏与辽国的战事结束,元昊再想攻打二州,便是与我大宋为敌,而且西夏是腹背受敌。” “官家,这个机会臣也觉得不可放弃,蔡相公之言可以一试。”吕夷简也对赵祯拱手道。 王德用与韩亿两位枢密使却在皱眉,他们两人却是知道大宋军中内情的,并不看好此事。 范宇笑了笑,也跟着躬身道:“官家,臣建议派遣新军随曹使君西去瓜沙二州。我大宋现在边地之军多在整顿,而且各有其守地,不宜轻动。而新军并无此虑,剿灭张海之流也不过是轻而易举。到时自可随曹使君同去二州,保卫我大宋新增的两州之地。且新军有过战胜西夏军之战绩,守住二州应有把握。” 蔡齐猛然看向范宇,不由气的牙根都痒痒,自己又喊又叫的激进了半天,却原来中了这先抑后扬的套路,上了安乐侯这小奸贼的当,替人做了马前足。 吕夷简暗中摇头,这却是没什么好说的,反驳都无从反驳。 王德用却是想了想才沉声道:“臣以为安乐侯所言不无道理,将新军派至瓜沙二州不须担心其自立。其中曹傅为皇后之弟,而杨文广亦世代忠良之家,且天波杨府亲眷俱在。派新军前往,最是稳妥不过。” 韩亿也拱手道:“臣觉得安乐侯此议甚好,大宋边军正在整顿之中,而诸军之中,也唯有新军曾两胜西夏军队。若有新军驻于瓜沙二州,定会使西夏有所顾忌。” 赵祯看向曹贤顺道:“曹卿,你觉得如何。” “臣只有对官家感激不尽,瓜沙二州重归大宋,臣觉得便是回了家。此刻二州的文武官吏,便可由官家一言定夺。”曹贤顺喜极而泣道。 他从大宋君臣的交谈之中听出来,这支新军两胜过西夏军队,定然是非常强悍的军队。从这一点,他曹贤顺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唯有涕泣拜倒于地。 赵祯其实心中也甚为高兴,这等开疆拓土,他这位帝王绝对脸上有光。 第409章 此为宿命 曹贤顺这么迫切的将瓜沙二州之地交给大宋,其实是已经被西夏逼迫的狠了。而且他自己也并不是什么有坚强毅力之人,哪里有心思与西夏死斗。 这时一门心思就是想要抱个大腿,先将自己的身价性命保下来再说。 “曹卿且起。吕卿、王卿,你们觉得如何。”官家赵祯想了想才道:“若是瓜沙二州一直孤悬于外,也不是个办法。” 虽然赵祯并没点头同意,但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已经将瓜沙两州之地都当成了自己的。 曹贤顺听出事情有门,便大喜起身,却也没乱开口。 吕夷简躬身道:“官家,臣觉得此事可行。即使瓜沙两州孤悬于外,也没什么关系。那青塘唃厮罗与我大宋关系还不错,可从青塘之地交通往来。而且青塘与西夏数十年来便是世仇,双方互相攻杀上万人的大战亦非止一次。凡是西夏不愿看到之事,皆为青塘所乐见。即便不偏帮于我大宋,也不会给我大宋捣乱。” “臣认为吕相公说的切中要害。”王德用拱手道:“将来若是有机会,不妨兴兵将西夏或是青塘剿灭一方,便可将瓜沙二州与中原相连起来。” 蔡齐不由皱眉道:“王相公这意思,难道我大宋要妄动刀兵不成。如今朝廷被三冗所困,若是陷于短暂战事尚可。但是战事如果迁延日久,那岂不是徒自消耗我大宋的国力不成。” 王德用却并不在意,而是对赵祯道:“所以臣说要看时机才可。” “如今西夏与辽国交战,便是时机。”蔡齐有些不悦道。 范宇其实是支持大宋开疆拓土的,但是大宋上下一片安于现状的样子,要让满朝的君臣有些进取之心,可是实在不易。 但现在王德用既然提出找机会开拓疆土,使大宋本土与瓜沙二州相连,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蔡相公,我倒是觉得,王相公说的很有道理。”范宇微微沉吟道:“瓜沙二州地虽贫瘠,但是却盛产黄金且为河西走廊之要冲。若是将此打通,不但有产出黄金可补贴国用,还有西域的贸易亦可增加大量税收。朝廷若是剿灭一方,当可先苦后甜。” “安乐侯说的倒是十分轻巧,那你来说说,我大宋打通河西的时机在哪里。”蔡齐不由得嗤笑道。 范宇却没生气,而是分析道:“这其实也不难判断,但也只是我自己的一点浅见。既然蔡相公问起,那我便说出来,请官家与诸位相公参详一番。我认为,青塘对我大宋还算恭顺,我大宋亦师出无名,亦不好不教而诛。所以,青塘若不来惹我大宋,可不予考虑。所以,便只有西夏一方了。” 蔡齐听到范宇这样说,不由仰天打了个哈哈,“安乐侯想的太过简单,那西夏祖孙三代经营岂容小视。如今虽然辽皇御驾亲征,可获胜之望亦并不大。安乐侯你何德何能,竟敢说可灭西夏。哪怕西夏与辽国交战之后国力虚弱,也不是可以轻易灭之的。我大宋以举国之力覆灭西夏,恐怕得不偿失。辽国在旁虎视,又焉能顺了我大宋的心意。” 赵祯的眉头皱起,微微颔。他觉得蔡齐说的也有些道理,这些事情不能不考虑的全面一些。 “蔡相公说的不错,我也觉得有道理。”范宇笑道:“只不过蔡相公忘了一点,朝廷派往瓜沙二州的乃是新军。新军战力我便不用再提,可以倚为干城。有新军在瓜沙二州驻扎,虽然孤悬于外,却是使我大宋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范宇这么吹,吕夷简和王德用、韩亿三人都有看不下去,脸上露出犹疑之色。 赵祯也显得无奈道:“安乐侯,你莫要如此自信。瓜沙二州孤悬于外,即使新军驻扎,也仅可使其不被西夏轻易吞并罢了。哪里如你所说,会立于不败之地。” 枢密副使韩亿此时开口道:“我倒是想知道,安乐侯如何会做此想。” 蔡齐呵呵一笑,“他能做何想,无非是自以为是罢了。” 范宇瞥了蔡齐一眼,对赵祯拱手道:“官家,臣请在地图上为大家解惑。” 崇政殿中便有绘制的地图,是方便官家查询的,赵祯令陈琳去取了来,展开在自己的书案上。 “众卿,可都过来,听一听安乐侯是何见解。”赵祯对众人道。 范宇拱了手,便来到官家的书案前,等众人都凑过来才伸手点向地图上的瓜沙二州之地。 “官家请看,这里是瓜沙二州之地,左面是青墉的唃厮罗,右面便是西夏。”范宇在地图上将这四个方位点了出来,而后笑道:“若是新军到达瓜沙二州,西夏便已是腹背受敌之势。若是唃厮罗也有心对西夏复仇,西夏便是三面受敌。” “待西夏与辽国之间的战事结束,无论西夏想从我大宋、青塘、瓜沙之地这三方哪一方找补些损失回来,都是取死之道。”范宇握了握拳道:“只我大宋便可两面对西夏起打击,若是邀请唃厮罗一同出兵,其也必然答应。在这等情势之下,蔡相公,不知西夏还有几分生机。” 蔡齐很想反驳范宇,还有一个辽国不会坐视。可是那时的辽国也已经消耗了许多国力,既不会轻易招惹大宋,也不会去帮助西夏。 王德用是领兵大将出身,最是知兵,他看着地图不由得眉飞色舞。 “好好好!安乐侯问的不错!”王德用虽然已经有些年纪,可是他却是朝中少有的还有进取心之人,“官家,臣附议!安乐侯之策颇为可行。只待西夏与辽国之间战事结束,我大宋便可出手了。” 韩亿点了点头道:“官家,此时我大宋边军正在整顿,亦在加强边地城防,其实也算是厉兵秣马了。若是加强边军操练,也说的过去。只待时机一到,便可将西夏收于囊中。” 赵祯看着地图,颇为有些犹豫,“若是覆灭西夏之时又生出别的枝节呢,岂不是白费了功夫。诸卿还要慎重一些,莫要功败垂成才好。” “不错,官家所思亦是我所想的。”蔡齐立刻附和道:“不可轻易言兵才是。” 范宇此时再次开口道:“官家,臣觉得天予而不取,则会反受其咎。一旦容西夏恢复元气,便再不好制。我大宋人口与物产,非是辽国可比。而因相对大宋与辽国,西夏定然会向大宋兴兵。此为宿命。” 蔡齐就觉得今日很是憋屈,在范宇的面前就没占过上风。 第410章 我这里有一重任 大宋、辽国、西夏这三国的态势,正如范宇所说。西夏相比辽国,当然觉得大宋是个软柿子。好一个此为宿命,让人想反驳却无从驳起。 赵祯听到这里,也有了选择。 这个选择可不是防备西夏在未来可能的侵扰,而是一举将其灭掉的选择。 “安乐侯所说不错,西夏原本还是我大宋藩属。但是那元昊野心甚大,已不可制。”赵祯若有所思道:“既然连辽国都已经不被其放在眼中,那我大宋想来也必不被其所重。不过,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此事也不甚急。当下理应使新军尽快剿灭张海之乱,而后随曹卿借道青塘前往瓜沙二州才是。”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选择,但是官家赵祯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不作表态。 范宇看了一眼枢密使王德用,并没再说什么。 王德用也感觉到了范宇在看自己,便躬身道:“官家,西夏狼子野心,终会对我大宋不利。不如趁其与辽国交战,先断了与其互市可好。” 他也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一步步的挤压西夏,使其从大宋这里得不到任何需要之物。尤其是在战时,将西夏封锁起将会使其陷入更加艰难之境。 如此一来,西夏一旦与辽国之间的战事结束,便会想着报复大宋,那时若能打一场胜仗,想必官家与朝中诸公便都没有再反对灭夏。 曹贤顺此时已经将心放下,大宋只要答应派兵,他至少也不用再提心吊胆。 “官家,不知何时新军可将张海之乱平定。”曹贤顺担心的,只是何时自己可以跟新军回归瓜沙二州。 对于他的问话,官家赵祯还没开口,吕夷简便先站了出来。 “曹使君,你既已献出瓜沙二州,便无须担心。朝廷此时要先选派去瓜沙二州为官的人选,而后才会随新军一同前往。在此之前,曹使君尽可在汴梁多盘桓些时日。即使到了瓜沙二州,也要曹使君多多出力,将官吏都安置好才是。到时若不想再居于瓜沙二州,朝廷会再派人去,将曹使君与其他想回来的人,都接回中原安置。”吕夷简笑呵呵的道:“官家仁厚,有些事情不好开口,但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不得不考虑在官家的前面。若有得罪,还望海涵才是。” 范宇不由得看了吕夷简两眼,这家伙难怪会当上宰相,就凭借这两句话,便替官家保了面子省了力气。 曹贤顺脸上一慌,急忙拱手道:“吕相公言重了,我怎么会怪罪于你。吕相公所言之事,也正是我想要说的。那么这些事情,便拜托诸位相公。我一家若能早日移居汴梁,每日得见天颜,那便是我曹贤顺的荣幸。” 赵祯微微一笑,嘉勉道:“曹卿,待你定居汴梁之时,我定将为你摆酒设宴,满朝相陪。” 这满朝相陪,就等于是国礼国宴,面子给的足足的。 “多谢官家,臣十分期待这一天早些到来。”曹贤顺躬身道。 “嗯,今日议事便这样吧,诸卿可自散去。”赵祯哈哈一笑,低头又看到自己书案上的望远镜和地图,“安乐侯留一下,我有事问你。” 待四位相公与曹贤顺退出殿外,范宇才对赵祯拱手道:“官家留下臣,不知道有何事相询。” 赵祯看着自己书案上的望远镜与地图,半晌才抬起头看向范宇,“安乐侯,你所献之物,不是铠甲便是这望远镜,皆为战阵所用之器物。另外,你所献计策,无不是劝我开辟疆土之策。且说一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陈琳也抬头看了范宇一眼,却是有些关注。 范宇也没想到,官家赵祯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倒是出乎自己预料之外。自己所表现出来的,一向对外没有表现出害怕和退让,这使得赵祯有些疑心了。 “官家,臣自被官家任命为造作院知事通判,便要担起造作院军器制造之事。向官家进献这些军器,本就是份内之事。”范宇接着又道:“非是臣要怂恿官家开拓疆土,而是大宋如今的局面来之不易。自太祖太宗便与辽国西夏连年征战,三十年前这才由先帝与辽国定下了澶渊之盟,得了眼下的安定局面。只是安定日久,西夏元昊主政不过两载便有称帝野心,这便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了。非是臣要鼓动官家好战,而是忘战则危。” “臣建新军亦无私心,甚至今日向官家建言,使新军前往瓜沙二州以固我大宋之飞地。”范宇情真意切道:“那西夏元昊性情乖戾野心勃勃,并非辽皇那等可以预见之人,若使之坐大,终将成我大宋心腹之患。” 赵祯听了范宇的这些话,想了想,便点头道:“你所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列祖列宗得来如今大宋基业不易,我亦不许大宋轻涉险境。这世间只知做皇帝好,却不知道坐到这个位置上,便每日里如履薄冰。一个不好,便要将这天下亿兆生民推入深渊。” 范宇能说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个他可插不上嘴,能说也不敢说。 “官家甘苦臣都看在眼中,愿为官家分忧。”范宇只得道。 赵祯哈哈一笑道:“我知道安乐侯是忠心的,这便足够了。你将这望远镜送到我这里,让我赏赐武将。那便借着外派新军之机,将新军的三个指挥使召进宫来吧。” 陈琳得了官家吩咐,立时叫了小黄门去召杨文广、狄青、曹傅三人。 不过片刻,杨文广三人便来到了崇政殿。今日他们三人正在枢密院上交公文,登记一些名册,那小黄门很快便找到了三人。 他们三个一进崇政殿,便现范宇居然也在。 先向官家行了礼,便等着官家吩咐。 赵祯看向三人,目光落到了杨文广的身上,“杨卿,如今你为新军都指挥使,肩头的责任便重大了许多。我记得你祖上是杨业为国捐躯你父杨延昭,亦是边关大将。堪称一门忠烈。如今,你也成了新军都指挥使独领一军,希望你也如你父祖一般,为国出力才是。” 杨文广听到官家提起自己父祖,立时泪流满面,“臣惭愧,蹉跎三十余年,才有今日,不如父祖远甚。” 赵祯哈哈一笑道:“怎么会,我这里如今有一重任,便要你承担。” 第411章 将在外 范宇并没说话,而是看着官家赵祯在这里收买人心。 杨文广听到官家说有重任要交给自己,急忙躬身道:“臣杨文广,愿为官家效死!” 看到杨文广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赵祯很是满意的了点头,“杨卿,枢密院近日给新军下了调兵文书,命你带领新军剿灭张海之乱,是不是有这一回事。” “确有此事,官家所说之事,难道与这张海有关不成。”杨文广追问道。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所带领的新军,能尽快的将张海之乱平定。而后带领新军与归义军节度使曹贤顺,一同前往瓜沙二州。”赵祯看着杨文广道:“我要你们新军,守住瓜沙二州,使其永为我大宋领土。不知你们新军,可能做到。” 赵祯的话一出口,旁边的狄青与曹傅两人就是一惊。 原本新军回调平定张海之乱,谁知道现在突然又多了这么一个任务。 狄青是有些兴奋,这就是说新军要有仗可打了。而曹傅却心情有些复杂,若是跑到那么远,自己的兄长和阿姐不会阻拦吧。 “臣遵官家之命,定会将瓜沙二州守住!”杨文广立刻斩钉截铁的道:“只要臣有一口气在,便不会失了瓜沙二州!” “杨卿,我不是让你们去赴死的,若是真的守不住,便将瓜沙二州让出又何妨。”赵祯叹了口气道:“我让你们不远千里,去到瓜沙二州这等远离中原的飞地,已是对不起将士们。若是时运不济,便想办法退回来,我不会怪罪你们。” 范宇瞥了官家赵祯一眼,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为了收买人心。 不过,赵祯这话说的确实漂亮,至少杨文广与狄青两人非常激动,甚至有些热泪盈眶了。 只有曹傅那家伙,跟着低了下头,却没见有啥动静。 “臣等敢不为官家赴汤蹈火!”杨文广领头,狄青与曹傅也跟着道。 赵祯看了范宇一眼,便对杨文广三人哈哈大笑,“自命安乐侯建立新军,我留意你们三人的作为。有丰州的两场大胜,我自然信得过,新军不会轻易失败。陈琳,将东西拿来。” 陈琳急忙很配合的,将书案上的望远镜取了三支过来,恭敬的捧到了官家赵祯面前。 赵祯取了一支,交到了杨文广的手中,“此为造作院新制之望远镜,可远看数里之外如在近前,乃是行军对阵之宝,今日便赏赐你们三人一人一支。希望你们三人,此去平定张海,挥军河西之地扬我大宋威风。” 三人一一接过望远镜,这东西他们在范宇府中便见过,身为武人也装不出稀奇之色,倒是让赵祯颇有些失望。 唯有曹傅性子还算机灵些,拿起望远镜试了试,略带夸张的道:“官家,这东西看得真远!” 不过,在杨文广与狄青二人诧异的目光下,曹傅这话也说的有些干巴巴的。 范宇暗笑,但是却不能君前失仪。 “官家,既然事情已经告之他们,那便让他们尽快动身去平定张海之乱便是。”范宇适时出面化解尴尬道:“臣会命造作院尽快打制出三千链甲与皮甲,以免延误了新军前往河西。如今虽只有一千多具新军骑兵的甲胄,不过剿灭张海却是足够。” 官家赵祯点了点头,便看向杨文广他们三人,“若是无事那便早些准备,何时可以动身?” 杨文广急忙拱手道:“造作院已经将部分甲胄送去了汝州,臣等明日便可动身。” “待其他甲胄打制好,我便交由枢密院,请其安排人给你们护送过去便是。”范宇这时也跟着道。 赵祯点点头,对他们四人道:“好,你们退下各自准备便是。” “臣等告退。”范宇与杨文广三人一同对赵祯拱手,退出崇政殿。 退出殿外,杨文广还有着脑子懵,看着范宇道:“侯爷,官家今日怎么突然要让我们远赴河西之地,侯爷可知道原因与否。” 对于杨文广三人,范宇是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将之前曹贤顺献土之事说了一遍。 “这件事,也只有新军可以做到。”范宇看着杨文广道:“你身为新军的都指挥使,责任重大。此去河西二州,分外艰险是一定的。若是有谁怕吃苦头,这时提出来,官家也不会为难于他。” 狄青与曹傅两人急忙摇头道:“我们两人可也不怕吃苦,这样上阵的机会可是不多,岂能放过。” 范宇摇头道:“你们可要记住,河西的瓜沙二州只是一个开端。先在那里对周边立威,莫要陷于与其他势力的纠缠。使得回纥各部,不敢轻犯瓜沙二州才是。另外,便是要收集西夏的山川地形绘制成图。” 狄青的两眼越来越亮,此时忍不住道:“侯爷说的莫非是我大宋对西夏……” “西夏野蛮,畏威而不怀德时常袭扰我大宋边地。而大宋上下少有人愿意言事,恐怕事到临头便会退缩。可是你们在河西二州,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范宇可没想着让他们老实的守在瓜沙两州的城中。 得了范宇面授的机宜,却是让杨文广他们三人心中忐忑不已。侯爷让他们在瓜州自作主张,却是让三人面面相觑。 范宇告之三人,在河西二州要震慑和收服一些部族。若是需要,可以扩大二州的地盘,积蓄相当的实力。 这个并不是乱讲,范宇已经告诉这三人,在瓜沙二州如果不能坚持下来,弄不好便回不来了。 因此,第一点便是要他们去了之后便扩大地盘,第二点,就是在西夏与青塘起冲突的时候,立刻出兵攻打西夏。 这样做就是要使得西夏缓不过劲来,陷于连绵的战事当中。青塘本已是西夏劲敌,再加上已经扩大实力和势力的新军,便足够西夏喝一壶了。 按范宇的意思,最好是大宋出兵之前,便将西夏削弱的足够虚弱。 否则的话,以大宋君臣的尿性,稍有挫折便会踌躇不前,以致失误战机。 与其那样不上不下,还不如先将西夏耗的更弱一些,好让大宋官军去捡个现成便宜。 不管怎么样,只要宋军打了胜仗,这军心士气一起,朝中官员们的进取之心,也会多一些。 第412章 什么都会 范宇的这些话,胆子实在是太大。 这等于背着官家让新军自己在瓜沙二州招兵买马扩大势力,这等行为已经十分犯忌。 关键是,范宇还当着官家的小舅子曹傅的面说的,这就有些嚣张了。 曹傅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行为,他年纪虽小但并不是傻,不由面色难看的道:“侯爷,你怂恿我等这么做,就不怕我现在回头告诉官家不成。” 范宇哈哈一笑道:“你尽可告之于官家,此事关系到你们去了之后还能不能回来,河西之地必须打通,否则便自己考虑吧。” 立时曹傅便没了言语,这话没办法接啊。新军六千余人,说起来不多不少。 但是这六千人能做什么,守城有余进攻不足。若要真正的实现两面夹击西夏的战略,怕是力有不逮。 刚才在殿上,几个相公也没有提这个问题,包括范宇也没有提。 这其实就是大宋的忌讳,太祖皇帝也是领兵大将出身,兵强马壮之后便黄袍加身了。 因此,在官家面前几位相公谁也不敢提兵力不够的问题。 如今出了崇政殿,范宇才与杨文广、狄青、曹傅三人说了自己的想法,也算是推心置腹。 狄青抿了抿嘴,开口道:“侯爷,我等知道你所说的是实情。可是此事也须慎重,除了我等新军,朝廷不是还要选派一部分官员去瓜沙二州,到时我等怕是会受人掣肘。” 大宋如今已然形成文贵武贱的风气,朝廷派的那些官员,可不一定会支持新军。万一给新军掣肘,只怕还没等西夏人对瓜沙二州出手,便已先自乱阵脚。 对于这个问题,范宇其实也已经想到,他压低声音道:“河西地处要冲,多有行商经过,因而马贼众多。你们去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将瓜沙之地的马贼都想办法剿灭。可以不堪马贼骚扰为借口,要求增加兵力。另外,那些积年马贼手中钱财应该不少,怎么用就看你们自己了。” 范宇不可能事事都手把手的教给他们三个,只要帮他们打开思路,其余的就看他们如何挥。 杨文广、狄青、曹傅三人互相看了看彼此,都知道只能如此。 他们也不是没见过大宋的边军,要是将自己将来回到中原的希望,放在那些边军的身上,好象有些渺茫。 “如此,我们三人便在此与侯爷辞别。”杨文广先开口道。 “他年若能再回中原,当再与侯爷把酒言欢。”狄青也跟着道。 曹傅张了张嘴,却说道:“实在不行,这便都是我的主意。我身为国舅,自然是恃宠生娇的。” 范宇笑了笑,曹傅这家伙年纪却有些担当。 “若是做的好,其功劳也大,未尝便会弱于封狼居胥之功。”范宇笑着点头道。 杨文广三人对范宇抱了抱拳,便都一同出宫而去。 范宇看了看天色,便也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里,义母李太后正与杨太后两人下双6棋。两人的面前各放了几枚金钱,只是李太后面前的金钱却是有些少。 一看到范宇到来,义母李太后立时便将棋盘划拉掉,“宇儿来了,这棋便不下了。” 杨太后眼看着便要得胜,便有些无奈道:“阿姐你倒是痛快,莫不是连一局都输不起了,怎的将宇儿拿来当借口。” “我输的岂是一局?”李太后也没好气的道:“自听了你的玩这双6棋,你赚了我多少金子,。我怎么觉得,倒是妹妹你给我下了圈套。再说回来,你我皆为大宋当朝太后,却在后宫之中赌钱,你道此事传出去很好听吗。” “好好,阿姐说不玩便不玩。”杨太后显然有些心虚。 范宇不由得好笑,上前对两位太后行礼,“见过娘与姨娘,孩儿给娘和姨娘请安来了。” 义母李太后摆摆手道:“好了,我们都知道了。你现在过来,莫不是那庄子已经修好。” “娘不用心急,这庄子是修好了,但是静一还要在庄子里布置一番。”范宇笑着解释道:“总要让她布置的妥当了,才可请娘与姨娘前去小住。若是让娘与姨娘住的不舒服,那便是孩儿们的不孝了。” 杨太后此时也开口道:“什么住的舒服不舒服的,有你们这些孩子们的孝心,我们两个老的便顺心如意。” 范宇看着桌上的双6棋,开口道:“这双6虽然好玩,但是赌性有些重,娘和姨娘可别因此伤了和气。” 李太后摆摆手道:“怎么会,不过是一时气不过而已。我们两个又不能出宫去花钱,这钱在手中除了赏赐下面的人,也就没有别的用处。妹妹她也是看我闲的有些实在无聊,才故意逗我找些事情做。” “宇儿,静一既然已经在布置庄子了,那就是说,很快我与阿姐便可过去小住了吗。”杨太后颇有些期盼的道。 她虽然在宫中富贵,可是这唯一的亲生女儿却是成了范宇的老婆,想快些去庄园小住的急切心情更甚于李太后。 “我今日其实也是来商议此事。”范宇点点头道:“娘与姨娘身份非常,都要去宫外小住可不是简单之事,许多事情都是要准备好了才行。而且,也要护卫之事都先行安排妥帖方可。”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都有些无奈,此事确是麻烦一些,但也是皇家的体面。 “好吧,这两日我们便与官家说,过得几日挑个黄道吉日再过去。”李太后不由闷道。 杨太后劝道:“阿姐,我们如今可不能让官家难作。虽然有些规矩可以不管,但是这是皇家体面,也须照顾一二。” 皇家出行可是有讲究,一定是要挑宜出行的好日子,这也是礼。 范宇看到两位太后被吊起胃口,却又有些失望,便笑道:“娘和姨娘莫要失望,待你们到了孩儿的庄园里,定给你们一个惊喜便是。孩儿这几天请了杂剧班子,正在排演一出新剧。除了娘与姨娘能看到,外间却是不会有人能看到了。”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面面相觑,宇儿怎么什么都会。 第413章 有些太过了 两位太后,对于范宇这么能折腾都有些诧异,但这份心意却也让两人心生欢喜。 人活一辈子富贵归富贵,难得有这等贴心的孩子。 别人家的孝顺孩子不是没有,可是没有一个能象范宇这样,做到这个地步的。 尤其是出身豪富权贵之家的,养出来不是纨绔子弟便已经谢天谢地了。 “真是难为宇儿了,娘会知会官家,择一个吉日之后便告之于你全是。”义母李太后笑道。 杨太后更是喜笑颜开,“宇儿你可将这出剧让他们演练的好一些,我与阿姐两人什么剧没见过。来人,将我案上这些金钱都包好了送给宇儿。姨娘知道你费了心,这些钱就当给你补贴一些吧。” 李太后不由哼了一声道:“你那金钱大半都是从我这里赢去的,给了宇儿本就应该。也罢,将我面前这些也一并包了,算咱们姐妹两人的心意。宇儿你不得推辞,这是长者赐,是心疼你。” 立时有伺候的宫女,将两人位太后面前的金钱都包了起来,送到了范宇面前。 范宇也没推让,大方的接过来笑道:“孩儿那就多谢娘和姨娘了,定不让娘与姨娘失望就是了。” 杨太后对于范宇的新剧其实很好奇,此时不由问道:“宇儿,我与阿姐可是看过不少杂剧,以至于现在都没得看。你所说的新剧可否与我与阿姐讲一讲,莫不是与我们看过的杂剧有雷同之处也说不定。” 这时候怎么可能会有《白蛇传》,这个故事可还没成型,就连杭州的雷峰塔,也不过刚刚盖起来数十年而已。 “娘与姨娘放心便是,孩儿的这出新居,定然没有雷同的。”范宇笑嘻嘻的就是不肯透露。 两位太后的胃口被越吊越高,却是拉着范宇东一句西一句的,不时旁敲侧击的问话。 范宇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便在两位太后有些不舍的目光之下出宫而去。 又过了两日,宫里有小黄门送出消息,说两位太后定在五月十五前往城外的庄园,请安乐侯届时准备迎接凤驾。 范宇一算,如今都已经是五月十日,时间上没几天了。 他便先去了造作院中,将许当叫到了自己的值房之中。 “侯爷,你找我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许当恭声问道。 现在许当已经以范宇的学生自居,安乐侯的学识是真的让他震惊且佩服。 “我是要问一问,那水银镜造了多少面出来?”范宇看向许当道。 这东西研究出来已经有一些时日,在范宇想来,应该已经造出不少。 “回侯爷,这水银镜并未多造,如今库中不过有十余面而已。”许当拱手道:“侯爷莫非要用?” 范宇点点头道:“此物自然是要先给宫里的,否则若是被官家挑礼,可就不好交待了。” 前些时日进宫,玻璃门窗就让赵祯对自己有些不满,好在自己的借口还算说得过去,这才应付过去。在这水银镜上,可不能再犯以前的错。 许当也是觉得理应如此,当即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派人送到侯爷府上十面最好的水银镜便是。” 范宇微微颔道:“如此最好,除了此事,还有一件很重要的公事。新军所需的链甲皮甲虽然已经交付了一千套,但是这些时日还是要加紧时间,将其余的两千套也要赶出来才是。” “侯爷,一千套难道不够新军骑兵使用吗?区区一个流寇张海,不过是几千土鸡瓦狗,如何能是新军对手。”许当不禁诧异道:“而且那新军的三位指挥使已经离京,剩余的慢慢做就是,如何要赶的这样急。” 范宇可不能给他解释崇政殿之事,当下道:“边事紧急,新军平定张海之乱后,便要防备西夏与辽国交战之地,若是军备不齐岂非误事。先将剩余的两千套赶制出来,到时直接交由枢密院派人给新军送过去便是。” 许当自然不会想到,新军居然是去瓜沙二州这等大宋飞地。 “是,下官这便去调动人手,争取月内将这两千套制出来。”许当明白这不是儿戏,便打算立时离开。 范宇伸手道:“许兄且慢,还有一事,那尤二郎如今可否已经在制作我所说的焰火了?还有多久能做好,过三四日之后,我便要用。” 许当笑道:“侯爷放心便是,尤二郎可是没耽误了侯爷的事情。东西他已经带人做好,足足有三马车。在侯爷来之前,便押着马车送往城外的庄园之中,想是侯爷还没得知此事便来了造作院。” 范宇是从自己府中过来,自然不知道尤二郎居然这么主动,居然还亲自跟着马车押送。 “他竟然押送焰火去了城外庄园?”范宇不由一怔,“那你先去忙,我去城外庄园看看,这尤二郎做的如何了。” 当即命人备车,他也坐上马车,向着城外的庄园而去。 到了庄园之中,便看到孙有才与尤二郎两人,正守着三辆马车。马车上盖着苫布,也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的。 孙有才看到范宇到来,急忙迎上来,“侯爷,也是巧了,这位尤师傅自称是造作院的,带着三辆大车便要往庄园里闯,实在是没什么规矩。小的将他拦了下来,还请侯爷落。” 尤二郎听了孙有才的话,便有些生气道:“我自然是造作院之人,岂会骗你不成。这一次过来,便是不放心他人运送。只是制焰火的火药,小人便用去了数百斤之多。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只怕一下子便会害人不浅。” 范宇听的眼都直了,做个焰火怎么会用数百斤火药?目光不由得转向那三辆马车。 “这些马车之上,便是你制出来的焰火不成。”范宇指了指马道。 “那是当然,侯爷不知道,我为了制出这些焰火,可是没少耗神,头都掉了几根。”尤二郎急忙应道。 “这焰火现在我可一观否。”范宇看向尤二郎。 尤二郎立时点头道:“这本就是为侯爷所制,侯爷请随意便是。” 点点头,范宇便走至第一辆马车的车厢旁边,伸手便将马车上的苫布拉起。 马车上的东西将范宇给震的不轻,让他居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这就是你所说的焰火?”范宇指着苫布下面道:“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第414章 我就想啊   三辆马车的苫布都被范宇挨个揭开,看得他一阵无语。   尤二郎却一脸的得意,凑到范宇面前,一副表功的模样。   在范宇的想象中,那种可依次射不同彩色光珠的焰火,应该是可以握在手掌中的。可是尤二郎为了感念范宇,制作出来的这种焰火却是足有大腿粗细,如同后世的火箭筒一般。   范宇想象了一下自己记忆中的夜明珠焰火,再看看眼前这一车‘火箭筒’。这东西如果在庄园里燃放,怕是会让两位太后魂不附体。   还有那如同陀螺一样的焰火,也是一个个的大如磨盘。还有一车穿云箭,那真的是宋军战阵所用之物,只不过是将火药箭的箭头去了,另外添加了能燃出彩光的药柱。   看了一眼尤二郎,范宇也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   好在这里距离黄河岸边不远,到时让人去黄河的堤岸上燃放便可。东西大也有大的好处,想必出来更加好看。   “尤师傅辛苦了,这三车焰火,想来费了你不少的力气。”范宇看向尤二郎道:“听说你近来除了在百工技院读书,还没误了给我制作这些焰火,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尤二郎得了范宇的赞赏,胸膛不觉更加的挺了挺,“我这点本事算得了什么,遇到侯爷,肯将化学这等高深的学问传授,才是我的荣幸。这些焰火不过是小道,但是却是侯爷也使我开启了新火器思路。便如这冲天彩炮,用纸卷出来的粗筒之中,装上射药和子弹。一旦燃放,便可将两斤多的子弹打上天去再爆出满天的彩光。我就想啊,若是将这子弹换成了蒺藜火球……”   “尤师傅暂时莫要说出来。”范宇立时制止了尤二郎的话,“你所想的这等火器,必会使我大宋火器更进一步,须保密才是。”   经过范宇提醒,尤二郎也醒悟过来,看了一眼旁边的孙有才还有那些车夫杂役人等,便点了点头。   “多亏侯爷提醒,差一点便坏了大事。”尤二郎吓了一跳,便又接口道:“不过,小人还有新思路,也是从火药箭上得来。但小人现在便不说了,待侯爷何时有空,我再说与侯爷听便是。”   范宇点点头道:“尤师傅能举一反三,确是非常了不起。不过,这些焰火可曾试着用过没有?”   这位尤二郎做的焰火都个头不小,若是在汴梁城中燃放,怕是不太可能。因此,范宇有此一问。   尤二郎笑道:“侯爷,小人用马车将这些焰火拉到侯爷的庄子里,便是要借侯爷的地方一试。虽然我有自信,这焰火并无问题,但是侯爷要用,毕竟还是试过才保险。城中多有不便,弄不好还会惊了宫中的圣驾,所以只能在城外一试了。”   范宇笑道:“你倒也不避讳,在我庄子里试不好,可就将这新建成的庄园给烧了。孙有才,带几个去河岸边,咱们去试试这新制的焰火。”   孙有才对这三车焰火也甚为好奇,听到侯爷让他叫人一起去河岸,便立时招呼了人手。   范宇一行人从三种焰火中各取了两个,便来到了黄河岸边。   尤二郎亲自抱了一个大纸筒立于地面,他蹲在岸边的开阔地,“侯爷,我在这里扶着便是,你们都退远一眼观看便可。”   这个二货是真够虎的,吓了范宇一跳。这么粗的一个大焰火,他居然就想这样燃放。   范宇看得头上冒汗,指着尤二郎道:“你这是不要命了?此物若是射的顺利还好,万一在地面上爆开,你这条命便要交待在此。孙有才,你让人去地上挖个土坑,再将这冲天彩炮插进去点燃。土坑要稍深一些,莫要使其倒了。”   孙有才答应一声,立时领着人上前干活。   尤二郎被拉了回来,还一脸的不在乎,“侯爷,我在广备试制火器之时,都是亲自试的,没出过什么差错。”   范宇沉着个脸,瞪了尤二郎一眼道:“你以前没出过问题,以后便不会出问题了?火器不象其他军器,尤其危险。造作院的广备是专门制造火器的,想必没少出过事故。你身为广备的大匠,岂可如此粗疏。”   “若只是自己粗疏还好,若是因为你的粗疏,使得整个广备受了难,便无法交待了。而且你也是火器大匠,若出了事岂不也是我大宋的损失。”范宇的手指快指到了尤二郎的鼻子尖。   可这些话都是为了尤二郎好,他也只能讪讪一笑,也不敢反驳什么。   孙有才那里已经带人挖了一个小腿深的土坑,将这所谓的冲天彩炮插了进去。   “侯爷,可要点燃?”孙有才手持火折子,远远的问道。   范宇对他点了点头,便又往后退了一些。   孙有才让几个杂役都远远的退开,他自己便手持火折子,将冲天彩炮的药捻点燃,而后抹头便往回跑。   范宇看到药捻的火花没入到那粗纸筒中,冒了一缕青烟,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嘭’的一声冒出一道明亮的火光。   这道火光急升至数十丈的高空之上,而后便‘啪’的出一声巨响炸开,散射出许多细小光蛇般的流光。   此时是白日里天光还亮,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流光带有微弱的绿色。   紧接着便是一道又一道的火光被射上天,依次爆出不同色彩来。   即使是这样,也让刚才点燃焰火的孙有才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火器,我此生知足了。”孙有才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却也被惊的呆住。   不只孙有才,其余跟着来的杂役,也是一样的表情。   只有尤二郎面带欣慰之色,自己做焰火总算没有丢人,自己在侯爷面前,也算是有些面子。   范宇叹了口气,自己本来没想到要弄这么大的玩意儿,都知道阴差阳错,因为没对尤二郎说起大小,却让搞成了后世礼花弹一样的效果,这样更好。   接着将其余两样焰火也分别燃放了,都煞是亮眼,却也比冲天彩炮不差多少。   “甚好,如果晚间燃放,想必便会使人有目眩神驰之感。”范宇看向尤二郎道:“尤师傅的手艺,真是不得了。从此之后,我大宋凡有喜庆之事,怕是缺不得这些东西了。” 第415章 期许很高   范宇的意思尤二郎有点听不懂,不过没关系,他知道侯爷是在夸他就好。   一行人回到庄园之中,尤二郎便有些兴冲冲的道:“侯爷,这些焰火我都用的新火药,果然做成焰火也不一般。”   对于尤二郎的行为,范宇也不知道如何评价,这家伙对于火器已经有些痴迷。刚刚从自己这里得到了新火药配方,便迫不急待的造出来用了。   “有什么不一般的,焰火理应如此。”范宇自己对于焰火用什么火药并没感觉。   尤二郎看了跟着他们的孙有才等人一眼,便对范宇道:“侯爷,此事要解释清怕是会涉及机秘,小人请私下与侯爷说一些事。”   范宇看了尤二郎一眼,便点了点头,带着尤二郎到了庄园的一间别墅的天台上。   在天台上比较空旷,也不怕会有人能偷听两人对话。   “尤师傅,有什么话你现在便可以说了。”范宇对尤二郎点点头道。   尤二郎有些精神亢奋,“侯爷却是不知,原来小人以为爆裂之力最强的火药,便是蒺藜火球所用的火药。可是自小人得知了侯爷的火药配方之后,便忍不住制了一批出来,为侯爷作成了焰火。只从刚刚焰火升空炸开的范围看,便知道这新火药的爆炸之力,远胜从前。若是用旧火药的话,怕是这焰火侯爷一定不会满意了。”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范宇笑道:“这是自然,以前火药配方,杂七杂八的东西添加太多,反而影响了火药燃烧度,自然爆炸力也就弱了许多。如今精简到这三样东西,火药燃烧之时便更加快,所以爆炸力就更强。若是再进一步,可将火药置于笸箩之中,再洒些水不停的摇动,使其成为米粒大小的颗粒。将这些颗粒风干之后,便可使爆炸力更胜一些。”   之前造作院的火药都是粉状的,尤二郎也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如今听到范宇这样说,尤二郎也是有些不解,“侯爷,这样将火药弄成颗粒有何不同。”   “因为颗粒之间有间隙,因此燃烧度会更快,爆炸之力也自然就更大一些。”范宇摇了摇头,“我只在这里与你说,口说无凭,等你回去试一试便知道了。”   尤二郎皱着眉头苦思,却仍然没个头绪,只得道:“侯爷学识非我能及,我当多用功才是。今日之所以要与侯爷私下一谈,还是因为侯爷的焰火使小人受了许多启之故。”   听到尤二郎的话,范宇一点也不意外,这本就是他有意无意之间造成的,当然没什么稀奇。   也就是尤二郎在火器上面下了心思,换个不那么用心的,根本就不会想那么多。   范宇哈哈一笑道:“尤师傅也了不起,这里无人可以偷听,不妨说说你所想象的新式火器如何。”   不用范宇提出来,尤二郎也是忍不住要说出来的。今天借着这个机会,除送焰火过来,也是想要向范宇请教,听一听意见。   “侯爷,小人才疏学浅,只是自己一些见解,如有不周全之处,还请侯爷指正如何。”尤二郎在范宇面前十分谨慎的道。   “尤师傅不必如此紧张,咱们只是互相聊天而已,说一说又不是造出来,炸不了的。”范宇挑了下眉头道。   尤二郎点头道:“行,那我就说了。那冲天彩炮,我之前便已经向侯爷提过,若是将其中的子弹换成蒺藜火球,用起来就会十分方便。横着对敌军燃放,一筒七当者披靡。与敌军交战,这新式火药的铁蒺藜,怕是便可横扫敌军。”   范宇摇了摇头道:“这恐怕不行,蒺藜火球里面装有铁片铁蒺藜等物,沉了许多。若是还用纸筒,定然射不远。但是若要加大射药的药量,这纸筒却是承受不住。”   尤二郎一下子愣住,他却是没想到这个问题。   “依侯爷之见,可有解决办法?”尤二郎的目光看向范宇,露出求教之色来。   范宇有心让对方再想想,可是看对方这样子,自己也不忍心拒绝。   “这其实也不难解决。”范宇思索着道:“可用铁筒取代纸筒,这蒺藜火球便可射远了。只不过,每次只能射一枚蒺藜火球,每一次都须装一次药。否则铁筒烧热,装在一起便会一同炸掉。其实,这蒺藜火球亦可制成铸铁壳子,可称之为炮弹。如此爆炸开来的威力更大,虽重甲不能挡也。”   范宇所描绘的这个东西,还谈不上是火炮,顶多是个近似于迫击炮的东西。   即使是这样,也使得尤二郎分外的激动,“侯爷,我、这,真的能做到?”   “你以前只是在广备的火器坊,却是只用自己的方式来制造火器。”范宇笑道:“不妨与铁匠一同合作,多厚的铁筒可使多大的炮弹飞出而不炸膛,能射出多远。将这些事搞清了,你便是大宋火器第一人。现在吗,你还差一些。”   尤二郎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急忙道:“我明白了,这火器第一人自然就是侯爷。有了侯爷的指点,小人定不孚侯爷所望。”   “但这只是从这冲天彩炮中受了启,还有那穿云箭焰火,亦让我有了新的想法。若是将其放大数十上百倍,箭身之中添加足够的火药,再射出去。这巨大穿云箭在敌阵中炸开,必将使敌军死伤惨重。”尤二郎献宝似的道。   范宇咂了咂舌头,这尤二郎可以的,他所说的这东西,不就是火箭炮吗。   “你这个想法不错,完全可以一试。”范宇赞许道:“尤师傅,你想的这些非常好。若是用的好了,岂止是阵前杀敌,攻城拔寨也并不是什么问题。而且你这思路,却是代表了火器的两个大类,一个是用筒中装药,将子弹射出去,另一个虽然也是在筒中装药,却是使药筒自身被射出去。除此之外,便只有用投石机投射了,不过投石机太过笨重不易携带罢了。尤师傅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最后试制试用。若是有所成就,你就是总结出来,著书立说也并非不可能啊。”   范宇虽然指点的是火器,但是也将验证的过程明白的告诉了尤二郎,这其实也是一种引导,使之验证之后有所总结。   古代传下来的许多手工业的东西,只有一个制作过程,却很少有系统总结讲述其中原理的。   范宇对尤二郎的期许很高,希望这家伙能凭着自己的这股钻劲,写出一部化学与火器的著作来。 第416章 受到尊重 只是范宇却也不想想,在这个年代,著书立说都被人看的神圣无比。 尤二郎听了范宇的话之后,全身都打了一个哆嗦。 “这、这怎么使得,侯爷莫开玩笑,小人不过是个工匠而已,怎么敢象大儒一般著书。”尤二郎连连摇头,这种事他都没有想过。 范宇哈哈大笑道:“只要你所写的是真知灼见,又有谁会看不起你。说不得还会有许多大儒,要看你写的书,从中借鉴一二。这自然也是有前提的,你须先将化学这门学问学好,甚至推陈出新,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到时,你所说的话写的书,千百年后还有人会读会看会感谢你,岂不也是一件快事。” 这便是范宇在埋种子,给尤二郎这样的工匠心中,埋下去一颗渴望著书立说名垂千古的种子。 尤二郎是造作院广备的火器大匠,他心中也自有一种小骄傲的,听了侯爷的鼓励怎么可能会不动心。 “侯爷莫要对小人期望过高,不过小人也一定会努力。”尤二郎躬身道。 又说了一阵闲话,尤二郎便踌躇志满的告辞离开了庄园,回转造作院而去。 尤二郎刚刚走掉之后,孙有才便上了天台,给范宇换了一壶茶。 “侯爷可还有什么吩咐。”孙有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了,上次让你演练新剧,也不知演练的如何了。”范宇想起来这一茬,便随口问道。 孙有才听到问这件事,不由得露出钦佩之色,“侯爷给的那个白蛇传的本子,真是读来让人荡气回肠。给那魏家班的老魏头看了,他便拿着再不肯松手。从第二日开始,他们一班人便都在演练这个新剧。小的也看了几遍,却是看不厌。” 范宇想了想,自己只是提供了一个白蛇传的故事,要真演练成剧,其实还是要修改唱词什么的,也不算简单。 没想到那魏家班居然第二日就开始演练,那显然是连夜便下了功夫的。 “既然如此,那便看看他们演练的如何了。现在魏家班的人,可能演上一段?”范宇问道。 孙有才急忙点头道:“他们魏家班吃的就是这碗饭,侯爷有要求,他们如何敢不答应。自然是要给侯爷演一段,让侯爷满意才是。” “走吧,那就去新建的戏台那里,让他们在台上演练便是。”范宇指了指戏台的方向道。 “小的给侯爷引路。”孙有才急忙走在前面道。 魏家班本来就在前院休息,因为范宇过来了,孙有才便让他们停了演练,以免打扰了范宇。 当魏家班的人看到孙有才出现,七八个人便一同起身,向孙有才行礼。 为的是个中年汉子,对孙有才拱手道:“孙总管,我们这也已经歇息了不短时间,是不是可以接着练?” “老魏头,今日侯爷过来,便想要看看你们演练的如何。这出白蛇传,可是侯爷亲自写的话本,你们可要好好的表现,莫要惹的侯爷恼了才是。”孙有才对老魏头道。 老魏头和他魏家班的一群人吓了一跳,今日这大东家来了,可是压力不小。 “侯爷现在就要看我们演练,我等、我等简直受宠若惊。”老魏头这时缓过神来急忙道。 “好好的演给侯爷看便是,你们是我请来的,若是演得好,我的脸上也有光不是。侯爷是个随和之人,放心的去演吧。侯爷今日开恩,特意叮嘱了,让你们登台。这戏台可也是刚刚建成,你们魏家班子是头一个能在侯爷庄园里登台的,莫要让大家失望便是。”孙有才也知道,此时不应给魏家班太大压力,便和颜道。 老魏头连连点头,“是,我们准备一番,这便去戏台。” 孙有才笑了一声道:“好,我便去侯爷面前伺候了,你们可不要太久。” 在戏台的对面,已经有侍卫们搬了沙了茶几摆好。 范宇坐在沙里,喝着茶看向戏台。他现在这个时候虽然没有后世的先进科技产物,但是这等权贵的享受也是丝毫不差。 魏家班还没来,那酿酒师傅冯三却贼眉鼠眼的溜了过来。 没等靠近,冯三便被侍卫们给拦在外面。范宇看到是冯三,便招了招手,命侍卫放冯三过来。 冯三怀里却还抱着一只酒坛子,显然是知道范宇来了,要巴结一下侯爷。 “冯三,你这是来献宝不成。”范宇笑问道。 “侯爷,这是酿的第二批啤酒。我听说您来了,便特意取了一坛来,请您饮用品尝。这里面除了有蛇麻草花,我还加了一些干桂花,花香更是馥郁芬芳,只是没有那么清洌而已。”冯三能谈的也只有酒,自是如数家珍。 范宇也不以为意,让人取了酒盏来,看着冯三给自己倒了一盏。 啤酒里面加桂花,在后世也是有的。精酿这种东西酿起来其实有一定的随意性,自己喜欢什么口味,便可添加其他辅料调整味道。他自己还喝过老外酿的精酿啤酒,那股子肉桂味道,真是呛鼻子。 如今冯三居然无师自通,知道在里面添加桂花,却也是有些自己的想法。当然,大宋此时酿酒的人家,也有往酒中添加药材和花瓣的,并不算是稀奇之事。 范宇取了酒盏,在鼻下一闻。这放了桂花的啤酒味道却是相当不错,桂花香味虽然浓了一些,冲淡了啤酒花的味道,可是却很宜人。 忍不住啜了一口盏中的啤酒,一股清凉之意便由口中润入腹中,一股桂花香味自口角之中散出来,却是花香伴酒已然微熏。 “不错,冯三酿的这桂花啤酒倒是醇和清凉花香馥郁口齿生香。”范宇不由得赞道。 冯三得了侯爷的称赞,自是眉开眼笑,很是有些自得。 “这是桂花了,我其实还酿了几坛月季花的还没好。到时一同让侯爷品尝,这滋味定然美妙。”冯三搓着手道。 “冯三也是有心了,果然酿得一手好酒。”范宇正好看到孙有才回来,便对他道:“今日冯三献酒,却是不错。你记得给冯三月例钱的时候多十贯,算是奖励。” 冯三喜笑颜开,急忙躬身道谢:“多谢侯爷赏赐,小人感激不尽。” 孙有才急忙拱手应下,看了冯三这家伙一眼,倒是会巴结侯爷。 “侯爷,魏家班准备一下便到,还请侯爷稍候。”孙有才恭敬道。 “好,你们两个一同陪我看看这新剧,让人取椅子来坐吧。”范宇对孙有才和冯三两人道。 原本侯爷这等贵人,哪里有他们坐的余地,可是侯爷居然邀了他们二人,却是让他们两个人分外的觉得受到尊重。 第417章 看个过瘾   范宇却没啥感觉,他觉得冯三既然已经来了,便应该跟着一起观看新剧。只让冯三坐下看新剧,却是会让孙有才尴尬,那索性便一起吧。   孙有才急忙谢过,让人取了椅子坐在一旁。   虽然给了冯三一把椅子,可是冯三却没坐,而是激动的嘴唇都哆嗦了。他不过是个酿酒师傅而已,哪里曾与权贵一同坐着看杂剧?   即使对范宇有巴结的意思,他也从没想过,会受到当朝安乐侯的邀请。   “侯爷于我冯三有知遇之恩,如今竟又如此敬我,真让小人感激涕零!”冯三对范宇深深一躬道。   范宇没想到冯三的反应有如此大,却是有些茫然道:“冯师傅何须如此,叫你坐你便坐就是了。”   冯三这才听话,小心的坐在另一边,连大气也不敢出。   “侯爷,你看那魏家班已经到了。”孙有才指着道。   范宇顺着看过去,果然见到一行人过来,后边还跟着一些杂役,除了抬着箱笼之外,还抬着一大卷东西也不知是什么。   魏家班的人看到范宇在这里坐着,孙有才在一旁陪着,自然不敢无视,急忙过来行礼。   老魏头带头,一共八个人向范宇躬身道:“魏家班上下,见过侯爷。”   范宇挥了挥手道:“不必多礼,这新剧演练的如何,可有把握。”   班主老魏头有些犹豫,却是一时没有开口。   “老魏头,你有什么问题只管说出来便是,吞吞吐吐的。还要让侯爷等着你吗。”孙有才皱眉道。   被孙有才一催,老魏头才道:“侯爷,这新剧我们倒是演练的问题不大。只是我们魏家班开场的艳段与后面结束的杂扮有、有些不尽如人意,侯爷不会怪罪吧。”   范宇看了孙有才一眼,想了想当时是自己忘了叮嘱,这杂剧的开场和最后收尾这些不相干的东西不重要。   “你等正剧不会有问题吧。”范宇看着老魏头问道。   老魏头急忙拍了拍自己胸口道:“侯爷请放心,我们魏家班就是正剧最出彩头。不过,这前面艳段不好,便引不来人看。”   范宇哈哈一笑道:“你们既然正剧演的好,便不须担心其他。想要引人还不容易吗,使人敲锣当街一喊,便多少也有些人的。只要你魏家班演好了,也可留住老客。”   看到面前这位年轻侯爷并没有露出追究之意,老魏头暗自擦了一把冷汗。   “侯爷说的是,那我等便先换了衣服,立时便演给侯爷一观。”老魏头一转身就变的威风起来,“你们这些家伙,还杵在这里做什么,都快一些!”   时间不长,范宇便听到戏台上一声锣响,已经开场。   由于范宇只是提供了一白蛇传的故事,如何演怎么演,完全都是魏家班自己琢磨。   因此,范宇便看到台上哗的一声,落下一道布景。   幕布上绘的便是西湖美景十分好认,这让范宇精神一振,看来这魏家班是下了功夫的。   在今日之前,范宇可从来没有看过了什么杂剧,如今倒也算是补上了。   随着锣声响起,便是小鼓之声,而后是弦琴跟着也凑热闹。   而且锣鼓一收,就只剩下弦琴声。   只见一着青衣一着白衣,两个年轻女子走出。   “架彩云离却了峨嵋仙山,人世间竟有这美丽的湖川。这一旁保俶塔倒映在波光里,那一旁好楼台紧傍着三潭……”   这时大宋的戏剧虽然还没有后世完善,但是也已经相当可观,唱腔做派一板一眼,也已经有了模样。   若说缺了什么,便只是不如后来的戏剧唱、念、做、打集于一身。   白蛇青蛇都上了场,很快小白脸许仙也蹦出来亮相。而后便是避雨,一男两女拖拖拉拉扭扭捏捏,许仙耍帅叫船仿佛要了一辆豪车的士。   老渔翁出来也没啥正经话,开口就唱,“十世修得同船渡,百世修得共枕眠……”   显然以为是那个公子带着家眷游湖,却不知两边只是萍水相逢。   但是青年男女正是慕少艾的年纪,听了老渔翁的骚话之后,体内何尔蒙翻滚,便眉来眼去开始互撩。   范宇前世看了无数的玛丽苏小说与凡尔赛文学,对于白蛇传的剧情已经不怎么感冒。   他转头一看,却现孙有才与冯三两人,都盯着台上看得目不转睛。   冯三也就罢了,孙有才一个太监,竟然也对这戏台上的男女情事看得入迷。   再扫了一眼自己带来的护卫们,这时候也盯着台上的几个伶人全神灌注的在看。   此时的范宇就好象是众人皆醉我独醒一般,似乎成了个隐形人被无视了。   范宇有心走人,可是看到大家的兴致都不低,他便也没作声。   因为喝了点酒,所以不一会儿范宇便在沙上睡着。   等范宇被晃醒之时,天色都已经晚了。   孙有才、冯三、老魏头三个人,围在范宇的身边,脸上带有尴尬之色还有惶恐之意。   “侯爷,您没事吧。”孙有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   范宇看到三人的表情,便笑了起来,“我不过是睡了片刻,你们不必如此紧张。”   这三人都松了一口气,却是更加尴尬。侯爷睡着了,竟无一个人现。台上演的入迷,台下看得人也入迷。   老魏头神情忐忑的道:“侯爷可是对魏家班有什么不满,请侯爷明白指出来,小人定要敦促班子里其他人勤加练习。”   挥了挥手,范宇道:“哪里有什么不满,我不过是喝了些酒,不胜酒意便睡着而已。不过,我从他们两个人这里也能看出来,魏班主这魏家班果然名不虑传。”   这话说的孙有才与冯三两个脸上红透了,这么长的一出杂剧,他们两人直到演完了才现侯爷睡着。   “侯爷恕罪。”冯三一脸的汗颜道:“这白蛇传的杂剧,小人乃是头一次看。谁知道一看便象丢了魂似的,便有些按捺不住要看完。”   范宇哈哈一笑道:“我不过是看你们入迷,因此便没打扰你们而已,让你们看个过瘾便是。” 第418章 甚是撩人 范宇只是睡着了,也并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可是孙有才与冯三两人,却是眼中泪水都流了出来。 怎么能不感动,侯爷请他们两个人看杂剧,自己宁肯睡着了,也没打断两人看剧。世上可曾有过这等体贴人的位高贵人?殊为难得,让两人涕零不已。 孙有才躬身道:“侯爷不必如此,我等身份低微,当不得侯爷如此对待。也怪小的无用,竟只顾得看杂剧,却没看顾好侯爷,请侯爷治罪,小的绝无怨言。” 冯三只是酿酒师傅,也想不出什么动听的话来,跟着道:“小人实是不敬,也请侯爷治罪。” 魏家班的班主老魏头踌躇道:“侯爷既然没能看全,不若我等再给侯爷重演一出。” “好了,你们三个何必如此大惊小怪。”范宇起身笑道:“能让他们两个看入迷,魏家班这剧演的不错。时间已经不早,我要回府去,你们也散了吧。” 范宇也不理会这三人什么表情,自己带着护卫乘车回府而去。 次日上午,范宇本来要去造作院,却是有人来访。 这个访客是范宇没有想到的,居然是归义军节度使曹贤顺。 将人迎进了府中的大厅,范宇命人上茶。 “曹使君,新军的三位指挥使已经去了河阳,立时就要带兵南下均州,你却为何没有跟着同去。”范宇有些不解的道。 曹贤顺立时陪笑道:“安乐侯有所不知,官家的意思,是让我等着新军平定了民乱再随军回去瓜沙二州。如果新军不过刚刚动身前往均州,想来要平定民乱,还要有段时间。倒是下官那天在崇政殿与侯爷一见,便十分仰慕侯爷的才能。其时侯爷指点江山挥斥方虬,真乃风采照人。” 范宇不知道这位打的什么主意,但是肯定是来向自己卖好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将姿态放的这么低,定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曹使君过奖,为官家出谋划策,是我等身为人臣的本分而已,倒谈不上什么风采照人。倒是曹使君毅然将瓜沙二州献于官家,使大宋于西北又有了大片土地,实是高风亮节,为我汉家儿郎的楷模!”范宇笑着与之互吹道。 曹贤顺听到范宇也在夸自己,脸上绽露出笑意,中口却道:“这瓜沙二州在我手中,却也是保不住的,侯爷莫给我脸上贴金。我只是觉得,自己是汉家儿郎,岂能将祖宗基业拱手送于那西夏党项腥膻之辈,自然是要交于我汉家正朔的官家才对。而且,那西夏元昊为人喜怒无常,常闻其残暴之名。我如落在此人的手中,怕是会无声无息的消失。也只有来投官家,才可得一富家翁也。” 听他这意思,想来是连胆子都快吓破了。但是也能想象出来,瓜沙二州如今的情形必是内忧外患。 “曹使君今日的来意是何,可否告知。”范宇看到对方来回的绕弯子,便开口相询道。 见范宇直接问自己,曹贤顺对他拱了拱手道:“今日我确实有事想要求侯爷帮忙,只是我也知道,侯爷为官家的义弟又是能臣,不能坏了礼数。所以,今日给侯爷带了一些西域的礼物来,还请侯爷勿怪。来人,去将礼物都抬进来。” 跟着曹贤顺一同来的随从,立时出了范宇府门,去招呼了一声。 然后便看到几名杂役,抬着两口木制的大箱子进来。 杂役们将箱子抬到厅中,便自行退出府外。 “曹使君,你这有些太过客气。”范宇其实挺喜欢收礼的,虽然不知道帮什么忙,但是礼物可以先收下。 这帮忙的事情吗,若是无关紧要的,便帮一把。若是伤害大宋利益的,那便只收礼了。 曹贤顺一直在观察范宇的表情,却是看到范宇脸上露出窃喜之色,便知道自己的送礼战术有用。 他亲自上前打开第一口箱子,掀开箱盖,从中取出一件东西捧在手上。 范宇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件白玉雕成的骆驼。 这白玉骆驼的背上,还骑着一个笑眯眯的行商模样的人物。 “侯爷请看,这便是最上等的于阗美玉,最好的雕工雕刻而成。”曹贤顺自己拿着这件玉雕,送到了范宇面前,“象如此大的一块于阗玉便已经价值不匪。更难得的是,此玉上下通体皆为无瑕羊脂美玉,又有这等栩栩如生的雕工,说是价值连城亦不为过。” “当然,这件玉雕在这箱子里面,也不过是寻常之物而已。”曹贤顺哈哈一笑,尽显财大气粗之态,“这里还有一件惊人之物,却是沙州所产,也请侯爷过目。” 他转身便去了箱子里,搬出来一个沉重的小箱子。 曹贤顺的随从也急忙上前搭手,才算是将这小箱子抬了出来,放于地面。 “这样的沉重的箱子,莫不是沙州所产的黄金不成?”范宇上前道。 “侯爷好眼力,这都能看得出来。”曹贤顺大拍马屁,而后打开小箱子道:“侯爷请看,这便是一块数十斤重的天然狗头金。这上面天然形成的形状,便如一头猛虎一般,实是巧夺天工了。” 范宇看过去,那一大块天然的金子,果然如对方所说的,象是一只卧虎一样。 “不错,这金子无论是分量还是外形,也可称得上无价之宝。”范宇不由赞叹道。 “那大箱子之中,便是其余的各色玉器,每一件都是下官精挑细选出来的。”曹贤顺道:“侯爷把玩之余,用之送人,也是足够的重礼。” 范宇笑着点了点头,却看向另一口箱子,“曹使君,那这口箱子之中,又是何礼物啊。” 却见曹贤顺笑而不语,只是两手拍击了两下出清脆的掌声。 范宇只见那口箱子的箱盖,啪的一下打开,将他吓了一跳。 而箱子之中,却站起来一个满身珠薄纱的西域美人。这位西域美人金碧眼骨肉匀亭,肌肤比之中原女子更是雪白。 “这、这……”范宇一时有些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却见曹贤顺的随从,从箱子中取了一只手鼓,轻轻的敲击起来。 随意节奏,那西域美人便开始摇动身躯。柔软纤细的腰肢如蛇一般舞动,甚是撩人。 第419章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西域美人身上的轻纱飘摆,一些重要部位若隐若现,腰肢还露着雪玉一样的肌肤,肚脐圆润可爱。 每一次身躯的摇动,这西域美人便会眉眼如丝的轻瞥范宇一眼。 范宇急忙后退两步,却已经嗅到了阵阵香风,显然便是西域美人身上散出来的。 曹贤顺捋着胡须,笑看着范宇的窘态道:“这是瓜沙二州第一美人,回纥族的乔碧罗。别看她身段如此成熟,今年还不到十七岁,至今并未破瓜。此女自幼便习龟兹舞蹈,全身柔若无骨肤如凝脂,侯爷如宠幸于她,定然会欲仙欲死。” 此时范宇若说自己没受到诱惑,那就太矫情。可是他收礼可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收到一位西域美人。 一时之间,范宇有些不知所措,手脚都有些无处安放。 西域美人乔碧罗看到范宇的窘迫模样,更是有意挑逗。人木箱中轻盈迈步出来,竟还是打着赤足,向范宇靠近过来。 范宇又退了两步,看向曹贤顺道:“曹使君,你这礼物可是有些太过出人意料。如此美人,为何不献与官家。若是官家满意,你还何必来让我帮你。” 那乔碧罗却不管范宇在说什么,而是凑了上来,随着鼓点围着范宇而耸肩摆臀舞个不休。 曹贤顺道:“侯爷也要体谅与我,我虽是河西一隅之人,但也知道中原的规矩。若是冒然向官家献上美人,岂不成了诱惑君王的奸佞小人。虽有献出瓜沙二州的功劳,可是日后定然会因此受到朝臣们的攻讦。与其落下那等名声,不如将此女送予侯爷,还是一件雅事。” 范宇急忙挡开凑上来要亲他面颊的乔碧罗,倒退坐回椅中。 “乔姑娘,你且先停下。”范宇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待我与曹使君先谈正事。” 曹贤顺笑着对乔碧罗说了几句唧唧呱呱听不懂的话,那乔碧罗才一个旋身收了舞步,顺势对着范宇敛衽一礼退出厅外。 而曹贤顺的那个随从也已停了手鼓,同样的退出厅外。 范宇松了口气,看向曹贤顺道:“曹使君,你送我如此重礼,还未说所求何事。若是我办不到,怕是还要请你将这些礼物收回去。” 在范宇看来,曹贤顺送这样的大礼,所图定然不易。这个忙不帮也罢,免得自己为难。 听到范宇如此慎重,曹贤顺并不意外。 “侯爷何故如此小心,我送你礼物,虽然有求,但也定不会让你为难。”曹贤顺拱手道:“官家命我带朝廷所选的官吏,跟随新军一同返回瓜沙二州。我便想着,如何能离开瓜沙这等兵凶战危之地。若是来汴梁之前,还觉得瓜沙二州不错,可到过汴梁之后便觉出汴梁的好。那里一年头到风沙不断,我实是住的够了。” “今日特意来访侯爷,为的便是侯爷能在官家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能让下官早一些回返中原才是。”曹贤顺盯着范宇,脸上露出祈求之色道。 范宇没想到,居然规划贤顺求的居然是这么一件事。 可是让范宇奇怪的是,曹贤顺完全可以去求官家,却为什么来求自己。 “这等事,曹使君直接去求官家,想来也是会答应让你早些回到汴梁。有献土之功,官家岂会亏待了你。”范宇摇了摇头道。 曹贤顺看到范宇摇头,还当他并不答应,急忙道:“此事我若去与官家说,官家自然会答应的。可是帝王心思最是难猜。等着官家安排,便是怕他忘记了。若是一直到西夏与辽国之战结束,我也没能等到,岂非太过冤枉。” 范宇一想,或者真有这个可能。毕竟曹贤顺是瓜沙二州原来的主人,定然会受到一些防备。若是官家狠狠心,别说让他早日回到汴梁,就是让这位曹使君早些消失,也不是不可能。 “曹使君怕是多虑了,官家向来待臣下仁厚,怎么会忘记了你。”范宇摆了摆手道。 “侯爷,我所求的不过是早一日回到汴梁,做个闲散的勋臣便好,还要侯爷多多帮忙才是。”曹贤顺对着范宇作揖道:“而且我在朝中没有根底,日后还要靠侯爷多多关照,免得被一些朝臣和勋贵所欺辱。” 当初在崇政殿上,曹贤顺便注意到了其中最年轻的范宇,待出了宫之后,便派人去打听了范宇的过往。也是从那时起,曹贤顺便将范宇当成了一条可以抱的大腿。 因此,也才有了今日这次前来送礼。 范宇看这曹贤顺说的可怜,而且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可为难的,便点点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也倒说的过去。这一箱子金玉的礼物我便收下了,那位……”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后进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范宇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是还玉公主带着张嬷嬷李嬷还有陈圆陈芳两姐妹和吴良一行人,正从后院走来。 “谁这么大的狗胆,竟然敢送美人给夫君!”还玉公主怒火冲天,人都快炸了,“我倒要看一看,是什么样的狐媚子,居然也敢勾搭到老娘的夫君头上来!” 范宇皱眉,还玉公主居然得到了消息,他目光不由得在几个伺候的下人身上扫过。这意思很明白,就是怀疑有人给还玉公主通风报信了。 凡是被范宇目光看到的,一个个的都低下了头,范宇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曹贤顺也被公主的话给吓到,看了看自己的随从,便急低声道:“快些走,想必是公主有话要与侯爷说,我等不便停留。侯爷,那便拜托你了,下官这便告退。” 不等范宇回话,曹贤顺便匆匆的跑的没了影。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范宇看着两只大木箱,还有厅房外站着的西域美人乔碧罗,忽然感觉这曹贤顺是个坑货。 没给留下多少感慨时间,还玉公主的一票人便已经进到了厅中。 还玉公主一眼便看到了那西域美人乔碧罗,却是反而安静下来,并没脾气。 “难怪夫君一声不吭呢,这样的西域美人真是我见尤怜。”还玉公主哼哼两声道:“若是别人送我这样的美人,怕是我也不会与你说。” 范宇看到还玉公主对自己起了误会,不由苦笑道:“这乔碧罗也是刚刚到,我哪里有时间通知公主啊。” “瞧瞧,连人家的名字都知道了。”还玉公主气道:“却连通知我的时间都没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420章 不能全怪宇儿 范宇想去找曹贤顺来替自己佐证,但是那家伙见势不妙,已经跑的人影都不见。 这礼收的,范宇感觉很有点闹心。 可面对还玉公主的质问,范宇又不能不答。 “公主,你听我说。”范宇连忙摆手,“这是河西归义军节度使曹贤顺送来的,我并不知情,否则的话,我也不能收啊。” 还玉公主冷笑了两声,“你知道了不能收,若是不知道,便可以收了?好你个范宇,我本以为你是个本分之人,却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等花花肠子。你这算是什么解释,分明就是狡辩。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的话,此事便没有个了结!” 范宇张了张口,忽然现自己似乎没什么能说的话了,这理有点讲不清。 可惜范宇不开口,还玉公主却气性更大。身为大宋公主这等金枝玉叶,居然被一个乡下小子给戴了绿帽子,如何能忍。 “范宇,你果然被我说中了心思,竟然真的就是这样想的,你、你……”还玉公主瞬间化身暴怒萝莉便要去抄椅子。 酸枝木的太师椅,一把足有数十斤之重,在还玉公主爆了怒槽之后,竟被其就那么抄了起来。 范宇看得目瞪口呆,这真是生命奇迹一般的力量。 张嬷嬷和李嬷嬷两人看到公主如此生气,也怕出了事故,急忙上前帮还玉公主托住了椅子。 只是还玉公主却还不想罢手,松了椅子便又扑向范宇。 范宇眼看着公主扑到自己面前,两手十指屈曲,仿佛九阴之爪。 “将此女送予官家!”范宇急中生智,抬手驾住了还玉公主。 还玉公主瞪着范宇,呼呼的喘粗气,两人大眼瞪小眼。 “如何?”范宇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玉公主被范宇架住了双手,渐渐冷静下来,将手收回。 “你倒是想的好主意,还顺便巴结了官家。”还玉公主转头看了乔碧罗一眼,“那现在就备车,我亲自带这乔、乔碧罗进宫。” 范宇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还玉公主化身暴怒萝莉之时,还真是恐怖啊。 陈芳陈圆两姐妹也吓的不轻,偷偷看了自家侯爷一眼,两人便跟着公主去了。 张嬷嬷李嬷嬷也将太师椅放好,对着范宇行了个礼,匆匆的跟上去。 其余的杂役护卫都躲的远远的,一个个两眼向天,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东西。 范宇皱了皱眉头,这西域美人乔碧罗他还真没想着自己收入府中。 然而却还因此,惹得还玉公主大脾气,这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值。 若是任由公主自己进宫,只怕对方这气也消不了。 “来人,给我备车,我也要进宫去。”范宇招呼道。 只是当他来到厅外,正要出去之时,便看到吴良正要出府外与公主等人随行。 范宇立时便拦住了吴良,看着他道:“前面曹使君送礼,后面公主立时便知道了。这里面,是不是你在送信?” 吴良在范宇府中的地位可不低,算得上是内宅的管家,实际权力仅在范宇和公主两人之下。 听到侯爷质问,吴良摊了摊手,无奈道:“侯爷,小的职责便是伺候公主,若是知道了什么对她不利之事,自然是要先告之于她。这是职责所在,亦是小的一片忠心。” 范宇有苦说不出,人家吴良正气凛然一片忠心,自己如何忍心斥责? “可是我并没有将那乔碧罗留在府中之意,你为何不弄清楚了再去报信!”范宇气道。 吴良深深一躬,“侯爷确实是没说将那西域女子留在府中,可侯爷若是真的说了,怕是与公主之间的裂痕,便不可挽回了。小的还要跟随公主车驾,侯爷还请自便。” 看着吴良这家伙逃也似的跑了,范宇还没办法生气。这吴良说的也有些道理,若是自己脑子一热,开口要将乔碧罗留在府中。依还玉公主的气性,定然是要与自己和离的。 真他奶奶的倒霉,范宇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 范宇上了马车之后,便先让马车去了造作院中,找到许当取了几面水银镜。 许当虽然已经送了范宇几面,可都送到了城外的庄园之中,再去取就有些远。 为了平息公主与官家大舅子的怒火,这工作是要提前做好的。 马车里装了几面水银玻璃镜,范宇才让车夫直奔宫门而去。 到了宫里,范宇一打听才知道,还玉公主并没直接去见官家,而是去了慈宁宫,看来这是要先向义母和姨娘杨太后告状。 等范宇来到慈宁宫,便看到还玉公主正伏在杨太后的怀中痛哭,而义母李太后则在一旁看着,有些脸上无光。 可不知道为何,范宇却觉得义母和杨太后两个人的眼中多了一丝兴奋。 范宇进了慈宁宫,两位太后娘娘自然也已经看到了他。 “宇儿,你且过来。”义母李太后一脸的威严之色,对范宇道:“静一可是有什么对不住你之处?” 范宇立刻摇头道:“静一待我不错,并无对不住我的地方。” 义母点点头,又问道:“那么,你可有什么对她不满之处?” “静一很好,温柔娴静,静如处子……我很满意。”范宇差一点便将动如脱兔说了出来。 若是再加上举椅子,范宇再说公主身手敏捷什么的也不算过。 只是这等话是不能说的,说出来会死。 “既然如此,你为何会收下他人所送的西域美人。”义母李太后面带严厉之色道。 范知道,虽然义母看上去有些严厉,其实这也是在给自己一个辩解的机会。 “娘,今日那归义军节度使登门,孩儿只道是寻常的人情往来。可谁知道,他会将一个西域美人装在箱子里送进府来?”范宇当然不能放过机会,立时讲述经过,“孩儿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就在孩儿不知所措之时,静一到来。由此便产生了误会,才会惊动了娘与姨娘。说起来,此事全怪我。我当时惊慌个什么劲,直接将那曹贤顺与西域美人轰出府去就对了。” “如果我做的果断些,岂会惹得静一生气。”范宇看向还玉公主的背影。 原本还玉公主伏在杨太后怀中一耸户一耸户的抽泣,此时却停下正在听范宇说的话。 李太后看向杨太后,面露难色道:“妹妹,宇儿出身草桥镇那等地方,是个朴实孩子。他没见过这等送活人的阵仗,却是一时惊慌,你看……” “此事,也不能全怪宇儿。”杨太后正色道:“还玉,你也要有些妇德,妇德:贞顺也,不可善妒。” 第421章 立时住嘴 范宇万万没想到,自己姨娘亲岳母,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竟然是在劝公主不要善妒,要顺从夫家。 从心理上,范宇是十分感激杨太后的,不过从他自己的认知上,还是觉得这种话对于女性并不公平。 但是这不是大宋吗,万恶的封建社会就是如此,杨太后所讲的这些话,放在整个大宋都是对的。 再看义母李太后,也对杨太后赞许的点头,这便是认同了。 而还玉公主背对着范宇,他虽看不到还玉公主的表情,但是只听这喘粗气的声音,显然是想不通。 “姨娘,我岂会负了静一。”范宇立时正色道:“孩儿出身于民间,不过是个乡下小子而已。只因机缘巧合,这才尚了附马迎娶静一为妻。对于这等福分,孩儿感激还来不及,岂会因为刚刚吃了几天饱饭便思**。原本这西域美人,我便没想要收下。只是没有来得及向静一解释罢了。而且孩儿还要在此说明一下,孩儿此生只会爱重还玉一人。” 义母李太后看向范宇,眼中流露出慈爱赞赏之意。 而杨太后也面色缓和的低头看向还玉公主,伸手轻拍其背。 “宇儿,你能如此对待静一,那是她的福分。”杨太后笑道:“静一,你还不肯原谅宇儿吗?你且听听,这世上有几个男子,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等地步,只怕连说这种话的男子都不多吧。而且,这西域女子宇本也没打算收下,只是一场误会罢了。你这丫头,一点点小事,连给自己男人一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便风风火火的跑来找我们这老的。害我与阿姐两人,替你们这两个小的担惊受怕。俗语讲夫妻两人床头打架床尾合,以后可莫要找我们来管你们年轻人这些事。” 还玉公主在杨太后的一番话之后,便终于起身,看向范宇。 范宇只看到还玉公主两眼红肿,还有些气息不平。 “静一,这等事你与我好好说便是,为了这等不存在的事情,伤了身体便十分不值了。”范宇不由心疼道。 还玉公主却是伸手一指稍远些,与张李两位嬷嬷站在一起的乔碧罗,“你的西域美人如何处置?人家节度使亲自送到府中的,你要还回去岂不是落人面子。” 乔碧罗一脸的懵,她本就对大宋语言一知半解,现在看到公主在指自己,以为是叫她过去表演。 立时这位西域美人便扭着腰肢上前,给两位太后还有范宇和公主舞了一段。 范宇看到乔碧罗又有往自己身上贴的意思,立时便退到了还玉公主身后。 张李两位嬷嬷吓的脸色都变了,这不是向公主挑衅吗。她们两人立时上前,一左一右将这乔碧罗拉到了一旁。 “此女来自河西之地,对中原语言并不怎么通晓。”范宇看了一眼被气的脸色红的还玉公道:“莫如便交由姨娘调教,让她懂些规矩学些中原话。而且此女擅长龟兹舞蹈,也可给两位娘娘解闷。” 本来在府中之时,是打算将这西域美人送到官家身边的。可是现在一想,这种事还是不要自己做的好。 给官家送美人,那不是奸佞幸进之臣才做的事情吗。那归义军节度使都不敢如此,自己当然也不能这样做。 不过,若是将这西域美人放到杨太后的身边,到时自然就会成了官家的人 范宇上次便见到了杨太后给官家选秀女,选了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张氏。 如乔碧罗这样的身材相貌都极标志的美人,官家定然会想方设法的磨到手。 只是范宇说的好听,却忘了还玉公主的心思没他这么复杂。 “你不是说要送予官家吗?”还玉公主当场便将范宇给揭穿。 范宇看了看义母李太后与杨太后,尴尬道:“这女子什么也不懂,连中原话也不会说,自然应该先请姨娘派人教导一番,再送到官家那里。否则的话,便象方才那般,你一指她便跳舞,这让官家如何受得了。” 还玉听到范宇说的有趣,噗嗤一笑,却又急忙绷住脸,表示自己还没被哄好。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相视一笑,知道这一对年轻人已经云开雾散。 范宇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了,我此次进宫还有给娘与姨娘礼物。造作院新制出来的琉璃水银镜,光亮无比,以之相照面目倒影仿如真实。原本一直放于马车之上,早就想要送予还玉一面的。只是事情太多,竟给忘了。此次进宫,自然是要先献予娘和姨娘的。” 还玉公主听到这等东西,竟然没有自己的份,不由瞪了范宇一眼,又哼哼了两声。 “好啊你,这样的宝镜,你一直放在马车上,竟然都没想到我。”还玉公主又不高兴了。 范宇不以为意,指了指张嬷嬷,命她带人去自己马车上去取。 张嬷嬷看了一眼公主,也不敢违抗范宇的意思,便去了外面马车取镜子。 待张嬷嬷回来之时,却是几人捧了四面镶金嵌宝的镜子出来。 “怎么会忘了静一的?”范宇看着还玉公主笑道:“连官家的,我也早就准备好了。” 还玉公主又嗔又喜的瞥了他一眼,便上前去看那琉璃水银镜 三面琉璃水银镜子摆在三个老少女人的面前,只听到一阵唧唧呱呱的谈笑声,范宇便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正在此时,忽然有小黄门高声道:“官家驾到。” 范宇急忙迎了出去,果然看到官家赵祯,正在陈琳的引领之下来到了慈宁宫。 “安乐侯,我听说还玉哭哭啼啼的来到慈宁宫向两位娘娘哭诉,这便也赶了过来。”赵祯看着范宇这个义弟兼妹夫,目带审视之色,“可是你欺负了还玉?” 范宇躬身道:“官家圣明,臣可没有欺负公主。不过是因为一些误会,使得还玉生了气,这才跑到宫里向两位娘娘告我的状。” 赵祯看了看范宇,便迈步往里走,“谅你也不敢骗我,还玉自幼便讨人喜欢,在宫中从来也没受过什么委屈。若是嫁了给你,还受了你的气,说不得我这当兄长便要偏帮于她……” 但是此时还玉公主也迎了出来,还带着一脸的喜滋滋的表情,哪里有半分受气的样子。 赵祯只看了一眼,便立时住嘴。 第422章 成全他 官家赵祯的心中有些纳闷,安乐侯这两口子在搞什么鬼。 还玉公主见到赵祯,立时敛衽为礼,“臣妹见过官家。” 赵祯摆了摆手,“好了,都是自家人,哪里来的这许多礼数,起来吧。” 范宇夫妻两人跟在官家的身后,重新回到慈宁宫中。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正在对着琉璃水银镜指指点点,待官家来到近前,才笑着招呼官家坐下。 “官家这个时间不应是在崇政殿批阅本章吗,却是为何来到慈宁宫。”李太后笑问道。 赵祯瞥了范宇和还玉公主两人一眼,也有些郁闷的道:“我是听说还玉与安乐侯夫妇不皆,便来看看是否可以说和。谁知道刚刚进门,便看到两人无事一般,倒是让我好生奇怪。”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露出会心笑容来。 “之前不过是一些误会而已,现在两人已经说开,倒也不是什么事情。”杨太后笑着摆了摆手道:“倒是宇儿又给宫里送了样新奇的礼物,却是让人眼前一亮。官家且看看这面琉璃水银镜,是不是比寻常的铜镜要明亮清晰的太多。” 杨太后对身边伺候的宫女摆了摆手,那宫女立时捧了一面琉璃水银镜,送到了官家赵祯的面前。 赵祯只是扫了一眼,便有些挪不开眼神。这琉璃水银镜中的自己,脸上的汗毛与唇上的胡须,都照的极清楚,包括惊讶的表情也是。 “这、这琉璃水银镜居然如此清晰,简直是神物!”官家赵祯极为吃惊道。 他甚至伸手到镜面上摸了摸,露出少见的土包子神态。 这琉璃水银镜的镜框上镶金嵌宝,镜面冰凉,却是让赵祯更是觉得不凡。 “官家,此镜是因为造作院制出了水晶琉璃,除了那望远镜之外,又新制出来的琉璃水银镜。”范宇解释道:“说起来,关键便是在这水晶琉璃之上,这才有了这许多的用处。臣今日一共带了四面琉璃水银镜入宫,两位娘娘各有一面,官家也有一面。” 然而赵祯却是微微皱眉道:“明明是四面镜子,怎么你才说了三面。” 李太后摇摇头道:“有一面当然是还玉的,不然的话,还玉怎么会这样快便被哄好。” 这话说的还玉公主脸上一红,却是低下头。 赵祯一听是妹子的,便也没了再要的心思。 “若是官家有用,这倒也简单。”范宇笑道:“我让造作院再制一批送入宫中,这等新出现的物件,自然是宫中要先用上才是。而且,这镜子我已经叮嘱了将作少监许当,少制一些交由永昌隆商行。这琉璃水银镜一出,定然在辽国与西夏是价值连城之物。我们能从这两国多赚一个铜钱回来,便是弱了这两国一分装大我大宋一分。因此,臣并不打算将这水银镜售卖于大宋民间。” 官家赵祯一听造作院能制造,便笑了起来。他拿这水银镜还能做什么用,无非就是赏赐宫里的嫔妃们。想想自己的那些美人和妃子们,为了一面琉璃水银镜,纷纷向自己献媚,那应该是何等的快乐。 却在赵祯笑的眯起眼目光乱瞥之时,目光便从张嬷嬷与李嬷嬷两人之间的乔碧罗身上掠过。 象乔碧罗这等金碧眼的西域美人,赵祯却是头一次见到。白种人本就高眉深目五官立体,更加上乔碧罗肤如凝脂身材窈窕夸张,更是让将赵祯的目光牢牢吸住。 咕咚,官家咽下一口口水,引得两位娘娘侧目。 范宇顺着官家的目光看过去,现乔碧罗正无辜的看着他们这一边,很有些茫然的样子。正因如此,却也为乔碧罗增添了几分天真的吸引力。 官家赵祯回过神来,现大家都在盯着他,便立时装作无事的样子道:“那个、那个安乐侯说的很对,这件事便依你的意思去办。” “臣遵官家的旨意。”范宇答应了一声,看到赵祯还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杨太后却是对官家这等拙劣的掩饰之态看不下去,咳了一声道:“官家,那西域美人名为乔碧罗,今年不到十七岁,还是处子之身。乃是归义军节度使送到老身这里,伺候老身的。乔碧罗这孩子那里都好,只是对中原话并不精通。因此还要在我的宝宁宫调教些时日才好,免得因为言语不通冲撞了官家,反而不美。” 官家赵祯的两次婚事,一次是刘太后指婚,一次是杨太后指婚,而后杨太后上次还让官家选了一个张氏张美人。 这等事在历代宫中实为平常,太后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便为给皇帝选秀找妃子。 赵祯听到杨太后的话,心中便有了数,这就是颗定心丸,说明这块肥肉是自己的。 “哦?归义军节度使曹贤顺怎么可能将人送到小娘娘这里,他如何能进得宫来。”赵祯看了看那两个嬷嬷,接着道:“莫不是送到了安乐侯的府上,托他送进来的吗。” 范宇急忙点头道:“官家料事如神,那曹贤顺便是托臣将这位乔碧罗送到宫中的。曹使君说,这位乔姑娘能歌善舞,自小便学的龟兹舞蹈,甚为精湛。只曹使君怕朝臣们非议于他,却只能先送于臣那里。” 这种事一定要解释清,不然的话官家有疑心自己可落不了好。 赵祯点点头道:“曹卿想的太多,哪里有这许多麻烦。只是他送西域美人进宫,应该是有所求吧。” “官家圣明,竟然一猜便猜中了。”范宇故做惊讶道:“那曹使君还神神秘秘的,却不想官家一眼便看穿了他。曹使君因为献出瓜沙二州,而官家又让他带领新军回去接收,便心中有些忐忑。他一心只想做个富贵闲人,不想再担惊受怕。因此想着,官家能让他早日再回汴梁,在汴梁做个太平盛世的富家翁。也是因为受了那曹使君所托,这才与还玉闹了一场误会,倒让两位娘娘与官家见笑了。” 范宇这话有真有假,但是大体都是真的。既捧了官家,也将曹贤顺所托之事摆了出来。 还玉公主瞪了范宇一眼,“你不早些解释清楚。” “我这不是没有机会吗。”范宇摊开两手道。 赵祯笑着摇了摇头,“竟然是这么一回事,那曹卿也是煞费苦心。罢了,待他带领新军接收河西两州之后,便让他回汴梁成全他就是。” 对于曹贤顺,赵祯也算是看得明白,这家伙没有野心,倒也用不着提防。他想做个富贵闲人,便成全他。 第423章 拿不定主意   范宇微微一笑,自己也算是成人之美,对曹贤顺仁至义尽了。   两位太后都斜着眼看范宇,觉得这小子怎么看都显得有些滑头的样子。   她们并非还玉公主那么好哄,姜是老的辣,对范宇的话可都是半信半疑。   “宇儿,以后这等事你要少做才是。”义母李太后严肃道:“若是让一些钻营之辈知道,通过你这里可以逢迎官家以图幸进,那还了得?只怕过得几日,你那府上便门庭若市了。不但满朝文武看不惯你,就是民间百姓对你的风评怕是也不佳。将来,青史之上,也会给你冠个佞幸名。君子当惜名才是。”   范宇心道,自己也不想啊,谁知道那曹贤顺办这等事。   “娘说的对,孩儿也觉得此事不宜再有。”范宇点头道:“今日之事,实是孩儿没想到也没见识过,有些慌了手脚。那曹使君将人放下便走了,却是让孩儿有些抓瞎。结果还玉又来问罪,阴差阳错便替那曹使君做成了请托之事。”   “这等事有一次也是天意,半点不由人。”官家赵祯听了范宇的话,也是哈哈一笑,又转向杨太后道:“小娘娘,这位乔碧罗还须调教多久才成。一些繁琐规矩不教也罢,让她学些中原话便可以了。”   范宇不由暗暗撇嘴,官家对于美人的定力不佳,这便是催着杨太后要人了。   杨太后自然也看出官家的意思,不由斜了赵祯一眼道:“一个番邦女子而已,官家近来与皇后感情渐笃,你须多看顾皇后的颜面。这乔碧罗先我在宫里调教一个月,等她能说些中原话,便可送到官家那里。”   “皇后近来有些不舒服,总是不愿动。”官家赵祯摇头道:“今日也已经去请了太医,也不知诊断出了结果没有。”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都是过来人,互相对视一眼,互相都现对方眼中的喜色。   “官家,你说皇后有不愿动?可否总是懒懒的,做些事便会累的感觉。”李太后急忙问道。   范宇和还玉公主也听出来李太后话里的意思,不由都看向官家赵祯。   赵祯笑道:“所以,我便让太医给皇后诊断,”   “官家,如此重要之事,你不在一旁守着,还来慈宁宫做什么。”李太后不由埋怨道。   “大娘娘,我之前在崇政殿中批阅完本章,本来是要去皇后的坤宁宫的。这不是半路上听说了还玉回来哭诉,才半路转了过来。”赵祯摇了摇头道:“既然两位娘娘有催促之意,我这便过去。”   赵祯为人仁和宽厚,被李太后责怪,也没急着辩解什么。   杨太后笑道:“你快些去,我与阿姐两人,可都盼着你能有子嗣。若是皇后有喜,这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两位娘娘催促,官家正要去坤宁宫,却不想有人报到,说是皇后娘娘也过来了。   只见皇后曹氏在众多宫人的簇拥之下,走进慈宁宫。   在范宇看来,曹皇后与上次见时相比略显富态。   赵祯上前拉住了曹皇后的手道:“太医是如何说的?可是有喜了?”   曹皇后却是没答官家的话,而是先到两位娘娘面前敛衽为礼道:“给两位娘娘请安。”   李太后抬手虚扶,面色却是有些焦急,“皇后,太医怎么说的,是不是有喜了。”   赵祯和杨太后两人,也紧盯着曹皇后,四只眼一眨不眨。   “太医已经把过脉,他说观音娘娘垂顾皇家,确实是有喜了。臣妾等了半晌却没等来官家,只得自己找了过来。”曹皇后此时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喜色道。   曹氏身为了将门世家之女,又是皇后,若是诞下皇子,那便是嫡长皇子。而他这位皇后的地位,便是铁打的一般无人可以动摇。   官家赵祯也是一呆,这一胎可是他第一个孩子,此时他根本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有些懵。   杨太后也哈哈笑道:“啊姐,咱们这些儿女之中,果然还是官家最争气,这样快便使得皇后有喜。”   “谁说不是,官家有后也算是少了一个心病。”李太后也笑道:“若是能诞下个皇子,更是会使满朝文武都能安心。”   范宇拉了拉还玉公主,两人来到官家与皇后身边,一同拱手。   “臣安乐侯夫妇,祝官家早得贵子江山永固!”范宇领着还玉公主道。   赵祯笑着摆摆手道:“我可比你要早了一卡,你与还玉两人,什么时候有喜啊。”   曹皇后也笑道:“此事也要看机缘,缘分到了,这老天爷便会赐下孩儿。官家莫要急,安乐侯夫妻如今还年轻,以后大把的日子,生儿育女便是早晚之事。”   这个话题果然引起了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的注意。   “宇儿,你与怀玉二人可要抓紧些时间。”李太后又道:“早有一个孩儿,便可享那天伦之乐。你们让我这个当娘的,也可膝前多一个小皮猴子岂不是好。”   “阿姐的话,便是我的话。”杨太后也看向范宇夫妻,“这宫中如此多人,却总是缺少了那么几个孩儿。若是有几个小小的人儿,在宫中乱跑,那这宫里可就多了一丝鲜活气。”   范宇与还玉公主能说什么,两人被挨个的数落了一遍,偏偏还不能不听。   还玉公主此时都后悔进宫了,自己也不向夫君问清,便匆匆而来给自己找了麻烦。   只是后悔也已经晚了,范宇夫妻两人成了众人的焦点,不断被轮关怀。   “对了,我想起一事,要先行回府才好。”范宇争中生智,便要逃离慈宁宫。   李太后有些不满道:“你有何事,却是要此时出宫。”   “给两位娘娘的所编的新剧,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若是我不去盯着些,怕是到时无法给两位娘娘演了。”范宇躬身道。   两位太后最怕的便是没有消遣,听到范宇这样说,便立时放他出宫。   范宇的这个借口却不完美,只他一个人出了宫,而还玉公主却是被留下来,强制与两位太后一起,为曹皇后办了一场家宴。   自己跑回府中,范宇的心思确实也想到了新剧之上。只一出白蛇传,两位娘娘怕是根本不够看的。   若是再加一出什么新剧,却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424章 可能接下?   在还玉公主回到府里的时候,范宇还在灯下奋笔疾书。   还玉公主悄悄的来到范宇的身后,便看到在范宇的书案上,已经有了厚厚的一沓书稿。   最上边的一页书稿的最上方,写着‘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   范宇此时也感觉到有人到来,一抬头便看到了还玉公主。   “还玉,你回来了,皇后有喜多久,可曾说了。”范宇问道。   还玉公主哼了一声,“你自己倒好,先出宫回来。丢下我一个人,可是让两位娘娘好一顿的数落。”   果然不出范宇所料,皇后有喜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的注意力便放到了还玉公主身上。没少催促还玉公主快些也生养一个,好让她们两个老的也能看到范宇与还玉公主两人有后。   好不容易,才挨到宫中的家宴结束,还玉公主被数落了一个花容失色。   要不是回到府中看到范宇在用功,只怕一顿脾气是少不了的。   “公主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在给两位娘娘写个新剧出来,免得她们这些日子无聊。”范宇的借口早就找好,这才避免了让公主借题挥。   “你写的这杂剧有什么好看的,外面演的杂剧,人家都是请的读过许多书的老先生写的。你可倒好,自己乱写一通,怎么可能会好。”公主瞪了范宇一眼,却又有些担忧道:“若是你的这杂剧不好看,使得两位娘娘看不下去,那还不如不写。咱家又不缺钱,你不如请几位读书人,好好的写一本杂剧的好。”   还玉公主说者无心,但是范宇却是听者有意。   说实在的,还玉公主这个建议挺不错,但是范宇对自己现在写的这个故意也有信心。   “公主且先看看我写的,便知道好不好。”范宇笑着将已经写好的几页稿子,放到了还玉公主的手中。   还玉公主低头看去,却现这稿子还有一张扉页,上面三个大字,西游记。   接着往下看去,便是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   却原来,讲的是一天生灵石感天地之气生育灵猴。这灵猴拜师学艺,以求长生不老之术……   只是看了几页,还玉公主便已经看得入了迷。她虽也读过一些书,但是哪里看过这等精彩的神怪故事,深深的被书中孙悟空所吸引。   “夫君,你、你可快些写出来,妾身对这杂剧也很期待。”还玉公主期期哎哎的道:“我本以为夫君自己写故事,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胡闹,却不想真是写的精彩至极,让人不忍释卷。若是夫君能多写一些,那便再好不过。”   范宇哈哈一笑道:“公主放心吧,你看的不过是第一回罢了。这猴子还要再次拜师,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后才能修成正果。这个故事可还长的很。”   还玉公主听范宇这样说,便笑了起来,“那夫君可要辛苦不少,今日已经不早,先早些休息,明日请两个读书人帮夫君写吧。”   范宇点了点头,今日可是让还玉公主生了气,自己还是要体谅对方一些的。   夫妻两人躺在床上,范宇便听还玉公主道:“今日里皇后说,太医说她已经有喜近一月,若是生产的话,当在明年三月左右。”   “怀胎十月,这是当然的。”范宇笑道:“难道还要如上古神人一般,三年零六个月吗。”   “杨娘娘说,皇后既然有了身孕,便不可再与官家同房。但是官家也不可闲着,须要宠幸其他嫔妃。”还玉公主叹道:“娘就是担心皇家子嗣不旺,才会给官家指婚选秀,希望官家能明白娘的这一片苦心才好。”   范宇哈哈一笑,“官家怎么会不明白杨娘娘的苦心,我看官家也是乐在其中。之前在宝慈宫里选出了张美人,如今又看到了杨娘娘身边的西域美人,想必官家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怀玉公主啪的拍了范宇手臂一下,嗔道:“你敢编排官家不成,信不信我明日便去告诉两位娘娘。”   “好好,我不敢,此事不过是就是事论事而已。”范宇摇了摇头,看向还玉公主,“但我可不一样,我只爱公主一人。”   女人就是受不了甜言蜜语,还玉公主看到范宇如此不害臊,却是心中一甜。   “两位娘娘说,皇后都有喜了,而妾身还没有喜,是不是妾身做还不够……”还玉公主的声音越来越低。   范宇只觉得身边好似放了个炭火炉,显然还玉公主全身烫已经动了情,他心中也不由得一个荡漾。   “哈哈,两位娘娘真是会讲笑话。”范宇伸手揽住了还玉公主,盯着她的眼睛道:“公主还没喜,那不是公主做的不够,而是我这附马做的不够才对。既然如此,那便要多做一些,这才对得起天地良心,也能显出你我一片孝心才对……”   而后范宇嘿嘿一笑,在公主的嗔哼声中,便是一夜的少儿不宜。   次日一早,范宇的两个眼圈都有些黑了,而还玉公主却是神清气爽。   还玉公主早早的便起了身,去张罗着给范宇炖了个参鸡汤补身体。   范宇起来喝了一碗鸡汤,也感觉自己昨晚有点没节制,没能缓过来。   索性让人备了马车,他拿着西游记第一回的书稿,直接去了庄园。   孙有才接了出来,见面便对范宇行礼,“侯爷今日来,可还有什么吩咐不成。”   范宇点了点头道:“不错,你去将那魏家班的老魏头找来,我有事要叮嘱于他。”   而后范宇便自行去了厅中用茶,等着人过来。   不一刻,魏家班的老魏头便在孙有才的陪同下来到厅中。   “小人见过侯爷,不知道侯爷找小人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老魏头点头哈腰的道。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上一次的白蛇传,你们魏家班演的不错。”范宇对老魏头挥了挥手道:“你且坐下,我有事与你细说。”   老魏头受宠若惊,急忙摆手道:“这可使不得,在侯爷面前,怎么有我这等人坐的位置。侯爷有事只管吩咐便是,莫要客气。”   “这一次,我有个新故事,要让你魏家班编成杂剧。这个故事名为西游记,乃是个相当长的话本。”范宇道:“你魏家班可能接下?” 第425章 那是何物   老魏头的班子就指着杂剧吃饭,但是他们这个魏家班在瓦市子里又不吃香,眼下就靠这位安乐侯了。   这等形势之下,老魏头岂会说接不下,这必须要接。   “侯爷既有新故事,那我等当然要接下来的。前一个白蛇传,便使得看过之人,都沉迷其中。小人对于侯爷的新故事,也非常的期待。”老魏头急忙送上马屁道。   范宇笑了笑,将书稿推到了老魏头的面前,“这只是第一回的书稿,因为故事太长,便只有这么多了。待我有时间再写出来,让人给你送过去。”   “什么,这故事竟然是侯爷所写?”老魏头吃惊了,“那上一个白蛇传,难道也是侯爷所写的吗。”   范宇脸皮虽厚,但此时脸上也有些红,可还是点了点头。   这个自己要不认下来,也没有其他的解释,只能说是自己写的。   看到侯爷承认,老魏头急忙去看新拿到手中的西游记书稿。   这一翻看可不要紧,立时便对面前这位年轻的安乐侯惊为天人。   老魏头的现在的样子,象极了后世的追星粉丝,对范宇有种恨不得供起来的感觉。   “侯爷竟有这等文采,真是让小人大开眼界。”老魏头真心赞道。   范宇哈哈一笑,摆手道:“这不过是刚刚开始,以后可有得你们演。这几天要快些将这剧编练出来,过两日便有贵人要看。”   听到时间如此紧张,老魏头当即便要告辞,回去让人演练新剧。   老魏头走后,只剩孙有才在范宇面前听用。   “孙有才。”范宇叫了对方一声。   “小的在。”孙有才急忙应道。   “十五这天,宫中的两位太后娘娘要来我这庄园小住,有些准备,便要由你来做了。”范宇脸色严肃道:“庄院之中的扫洒整饬,想来不用我多说了。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人,你也用不着操心,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你只要带好庄子里的这些仆役,到时分派好各个院子,每日只做些外围之事便可。不要与人说是两位太后娘娘来庄园中小住,将事情做漂亮一些便是。”   范宇是这给孙有才提前打个招呼,免得到时手忙脚乱失了分寸。   孙有才一听,冷汗都差点流出来,这压力可是不小。他不过是个皇家看庄子的太监而已,地位本就不高,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不过有了范宇的提醒,孙有才也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对范宇躬身道:“侯爷,小的现在便立时带人,将庄园都扫洒干净。此为每日例行之事,当不缀之。还有,若两位太后娘娘住到庄园之中,还须再请几位名厨才好。两位太后娘娘的饮食,亦须精致方可。”   范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说的不错,既然如此,这件事便交予你来做。包括肉蛋香料等物的采买,你也上些心思安排人去做。庄园的田地可能将这时蔬供给得上?若可以便用自种的更好。”   “侯爷放心便是,庄园除了种数百顷的粮食,还有数顷地也是种的瓜果青菜。这些东西,庄园从来不用外面的。”孙有才恭敬道。   范宇这才点点头,“还有要小心火烛,这可也是大事,莫要闹了笑话。”   如今的范宇,已经将自己完全代入到了安乐侯的这个身份之中。更重要的,可是自己义母和亲丈母娘要来,这怎么能大意了呢。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十五这天,范宇与还玉公主两人,早早的的便乘了马车,在宫门外等候。   不多时,先是两位大太监从宫门里步行出来。   正是伺候义母李婆婆的宁总管,还有杨太后身边的刘总管两人。   两位总管来到范宇面前,先是拱手为礼,宁总管才开口道:“侯爷,两位太后正在摆驾,稍候便出来。李娘娘和杨娘娘怕侯爷你们等的心焦,便先让我们二人出来知会一声。”   范宇笑着摆手道:“我与还玉公主身为晚辈,等一等自是没有什么关系。对了,两位太后娘娘要去庄子上小住数日,这护卫之事可曾安排了。”   “侯爷放心便是,此事是官家亲自布置的。特意从宫中抽调了五百侍卫,由宫中的带御器械带领,与两位娘娘一同前往侯爷那里,以护周全。”那刘总管急忙接过去话头,对范宇略带巴结之意。   带御器械?范宇心中嘀咕,不会是展昭吧。   不过,若是展大哥倒也不错,熟人也方便一些。   时间不长,便看到两辆马车,在众多侍卫的护送之下,从宫门中行出。   范宇立时迎上前去,对着两辆马车行礼。   前面马车的车帘掀开,一名宫女探出头道:“李娘娘说了,安乐侯无须多礼,在前引路便是。”   范宇点点头,便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对还玉公主道:“娘让咱们引路,这便走吧。”   吩咐了一声,外面吴良也带着护卫护住了范宇他们的马车,缓缓的向着城外的庄园行去。   庄园不过是城外十余里的距离,他们这一行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来到了新修的庄园之中。   只是保护两位太后的侍卫,便有五百人之多。除了这些侍卫之外,还有许多宫中伺候两位太后的人也有百十人。这一下子,便给庄园中增添了六百多人。   也幸好范宇将这庄园修的不小,否则的话,还真住不下这许多人。   范宇和还玉公主上前,将两位娘娘从马车上接了出来,便带着两位娘娘在庄园之中散步,给她们介绍各处。   两位娘娘看到范宇盖的房子都是简单方正的砖石房舍,便有些意外。   义母李太后皱眉道:“宇儿,你可是手头有些拮据?怎的这些房舍都是砖石盖成的,如此简单。若是无钱,便早些与娘说,娘去给你想办法。”   杨太后也点头道:“宇儿放心便是,我们老姐俩不会向官家要钱,在宫里随便搜罗些东西,也够你修庄园了。”   “这等砖石的房舍,是孩子特意要求的。”范宇急忙解释道:“若非如此,便显不出其中的好处了。而且孩儿嫌木制房舍太易走水,所以便索性都盖成了砖石的房舍。”   等几人进了大厅,两位太后看到窗明几净,便连连点头。她们早知道范宇用了水晶琉璃做的门窗,现在一看果然敞亮的很。   但杨太后却看到偏厅中的沙,不由指道:“那是何物?” 第426章 官家不放心 杨太后没见过这东西,但是看着厚厚实实的样子,显然不是床榻就是大椅子。 范宇在杨太后与李太后两人的注视下,走到了沙前。 “这是孩儿为了迎接两位娘娘,专门想出来的一种椅子。”范宇笑着指了指道:“孩儿称之为沙。”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听说过这个词,更是不知所云。 “那个一鸣,你去试试。”李太后看向自己身边陪同的总管太监道。 宁总管嘴巴张开,他如何也没想到,李太后竟然要让自己去试这什么沙。 不过既然这沙是让人坐的,想来也没有什么危险。 于是宁总管对着李太后微微躬身,“小的遵娘娘懿旨。” 宁总管来到沙之前,转过身,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在两位太后娘娘还有众多宫人的眼中,宁总管这一下,整个人便陷进去了大半。 “啊呀!”宁总管目露吃惊之色。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瞬间便将眉头挑起,同时看向范宇和还玉公主。只觉得这两个孩子有些皮,莫非是在搞什么恶作剧不成。 范宇与还玉公主两人却是微笑,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 “这、这沙真是舒服。”宁总管此时回过神来,不住口的夸赞道:“软,这沙软的就象是坐在沙堆和面团中一般,难怪会称之为沙,这名字果然贴切。人坐进来,便是半躺着的,全身都懒洋洋的不想用力。安乐侯不愧安乐之名,这等坐椅也太享受了。” 听到宁总管的说辞,范宇都吃惊了,沙二字还能这样理解吗。 李太后听了宁总管的话,立时眉开眼笑的瞅了范宇一眼,“宇儿这孝心,是没得说。难为你为了我们两个老的,连这家私也用了心思。” “他是大娘娘的义子,以前并不富贵,却也无法如此孝敬大娘娘。如今自己能做些事情了,自然是要让大娘娘舒服些才是。”还玉公主笑道。 杨太后看了自己闺女一眼,略显郁闷道:“只知道让你的驸马孝敬婆婆,却想不起来我这个岳母了。” 范宇一看杨太后挑礼,不由笑道:“怎么会呢,还玉知道我不会忘了姨娘,这自然也是为姨娘准备的。那边还有新制的躺椅,也请宁总管试一试如何。” 他连忙解释一句,便将话题岔开。 杨太后也不是真的挑礼,不过是逗他们两个小的开个玩笑罢了。听到范宇说还有新奇玩意儿,便也跟着看了过去。 宁总管看向那躺椅,连个正经的椅子腿都没有,却是两个半弧形的木条在坐椅下面。 “安乐侯,这个躺椅却是如何的坐啊。”宁总管踌躇不已道:“这等样式,我如何坐的稳当。” 范宇笑道:“坐不稳就对了,宁总管坐上去便知。” 无奈之下,宁总管只能小心翼翼的坐上去,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平衡不再晃动。 范宇看着宁总管都觉得累,如他这样坐在躺椅上,怕是累也累死了。 于上范宇上前推了这躺椅一把,宁总管的乐子便有些大。 原本宁总管上身笔挺的坐在躺椅上,全身用力绷着劲,只怕不稳。可是被范宇推了这一下,便开始前后晃动。 心中一慌之下,整个人便躺到了椅中,双手紧紧的抓着扶手脸色白。 只是晃了十余下之后,宁总管便现居然无事,这才放松下来。 两位太后看着宁总管紧张的样子,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到了这时也才放下心来。 “宇儿真是顽皮,你莫要吓到了他。”李太后虽然口中有斥责之意,可是脸上却是眉开眼笑,一点责怪的样子也没有。 杨太后此时走上前去,也慢慢的坐于沙之中,两手拍了拍两边的扶手,松软无比。 “阿姐,宇儿这孩子用了不少心思啊。”杨太后笑道:“这沙让人一陷进来,便不想再动弹,好似掉到了一个大棉包中。阿姐也来试试,也算是见识个稀罕。” 宁总管急忙从躺椅上起身,过来伺候李太后。 李太后也去沙上坐了,便笑眯眯的向范宇点头。 还玉公主却是笑道:“两位娘娘,这不过是客厅罢了。里面可还是给两位娘娘专门准备了戏台和杂剧班子。夫君他让杂剧班子准备了新剧,就是为了给两位娘娘消遣的。” 李太后却是摆了摆手道:“杂剧倒不急着看,这庄园我们姐妹二人还没怎么看。宇儿修个庄园,可不能只为我们姐妹考虑,须知这庄园是给了你的。我与妹妹两人是客人,只是偶尔会来小住罢了。且先让我们看看你这庄园修成了什么样子,若是你委屈了自己,我们姐妹两人可也过意不去。” 范宇看到义母说的认真,显然是心疼自己这个义子,只怕自己为她们两个太后付出的多。 “娘放心便是。”范宇笑道:“娘要不放心,便将整个庄园转一转。孩儿尽些孝心,和自己享受也没冲突。娘和姨娘不在的时候,岂不是都是孩儿了在这里?还玉也是一样的,娘可看看这琉璃门窗后的绸缎布帘,可都是她亲自带人选制的。说是让两位娘娘舒服此,可也是按着还玉自己的心思来选的啊。”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来了,怎么能不转一转你这庄园。若是住了几日,连你这庄园大致什么样子都不知晓,岂非是个笑话。”杨太后摆了摆手道:“带路便是。” 范宇与还玉公主两人,只得又带着两位娘娘在庄园中走了一圈。 最后来到一座独栋别墅的天台上,在凉亭里坐了下来。 这栋别墅是靠着最北边的,在天台上便可看到远处的黄河,视野开阔的很。只是站在天台上远眺,便使人胸臆之间之为一宽。 义母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都看到了远方的风景,不由为这惊叹。 “宇儿这房舍虽然建的略显笨拙,可却也别有巧思。这等风景,在汴梁城中可是看不到的。”杨太后看着远方黄河的茫茫水面,不由叹道。 “这几栋房舍,都是独立出来的。”范宇笑道:“娘与姨娘若喜欢,便一人一栋住着。上面都有这样的天台,风景也都不差。” 陪着两位太后说了会儿话,范宇便找来了孙有才,命他准备膳食。 此时却有人进来禀报,说是宫里的陈总管前来。 范宇让人请了陈琳进来,“陈总管,官家可是有事吩咐?” “两位娘娘来侯爷府上小住,官家不放心。”陈琳皱眉道。 第427章 搏大家一笑   陈琳一句官家不放心,便让大家有些扫兴。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直接便面露不悦之色,两人好不容易出宫小住几日,官家也要阻止不成。   “陈琳,你回去与官家说,便说老身我是在自己孩儿家中小住,不是外人,没什么不放心的。”义母李婆婆直接便对陈琳道。   “官家他是不是听了谁的谗言,陈琳你从实招来。”杨太后也皱眉道。   范宇只是问了一句之后,便没了再开口的机会,他与还玉公主两人都看向陈琳,不知对方如何回应。   在两位太后的呵斥之下,陈琳哪里扛得住,立时摇手道:“两位太后且莫生气,这是误会、误会啊!”   “误会?怎么误会了,官家不放心,难道不是让我们姐妹两人回宫吗。”李太后面色不善道。   听了李太后的话,杨太后也不住点头。在此事上,两人姐妹齐心。   这种事也难怪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生气。宫中就那么大的地方,住了这许多时间怎么可能不憋屈。好容易有了范宇修建的这个庄园,可以供她们姐妹两人出宫透气散心,却还要被官家阻拦。   最可气的是,在宫中你不阻拦,等到两位太后到了庄园才阻拦,这不是成心败坏人的好心情吗。   陈琳面对两位太后有杀气的目光,打了个冷战道:“这可真是误会,小的不敢乱说,官家说、他说两位太后在安乐侯的庄园上小住,他不放心。所以,官家今日晚间也说要来瞧一瞧才安心。”   范宇听到陈琳如此说,心中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陈琳这个家伙,好好的一句话非要大喘气,惹得两位太后不悦,差点没让人将他拖下去臭揍。   “原来如此,那我便着人安排迎接圣驾就是。”范宇对陈琳拱手道。   陈琳却是摆了摆手道:“侯爷无须张罗什么,官家若来也是轻车简从,不会搞得十分繁琐。”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范宇本来还有些头疼,听到陈琳如此说,这才点头道:“那也好,可使人先来通知,到时我便出迎就是。”   点了点头,陈琳又向两位太后请了安,这才出了庄园回宫。   时间不长,孙有才便已经张罗好了一桌精致的饮食,范宇请了义母李太后与杨太后坐了。   他与还玉公主两人陪坐于左右,伺候两位长辈。   两位太后从马车上下来,便在庄园里面逛了许久,饭都没用多少,便显得累了。   范宇请两位娘娘各占了一座独栋别墅,让她们好好休息。   而他自己,也与还玉公主去了自己住的主楼小憩。   待得范宇起来之时,天色也到了傍晚时分。   不光是他起来的有些晚,两位太后也一样的晚。   在这城外的庄园的环境当中,人不由自主便会放松,节奏也显得慢了些。   范宇与还玉公主夫妻两人前去给两位太后请安,结果人还没到了两位太后的别墅前,便有侍卫领着一个小黄门过来。   “侯爷,这位公公说自己是陈总管派来的,有话要与您说。”那侍卫拱手道。   范宇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与陈总管约好的,你且退下吧。”   将侍卫打了,他才看向小黄门,“官家几时到庄园这里?”   “官家与陈总管等人,现在就在外面,请侯爷这便去接驾吧。”那小黄门对范宇躬身道。   官家来得真是好快,范宇感觉还没过多久呢。但是他这不是一觉睡到了自然醒吗。   于是范宇立时与还玉公主两人,转而向着庄园的大门行去。   到了庄门外,便看到斜对面远远的一棵树下,有十余人似乎外出游玩的样子。   小黄门对范宇道:“那边就是官家与陈总管和侍卫们。”   范宇立时随着小黄门一同迎了过去,走近了果然便是官家赵祯和陈琳在树下,其余想来便是宫中禁卫。   “臣安乐侯,见过官家。”范宇急忙与还玉公主两人躬身行礼道:“官家能于百忙之不光临寒舍,实是篷筚生辉。此地非是招待之所,还请官家进庄休息才是。”   赵祯哈哈一笑道:“你也莫要如此客气,我既出宫,便也只是游玩而已。借着两位娘娘出宫的机会,我也可跟着出来消遣片刻。前面带路,待我去给两位太后请安。”   片刻之后,范宇便带着赵祯见到了两位太后娘娘。   “官家,你今日让那陈琳传话,可是将我们姐妹两人吓了一跳。”李太后见到官家,便笑道:“还当是你要阻拦我们两个老的出宫,可是生了阵子闷气。”   陈琳不由苦笑道:“大娘娘便莫要取笑我了,小的这不也是心急,这话也没有说的明白,才惹得两位娘娘生气吗,小的在这里向两位娘娘陪礼便是。”   听清楚了来龙去脉,官家赵祯也是好笑,“两位娘娘莫生气,陈琳久在宫中陪伴于我,想必能出宫放松一番,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期盼之事。”   “官家,我、我确是也有此意。”陈琳十分感激的道。   虽然两位太后是将此事当了笑话来讲,但官家这话明显就是回护于他。官家如此仁厚,陈琳怎么能不感激。   范宇此时笑道:“官家来的正是时候,臣已经让人准备了酒席。有什么话,可慢慢说也不迟。”   看到赵祯点头应允,范宇立时让人去安排。   今日是五月十五,天气已经相当的炎热。所以这许多人用饭之处,便安排在了别墅的天台之上。   在天台上的凉亭中,清风习习又能看到远方的黄河横于天际却是十分舒畅。   “安乐侯,你这封爵真是没有封错,平安喜乐亦是一点不错。”赵祯看向向一片晚霞之下的黄河赞道:“汴梁近处便有如此景致,竟也让你安乐侯给寻到了。”   范宇笑道:“官家莫要忘了,这庄子还是官家赏赐于我的。若非如此,臣去哪里找这等景致。论到根本,还是臣沾了皇家的便宜。”   李太后这时插言道:“什么沾了皇家的便宜,宇儿也是立过大功劳的。若是算起来,只赏一座庄子岂能酬功。只不过宇儿却是对这些事情都看得淡,随遇而安没有贪心罢了。”   听到自己亲生的娘这么夸范宇,赵祯虽然认同,但心中也有些不舒服。   说起来对安乐侯,官家赵祯还是很满意的。范宇能为不小,既有建树亦有功绩又懂得进退,实是个用得顺手之人。   可是范宇又是分走了自己许多宠爱,这又让赵祯有些失落了。   菜还没有上齐,天色便已经黑了下来,孙有才命人掌灯,将灯挂于凉亭的亭角上。   “娘、姨娘还有官家,都来到我的庄园之中,便是一件大喜之事。因此,我也备了一份小小的礼物,以搏大家一笑。”范宇对孙有才挥了挥手道:“去吧。” 第428章 不客气 官家赵祯看向范宇,弄不清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而李太后与杨太后,却是知道范宇经常送些小礼物什么的,早就见怪不怪。 前两日还刚刚收了范宇的琉璃水银镜,今日再有什么新奇的小东西送上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可是那孙有才却是取了一支手臂粗带根木棍的纸筒来,将这东西的木棍插在天台边的一个架子上支好。 “侯爷,小的可要点火了。”孙有才取了火折子向范宇请示道。 “你且点火便是。”范宇笑道。 还玉公主却不知道范宇在搞什么,不由问道:“夫君又弄的什么好玩之物,怎么也不告知于我。” 范宇看了还玉公主一眼,“这本是要给大家一个惊喜,若是现在说出来,便不好玩了。” 正说话间,那边的孙有才便已经用炎折子点燃了那纸筒下的一根药线,而后急忙后退了十几步远。 那纸筒下面嗤嗤冒火,却是有些吓人。 陈琳一下子便拦在了官家身前,看向范宇道:“安乐侯,你从哪里弄来的火器!不知此物甚为危险,竟敢在圣驾面前点燃火器!” 官家赵祯也是见过火器的,知道此物乃是军中利器,闻言便面色不善的看向范宇。 “陈总管且莫着急,这东西虽然冒火,但是与军中的火器大有不同,稍待便知。”范宇对陈琳拱手笑道。 只这两句话没说完,那纸筒下的药捻燃尽,吱的一声,带着一道桔红色的火光便蹿上半空,而后在天上闪出一团明珠般的火光啪的一下炸开。 范宇向天上看了一眼,便看向黑暗中的黄河河岸方向。 官家赵祯不明所以,陈琳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 义母李太后却是开口问道:“宇儿,你这是做的什么,炸在天上倒也好看,但是只燃放了一个吗?” 范宇指了指远处道:“两位娘娘,还有官家,你们且往那边看,千万莫要眨眼。” 说完,便伸手拉住了怀玉公主的手,看了自己的媳妇一眼,对她也点头示意。 众人的目光刚刚看向那个方向,便看到远远的黄河岸上,一道道火光如龙一般依次冲天而起。 只是这一景观,便已经让人叹为观止,实在是有些壮观了。 但这不过是开始而已,就在大家没防备之时,每一道火龙升空之后,便突然炸开漫天火雨,笼罩了足足有数十亩大的一片,火光四散如同一朵盛放的菊花! 无数的火雨从天而落,每一道落下的火光都在蜿蜒游动,仿佛无数活过来的火蛇在空中舞动! 而且每炸开一道火龙,便会产生不同的颜色,甚至有几道火龙一炸开,便是五彩缤纷让人眼花缭乱。 这等焰火美景从未有人见到过,今日却是被范宇用来取悦义母和官家等人了。 足足有半个时辰,这一场焰火盛景才算是结束。 可是众人的脸上,却多是意尤未尽之色。 就是最为紧张的陈琳,脸上也略带留恋之意。 “安乐侯,下次再有此事,可先向官家打个招呼。”陈琳看了范宇一眼,只说了这一句,便后退到了官家赵祯的身后。 赵祯看向范宇,此时也换上了笑脸,“安乐侯,你倒是会玩。明明是军中的火器,却被你制成了这等耀眼华美的……呃……” “此物臣称之为焰火。”范宇恭敬道。 “对,明明是军中火器,却被你制成了焰火,你说你是不是假公济私。”赵祯心中好笑,可脸上却假意带着责怪之色。 李太后却是没觉官家有开玩笑的意思,不由开口替范宇解围道:“这都是宇儿了哄娘高兴,纯是一片孝心,你这做大哥的,却怎么还能责怪于他。身为一国之君,娘知道你忙,除了请安娘也没要你送什么新奇的礼物。怎么宇儿不过是弄些小东西娱亲,你却还要问责了。” 被亲娘一顿数落,赵祯心里便有些无奈,这亲娘心眼有些偏啊。 杨太后却是看出来官家没有问罪之意,忙笑着打圆场道:“官家也不是向宇儿问责,不过是吓唬他一番,下次有这等好玩的,可莫要再藏着揶着。先前那纸筒飞天一炸,若是不明内情,谁还不是有些惊疑之心。” “官家说的是。”范宇必须承认自己假公济私,他笑道:“这本来便是造作院所制新式火器,若是装了蒺藜火球,便可打击敌军。但是换了这彩弹,就是极具观赏的焰火了。” 反正尤二郎是要将焰火武器华的,范宇便也顺势推出了新火器,何乐而不为。 赵祯听了范宇的话,不由有些意外,居然真的是新式火器。 “此物造出来有多久了。”赵祯追问道。 “不过数日而已,也只是造了一车,刚刚已经燃放完毕。”范宇老实答道:“若是制成可杀敌的火器,还是要过些时日才行。” 赵祯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待这新式火器造出来,你可向我呈书,我要亲自观看这火器的威力。” 范宇急忙躬身道:“臣也正有此意,否则还没完全制成,如何敢向官家禀报。” “不过,这焰火也甚为绚丽,亦可造一些,以备宫中庆典之用。”赵祯一下子便抓住了焰火的正确用途,他也比较喜欢这东西,“对了,这焰火便只有这一种吗,莫不是你还有存货。” 赵祯的问话说到一半,便看到范宇的脸上露出笑意,便直接质问道。 “这个……倒是还有一种没拿出来。”范宇两手摊了摊,“这个没取出来的焰火,臣取名为风火轮。这风火轮燃放起来,便如一个旋转不休的火焰陀螺,也是煞是好看。只是却无法控制它来回移动,一个不好便易走水。” 看了看范宇庄园内全是砖石结构的房子,赵祯毫不在意的道:“你这里还怕走水吗,且燃放几个来看看。” 范宇无奈,这庄园可是已经送给了自己,就是能点着估计官家也不在意。 当下对着孙有才挥了挥手,“去取几个风火轮,在下面院子里燃放便是。” 只有还玉公主,却是瞪着官家,显然在责怪对方。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也是看着官家,这当哥哥的倒是不客气。 第429章 还贪玩吗   官家赵祯却是并无所觉,身为皇帝要是连放个焰火都不成,这皇帝不做也罢。   不多时孙有才便已经取了几个风火轮,在下面的院子里高声道:“侯爷,现在可以放了吗。”   范宇对官家还有两位太后道:“请两位太后与官家移步一观。”   还玉公主与几个宫人搀扶着两位太后,范宇则与陈琳一同陪着赵祯,众人来到天台的围栏扶着栏杆往下看。   孙有才在一处相对空旷的石径处,手中举着火把正往天台上看,他脚边还有一个小磨盘一样大的东西,却是十分醒目。   “好了,此时可以燃放。”范宇在天台上向着下面的孙有才挥了挥手道。   孙有才答应一声,便将脚下的那风火轮焰火的药捻点燃,人立时远远的躺避开来。   只见火光闪了闪,药捻便已经燃尽,忽然之间黑暗中嗤嗤嗤的冒出一圈亮黄色的火光来。   这火光围成一个圆盘不断的推动圆盘转动,火花四散光彩夺目,足足占据了两丈方圆的地面。   而且这圆盘的火花颜色还会变幻,真是使人目迷五色看了不由得啧啧称奇。   之前的冲天彩炮焰火离得远,只是看到比较壮观的一面。但这风火轮却是绚烂无比,光彩变幻火花璀璨,又有一种不同的美感。   赵祯不由拍手称赞道:“此等焰火真是好东西,若是普天同庆之时,天下万民都可燃放此物,那便足见我大宋的太平盛世了。”   “官家莫要念玩。”杨太后笑道:“你偶尔玩一玩还没什么,若是沉迷于这等事物之中,朝中百官怕是会天天上书劝谏了。更有那自觉耿直的,破口大骂也说不定。而且此物乃是宇儿所制,他也会被冠上一个佞幸小人的名头。为了这等玩物,招惹上这等麻烦殊为不值。”   “小娘娘说的对,我今日因为不放心两位娘娘。顺便借此机会,来安乐侯的这个庄园里一下而已。”官家赵祯立时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形象道。   他这里两说了两句话,下面的风火轮便猛的向四面八放冒出一团团的火雨,显然是已经燃放到了最后时刻。   然后范宇便看到了远些的孙有才与他脚边的七八个风火轮,也都被笼罩在这突然暴一下的火雨中。   还玉公主就在范宇身边,自然也是看到这个情形,不由啊了一声。   下面的孙有才怪叫一声,连滚带爬的便向外围跑去,他脚下的那七八个风火轮都是跑不了,当即被火雨洒了个结实。   天台上的众目瞪口呆之下,下面七八个的风火轮一同燃起,喷射出来的火花比之刚才明亮了十倍。   更离谱的是,几个风火轮都是转动的,互相碰撞下将下面整个院子都给占据了。   这声势可比刚才要大了许多,但是让大家伙的心也都提了起来。   李太后此时气的跺了跺脚,狠狠的斜了赵祯一眼,“官家,你、你可真行。若是失了火,我们这许多人,连个出路都没有。”   之前范宇便提醒过,这风火轮容易走水。可官家赵祯却是不听,硬是要燃放几个来看看。   这下子可好,焰火也燃放了,似乎范宇走水的预言也要实现。   可怜范宇新修好的庄园,只怕这会的损失不会小。   赵祯一脸的讪讪之色,“这、这焰火也不是我点燃的。”   下面便传来孙有才的叫声,“快来人走水了!官家和两位娘娘还有侯爷夫妇都在里面,快些来人!”   紧接着就是一片大乱,除了范宇这里的杂役,还有禁卫和侍卫们也都乱了手脚。   就是天台上的那些宫人与小黄门,此时也一个个面带惊慌之色,显然有一哄而散的架势。   被焰火所围困的,可都是大宋顶天的贵人,这要是出了事情,他们这些人只怕没一个会有好下场。   杨太后严厉的目光向那些宫人和小黄门们一扫,喝斥道:“一个个和鹌鹑似的,象什么样子。”   被斥骂之后,这些宫人和小黄门立时安静下来,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   杨太后安抚下了宫人和小黄门之后,便只是看着官家叹气,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这责怪之意溢于言表。   在这等被两位太后鄙视的压迫之下,官家赵祯实在是抬不起头来。   “夫君,你快想些办法,我知道你的办法多,一定能使众人无事。”还玉公主拉着范宇的手,向他恳求道。   范宇看了眼下面,便安慰众人道:“此时不过是焰火燃放而已,虽然声势不小,可也不必担心。一来,正如官家所说,庄园之中大多都是砖石房舍。二来,园中花树也已返绿不易燃烧。最不济,这焰火烧了起来,园中也并无什么可烧的。顶了天去,也只是烧了园中的草皮和几株花树罢了。”   听到了范宇的话,也确实就是这个道理,大家果然都松了一口气。   范宇的话,顺便也替赵祯解了围,这让赵祯很是满意。   下面乱了一阵子,接着便是数十人提着水桶冲进院子,对着焰火连泼了数十桶水。   只是这水泼下去却进不到焰火的纸筒内,根本就没有多少作用。只不过是这泼水的时间,也使得这几个风火轮也完全燃放完毕。   孙有才还有护卫的带御器械一同冲上了天台,看到众位贵人无恙,便都松了一口气。   范宇却是看到,那带领护卫的带御器械,不是展昭又是谁。   展昭也正看向范宇,便对他点示意,并没开口招呼。   “官家与诸位贵人无事,臣便放心了。”展昭对赵祯躬身施礼道。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不过是些小事,不值得大惊小怪。”赵祯此时却是淡定从容,“快些吩咐上菜,我已经有了几分腹饥之意。”   孙有才与展昭互相看了一眼,便都又退了下去。   不一刻,酒菜便上得齐备,   “今日,本想给两位太后与官家一个惊喜,却不想惊喜竟成了惊吓,有些事与愿违。”范宇给众人倒上了自酿的啤酒,举盏道:“便只有请官家与两位太后饮些淡酒,稍微压一压惊了。”   提起此事来李太后就生气,自己亲生的生了个什么玩意儿?身为官家,到臣下的家中却差点差臣下的宅子给一把火烧掉。亏着没有烧起来,否则的话岂不是要笑死个人。   “宇儿你今日做的很好,不是你的原因便不要往自己身上揽。”李太后看向官家,“还贪玩吗。” 第430章 那位范仲淹 李太后是官家的亲娘,不用给赵祯遮掩什么,说的官家脸色赧然。 此时杨太后便出来打圆场道:“阿姐不必如此,官家不过是刚刚亲政一年而已,他虽是官家,可幼时也没能如寻常人家的孩童一般,可以肆意玩耍。今日虽然有些轻浮,可也有情可缘。” 杨太后一说起官家的童年来,李太后便无法再斥责,便叹了口气道:“也是怪我自己不争气,未能从小便陪伴官家成长,这当娘的责任没能尽到。” 赵祯看到李太后又想起伤心事,也急忙道:“大娘娘虽然没有陪伴我长大,但是咱们母子能在这些年后团圆,已经是天大之幸。大娘娘莫要再为过去之事伤怀,若是因而伤了身子,便是我的罪过了。” 还玉公主也道:“大娘娘,官家如此孝顺,您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刚才官家也只是一时兴起,又没造成什么损失,便莫要再提了。” “娘,您在孩儿这里小住,便是为了散心而来。光想些不高兴的事情,这还如何开心。”范宇急忙寻了另一个话题道:“那焰火不过是孩儿让人做的玩物罢了,给大家一个惊喜。但是还有一个惊喜,想必娘和姨娘是喜欢的。” 听完范宇的话,大家都惊的口中能塞个鹅蛋,还有惊喜?刚才那个惊喜便差点烧了房子,这回的惊喜又是什么,不会是什么太离谱的东西吧。 只看大家的表情,范宇便明白过来众人的意思,那陈琳尤为无趣,居然又一次挡在官家的身前。 还是还玉公主比较心疼夫君范宇,忙替他解释道:“两位娘娘与官家莫要这个表情,夫君他亲自写了故事,让杂剧班子演成了杂剧,专门给两位娘娘看的。夫君还说过,他自己笨手笨脚的,不能彩衣娱亲,便只能请了杂剧班子演故事来哄两位娘娘高兴了。” 听到是这么一回事,大家不约而同的松口气,不会突烟冒火的就行。 接下来的家宴时间便其乐融融,之前虽有些美中不足,便大家依旧十分尽兴。 待得吃饱喝足,杨太后便催促道:“宇儿,你说的那杂剧班子,何时可以演这杂剧。” 魏家班其实已经在等候了,只等着范宇话。 “两位娘娘,进来之时,可曾看到那座戏台。”范宇笑道:“请娘与姨娘移驾戏台前的亭中,杂剧班子已经在等着了。” 闻听杂剧也已经准备好了,两位太后便高高兴兴的去了,还玉公主急忙跟上。 范宇本来也是要跟上去的,可是却看到赵祯对他使眼色,显然官家有话要对自己说。 “官家可是有事吩咐于我?”范宇上前询问道。 赵祯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有事要让你来做。” 范宇拱手道:“官家但请吩咐便是。” “你那焰火可还有多的?”赵祯问道。 一旁的陈琳就是一哆嗦,官家这是多大的玩心,居然还要向安乐侯索要焰火。 陈琳正待开口劝阻,却听范宇道:“官家,这焰火可是有些不太安全,尤其是那风火轮,说不得就将什么东西烧了。那冲天彩炮和风火轮两种焰火也已经用完,现在让人制造却也来不及。不过,臣这里还有一种焰火,却是安全不少。” 赵祯挑了挑眉头道:“那是什么东西,刚才你怎么不取出来燃放。” “刚才其实已经燃放过了,只不过不如冲天彩炮与那风火轮好看,官家也没注意罢了。”范宇笑道:“我让人给河岸边传讯之时,所燃放的那支纸筒便是了。可以放一道火光冲上半天,但只能炸一朵火光,却是不够绚烂。这种焰火,臣称之为穿云箭。” “穿云箭?这名字倒也好听,还有多少,都给我送到宫中来。”赵祯不由得笑道。 陈琳有些忍不下去了,不由得开口劝谏道:“官家,这等焰火容易燃爆,岂可带入宫中。宫中不比安乐侯的庄园都是砖石的房舍,宫里的亭台楼阁皆为木制,一个不好便能烧个干净啊。官家若是想玩这焰火,可随时从安乐侯这里调取便是。” 赵祯看了陈琳一眼,不由斥道:“你难道不知,过得数日便要拜祭太祖太宗与先帝了吗?这焰火正可于其时以壮声势,以彰显列祖列宗的功绩。以前不管如何,也只是一两里的人能看到。若是有这了这焰火,至少也是十余里之内无人不晓。” 知道自己错怪了官家,陈琳急忙躬身道:“内臣却是会错了意,内臣有罪,还请官家责罚。” “好了,不知者无罪,你也替我想一想,这焰火放到哪里才是。”赵祯皱眉道。 “此物交由礼部便可,到时燃放也交给他们来做。官家只须派一个小黄门去传个口喻,便可安排了此事。”陈琳急忙出主意道。 赵祯点头,这也算是个办法,“此事你去做便是,在拜祭列祖列宗之前,你要安排了此事。” “是,内臣遵旨。”陈琳忙答应下来。 赵祯又看向范宇,显然还有事情要说,只是面带犹豫之色。 “官家若有什么为难之事,可先讲出来让臣听一听。”范宇拱手道:“或者可以为官家参详一番。” “说起来,这件事便是件公事。”赵祯皱眉道:“近来有人上本,建议我大宋应趁着辽夏之争,也与辽国联络出兵西夏,可趁机从西夏身上夺取大片土地。若是能夺下兴庆府,便是又一个塞上江南。” 原来是这样,范宇心中盘算了一下,这个建议也不能算错,但是这如意算盘却是打得有些响了。 “官家,这个主意若是我大宋有把握击败西夏军,自然也不成问道。”范宇略一寻思道:“只是我宋军擅守而不擅攻,冒然出兵恐会糟遇败绩。另外,之前辽国便派使节邀我大宋共同出兵,如今出尔反尔,必招致辽国震怒,十分不值。这等建议若是朝中哪位相公所提,实是陷大宋于不义之境。” 官家赵祯摆手道:“并非京官,而是苏州知州范仲淹所上本章,极力鼓动朝廷出兵,他却不知朝堂中之事。” 范宇不由吃了一惊,这位建议者,莫非就是‘羌管悠悠霜满地’的那位范仲淹。 第431章 将塔拆了 范仲淹之前为朝中右司谏,官家废掉郭皇后为郭净妃之时,他在朝中鼓动其他官吏极力反对。 因此得罪了官家,便被官家贬出京去。 但是此人在官家的心中,也很有分量。早在天圣八年,范仲淹便曾向当时临朝听政的刘太后提出,请其归政于官家。 那时的范仲淹被朝中众臣所疏离孤立,但是他依旧据理力争。 也正是此事,使得范仲淹在官家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虽然是官家将范仲淹贬出京城的,可官家对范仲淹,在心中依旧十分敬重。 如今收到了范仲淹的上书,官家便相对要重视一些,因而便想听一听范宇的意见。 “此人不是京官,定是不知时事,却也怪他不得。”范宇拱手道。 现在听了范宇的话,赵祯也觉得,这位范仲淹的建议是消息不通所致。 “既然这样,此事便不再议。”赵祯点点头道:“此时想必两位娘娘还在等着你我,不如快些过去,免得让两位娘娘久等。” “是。”范宇答应一声,便随着官家一同去了前面的戏台处。 待他们到了前面之时,两位太后已经在还玉公主的陪同下坐在亭中。 对面的戏台之上,此时也已灯火通明照得人毫纤毕现。琴鼓之声不绝于耳,显是正在热场准备。 因为范宇早已说过,自己要看的杂剧,不用在开场之时表演艳段。所以,此时空空的台上只能听到琴声与锣豉声。 虽然只听声音看不到人,却因此更让人有期待感。 “官家和宇儿怎么才来。”李太后责怪道:“且都陪老身瞧一瞧这杂剧,是个什么样的新鲜故事。” “宇儿自己写的故事,想来是我和阿姐没见过的。”杨太后笑道。 还玉公主笑道:“别说两位娘娘没见过,就是我也不曾看过。整个大宋最清楚这剧的,只怕唯有夫君了。” 杨太后不由取笑还玉公主道:“你夫君什么都好,女大不中留什么都是夫君好,唉。” 义母李太后笑道:“宇儿也不是外人,妹妹也是有半儿半女的,正可又凑成一整个的。” 官家赵祯此时开口道:“安乐侯,这杂剧可以开始了吧。” 范宇拱手道:“想来是杂剧班子在后面正准备,我催促一下便是。” 当即招手叫来了孙有才,让他去看看魏家班准备的如何了。 孙有才很快转回来,恭声道:“启禀侯爷,马上开始。” 果然,没等孙有才的话音落下,便听到戏台上的配乐调子变的舒缓起来。 从后台如同飘浮一般行出来两个女子,一个全身白衣,一个一身青衣,却是衣着夸张飘然若仙。 “驾彩云离却了峨嵋仙山……”板子一敲,白衣女子便开口唱道。 紧接着便是游西湖与许仙相遇,两边勾勾搭搭没羞没臊,使众人看得津津有味。 陈琳几次想与赵祯提起回宫之事,却都被赵祯给挥手赶开,根本没有他开口的余地。 当台上演到法海将白娘子镇到了**塔下之时,更引起众人的咒骂。 义母李太后最先开火,一脸厌恶道:“这老和尚算什么佛门弟子,哪有在庙中关押女子的,这是个淫僧!” 范宇谔然,义母的这个角度很是清奇,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那许仙真妄为男儿白做了夫君,居然与外人勾结坑害自己的娘子,太过气人!”杨太后也斥责道。 官家赵祯没说话,却是沉着脸扫了范宇一眼,“安乐侯,这雷峰塔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应是我大宋已故秦国王钱俶,于太平兴国二年所建,距今不过五十七年。却不想,这塔竟被恶僧用来做此坏事,我可下旨让杭州知府将塔拆了!” 还玉公主却是没功夫参与讨论,只是在一旁抹眼泪。 范宇听官家说要拆塔,不由苦笑道:“官家,这、这不过是臣编的故事罢了。那雷峰塔好好的,下面可真没有镇压这白素贞。” 似乎是范宇的话让官家回到现实,使其舒了一口胸中恶气,神色这才缓和下来。 “原来是假的,我却差点信以为真。”赵祯哈哈笑道。 陈琳这时急忙凑近了躬身,苦着脸道:“官家,时候不早,若不早些回宫,明日朝臣们怕是要和官家大闹一场。” 赵祯一听便有些犹豫,想起来还有许多大臣会找自己的麻烦,他就头疼。可是这白娘子最后如何了,他还没看呢。 “今日便住在安乐侯的庄园里吧,明日早些回宫便是。”赵祯对陈琳摆了摆手道。 “官家,若是朝臣们知道官家彻夜未归,怕是闹腾的更厉害。”陈琳劝道。 李太后看了赵祯一眼,“你且先回宫,莫误了国事。这杂剧班子就在这里,还能跑了不成。” 杨太后也笑道:“官家可改日再来,你先回宫便是,莫在这里误了我与阿姐观剧。” 两位太后娘娘开口赶人,赵祯虽是官家也不敢抬杠,只得起身向两位娘娘告辞。 范宇跟着起来,将官家送到门外的马车上。 “安乐侯,你这里倒是真的安乐,可惜我为大宋之主,不能有一日稍歇。便是想看个杂剧,也要被众人指责。”官家赵祯有些自怜的道。 “官家不必遗憾,这白蛇传官家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演,总让官家看个囫囵剧才是。”范宇急忙哄劝道:“还有一部名为西游记的杂剧,却是讲的唐三藏西天取经之事,更是精彩。若官家有暇,亦可来看。” 陈琳不由以手抚额,官家如果没听你这么说还好,现在知道还有更好的,岂不是只能干馋着却看不到? 赵祯也没有陈琳想的那么没有毅力,只是有些失望道:“待有暇再说,眼下是必须要回宫的。安乐侯且回,将两位太后伺候好便是。” 范宇看着官家的马车,在禁卫们的护送之下远去,这才转回庄园之中。 只是一进大门,便看到了展昭正两手抱肩看着他。 范宇一喜,立时上前拱手道:“展大哥,白日里我还在想,护卫两位太后的带御器械会不会是,结果还真被我猜中了。” 这等情况下与范宇相见还是第一次,展昭有些不习惯,笑道“若不是你还喊我一声展大哥,我都要尊称你一声侯爷了。” 第432章 意尤未尽 听到展昭这么说,范宇明显感觉到了对方有些生分。 不由笑道:“展大哥说的话有些见外,我虽不再是乡村少年,但是我这个人又没有变。不过是得了义母的关照,才有了今日的地位罢了。要论起本事来,可还是不如展大哥。” 展昭哈哈一笑,“范小弟你不必这样自谦,你虽然是因为李娘娘而封侯,可是你的本事却是只大不小。不说出使辽国,未曾堕了我大宋的气节。就是作为巡边钦差建立新军,也将西夏军队打了个落花流水。只凭着这两项功绩,大宋朝廷之中便无人可比。何况还执掌造作院,造出新式铠甲兵器等物,使我大宋军队平添利器。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是我这个带御器械能比的。” 原本展昭带人来范宇的庄园之中负起护卫之责,心中多少是有一些不平衡的。可是听了范宇自谦的话,却也意识到自己实在是不应该。 于是,便将范宇的功劳都摆了一摆,才现自己差的太远。忽然之间,心中感慨,这才是大丈夫应为的建功立业之事。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介武夫,与这等经纬之才,实是没有可比性。 范宇微微一笑,“展大哥,我们去喝酒。” “如此甚好,那我便不客气了。”展昭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便点点头道。 范宇同展昭两人去了一栋无人别墅的天台,命人送来几坛啤酒,两人开怀畅饮。 庄园自酿的啤酒比之市面上的酒类,在酒精度数上还要低些,却是味道独特适合多喝。 其实范宇也很久没这么放松,他自被官家封为安乐侯之后,便无一日轻松的时候。 如今终于将这城外的庄园修好,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在这里可以过几日田园生活,也可离朝中的那些攻讦的事情远一些。 并不是范宇怕了,而是他不想将自己的精力,放在与那些文官的内斗上。 范宇现,只要自己每次做出一点功绩,必然会引来文官的弹劾,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规律。 因此,他才会营造这个庄园,摆出一副安享富贵的样子来。但是实际上,不过是摆脱无谓的争斗罢了。 现在有展昭这位最初的朋友陪伴,范宇便更加放得开了。 “范小弟,哥哥我想求你一件事。”展昭大口饮了半坛啤酒,哈了一下口中的酒气道。 听到展昭有事情求自己办,范宇不由来了兴趣。 “展大哥有什么事,尽可说出来。小弟这里如果能帮得上忙,定然不会推辞就是。”范宇笑道。 “是这样,我虽在宫中担当带御器械之职,也算得上有些地位,俸禄也是不匪,可是却与我投身朝廷一展报国之志有些不符。”展昭看着范宇道:“若是范小弟你能在官家面前替我开口,使我去到新军之中任职。当可上阵杀敌,才不负这一身所学。” 范宇听展昭这么讲,他显然是有些按捺不住,想要从军了。 想了一想,范宇才摇头道:“展大哥,此事我不便向官家提起。不过,你若是自己向官家提起,想必官家是会答应的。” 展昭没想到范宇会给个这样的答案,不由诧异道:“些话怎讲?” “是这样,新军虽是我一手建立,但是却不能由我来控制。本朝最忌讳的,便是有人在军中专权。所以,我若向官家提出此事,官家定会对展大哥有些猜忌,反而不美。”范宇解释道:“不过,若是展大哥自己向官家提起,那便不一样了。只会认为展大哥忠君爱国用心国事,定然能得官家信任。” 展昭哪里有这许多的花花肠子,听完之后目瞪口呆,“这里面还有这许多弯弯绕?原来是我想的太过简单了。” “展大哥哪里想的简单了,只要一心为了大宋为了官家,这等忠直的性子是最为官家所喜的。”范宇哈哈一笑道:“新军之中,如今却是正缺少展大哥这等人才。只不过新军近期可能要移防边远之地,要吃不少苦头,展大哥可曾知道。” “哦,你所指的,是新军要去河西瓜沙二州之事吧?”展昭笑道:“我在官家身边,怎么会不知道此事。我之所以找你帮忙,便是想要去河西那等荒绝之地,如此才好建立功业。” 范宇心道,这功业可不是那么好建的。 “展大哥勇气可嘉,新军此去河西当是披荆斩棘十分艰难。若是一个不小心,便是全军覆没也不是没有可能。”范宇郑重道。 “我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会有这种可能,才会想着去河西。”展昭面上神色一肃道:“我的这身本事,若是在长枪大戟的战阵之上,怕是还显露不出来。可若是作为斥候,那便绰绰有余了。” 展昭说者无心,可是范宇却是听者有心。他听了展昭的话,不由得眼中一亮。新军的战力很强,但是在斥候这一方面还是有些欠缺。若是展昭带队将斥候这一块补足,那新军的战力便会尽可能的挥出来了。 “此事展大哥可尽快与官家提起,才有可能赶得上新军去河西。否则的话,便要自己独自前往了。”范宇提醒道。 “新军不过刚刚去了均州,没有数月时间,怕是不可能平定张海之乱吧。”展昭疑惑道。 范宇笑道:“新军是小弟我一手所建,其战力之强,岂是张海那等乌和之众能抵挡的。哪怕张海那些贼寇逃蹿,怕也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平定的消息传来。到时新军便会直接转向青塘,借道而下河西。” “原来如此,既然范小弟你对新军如此有自信,那我便早些向官家提起便是。”展昭点头道。 两人说说笑笑,却是谈了许久才各自分开。 前面的戏台处,两位太后与还玉公主看的白蛇传,也刚刚收场。 范宇过来的的时候,那法海却是逃入海中,被一只大螃蟹给吞了。 “真是便宜了这贼和尚。”义母李太后尤自愤愤不平。 还玉公主劝道:“大娘娘,这不过是个杂剧而已,不必认真。”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却是对这白蛇传说个不休,看样子还有些意尤未尽。 第433章 我要从军   范宇看着两位娘娘与还玉公主说了半天,三个女人这才现了他。   “宇儿,你这白蛇传故事写的好啊。”李太后很是满意,但是眉头一皱道:“只是这法海和尚,实在是太过可恶。好好的小白蛇,没招惹他就被他给镇压到雷峰塔下,看得为娘我憋闷。好在后面解气,让这恶僧法海遭了报应。”   杨太后也连连点头道:“看到白娘子与许仙父子夫妻骨肉分离,老身差些便不想看了。若不是阿姐拉着我,我早就去休息了。好在最后苦尽甘来,一家人终得团圆,这才顺了我这口气。”   这属于观众吐糟,范宇倒是并不意外,这说明两位娘娘都看得入迷,这白蛇传算是深入人心。   “娘和姨娘不用为此生气,这不过是出杂剧罢了。”范宇笑着安慰两位娘娘道:“明日便有新剧,给娘和姨娘换换口味便是。”   好说歹说,这两位娘娘才在宫人的搀扶之下各自去了自己的别墅休息。   还玉公主这时才有时间,与范宇说两句话。   “夫君,你写的这白蛇传的故事,真的让我几次落泪。”还玉公主看着范宇,露出钦佩之色,“却不想夫君竟有这等大才,想必考个功名也是轻而易举。”   范宇看了还玉公主一眼,老婆如今化身为小迷妹,却也是这白蛇传的功劳。   “这不过是个故事而已,娱乐之物,又算得什么。”范宇却是装了起来,淡然道:“你夫君随便显露一点,只不过我再如今深藏不露罢了。”   还玉公主看到范宇这样子,便拍了他一巴掌,“亏我还觉得,夫君若不是吃了许多苦,写不出这等悲欢故事。却没想到,夫君竟如此不知谦虚,害得我白白同情夫君半天。”   看到还玉公主有些牙痒痒的样子,范宇便哄道:“公主,我出身于乡间寻常人家,比不得公主金枝玉叶生来便是富贵加身。因此,确实没少吃苦。也正是如此,才要时时乐观。为夫在外面可以与人斗个脸红脖子粗,就是打个头破血流也没有关系。但是回到家中,我便要将自己所有腌臜和狼狈不堪都收起来。面对公主,我唯有温柔呵护以待啊。”   还玉公主听了范宇的话,目泛泪光,却是明亮的如同天上星辰。伸出两手,紧紧的抓着范宇的手臂,生怕她这夫君忽然消失似的。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亦不与君绝。”还玉公主却是改了一句汉乐府,以表达自己此时的心境。   次日,日上三杆几近午时,范宇才从床上爬起来。   早知道自己几句话便撩的还玉公主动情,自己还不如多讲几个笑话呢。现在虽然后悔却也来不及了,只落得一个腰酸腿软带抽筋的结局。   起来之后,便看到吴良在房外守着,眼观鼻鼻观心的。   “吴良,公主起来之时可有什么交待。”范宇问道。   “启禀侯爷,公主说她去陪伴两位娘娘,让小的不要叫醒侯爷,让侯爷多睡会儿。还熬了参汤一直在热着,小的这便给侯爷去端来。”吴良躬身道。   范宇喝了参汤,咂巴了一下嘴,便往义母李太后的别墅走去。   果然两位太后与还玉公主都在一起,正在天台上有说有笑说的高兴,看到范宇便都静了下来。   义母扶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眯了眯双眼道:“宇儿,你这脸色不大好,眼圈还有些黑,看来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我们两个老姐妹,只顾着自己高兴,却是让你没少消耗心力啊。”   还玉公主低着头没说话,这话可不好接。   杨太后却是挑着眉头上下打量范宇,又扭头看了看自己家闺女。杨太后眼明心亮,立时便猜了出来。   “当年先帝在的时候,在后宫操劳于国事,也是你这等模样。”杨太后淡然道:“宇儿你可要多多歇息才是,免得身体落下毛病。”   这话说的范宇和还玉公主两人都抬不起头来,不好见人了。什么先帝在后宫操劳国事,分明就是宠幸嫔妃的委婉说法。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义母李太后这时也醒悟过来,看向范宇和还玉两人道:“宇儿,你与还玉如此努力,怎么还玉还没有喜?你看看官家,之前装模作样不碰皇后,谁知道碰了没几天,便传来喜讯。这一点,你可要多学一学官家了。”   还玉羞的捂着脸一头扎入杨太后的怀中,而范宇只能干笑不已。   “娘,我这不是……趁着有时间,也没闲着吗。”范宇不能不表态,若是任由义母说下去,自己可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那你与还玉可是快些,娘想着膝下多几个儿孙环绕,那才是福份。妹妹,你说是不是。”李太后看向一旁笑而不语的杨太后。   “阿姐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杨太后道。   正在范宇难受之时,孙有才小跑着上了天台。   “启禀侯爷,庄园外面来了几个人,为者自称建武军节度使李用和。听说侯爷庄园修好,今日特来拜访。”孙有才禀报道。   范守惊讶道:“是舅舅来了,娘且稍坐,我去将他迎上来。”   有了这个借口,范宇逃一样的跑了出去。   庄门外的人,果然是李用和等人,他还带着大儿子李璋。   “不知舅舅到来,我这里有失远迎,还请舅舅恕罪。”范宇躬身行礼道。   李用和急忙将范宇搀扶住,“都是自家人,哪里来的这许多礼节。我是听说你这庄园已经修好,便特意过来看看。”   他这话刚刚说完,李璋便有些不满的道:“安乐侯可是早与我说好的,他的庄园修好,便邀我来玩的,可是我也是今日才知道。”   “璋儿,不得无礼,安乐侯乃是你的兄长,他事务众多,应是忘记了。”李用和斥责了儿子一句,便替范宇解释道。   范宇笑着掩饰道:“不妨事,我昨日忙着迎接两位太后娘娘,却是没能及时请舅舅与表弟过来,确是我失礼了。”   李用和摆了擂手道:“安乐侯不必解释,我也已知晓,昨晚官家可是也过来了。有官家和太后在,我们自然不便打扰,所以才今日过来。”   范这才想起来,李用和还是禁军的殿前副都指挥使,官家去哪里他都是知道的。   将人请进了庄园,与两位太后见了面,又是一番寒暄。   李璋却是不耐,拉着范宇到了一旁,坚定的道:“安乐侯,我要从军。” 第434章 老魏头精明 范宇不由的诧异,这是咋了,难道这是从军的季节? 昨日展昭刚刚表明自己想去军中建立功业,今日里这位干表弟也嚷嚷着要从军。 不过,上次在慈宁宫中遇到李璋之时,对方就有过这个表示,倒也不算奇怪。 “表弟,你想从军为何与我说啊。”范宇只得问道。 “表兄。”李璋立时眉开眼笑的改了称呼道:“我如今得了恩荫三班借职,却只是在宫中当值而已,实在是乏味的紧。表兄你曾亲手建立新军,又曾大败西夏军队,实是为我所敬仰。表兄并不比我大两岁已经功成名就,而小弟我却还在宫中吃皇粮。我自问没有表兄的本事,可也想着到军中去,试着搏一个马上封侯。” 这家伙也不知是看着眼馋,还是真有雄心壮志,范宇有些为难。 他为难的不是李璋想要从军,而是这家伙是受了自己影响才有这等想法。军中可不是好玩的地方,李璋若是在军中出了什么事,那李用和与义母李太后,都会找自己的麻烦。 “表弟,你想要为国出力、为官家出力,这是好事。”范宇先给他定了性,而后才道:“可是军中却非玩耍之地,要知道军令如山,稍有差迟便是人头落地。我为巡边钦差之时,若非我自己便是军中主官,只怕点几次卯便已经被砍了脑袋。而且军中十分辛苦,怕也不是你这从小锦衣玉食之人能忍受的。表弟还是听我一句劝,莫要觉得到了军中,便可随随便便的建功立业。真正的情况可与你所想的不一样,在战阵之上箭矢飞石如雨,一个不小心怕是命都没了。两军交战之时,对面之敌满面血汗神态狰狞,能使初次上阵之人肝胆俱裂。即使这样,你也还要从军吗。” 李璋原本一脸的兴奋之色,待被范宇迎头泼了这一盆冷水,他脸色也是变了几变。 范宇也算是上过战阵之人,这些话可没有半点夸张,对李璋来说,也是十分可信。 “那、那也没有关系。”李璋思前想后,心中几度挣扎后才道:“我在宫中也是甚为无聊,总要做些什么才好。而且宫中太过平安,每日里都是那等懒洋洋的样子。若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还好,我不过十五岁,哪里忍得了。还不如去军中经历一些,将来有了儿孙也好有的吹嘘。” 范宇不由哈哈一笑道:“你倒是想的长远,连儿孙都已经想到了。虽然你自己愿意去军中,但我还是不支持。不过,你要去军中,便向官家提吧。看官家给你送到哪里,或许在禁军中也说不定。” 这种事范宇是不想担责任的,若是被义母李太后知道,多半会落下埋怨。 李璋看范宇并不支持,不由得有些来气。 “此事我意已决,表兄不必劝说于我。”李璋咬了咬牙道:“想是表兄觉得,我这出身富贵之人吃不得苦,上不得战阵。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心中却是对我有些瞧不起的。等我去了军中,表兄且看我能不能做番事情便是。” 不等范宇再说话,李璋便去与义母李太后等人说话去了,再不理会范宇。 范宇摇头失笑,这李璋也是孩子脾气,且由他去吧。 过了数日之后,义母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便让人请了范宇夫妻两人过去。 范宇与还玉公主两人上了天台,却看到两位太后一人一个躺椅,却是各自轻轻摇动颇为快活。 宁总管与刘总管,这两位太监头子远远的站的,露出一脸无奈之相。其余宫人却是不见,可能是被两位总管给赶走了。 “娘和姨娘找我们两个,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范宇与还玉公主到了近前,便躬身问道。 看到范宇和还玉公主到来,两位太后便停了躺椅的摇动。 “宇儿,我们姐妹可是在你这里住了好几日,见识了温天焰火,看了白蛇传,也看了那孙猴子,真是不虚此行。”义母李太后笑道:“但是我们姐妹两人终是大宋太后,久居宫外便有些不合适了。” “我与阿姐商量过了,今日便要回宫去。”杨太后此时开口道:“若是有暇,再来你这庄园之中小住也是一样。” 范宇和还玉公主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位太后说的在理,这等事不便阻拦。 “两位娘娘,还玉舍不得你们走。”还玉公主却是上前拉住两位娘娘的手道:“你们若是回宫,这庄园里便立时冷清了许多。” “是啊,娘与姨娘回宫虽然是正理,可是孩儿的心中却是感觉有些空落落的。”范宇也跟着道。 义母李太后笑道:“傻孩子,你若是想娘了,便去宫中亦是可以。里外不过这十余里而已,坐马车最多也不过半个时辰罢了。” “宇儿,你莫要如此。我们在宫中也没什么,除了不如你这里热闹之外,分别也并不大。正好就着清净,可以休息几日。”杨太后笑道。 还玉公主此时却是挑了挑眉头道:“两位娘娘若是在宫中怕寂寞,可将那魏家班也带回宫中,让他们接着给两位太后演杂剧便是。” 李太后不由坐直了身子,“真的吗,那孙猴子的西游记,我可还没看完,甚是惦记。也不知这师徒四人,最后有没有取回真经。” “这魏家班,本就是为了让两位娘娘高兴才请来的。如今娘与姨娘打算回宫,那便让他们去宫中演剧吧。稍后我便与那魏家班的班主说一声,让他一回京就是。”范宇也点头道。 范宇吩咐了孙有才,叫来了魏家班主,让其跟着宁总管回京城去。 老魏头这几日得知自己曾给官家还有两位太后演杂剧,一直都脑袋晕晕的,如在梦中。 如今亲耳听到侯爷与那位宁总管的话,这才知道,自己这魏家班真的被贵人看中,要飞黄腾达了。 常在宫中演杂剧,有这等经历的杂剧班子,如今在京中无一不是如雷贯耳。而自己这魏家班也要有这待遇,却是让老魏头好不高兴。 老魏头对着范宇便是不住口的道谢,忽然老魏头抬头道:“侯爷,这些时日的赏钱便不用给了。不过,侯爷的白蛇传、西游记,可否让我老魏头的班子,在京中演出?” 原来是这个事情,范宇摆了摆手道:“你老魏头精明,你是第一个演的,便依你所言吧。” 第435章活字印刷 老魏头的话,倒是让范宇想起来,总是自己写故事,岂不是大才小用了? 当然,范宇认为自己有才,那是没人能反驳的,至少原作者还没出生。 范宇的想法,就是认为自己不能耽于这等案牍之劳形,必须要找人来做这件事。 只不过范宇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展大宋的文艺事业,而是为了借此来掌握舆论。 当天将两位太后送走,范宇过了两日便让人叫来了永通钱庄的大掌柜周奉。 如今的周奉依旧十分低调,所乘的马车也只是比普通的看着稍好一些。 来到城外的庄园,周奉便被孙有才带到了天台上。 范宇正坐在天台的凉亭中,与一个看上去挺落魄的读书人说话。 他看到周奉来了,便对那读书人道:“林先生,我这里有些事情,还请稍稍回避。” 孙有才对着那林兄拱拱手,便将人带离了天台。 周奉急忙向范宇施礼,“小人周奉,见过侯爷。” “周奉,你可知道,我今日找你来是何事。”范宇淡然道。 “小人替侯爷掌管钱庄,想来,是侯爷要用钱了吧。”周奉却是没觉得什么,这是很自然之事。 范宇哈哈一笑,点头道:“不错,我确实要用钱。前两次你送来的分红,因为修建庄园与接待两位太后,都已经花销的差不多了。如今,钱庄之中又可支取多少分红来用。” 周奉听了范宇的话,不由一哆嗦,那可都是以十万贯来计的钱财,居然就被侯爷这么花光了。 不过侯爷问话,这还是要答的。 “启禀侯爷,若是拆借一下,十万贯还是能给侯爷拿出来的。待侯爷的分红到了,再补进去便是。”周奉躬身道。 范宇听得眉头一挑,自己早先的布局果然是对的,现在这些钱财,每天便如流水一般向自己汇聚。若是钱少了,想做些什么怕都做不成。 “如此甚好,那就先给我开出十张一万贯的单子来。”范宇不由笑道。 “是,侯爷便只是这一件事吗,若有吩咐,可一并交待于我。”周奉躬身道。 范宇点点头道:“眼下自然只有这一件事,不过还有个事情,可能会用到钱庄和商号的驿递来送一些东西。” “侯爷若无其他吩咐,小人便去准备了。”周奉拱手道。 “去吧。”范宇挥手道。 范宇所找来的那位落魄读书人,名为林中友,乃是一位屡试不第的失意之人。 不过,范宇也已经与这位林中友交谈过,了解了对方的学识。 其实范宇也不须要对方有多高的学识,只要对方能通读诗书能写文章,便算是达到了要求。 这个林中友虽然屡试不中,但是学识还是很不错的。只不过运气不好,硬是蹉跎到了四十岁还没能考取功名。 待到还想接着考,才现自己已然家徒四壁,连锅都揭不开了。 所以,这位林中友如今为了养家,便也没得挑剔,连些写写算算的事情也要去做。 下午之时,钱庄的单据送到了范宇手中,他便使人叫来了林中友。 “林先生,今日我与你所说之事,你可有了头绪。”范宇问道。 林中友对于能被侯爷请来做事,自然是千肯万肯,也不可能放弃这个养家的机会。 所以范宇让他做的事情,那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启禀侯爷,这书报社倒是不难。只须先租一处清静之房舍院落,便可选为社址。再请一些诗书人,便有了写文章的人。”林中友道:“我已经想过,依侯爷所说的先写故事以娱人,须一举而红才行。” 范宇点点头道:“那么依林先生之见,如何才能一举而红。” “侯爷既然是让我们这些人写故事,那便可以请些讲评话之人,将这些故事在汴梁城中酒楼瓦肆各处宣讲。不须数日,我等这书报社定然名声大振。”林中友甚是兴奋的道。 对于范宇给他安排的这个工作,林中友非常喜欢。这还是自己熟悉的写文章,而且可由此扬名并且获利。若说名利双收,亦不为过。 其实范宇有更好的方法,但是他却并不打算拿出来。而是想要看看,这位林中友能做到什么地步。 “如此甚好,书报社所在之地,我便让人去找一找买下来。至于找些能写故事文章的人,便由林先生来做吧。”范宇看着对方道。 林中友哈哈一笑,对范宇拱手道:“我已然受雇于侯爷,自然是要遵从侯爷吩咐的。” “这书报社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便叫作‘鹿鸣’。所写的故事半月一刊,林先生觉得如何?”范宇问道。 “鹿鸣?呦呦鹿鸣,食野之萍。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林中友吟咏了一番,不由击掌道:“侯爷这名字起得好,意义隽永颇有回味。其中又包含一鸣惊人之意,却是非常恰当。” 范宇摆摆手道:“林先生过奖,这不过是恰巧想起这两字罢了。招募人手之事,便交由先生来做。” 林中友立时拱手道:“当不负侯爷所托就是。若无他事,我便去为侯爷寻几个能写故事的读书人去了。” 看到林中友要告辞,范宇便点头相送。 回来之后,便叫过来孙有才,:“你去汴梁城中,寻一处清静些的院落买下来。宅院不能太小。” 孙有才点头应下,便也去了汴梁城中。 次日,范宇也没闲着,他坐着马车来到造作院中。 许当听说范宇到来,没过多久,便也来到范宇的值房。 “侯爷这些时日,可还好吗。”许当不知道两位太后娘娘去范宇的庄园小住了数日,却是以为范宇闹了病。 “我自然是好端端的,并无什么异样。”范宇两手一摊笑道。 “侯爷这些时日未曾过来,我还当有些变故,现在看到侯爷无事,我这心也就放下了。”许当笑道。 范宇却是哈哈大笑,“许兄盼着我无事,可是许兄你却要有些麻烦了。” 这话说的许当脸上一怔,“侯爷,你这话的意思,莫非又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不成?” 范宇盯着对方点点头道:“不错,这一次我要弄的东西,叫做活字印刷。” 第436章心甘情愿   这话说的许当一怔,印刷之事侯爷也要过问,这与造作院有什么关系。   “侯爷,这印刷应该去找印书坊,咱们造作院岂管这等闲事。”许当不由得笑道:“莫非,难道还要咱们造作院的工匠去雕版不成。”   此时大宋的印刷术,都是将要印刷的文字整页的雕成一个木版,这也是最初的木版印刷术。   在许当的印象之中,印刷术就应该是一个整块木版来印的。   范宇也知道,对方的这些话,也是源于他的基本认识。   “我所说的活字印刷,岂能与那些常见的木版印刷一般。”范宇有些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这件事,你可教给百工技院那些学机械的工匠们来做,看他们能做出来什么。记得,我要的是活字印刷术,最好能做成机械的,这样排版印刷之时,都会方便许多。”   许当看到范宇有点一意孤行的意思,当然也不好反对,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道:“侯爷,这活字印刷是什么,你给我一点提示,也免得让那些工匠多走弯路。若是侯爷早有想法,直接说出来也是可以的。免得误了侯爷的事,反而不美。”   他的意思,便是让范宇直接说出来结果,而后那些工匠们直接去做便是。范宇既然能说出来要这活字印刷,显然已经有了眉目和一定的把握。   范宇想了想,觉得许当的话也有点道理。自己是想要借这机会启工匠,激他们的创造力。可是这东西自己要用,也没必要耽误太多时间。   “好吧,你问起来我便说一说。”范宇笑着摇了摇头道:“印刷术最早因何而来。”   “当然是因为印章,我辈先人看到印章可以印字,便想到要如印章一般,印下整篇文章乃至经史。因此,便以木版雕以文字图画,印刷于纸上,使之广为流传以利教化之功。”许当身为进士,自然也是见闻广博之人。   他听到范宇反问,便将自己所知之事讲了出来,而后看向范宇露出探询之色。   “不错,既然印章放大了,可以变成木版印刷,那为什么这印章不能缩小,只印一个字呢。”范宇笑着看对对方。   “这、这只印一个字,岂不是太过儿戏,而且极为繁琐。”许当不由笑道:“侯爷,是一块数百字的木版更容易雕出来,还是单独的数百个单字更好雕出来?这岂不是舍近求远,舍易求难吗,此法不可取啊。”   范宇一愣,这许当说的竟然如此有道理,一时间自己都不好反驳。待他细想,显然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   若是从雕刻工匠的角度来看,自然是雕整块的木版更容易些。而雕刻数百个单个的小字,则既费工又费力,还不好收拾存放。   可这只是从雕工的角度看的,若是从印刷角度来看,却是大不一样了。   许当看到范宇半晌没开口,以为自己驳倒了范宇。   他不由一笑道:“侯爷,莫要为了新奇而别出机杼,若是要印刷什么东西,还是请雕工雕成木版才是正理。”   范宇听了这话便明白过来,他不由得哈哈一笑道:“你啊,想的差了。单个字的虽然雕的时候繁琐了一些,可是你不要忘了,这一个字是可以反复使用的。而整个雕成木版,便只能是印刷那一篇文章。若想要将这些字的顺序打乱,那整体雕刻的木版岂能做得到。而且,这所谓的繁琐,也是雕工繁琐,印刷起来便要轻松的多。印刷经史这等动辄万言的巨著,亦不过数日即成,与那整体雕版的木版印刷,哪个更利于教化?”   “这个……”许当此时被范宇问住,却不甘心道:“那雕工也是繁琐啊,一部经史数万数十万字,若是都单独的雕出来,必是经年累月之功,实是耗时太久了。”   对于许当抬的这个杠,范宇简直是嗤之以鼻。   “许兄,你在造作院这么久,又亲自编修了百工技院的教材,难道还不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吗?”范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若是每个字只雕一个,以失蜡法将其做成模具,灌以铅锡精铸为字呢。我大宋所有的字都雕出来,也不过四五万字。然而一篇文章之中所用之字,不过常用的四五千字便足够应付了。如我所言,若是我造作院想要印刷历代史书,一月之间印刷数千部也不在话下。”   范宇所说的这个历代史书,那就是上千万言的级任务,许当此时已经想到,并在这个巨大的数字面前瑟瑟抖了。   他并不是怕,而是激动。因为许当知道,范宇所说的事情完全可行。   “侯爷你不早说,下官现在才悄然大悟,印刷术居然还能这样来,实是使我大开眼界。是下官浅薄了,看来下官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许当当即便认了错。   范宇也不再斥责于他,而是道:“此事你可尽快去做,先将常用字铸出来,其余字用的少的可慢些铸造。只要有了模具,想必很快便可推广开来。这等教化之功,实非寻常意义。这天下的诗书人,怕是都要感谢你我才是。有了这等活字印刷术,那些书的价格,便也不会再有那么高了。”   在活字印刷术出现之前,那些雕版印刷的书籍都不便宜。家里若是不那么富裕,就是想要买一本都会犹豫。   若是因为活字印刷而书籍的成本降低,那么整个大宋的书籍价格,也会一下子便落了下来。   “侯爷心怀天下,这等事自然是越快越好。”许当此时充满了干劲,这又是一桩名留青史的事情,舍我其谁?   范宇看着许当脚上生风的走了,不由微微一笑,有名有利才有动力啊。   许当大步出了范宇的值房,都已经快到了百工技院的房舍,才回过味来。   侯爷这是又忽悠自己给他干活,还鼓动的自己一脑袋的热血。想一想,总觉得是上了侯爷的当。   不过,话说回来,这等事也确实不算是小事。   许当明白归明白,他还是心甘情愿的。 第437章语重心长   活字印刷这个事情,说穿了便不再神秘,技术也并不复杂。   关键只是一个开创性的想法,只要有了这个想法,活字印刷也就出现了,这便是创造力。   范宇将事情交待了下去,便当了甩手掌柜,坐着马车回了庄园。   回到庄园之中没过多久,孙有才便来见范宇。   “侯爷,我今日去找了中人,在汴梁城中挑选了几所宅院。只是这些宅院各有各的好处,我实在是委决不下,便只好请侯爷做个决断了。”孙有才虽然拿着钱,也得了范宇放权,可是这等事他还是觉得要更小心些才是。   范宇对孙有才点了点头道:“你都看了几个宅院,说来听听。”   “是这样,其中有两处宅院都在北外城,隔壁便是寺院。虽说晨钟暮鼓颂经功课的有点扰人,可守着寺庙却也算是雅致。”孙有才接着道:“另一处在城西,与侯爷的侯府相距不远。这宅院在朱家瓦子与马市之间,不远还有青楼,是个热闹繁华之所,却又是个大俗之地。侯爷这鹿鸣书报社,不知道应该选在哪里才好,还请侯爷示下。”   范宇哈哈一笑,指着孙有才道:“不错,你也是有心了。这鹿鸣书报社虽然听着名字雅致,但是实际上却是大俗之务。所以,这就选在城西的那所宅子便是。那宅子要价多少?”   孙有才小心道:“那里占地足有两亩,是个告老的观察使,对方开价六千两百贯。小的谈一谈,或可低于六千贯便可买下。”   范宇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便去谈吧,将这宅院买下之后,可再买些桌椅家具,将那里布置一番。我安乐侯办起来的书报社,当格调雅致才好。”   对于范宇的话,孙有才已经摸不到头脑,刚刚选了大俗之地又讲什么雅致。但是侯爷既然吩咐了,那便做好便是。   “是,小的这便去。”孙有才刚刚要走,却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从袖中取了几张纸,“侯爷,这是今日上午有人送来给侯爷的邸报,小的差点给忘了。”   邸报这种东西,范宇知道,但从来没主动看过。造作院里也是有通进司下的邸报,只是范宇并不怎么关心而已。如今有人专门将邸报送到自己的庄园,显然是生了一些事情。   而且这送邸报的人,又是什么目的。   “你可知道,这邸报是何人送来的吗?”范宇接过了孙有才手中邸报,皱眉问道。   “小的问过了,对方说是王枢密使家的人。”孙有才恭敬道。   范宇对孙有才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且去忙吧。”   孙有才走后,范宇便将手中的邸报展开。   范宇只一眼,便看到了邸报上范仲淹的名字。再往下细看,却是官家下旨,命范仲淹进京任开封府知府一职。   想来是官家上次收到了范仲淹的本章,便重新将之召回京中。   这个消息对于朝中的官员们的震撼应该不小,但是范宇却整天不在朝堂上,对他没啥影响。只是范仲淹这等说出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等话的人,却是使范宇多少对之有些景仰。   也不知道枢密使王德用,派人将这邸报送到自己手上是什么意思,想来是其中有消息与自己应该有些关系才是。   范宇接着快将邸报上的消息扫过,关系不大便直接跳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朝廷打算派往河西瓜沙二州的官员已经选定,其中张唐卿、杨察、徐绶、苗振、杨谔五人赫然在列。   几人都与范宇走的近,互相之间也有书信联系。如今却被一锅端,统统都派往河西之地。   这五个人,除了陈世美之后,他们便是景祐元年恩科前五进士。能将一科的前五进士都送到河西之地,这事情做的不是一般的难看。   范宇拿邸报微微一寻思,便已经知道,这定然是同平章事吕夷简与参知政事蔡齐的手笔。对方这么做,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这才不惜做出这等决定,授意选官院将五人一同送去河西二州。   如果这事情去找官家,范宇觉得官家肯定不会收回成命。   先自己是皇亲,而这五人都是朝廷的官员。自己替官员说话,请官家将他们改任他处,那也说不过去。   如果说,以五人为景祐恩科前五不应都派往河西为由,倒有可能使官家回转心意,但也不能是范宇出面。   虽然脑子里是这样了,但是范宇仔细考虑了下,觉得还是让他们五人去河西走一趟也不错。   然而这还没算完,展昭与李璋两人也在其中,只是这两人都是武官,被放在了后面。   对于这个结果,范宇也是意外。展昭与官家非亲非故也就是罢了,那李璋却是皇亲,是官家的亲表弟。竟然就这么,也要给送去河西之地。   这种事不象是官家赵祯的风格,若是赵祯如此狼性,大宋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怕是早就与辽国联手,在西夏打成了一锅粥。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李璋在官家面前软磨硬泡,最后得了逞。   路是自己选的,范宇对于展昭和李璋两人也去河西之地,也不想阻拦。   他们两人作为武官,定然是要安置于新军之中,这也等于是官家往新军之中安插自己人。   对于此事,范宇其实是乐见其成。   只有安插了足够多的自己人,官家才会对新军更加信任。   如此,对于范宇在河西的布局和计划才有更大的帮助。   让人取来纸和笔,范宇坐下开始给张唐卿等五人写信。   在信中,范宇将自己的想法大概说了一个轮廓,并没有细说。否则的话,那不是等于怂恿别人不遵朝廷之令擅自行事?而且这信也会成了证据。   范宇只是在信中,委婉的提了一下,在河西不宜死搬大宋的模式,而是应该尽量的扩充实力。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并且告诉张唐狠等人,尽力配合新军的展提供方便,若无谋反不应加以拘束。   河西瓜沙二州,实为凶险之地,一个不好便是全军覆没之局。若是文武之间不能通力合作,怕是都要葬身异域。   范宇在信中,对几人语重心长道。 第438章 你行吗? 范宇对于这五人被送去河西,其实还是有点惋惜。 以他们这五人的出身,在大宋任何一地,都可做出些政绩。按他们前五的名次,只一转迁,定然会是京官,在朝廷中枢便有了声权。 现在被安置去了河西这等飞地,与大宋并不接壤,便有些吉凶未卜的意思了。 不过,范宇也希望他们能与新军通力合作,在河西做出一番功业来。到时再回到京中,那就是资历非凡,绝对是新生代官员中的楷模和领袖。 给五人的信,范宇直接便派人送给了展昭,由他一同带到新军之中,再交给这五个人。 而此时的新军,六千余人已经到了光化军的驻地乾德。 光化军都指挥使名为马玉,听说朝廷所派的新军到来,便带着两位副指挥使出城来迎。 马玉年纪三十余岁,但是额角的迹也见了白。 他这些日子以来,为了对付张海这撮流寇可谓操碎了心。 张海的手下虽然只有三千余人,但是却分成小股,不断的骚扰乡里,使得光化军应接不暇疲于奔命。 于是马玉便将手下的宋军,也派出一个个的小队,在乾德的辖区不断巡逻。 可是流寇们看到宋军小队人少,便立时汇聚起来以多打下,消灭了不少的宋军小队。待马玉得到消息,再带领大队人马前往的时候,流寇们便已经逃的不见影子。 杨文广身为新军都指挥使,与马玉寒暄了几句,便进入正题,谈起张海这些流寇来。 “杨兄,你不知道,张海贼人自反叛以来,便从不在一地常驻。”马玉说起此事来,便有些头痛,“从商洛一路转战南阳、邓州等地,而今绕过光化军所在的乾德,又攻下了均州。贼人流蹿了足有一年之久,经验丰富最是滑溜。若要一举歼之,怕是不易。” 杨文广却是并不将这些流寇看在眼中,并非是他轻敌,而是曾面对过西夏雄兵战而胜之打出来的自信。 “马兄此言不必贼人的威风,光化军之所以对付流寇之时束手束脚,是因为他们跑的快。”杨文广笑道:“光化军没有骑兵,但是我新军却有轻骑三千。对付起这些流寇来,想必会轻松一些。” 马玉伸手相请道:“这些公事可以慢慢说,杨兄远来,我当一尽地主之谊。城中的酒楼已经订了包间,请新军众官佐一同宴饮一番,大家熟悉一下。来日巢贼,也可先混个脸熟。” 杨文广看对方一片好意,但向后挥了挥手,直接往城中而去。 马玉身为光化军都指挥使,也是带久了兵的。他起先并不在意,偶尔回头扫了一眼新军的军伍,眼睛便有些直。 新军的队伍与他所见大宋任何一军都有所不同,全是精壮兵士不说,那身上脸上的精气神也自不同。 承着杨文广一挥手,新军队列即使是行走之间,也甚为整齐。新军四人一排,百人为一队,这就是一个方阵。 从大路上开拔过来,看着队伍便如刀切出来一般。 马玉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杨文广,脸上露出又惊又佩的神色来。 “马兄,你这是什么表情,莫非在下的脸上有什么不妥之处?”杨文广觉了马玉目光的异样,不由得皱眉道。 “不不不,杨兄仪表堂堂,岂会有所不妥。”马玉连忙摆手道:“我是吃惊于杨兄所带新军军容之盛,远非我所见过的任何一支大宋军队可比。难怪会大败西夏军队,得官家重视。如今看来,却是实至名归。” 杨文广摇头道:“马兄不要谬赞,这不过是行军而已,如何能看出来其他。新军官兵,自入军伍以来,每日里便要操练队伍整齐。安乐侯曾道,点阵之术不宜每日操练,但是军伍整齐却是可以每日操练的。若有整齐军伍,便可提振军心士气,使人一见便知不凡。久而久之,兵士自亦心高气傲,战阵之上便不服输。” “安乐侯?”马玉不由诧异道:“那安乐侯不过是因为是当今太后义子,这才能被官家封侯。据闻安乐侯如今不过十六岁,还未及冠,如何懂得这等练兵之道。” 杨文广对于范宇最是尊敬,听到马玉的话,立时便挥手止住军伍的行进。 “马兄,你是何等身份地位,怎么敢在背后议论安乐侯?”杨文广沉着脸道:“安乐侯虽然出身低微,但是学识广博,远非平常儒士所能及。我新军的操演练兵之法,皆为安乐侯所置。不光如此,就是新军的兵器甲胄,也皆为安乐侯命人新制。就是在三国交界之地,大胜西夏军,也是安乐侯亲临指挥所致。不知者不怪,但今日我新军便不进这乾德城了。传我军令,新军于城外扎营。” 马玉目瞪口呆,这、这算啥?自己只不过是置疑了一句安乐侯,这位新军都指挥使便这么大的反应,实是出乎意料之外。] 他不知道的是,范宇对于杨文广有知遇之恩,杨文广可听不得别人对范宇有半句的不敬。 虽然马玉不知内情,但是也让杨文广十分不快。 马玉讪讪的回了城,而新军便在乾德城外扎营。 狄青与曹傅两人,来见杨文广,不明白为何不进城。 “那光化军都指挥使马玉,竟然置疑安乐侯,我听得十分不顺耳,便做此决定。”杨文广看向狄表与曹傅道:“你们两人不会怪我吧。” 曹傅眉头一挑,“也是杨大哥脾气好,若是我在,怕是要给这马玉难看了。如此也好,我们便不用与之应酬,省了许多功夫。” 狄青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与那马玉不必置气。但是我新军在野外,亦不可久持,否则兵士疲惫不是好事。依我所想,兵贵神,不如现在便派出轻骑,以均州为中心,驱逐那些流寇坚守均州,将其聚在一起。” 杨文广听的眼中一亮,“狄青的主意可行,与我想到一起去了。轻骑先行,而后步卒便可直逼均州城。以我新军步卒身着龙鳞铠之强悍,一鼓便可剿灭了这些流寇。” 曹傅眼珠一转道:“两位大哥,可让我带领轻骑前去,定不会让那贼人逃了。” 杨文广看了他一眼,才道:“你,你行吗?” 第439章 直扑均州 不只是杨文广有疑问,狄青看向曹傅的目光,其实也有些不确定的意思。 曹傅一下子便气往上撞,感觉自己脑瓜顶都在冒烟。 “杨大哥、狄大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在京中之时,便已经说好了让我带轻骑的,安乐侯可以给我做证。”曹傅若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两人,怕是都要与杨文广和狄青掐一架了。 杨文广笑道:“这便受不了了?若是敌军在战阵之上激你一番,你岂不是要一头撞进对方的圈套之中?说好的事情,我们如何会不答应。只是你须小心仔细一些,这些新军轻骑可不是泥偶,是你我在战阵上的生死弟兄。若是你不珍惜他们的性命,一味猛冲猛打,回来我们两人也饶不了你。” 曹傅听到杨文广的话,这才知道是在逗自己,不由转怒为喜。 “两位大哥尽管放心,我也是上过战阵之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带兵不易,我也怕被人在背后射了冷箭。”曹傅拱了拱手,便要转身出去点兵。 “且慢,我先听听你打算如何对那些流寇出手的。”狄青及时叫住了曹傅道。 曹傅嘿嘿一笑,“我有轻骑在手,自然对那些家伙占了绝对优势。不过,对方是流寇,还是要按狄大哥刚才所说,在均州外围驱赶流寇们躲去均州才是。所以,我会将手中的轻骑分出一半人来,让他们五十人为一队,去各个村镇之中搜罗驱赶流寇。而后,便辍在流寇身后,能杀则杀之。不能杀,便使其逃至均州。将这些家伙困城中,我便等两位大哥带步卒前往就是。” 狄青点点头道:“大致不错,不过,那些流寇能多杀些便尽量多杀,不可使之在城中聚得太多人。否则的话,攻城之时便不好打了。” 曹傅立时点头如捣蒜的道:“我省得了,便如狄大哥所言便是。” “第一次独自带兵,须小心些,不可冒险。”狄青叮嘱道。 “给你带两千轻骑,够不够用。”杨文广此时对曹傅道。 曹傅能争取自己带轻骑出击就已经知足,哪里还会觉得两千骑兵人少。。 “够用了,那流寇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千余人,他们哪里来的本事挡下这两千轻骑,足够了!”曹傅立时拱手道。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总感觉有点不放心。 “好吧,等军中用了饭,你便带人出。七日之后,均州城下相聚。”杨文广道。 “是,小弟定不会误了军机。”曹傅立时痛快的答应下来。 光化军的都指挥使马玉,被杨文广给斥责回城,心中十分不快。 可是他生完气,却又有些后怕。自己这嘴上为何就没有把门的,那安乐侯是太后义子权势不小,自己说的话若是落到安乐侯的耳中,怕是自己这官也就做到头了。 越想越是害怕,便急忙召了人来,从城中押了一批粮草辎重出来。 来到新军的营前,让人通报进去。 杨文广迎出来,看到马玉一脸讨好的笑容,很是诧异。 “马兄,你这所为何来。”杨文广却是没好气的道。 马玉的心中一沉,这个姓杨的可是生了自己的气,必须好哄好才是。 他立时上前拱手道:“杨兄,新军远来,我这一张臭嘴却是使得杨兄生气,没能使新军兄弟们好好休息一番。回城想了想,今日之事全都怪我,不该在安乐侯背后胡乱议论。因此,我是特意来向杨兄赔罪的。另外,新军征剿流寇,我为光化军主官,亦不能不闻不问,粮草辎重还是要提供的。否则的话,误了朝廷大事,便是你我的罪过了。” 杨文广听对方说出服轻道歉的话,面色便也缓和许多。 “我已说过,马兄不知者不怪,此事不提也罢。”杨文广摆了摆手道。 “杨兄,我以前不知安乐侯之能,却是我的浅薄。今日无心之言,还望杨兄莫要与安乐侯讲了。不然的话,我这等没有多少功劳之人还敢大言炎炎,还不被安乐侯给笑话死了。” 马玉这家伙做事巧妙,三言两语便将自己放到了一个很低的角度,即使范宇知道也不会生他的气。 杨文广摇头道:“安乐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年纪虽小,但是却胸襟宽广。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带着我们新军两败西夏军队。” “新军远来,我这里准备了粮草和辎重用以补充。若是杨兄不再生气,便请带人到城中驻扎吧。”马玉笑道。 “进城就不必了。”杨文广看了一眼西边均州的方向道:“刚才在军帐中已经决定,今日便向均州而去。兵贵神,趁张海那流寇还没什么准备,先去试探一番对方的虚实。若是不堪一击,数日之间便会有结果了。” 马玉一惊,却是劝道:“杨兄,新军初来,人生地不熟,若是这样便与流寇交战,怕是会吃亏。不如先坐下来,周划详细再作打算才是。依我之见,当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用数月之功,定可灭这流寇。” 杨文广有些听不下去了,不由反驳道:“马兄的主意却是稳当,可你也知对方是流寇。等我们稳扎稳打的到了均州城下,怕是均州城已经被他们祸害的不成模样。这还不算什么,只怕这些家伙再次逃了。否则的话,之前南阳、邓州早就将这张海贼寇剿灭多时了。” “既然杨兄你们主意已定,那我就不再给你添乱。”马玉的脸上一红,接着道:“兄弟便在这里,先祝你们新军马到成功。” 两人又说了一几句闲话,便交接了粮草辎重。 杨文广目送马玉回了乾德城,便也自回了营中。 此时曹傅已经带了两千轻骑先行出,而营中还有一千轻骑和三千步卒。这些兵力便是后备接应的,以免曹傅在前面出了问题。 曹傅这边带了两千轻骑出营,心里便乐开了花。两千新军的轻骑驰骋起来声势极大,蹄声如雷烟尘四起,端的是仿佛泥石流一般。 出来不过十余里,曹傅便将队伍停下,将手下的轻骑其中一千人分成了五十人一队,共计二十个小队。曹傅命这些轻骑,四处散开,在均州地界的村镇之间扫荡流寇。 而曹傅自己,却带了一千轻骑直扑均州。 第440章入城 均州地处汉水之滨,周围多有丘陵,并不利于骑兵驰骋纵横。 待曹傅带着人马来到均州近处之时,便看到这种地形。他的眉头不由得皱起来,对于这次巢灭流寇的信心有些动摇。 在距均州还有十余里的时候,便看到道边有一片村庄。 村外正有百余人手持棍棒聚在一起,这些家伙也看到了新军的轻骑队伍,立时便丢下手中的家伙,往村子里面逃去。 曹傅当场传令道:“来人,将这村子围了,不要让一个人逃走,若有想逃脱的,杀无赦。” “上官,这若是寻常百姓,岂不是杀错了。”有人问道。 “寻常百姓为什么要逃避官军?据我所知,光化军可还没有派人如此深入过。”曹傅或许年轻,以前也很捣蛋。 但是他如今做了一阵指挥使,带了一阵兵之后,整个人都生了蜕变,做事果断的很。 下面人没有再有异议,当即便散开,将村子围了。 时间不长,众新军兵士们,便从村子中赶出来有两百余人。 “上官,我们都是村民,可不是什么乱匪啊。”立时便有人开口叫嚷道。 这些人身上的衣着破烂,看上去一个个的显然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曹傅的目光在这些家伙的身上扫过,转头去问新军兵士道:“村中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禀上官,村子里面已经看过,除了一些尸体,便是这一些人。”有新军兵士立刻答道。 “很好,你们这些人,快些将衣服都脱了。不要有人想着逃走,擅自逃跑者死路一条。”曹傅嘿嘿一笑,盯着这些人笑道。 这些村民一个个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军爷是啥意思。不过,受辱总好过人头落地,就是贞节不保也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好。 新军兵士们也都看向曹傅,不知道他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待那些村民将衣服都脱的干净了,曹傅便命人,将他们的衣物都放置一旁。 “搜搜他们的衣物,其中可有什么钱财之物。”曹傅当即指着两个新军兵士道。 那两名新军兵士,在这些衣物之中摸索,不多时便搜出一些金银饰,还有铜钱交钞等财物。 曹傅不由冷笑,看着这些所谓的村民道:“你们这些家伙,明明就是流寇,装什么良善村民。在此祸害了这些时日,只怕真村民也没有几个了。来人,将他们分开审一审,看都知道些什么。说的消息少的,都杀了。” 对于这些家伙,曹傅一眼便看出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一个个都比较精壮,连一个女子也无。就这样子,还要装成村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他们以为自称村民,自己便会与他们讲什么道理,真是想的多了。 当下新军兵士们,便将这些人都分开来,两三个人伺候一个,惨叫声不断。 不多时,便有下属的官佐,将汇聚起来的消息禀报上来。 原来,这些家伙为的便是起先答话,自称村民的那个家伙。他们这两百余人,就是守在这里准备抵抗官军的。 若是抵抗不了官军,也可以逃回去均州城中报信。 只是这次碰到了曹傅的轻骑,只看了一眼声势,便起了逃走的心思。可惜的是,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逃不了也打不过,只能硬着头皮装村民了。 另外,张海目前就坐镇于均州城中,自称京西郡王。现在手中的流寇已经从三千余人,扩大到了六千多人,声势更壮。 曹傅却没想到,光化军如此废物,坐看着这些流寇壮大起来,却没能有任何限制。 下属看到曹傅沉默了半晌,便请示道:“上官,这些流寇如何处置?” 想了想,曹傅摇了摇头道:“这些家伙的手中,已不知道沾了多少条人命。若是都杀了有伤天和,让他们互相揭,谁手中有人命,就杀了吧。” 那下属听到曹傅的话,不由一缩脖子,不用想都知道,最后肯定是剩不下几个人。不过这是军令,他只有依令行事。 然而这两百余流寇,最后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新军兵士将这两百余流寇杀完,一个个的脸上都还有些不解气,实在是这些家伙没有一个是良善之人。加入流寇便须缴纳投名状,那就是随意的杀个人,带着人头投奔,才会被当成自己人。 因此,这两百余人互相指责下,不知道哪个家伙被逼急了,一嗓子喊了出来,结果就是两百余人全都完蛋。 曹傅却是叹了口气,令手下人马聚到了一起。 “今日大家也看到了,这些流寇作恶多端,实是死有余辜。那匪张海,就在十余里外的均州城中。”曹傅扫了众多兵士一眼道:“今日,我欲一举荡平贼寇,不知道大家可敢与我拼杀一回。” 下面众多兵士立时齐声附和道:“上官所令,我等无不照行!” 更有人道:“上官只说怎么做,我们定然要让这些贼人罪有应得!”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办法。”曹傅冷眼扫了众兵士一眼道:“加入贼人须要投名状,这里有现成了两百颗人头。我要你们里面挑两百人,带着这些人头去均州投奔张海。” “啊?”立时有人道:“我们可是官军,如何能去投贼。” “笨蛋,当然不是真的投奔。” “原来如此,吓了我等一跳。” 曹傅也不管下面的兵士如何议论,他接着道:“这两百人只要叫来城门,然后将均州的城门守住便可。其余人等,随我冲杀入城,便可一举将张海这贼击杀。” 他为指挥使,这个办法也颇为可行,自然无人反对。 不多时便挑了两百人,提了十几个人头,便先一步去了均州。 而曹傅,则带着其余的轻骑,远远的骑兵跟在后方。 待到了城外五六里的一片林中,便停了下来,用望远镜远远的看着那两百新军兵士去叫城。 曹傅的望远镜拉开,只看了一眼便气笑了。 妄自己还要用什么计,在望远镜中,均州城门洞开。这些流寇也是胆子大,竟然觉得没有会来突袭。 “全军上马,出击!”曹傅下令道。 第441章 名将风范   曹傅带队,策马扬鞭冲在了最前面。   后面八百余骑,也跟着曹傅一同从树木之中6续冲出。   而先一步到了城门的两百名新军兵士,听到后方的马蹄踏地之声,便扔了手中的人头,抽刀便砍向守门的数名流寇。   原本这几名流寇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这些来入伙的新人,没想到对方毫无征兆便动了刀子。   两百人砍几个流寇,简直是干脆利落,没能阻挡众兵士的脚步半分。   这两百余人冲入城门之内,见到有冲过来支援的流寇,立时便与之战到了一处。   正在两边打的热闹之时,曹傅也已经带着八百轻骑冲入了城门。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轰隆隆的铁蹄,如同雷霆降临,将那些正与两百新军战在一处的流寇们吓的魂不附体。   这些家伙只不过是乌合之众,凭借着人多,打打顺风仗还凑合。真的碰到了硬茬子便不行了,何况这次碰到了新军,这等硬到不能再硬的正规军队。   众骑兵只是一冲,便将这些流寇给冲的四散奔逃。   曹傅勒住了马缰,对那先进城的两百余新军道:“快点披甲上马,不能让流寇的头目张海跑了!”   喊完之后,便留下两百余匹战马,而他自己则带队先一步冲向了均州的县衙。   早先在村子里抓住的那些流寇,便已经提供了消息,供出张海就居住在均州的县衙之中。   因此曹傅一入城,便阐带人扑向县衙,绝不给对方反应时间。   曹傅知道,轻骑就是图的一个快字。如果给对方有了反应时间,怕是自己这一千来人,与对方在城中打巷战便十分吃力了。   待新军的骑兵冲到县衙之时,给张海报信的人也只不过刚刚进了县衙大门。   这消息也不用报了,张海自己便听到了如雷的马蹄踏地之声,心中也是一沉。   “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这许多马匹?”张海原本正与下属喝酒,此时扔下酒盏便站起身向外走去。   此时才跑进来两个狼狈不堪的家伙,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张海的面前。   “郡王,大事不好,官军的铁骑已经入城了!”其中一人高声叫道。   张海听了这个消息瞳孔就是一缩,“来人,将县衙的大门关上!吹哨召集城中的众位兄弟们,一同过来与这些官军拼杀!”   把命令安排下去,又接着问道:“这些官军有多少人,步卒多少骑兵多少?”   “……大概两百余步卒,骑兵却是没看清。”那报信的家伙犹豫着道。   听到这个回答,张海不由得松了口气道:“都不必惊慌,想来只是官军前锋,人数不多。等兄弟们都聚过来,只凭借人数也能碾轧了这些官军。”   他这个判断不能算错,可惜他却低估了曹傅所带领的这些新军的战力。还当是以前碰到的那些宋军,斗斗狠便可对付得了。   曹傅在县衙外,并没有带着骑兵们冲进去,只是冷眼看着里面的流寇将县衙的大门门上。   他一回头,便开口吩咐道:“分一半的人去县衙后面,莫要让人逃走。看到前面起火,你们也一同放火便是。若是来搭救或者逃跑的,一个也不得放过!”   “下官遵命!”当即便有一名营官,带着三百人绕去县衙后面。   曹傅挥挥手道:“点火,将这些贼人们都烧死在县衙内。”   立时有兵士去收集了些易燃之物,点燃之后,便扔进了县衙中。   张海在里面正想着如何将这些官军清理掉之时,便看到一捆点燃的干草被投进县衙院落中。   紧接着,便是一捆又一捆燃烧的干草和木柴被扔进来,连扑打都来不及。   “混帐!去打水来!”张海对着一众手下的慌乱流寇们喝骂道:“几桶水下去,便烧不起来!”   然而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从县衙墙外各个方向,都有燃烧物被扔进来。县衙中的存水,不过灭掉了几处火头,便已经告罄,再去井中打水,也已经来不及。   不到一刻时间,县衙的房舍便已经被引燃,冲天的火光将傍晚的天空照的又明亮几分。   曹傅又撒出去一两百骑,分成五十骑一队的四队,分别去了四个城门方向。若有流寇汇聚便将其杀散,若是聚集的人多,便可来求援。   他这边在均州城中直折腾到了半夜,才算是消停下来。   此时县衙中的大火已经灭去,只剩余零星的火星还在闪烁。一股子肉烧焦了的糊臭味道四散,中人欲呕。   除了新军的兵士们守在曹傅的身边,那些被临时征召来的城中百姓们,都畏畏缩缩的躲在远处。   在那些城中的百姓们看来,这位小将军身上的煞气,可是比那什么流寇身上的煞气大得多了。将来若是能给这小将军画个像贴在宅子里,或许能辟邪也说不定。   曹傅却还不放松,又下了一道命令,“除恶务尽,挨家挨户大索全城,不能放过一个流寇。若是肯自出来的,还有活命的机会,若是被搜出来的,一律斩。”   他这里直到天色再次放亮,才将所有的城中流寇都清理出来。除了被烧死的还有斩杀的,还抓了近两千余名流寇。   曹傅命城中征召来的青壮们,将这近两千流寇都给看押到了一处空地,只许给少许的水喝,不许给饭吃。   又给杨文广那边派人送了信,曹傅这才安排手下的兵士们轮流用饭休息。   第二日的中午,杨文广与狄青两人,便看到了曹傅派回来送信之人。   听到曹傅只是用了一天的时间,便将这张海之乱给平定了下来,两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中间一点波折都没有,那些流寇便如土鸡瓦狗一般被轻松解决,真的有如此简单?   向这送信的新军兵士问了详细经过,杨文广与狄青二人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杨文广咬了一阵牙,才恨声道:“虽然剿灭了流寇,可是曹傅却是有些胡闹!如此冒险的冲入城中,万一被困在城内,便是凶多吉少的死局!竺见了这个家伙,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顿!”   其实杨文广也是后怕,曹傅可是国舅,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绝对落不了好果子吃。   狄青却是开口道:“我觉得,曹傅此战极有名将风范,或许是你我以前小看了他。” 第442章 是捷报 杨文广考虑的是曹傅的身份,而狄青此时考虑的,却是曹傅的战术。 听到狄青这么说,杨文广不由的有些诧异。 “狄青,你说曹傅这小子是有把握,才如此做的?”杨文广问道。 “不错,我是这样看的。”狄青笑道:“他手中有两千轻骑,分了一千轻骑去四面扫荡,这与原本所说的想法并无区别。谁想半路上又碰到了一小股流寇,这便让他改了主意。他利用轻骑马快的特点,便打了一个时间差。在那张海还没得到消息之时,便定计夺门入城,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他这么冒然冲到城中,岂不是太过危险。轻骑在城中可没什么优势,只须在当街扔些桌椅便可使他们寸步难行。若是流寇中有一两个有些见识的,便会让曹傅这小子吃个大亏。”杨文广还是有些后怕的道。 狄青哈哈一笑,“曹傅这小子也不傻,他肯定是派出骑兵在城中到处驱赶那些流寇,不使之有机会反应。这骑兵交到他的手中,也算是将轻骑的度优势用到了极处。” 杨文广点点头,“也对,我们两个如今反倒是轻松了一些,只管派人去均州其他地方剿灭零星余孽便是。” 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又分出了一千步卒,去往均州各个村镇。 而他们两个,则带领着大队人马直奔均州。 又过了一日,光化军的马玉也得到了消息,均州流寇张海被平定了。 马玉大大的吃了一惊,在大宋流蹿了一年多,迁徙数州之地的张海之乱被平定,这让他有些象做梦。 那些流寇的战力不弱,光化军与之交过战可是知道的。 互相之间,基本上算得上是互有胜负。 然而新军去了不过三日不到,张海之乱便被平定,这简直是打破了马玉的认知。 身为光化军都指挥使,马玉有些不太确定,他觉得这或许是新军为了抢风头在吹牛皮。 因此,马玉也并没有将这个消息上报,而是静观其变,以免事情出现反复。 曹傅等了一天多的时间,杨文广与狄青两人所带的大队,才到达了均州城中。 此时的均州城中,居然已经恢复了几分热闹。流寇们曾经肆虐的痕迹也减轻了不少。 只是原本均州城中的县衙那里,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白地。除了还有些残砖断瓦,便什么也不剩了。 曹傅带着杨文广与狄青到了城中的营地,“杨大哥、狄大哥,如今均州城的张海之乱,已经平定,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转战河西了?” 杨文广看着曹傅这精神的样子,不由得无奈的道:“确实是应该转战河西,可是此事也急不得。我先问你,那张海你可曾抓住。” “这个……当时张海在县衙当中,被我一把火就给烧死在了里面。”曹傅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县衙被我派人围了,没有一人能跑出来。事后问过一些被抓到的流寇,他们也说那张海就在县衙之中。等大火熄灭,我让人去火场中翻找,只剩了一堆骨头棒子,却也不知道哪一块才是张海的骨头。”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也是无奈,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摇头。 狄青道:“先将流寇都剿灭再说,让知情的流寇写下口供,我等如实上报便是。” “也只能如此了。”杨文广有些可惜的道:“曹傅啊,你这功劳须打些折扣了。” 曹傅却是不以为意道:“打些折扣便打些折扣,这大宋是我姐夫的,他还能亏待了我不成。我又是他小舅子,也不差这点功劳。” 狄青看他这样子,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来了一巴掌,“刚想夸你有打仗有些样子,却不想你便得意起来。国舅又如何,尾巴翘到天上,早晚要吃大亏。还敢瞪我,信不信我与杨大哥现在就揍你一顿。” 曹傅瞪着眼看了看狄青,又看了看杨文广,知道这两人可不在乎自己的国舅身份,那是说揍就揍的。 他立时陪笑道:“狄大哥你生什么气,小弟我这点本事,不都是跟着两位大哥学的吗?今日没能骄傲的起来,我定会在两位大哥的教导之下,成就更大的功劳。” 这小子如今能屈能伸,倒是让杨文广与狄青两个人没有脾气,不由得失笑。 杨文广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我们本来是替你高兴的。你若是少吹点牛,那便更好。且去传令,让均州散落的那些新军轻骑和步卒兵士们,都聚拢回来。等朝廷的命令一下,我们便须开拔了。” 数日后,在汴梁城政事堂。 王德用手持着一张奏报,喜气扬扬的来到这里。 “吕相公、蔡相公,大喜啊。”王德用哈哈笑道:“刚才均州传来消息,张海之乱已被平定。如今,那里正被新军请了当地乡老治理,该如何处置,还请两位相公拿主意才是。” 他说的话,便将手中的一封报捷文书,递到了吕夷简的面前。 吕夷简面带疑惑之色,打开手中的那封报捷文书,一目十行的看过,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蔡齐看到吕夷简神色如此凝重,便问道:“吕相公,一封报捷文书,是喜事又不是坏事,为何如此吃惊。” 吕夷简将手中的文书递过去道:“你且看看。” 只有枢密使王德用以手捋须,样子甚为得意。 蔡齐看了报捷文书,脸色同样异常吃惊,“只不过一日,便将均州之乱平定?这也太、太过玄虚。” “蔡相公,话可不要这么说。这立功的小将,乃是当今皇后的幼弟,曹傅。”王德用淡淡的道:“曹家世代将门,其祖父曹彬,为我大宋开国名将。其子孙有这等战绩,亦是有情可缘的。” 吕夷简与蔡齐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却是有些说不出话来。本来对于武将冒头,他们两人便是不喜的。可是这位乃是官家的小舅子,有些话,便不是可以随便说的了。 “王相公,曹傅年龄不过十五又是皇亲,这功劳到底如何来的怕是或有隐情。”吕夷简不禁摇头道:“莫要着急,须等光化军这边有了奏报再做处置。” 只是事情就是那么的巧,正好有一名文吏抱着一摞文书送过来,恰好听到了吕夷简的话。 这文吏很是凑趣道:“吕相公也是赶得巧,这些文书中便有光化军送来的,下官扫了一眼,是捷报!” 第443章 皇后的意见 光化军是座大宋的军州,因此其奏报也是送往政事堂,而不是送到枢密院。 这名文吏本意是巴结一下吕相公,却不知这话使得吕相公有些尴尬。 枢密使王德用听到这文吏的话,便笑道:“如此正好,还请吕相公将那光化军的捷报取出来一观。” 蔡齐没好气的对那文吏道:“我们这里议事,你且出去。” 他竟然直接将那文吏给赶了出去,显然也是心中不爽。 吕夷简无奈,将那份光化军送来的捷报找了出来,看了一眼内容,与新军的报捷文书内容没多少出入。 这份捷报又送到了王德用的手中,他看完之后,不由笑道:“这位小曹国舅竟没看出来,如此有勇有谋,不再是那个捣蛋的小子。” “王相公,曹傅是外戚。”蔡齐皱眉提醒道。 只是这话落在王德用的耳中,却是分外的刺耳。 王德用瞥了蔡齐一眼道:“外戚又如何,外戚还不能为国杀敌立功了?莫非蔡相公,还怕曹傅这外戚专权不成。我大宋的外戚多为将门,也没见哪个外戚乱了国本国政。” 蔡齐被王德用训斥,脸上便有些挂不住,“王相公说的轻巧,可是历代都有外戚专权的先例。我大宋现在没有外戚弄权,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呵呵。”王德用冷笑,“我大宋好不容易有了一支象样些的军队,却要都被送到河西的瓜沙二州那等飞地。那等穷荒险恶之地,一个不好便是全军覆没。明知如此,新军将士可曾有半点怨言?没有怨言,便皆为忠勇之士。曹傅更是身为皇亲,也一样并无二话。如今立了些功劳,你蔡齐还要质疑不成。” 这话问蔡齐有些不好回答,便沉着脸不再开口。 吕夷简摇了摇头,打圆场道:“王相公何必如此激烈。蔡相公也是为了我大宋的安危着想。我知王相公体恤将士,也愿意为新军将士们争一份功劳。你们都没有错,只是着眼之处不同罢了。我觉得,此事涉及到曹傅,还须问问官家的意见为好。以他的身份,还是与其他将士有所不同的。” 对于这一点,王德用倒是没有反对。 不管怎么说,曹傅也是官家的小舅子,官家不会抹煞他的功劳,这就够了。 三人拿着两封报捷文书,一同去了崇政殿求见官家。 赵祯听说一下子来了三位相公,还以为是生了多大的大事,便命陈琳将三人请进殿来。 “三位卿家,你们此来,可是生了什么大事不成。”官家赵祯问道。 枢密使王德用上前一步,躬身道:“启禀官家,我等此来,是有一个大喜讯。” 赵祯一听喜讯,便是精神一振,反正总比坏事强。 “王卿,你且说说是何喜讯,能劳动三位朝中的相公齐至。”赵祯心情放松下来,不由笑着调侃道。 王德用看了吕夷简一眼,伸手示意,“请吕相公将这两封奏报,交予官家御览。” “这等喜报,臣便不说出来了,请官家看看便知。”吕夷简躬身将两封捷报捧于手中道。 “陈琳,去将那奏报取来。”赵祯偏了偏头道。 陈琳急忙将奏报取过来,送到了赵祯面前。 赵祯打开奏报,只是看了一眼,脸上便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不错,这新军做的不错。看来安乐侯果然是有一手的,组建的新军竟然有这等战力。我大宋其余官军,用了一年余的时间,都没能平定的张海之乱,居然在新军面前如同土鸡瓦狗一般土崩瓦解。安乐侯的功劳莫大,实是有本领。”赵祯笑着赞道。 下面三个相公却是一脸的懵,原本三人还想要讨论的,是曹傅的功劳问题。 现在可好,官家看了捷报却是念叨起来安乐侯范宇。 王德用此时拱手道:“官家说的不错,安乐侯确实有功。但是平定张海之乱,这一战中功劳最大的,还是曹傅。曹傅虽为皇亲,却是不避矢石身先士卒,实为智勇双全。臣原本以为,曹傅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谁成想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一战,曹傅便再非惜日的吴下阿蒙了。” 当面夸官家的小舅子有出息,这让官家赵祯也脸上有光。 而且王德用夸的很有技巧,先贬后褒先抑后扬,使得听者皆有动容之感。 吕夷简与蔡齐两人都盯着王德用,心中皆为不耻。马屁拍到这等地步,已经出神入化了。 “王卿莫要再夸曹傅,此子性子顽劣。如今能有这点成就,也亏了安乐侯的教导之功。”赵祯却是又将话引到了范宇的身上。、 实是这些日子,范宇做的事情都让赵祯有些吃惊不已。既有琉璃门窗,又是望远镜,又是水银镜的,还弄出来了焰火这等炫彩迷目的东西。 前两日出行拜祭列祖列宗,赵祯命人燃放冲天彩炮,着实的使得许多大臣和百姓们惊呼不已。 而且这几日来,宫中也正在更换琉璃门窗,寝宫之中换好之后,宫中的光线果然明亮许多。 一桩桩一件件的,让官家赵祯都记住了范宇的好。 “官家,我们三人一同过来,便是想请官家拿个主意,如何为曹傅叙功。”吕夷简顿了下,又接着道:“如今张海之乱平定,新军便要借道青塘转战于河西之地。臣等以为,曹傅身为皇后娘娘的幼弟,不宜涉及河西那等未卜险地。” 对于吕夷简的话,赵祯听了却是叹口气。 “曹傅之功该如何叙,便按着朝廷的法度来就是。不可因曹傅为皇亲,便有何特殊之处。”赵祯脸上此时也没了笑容,“另外,曹傅虽为皇后幼弟,却也已经入了军中。我大宋其他的将士可赴河西二州,那曹傅有什么不可以的。岂可因为他是皇亲,他的身家性命便比其余的将士们更贵一些。理应一视同仁,不宜区别对待,否则新军的军心也就乱了。将这等军心已乱的军队送去河西那等险地,结果已不用想。” 别看赵祯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在此之前,他就已经问过皇后的意见。皇后已经怀孕,赵祯却是怕皇后会为幼弟操心才问的。 虽然皇后是女子,但是出身将门,亦是知道些军中之事。赵祯的这番话,大都是皇后所说。 如今赵祯对着下面三位相公讲出来,却是使三位重臣皆为之动容。 第444章 明见万里 在三位相公看来,官家竟有这等大义灭亲……不对,应是一片公心,实在是难得的圣明之主。 王德用深深一躬道:“官家胸襟非我等可及,真乃明君也。只是曹傅虽然要随新军一同赶赴河西的瓜沙二州,但是这次的功劳,却是不能少了的。而且新军将士即将远离中原,军心当予以安定才是。” 赵祯点了点头道:“王卿说的不错,确是这个道理。吕卿、蔡卿,你们两位可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吕夷简看了蔡齐一眼,自己没有开口。 蔡齐沉吟了一下,便开口道:“官家,臣觉得可以给新军的武官都提上一级,而军卒当有赏赐。另有在新军中立功之人,可由其自行报上来,再交由枢密院评定,以封其职。” “蔡卿家说的不错,只是这赏赐,应该赏赐多少才是。”赵祯也是头疼。 新军可不比厢军和禁军,随便给点就能打的。范宇之前便已经奏报过,新军的待遇不低,光每月的伙食费用,便不比饷钱少。 吕夷简这时才开口道:“官家,前次河东王氏抄家,得了一千余万钱,已经押解至京。除了填了三司的亏空,还剩余了四百万贯……” 陈琳却是目光一闪,将他的话打断,“两位相公,可还记得你们上次从官家里的借走的钱?” 王德用眉头挑起,还有这个热闹看?这政事堂的两位相公也是好笑,借了官家的钱,现在当面说还有些结余,那就是要还钱了。 吕夷简与蔡齐两人都没想到,陈琳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以前朝廷也不是没向官家借过钱,但那都是不用还的,也没打过借条。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两人可是给官家打了借条的。 不过,在吕夷简与蔡齐两人看来,官家的钱与朝廷的钱,有什么不一样的?无非是左手倒右手而已,只不过是名目不同。 “陈总管还记得此事,那便依陈总管的意思,用这些钱,将官家的钱还上便是。剩余的,便都给新军将士们作为赏赐下去。至少使这些新军将士远行之前,可以得一份安家钱。”吕夷简无奈道。 前次从官家内库之中,两位相公一口气借了三百万贯。如今可好,一转脸便将这些钱给弄个了精光。 只怕三司使程琳要是知道了,怕是脸黑的能比得上包拯。 官家赵祯身为官家,是不会轻易开口提钱的,这恶人都是陈琳来做。 陈琳听到了吕夷简的话,这才笑道:“吕相公通情达理,我陈琳很是佩服。要知道,宫里不下数万人,人吃马喂一日的消耗便十分惊人。我身为宫中总管,实是为难。今日听到吕相公说朝廷有钱了,心中不由欣喜欲狂。迫不得已,只好厚颜向吕相公讨债。待三百万贯还到宫中,我便将借条还与两位相公。” 赵祯全程在低头看捷报,这等闲杂小事,自然是用不着官家出面的。 王德用笑嘻嘻的看着吕夷简和蔡齐两人的脸色,觉得十分有趣。 蔡齐咳了一声道:“这都是应、应该的。夏赋马上便会收上来,朝廷便不会那么紧张。” “好了,王卿、吕卿、蔡卿,你们可还有别的事情没有?”赵祯此时抬头问道。 蔡齐急忙道:“官家,谁也没料到新军战力如此强,居然只用了如此短的时间,便将张海之乱平定。因此,新军西去河西的准备还没做好。那些安排往河西二州任职的文官,还没接到文书。而新军的军器铠甲,似乎也没有弄全。” 没等赵祯开口说什么,便听外面有小黄门报名道:“安乐侯范宇求见!” 赵祯不由一笑,“宣安乐侯觐见。” 范宇今日其实也是在城外住的闲了,便进京先去了一趟造作院,又进宫来看看琉璃门窗安装的如何了。 “臣安乐侯范宇,见过官家。”范宇对赵祯行礼道。 赵祯摆了摆手道:“安乐侯,你今日进宫,可有事情。” “臣进宫,是想看看宫中所安装的琉璃门窗,可曾竣工。等下,还要去向两位太后娘娘请安。”范宇老实答道。 王德用哈哈一笑道:“安乐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正有一桩好消息要先之于你。” 赵祯也是一笑,对陈琳点了点头,命其将自己面的两封报捷文书送给范宇看。 范宇看了报捷文书,却也并无多少吃惊之意,只是一笑道:“难怪三位相公都来见官家,原来是张海之乱平定,倒是要向官家贺喜。我大宋国泰民安皆仰赖官家体恤仁爱之心,实是文治武功圣明之君。” 一套马屁拍下来,官家舒爽无比。立时眉开眼笑,只觉得安乐侯这个义弟兼妹夫,怎么看怎么顺眼,实是世间少有的人才。 吕夷简与蔡齐不由对范宇侧目而视,这等无耻小人,真真是令人不耻。就是王德用,看向范宇的表情,也颇有长江前浪看后浪之悲,自叹弗如。 唯有陈琳与三位相公想法有些区别,只觉得安乐侯若是净身入宫,定为一代权宦,地位还要在自己之上。 赵祯却是哈哈大笑道:“安乐侯不必如此,我还是知道自己比太祖太宗和先帝有所不如的。不过,以后便难说了。” “安乐侯,你执掌造作院,不知新军的铠甲军器等物,可都已经造了出来?”蔡齐看不下去,便看着范宇问道。 范宇拍了拍额头,“来见官家之前,臣还去了一趟造作院。将作少监许当也向臣禀报,说是新军所需的链甲皮甲等物已经都造了出来,随时可以运送出去。” 话说的很轻松,可是这东西不是凭空变出来的,在坐之人谁都知道,几千套铠甲很不容易造出来。尤其是这种一环一环相扣的链甲,更是十分费力。 蔡齐微微皱眉道:“安乐侯,这链甲如何能在这不到一月之期便造出来,莫不是你在谎报?若是不实,便是欺君之罪。” “蔡相公有所不知。”范宇很是从容道:“造作院自得官家之议,成立百工技院以来,能工巧匠层出不穷。更是造出若干机械,可使一匠顶数人之功。此全赖官家之明见万里,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方有今日这等造物之力。” 第445章 另有封赏 范宇直接将建立百工技院的提议,安到了官家赵祯的头上,这等马屁可不是白拍的。 只要赵祯不拒绝,这便是皇家的百工技院了。将来这些百工技院出来的工匠,或者说是工程师,都可以自称为天子门生。 这还有一个好处,因为是赵祯所建百工技院,后世子孙就不能违了祖宗之法对其而取缔解散。 范宇自己都觉得,自己对大宋操碎了心,连几十上百年之后的事情,都考虑了进来。 当着三位相公,赵祯也真的不想拒绝范宇给送上来的荣誉。 “呃,百工之技亦是利民之举。”赵祯含糊着算是接了下来道:“既然造作院所制的军器齐备,那便给新军送过去吧。这次他们在均州立下大功,实是劳苦功高。还要远行于河西瓜沙二州,在军器上更不可有所疏忽才是。” “是,臣定不会使新军的兵士们在军器上吃亏。”范宇拱手道。 吕夷简此时看了范宇一眼,“安乐侯,政事堂选派了张唐卿、杨察、徐绶、苗振、杨谔这五人去瓜沙二州为官,你以为是否妥当。” 这就是上眼药了,明知道范宇与这五人的关系比较近,还专门过来问一句。 赵祯也是知道范宇与这五人认识,前次差点都被开革了功名,还是范宇求情,才保了下来。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赵祯才同意了政事堂对这五人的提名。 听到了吕夷简问范宇,赵祯也注意起来。 “安乐侯,听说你与他们私交不错,可是要替几人求情?”王德用此时也开口问道。 上前送给范宇的邸报,便是王德用差人送去的。现在他这么直接问出来,其实也是提前给范宇解围,免得范宇开口替几人求情之时,再被人当面揭出来。 那还不如先讲明了,再说求情的原因,也可使范宇更好操作一些。 蔡齐一阵冷笑,这位安乐侯年纪不大能量不小,与新科进士前五人都是好友。这次一下子都送去河西,倒要看这位安乐侯如何应对。 范宇听到两人的话,便摇头笑了笑道:“此事乃是政事堂之职责所在,岂是我这个造作院通判可以置喙的。既然官家也没有异议,想来此事是经过诸位相公深思熟虑之举。我虽与这五人有旧,但是岂能阻拦他们为大宋出力为官家尽忠?他们若是殁于河西,吾当设三牲而置酒祭之。他们若是将来能为大宋为官家建功立业,归来之日,吾亦摆酒设宴款待之。” 范宇的这个反应,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 在赵祯与三位相公看来,范宇怎么也会找个由头,使五人中留下两三人。至不济,留下一人也是总能做到的。 可是范宇却根本就什么也没有做,反而是摆出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是坦坦荡荡。 吕夷简微微一怔,随即神色淡然道:“好友远行数千里,安乐侯就不为几人做点什么吗。” “不错,安乐侯对好友如此冷漠,岂是为友之道。”蔡齐也点头道。 范宇摆了摆手道:“我若向官家开口求情,当然可以请官家留下一两人来。可是这天下哪一位不是父母生养?别人去得,他们去不得吗。况且,这也他们建立功业之机,我岂能阻人功劳。” 王德用有些替范宇着急,不由开口道:“安乐侯就这么肯定,他们几人便能建功不成。” 官家赵祯听了这话,不由也点点头,看向范宇道:“安乐侯何出此言啊。” “这五人,都是去岁的两榜进士,而且是前五的排名。”范宇笑道:“臣与他们五人认识,稍知几人情况。其中张唐卿身为状元郎,自是受其他四人所敬重的。此次五人一同去了河西,定然是以张唐卿这个状元为。远在那等飞地,最怕的便是人心不齐。而政事堂此次选了他们五位两榜进士的前五,却是走了一步好棋。有他们五人治内政,而新军御外侮,想必瓜沙二州即便无反攻西夏之力,自保却也是绰绰有余的。” 赵祯悄然大悟道:“安乐侯说的有几分道理,确实是这样。若是他们五人之间不会有什么掣肘,当能使得瓜沙二州焕然一新。” 蔡齐拱手道:“官家,可使新军与诸官吏,皆至兰州相汇聚,而后向唃厮罗借道。事不宜迟,当尽快启行方可。归义军节度使曹贤顺久不回去,亦恐瓜沙二州生变。” 在蔡齐看来,范宇就是装的很平淡,其实心里早就快气的炸了。 因此,蔡齐便向官家进言,将此事彻底的敲死。 他不知道的是,范宇已经给几人去了信,叮嘱了几人。至于他们能不能将瓜沙二州搞的有声有色,便看他们的本事了。 赵祯点点头道:“准了,就这么办吧。对了,把曹贤顺请进宫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陈琳急忙派人去请曹贤顺,过了一会儿,曹贤顺才来到崇政殿。 “臣曹贤顺见过官家。”曹贤顺看到殿中这么多人,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赵祯抬手虚扶道:“曹卿免礼,今日请你来,却是有一件好事,要告之于你。前些时日新军征剿均州乱贼,如今已经传回捷报,那张海乱贼已被新军一鼓而平。” 曹贤顺却是没有多少高兴的样子,“官家的意思……莫非是……” “曹卿猜的不错,过几日你便可先一步去兰州,等待新军到达。”赵祯笑道:“你们汇合之后,便可借道青塘回归瓜沙二州。” 其实曹贤顺一点也不想离开大宋,汴梁之繁华,远了瓜沙二州那等穷荒之地。若是在汴梁一直住下去,才合了他的心意。 “官家,臣此次回瓜沙二州,多久才得返回啊。”曹贤顺急忙问道。 赵祯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曹贤顺不愿长居瓜沙二州之事,还是范宇上报给他的。 “曹卿放心,你此次带领新军与朝廷选出来的几名文官一同返回,军政之事便可交予他们。”赵祯又接着道:“那时,曹卿便可带着瓜沙二州原有的官员一同回来,朕当另有封赏。” 第446章 鹿鸣书报社 赵祯当着三位相公一位侯爷,向曹贤顺许诺,这便让曹贤顺放了心。 说实在的,曹贤顺以为还能在汴梁这等繁华之地再多住些时日,可是没想到新军这么给力。不到一月的时间,便将张海之乱平定,这使得曹贤顺的心中,还有些怨念。 但是得了官家的许诺,也让曹贤顺觉得,这最后一哆嗦还是要完成才是。 “官家之命,臣定会遵照而行,使得瓜沙二州顺利为朝廷指派官员所接掌。”曹贤顺急忙躬身道。 赵祯点了点头道:“朕会再派一支千人精锐护卫,介时专门护送曹卿归来。过境青塘之时,当保曹卿等人安然无恙。” 曹贤顺又是急忙谢恩,这才退于一旁。 范宇瞅了空子,便拱手道:“官家,若无臣的事情,臣便去向两位太后娘娘请安了。” 赵祯对众人摆了摆手道:“无事了,众卿都散了吧。” 众人告退,出了崇政殿。 范宇刚刚打算去后面的慈宁宫,却被曹贤顺给叫住。 “安乐侯,在下可要多谢你了。若非是安乐侯在官家面前美言,怕是官家不会允许我这么快便回来。”曹贤顺当初便是托的范宇,如今自然知道是范宇出了力的。 听到曹贤顺这么说,范宇摆了摆手。 “曹使君,官家做事岂会为人所左右。”范宇微微笑道:“我虽是皇亲,但也要依朝廷法度行事。最多,我见官家容易一些,可以帮你递得上话。官家也是觉得曹使君重要,才会如此安排。” 曹贤顺哪里肯信,那新军就是这位年纪极轻的安乐侯一手建成的,如今这样短的时间便传来捷报。由此可见,这位安乐侯定是个能人,也是自己要仰仗的。 不说在朝迁勋贵之中,将来自己要混得开,就是眼下还要再去河西二州,也要与新军一同前往。无论哪一样,也都是要与这位安乐侯打好关系的。 “安乐侯。”曹贤顺的神色突然之间变的猥琐,眉头一挑一挑的道:“上次送你的西域美人滋味如何?” 范宇原本已经将此事给忘的差不多,现在忽然听到这曹贤顺又问,不由得有些尴尬还有些可气可笑。 “呃,还好……还好。”范宇含糊道。 送来西域美人,一下子打翻了还玉公主的醋坛子,差点要自己起了家庭纠纷,范宇非常想谢谢这家伙的十八代祖宗。 曹贤顺却是没个眼色,挤眉弄眼道:“西域美人热情如火,我大汉男儿在其面前却是显得矜持了。若是身子差一些,怕是还要招架不住。不过安乐侯还年轻,只要注意些,倒也无妨。我这里还有产自西域的药……” 这家伙说起这等龌龊事来没完没了,却是让范宇有些不耐。 “曹使君,我还要去见两位太后,在宫中不便与你长谈。”范宇急忙对他一拱手道:“改日有暇,定与曹使君把酒长谈。” 听说范宇要去见两位太后娘娘,曹贤顺更是客气,急忙拱手道:“那侯爷请便,改日我定当登门道谢。” 范宇也没在间,点点头便往慈宁宫去了。 而曹贤顺却是站在原地目送范宇,脑中却想着,这位安乐侯真是皇亲中的皇亲。不但官家面前说得上话,就是与两位太后娘娘也是极亲近的。看来,自己还是要在这位安乐侯的身上多多下功夫才是。 将来久居汴梁,有了安乐侯这样的大腿可抱,便可得个自在。 范宇却是不知道曹贤顺的想法,他径直去了慈宁宫里。 到了慈宁宫,却是看到两位太后正在看杂剧。还是魏家班的那批人,正演着西游记的三打白骨精。 范宇的到来,却是没能引起两位太后多大注意,只是随意的让他坐了,一起陪着看杂剧。 直到看这一出,义母李太后才对范宇牢骚道:“宇儿,你写的这故事倒也好看。就是这唐僧是个昏僧,他自己肉眼凡胎的不识妖精,居然还错怪那孙猴子,真真的观音菩萨怎么就选了这么个混帐去西天取经呢。” 杨太后却是在一旁抹了两下眼泪道:“可怜悟空被赶走,他拜别恩师这一段,真是让老身的心都碎了。宇儿,你写故事,难道就不能不这样使人伤怀吗。” 范宇心中苦笑,自己也是抄的,若是乱改,定然就不如原著好看了。 “娘、姨娘,这孙悟空身怀仙法,当年也是大闹过天宫的,岂能被区区一个妖精给难住,放心往后看便是。”范宇只得安慰道。 谁想义母李太后却是瞥了范宇一眼道:“孙悟空虽然闹了天宫,却也没那么厉害。前面既打不过五庄观的镇元子,后面又让个黄鼠狼的黄风怪迷了眼睛,真真是个名不符实。” 这话让范宇也是无言,自己前世看西游记,似乎也有这等疑问。 “娘说的是,下次见了老魏头,让他将孙悟空演的再厉害些便是。”范宇郑重道。 杨太后哈哈一笑,“你这孩子莫要捣乱,我与阿姐不过是说说而已。你若让孙猴子带着师门众人一个筋斗便到了西天雷音寺,这杂剧便不用看了。” 范宇不由得摇头,女人不管老幼,总有道理就对了。 “还是姨娘看得通透,孩儿不及。”范宇只得干笑道。 “对了宇儿,除了这西游记,可还有什么好的杂剧?”义母李太后却是脸带希冀之色道:“照我和妹妹这每天都看下去,怕是用不了几日,这西游记便看完了。” 范宇不由得头大,义母居然学会催更了,这可有点头痛。 但是这也让范宇想起一件事,自己办的那鹿鸣书报社也不知道如何了。 “娘与姨娘放心便是,有得是新故事让你们二老观看。”范宇当即便打了包票道。 又陪着两位太后说了一阵子话,范宇便出宫而去。 来到宫外,便使马车去了孙有才所选的鹿鸣书报社地址。 那庭院的大门上,此时已经挂上了一块匾,上书‘鹿鸣书报社’。 这个地段还挺繁华的,买的这片庭院也算是闹中取静。外面的街上看着热闹,里面却还算清净。 第447章 醍醐灌顶 这所鹿鸣书报社内,此时已经有了一些人。 范宇来到门内,便有一人迎了上来,看着是个门房。 这门房看了看范宇身后跟着的护卫,便知道这是个贵人,也不敢无礼。 “请问这位贵人,来我鹿鸣书报社可有事情。若是有相熟之人,小人可代为通传。”这门房道。 范宇看着对方笑了笑道:“我乃是大宋安乐侯,来这里便是要找林中友。” 门房吓了一跳,急忙躬身施礼道:“原来是东家,我这便去请林先生来迎接您!” 看来是知道这间书报社是安乐侯的,这门房急急忙忙的便去里面找林中友。 不过片刻,林中友便在门房的带领之下从正厅中出来。 “原来是侯爷到了,怎的不先让人传我一声,我好先候在门口。失礼了,实在是失礼。”林中友对着范宇急忙躬身道。 这可是他的金主,给的报酬甚为丰厚,这恭敬可不是装出来的。 范宇哈哈一笑道:“林先生,如今这鹿鸣书报社也已经初见端倪,我过来瞧一瞧办的如何了。” 对于范宇的到访,林中友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侯爷会如此的心急。 林中友笑道:“侯爷请里面用茶,我可向侯爷细说。” 两人去了正厅中,便有人送上了茶水。 范宇看到,东西两边的耳房中,都有人在写写画画。 林中友看到范宇的目光,便介绍道:“侯爷,您买下的这所宅院足有三进,现在地方有些大了,只好将人都集中到前面。如此有什么事情也好商量的办,省得找个人还要寻一阵子。” 早先选宅院的时候,范宇便没想过选个小的。书报社要想搞起来,自带一个印刷作坊是一定的。因此,这宅院虽然不小,可是在范宇看来,也不算大。 “林先生安排的很好,如今这社中,已经招募了多少人?”范宇问道。 林中友拱手道:“如今侯爷所说的这书报社的作为,我是知道了一些。但是现在不敢搞得人多,只是先寻了几个人试着来。待熟了路数,便自然水到渠成了。眼下编辑选了七人、画师一人、门房一人,加上我这个社长,也只有十人而已。” 范宇听了摆手笑道:“林先生倒是谨慎,这几个人怕是有些不够。” “侯爷,眼下先使这些人写些故事,即可印刷成册。只是这印刷出来,却不一定容易售卖。”林中友不由为难道:“侯爷虽然说不缺钱财,但若是一直这样亏下去,一个月下来也是少则数百贯钱的,实是有些惊人了。” 范宇笑道:“林先生觉得,不会有人来买,我却不这样觉得。只要故事写得好,自然便会有人来买的。而且这册子上面,还要有些市井的消息才是。例如,某某二人街头斗殴,被公差抓了。便可写个由头和结果出来,使人看个希罕。亦或是,哪家子孙不孝亏待了父母长辈,还欺了仗义直言的邻居。又或者是,某家青楼的花魁,与某位书生纠缠不清,令人扼腕叹息红颜薄命。还有,亦可写某家官宦的衙内,因故被开封府请了去。等等市井之事,多些人间烟火气便是,看者定然如云。” 林中友是正统的读书人,几次科考下来虽然名落孙山,但是这骨子里面还是有些古板的。他听完了范宇的这些话,汗都下来了。 “这、这恐怕有些……”林中友想了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先生可是觉得,写这些事情有辱斯文?”范宇已经猜到了林中友所想。 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林中友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范宇摇了摇头道:“这样的想的人,怕不是只有林先生一人,这里只有那门房或许不会这样想。” 林中友讪讪一笑,搓着手道:“侯爷,我等读书人实是对于这等市井俗事少有关心,却是有些不好接受了。不过,侯爷既然已经说了,我等尽力而为便是。” 对方这个态度有些勉强,却是让范宇心中有所不满。 可是这等情况,就是换个读书人,怕也依旧是这等观念。若是找个识字的算命先生这等江湖人,范宇也不愿意。那等人心思不纯,做事怕是会变了味道。 想了一想,范宇便对林中友肃然道:“林先生,记录市井之事千万莫要勉强为之。须知,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若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书可就都读的死了。” 范宇自己觉得还算平常的一句话,对于林中友来说却是振聋聩了。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林中友回头看看自己的前半生,岂不是没能跳出去这句话。 自己只觉对人客客气气,便是人情了。可是仔细想一想,莫不是一种敬而远之的疏离。而人情世事,却是构成天下万民百态的最常见之事,自然是学问也是文章了。 林中友此时恍然,原来自己所欠缺的,便是这等人情世事。醍醐灌顶般的大彻大悟油然而生,若是将来自己再赴考场,便会有极大可能被取中。 范宇看到林中友被雷击了似的了一会儿呆,却是突然一下子起身。 林中友对范宇深深一躬到地,这才道:“没想到、没想到,侯爷一句话便让我悟了。什么有辱斯文,却是我想的差了,不过是自命清高。若是一直如此下去,定然是命比纸薄的下场。侯爷此言,足为我师。” 原本范宇也没指望自己两句话便有多大的效用,现在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林先生能这么想,定然是已经是念头通达了,如何来做,想必也已明白。”范宇笑着点头道:“鹿鸣书报社的其他人,还是要靠先生来说服才是。” 林中友急忙道:“这是自然,这是我的份内之事。” 范宇哈哈一笑,“林先生这个社长可要做好,过几日便会安排一些印刷机械送过来,将后院划出来,专门做这印刷作坊便是了。” “侯爷放心便是,我会多请几个雕版师傅,让他们雕出木版。这次听侯爷的,不会替侯爷省钱了。”林中友此时对于范宇是信服的,不由开玩笑道。 “这个……”范宇急忙摆手道:“不用多,一两个雕工只雕一雕书报上的插图便足亦。其余的字吗,都是如同小印章一般的活字,不用另行雕刻了。” 第448章 脸都开了花 这番话听的林中友吃惊不已,从侯爷这里总是能听到一些奇思妙想的事情,却又都是事实。 “侯爷所说之活字印刷,是在下孤陋寡闻了。”林中友不由得摇头道:“如此,便按侯爷所说安排人手就是。另外,我还想着再雇几个帮闲,每日去市井之中,打探各种民间趣事。再从其中选取有益的,印于咱们书报社的书上。” 范宇点点头称赞道:“林先生能举一反三,也是了不起。书报社确是需要这样的人手,甚至是有人向书报社提供这等消息,亦可领取五十文到一百文不等的钱财。如此,可印于鹿鸣报纸之上的内容便更加丰富了。” 林中友听了范宇的话不由挑眉道:“侯爷之意,莫非我鹿鸣书报社所印之物,便称之为鹿鸣报,与朝廷邸报类同?” “林先生能这样理解,也不算错。”范宇点头道:“这鹿鸣报可先五日一版,一版万份,印后再雇些无事的童子去街上一文钱一份售卖。另外,众人所写的故事,可连载于这鹿鸣报上。待一个故事写完,便可刊印成书,再售卖出去。如此先试行着,若有不妥再行调整,林先生觉得可行与否。” 这等事例在大宋从所未有,但是林中友却是觉得,只怕这也算是开了先河。 “侯爷所说之事都很不错,只是这鹿鸣报纸一份才一文钱,只印万份,这有些太少了吧。”林中友不由得摇头道:“只是鹿鸣书报社的这些人的月酬,怕是也不止于百贯。何况还有那印刷和购买消息等等的开支,侯爷这份生意可不赚钱啊。” 范宇哈哈一笑道:“这个生意赚不赚钱,可要看鹿鸣报办的好不好。前面赔一些,也是应该的。过一阵子,怕是想赔钱也不容易。” 林中友不明所以,只是看着范宇呆,等着范宇讲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范宇也不想多说,起身道:“头一次来这里,林先生难道不带我在这里四处看一看吗?” 林中友只得按捺住自己的好奇,“侯爷是这里的主人,在下自然是要请侯爷一观这鹿鸣书报社的。” 他就是再好奇,范宇不说也是无可奈何。反正安乐侯出钱,自己坐等着便能知道最后结果。 在林中友的带领下,范宇在鹿鸣书报社中转了一圈,便告辞而去。 鹿鸣书报社三进院子,虽无小桥流水,却也有曲径回廊。环境还好,大小也正合适,看来孙有才在选择宅院之时,还是用了心思的。 他回到城外的庄院里之时,却看到王小丁正领着一群人,在前面的院子里说话。 看到范宇的马车回来,王小丁急忙过来见礼。 “侯爷,小的回来了。”王小丁恭敬道:“张、陈两家人,小的也都带了过来。我师傅自己却是没有过来,他在陈州开了间铁匠铺,实是走不开。还有何九叔与蒋愣子叔,他们我也给接来了。” 范宇对着王小丁点点头道:“你这下子,带着这许多人奔波,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吧。” 王小丁闻言却是哈哈一笑,“侯爷,我怎么也算是侯爷的长随,只要不在外面搞什么不法事,用一用侯爷的名号还是很管用的。再加上侯爷给的钱也足,其实也不辛苦。倒是在众位乡亲面前,充了一次大官人。” 范宇听这小子说的坦率,不由得也是一笑,“带我与各位乡亲们见面打个招呼。” 王小丁立时对着前院里的那些人挥了挥手,“侯爷要见一见大家伙。” 起先众人还觉得范宇成了朝中的侯爷,那可是大到了天上的大官。自惭形秽之下,众人都有些踌躇。 范宇拍了拍王小丁,便一同走了过去,“何九叔,蒋愣子叔,你们都还好吧。” 何老九在人群中听到范宇还能叫出他的名字,便是一脸的激动,急忙挤出来,“好,都好,这次听说主家飞黄腾达,让王管家特意来接我们来汴梁居住,实在是感激不尽。主家放心,你有多少田地,都交给我何老九来种。我连两个儿子也都带来了,定要叫主家年年丰收才是。” 他这话引得众人侧目,侯爷家的田地都让你来种,我们大伙喝西北风吗? 立时张陈两家的两位老汉也站了出来,将何老九拉到一旁。 陈老汉恭敬的对范宇躬身道:“恩公,我陈家一家人的性命,可都是恩公救下来的。如今恩公虽然飞黄腾达,却还惦念着我等。我陈家无以为报,唯有为恩公尽我陈家一家之力。就是赴汤蹈火,也没有怨言。” 张老汉看到陈老汉抢先说了这些,自己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说什么,只好道:“我张家也一样。” 何老九急忙扯了一把旁边的蒋愣子,“你倒是快点说句话啊。” 蒋愣子了愣,才道:“主家,我啥也不会说。大家都过来打算跟着主家种地,我就想,主家的祖田就没人和我争了。莫如我回草桥镇,定然将主家的祖地给种好,不使它荒了。” 范宇不由赞叹,这蒋愣子一点也不愣啊,这话说的有水平。 其余的人和看傻子一样看着蒋愣子,这么好的机会就不要了?这可是汴梁城啊。 “好了,大家的心意我都明白,定不叫大伙失望便是。”范宇对王小丁道:“庄外盖的那些房舍,一对夫妻便住一个院子吧。先安顿下来休息,等过几日我再让人安排。明日领大伙去汴梁城中逛一逛,再弄些好吃的,莫要舍不得。花了多少钱,可报去孙有才那里。” 王小丁急忙躬身领命,“是,小的这就去办。” 正说着话,从庄院里跑出来两个丫头,正是陈芳与陈圆两个。 两个丫头一脸的惊喜,兴冲冲的跑到近前。看到范宇便急忙停下,斯斯文文的对着范宇一礼。 “陈芳、陈圆见过侯爷。”两姐妹道。 范宇摆摆手道:“你们一家团聚,可是要谢谢王小丁。若非是他向我提起,我还想不起来。不用管我,你们去见家人吧。” 王小丁听到范宇特意提起他,不由笑的脸都开了花。 第449章 被震住了 范宇摇摇头,便去了后面。 王小丁看到陈家姐妹两个人,立时也不觉得自己这一路有多劳顿。 引着大家去了庄园附近新盖的那些房舍,原本庄子里的那些庄户人家,也是住的同样的地方。 范宇却是到了后面,自己的书房当中。 他在庄园之中,这些时日王小丁都不在,所以都是孙有才在帮范宇做一些事情。 得知侯爷回来,孙有才便已经先一步到了书房门外候着。 范宇看到孙有才,便点了点头,径直进了自己的书房。 “今日可有我的信件。”范宇问道。 孙有才急忙从旁边的书架上,取下一封信道:“启禀侯爷,这有一封张唐卿给侯爷的信。” 范宇接过来,看到落款果然是张唐卿,便拆了信来看。 在信中,张唐卿表示,已经收到了朝廷的最新委任,跟随新军去做瓜州知府。 因为知道新军是范宇一手建立,所以便向范宇请教,有什么要叮嘱的。 看来这是张唐卿还没与新军汇合,显然是没有收到自己的信。 不过,张唐卿能给范宇来信,便说明了他的态度。对范宇相当尊敬,并且带有请教之意。 想来,不久之后,张唐卿便可收到自己写给他的信,定能从中有所领悟。 至于新军与这五名拔尖的进士,在河西能将事情做到什么地步,范宇其实还是有些担心。 那地方孤悬于外资源有限,而且两州之地的人口也不过只有数万而已。 这等贫瘠寡民之地,即使新军按范宇所说的极力扩张,怕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是范宇在这里着急也没用,只能是希望这些人的运气会好一些。 孙有才看到侯爷似乎有些烦恼,也不敢出声,只是站立一旁。 范宇想了想,便又再次提笔,给张唐卿等人写了一封信。 在信中,范宇让他们稳定瓜沙二州之后,便收拢马贼沙盗之流。 象这些人,肯定是不能混到新军之中,可是以要借用这等人的战力。 范宇在信中给他们一个建议,就是由新军之中出一名将领,成为这些马贼和沙盗的领,独立于新军之外。 这样一来,便可如同滚雪球一般,将那些马贼和沙盗都聚拢起来。 可借由这股力量,将黄头回纥和高昌回鹘这等不算强的势力都给攻下来。若是失败了,也与瓜沙二州无关。 这些马贼和沙盗们最大的用处,就是给新军做了马前卒。 试想,被这些马贼和沙盗们消耗不轻的黄头回纥,还有高昌回鹘,如何能是新军的对手。 若是此计可成,那么河西可以转寰的战略空间便会大了许多。而且还可就地征兵,为新军前驱。 将信写好,范宇便交给孙有才道:“派人将信送给到张唐卿那里,莫要耽搁。” 孙有才接过信,使要出去,忽然又回来道:“侯爷,那冯三这两天想要见侯爷,却又怕惊了内宅,因此托我问问侯爷,可有空闲,冯三想来是有些事情,要当面与侯爷讲。” 这么些日子,范宇一直也没怎么闲,此时听孙有才提起,他也才想起了冯三。 “他要见我也好,你去让来书房便是,我在这里等他。”范宇笑着点头道。 不多时,冯三便探头探脑的来了。 范宇看到冯三,便向他点点头道:“来了便进来说话,莫要东张西望。” 听了范宇的话,冯三急忙迈步进了书房,目不斜视道:“侯、侯爷,小人就是想……” “你就是想问,这酒坊什么时候能开起来,是不是。”范宇当然清楚对方想什么,除此之外似乎就没别的事了。 “是、是,小人就是想问这个事情的。”冯三急忙点头道。 范宇笑道:“此事我尚未忘记,自然是要做起来的。你先将需要置办些什么用具,都列出单子来,回头交予孙有才。需要多大的一片地,多少间房舍,多少人手,也要先有个计算才是。” 冯三的嘴巴越来越大,直到范宇说完,这才结结巴巴的开口道:“侯爷,这、这不过是个小作坊,随、随便给一片地盖几间篷屋便可、” “怎么可能是小作坊。”范宇哈哈一笑道:“这啤酒是你酿制出来的,想必你也没有少喝。此酒不该细品,只合痛饮才是。你若是只建个小小的酒坊,怕是根本就不够售卖的。因此,我更愿意建个大些的酒坊,以免供不上众人所需。” 冯三听了范宇的理由,也觉得有些道理。他自己身为酿酒师傅,可也没少喝,自然知道这啤酒甚为顺口。 “侯爷这样说,我便明白了些。可是这花费只怕太过巨大,万一出了点差迟,我便不好向侯爷交待。”冯三出身低微,一间普通酒坊便已经可以视为很大的产业。 如今得知范宇想要大干一场,便有些心中无底。 “我要你交待什么。”范宇一摆手道:“这些事情既是我主张投入的,便与你无甚干系。你只管好好做事,这酒坊便分你一成。” 冯三急忙摇头道:“小人已经很是知足,如何还敢要侯爷这等厚赐。不可,万万不可!” 范宇也没有强塞,这等事慢慢来便是。 “你现在若是再无疑问,那便将清单准备出来。待见了孙有才,便让他带给我看就是。”范宇笑道。 冯三在范宇的书房之中也是浑身不自在,听到自己可以走了,立时便躬身倒退着告退而去。 过了两日之后,却是有一个人来到了范宇的庄园之外。 这是个中年人,正是耶律重元的掌柜郭喜。 自辽国大军征讨西夏以来,郭喜便十分忙碌。他所采买的,主要是大宋这边的药物,以便军中使用。 另外,又将一些从西夏缴获的东西,再贩售到大宋来。 此次求见范宇,也是事出有因。否则的话,也不会特意跑来求见。 范宇得知郭喜求见,便让人请了进来,自己在一个天台上见了郭喜。 郭喜却是从来没见过范宇庄园里面的样子,在他看来处处豪奢无比,门窗都是水晶琉璃制成,实可算得上富可敌国。 他这次来到大宋,也见到了一些水晶琉璃制品,无不是光彩夺目晶莹剔透。 只不过是刚刚进门,郭喜便被震住了。 第450章 皇太弟来信 安乐侯的这座庄园,与以往所见的大宋庭院大不相同。 砖石的房舍错落显得厚重结实,极为珍贵的琉璃窗后面,还有绸缎的挑帘。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两边,草坪修剪的十分整齐,间或植以松柏却也若呼应对答之状。 虽然装饰并不多,可是这等低调奢华的庄园还是头一次见。 郭喜原本对于安乐侯也接触过,只觉得是个偶然富贵的少年。虽然有些主意见识,却也只算得上出色而已。可如今一见这庄院格局敞阔井井有条,便明白自己还是小看了安乐侯。 到了天台之上,郭喜向范宇行了礼,“小人郭喜见过侯爷。” 范宇看着郭喜,上下打量了一番,“郭掌柜近来有些清减了,显是这段时间十分辛苦吧。” 听到范宇并没急着问自己什么事,而是先表示出慰问之意,郭喜虽然知道这是客气话,却也是心中一暖。 “近来我辽皇陛下率军御驾亲征,大破西夏敌军,连战连捷,所获甚多。皇太弟随驾亦在军中,得辽皇陛下信重,为中路军之统帅。因此,军中缴获亦是山海一般,少不得要让我来宋国交易,却是跑的有些多了。”郭喜不忘替自己的主子吹嘘一番。 什么缴获甚多,范宇想来也不过是些牛羊之类,金玉珍宝应该并没有多少。 现在辽军所占据的西夏土地,皆为靠近辽国的荒僻之所,并没有打下来西夏多少精华之地。 范宇对于两国之间的战事,近来并无多少了解,虽然邸报上偶尔会有,但也并不清晰。 如今郭喜来访,对方知道的显然要比邸报上更多一些。 “郭掌柜,我且问你,辽军与西夏之战可还顺利?”范宇看着郭喜问道。 郭喜听到范宇问起,便笑道:“尚且还算顺利,侯爷有心了。” 范宇却是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对方一眼,“郭掌柜,我想知道的是详细情况。” “这个……这是军中机密,小人身为辽人,却是不可将军情告之于侯爷的。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侯爷见谅。”郭喜倒是个有原则,竟然不肯讲。 对于郭喜的话,范宇不以为然。 他摇了摇头道:“郭掌柜觉得,我大宋还会去给辽军背后一刀吗?你多虑了。我不过是近来没有关注而已,并非欲要刺探辽**情。我大宋自有军报,有辽国一方的,也有西夏一方的。若不是麻烦,我何须问你。现在你若连此等小事都不肯讲,那么我也无法与你再说什么。” 对于郭掌柜的行为,范宇虽然觉得此人可靠,但是并不欣赏。 明明找到自己府中,就是有求而来,却还摆出一副贞节烈女的样子给谁看。 虽然范宇的话说的不紧不慢,甚至是语气和蔼,但是却给了郭喜不小的压力。自己此来也是有任务的,若是这位侯爷不肯相助,只怕自己要倒霉。 想了一想,郭喜便躬身道:“侯爷,在下所知也有限,若是侯爷真想知道,小人便说一说自己所知的。” 范宇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没理他的这些话。 看到范宇并不理会自己,郭喜只得接着道:“自我皇御驾亲征以来,进入西夏境内之后,确是连战连捷。只是近来深入西夏境内,后力有所不足,所以才缓了一缓。不过待我皇积聚了足够的辎重,便是西夏灭国之时。” 范宇依旧没说什么,脸上的笑意微微有些冷了。 看到范宇的表情,郭喜心中一沉,不敢再大而化之的做表面文章。 “我大辽军队共分为三路,东路是萧普达,占据了西夏的暖泉峰独轮寨,与西夏大将军野利旺荣对峙。中路则是皇太弟,坚守地斤泽,以防备西夏军队横穿澣海截断我大辽军队的联系。我皇则与宰相萧惠亲自带领五万皮室军,沿黄河逆流而上,横扫了西夏诸多堡寨。如今已经攻到省嵬城,相距兴庆府也不过二百里而已。”郭喜老实了许多,不敢再耍什么心眼。 这个情况,与范宇事先估计的几乎一样。这说明西夏确实是在保存实力,一步步的消耗辽军。 “郭掌柜此来,莫不是要向大宋采买粮草?”范宇问道。 郭喜没想到,范宇这么快便猜到了自己的用意。 他也不会否认,急忙点头道:“此事确是如此,小人来大宋,便是受了皇太弟之托,来采买粮食。南京道虽然也是我大辽的产粮区,但是已经抽调到了前方军中。所以皇太弟,便命小人从大宋采买粮食,以补充南京道。” 范宇琢磨着,这件事不可能是耶律重元自己能拿主意的,定然在背后是辽皇耶律宗真在指使。 而要从大宋大指的采买粮食,就不可能不惊动大宋朝廷。虽然辽皇可以派出使节,与大宋商议此事,但是上次因为大宋不肯出兵,所以有些抹不开面子,只得拐弯找到了郭喜的头上。 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范宇便也明白,显然西夏的消耗对策已经让辽军有些难受,不得不向大宋购粮了。 “你来找我,便是想让我出面,替辽国采买粮食?”范宇问道。 “小人知道这等事有些难办,不过这也是皇太弟的嘱托。这次来,我也带来了皇太弟给侯爷的信,还请侯爷一观。”郭喜取出一封信来,双手捧到了范宇面前。 范宇打开信封一看,果然是耶律重元的笔迹。 在信中,耶律重元对于范宇表示了极大的佩服之意。对于范宇对战局的判断几乎全中,觉得甚为不可思议。 虽然有些刻意的夸张吹捧的意思,但是也还算是没有脱离事实。 接下来,就是讲到难处,辽国如今粮草有些缺口但并不大,希望范宇能帮着收购一些,交由郭喜的商队由水路运至南京道。 顺便也将军前的情形讲了一些,与郭喜所说一致。 另外,耶律重元又想从范宇这里要点建议,自己到底要不要冒险,率领中路辽军突袭西夏腹地。 范宇虽然之前对耶律重元有过这个建议,但是如今为了让辽国与西夏互相消耗,还是不想让这位皇太弟冒险的。 辽国这位皇太弟来信,却是让范宇有些挠头。 第451章 开封府公差 挠头的是当初自己给对方出的主意,让对方冒险。 现在耶律重元又给自己来了信,想要再次确认,他要不要真的带兵突袭西夏腹地。 若是成功突袭了西夏,自己自然是料事如神。若是没能成功,耶律重元死于非命,那就等于破坏了辽国的战略布置。 辽军的中路大败,便是一场大雪崩一般的连锁性溃败。 若是败的彻底一些,怕是连辽皇耶律宗真搭进去也有可能。 范宇抬眼看了郭喜一眼,“你先回去等消息,过得几日你再过来。至于粮食的事情,成与不成还要看其中能不能打通关节。皇太弟的信,我也想好了再回复他便是。” 郭喜知道这件事情急不得,皇太弟安排的任务,也只能依靠安乐侯一个人。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范宇其实早先在崇政殿与官家赵祯奏对之时,便已经有过判断。 那就是让西夏与辽国双方,互相消耗的多一点,时间长一点。对于辽国的弱点,也早已经看穿。 只要大宋这边对辽国在粮食这方面有些支持,那便可使得辽国在西夏境内坚持更久。 如今辽国一方愿意出钱来大宋采买粮食,这钱可就不赚白不赚了。 第二日,范宇便进宫去求见官家。 赵祯听到范宇来了,便命人将其带进了崇政殿。 看了范宇一眼,赵祯点点头,“安乐侯,今日见我又是何事啊。” “臣见过官家。”范宇先行了礼,才抬头道:“今日之事,与辽国有关,事关大局,还要靠官家来定夺才是。” 听到范宇这样说,赵祯不由一怔。自己所掌握的内外消息,一边是皇城司,一边是朝廷的政事堂。 如果是有关大局之事,怎么算也轮不到安乐侯的身上吧。 “安乐侯,你不是在城外的庄园之中过的快活吗,如何又有了与辽国相关的大事?还有这大局,又是从何而来?”赵祯不由取笑道。 范宇也笑了笑道:“官家,我是想要偷个清闲,奈何清闲他不喜欢我。前日里,辽国皇太弟麾下商队的郭掌柜来见臣,向臣求助。这等事若不向官家告之,岂不成了里通外国。因此,臣特意进宫禀报。” 赵祯听懂了范宇的意思,这显然不算是官方的勾通。 “那郭、郭掌柜,他找你可是受那皇太弟耶律重元所托?找到你又是所求何事。”赵祯点头问道。 “这件事说起来,与前次在崇政殿与诸位相公们所料之事相近。”范宇两手一比划道:“这西夏与辽国如今果然已经相持不下,只是辽国道远,粮草有些不济。因此,耶律重元便遣人来,想要从我大宋购买粮食。” 赵祯对于辽国可没什么好感,虽然双方因为澶渊之盟而结为兄弟之邦。可是实际上大宋每年要付出岁币,还要受辽国的气。 若是不管其他,此时断了辽国的购粮渠道,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还有一个西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久之前,西夏在大宋面前在赵祯的眼中,还是一个属国。可是自西夏主动向辽国挑衅,诱取辽国的党项人且与辽国交战,赵祯便感觉到了西夏的威胁。 因此,为了保持西夏与辽国之间的平衡,还是要将粮食售与辽国的。 赵祯看了范宇一眼,“辽国不会派个使节来吗,如此转弯抹角的,岂不是显得小气。” “臣觉得,可能是前次辽使鼓动我大宋出兵,被官家回绝了。所以,在如今这等相持的情形之下,应是怕官家耻笑于辽国。这才通过一个商队的掌柜传话,然后再采买粮食。” “此事在朝堂之上早有定论,将粮草卖予辽国便是。”赵祯点了点头道:“陈琳,你着人去将三司使程卿给请来,我有事相询于他。” 陈琳领命,去殿外向一个小黄门吩咐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三司使程琳便随着小黄门来到崇政殿。 “官家有何事垂询,臣知无不言。”程琳向赵祯躬身道。 官家赵祯对程琳招了招手,“程卿,我且问你,京西北路的常平仓中现有多少粮食。” 程琳听了官家的问话,便急忙拱手道:“京西北路的常平仓,大约还有一百二十万石的粮食。只不知官家问起此事,却是为了何事。” “是这样,辽国与西夏相争,如今粮草不续,便使人来我大宋购粮。”赵祯摇了摇头,却是颇有幸灾乐祸意味的笑了一下。 三司使程琳点头道:“如此,便不可售予他们过多的粮食。可以一次次的售卖,使得辽军既不能饿到,也不可吃饱才是。” 范宇听到这里,不由得对着程琳挑了挑大拇指道:“程相公真是目光独到,一下子便抓到了辽国的软肋,就是这个意思。” “安乐侯谬赞,我不过是给官家一点建议罢了,这是做臣子的本分。”程琳笑道。 其实这一点范宇也想到了,但是做人不必太过聪明外露,适可而止便好。 赵祯听了程琳的话,不由点头道:“程卿说的甚有道理,那么每次售卖多少粮食,可与安乐侯商讨便是。” “臣觉得,第一次可先售卖予辽国五万石粮食。这样不多不少,仅够十余万人马吃半月而已。”范宇笑道:“只是这些粮食在路上一去一回送到辽国南京,也不止半月的时间。辽国便会现,这粮食虽然买了,可是这窟窿却是越大。” 赵祯与程琳听范宇说的有趣,两人齐声大笑。 “安乐侯才思敏捷,果非常人能及。”程琳不由赞道:“这等事就是我这三司使,也是没有想到的。” 赵祯却是摇了摇头,心中想的是,自己这义弟却是使坏最是在行。 但他口中却道:“安乐侯此计甚妙,你们去安排便是。可细水长流,使辽国不溃败便是。” 范宇与程琳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官家似乎有些累了,便一同告退。 “臣等便依官家所言行事,待有了结果,臣等自会向官家禀报。如此,臣告退。”程琳拱手道。 “臣告退。”范宇对赵祯也行礼道。 范宇和程琳两人出了崇政殿,便将粮食交接的时间还有印记凭证等事都约好,这才分别走人。 只是让范宇没想到的是,他一出宫,便看到自己的马车旁站着两位开封府公差。 “侯爷,有开封府的公差来请侯爷去开封府。”一名守候在马车旁的护卫看到范宇出宫,便上前禀报道。 第452章 升堂 开封府公差?范宇最先想到的就是包拯麾下的王朝马汉等人。 可一转念,包拯已经调任谏院的知谏院之职,那几位也跟着换了身份,自然不会在开封府。 范宇看向那几位公差,对着两位公差微微拱手道:“两位,你们请我去开封府是公事还是私事?现在的知开封府……好象是范仲淹范知府吧。” 两位公差看到范宇对他们两人拱手,也急忙躬身还礼。 年长些的公差道:“回侯爷,开封府现任知开封府便是范知府。今日请侯爷前往开封府,并非是私事,而是有公事。” 听到是公事,范宇就有些奇怪了,“公事?我与开封府向来少打交道,也未做过什么不法之事,范知府所说的公事,是什么公事?” “侯爷,这一次是有人一纸状书,将侯爷告在了开封府,所以范知府便让我们二人,来请侯爷去询问一下情况。”那年长公差急忙点头回道。 “可有文书牌票?”范宇觉得,既然是公事,自然是要正规手续的。 他看向这年长的公差,见对方从怀中取出一块铜牌,还有一纸文书。 范宇接过铜牌文书看了看,确是开封府的无疑,文书中的字样,也有到堂证询字样。 这样的话,便应该没有假。 范宇便对一名护卫道:“你且去谏院,与包直阁知会一声,就说我去开封府接受证询。请包直阁来,或者可以一起相商。” 说实话,范宇并没见过范仲淹这个人,也不知道对方对自己是善意还是恶意。 因此,要说没有提防之心,那就是范宇自己傻了。 虽然包拯也不算自己人,但是包拯此人为人刚直不阿。若是范仲淹或是他人陷害自己,有包拯这个刑名的大高手在,对于自己也是一种极大的保护。 当然,范宇是请了,只看包拯肯不肯去。 范宇对那两名公差一挥手道:“前面带路,我去走一趟便是。” 而在开封府中,一名四十余的岁的中年人,正拿着一张状纸来回的看。 此人就是新任的权知开封府,范仲淹。 范仲淹看着状纸上状告安乐侯范宇这位本家的罪名,简直有点触目惊心。 他这个人做过地方知县知府,也做过司理参军也做过推官,也算是个能文能武之人。 范仲淹自恃其才,对于那些朝中的权贵很是看不顺眼。如今状纸所告这位安乐侯,便是权贵中的权贵。 不但是官家生母李太后的义子,也是官家的义弟,更是杨太后的女婿,也算得上是官家的妹夫。 这样的权贵如果做恶,范仲淹觉得,怕是大宋怕是除了官家无人可制。 但是安乐侯与皇家的关系如此紧密,只要不谋反,估计也会很难治罪于他。 因此,范仲淹想来想去,也唯有快刀斩乱麻,将这位安乐侯尽快惩罚,才能以正国法。 只是他想的不错,却是先等到了副知谏院包拯。 原来包拯得到了范宇派人传话,便起了极大的好奇心。是什么样的人,居然将这位安乐侯给告了? 其实包拯也一直在盯着安乐侯范宇,人可是他带回京城的。包拯就怕对方行差踏错,坏了自己的一世清名。 而且范宇如果真的作恶,包拯觉得自己也难辞其咎,有责任制止对方。 所以一听到护卫的传话,便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开封府中。 范仲淹看到了包拯,不由的十分奇怪。 “包直客,今日你又是何故再回开封府,莫不是想要故地重游不成?”范仲淹有些惊奇的问道。 “不瞒范知府,今日有人传话,说是范知府传安乐侯范宇证询,所以我便来瞧一瞧。”包拯拱手道:“这位安乐侯,当初便是我从草桥镇带至京中,若是他作奸犯科的话,本官便有识人不淑的过错啊。” 范仲淹听了不由一笑道:“包直阁,听说你刚直不阿,只是对于这位安乐侯,却是格外的青眼有加。莫非,你与他是好友不成。” 包拯却是正色道:“好友谈不上,算是亦师亦友。” 这个回答出了范仲淹的预料,两人的关系这么近吗。 “包直阁,安乐侯乃是皇亲贵戚,你为朝廷命官,你视他为学生是不是有些不妥当。”范仲淹的脸色便沉了下去。 “不瞒范知府,你说我视他为学生,却是说得错了。”包拯微微摇头道:“其实,是我视安乐侯为半师的。” 如此高的评价,出之于包黑子的口中,让范仲淹的下巴差点就给惊掉了。 “这、这怎么可能。”范仲淹面露吃惊之色道:“那安乐侯不过是个十六岁的乡间少年人,包直阁乃是两榜进士出身,论见识论学识,无不是天壤之别。却为何说出这等话,称对方为半师。莫非包直阁贪慕权贵有意阿谀奉承,想要做那趋炎附势之人吗。” 包拯听了这些指责的话,却是黑脸的颜色不变,神态亦甚从容。 “范知府,你可见过安乐侯?”包拯直接问了一句,又接着道:“未见其人,便莫要先入为主。你这一年多来,未在京中,却是有许多事都不知道。安乐侯出使辽国,强拒辽皇与辽国皇太弟无礼要求,不堕我大宋国威。又任巡边钦差,组建新军于河东路丰州,并两败西夏大军,阵斩西夏大将野利遇乞,击退主将野利旺荣。斩敌级过万,震动西夏。这等功劳,岂是普通少年人能办到的。” 范仲淹的嘴巴越张越大,却是有些合不上了。 半晌才回过神来,“包直阁所说之事我虽有耳闻,却并没在意,只当是谣传,却原来真有此事。” 包拯点头道:“这是自然,此子学识亦非同小可,只是似乎不习儒家经典,而是精通墨家鲁班之道,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不过,京中的造作院在其手中,亦是颇有建树。” 范仲淹摇摇头,有些迷惑。他到底是该相信状纸,还是该相信包拯? 正在他为难之时,便有差役前来通报道:“启禀范知府,安乐侯已经到了前面大堂。” 包拯拱了拱手道:“范知府,我们不如去前面,与他一见。” 范仲淹点点头,“包直阁与我同去,今日便将这案子审了便是。来人,升堂!” 第453章 你还告什么   范仲淹虽比包拯年长,包拯算是末学后进。   但是包拯在刑名方面的名气还是不容忽视,这在整个大宋的朝廷都有公论。   因而,范仲淹对于包拯前来听审,其实也是持欢迎态度的。   范宇到了开封府的大堂上,便有公差去搬了一张椅子,请范宇坐了。   “你们这案子,莫非是有人将我给告了?”范宇也不急,反而笑问道:“也不知道是谁将我告的,倒是让我有些好奇。”   他在来的路上就磨蹭了一阵,待给包拯传话的护卫回去找到了他,这才过来开封府。   所以在范宇想来,包拯应该到的也不慢。他却不知道,包拯竟比他来的还快。   范宇的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道:“安乐侯马上就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一寻常百姓罢了。”   听到有人开口说话,范宇看过去,便看到了一位四十余岁的清癯中年人。   对方穿着一身知府的官袍,范宇自然知道这位就是范仲淹。   “原来是范知府,知府才名卓著敢于犯言直谏,我已久闻知府大名。”范宇起身为礼道。   他对于范仲淹这个人,还是很尊敬的。   这位可是名人,诗词都有流传于后世,还有最著名的那一篇岳阳楼记,胸怀气魄都令人心生敬意。   范仲淹原本觉得,范宇这样的乡下小子骤登富贵,又是皇家这等无边权势的亲贵,即使有些才能,也定然是嚣张傲慢。   可是谁知道,对方与自己这样一个知府对答,竟也起身为礼。   已入不惑之年,范仲淹处世见解都有自己的一套。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件事,可是范仲淹却是看出了一些东西。   “侯爷谬赞,不过是世人喜好浮夸,才得了一点点虚名。”范仲淹摆了摆手道。   此时从范仲淹的身后,又走出一人,正是包拯。   “听说安乐侯被新任开封知府传堂,本官便十分好奇。却是想知道,安乐侯又做了什么不法之事。”包拯心里有些矛盾,想让范宇受些教训,又真怕他做了什么严重的恶事。   虽然话说的有点幸灾乐祸之意,却还带着一丝关切。   范宇拱拱手道:“包直阁也在,想来与范知府一起,定然不会冤枉了我。范知府说是一寻常百姓上告,却是让我有些费解。我却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普通百姓。”   范仲淹却是让人给包拯也搬了张椅子,坐于自己一侧,“安乐侯想知道,这很容易。升堂!”   突然一拍惊堂木,范仲淹喝了一声。   立时,大堂中两边站立的三班衙役都是身上一震,口中跟着呼道:“威……武……!”   范宇点点头,坐回自己的椅子。   “带苦主秦香莲!”范仲淹肃然道。   噗!   范宇当场便没忍住,有些失态。   谁?秦香莲?   这让范宇想起一段戏来,‘驸马爷近前看端详,上写着秦香莲她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郎,欺君王,藐皇上……’   只是不同的是,陈世美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要告驸马。   包拯与范仲淹两人却是看到范宇失态,这两人的眉头都皱眉了起来。   看来安乐侯与这位秦香莲是认识的,否则的话,听到对方的名字不会这样大的反应。   “安乐侯,你可是认得这位秦香莲?”范仲淹不由得问道。   范宇想了想,点点头道:“不错,当初与陈世美相识之时,那陈世美曾亲口对我说过,他的娘子便叫秦香莲。”   他要说不认识,只怕根本就不能取信于人,还不如大方承认了。反正陈世美与自己两人谈话时说过什么,也没别人知晓。   而且陈世美是范宇给扳倒的,如今已经成了一抷黄土,也不会否认。   范仲淹有些疑惑,但包拯却是有些恍然。   “原来如此。”包拯点点头道:“如此,倒也说的过去。”   听到包拯这样说,范仲淹便没再问。   此时已经有衙役带来了一个年轻女子,身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两三岁的小孩子。   这两个小孩子却是被开封府的肃穆给吓住,紧紧的依偎在女子身边不敢乱动。   “堂下的可是秦香莲。”范仲淹问道。   “正是民妇。”那女子躬身道。   范仲淹从自己的桌案拿起状纸念道:“民女秦香莲,二十岁,状告安乐侯……”   其中历数范宇的‘罪状’一条条都是欺君罔上的杀头大罪,但最主要的一条,便是指范宇罗织罪名害死陈世美。   包拯两眼瞪的溜圆,下巴也差点脱臼。他所见识的奇案也不少,但是奇葩的却是以此为最。   陈世美犯有欺君之罪,隐瞒自己有妻室的事实,直到进了开封府才崩溃认罪。   那个案子,可就是包拯所审理的。   如今陈世美的妻真的出现了,却是要告安乐侯陷害陈世美,这简直是荒谬无比。   包拯听完这些‘罪状’便要开口,可是此时范仲淹却还没说完。   “秦香莲,自古民告官,便须先要挨上二十板子。”范仲淹肃然道:“只是如你这般弱女子,若要挨上二十板子,只怕连命都没了,你可知晓。”   那秦香莲却是猛的抬头,绝然道:“民妇这条命若是没了,便正好可去下面陪伴夫君,但是这个公道,我是一定要替夫君讨回来的。”   范宇不由为之气结,这女子倒是有坚持,只是这么做做是极不负责的。   “你自己死了也就罢了,你这两个孩儿,却是让他们失了依靠。你为夫君讨还公道是不错,可是你不能害了你的两个孩儿。你想求死又算什么,不过是不智犯浑罢了。”范宇对这秦香莲没什么好印象。   “范知府,看在她是个弱女子,又有两个孩儿要养活,便免了她这二十板子如何。所谓法理不外乎人情,还请范知府体察下情酌情增减。”范宇对范仲淹拱手道。   范仲淹不由有些凌乱,这是被告的替苦主求情,实在是无法置评。   不过安乐侯说的颇有道理,却是可以答应的。   “秦香莲,念你身为弱女又有孩儿要养,本官便免了你这二十板子。”范仲淹点头道。   秦香莲不由感激的看了范宇一眼,“民妇谢过这位贵人。”   “不必客气,怜你母子离乡无依,不过是些微小事而已。”范宇摆了摆手道。   包拯和范仲淹一样,心里已是凌乱成了一团,苦主在感谢被告之人,你还告什么。 第454章 忘恩负义之人 范仲淹咳了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现在开封府大堂上的气氛倒是祥和,少一些冤屈愤恨,多了一丝人情味道。 “那个……秦香莲,你所告之人安乐侯,便是你眼前这位。”范仲淹不尴不尬的道。 既然自己是开封府知府,这案子总是要问下去的。被告之人与苦主一片和谐,这有些说不过去,还是要打破才是。 秦香莲听了范仲淹的话,却并未如众人所猜测的那样,有多么吃惊。 “这位便是安乐侯范宇?”秦香莲中是微微挑了下眉头,看着范宇问道。 范宇对她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便是安乐侯范宇。” “民妇请问安乐侯,为何要害死我家夫君?他已是两榜进士,东华门唱过名的,乃是大宋栋梁之材。为何却在安乐侯的眼中,这等人的性命却在侯爷的眼中一文不值?即使侯爷和大宋朝廷不看重我夫君的性命,我们母子三人却还看重。夫君他因何故得罪了侯爷,还请侯爷明告民妇才是。”秦香莲说的不紧不慢,话语却是异常坚定,看来务必是要弄清其中原因。 范宇看到秦香莲没有疾言厉色,也没有大吵大闹,却是声声泣血句句诛心。 范仲淹面色一沉,“秦香莲,谁说大宋朝廷不看重你夫君性命,你是影射朝廷吗。” “民妇不敢,只是我夫君被安乐侯害死,如今尸骨未寒。而安乐侯却是好好的坐在堂中,却是富贵不减。民妇思来想去,却不知道朝廷的公道何在。若是朝廷一时失察,却是民妇莽撞了。若不是,那民妇也无话可说。”秦香莲面色不变,只是淡淡的将范仲淹的话顶了回去。 “这话,可都被你说尽了。本官也不与你在这等话上纠缠,待案情审个水落石出便是。”范仲淹摇了摇头,“安乐侯,秦香莲所控你之罪状,你可承认。” 范仲淹的目光转向范宇,露出审视之色。 “本侯对于秦香莲的指控,当然是不承认的。”范宇摆了摆手道:“先,陈世美并非是我所害,而是自有取死之道。其次,陈世美之死已有公断,乃是朝廷明证典刑。这位秦大娘子状告于我,却是告错了人。” 范仲淹的眉头一挑,原来陈世美是明证典刑而死,这却是他不知道的了。 看到范仲淹的疑惑之色,一旁端坐的包拯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 “范知府,陈世美的案子,是本官为开封府知府任上所审。”包拯接过来话头,“确如安乐侯所言,此事并不能怪他。乃是那陈世美触犯了国法,犯了欺君之罪,被我下令勾决的。” 范仲淹与秦香莲两人的目光都看向包拯,却是表情有所不同。 秦香莲目光之中带有怨恨,而范仲淹则是惊讶。 范仲淹问道:“既然陈世美一案是由包直阁所审理,那他是如何欺君的。” “此案因涉及皇家名声,所以不便宣之于口。”包拯摇了摇头道:“范知府若是欲知详情,可调卷宗一观便是。” 秦香莲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得复杂之极。 “来人,去将陈世美一案的卷宗调来我看。”范仲淹皱眉,对书吏吩咐一声道。 不多时,书吏便取来了陈世美一案的卷宗,却是还用蜂蜡封着。如此卷宗,显然是怕被人打开看的。 范仲淹却是不怕,他本就是开封府知府,自是有权力一观。 在油灯上将蜂蜡烤化,范仲淹打开了卷宗。 只是看了几眼,脸色就变的极为吃惊,他抬头看了看范宇又看了看包拯,显得犹豫不决。 这个案情是出乎了他的预料,那陈世美可却是十分可恶,差一些便败坏了皇家的名声。若非安乐侯及时出手,怕是皇家还要吃那陈世美的大亏。 范仲淹将卷宗放下,抬头对秦香莲道:“秦香莲,你夫君陈世美犯了欺君大罪,确是明证典刑,死的并不冤屈。所以,你告安乐侯的状纸,劝你还是撤了吧。” 秦香莲不远千里来到汴梁,就是为了寻夫的,谁知道一进京城打听,才知道夫君已经被人害死。她这才在好心人的帮助之下,写了状纸,将安乐侯给告到了开封府。 费了如此大的周折,却是换来这么一个结果,这是秦香莲想不到的。 可是自己夫君已死,开封府却是连原因也不告知,只说夫君犯了欺君之罪,这让她如何能服。 “民妇不服!”秦香莲蓦然抬道:“民妇夫君既是犯了欺君之罪明证典刑,那还请知府告知,我夫君他到底是如何欺君,才会惹得皇家震怒。若是连这点都不能告之于民妇,民妇便要请人写了审冤文书,张贴于整个汴梁城中!” 范宇看不下去,微微皱眉道:“秦娘子,你夫君去岁高中两榜进士,却是心气也高了起来。因此,想要弃了你们母子与皇家结亲,便欺瞒皇家,假称自己尚未娶亲。只是他事机不密,被告了。这才被开封府明证典刑,死于狗头铡下。这等忘恩负义之人,你还为他申冤,却是让我等替你不值。” “莫如早点寻个好人家,另行嫁了,也好过为这等人渣守寡。”范宇虽然不客气,却也是替这秦香莲好。 秦香莲不远千里来到汴梁,就是为了寻夫的,谁知道一进京城打听,才知道夫君已经被人害死。她这才在好心人的帮助之下,写了状纸,将安乐侯给告到了开封府。 费了如此大的周折,却是换来这么一个结果,这是秦香莲想不到的。 可是自己夫君已死,开封府却是连原因也不告知,只说夫君犯了欺君之罪,这让她如何能服。 “民妇不服!”秦香莲蓦然抬道:“民妇夫君既是犯了欺君之罪明证典刑,那还请知府告知,我夫君他到底是如何欺君,才会惹得皇家震怒。若是连这点都不能告之于民妇,民妇便要请人写了审冤文书,张贴于整个汴梁城中!” 范宇看不下去,微微皱眉道:“秦娘子,你夫君去岁高中两榜进士,却是心气也高了起来。因此,想要弃了你们母子与皇家结亲,便欺瞒皇家,假称自己尚未娶亲。只是他事机不密,被告了。这才被开封府明证典刑,死于狗头铡下。这等忘恩负义之人,你还为他申冤,却是让我等替你不值。” “莫如早点寻个好人家,另行嫁了,也好过为这等人渣守寡。”范宇虽然不客气,却也是替这秦香莲好。 第455章 这个办法好 包拯却是看着范宇,微微摇头。 他的意思便是觉得,范宇做事情有些操切。这等事关皇家的案情,岂可透露于一乡野妇人。 范仲淹得知此事范宇并无责任,但心中对于范宇的评价,也低了一些。 “秦香莲,你可知道你夫君所犯之罪,甚至是要祸及家人的?”包拯此时开口,对秦香莲道。 “民妇……民妇愿意伏法。”秦香莲如今只觉得,活着一点指望都没有。 原本与夫君陈世美的恩爱,竟然都是假的。自嫁与陈世美之后,这些年来竟是生活在梦中。现在这梦醒了,却是异常的残酷。 因此,对于什么配偏远军州之类已经是毫无所惧。 范仲淹此时微微皱眉,“包直阁,以陈世美所犯欺君之罪,虽不至将其家人问斩,可是也应配。为何至今仍未将这秦香莲母子人等配,却还放她来开封府告状。若是你审理此案之时,没有动了这些许仁念而是严明法度,何至于今日又如此窘迫。” 今日这案子,确实让范仲淹与包拯两人都窘迫。明明是已经有了定论的案子,却又再折腾了一回。这案情还触及皇家,却是尴尬的很。 包拯摇了摇头,“非是法度不够严明,而是安乐侯向官家求过情。妇孺何辜,便不予追究了。若范知府怨我那也不算错,若是我一定要治陈世美家人之罪,也算是依据法理。只是一时仁念,至有今日之事。” “民妇有罪,请两位上官治罪,民妇绝不敢有半点怨言。”秦香莲拜倒在地痛哭流涕道。 范仲淹摇摇头,看了包拯一眼才道:“你们母子等人的罪责,已有官家赦免。我若再治你们的罪,便是僭越了。” “可……可是民妇。”秦香莲如今头散乱,外表狼狈不说,还有些疯意,“可是民妇又污告了安乐侯,竟不知安乐侯还为我们母子们求过情,实是不识好人心!这民若污告朝廷命官,是不是亦该治罪。” 包拯看向范仲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自己可是最擅长刑名,这次看别人审案子看出来这等不一样的热闹,却是甚为好笑。 只是范仲淹也不是善茬,这人心眼也活,他看向了范宇。 “安乐侯,这秦香莲所告之人是你。你若追究的话,本官便可治她的罪。”范仲淹却是将球传给了范宇。 其实范宇一直在想一相问题,此时听到范仲淹的话,他就不得不开口了。 “秦香莲,我有一事不明,给你写状纸之人,自称是陈世美的好友。这么说来,此人也应当是个京官了?”范宇眯着眼问道。 秦香莲听到范宇问的是这个问题,便点点头道:“不错,侯爷猜得对,确实是个官人。” “此人是谁?”范宇点点头,接着问道。 只是秦香莲听到范宇问这人是谁,她便有些犹豫,接着才道:“此人肯帮我们孤儿寡母写状纸,也是一片好心,他的名字,请侯爷恕我不能知之。” 包拯与范仲淹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才现居然还有隐情。如果是这写状纸的人肯定有问题,京官又自称是陈世美好友,怎么可能不知道陈世美所犯之罪。 但是此人明知陈世美是咎由自取,却还鼓动秦香莲来开封府状告安乐侯,显然是故意在找安乐侯的麻烦。 难怪安乐侯之前很是操切的便说了陈世美的罪状,却是还有讯问秦香莲的目的。定要使这秦香莲心服口服,才什配合接下来的问话。 想清了这其中的关节,范仲淹便开口道:“秦香莲,你还不清楚吗。那人自称陈世美好友,如何会不知道陈世美所犯之罪。他既然知情,还替你写状纸,却是何故。” 秦香莲听了范仲淹的话,脑子也转过了弯来。 “那人……他自称名叫徐绶,与民妇的夫君陈世美乃是同年。”秦香莲道。 范宇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徐绶我是认识的。如今徐绶在异地为官,这几日又受命迁于河西为官。他根本就不可能回京,如何能替你写状纸。如此看来,此人用的是冒名了。” 包拯却是开口道:“虽然不知他的真名,但是他是哪个衙门的,秦香莲你总应该知道吧。而且,你是如何确定对方是你夫君的好友?看你不象是轻信之人,当有自己的辨别方式。” 听到包拯的问话,范宇和范仲淹两人都不由点头。要说起案情来,还是包拯更专业一些。 秦香莲急忙道:“民妇倒是知道是什么衙门,我入京之后,便去会馆打听了我夫君可曾高中。会馆只说夫君已是高中,并在秘书省做校书郎,我便去了秘书省打听。这便在秘书省碰到了自称夫君好友之人。他……他告之于我,我夫君被侯爷所害,民妇丧乱悲恸之下,已六神无主。对方说愿帮我写了状纸,说来天子脚下的衙门开封府,也能为民妇主持公道。” 范仲淹挑了挑眉头,“我且问你,你好端端的在家中等着不好吗。为何千里迢迢的来到京城寻夫?莫不是你听说了你夫君已死,却是假做不知,现在又有所隐瞒?” 秦香莲不由悲从中来,“上官容禀,民妇并未听说夫君已被治罪,实是因为夫君许久没有传信回去,在家中的公婆也因病过世。民妇便变卖了家产田地将公婆葬了,便带着两个孩儿入京寻夫。” “如此说来,你如今却是连家都没了?”范仲淹不由得有些怜悯的道。 “正是,上官若将民妇治了罪,民妇或可带着两个孩儿活命。”秦香莲悲声道:“若是将我们母子三人赶出去,怕是便没几日可活了。” 范仲淹看向范宇,“安乐侯,我听闻你家大业大,不知可能再收下秦香莲母子三人。侯爷如此行善救人,将来亦为传为一段佳话。” 原本以范宇的富有,将秦香莲母子三人养在自己那里也不成问题。可是陈世美的死多少与自己有些关系,若将陈世美的两个孩儿也养在自己府中,那不是养仇人吗。 范宇急忙摇头道:“我倒不是吝啬,实是有些不合将她们母子三人安排到我府中。莫如这样,我给他们母子三人一些盘缠,让他们回乡便是。” 谁知道秦香莲摇头痛哭道:“民妇家产早已没了,且举目无亲。民妇死了倒没什么可惜,只可怜我的两个孩儿,他还太小啊。” 包拯此时开口道:“范知府,你初到京中不久,想来身边没有一个伺候的人。不如便将这秦香莲收到府中做个仆妇,每日里帮你扫洒浆洗,也算给她一条活路。” 范宇大喜,这个办法好。 第456章 张谟 果然还是包拯的办法好,将秦香莲母子三人送到范仲淹的手中,这才是解决之道。 实际上,范宇本来是想推到包拯那里的。 只不过包拯为官清正,虽然收入不少可是养的人也不少,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这四人,还有公孙策,可从来没有亏待过。 若是范宇资助包拯,包拯肯定是不收的。 可能包拯察觉到了范宇的想法,便抢先一步将秦香莲母子三人推荐到范仲淹的身边。 范宇闻言也点头道:“范知府可留下他们母子照顾生活,平时浆洗缝补之类,也算是有人伺候。而这母子三人,也能得了活命。俗语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范知府一下子便救了三条命,实属功德无量。” 面对包拯和范宇的建议,范仲淹是想要推掉。可是推掉容易,这名声可就缺了一个仁字。 以范仲淹这等追求完美的人,他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推掉,显得很是踌躇。 “对了,秦香莲,若是让你做些扫洒庖厨之事,你可愿意。”包拯以审视的目光看着秦香莲道:“若是愿意的话,便可在范知府这里做个仆妇。你的孩儿若是将来要做个读书人,却也正可向范知府请教。他可是才学极高之人,我大宋能与之比肩者不过数人。” 范宇听了包拯的话,不由赞叹,包拯才是真的够坏。这么说的话,秦香莲怎么会不愿意给范仲淹做仆妇。这连孩子将来读书的事情都给安排了,秦香莲这当娘的,便如住进了学区房一般。 果然,秦香莲听到包拯的话,却是眼中一亮,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虽然夫君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还有孩子。若是自己的孩子将来有出息了,那岂不是自己也有了奔头? 她其实需要的并不自己的孩子将来大富大贵,真正需要的是给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仿佛是苦海之中,看到了一片光明净土。 “若是范知府不嫌弃的话,民妇愿为范知府当牛做马,以报收留活命之恩义。”秦香莲说完,便拜倒在地。 她的两个孩儿,此时却是一脸的茫然,紧紧的守在娘的身边。 面对这等情况,范仲淹终于无法再犹豫,只得点点头道:“秦香莲,我怜你母子三人身世飘零,今日便收你在我府中做个仆妇。望你好好的养儿育女,莫使这两个孩儿也随了其父的品性便是。” 秦香莲大喜,急忙连着大礼拜道:“多谢范知府,民妇知道,我们母子三人感激不尽!瑶儿、宏儿,快些拜见主家范知府。” 她谢过范仲淹,又按着两个小孩子拜了,便被范仲淹安排着去了后面。 待秦香莲走了之后,范仲淹才指了指包拯与范宇两人,连连摇头。 “你们两位却是轻松,将这样一个孤苦女子和两个孩儿推到了我这里。却不知,以后会不会有什么麻烦。”范仲淹不由埋怨道。 范宇哈哈一笑,“范知府却是想的多了,这位秦香莲千里寻夫。一介弱女子,更是敢于带着两个孩儿对薄公堂。难得的是,其人也非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之辈。想来是立身正派的女子,哪里会有什么麻烦。若是范知府钱财不济,我可先借于你一千贯钱便是。” 这就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可见范宇有多轻松了。 “嗯?我为官多年,一些积蓄还是有的,这倒是不劳安乐侯费心。”范仲淹摆手拒绝道。 包拯此时才开口道:“刚刚我还在想,将秦香莲母子送去安乐侯府上,十分不妥。若是范知府也不肯接纳,便只有将人送到我府中了。只是我府中有些清苦,却是有些委屈了他们母子。现在范知府能点头,这是最好的结果。” 范仲淹摇了摇头道:“此事不必再提,倒是替秦香莲写状纸的人是谁,二位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而范宇看向包拯,想听听这位刑名高手的建议。 包拯看到两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便笑道:“其实也没多麻烦。既然秦香莲是在秘书省碰到的人,且此人表现出对陈世美亦有不少接触,那对方定然就是秘书省的人了。想来,亦应是陈世美的同年,才会对其如此熟悉。只要范知府查一查,去岁的新科进士同进士,有谁也在秘书省,便应在这几人之中了。” 范仲淹想了想,便唤过来一名书吏,命其去了秘书省。 待那书吏回来之里,手中还持了一些卷宗。这些卷宗,便是秘书省新科进士同进士们的资料,其中便有各人自己填写的内容。 范仲淹将这些卷宗打开,一一与手中的那张状纸核对笔迹,很快便找到了一样笔迹之人。 “就是此人了。”范仲淹抖了抖手中的状纸和卷宗道:“笔迹一模一样,并无差错。” 范宇凑了过去,看一眼卷宗上的名字,张谟。 张谟是谁,范宇却并无半点印象。对方为何替秦香莲写状纸,自己也是没有头绪。 包拯也看到了张谟两字,“安乐侯可曾识得张谟此人?” “我并不认得此人,去岁的新科进士之中,我只识得张唐卿、杨察、徐绶、苗振、杨谔等五人而已。”范宇摇头否认道。 范仲淹却是摆手道:“我等在这里徒费心思,却是并无效果。传此人到堂一问便知,何须这样猜测。” “不错,安乐侯,你可向范知府上告,有人攀污陷害于你。如此,范知府便也有了由头,前去传人。”包拯笑道。 “这个,倒也可以。”范宇不由笑道:“包直阁知我字迹平常,不若帮我写一份状纸如何。” 包拯点点头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甚为平常。范知府此时便可派人去传这张谟,此人明知陈世美伏法,却还要助秦香莲写状纸诬告安乐侯,实是可恶。他将开封府当成了何地,可任由他以国之公器而泄私怨!” 范仲淹对于包拯的话的很是造成,当即便命人前去秘书省传那张谟过来。 而包拯也将状纸一挥而就,推到了范仲淹的面前。 包拯与范仲淹并非对于范宇之事有多热心,他们所维护的是开封府的威严。另外,对于诬告范宇之人的好奇,也让他们有了更多动力。 第457章 心胸狭窄 时间不长,开封府的两名公差便带了一位身着青色官袍的年轻人,看上去不过十**岁的样子。 此人虽然相貌还算不错,但是顾盼之间却有些畏缩之意,显然并非理直气壮之辈。 范仲淹与包拯两人见了,不由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出对方可惜之意。 “来者可是张谟?”范仲淹也没有拍什么惊堂木,反而和颜悦色的问道。 范宇也上下打量着这位张谟,思索着对方为何要找自己的麻烦,这里面又有什么原因。 张谟听到范仲淹问话,便躬身道:“下官正是秘书省修撰张谟。” “你可知道,本官为何要让你传你到堂。”范仲淹淡淡的问道。 “这个……下官便不知道了,还望范知府可以告之于我。”张谟急忙拱手道。 范宇听到对方否认,不由的撇嘴一笑。这家伙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有些侥幸心理。既然开封府敢传他到堂,便定然是掌握了一些东西。 就张谟这等心思,实在是无法瞒得住人。 “有人状告于你,你可知道你触犯了我大宋的律法。”范仲淹盯着张谟道。 “下官一向只在秘书省中,少惹是非。自问亦不是多事之人,何来触犯我大宋的律法。”张谟拱手道:“还请范知府明示于我,才好容我自辩。” 范仲淹将包拯替范宇所写的状纸交予旁边的书吏,命其念了一便。 “安乐侯状告于你,罪名便是诬告皇亲公器私用,你可有何话讲。”范仲淹面无表情的道。 张谟立时大摇其头道:“范知府,安乐侯状告于我,却是无凭无据,这如何能使人信服。” 范宇耸了下肩,对张谟道:“张谟,想必你也已经认出来,我便是安乐侯。你说我状告于你无凭无据,却是有些草率了。你既然敢蛊惑秦香莲,并为其书写状纸,便要知道你已经犯了律法。如今你所书写的状纸便是物证,而秦香莲便是人证。你说无凭无据的,却是十分可笑。” 张谟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却是显出心中极度挣扎。 包拯对此只是摇了摇头,便不再看这家伙。这等事已经是十分明显,定然便是张谟所为。 “人证物证俱在,张谟你还要抵赖吗。”范仲淹淡淡的道:“若是让我这开封府动了刑,你可也是白挨。给你十息的时间考虑,否则本官便要用刑了。” 说完,范仲淹便闭目养神,也不再看张谟。 范宇却是将这张谟的表情变化看了个够,只见张谟的忽而咬牙切齿忽而面露悔色,倒很是精彩。 最后,张谟的脸上却是一片颓然。 “不错,这都是下官做的。”张谟知道抵赖也是无用,若是真的被范仲淹用了刑,也是无谓的受折磨。 与其最后被收拾一顿再招了,还不如现在就招了,少吃些眼前亏的好。 范仲淹摇了摇头,“身为秘书省修撰,你又如此年轻,大好前途却是徒生波折。只怕今后,你便要蹉跎半生了。” “这等人,虽然才学文章是够了,但是品性不端难当大任。若是被他论资排辈混上高位,那才是朝廷的不幸。”包拯却是毫不留情的道。 他为人素来刚正,最是见不得的,就是这等背后搬弄是非的奸猾小人。 因此,在言语之间,也并无半点情面可言,充满了鄙视。 范宇却是看着张谟道:“你我本应不识,想必也应该无仇无怨。让我想不通的是,你明知害人之罪安不到本侯的头上,却又因何要如此想要我过一遍堂白白的麻烦一趟。虽然麻烦一点,却是于我毫无损伤。你如此损不得人,还要不利己,却是为何。” “下官不过是想要出口气而已,并无其他想法。”张谟现在也是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道。 “出气?本侯并不认得你,甚连见都未曾见过你一面,何来出气之说。”范宇不由得挑眉道:“你这等说法,简直不可思议。” 张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安乐侯可知,我为何要以徐绶之名来代写状纸?那徐绶与我相熟,甚至我还指点过他的文章。可是他自中了探花郎之后,两眼便长到了头顶之上。整日里只知道与状元等人厮混,却是忘记了我的指点之恩。” “就为了这点小事?”范宇愕然不已,“你是有多小的心眼,便为了此事,也要害一害徐绶。” “当然不会为了这等小事。”张谟脸上的冷意更重,“他为将作监丞,随着安乐侯立了些功劳,因此盐铁司对他也有些信重。在他外放就职之后,这将作监丞便是炙手可热之职。徐绶得盐铁司信重,更有推荐之权,他便应推荐我这对他有指点之恩的。却不成想,徐绶竟推荐那许当。许当何德何能,放榜名次还在本官后面。徐绶分明就是故意如此,他是恩将仇报!” “所以,你便假托徐绶的名字写了状纸,为的便是惊动于我,要利用本侯再去收拾徐绶?”范宇都惊了,“你还说自己不是小心眼,不但你自己的心胸极其狭窄,甚至还将本侯也想成了与你一般心胸狭窄之人。说实话,你搬弄是非诬告本侯,都没能将本侯气到。可你将我想成与你一样的小人,却是让本侯好生气愤。” 不光是范宇如此气愤,包拯与范仲淹两人,也是极其的惊讶。 “本是同年,在大考之前互相观看品评文章是再平常不过之事,怎的到了你的口中,便成了指点之恩?若是如此,岂不是徐绶对你的恩情更重。要知道,他的放榜名次可是比你高。而且为了这等小事,你竟想要污人名声构陷于对方,实是可笑又复可怜。”包拯也是被气坏了,世上竟有如此自以为是之人,真是开了眼界。 范仲淹冷哼了一声,撇了下嘴角道:“张谟啊张谟,以你之才本当有一番作为。可惜,你自己心思狭隘,却是难以造就。安乐侯上告于你的罪状,你既然都已经认了,那便签名画押吧。” 命人将其供状拿到了张谟的面前。 张谟却是仍旧面色愤然,“认了此罪,也不过是去边地走一遭!” 第458章 帝王之术 张谟敢如此说,便是因为他有官身。 这等罪若是放在寻常百姓的身上,定然是打板子戴枷示众。 但是对于张谟这等官员来说,却不算多大的重罪。顶多是调去边远的军州,一样还是个官员。 若是有所建树立下大功,将来还是会步步高升。 只不过他有这样的劣迹,升官便要难上许多。 张谟自己知道事情的后果,才会这样放肆而为,却是已经有了最坏打算。 一个人的内心,竟然嫉妒和自私到了这等有些癫狂的地步,也是少见了。 提笔在供状上签字画押,张谟竟有种大义凛然之感。 包拯摇了摇头,“张谟,你身为两榜进士,东华门唱名之人,为何心胸竟如此狭小自私。若是你能改了这个毛病,将来未尝不可做出一番事业。可惜了,你有此劣迹终难成器。” “你觉得造作院的将作监丞是个好位置,可以受安乐侯的提拔赏识。你却不知道,你所在的秘书省也是清贵之所。若是你自己有志气,难道还怕将来不能够一展所长官拜中枢吗?”范仲淹也有些惋惜的道。 “学生不过是气不过,这心中的念头便不能通达。”张谟的嘴依旧很硬,“想来被范知府找到,也是学生事机不秘罢了。若是没有露出破绽,我一样还是在秘书省为修撰。” 范宇看着这个家伙,摆了摆手道:“你嫉妒那徐绶,却要将本侯牵连进来。试问哪一个上官,会喜欢有你这样的下属。莫要以为大宋优待官员,便不能奈何于你。身为大宋官吏,亦须懂得官吏之间的底限。如今你已破了底限,难遇贵人。” 这话在官员之间,是极难明说出口的。但是范宇却是个勋贵,并无这等顾忌。 包拯与范仲淹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是摇了摇头。 范宇的这番话,其实对于张谟是有些诛心的。 要知道张谟做这些事,一个是因为嫉妒,一个便是想要攀附范宇这个权贵。而范宇的这些话,却是击穿了张谟攀附权贵的心思,给他定了性,使得他再难有攀附之人了。 张谟闻言神情一怔,却是呵呵冷笑。 范仲淹摇了摇头道:“此案清楚明白,本官便就此宣判。张谟心思狭隘善妒诽谤上官,议为琼州检讨。就这样吧,张谟,你可以走了。” 挥了挥手,范仲淹和赶苍蝇一样,显然心情大坏。 今日审了个案子,原本以为能抓住炙手可热的安乐侯小辫子,使自己回京一战成名。 谁知道却是一脚踩了张谟这坨屎不说,还收了个仆妇秦香莲外带两个孩童。 范仲淹怎么样,怎么觉得自己这纯属流年不利。 包拯看出来范仲淹心情不佳,便拱手安抚道:“范知府,碰到这等人非知府之错,实是其咎由自取牵连他人。如今这人不日便会被赶出京,也算是范知府为我大宋朝廷做了一件好事。” 范宇此时摇了摇头道:“范知府秉公断案,本侯十分钦佩。还要在这里多谢范知府为本侯伸张正义,否则我便被人凭空污了清白。公堂之中,便不与范知府多言,范知府与包直阁若是有暇,可去我城外的庄园作客。今日之事已了,本侯这便告辞了。” 包拯也点点头道:“不错,此间事了,我也要告辞了。” “两位请便,今日便不招待两位了,还请慢走。”范仲淹起身对两人拱了拱手道。 范宇和包拯两人出了开封府,便回头看向开封府大门上的牌匾。 黑底金字的牌匾上,开封府三个大字甚是厚重威严。 包拯道:“范知府亦是能臣干吏,甚得官家看重。却不想一回京,便碰到了这等案子。不过也好,以他在官家心中的地位,想来不日便会另有高就。经过这件事情一闹,亦不会再如之前那般凌厉。” 范仲淹当初被贬为外官,便是因为官家赵祯废后,而范仲淹却纠结朝臣极力劝谏阻止,这才若恼了官家。否则的话,范仲淹现在的官职可不止于开封府知府。 “包直阁,范知府为人亦是清正之辈,如今虽然刚刚回京,想来官家还会另有任用的。”范宇点头道。 两人正说着话,还没走出去两步,便看到一个小黄门手捧着圣旨,在一队侍卫的护送之下来到开封府。 范宇与包拯对视一眼,便又跟了进去。 这显然是官家有了旨意,却是让两人都有了好奇心。 小黄门所带来的旨意,竟然是给范仲淹又加了两个实职,一为吏部员外郎,一为判国子监。 如今范仲淹一下子身兼三个实职,这在冗官遍地的大宋,可是极其少见的情况。 看这架势,根本就是冲的拜相去的啊。 知开封府,这等于是汴梁的市长。吏部员外郎,则相当于后世的组织部编外的副部长。还有判国子监,这等于后世的党校校长。 眼看着小黄门宣旨离去,范宇和包拯两人都没回过神来。 范仲淹接了旨,却是看到两人又回来,不由得皱眉。 “两位今日怎么不愿离开这开封府了?莫不是还要在这里用饭。”范仲淹虽然语气不是很好,可是却并无生气之意。 “今日却是要恭贺范知府了。”范宇对范仲淹拱了拱手道。 “不错,今日却是范知府的大喜之日。”包拯也笑道。 范仲淹呵呵一笑,“两位既然要恭喜于我,那便在这里用顿便饭。想来那秦香莲做些简单的饭食,还是可以的。” 范宇一听就哈哈大笑,“那还是算了,改日范知府再请,本侯告退。” 包拯也急忙摆手,“免了,此等尴尬之事,吾等消受不起。” 他们两个人都与秦香莲之夫陈世美的死有关,哪里敢吃秦香莲做的饭。万一秦香莲使了心思,只怕吃不死也会吃的上吐下泄。 看到两人逃也似的走了,范仲淹才哈哈大笑,算是微微的出了一口气。 官家今日又给自己加官,显然是有为了制衡宰相吕夷简的心思。 汴梁城中看似平静,却是在帝王之术下,又要起番争斗了。 第459章 不要给我惹麻烦 范宇和包拯两人也不是傻子,虽然互相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中多少都已经有所觉。 他们刚刚还聊起范仲淹会被官家重用,这结果马上就来了。 互相告辞之后,各自回转。 范宇在庄园里过了两日,便等到了郭喜的再次求见。 郭喜这一次老实的多,见到范宇之后,便急忙行礼。 “侯爷,这一次小人过来,是想问问皇太弟所托之事,侯爷可曾寻到门路。”郭喜躬身道。 “门路?”范宇不由一哂道:“什么门路,我不清楚。不过,粮食要的多了,我可没什么办法。” 郭喜一听有门,便急忙陪小心道:“侯爷果然神通广大,这等大事都能有了眉目,足见手段高明之极。只是不知道,侯爷能买来多少粮食?” 范宇却是笑看着郭喜道:“你不要问我能弄到多少,你先说说你要多少粮食?” 听了范宇的话,郭喜微微寻思了一番,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当然是越多越好。”郭喜边说边思考着道:“怎么也要二十万石,才可补上南京道的窟窿。若是少了的话,便有些不足了。” 范宇看着郭喜的表情,却是看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以为然。 这家伙是个做生意的,嘴死的很,定然在打马虎眼多报了。好不容易能弄来粮食,郭喜当然要报得高一些,如此还能存下一些储备。 可惜的是,范宇也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早就有了算计。 “你要的太多了,我这里只能弄来五万石粮食。”范宇摇头道:“就这么些粮食,也是凭了我的这张老脸才求告来的。你若是嫌少的话,我便没有办法了。要知道我大宋官家,对于存粮甚为看重。若是知道我将粮食卖给辽国,定然是要治我的罪。” 郭喜望着范宇光滑紧致的‘老脸’不由得踌躇,五万石的粮食,却是比南京道所需差了一半。 可是不要的话,就没有了。而且这可是安乐侯搭上自己的颜面求来的,若不要就得罪了人。 “侯爷费心了,这五万石的粮食却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只不知这些粮食现在哪里,几时可以让我装船运走?”郭喜问道。 范宇哈哈一笑道:“就在常平仓,那官吏已然买通,我告诉你如何交易便是。但有一点,这些粮食比市面上的粮价要高出两成来。丑话先说到这里,你若去市面上收购粮食,定然也会引得粮价上涨。因此,这高出来的两成也不算我占了你的便宜。另外,你若是嫌粮食不够的话,想私下去市面上的收购,便须防着粮价涨上来。否则朝廷若是要动用常平仓的粮食平抑粮价,私下卖予你粮食之事便会露馅。” “我身为太后义子大宋的侯爷,顶多就是受官家的训斥。可你就不同了,虽是辽国人,却是杀了也就杀了。我说这许多话的意思,你可明白了。”范宇笑着问道。 郭喜直接就吸了一口凉气,这位安乐侯真是好手段,这是要完全控制住辽国收购粮食的渠道啊。 自己若是真的敢私下收购粮食,引得粮价上涨,怕不是自己这条小命,便会交待在大宋。 如此一来,自己若是想要悄悄的收购粮食,也几乎没有可能。以南京道所需粮食之多,定然收购的数目不会小。要说不会引动粮价,那根本就不可能。 在郭喜看来,安乐侯就是要将辽国采买粮食的生意,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 既然范宇已经这么说了,郭喜敢不听吗?他当然不敢。 正如范宇所说,只要郭喜敢不听话,就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就是跑回辽国,也就是范宇给皇太弟传句话的事。 郭喜躬身道:“小人明白,可是皇太弟所交予小人的差事,却是也不能不办。若是只有五万石粮食,实在是有些不够。侯爷还有没有办法,多弄一些粮食来,也让小人将差事办的漂亮,皇太弟也承侯爷的人情。” 郭喜的这些话,却是都在范宇的预料当中。 “你不用急,这一次是五万石,待你将粮食送回辽国再过来的时候,便又能筹集五万石粮食。你须知道,粮食不是凭空而来的。”范宇笑道:“若是你非要一下运送十万石粮食回去,那便等上一些时日也是可以。如何来做,便要你选了。” 想了想,郭喜知道安乐侯说的没错。五万石粮食对于整个南京道来说确实不多,可是安乐侯能筹集来,可也是不小的本事。 这可是私下筹集粮食,五万石就不是小数目了。 “小人并无意见,一切都依侯爷所言就是。”郭喜做出佩服之状拱手道:“我代皇太弟对侯爷表示谢意,也代南京道的百姓们,对侯爷表示谢意。” 范宇一摆手道:“莫要说这些,你不要给我惹麻烦便是。” “怎么会,小人定然不什违背侯爷的吩咐私下收购粮食,我说话算数。”郭喜急忙保证道。 “好了,粮食交接的信物和方式你且收好。只要不太张扬,随时都可以去汴梁的常平仓调取粮食。”范宇点点头道。 郭喜急忙收了范宇推过来的一个匣子,好一阵千恩万谢。 将郭喜打走,范宇也是一阵好笑。 只怕这家伙还没算细帐,五万石粮食运送回南京道,虽然小有补益,却是暂时的。若是一笔笔的算起来,只怕除去消耗还略有损失。 这些粮食可不只是送到南京道,而是还要送往正与西夏交战的辽军军中。 范宇起身,也让人备了马车,他准备去趟造作院。 在造作院中,范宇找来了许当,询问活字印刷术搞的如何了。 对于这件事,许当是并不在意的,“侯爷说的什么笑话,不过是铸些活字罢了,又哪里需要费什么脑子。已然熔铸了许多字,可请侯爷移步一观。” “既然如此,你我两人便去看看。如果成了,便立时可有用武之地。”范宇起身笑道。 许当暗中撇嘴,这所谓的用武之地那是必然的。 第460章 创刊号 许当知道,范宇从来不做对自己没用的事。 只要这位安乐侯一有动作,必然是与他自己有关系的。 当两人来到造作院大工棚的一座熔炉前,便有管着熔炉的匠头过来行礼。 “两位上官是何能尊贵之人,今日怎么会到这腌臜之地,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匠头躬身问道。 许当摆了摆手道:“前些时日,我与你所说的熔铸铅锡字,你可做好了?” “已经做了不少出来。”匠头急忙领着两人来到远处的七八个木架子旁,指着这些木架子道:“两位上官请看,这些都是已经熔铸好的,大都是些常用字。若是两位上官急用,也足够应付。” 范宇放眼看过去,这一排木架之上,码着数万的铅锡活字。 他取了几个铅锡活字,掉转过来看那些字铸的如何。却是看到,这些铅锡活字甚为平整。若是现在直接拿去用,也不成问题。 “这样的平整,你们可是将这些铅锡字都打磨过了?”范宇很是满意,看向那匠头道。 “这是自然,我们这里可是汴梁造作院,岂是地方的那些造作院可比。做事情,都是极有章法的。”匠头颇有些傲然道。 许当笑道:“让你们铸造的够用便可,怎么铸了如此之多?印一部书,若无太多生僻字,数千个活字便够用了。” 谁知这位匠头却道:“我等只怕上官不够用,这才熔铸了这许多铅锡活字。到时便如雕版印刷一样,可多排几版,印刷的便会快上许多。” 范宇哈哈一笑,不由得夸赞道:“你倒是有想法,这样确实可以将印刷度加快一些。” “侯爷,这许多铅锡字,也要用得了才是。若是用不了这许多,岂不是浪费了。”许当有些不以为然的道。 在他看来,这匠头有些拍马屁的嫌疑。 范宇却是不管这匠头是不是有奉承的意思,他知道这些字铸出来,便浪费不了。 “不用浪费的。”范宇摆摆手道:“其实这些铅锡字铸出来的再多一些,也不是问量。我们自己用不了,难道别的印书坊也用不了吗?若是他们不愿意花这个钱,来买铅锡活字,那也没有关系。怕是过不久,他们的生意便要被抢没了。” 许当却是有些不明白范宇的意思,露出费解之色。 “人家不买咱位的铅锡活字,如何会被抢了生意。侯爷这样说,莫不是句气话。”许当疑惑道。 范宇摇摇头道:“这活字印刷之,远不是雕版可比。至少不用一块块的去雕刻制版,便可排字印刷了。只怕等那些老印书坊将版雕好,用活字印刷的印书坊已经将书卖完了。” 听了范宇的话,许当恍然。这些事他只是没有联系起来,现在一想,还真是这样。 匠头凑趣道:“果然还是这铅锡活字更厉害些,若是需要,剩余的也不过几日便可铸好。” “嗯,我明日便使人过来,将这些活字都运走。”范宇点点头道。 许当此时却是开口道:“侯爷难道又要开一间印书坊不成。” 范宇笑道:“是也不是。” “侯爷这话我可有些听不懂,什么叫是也不是。不是印书坊,要这些印刷用的活字做甚。”许当一脸的懵。 “是一间书报社,都是印些书报社之人自己写的故事,还有一些汴梁城中大小的消息。”范宇指着那些铅锡活字道:“有了这些活字,印刷就变得容易了。每隔数日,便印出来这几日间汴梁城中的大小消息家长里短。” “若是有人感兴趣,自然便会掏钱买一份消息纸回去。看消息也罢,看个热闹也好,岂有不入我彀中之人。”范宇哈哈一笑道。 许当听得目瞪口呆,但转眼便恢复了平静。在安乐侯这里,他早已见怪不怪饱经锻炼。 “听侯爷所说,这消息纸与邸报十分相似,只不过是只说民间之事。”许当点点头道。 “你猜的不错,我将消息纸称之为报纸。”范宇笑道:“这便是我办鹿鸣书报社的初衷。” “鹿鸣书报社?倒是个好名字。”许当来了些兴趣,“不知侯爷这鹿鸣书报社,还能做些什么。若是只有这汴梁城市井消息的话,格局便实在太小,与侯爷的身份十分不符。想来,侯爷所为定然还有深意吧。” 范宇看了许当一眼,便迈步往回走。 许当跟了上来,却也不再问。因为他知道,范宇若是想说,谁也拦不住。若是不想说,问也问不出来。 果然,出了工棚之后走出去一段距离,范宇才道:“这鹿鸣书报社的作用可是不小,印些汴梁城的市井消息,都是给百姓们看的,也是让更多人被这报纸所吸引的途径。另外,还有一个大的作用,便是朝廷若是施政,只有官吏们知道的清楚。可百姓们呢,却是只能看个告示,仍是一知半解。若是在这报纸之上,将朝廷施政之事讲的透彻,岂不是帮了大忙?” 许当听到这里,不由得露出钦佩之色,“侯爷果真是用心于国事,对朝廷对官家之忠心耿耿,非常人所及也。” 其实范宇却是偷换了概念,将掌握舆论说成了朝廷助力。 即使眼下对许当说的这些话,范宇也没觉得能蒙混多久,只怕这家伙过两天便能明白过来。 不过,只要范宇自己不作死,这书报社便是他手中一件大杀器。 次日一早,鹿鸣书报社的林中友便雇了数辆牛车,将造作院所制的这些铅锡活字都运去了鹿鸣书报社。 他那里已经请了人手,只等着些东西到位。 临走之时,林中友对范宇拱手道:“侯爷,这些东西倒也不难,那些印书匠一看便会。刚刚让他们一同过来的,原本还打算有什么不明之处,也好向这里的工匠们请教。却不成想,一点便透。” 范宇笑道:“这本就是他们吃饭的本事,自然是难不住的。对了,你那里都准备的如何了。可找了一些打探市井消息之人。若是可以话,这几日便可先印一份鹿鸣书报社的创刊号。” “侯爷,这创刊号要如何做?”林中友有些拿不准。 “当然是越精彩越好,多印些民间趣事,千万莫要犯禁便是。”范宇笑道。 第461章 郭净妃之死 林中友听了范宇的话,有些明白了,可是具体的还是并不清楚。 不过,有范宇在,又给他讲了一些细节,这才使得林中友恍然大悟。 铅锡活字装车完毕,林中友便向范宇告辞,随着马车回到了鹿鸣书报社里。 一回到鹿鸣书报社,他便将书报社的所有人都叫了来。 “大伙这几日可要打起精神来,我们书报社如今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便要正式开张。”林中友的目光,扫过了书报社所有人,“这一次能不能成,便须看咱们书报社是否可以一鸣惊人。” 林中友与范宇接触了几回,不知不觉间,也不再那么古板。 虽然还是显得有些忙乱,可是事情却是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 而在汴河边的一座大仓库旁,郭喜郭掌柜,却是正与一名提举常平官交割。 郭喜取出范宇给他的信物匣子,打出取出其中之物,“这位上官,这便是侯爷交给小人的信物,还请上官审验。” 对方核对无误,也是松了一口气道:“信物都对,我这便使人给你将粮食用车拉出来。装船便须你自己找人,你看可好。” “这是自然,若是上官允许,我出人进去将粮食搬出来,也不成问题。”郭喜立时笑道。 “常平仓乃是京中重地,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这位提举常平官笑道:“若是出了事情,怕是要上达天听了。” 郭喜连连称是,可是他的心中却是异常的惊讶。 安乐侯的能为不小,居然能从大宋的常平仓中买下粮食来。要知道大宋的常平仓可是用来赈灾和平抑粮价的粮食,若是少了许多定然会有追究。 而且,看那提举官的样子,怕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对了,这些粮食的价格你都知道了吧。若不是安乐侯的面子,你可拿不到这些粮食。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了吧。”那提举官似笑非笑的道。 郭喜恍然,立时对与自己同来的一名马车夫挥了挥手道:“将马驶过来。” 那马车夫正在休息,忽然听到郭喜召唤,便立时打起精神将骑车驶到了近前。 “都在马车上?”提举官问道。 “都是金银,请上官点点可对。”郭喜躬身笑道。 待提举官清点完毕,便满意的从马车上下来,“不错,都是成色上好的金银。只是这……” “这辆马车也送予上官了,便省了在这里装卸。”郭喜急忙道。 当即换了常平司的车夫,将这些金银运去了常平司。 三司使程琳却早已经在常平司里守着,运送金银的马车一过来,他便登了车。 在车上看到那些金银,却是大为欣慰。 五万石的粮食居然卖了一个大价钱,这使得程琳恨不得立刻再卖个几万石才好。 此时常平仓中的粮食都是两三年的陈粮,而再过一个月左右,便可粜新粮了。 因此这些陈粮被卖了一个好价钱,也没有人会感觉不好。 三司使程琳主掌整个大官的钱粮,他最是明白有了这些金银却是对大宋的帮助不小。 如今虽然看上去大宋繁华无比,可其实却是暗流汹涌。冗军、冗官、冗费,使得大宋自己陷入泥潭。 有了这些金银,程琳便能做许多事情,可便得朝中一些矛盾得以解决。 想到这里,就连程琳也不得不佩服安乐侯聪明。 也不知安乐侯的脑袋是如何长出来的,竟连这样的办法都想得出来。 常平仓虽然卖掉五万石粮食,可是这点东西对于大宋来说并不算什么,何况还换来了金银。 最让程琳所佩服的,便是范宇的算计。不但早已经判断出辽国后勤会出问题,还算好了卖与辽国多少石的粮食合适。 若是让程琳自己来的话,怕是只要价钱给的高一些,他定然能卖多少便卖多少。 可是这样一对比,便可分出来高下。 几日后,汴梁的皇城之中已是焕然一新。造作院的工匠们,已经将整个皇城中的琉璃门窗都换好了。 放眼望去,如今的宫中与以往相比,更多了一份夺目光彩,亦更显得富贵无比。 官家赵祯,在崇政殿的台阶上四面张望,心中甚为满意。 只是他这满意的感觉还没有维持多久,便看到一个小黄门,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跑进来。 “官家,大、大事不好!”小黄门一句话没讲完,便喘成了一片,有些接不上。 守在赵祯身边的陈琳却是有些不高兴,显然是嫌弃这小黄门坏了规矩。 “成何体统!”陈琳瞪了那小黄门一眼道:“慢慢说莫要着急。” 那小黄门等喘息均匀了,这才拱手道:“官家,那、那郭浄妃,她、她死了。” 郭净妃是谁大家的心中十分清楚,那可是官家赵祯的废皇后,身份岂能低于他人。 赵祯的嘴张开,却是没能说出什么来。他自问与郭净妃夫妻一场,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如今郭净妃死了,却也让赵祯的心中感觉到有些空落落的。 看到赵祯没有继续说什么,陈琳便盯着那小黄门。 “郭净妃,她是如何薨了的,当时可有谁在场!”陈琳就此盯着那小黄门不放。 “小的从冷宫之外经过,现、现郭净妃所居之处有些异样。原本郭净妃的两位贴身侍女,总会有一个守在冷宫门口。可是小的这一次经过之时,却没看到。”那小黄门连说带比划的道。 赵祯急忙问道:“然后呢,你进去了没有。” “小的自然进了冷宫,只是刚刚进去,便听到里面有仕女哭嚎之声,而室中郭净妃的尸身便呈眼于眼前。听她的那两位仕女所说,乃是郭净妃恨官家待她无情。想必是心中不愤,又被打入冷宫。因此,陷入绝望才有此过激之举。她们两个仕女被支开,郭净妃便自戕于冷宫之中。”小黄门极其不安道。 赵祯心中一颤,才开口道:“你可确定,郭净妃已薨了?” 小黄门点头道:“郭净妃手腕被她自己用琉璃残片划开,血流了满地,想是流得干了,回天乏术啊。” 赵祯听到郭净妃死的如此之惨,也是心中不忍。 “你且带路,我们去看看。”赵祯情绪略显低落的道。 第462章 命其自辩 郭净妃乃是废后,赵祯的第一任皇后。 这个时候突然死去,怕是会掀起一阵风波。 如今这个时间,曹皇后刚刚怀孕不久,而郭净妃便自杀了。以朝中大臣们复杂的心思,难免不会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大家都会觉得,这里面涉及到了宫中的争斗也说不定。 而宫中却是定然会有人借题挥散播谣言,惹是曹皇后因为遭人病诟而动了胎气甚至流产,怕是才会随了谋些嫔妃们的心意。 此时赵祯却没想这许多,只觉得头脑涨,让小黄门快快带路。 陈琳急忙也跟上,免得官家急切之间又出什么问题。 一行人快步来到冷宫瑶华宫,赵祯迈步便往里面走。 陈琳对着身后一队侍卫使了眼色,立时便有四名侍卫抢到了官家前面,先一步进了瑶华宫。 瑶华宫内冷冷清清,只有两个仕女。 待官家赵祯来到郭净妃的寝室,便看到郭净妃面色青白的仰躺于榻上。 而在榻前的地面上,则流了大片的暗红色血液,一股血腥气令人极其不适。 侍卫已经将两名仕女控制住,都等着官家话。 “你们是何时现郭净妃薨了的。”赵祯看向两名仕女问道。 “婢子两人刚刚现不久,之前郭净妃说,宫里的一些衣物该洗了,便命婢子们去汲水洗衣,她说要睡一觉。”其中一名仕女战战兢兢的答道。 赵祯闻言叹了口气,又问道:“郭净妃之前的这些天里,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另一名仕女露出回忆之色道:“在数日之前,婢子与别的宫的姐妹聊天,听说现在的曹皇后已经有了身子。回来之后,便将此事告诉了郭净妃。郭净妃起初之是冷笑,后来一日夜里大雷霆,还乱摔东西。” “自那日起,郭净妃便总是一个人的时候咒骂不已。婢子偶尔听了一句,似乎是在说什么薄情寡义,还有什么此生无望之类的话。婢子等人倒是想劝郭净妃,可她却说婢子等人看她的笑话。不过数日,谁知道郭净妃便想不开……”这名仕女不敢隐瞒,将自己所知讲了出来。 另一名仕女也惶恐点头道:“我也听到了两次郭净妃自言自语,只是郭净妃看到我们,便冷着脸不再说了。我们两人一直在小心伺候着郭净妃,可从来没有半分怠慢,更不敢有丝毫嘲笑,从来对于郭净妃都是敬重有加。郭净妃之事与我们两人无关,还请官家开恩。” 赵祯摆了摆手,一脸的烦闷道:“将她们两人带下去吧。” 侍卫得了吩咐,立时便将两名仕女带了出去,关在瑶华宫的其他房间之中。 “官家,可否让内臣探视一下郭净妃的死因?”陈琳此时对官家赵祯躬身道。 “嗯。”赵祯只是点了点头,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琳上前看了看郭净妃的瞳孔,又看了看郭净妃被划开的手腕,便从地面上的血液中捡起一片琉璃,用床单擦了。 他退了回来,将琉璃片放在手中道:“官家,郭净妃并无中毒迹象,实是自己用这片琉璃划开了手腕的脉博,从而失血过多而死。” “唉,郭净妃本是妒妇,当初若非抓伤了我,也不会被废了后位打出冷宫。她本就脾气骄横,关入冷宫也没能改掉。这一次显然是曹皇后有了身子的消息刺激了她。一时没想开,才会做出这等极端之事来。”赵祯连连摇头。 郭净妃如今不过二十岁,还是极其年轻的。 虽然赵祯对这郭净妃十分不喜,可毕竟也做过夫妻,一时唏嘘不已。 “官家,郭净妃已弘薨了,理应及时入殓才是。”陈琳提醒道。 赵祯点了点头,对陈琳吩咐道:“此时便交由你来办吧。郭净妃虽是废后,但毕竟也曾是皇后,便按后礼来装殓。另外命人去传政事堂的两位相公到崇政殿,此事要对天下有个交代。这里也在派人把守,郭净妃是自杀的这事,不可外泄,你可明白。” 陈琳心中一沉,立时躬身道:“内臣明白,定不会使官家为难。” 赵祯在侍卫的簇拥下回了崇政殿,陈琳却是带着几名侍卫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回到崇政殿中没多久,陈琳便也回转。 “启禀官家,瑶华宫里的事情已经办妥了,郭净妃自杀之事也不会另外有人知道。”陈琳拱手复命道。 那两个伺候郭净妃的仕女,显然也是被处理掉了。 赵祯摆了摆手道:“吕蔡两位相公可曾请到。” “两位相公便在殿外,官家可随时召见。”陈琳躬身道。 “宣两人进来吧。”赵祯点头。 陈琳转身请了吕夷简与蔡齐两人进了殿,又将殿中的侍卫与小黄门都赶了出去,才站立于官家赵祯的身后。 “官家此时相召,不知是有何等急事?”吕夷简看到陈琳居然将侍卫和小黄门都撤了,感觉出事情有些严重。 “不瞒吕卿与蔡卿,就在刚才,郭净妃已经自杀身亡了。”赵祯颇为无奈的道。 “什么!” 吕夷简与蔡齐两人同时大吃一惊,那郭净妃虽然是废后,可也曾是皇后,说死就死了。 “官家,郭净妃是如何自杀而死的,莫不是有人陷害于她吧。”吕夷简最先的反应,便是不相信郭净妃自杀。 陈琳这时开口道:“吕相公,郭净妃确实是自杀,是我亲自验的。手腕脉博被她自己用琉璃片划开,失血过多而死。我与官家赶到之时,郭净妃的血也已流干。” 吕夷简与蔡齐两人面面相觑,却一时作不得声。实在是郭净妃死的太惨,让两位相公有些震惊。 蔡齐忽然道:“郭净妃之死,必须有人要负责。近来宫中更换琉璃门窗,却是给了郭净妃自杀的机会,请官家治其以罪。如此,也可使得皇城内外的非议小一些。” 这家伙就是故意的,显然是冲着安乐侯范宇去的。 虽然这是摆明了要坑安乐侯,可是却也不无道理,使得官家赵祯有些动意。 吕夷简却是皱眉,“官家,可宣安乐侯前来,命其自辩。” 第463章 在下有些私事 吕夷简这么说,就等于给范宇机会。 他对蔡齐这么直接的坑范宇并不赞同,蔡齐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让范宇背上罪名,怕是后果根本就无法收拾。 安乐侯乃是李太后的义子,于患难之中见真情,向来十分亲厚。 不说安乐侯会不会被官家治罪,就是真的治了罪,李太后也定会让官家收回成命。 到了那时,蔡齐这位参知政事,便会成了里外不是人的家伙。 蔡齐却是不解,抬头去看吕夷简为何回护范宇。 赵祯听了吕夷简的话,点点头道:“那便派人去请安乐侯过来吧。” 其实在赵祯的心中,刚刚也只是意动了一下,并没有真的想要将范宇拉出来治罪。 真如此做了虽然可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可是这样就更显得欲盖弥彰。而且李太后定然不会不管,连宫里也得不到清宁。 而唤安乐侯范宇过来,其实也只是想要让范宇给参谋一番。 不过是一刻的时间,范宇便被小黄门给请了来。 他之前在造作院里正看百工技院近来的情况,便接到了官家相召的消息,这便赶了过来。 范宇一进崇政殿,便对官家行礼道:“臣安乐侯范宇,见过官家,不知官家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他一进来便现今日有些不寻常,崇政殿内的侍卫们都被撤了。 这种情况只适合谈论机密之事,显然是官家不欲张扬。 “安乐侯,今日废后郭净妃薨了。”赵祯略显惆怅的道。 范宇听到这个消息也显吃惊,“郭净妃年纪甚轻,为何突然便会薨了,莫非是她身上有何隐疾。” 蔡齐此时却是冷哼了一声开口道:“享净妃并无隐疾,而是自杀。说起来,此事与安乐侯还有些关系。你为宫中改装琉璃门窗,使得宫中各处皆为琉璃门窗。但是郭净妃自杀之时,却是用的琉璃碎片,显然是出自琉璃门窗之上。若非是你媚上,急着为宫中换装这些琉璃门窗,那郭净妃又如何会自杀,如何会轻易便薨了!” 范宇看着蔡齐,这个家伙有多恨自己,这种关系也能扯起来联系上吗? “蔡相公,你这话是何道理。”范宇两手摊开道:“假如蔡相公欲要寻死,买了根绳子上吊了,难道要找卖绳子的去算账吗。或者你不想上吊而死,非要碰墙一头撞死,难道这也要怪房主吗?” 连着两个比喻,都是蔡齐相公要寻死。听范宇讲的有趣,却是使得官家赵祯的心情好了一些。 “安乐侯,不得对蔡相公无理。”赵祯摆了摆手制止道:“找你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与蔡卿斗口舌之利的,而是知你足智多谋,想让你替我也参详一番。如何使郭净妃自杀之事,不被民间胡乱议论和诟病。” 蔡齐差点被范宇的那些话给气死,只觉得今日里是真的晦气。 他本想反唇相讥,谁知道官家却也抢先开口制止范宇接着说,他若再开口便显然是他的不是了。 蔡齐还想着刁难范宇一番,没想到反而差点将自己给憋出内伤来。 “官家,郭净妃薨了这等事,在民间是免不了有些猜测的。”范宇拱手道:“只是自杀之说,却显得是给皇家抹黑,和更多猜测的原因。因此,郭净妃定然不能是自杀而死。依臣之见,郭净妃应是易怒伤肝,肝不藏血,患了血崩之症,从而亡故的。官家仁厚,便予以后礼葬之才是。如此,民间无端猜测皇家之事的人也不会多。” 原本吕夷简其实也是想要给郭净妃安个暴病而亡的死因,并没有范宇所说的这样详细。 待听到范宇说郭净恳易怒伤肝,吕夷简便极为赞同。 这个死因可是正说到点子上,当初郭净妃便是因为吃醋,暴怒之下抓伤了官家,这才被气急了的官家废了后位。 如今又是易怒伤肝死于血崩,两边就能对上了,更显得合情合理。 “官家,安乐侯此议确是不错,臣也是赞同的。郭净妃善妒易怒之名,在民间已有流传,如此便显得合乎情理。”吕夷简连连点头道。 只有蔡齐看不明白,吕相公今日怎的如此向安乐侯示好。要知道那可是个勋贵,文官与勋贵走的近了,便会为人所不耻。 官家赵祯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的。若是别的理由,想来是挡不住那些民间的各种流言。 但是以这个理由宣布,却是不会多生波澜,如此便也等于间接的保护了怀孕的曹皇后。 “吕卿,郭净妃的谥号,还有章程都让礼部拟出来给我看。”赵祯沉吟着道:“传我的旨意。郭净妃新丧,凡是我大宋子民,三日之内皆不可饮酒娱乐纵情声色。” “官家放心,只要宫中并无反对,此事便交给臣就是。”吕夷简躬身道。 赵祯这才算是松口气,“你们且先回去各自行事便好。” 郭净妃之死的事情,很快便传了出去。而果不其然,汴梁城中关于郭净妃的死因出现了各种猜测。 只是很快开封府便在汴梁各处的醒目位置贴出告示,告知城中的百姓郭净妃死于血崩。 如此一来,关于郭净妃之死的流言蜚语很快便平息下去。 本来在范宇看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道,引出来另一件事。 这一日范宇正在造作院中听许当汇报,却有人来报,说是三司判官张尧佐来访。 造作院本就是属于三司所管,三司判官过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范宇也没当回事,便让人将这位张尧封判官请了进来。 张尧此人不过是四十岁的年纪,相貌倒是颇为英俊,只是举止之间略显刻意,显是做这判官不久。 “下官见过侯爷。”张尧佐一进到范宇的值房,便对他躬身施礼。 范宇起身还礼道:“张判官太客气了,大家都归三司所辖,不必这么多礼。” 许当也对张尧佐拱手道:“张判官,我也有礼了。” 就品级来讲,许当与张尧佐是一样的,倒免了上下级的计算麻烦。 只是张尧佐与许当互相问候之时,显然有些神思不属的意思。 “怎么,张判官可是有什么心事不成?”范宇皱眉问道。 “在下有些私事……”张尧佐说着,却将目光看向许当,显然是要赶人了。 第464章 算计的不错 许当见到对方这神色,便看向范宇。 他是范宇的下属,自然是要看范宇的眼色才能离开。 范宇点点头,“既然张判官有私事要与我谈,那么许兄便先回避片刻吧。” “侯爷,下官告退。”许当对范宇一拱手,又对张尧佐道:“张判官请便,我便失陪了。” “得罪之处,还望莫怪,改日我定然做东,向许少监赔礼。”张尧佐也极为客气道。 待得许当出了范宇的值房,范宇便看向这位三司判官张尧佐。 “张判官,这里本是公事值房,你有何私事要说,还请莫要绕弯子才是。”范宇伸手一让,自己便坐了回去。 张尧佐的年纪比范宇大了一倍还多,可是对于范宇却不敢有丝毫失礼。 他对范宇压低声音躬身道:“安乐侯可知道宫中废后郭净妃已薨之事?” 范宇如何会不知道,这件事官家还召他去议过事,当然清楚。只是看这位张尧佐的意思,似乎还有什么大秘密不成。 “倒是知晓此事,不知张判官所说的私事,是否与郭净妃有关?”范宇有些诧异道。 张尧佐看了看门外,这才对范宇拱手道:“这件事不但与郭净妃有关,还与侯爷有关系。若非下官的侄女在宫中还有些地位,亦不知其中关节。只因得了一个消息,对于侯爷甚为不利。下官想着,你我皆为皇亲,于情于理,都应该告之侯爷一声才是。” 范宇想了想,这位得到消息这么晚,还跑来向自己卖人情,也是难为他了。 只是对方还说自己也是皇亲,这话却是从何说起?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姓张的皇亲。 不过,汴梁城这么多人,有些皇亲没落却也不是没有,范宇倒是没在意。 “看来张判官定然知道一些内幕,若不妨碍的话,请讲便是。”范宇对张尧佐拱手笑道。 张尧佐看到范宇对自己有些客气,便一拱手,坐在了值房的一张椅子上。 “此事说来怕是侯爷还不信,那郭净妃并非如外界传言一般是血崩致死,而是死于自杀。”张尧佐偏着头神秘低声道。 范宇挑了挑眉头道:“此事不论真假,还请张判官勿要声张。否则的话,官家那里谁也说不过去。” “这是自然,此事我仅限于告诉侯爷一人罢了,下官是不会对他人说起的。”张尧佐接着道:“而这位郭净妃自杀,却是用的琉璃窗的碎片。因为是侯爷给官家在宫中换装的琉璃门窗,所以宫中便有人指责侯爷包藏祸心。” 听完这话,范宇却是哈哈一笑,“这等事真假且放在一旁,我义母便是官家的生母李太后,岂能容得这些小人搬弄是非。” “侯爷莫要大意,这等传言如何会流到太后的耳中,不过是宫人私下里传言便是了。一时半会儿的,还没什么。若是时间长了,不断的有人在官家耳边说侯爷的小话,这圣眷怕是便会转薄,甚至是使官家厌弃,终究是会对侯爷不利的。” 范宇看向张尧佐,拱手道:“既然张判官来对我说起此事,想来是有办法消除这等对我不利的传言了?却不知如何来做,方可将这等传言消除掉,还请张判官有以教我。” 张尧佐看到范宇果然关心上了此事,脸上便露出笑意道:“侯爷也不用急,我的侄女在官家宫中做美人,颇为得宠。因此,在官家面前也能说得上一些私密话儿。而且,侄女她心地良善,与宫中的嬷嬷和宫女太监们都相处的不错。若是她肯出力,定然能挽回侯爷的名声,使得宫里的猜疑之声消弥于无形。” 听到这里范宇便恍然大悟,这位张尧佐判官,他的侄女定然也姓张,那不就是从杨太后身边选走的张美人吗? 要是这么算起来,还真不算是外人。不过,这家伙跑到自己面前危言耸听来卖人情,可有些不地道。 虽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系,但是范宇却没说破,而是要接着看对方表演。否则的话,连对方真正的来意都没弄清,岂不是白费半天口舌。 范宇点点头,似乎十分赞同张尧佐的话,“张判官,如此说来确实要多谢张美人了。只是我向来不愿欠人人情,不知我要何以为报,才能帮得上张美人一些小忙。” 看到范宇这样说,张尧佐心中已经乐开了花。在他看来,这位安乐侯还是年轻识浅,被自己三言两语便给拿住。果然便如自己所想一般,拉上了关系。 只是张尧佐口中却道:“侯爷这是何意,些许小事何足挂齿。难道非要侯爷有所报答,我侄女才要帮侯爷吗?她不过是心地良善,知道侯爷无辜,所以才如此做的。说真的,倒是并无所求。” 范宇有些意外,要是这样的话,应该做好事不留名才对。专门跑过来和自己说,那至少也是个拉关系啊。 干笑了两声,范宇才道:“这个……张美人真是心地太过纯良,无以为报,倒是让本侯颇为可惜。” 张尧佐却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那傻侄女自己觉得在官家面前得宠,便天真的以为这世上就她最是幸运,显得有些没心没肺。我这做伯父的,却不得不替她担心。听闻侯爷近日献了一位西域美人进宫,官家也很是在意。若是……” 听到这张尧佐提起西域美人,范宇心里就有些腻歪。此事自己也是差点受了还玉公主的家暴,什么西域美人不美人的,关自己屁事。 “此事张判官休要再提,那西域美人不过是归义军节度使曹贤顺托我送进宫的,与我的关系并不大。”范宇摇摇头道。 “下官并非是要侯爷对那西域美人如何。”张尧佐笑道:“下官的侄女也是出自杨太后的宫中,那西域美人也是在杨太后身边调教。一样的根脚,只要让她们两人交好便是。听说侯爷这造作院里出产一种琉璃水银镜,还请侯爷送一面去宝慈宫,便言是我这位伯父替她置办的便好。” 范宇对这位张尧佐不由刮目相看,这家伙的脑筋挺好使。只须一个小小的信号,便使得张美人有由头去宝慈宫杨太后面前混个脸熟。 而且张美人本就出自宝慈宫中,杨太后自然也是青眼有加。水银镜又是李太后义子安乐侯送去的,更是大涨张美人的声势。 那西域美人别说心眼好不好用,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也只能张美人马是瞻。 这位张判官,算计的不错。 第465章 侯爷高明 范宇抬眼漠然的看了这位张判官一眼,却是并没开口。 张尧佐却是觉得有些不妙,似乎安乐侯对他有些不满啊。 “侯爷放心,这琉璃水银镜,下官出三倍的价钱买下来才显得出诚意。”张尧佐不由有些心疼道。 张尧佐是眉眼通透之人,不用明说便已经知道,自己在安乐侯的面前耍小心眼,被看穿了。 刚才拉关系竟然失败,这使得张尧佐颇有些受挫感。 范宇这时才道:“张判官,你若是直接说你是张美人的伯父,我自然会以礼相待。你却以宫中私秘来对我言说,这却不应是皇亲的作派啊。” 只这一句话,便让张尧佐流了一身的冷汗。 他这才想起来,只顾着卖弄小聪明,却连这等明摆着的事都没看清。立时面色一苦,自己的小辫子被安乐侯反手就给揪住了。 “侯爷见笑了。”张尧佐也不敢再装,“此事实非我能议论,只是情急之下向侯爷报个信。想来侯爷得两位太后娘娘喜爱定然无恙,倒是下官多事了。若是下官有搅扰之处,还望侯爷海涵,下官就是此告退。” 眼看着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张尧佐羞愧难当,便打算退走。 “且慢。”范宇敲打完了对方,却不想就这么让对方走,“你说想替张美人讨一面琉璃水银镜,这不过是小事,何须提钱。张美人本就是从杨太后的宝慈宫中出去的,又得官家喜爱。一面琉璃水银镜而已,张美人偶尔去给杨太后请个安,这也是应有之意。我会将水银镜送到杨太后那里,让张美人自己去取便是。” 张尧佐此时有些懵了,安乐侯刚才一句话便差点将自己吓死,现在又说这等话,却是何意。 “这个……下官定会告之张美人,让她偶尔去走动。”张尧佐迟疑道。 面对范宇这么年轻的人,他这中年人都有些不知不觉间开始冒汗。 “这就对了。”范宇温和笑道:“我为造作院知事通判,你为三司判官,本都是三司下的衙门。只不知道张判官是负责哪一块的判官啊,若是有需要,也好互通声气。” 张尧佐此时才回过味来,自己这次过来与安乐侯拉关系,这是成了? 将来自己的侄女张美人,在宫中有了这等奥援,怕是想不得宠都不可能。 “下官……下官为户部判官。”张尧听到范宇有意与自己互通声气,心里已经喜翻了。 这位可是李太后的义子杨太后的女婿,还是官家的义弟。论起身份和地位,在大宋的勋贵皇亲当中品秩或许不是最高的,但是论到圣眷,应是无人能出其右。 范宇立时眉开眼笑,“张判官居然是户部判官,这每日里怕是过手的钱粮,都是无数吧。” 张尧佐再次感觉到不妙,好象这位安乐侯没安什么好心思啊。 “还、还好,近来户部也没多少钱粮。”张尧佐急忙撇清道。 范宇笑道:“不应该吧,听说近来常平仓高价出手了一批陈粮,还是应该有些钱的。” 听了范宇的话,张尧佐都震惊的无以复加。 户部钱粮的收支情况,怎么这位安乐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却不知道,这批陈粮就是范宇卖掉的。 而且,收到的金银也是存入了永通钱庄,没人比范宇更清楚了。 “侯爷竟能知道这许多事,果然不同凡想。”张尧佐连忙打起了马虎眼。 范宇不以为意,“张判官不必大惊小怪,我为官家掌管着永通钱庄,却是知道此事。日后打交道,是少不了的。” “是是是,难怪侯爷知道的这样清楚,倒是吓了下官一跳。”张尧佐急忙点头道。 “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范宇却是不客气,接着道:“知道为什么吗?” 张尧佐却是已经被范宇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的不知所措,却也不敢表示不耐。 “是因为我办了一家名为鹿鸣的书报社,其中的有着专门刊登汴梁城中市井间消息的报纸。”范宇看着张尧佐笑道:“这两日便会印出我鹿鸣书报社的创刊号,不如张判官替三司各个衙门,都订上一年的如何?” 听了范宇的这些话,张尧佐目瞪口呆。自己就是过来拉个关系,可是没想到被这位年纪轻轻的安乐侯揉过来搓过去,没有反抗余地。竟然还要自己订什么报纸,一订就是给整个三司下面各个衙门都订上一年的。 有心拒绝,可是又有点不敢。这位安乐侯看上去有点喜怒无常,怕是个难缠人物。而且安乐侯圣眷在身,远不是他这个张美人的伯父可比。 咬了咬牙齿,张尧佐觉得安乐侯这是要坑自己一笔钱财了。 “侯爷说个数目,待下官去凑就是。”张尧佐沉声道。 范宇笑着摇了摇头,“这点钱,张判官也还要凑吗?订一份一年的,五日一份,一份一文钱。一年三百六十日,也不过七十二文钱而已。张判官就是给三司的所有衙门都各订一年份的,也不过是一两贯钱而已。” 听到只有一两贯钱,张尧佐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位安乐侯真是能折腾人,将自己吓的不轻。 “侯爷早说便是,这些钱下官可一力承担。”张尧佐却是又道:“侯爷将这报纸售卖的如此便宜,岂不是赔钱的买卖。若要赚钱,莫如开间当铺赚钱更多一些。” 张尧佐并不明白范宇的用意,却是好心的提起了建议。 “当铺并非良善之业,你我身为皇亲,实是不宜为之。”范宇却是找了足够冠冕堂煌的理由道:“书报社乃是推行教化,可载市井消息,亦可承圣贤文章。却是朝堂诸公贩夫走卒,只要识字,便皆可共赏之。唯有如此,才不负我等皇亲的身份啊。” 听了范宇的高论,张尧佐还是认为范宇在做赔钱的买卖。只不过这报纸都是些纸墨文章,赔的钱或许会少一些罢了,安乐侯应该赔得起。 范宇若是知道了张尧佐的想法,怕是会当场掐死这家伙。 “侯爷高明。”张尧佐立时拱手露出佩服的表情恭维道。 第466章 这样办就对了 张尧佐不明白其中的关窍,却是觉得这位安乐侯有理想,还有钱。 范宇笑着摆了摆手道:“高明什么,不过是为官家做些事,为皇亲们正个名罢了。” 这话说的范宇自己都不信,而张尧佐却是连连鼓掌,甚是逢迎。 对此,范宇对这张尧佐也是刮目相看,这位不简单,竟也是个可造之材。 “侯爷,这鹿鸣书报社在哪里?我现在便去订上二十份一年的鹿鸣报。”张尧佐显得甚为心急。 从范宇这里得到了鹿鸣书报社的地址,张尧佐告辞之后,便匆匆的去了。 这位出了造作院,才长出了一口气。张尧佐看来,安乐侯真不是个好打交道的。对于他人的话语,张尧佐都能将其性情判断个七八成。 唯独面对这位安乐侯,却是让张尧佐有些摸不到底。 不是额头冒汗,便是心中打鼓,要么便是茫然无措。要说判断安乐侯在想什么,他根本无法猜测。 安乐侯的所思所想,在张尧佐看来,就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摇了摇头,张尧佐便按着地址去了鹿鸣书报社。 他到了鹿鸣书报社,提出要给三司各衙门订二十份一年的鹿鸣报,便立时被奉为上宾。 林中友出来亲自奉茶,显得极是热情。 “张兄,你是有慧眼之人啊。我们鹿鸣报堪称雅俗共赏,绝对值得你订阅。”林中友脸上笑的极为真诚,“不但有市井俗事,亦有道德文章,还有话本故事。若是闲暇之时,用来打时间便再好不过。除了有鹿鸣报,鹿鸣书报社还打算每半月便出一册半月刊号。若是张兄有意的话,亦可早些订下。” 张尧佐干笑了两声道:“这个到时再说,先等你们的鹿鸣报出来,让我三司的各个衙门都看看,若是好的话,再订也不迟。” 林中友哈哈一笑道:“如此便一言为定了。这两日,鹿鸣报的创刊号便会出来,张兄等着看便是。” 两人聊了一阵,张尧佐便急忙告退。这位鹿鸣书报社的社长,有些太过热情,让他不是很自在。 他却不知道,林中友知道有衙门来订阅鹿鸣报,整个人便和喝了一碗十全大补汤一般。这是一个极大的激励,原本觉得可能鹿鸣报可能没什么反响的林中友,现在充满了干劲。 尽管知道可能是安乐侯在中间出了力气,可这也代表着一个好的方向。 若是将来安乐侯能再向其他的衙门也推荐一番,鹿鸣报还怕没有销路吗。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刚刚三司来人,已经给下属的衙门订了二十份一年的鹿鸣报。大伙可都用心些,这创刊号,一定要精彩才好。争取让咱们鹿鸣书报社一战成名才是。”林中友动员道。 一听到有三司衙门的人过来订了二十份鹿鸣报,这可是让这些落第读书人心中便是一振。 他们的想法也很简单,那就是觉得不当官便是操持贱业。虽然是在书报社,可也没觉得比那路边代写书信的算命先生更高级了。 但是现在不开张是不开张,一开张便是官面的衙门有了联系,岂非鼓舞人心。 “社长放心便是,这创刊号,定然要让人爱不释手。” 众人轰然应若。 范宇碰到张尧佐这家伙跑来拉关系,本来还没有什么想法。结果对方竟是连哄带吓,想是看着范宇年轻,便起哄骗的心思。 然而范宇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反而将这张尧佐给搓磨的够呛。顺便又利用张尧佐的身份,让他给鹿鸣书报社开个张。 又过了两日,鹿鸣书报社便要正式行这第一期的创刊号。 范宇正打算下值回城外的庄园,便看到林中友的到来。 林中友一见范宇,便急忙拱手道:“侯爷,明日咱位鹿鸣书报社便要行第一期创刊号,这等喜事在下想请侯爷露个面助助威。只是来的唐突,却不知道侯爷肯不肯赏脸。” 这家伙说的客气,却是有些先斩后奏的意思。 不过范宇却是并不在意,这鹿鸣书报社可是自己将来的一大阵地。在行第一期创刊号之时,自己若是不露面,确实也有点说不过去。 “明日便要行第一期创刊号?”范宇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应该露面。你且等一等,待我准备一番。” 林中友却是不明白,范宇所说的准备一番是准备什么。 范宇也没多解释,唤来一个杂役,让人去尤二郎哪里取些鞭炮来。 鞭炮这东西,也是尤二郎按着范宇的吩咐制了一批,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林中友看到杂役背了一大麻袋的东西回来,却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侯爷,这是准备的何物,竟然要这许多?”林中友诧异道。 范宇哈哈一笑,“林先生,现在我便同你一起先去一趟鹿鸣书报社。先将这些东西放在那里存好,明日有用。另外,我还要看看这创刊号的内容,莫要出了纰漏才是。” “侯爷要过审,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在下求之不得。”林中友急忙拱手笑道。 两人同车去了鹿鸣书报社,范宇让两名护卫将那一麻袋的鞭炮都抬进鹿鸣书报社的一间空房。 “此物最怕火烛,若是引燃了,便会爆炸开来。不便会伤人,怕是还要走水。你可千万要让人看好,莫要出了什么事故才是。”范宇对林中友吩咐道。 林中友吓了一跳,怎么听侯爷所说的这东西,象是火器?只是他也不敢多问,侯爷定然是有用场的,领命去办就是。 待排妥了,林中友便领着范宇到了自己的书屋之中。 创刊号已经先手抄了一份,放在这里,就是供林中友批校阅用的。 “侯爷您请看,这便是我鹿鸣书院的创刊号,上面的内容有些多,怕是有些费纸,侯爷若是觉得过于靡费,我亦可删减一些便是。”林中友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中却是不愿的。 这鹿鸣报创刊号上的文章,都是众人的辛苦,删减了哪一部分,也是让人心痛的。 范宇大致看了看,这创刊号上的内容,与自己所想的差不多。家长里短、市井争执、无头公案、人间百态、话本故事,也算得上全面用心了。 “不错、不错,这样办就对了。”范宇点头赞道。 第467章 水泄不通 这些内容在后世来说都是见惯了的,一点也不新奇。 可是放在大宋朝,这可是头一份,任谁见了也会有好奇心。 再加上大家的娱乐又少又贵,哪如买一份报纸来得更加便宜实惠。 “侯爷,这创刊号版已排好,现在便可使人印刷。到明日午时,这一万份便可印刷完毕。”林中友向范宇汇报道。 范宇微微颌,“林先生,这些报纸印刷出来,你打算如何售卖?” 林中友不过是个落魄书生出身,前面的事情做热火朝天,却是被范宇这一句话给问住了。 “呃……这个,我打算让那些探听市井消息之人,嗯,每人分上一些,去、去……”林中友却是根本就没想到这个问题。 范宇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摇头失笑,“林先生是读书人,却是不知道这些商贾之事也情有可缘。不过,这些报纸若是不售卖出去,便是毫无作用的废纸啊。还是要想办法,将这些报纸售卖掉,让汴梁城的人都能看到才是。” 林中友眉头皱到一起,“要不然,我去找个商贾来,让他来代卖这些报纸。侯爷,你觉得我这个办法如何?” 范宇还是摇头,“林先生,你这办法并不可行,而且这些报纸你要售卖几文钱,分那商贾多少钱,又如何保证那商贾都能卖完?” 面对范宇的一连串提问,林中友瞠目结舌。明明读了一肚子的书,却是答不上来。 若是不吃这一口饭,林中友自然有大把的大道理可以讲。但是真的做起事来,却是不敢胡言乱语了。 正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侯爷所问,在下实无良策。想来侯爷已经有了一些想法,莫如指点在下一二。”林中友看到范宇嘴角带笑,便明白过来,立时对范宇拱手道。 对于如何售卖报纸,范宇自然是知道的。报纸这东西的利不大,就是这一万份报纸都卖出去,一份一文钱,也只不过是十贯钱而已。 如此多的数量,却只有这么点的钱,实是最繁琐不过。只怕商贾才不会接这等生意,那是要赔死的。 “此事倒也简单。”范宇也没有卖关子,对林中友笑道:“咱们鹿鸣书报社的报纸,本就没打算挣这售卖的钱,而且这东西的利也极薄。一份报纸书报社要卖出去只收一文钱,那么到了市井之中代卖,一份报纸要想生利,至少须两文钱才行。一万份也没有多少钱,哪里会有商贾来接手售卖之事。只要找些流浪的孩童来,从中选出一些老实听话的,给他们每人五十份,令其去市井之中叫卖便是。” 林中友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 “我这脑子已然不太灵光,还好侯爷有主意,否则的话明日便成了笑话。”林中友不由得有点后怕道。 “林先生初次接触这等事而已,日后见得多了,便也不会当成个事情。”范宇哈哈一笑道。 范宇在林中友的带领之下,又去后面的印刷所在看了一圈,这才离去。 林中友得了范宇的指点,立时招呼人去找些汴梁的流浪儿来。 报纸这东西也是新出现的,范宇也没指望报纸会一下子便在汴梁城中大红大紫。 只须将报纸卖出去一部分,便可造成一定的影响。若是能卖光了,那自然是最好的。 范宇走后,林中友可是忙了起来。鹿鸣报创刊,这便如他的孩儿出生,实是放心不下。若不能事必躬亲,对他人实在是不够放心。 过得不久,便有一些流浪儿三三两两的来到了庇鸣报的门外。直到没有流浪儿再过来,已经足足聚集了四五十个流浪儿。 林中友一数这些流浪儿,感觉还是有些少。但不见再有人来,他只能先用着这些流浪儿。 “明日,我鹿鸣书报社创刊。你们这些孩子们明日便给书报社做些活计,若是做的好了,便是个长久的活计,也能混个温饱。”林中友温和笑道。 “这位大官人,我们要先知道是个什么活计才好啊。”立时有流浪儿起哄道。 林中友早已在范宇那里问到了办法,此时之须照本宣科便是。 “这个活计,便是替我鹿鸣书报社代卖报纸。”林中友笑道:“一份报纸卖出去是两文钱,你们自己便可留一文。若是每天只卖十份报纸,便可赚十文钱。卖的越多,你们也可赚的越多。报纸可先让你们代卖,记得将本钱还回来便可。” 这点小钱,那些商贾是看不上的。但是对于这祡汴梁城中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儿来说,便是一个可以维持生计的活计。 流浪儿们听林中友说的有趣,不由都轰笑起来。 过了一夜,天色大亮之后,范宇便又来到鹿鸣书报社。 看着一沓沓的报纸被绳索捆成整齐的一沓沓的,范宇也颇有些兴奋。 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力,今日便要出笼了。 待得到了午时,鹿鸣报创刊号便要正式开始售卖。 林中友来到范宇的身边,眼中还有血丝,显是一夜没怎么休息。 “侯爷,现在要让那些报童领聚报纸吗。”林中友问道。 范宇笑了笑,“可以,先让他们领了报纸等一下。待咱们放完鞭炮,便可分头到汴梁各处去了。” 报纸的分很快,那些报童每人领了数十份报纸,便被告之,先聚在书报社的大门口等着。 范宇看到都准备好了,便对自己的护卫挥了挥手。 立时一大卷红布被两名护卫用竹杆挑了起来,拉成一长长的一个条幅。 条幅上写:鹿鸣书报社今日开业大吉,热烈庆祝创刊号行。 只是这还不算,又从大门里涌出来数名护卫,手里都持长杆,挑着一大长串的鞭炮。 随着范宇的一声令下,那些鞭炮被点燃。 噼哩啪啦…… 一声声鞭炮的巨响,便传出去很远。 而近处的林中友,还有那些书报社中之人,连同那些报童们,全部都被吓了一大跳。 又是爆炸的火光,又是四散的清烟,还有飞舞的碎纸屑,平添了无数的热闹劲。 这样的动静闹了起来,以爱看热闹的汴梁人风气,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只是片刻间,便聚拢过来数千人之多,将街道也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第468章 开门红 汴梁百姓什么时候见过这等场面?又是横幅又是火光连闪不断的巨响还冒青烟,这简直是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等到鹿鸣书报社门外的鞭炮燃尽,立时便有许许多的好事之人涌了过来,交头接耳的打听生了何事。 立时便有眼尖的,看到了鹿鸣书报社的横幅。 “哎哟,这鹿鸣书报社今日动静如此之大,却原来是开业有喜了!”有人叫道。 “什么叫创刊号?那是何物。”也有人不解。 范宇推了推目瞪口呆的林中友道:“林先生,此时应当由你这个鹿鸣书报社的社长给大家宣讲一番,以宣扬我鹿鸣书报社的宗旨。” 林中友此时对于安乐侯的奇思妙想佩服的很,心中暗道,这样也行? 听到安乐侯对自己说话,他才反应过来。 立时点头,迈步来到鹿鸣书报社的大门的台阶上。 林中友清了清嗓子,对着围观的众人拱了拱手道:“诸位父老,我为鹿鸣书报社的社长。今日我鹿鸣书报社开业,乃是行第一期的创号的大喜之日。我鹿鸣书报社,所为之业,便是凭借我等读书人的绵薄之力,使得诸位父老开阔眼界增长见闻。我鹿鸣书报社每五日,便会刊印一期报纸,上有汴梁城中大事小情供诸位父老阅读品评。以宣扬我大宋的公序良俗朴实民风,可有抑恶扬善之功,使得众位父老打闲暇时光。更会每十五日,便出一册话本,上有忠良故事神话传说,可供大家一乐。” “这创刊号吗,便是我鹿鸣书报社的创立以来,第一次售的鹿鸣报。所谓‘呦呦鹿鸣,食野之萍。鼓瑟吹笙,我有嘉宾’众位父老乡亲,便是我鹿鸣书报社的嘉宾。这鹿鸣报每一份不过两文钱,便可从中得知汴梁许多市井闲事以博一笑。我林中友身为鹿鸣书报社的社长,自当欢迎诸位父老乡亲们购买阅读,实为我鹿鸣书报社之幸。”林中友却也并不怯场,扬扬洒洒的讲了一通。 下面有好事的立时叫好。 “说的不错,但这等市井闲事却是有什么稀罕的,我等随意的打听,也可知道许多。”也有抬杠之人叫道。 林中友对此支也并不意外,哈哈一笑道:“市井闲事之多,你所知的才有几件。再者,君不闻大隐隐于市。还要从中选择有道理有启的,才不诸位白花了这两文钱。” 下面众人立时传来一阵哄笑,大家也明白,从此便多了一个消息渠道。汴梁人向来包容,对于这等新奇事物乐见其成。 当下便有人道:“闲话莫要多说,今日既是开业大喜,可否送出来几份,让大家也沾沾喜气如何?” 林中友却是毫不在意,这报纸便宜的很,送出几份又能有几个钱。 不过,他还是回头看向范宇,请这位东家给意见。 范宇自然也是巴不得送出一些来,便伸出五指,对着林中友示意。 “那位仁兄说的不错,既然我鹿鸣书报社开业,自当送出一些。”林中友豪气的一挥手道:“我林中友自掏腰包,今日便送出五十份鹿鸣报便是。” 说完,林中友便对身后书报社的人挥了挥手,让他们取五十份鹿鸣报过来。 林中友手中拿了五十份鹿鸣报,便走下台阶。 “这些便请大家先拿去看,不要钱……”林中友这‘不要钱’三字刚刚出口,手中的一厚沓报纸便立时被人夺去。 猝不及防之下,林中友一跤坐倒。 然而大家伙看到有不要钱的报纸,谁还管林中友在哪里,立时一拥而上抢夺起来。 范宇吓了一跳,今日唯一忘了的,便是维持现场秩序,若是人群将这位鹿鸣书报社第一任社长踩死,那才是个大笑话。 “护卫,快去将林先生抢出来!”范宇急忙指挥自己的护卫上前抢人。 待护卫们将林中友抢出来时,这位鹿鸣书报社长已经是满身的尘土脚印,头散乱鞋子也都没了。 林中友此时却是精神亢奋,他不但不怒,反而面带喜色。 “侯爷你看,这算是开门红吗?”林中友问道。 范宇无奈,你若被人踩死,怕是要办白事。不过,眼下这样虽然乱了一点,却也算是个热闹。鹿鸣书报社开业之事,也能被众人津津乐道几日,算是个营销。 “林先生还是注意自己的安全才是,此时可让那些报童们去汴梁各处售卖了。”范宇提醒道。 “对对对,我差点便忘了此事。”林中友也不管自己没了鞋,立时转向后面书报社内道:“报童们可出了。” 数十个报童从书报社中出来,每人都背着一个布兜,里面装着上百份的鹿鸣报。 他们这些报童刚才也看了个热闹,却是对于卖报之事有了些信心。 只是报童们到了门外,却立时一哄而散,很快便一个也看不见了。 范宇再看门外那些争抢免费报纸之人,大家伙也都散开,却是谁的手中也没一张完整的鹿鸣报,基本都扯成了碎纸片。 林中友自然也是看到,却是心中莫名的幸灾乐祸,让你们这些家伙踩我,这下闹了个一场空,真是活该。 “诸位,免费的鹿鸣报只有这么多,若是不够,便请大家自行购买。不周之处还望海涵,抱欠抱欠。”林中友摇了摇,表示自己的惋惜之意。 范宇也是摇了摇头,免费的东西白送了。 “让大伙都散了吧,莫堵了大家行道。”范宇对护卫挥挥手,让他们维持一下。 范宇和林中友回到里面,自有书报社的人给林中友送来一双新鞋穿了。 “侯爷,今日倒是热闹。在下觉得,咱们鹿鸣书报社定然会有个好的开头。”林中友这兴奋劲还没过去。 “林先生今日辛苦,可好好休息一日。咱们这鹿鸣报也只印了一万余份而已,五天之内售完便可,不必急于一时。若是售卖的好,再加印便是。自今日起,林先生可要真的忙起来了。”范宇摆了摆手道。 林中友笑道:“我吃了侯爷这碗饭,自然是要忙的,这是应有之意。” 范宇笑着点了点头,“如此你便忙吧,我取几份鹿鸣报便走。” 林中友急忙起身相送,着人拿了十份鹿鸣报,交到了范宇护卫的手中,目送范宇马车离开。 第469章 我有把握 范宇坐上马车入了内城,便直奔着皇城而去。 他拿的这几份鹿鸣报,便是给官家赵祯还有两位太后送的。 这东西对于范宇将来十分重要,若是不先在官家面前打个御防针,怕是日后容易遭人诟病。 眼下虽然看着这鹿鸣报人畜无害,可是一旦有一天掀起涛天的舆论来,便会让人明白这报纸的力量。 来到宫里,范宇到了崇政殿外求见官家。 不多时便有小黄门请范宇进去,官家赵祯正在批本章。 “臣安乐侯范宇,见过官家。”范宇急忙施礼道。 “安乐侯,你今日来,又有何事。”赵祯将手中的本章放下,抬头问道。 范宇晃着手上的几份鹿鸣报,对赵祯道:“官家,臣请了一些读书人,办了一份报纸。今日这第一期报纸已经印了出来,便想请官家看看,给些意见。” 官家赵祯哪里听说过报纸这东西,但是顾名思义,应是与邸报近似的东西。 “报纸?这倒是没听说过,你身为大宋开国侯,怎的整日里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赵祯摇摇头,却也并非责备,“将这报纸逞上来,我且先看了再说。” 陈琳立时上前,从范宇手中取过报纸,给官家赵祯送了过去。 赵祯取过报纸打开,先便看了上面‘鹿鸣报’三个大字。 “呦呦鹿鸣,这报纸的名字起的倒也文雅。”赵祯点了点头,接着往下看去。 大宋的汴梁城人口百万,自然市井间的闲事却是不少。总共三大张纸,十二个版面都占满了。 鹿鸣报第一期上,基本上全是记录的市井间的事情。大到两伙人大打出手动了刀子,小到某某小娘子打了自家儿子。凡是有些意思的,便都罗列其上。好事坏事都有记载,却是搞的内容丰富。 身为大宋官家的赵祯,成年累月看的都是一本正经的本章,里面全是国家大事。 现在猛的看到鹿鸣报这等专门记载市井消息的报纸,却是一下子便被吸引住了。 “这两伙人加起来几十人之多,竟敢在汴梁街头动刀子,真是无法无天。不过是为了一头猪过秤时少了两斤,真是可笑。若非出动了禁军,怕是都制不住他们。”赵祯摇头,又接着评论下一个消息道:“这卫二娘子倒是个有见识的,他的孩儿才六岁,因为偷摘了邻家树上的几颗杏,便被她一顿好打几近晕厥。有见识归有见识,只是这样小的孩儿,岂不是打坏了?过了、过了。” 赵祯虽然是自言自语,可是却说的一旁的陈琳也心中痒痒十分好奇,不由得伸头去看。 范宇站的腿都麻了,才等到赵祯看完。 “安乐侯,你这鹿鸣报倒也新奇。只是我要问一问你,你办这鹿鸣报有什么用。”赵祯最无法理解的,便是这一点。 对此范宇早有准备,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在这里等着呢。 “官家,这鹿鸣报的作用可不小。若是用得好了,便可挣了大钱。”范宇笑道:“官家可曾见我做过不赚钱的生意吗。” 听到范宇的话,赵祯不由失笑。不但赵祯笑了,就是陈琳也露出几分笑意。 若是不提出来,他们还不觉得。但是经过范宇这样一说,还真是这样。这位安乐侯从来都是无利不早起,折腾的事情基本都是赚的。 永昌隆商号和永通钱庄就不说了,只是造作院造的那些琉璃,便可算得上一本万利。 赵祯抖了抖手上的这张报纸,笑道:“安乐侯,你这报纸不过是几张纸而已。虽然印刷贵了些,但也远不如琉璃来得挣钱。而且这等东西,怕是只有读书人才偶尔舍得买吧,你如何能挣了钱。若是不赔本钱进去,那便是好的。你且说说,这一份报纸,要多少文钱。” 赵祯的想法局限于这个时代,自然不知道范宇如何从这报纸上赚钱的。陈琳听到官家的话,也是赞同的点头,在他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范宇对赵祯一拱手道:“官家,这一份报纸若是零卖,一份只要两文钱而已。若是要兜售,则只要一文钱一份。” 听范宇说这报纸居然只有一两文钱一份,赵祯不由哈哈大笑。 陈琳也是叹口气,连连摇头。 他们谁都不看好范宇的这份报纸,已然是流露于外。 “安乐侯,你这样办这报纸,岂不是办一天便赔一天。日积月累,怕是我那还玉妹子都要和你过苦日子了。”赵祯笑罢,便摇头道:“陈琳,去取百两白银赏予安乐侯,算是一些补贴。安乐侯,这些银两你且收了,便不要再折腾这报纸了。” 范宇对于赵祯的反应早已猜到,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赵祯居然还要赏他百两白银作为补贴。也不知道这是在讽刺自己,还是在同情自己。 “官家,这银子我还是不要了吧。”范宇连忙摆手道。 赵祯却是笑道:“这银子你收下无妨,我自然知道你不差这些白银。但是我赏赐你这银子,便是提醒你,莫要做没有把握之事。不然的话,与你亲近之人便都会受影响。” 这话既有寓意,又是一种温和的忠告,倒是显出了赵祯的仁厚宽和。 范宇迟疑了一下,只得道:“官家,可是我有把握啊。” 陈琳这时已经让取了银子来,听到范宇还说自己有把握,他便上前将摆放银子的木盘送到了范宇的手中。 “安乐侯,官家是好意提醒你,莫要为了几分面子便死撑着。”陈琳劝了一句,这才回到官家身旁侍立。 赵祯一摆手,“安乐侯,你既然来了,便去向两位太后请安吧,快去快去。” “官家,我真的有把握。”范宇当然不能就这么走,这可有点气人了。 看到范宇坚持,赵祯也有些生气,“你一份报纸只卖一文钱,怕是连纸钱都赚不回来。何况印刷还要雕版,这是何其繁琐之事,其中耗费定然不小。你说有把握,却是从哪里来的把握。” 赵祯瞪着范宇,却是要他给个解释出来。 第470章 不必急于一时 官家赵祯看到范宇这家伙居然敢与自己抬杠,心中便有些暗恼。 心道,这个杠精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自己定要给他个教训才是。 范宇虽然知道赵祯有些生气,可是也要解释清楚。否则的话,以后被官家现,报纸居然是个十分赚钱的东西,那可就更加不妙。 而且报纸的舆论导向能力太强,只怕官家更有理由收拾自己。 与其等到那一天矛盾爆,不如先将御防针打好,省得官家醒悟过来反怨自己欺君。 “官家,这报纸成本虽然不只一文钱,但是这东西赚钱并非是靠卖报纸得利。”范宇不温不火的道:“之前一些时日,臣与造作院的工匠们,将这印刷术重新做了改良。以前的雕版印刷,如今已经改用了铅锡活字排版印刷。却是比雕版印刷省时省力,能更快更方便的将所需之书册印刷出来。此举不但能使得臣的这份报纸印刷简便,若是推广开来,更是可以使得书价降低,让更多寒家子弟读书,使教化大行于世。” 赵祯原本还有些生气,可是听到范宇的这些话,不由一愣。 这算什么解释,怎么听着象是在给他自己表功? 不过,若真是如安乐侯所说的话,那也真的是一件大好事。 “安乐侯,你所说的铅锡活字印刷,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简便吗?”官家赵祯不由很是关注的问道。 “官家手中不是有一份鹿鸣报,且看上面的小子,岂是寻常雕版印刷能做到如此细小的?若是木制雕版,怕是印刷出来便会模糊不清。也只有金属活字,才能印的如此清晰并且耐用。”范宇点头确认道。 赵祯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这一份鹿鸣报,那些小字果然十分清晰。之前只注意到内容了,却是没细想这些表面的东西。 只是官家赵祯却是还有些不甘心,“安乐侯,即使活字印刷如你所说,真的方便节省,可也只是本钱耗费少了而已。如何赚钱,你还没有说呢。” 范宇不慌不忙道:“这个官家也请放心,臣这报纸之上,为何多是市井之事?因为有五种作用在里面。其一,便是引导世人遵纪守法;其二,亦使百姓默认公序良俗;其三,可使市中商家可通有无;其四,可藉由报纸使民间兴起读书识字之风,可兴教化;其五,便是以通声息,可使官家不至于内外隔绝。” “若是赚钱吗,便着落在商家这可通有无之上了。”范宇笑道:“臣试举一例,若是商家甲,他从江南运来大批的新茶到汴梁。这新茶若是不快些卖出,便成了陈茶。他便可来我鹿鸣书报社,出上十贯钱,请我书报社在鹿鸣报上代为宣扬。则一夕之间,汴梁人尽皆知商家甲运来新茶,童叟无欺。如此一来,商家可免损失,则我书报社便也得利。” 赵祯听了一个目瞪口呆,他这才知道,这几张纸片之中居然有这许多说法。 而且最被赵祯所看中的,便是五种作用中的最后一种,可以使自己免于被隔绝内外。也就是说,朝中大臣们不容易在民间的风向之上欺瞒自己。 这可是事关官家的切身利益,赵祯他怎么会不重视。 但是一想,赵祯的面子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大胆安乐侯,这报纸的五种作用之中,为何我这官家却是放在最后,你是何居心!”赵祯其实已经并不生气,但是这场子还是要找的。 陈琳也被范宇的报纸理论给惊住,确实是让他这大内总管叹为观止。现在看到官家有刁难安乐侯的意思,却是莫名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在他看来,安乐侯太过聪明,受些刁难也是应该,这算是少年人的磨炼吧。而且官家这也只是做个样子,显然并无恶意。 范宇见赵祯质问自己,便急忙躬身道:“臣将官家放在第五,却也是有原因的。” “说!”赵祯自以为很有气势的道。 “臣以为,官家便是唐太宗一样的开明圣君,当有百姓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之心怀。”范宇拱手道:“所以,臣便擅自将官家排在第五。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官家降罪。” 陈琳听得眉飞色舞,这安乐侯真是机灵聪敏,偏偏还不讨厌。对于这样的家伙,官家怕是无论如何也生不了气的。 果然不出陈琳所料,赵祯此时不但不生气,还被这意外飞来的马屁拍的微醺。 原来,我在义弟的心中,竟这样伟岸吗?赵祯看向范宇的目光如见知己。 虽然明明龙颜大悦,可是赵祯却还偏要矜持。 身为官家,总不能跳起来大赞一句:安乐侯你说的对!那样的话,便有些太过没脸。 “原来是我错怪了你,安乐侯一片忠心,实是难得。”赵祯斟酌了一下才道:“即使如此,这百两银子你也收下吧。这便不算是补助,而是真正的赏赐。鹿鸣报你要好好的办下去,莫要让我失望便是。” 范宇却是想了想,才开口冬:“官家,这些银子便算是官家入了五成股吧。若是官家有兴趣写文章刊行于鹿鸣报上,也算是躬亲于教化,乃是圣君之德。” 陈琳听到范宇出这个主意,不由抢着开口道:“安乐侯,你与官家说笑归说笑,岂可如此胡闹。官家身份贵重无比,岂可在鹿鸣报上刊登文章。况且,这文章落款难道写官家二字吗。” 赵祯也点了点头,“我身为官家,却是不宜如此张扬。而且朝中诸臣,怕是也不答应。” “这个官家倒不必担心,官家可以给自己重新起个笔名为落款便是。臣见先贤大哲著书立说,也多是某某山人之类的,倒是让后世之人多费思量。官家不妨效仿先贤,便无须担心朝中诸公知晓。”范宇拱手道:“而且官家身为股东,刊文于这鹿鸣报上,也是应当。” 范宇这是已经将官家与自己又一次绑在一起。将来若是有人以此攻讦范宇,怕是等于勇闯龙潭了。 陈琳看出来范宇在狐假虎威,可是范宇也是皇亲,这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并没什么可指摘的。 赵祯颇为意动,只是一时没有决定而已,“安乐侯,你且去向两位太后请安吧。此事再议便是,不必急于一时。” 范宇当即告退而去,但他却明白,真的不必急于一时。 第471章 青塘城 范宇收了官家一百两银子,便当成了官家的入股。 这等深度绑定的做法,只要赵祯没有当场拒绝,便已经成功了。 至于向官家赵祯约稿之事,这倒不必着急。范宇将宫里的报纸都先给送着,到时官家看到有不平之事,自然也是忍不住要议论一番才是。 这就好比后世刷微博,实然看到一条上人比较上火的,若是不上去评论几句,怕是便会不舒服。 赵祯别看在宫中整日里批阅本章,一副很忙的样子,但是他真正缺少的便是社会交流。 如今范宇已经提供了这个平台,那是不入瓮都不可能的。 拿着剩下的几份报纸,范宇便去了慈宁宫。 如今两位太后娘娘都在慈宁宫里,正看着西游记的杂剧。 范宇一到,义母李太后便让魏家班将戏停了。 “宇儿,你今日怎的又来了。”李太后不由笑问道。 虽然口中这样问,但是眼中的慈爱却显然是盼着这义子能够常来。 “孩儿刚刚去见过官家,给他送了份报纸。”范宇笑道:“这不是,我给娘和姨娘也带了两份来。” 杨太后却是奇怪的很,“宇儿,你这报纸又是什么?总是能从你这里听到些新奇的。” 扬了扬手中的报纸,范宇笑道:“这不过是市井之间的人生百态悲欢离合,就是些让人看着解闷的东西罢了。娘与姨娘若是闲暇之时,也可翻看一二。打些时光,也能看个有趣。” 哎哟,人生百态悲欢离合?两位太后娘娘眼睛都亮了一亮,两人具是妇道人家,哪能不喜欢这个调调。 只是身在宫中,又自矜身份地位,这八卦之心便只得深藏不露,实是出于耐之举罢了。如今宇儿竟弄出这等好东西,却是真真的孝顺到了心窝里。 “且让我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市井之事?”义母李太后从范宇手中接过一份报纸,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略显矜持道。 范宇又给杨太后送了一份过去,才开口道:“不过是刚刚将这报纸办了起来,这才刚刚开始,娘与姨娘先凑合着看便是。以后啊,这报纸每五日便有新一期,可请宫中的总管去鹿鸣书报社来取就是。” 两位太后的反应与官家赵祯差不多,对于鹿鸣报的内容很是稀罕,看的啧啧称奇不说,两位太后还不时的互相讨论一番。 这两人只顾着看报纸,却是将范宇都晾到了一旁。 范宇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两位太后娘娘这才算是大致看完。 “宇儿这办的鹿鸣报不错,是个打时间的好东西。”义母李太后不由得感叹道:“这一晃已经三十多年了,看着报纸上的东西,好似幼年还未入宫之时。” 虽说这两位已经成了太后,可是实际的年龄还没到了五十岁,要说老的话,还真不能算有多老。 “谁说不是,就是妹妹我也是这么想的,倒是让阿姐你先说了出来。”杨太后不由点头赞同道。 范宇笑道:“娘与姨娘不能随意出宫,便是看看这市井消息也是好的。但凡市井里有什么热闹事,这报纸上也都会刊登出来的。” 义母李太后看着范宇也是一笑,“你这孩子倒是有心了,是不是看我们两个老的在宫中,无法去瓦弄市子里耍子,便专门办了这报纸。” 这话说的,好似范宇是专门为了两人才办的报纸。虽然有点一厢情愿,但也算是个美好的心愿。 “哦,这是当然的。”范宇只能顺着,不想让义母失望,“自上次娘与姨娘来孩儿的庄园小住之时,便曾说过,身为太后无法去逛市井街巷。孩儿虽然想实现娘与姨娘这个愿望,但也知道实在不妥。于是便想了这么个主意,也算是聊表心意吧。” 李太后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由得眉开眼笑,“我果然没有猜错,还是宇儿做事贴心。” 杨太后也是面带暖意,“这孩子真是煞费苦心了,想必也费了不少的事吧。” “不费事、不费事。”范宇连忙摆手,“这报纸除了给宫中送之外,更多的便是售卖于市井之中。当年孟子见梁惠王,便讲过独乐乐不若众乐乐。这报纸也是这样。看得人多了,还能从上面赚收个本钱回来。” 范宇也是怕两位太后太过体谅自己,和官家赵祯一样直接开始打赏。那样的话,自己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可就尴尬了。 他又陪着两位太后说了会儿话,将两位太后哄的高兴了,这才告退出宫。 到了宫外,范宇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自己的这报纸算是办了起来,但是距离自己想象的报纸却还是差了不少。 此时若是有一条足够轰动且鼓舞人心的消息,那岂不是便可让鹿鸣报的内容实现渐近于国事。 最好就是大宋边军有一场大胜,刊登出来谁也指摘不了什么。 想到这里,范宇便想起自己一手组建的新军来了。想必这些家伙这么长时间了,如今已经快到青塘城了吧。 其实,范宇还是小看新军的度。新军并不缺马,即使是步卒,也能有匹代步的马匹。 杨文广不但迎来了展昭和李璋两人,还与张唐卿、杨察、徐绶、苗振、杨谔等人都汇集到了一起。 只有那曹贤顺是最后一个到的,却是在新军都到了秦州之时,才赶了上来。 六千新军,加上曹贤顺的护卫,共计近七千人。 这些人出了兰州,便来到了青塘城。 新军的到来,使得青塘城的唃厮罗大惊失色。在他看来,还以为是大宋出兵前来攻打他的青塘城。 此时的唃厮罗虽然手下有六七万的骑兵,实力相当的强,但是面对大宋这个庞然大物还是心虚不已。 但得知这支宋军只是从自己掌握的河遑之地路过,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唃厮罗前些年被东吐蕃各部争来夺去,当作手中的傀儡,实在是没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也只是于三年前,唃厮罗才平灭了叛逆,实现了自己亲自掌权的愿望。 而且唃厮罗与大宋交好,并被赵祯封为宁远大将军、爱州团练使。想一想,大宋也不可能派兵来攻打于他。 为了牵制西夏,大宋更不可能对自己动手。 想通了其中关节,唃厮罗便亲自迎出青塘城外。 第472章 大宋便是秃鹰 这些年来,西夏对于青墉没少进行鲸吞蚕食,所以唃厮罗对于大宋的依赖也很重。 若非有大宋的支持,青塘也支撑不下来。 此次唃厮罗出城来迎,要便是问明这支宋军的来意。 只是唃厮罗与手下的兵马越是接近城外的宋军,他心中就越是吃惊。 这支宋军与往常所见的大宋边军有着明显的区别,装备显得极为精良。而且军中的兵士皆为精壮,看不到一张老幼的面孔。 以往大宋的军队,着甲率能有七成便算不错了。但是眼前的这支宋军,却是十成十都有铠甲在身。 再看这支宋军的队列,虽是行军的队列,却依旧显得十分整齐,并无散乱现象。而每个兵士的脸上,都带着淡然处之的神情。 只是这些细节,便使唃厮罗看出许多东西。 他幼年历经磨难,如今终成一方领,自然懂得如何判断。 眼前的宋军人数虽少,但必是见过血的精兵强军。若是与自己手下的兵马相比,唃厮罗即使不想承认,却也知道自己手下的那些部族骑兵也只是凭着一腔血勇而已。 若是青塘军与眼前这支宋军交战,只要第一击没能将这支宋军击垮,那己方必然是兵败如山倒的结果。 宋军一方,看到青塘城中有人迎出来,曹贤顺也带着几名侍卫迎了上去。 “大将军,是我啊。”曹贤顺在马上向着唃厮罗招手笑道。 唃厮罗看到是曹贤顺,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我当是谁拾掇临城下,原来是曹使君。”唃厮罗也对着曹贤顺拱手。 曹贤顺听出来唃厮罗的话中略带不满,也不以为意。 他摆了摆手道:“大将军,这次我去汴梁向官家献礼,提及河西二州频频受到西夏骚扰。官家体贴于我,便借了我数千精锐,助我镇守河西瓜沙二州。倒不是有意如此,而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唃厮罗却斜着眼睛看了曹贤顺两眼,暗道这小子是不是傻了,大宋官家借你如此精兵,瓜沙二州还是你曹家所有吗? 不过这等事却不能说破,否则便显得对大宋不敬了。 如今青墉对于大宋还有许多借重之处,岂可轻易得罪。 “所以,曹使君的意思,便是要带着这数千甲士入我青塘城吗。”唃厮罗面色有些难看的问道。 “岂敢、岂敢。”曹贤顺连忙摇手道:“若是带兵入城,想来大将军也是不放心的,我等只在城外扎营休息便是。另外,此次回转河西,还须从青塘地面穿过祁连山谷,请大将军行个方便则个。” 这就是向唃厮罗正式提出借道了,虽然兵马已经到了城下,但是这些面子话还是要说到的。 唃厮罗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如今是官家所命,我岂有阻拦之礼。曹使君尽管带兵过境便是。若有不开眼的部族挑衅,我当严惩之。只是还望曹使君也多多约束兵士,莫与我青塘之人起了冲突才是。” 曹贤顺哈哈大笑道:“这是应有之意,应该的、应该的。若是大将军方便,等下曹某可否讨一杯水酒喝?与大将军有些时日未见,倒也有些想念。” 这就是递话,有事相谈了。 唃厮罗也是精明之人,听出曹贤顺话中之意,便哈哈一笑,伸手请道:“若是曹使君无事,这便随我入城就是。你我今日痛饮,让我略尽地主之谊,明日你再出城上路也好。” “甚好。”曹贤顺拱手笑道:“容我交待一下军中之事。” 他转身回到了军中,来到杨文广的面前。 “杨将军,今晚我便去城中歇息,请将军带大军在城外扎营就是。这唃厮罗对我大军心怀提防,倒是使将士们受委屈了。”曹贤顺拱手道。 杨文广现还是军中最高武官,军之中事自然是他说了算。 “对方让我等入城,我等也要斟酌才是。曹使君但去无妨,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杨文广笑着应道。 曹贤顺知道杨文广并没挑礼,这才放心与唃厮罗入了青塘城。 此时的青塘城,便是后世的西宁,亦是要冲之地。 这里背靠高原俯视大宋与西夏,实在是极重要的一所关隘。 青塘城中不过十余万人的规模,在曹贤顺看来,与汴梁根本无法相比。 到了唃厮罗的府中,立时便有人炙烤了整牛整羊,送到了唃厮罗与曹贤顺的面前。 大大的牛角杯,倒上了西域的葡萄美酒,唃厮罗对曹贤顺举杯。 “曹使君,我见你似乎有许多话要对我说,现在并无闲杂人等,可以说了吧?”唃厮罗言罢,将牛角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曹贤顺也是一笑,举杯同饮。 将牛角杯放下,曹贤顺从怀中取出一张明黄色的帛书,却是大宋官家赵祯给唃厮罗的圣旨。 “大将军,这是大宋官家给你的谕旨,你可一观。”曹贤顺笑道。 “我不识得大宋的方块汉字,曹使君便莫要再讲究,直接告之于我便是。”唃厮罗却是急忙放了牛角杯,对着赵祯的圣旨拱了拱手,算是行了礼。 曹贤顺点点头,将圣旨放在一旁的案头,“这圣旨便是给大将军的,留下便是。此次官家让我带六千精锐回瓜沙二州,便有要我二州整军备武之意。所针对的目标吗,自然就是那桀傲不逊的西夏李元昊。而吐蕃与西夏,数十年来攻杀不休,说是世仇亦不为过。因此,除了从青塘借道,还有与大将军联手共抗西夏之意。” 唃厮罗却是觉得,这支宋军虽然精锐,但是只有六千人却是有些少了。 “曹使君,你觉得这六千宋军虽然精锐,但是他们如何可能是西夏大军的对手?”唃厮罗摇了摇头,“即便现在辽国与西夏征战不休,使得我青塘与你瓜沙二州可得喘息之机。但是西夏气候已成,面对强大的辽国尚且不惧。只靠你我两边,怕仍是无法撼动西夏。” 曹贤顺哈哈一笑道:“大将军却是不用担心,若是大宋也出手呢,不知西夏与辽国两败俱伤之后,还有几分力气相抗。” 唃厮罗两眼一眯,“大宋若是有心,为何不与辽国一同……” 只是问了一半,他便想到,大宋这是故意在让辽国与西夏消耗。 吸了口凉气,唃厮罗不由惊叹大宋的算计之深。这简直是两头牦牛打架,天上的秃鹰来捡便宜。 大宋便是秃鹰。 第473章 早就等着有事了   唃厮罗这么想,其实是高看大宋了。   如今大宋朝野之中一片歌舞升平,大家的优越感还是不错的,没有多少进取精神。   即使是给辽国每年都送了许多岁币,可是在大宋的人看来,也是无伤大雅。   如今唃厮罗之所以觉得大宋如同秃鹰,实际上就是出于范宇的运作了。   唃厮罗不知道,在大宋这个温和的大国之中,如今还藏着一头真正的秃鹰。   如今这头秃鹰只是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意图,便使得唃厮罗有些悚然。   这说明大宋已经准备对西夏下手,而且辽国如今也是被大宋所利用的。   曹贤顺却是没觉得有什么,“如今辽国与西夏交战,让他们两边多多的消耗自身实力难道不好吗?大宋这数十年来甚是平和厌战。然而忘战必危,大宋面对宋辽这等皆有强大骑兵的国家却最是弱势。辽国强大,不好覆灭,但是西夏实力便要弱上许多。再加上我瓜沙二州,还有大将军这青塘强兵,到时与大宋三面夹击西夏。”   “他西夏刚刚与辽国结束大战,钱粮消耗一空不说,军队更是久战疲惫。碰到我等三面出兵,西夏定然顾此失彼。我等只需如狼群狩猎,便是慢慢的磨,也将西夏磨死了。”曹贤顺笑道。   这些说辞并非是曹贤顺自己所分析的,而是在汴梁之时,范宇曾叮嘱过他的一番话。   只有如此的可行性,才能将唃厮罗说的意动。   其实范宇并不了解青塘与西夏之间的矛盾有多深,即便没有如此大的把握,青塘也愿意与大宋一同遏制西夏。   “话是这样说,只是你我也应多多小心,到时要提防李元昊孤注一掷。”唃厮罗却是面容一肃道:“尤其是瓜沙二州,在元昊看来是最弱的。若是西夏出手,怕是最危险的便是你那里了。”   曹贤顺哈哈大笑,他对此一点也不担心。真到那等兵凶战危之时,他早已经回到汴梁去享福了。   只是当着唃厮罗不便解释,曹贤顺便笑道:“我手中握有大宋官家相助的这六千精锐,是一点也不怕的。要知道,这支新军便曾两次大败西夏军队。那西夏大将军野利旺荣,在这支强军面前也曾刹羽而归。”   唃厮罗听的眉头直跳,这样的军队被送到西夏的后方,那才是真的狠啊。   之前宋军大胜西夏军之事,唃厮罗也听说了,没想到那支传奇宋军,如今就在青塘城外。   唃厮罗自己也在嘀咕,哪天大宋的官家要看自己不顺眼,会不会派这支军队与自己的部族军作战。   但如今青塘与大宋的关系极好,这种事数年之内根本不可能生。   而且,等这支宋军能守住瓜沙二州再说吧。   原本心中的那些对于宋军的提防之心,多少是淡了一些。   “如此,我便祝曹使君挫败西夏吞并瓜沙二州之企图。”唃厮罗举起牛角杯,向曹贤顺贺道。   “这是自然。”曹贤顺哈哈一笑道。   曹贤顺主动要求唃厮罗请自己喝酒,但是借这个机会,向对方传达一些消息。   如今目的达到,两人便开怀畅饮。   曹贤顺终于不胜酒力,被侍女扶下去休息。   而唃厮罗却将大宋官家的圣旨取到了手中,命通晓汉字的通译来,给自己从头到尾又陈述了一遍内容。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将人都打走,唃厮罗自己便陷入沉思。   象他这青塘如今还不够强,在大宋与西夏这等势力之间游走,实是不易。   若是不想得清楚明白,只怕先完蛋的便是他们这些小势力。   在唃厮罗看来,瓜沙二州已经完了。将来不是被西夏吞了,便是成为大宋实际的控制之地。   次日一早,曹贤顺便来向唃厮罗辞行。   回到宋军营中,大军在唃厮罗派出的向导带路之下,向西浩浩荡荡行去。   祁连山的东西走向的谷地地势舒缓,倒是并不难走。   新军十余日后,便在向导的带领下,来到了祁连山南北走向的一条河谷中。   杨文广看到那青塘向导不再前行,不由得疑惑,便命人去询问原因。   不多时,那向导便被带到了杨文广的面前。   “将军,前面的这条河叫白杨河,只要沿着河谷一直走,便可出了祁连山。”这位向导通晓汉话,他接着道:“一出祁连山,便是西夏人的的地界。所以,这一次小人给将军的大军引路之责,已经算是完成了。”   杨文广听到这便出山,便知道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   要知道山北便是西夏国境,若是一个不好,怕是会倒霉的。   “我且问你,你可知道,山北距离西夏的哪座城最近,在什么方位吗。”杨文下马,让人取出地图后,便又一次问起向导。   那向导拱手道:“这个小人倒是知道,出了白杨河的祁连山口,西北两百余里便是玉门关,东边两百余里,则是西夏的肃州。往东四百里,便是西夏集结有重兵的甘肃军司宣化府。我觉得将军只要度够快,便可向西急行,绕过玉门关便可顺利到达瓜州”   在一旁的曹贤顺点点头,“这条路虽然冒点险,但也是最快的。我去汴梁之时,却是从盆地绕行。路途上要远十日以上,但胜在安全。如何选择,便全凭杨将军作主便是。”   杨文广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们便听取这向导的意见,从白杨河口出祁连山,走这条路到瓜州。西夏军队即使现我们,我们也不惧与西夏军野战。再者,西夏驻有重兵的甘肃军司还在六百里外。就是在兵力上,也不见得会输于西夏守军。”   主意既然拿定,新军的队伍便不再迟疑,顺着白杨河谷向山外行军。   此时被唃厮罗派来引路的向导,也已经回转青塘,军中便没有了带路之人。   跟随新军一同过来的展昭,这时便找到了杨文广。   “杨将军,可否向探路之事交予我来做?我此次从军,便是要凭借这身本事,为新军带出一支斥候军的。”展昭自报奋勇道。   知道展昭之前是带御器械,又与安乐侯兄弟相称,因此杨文广十分客气。   “如此也好,可带上一批轻骑。若是遇到大队西夏人马,也能抵挡片刻,不致毫无还手之力。”杨文广点头道。   他是怕展昭有了什么事,将来不好交待。   只是曹傅却凑了过来,“杨大哥,不如派我与展大哥同去,我带一千轻骑便可,遇到什么事情也不用怕。”   曹傅这一路上闲得很,却是早就等着有事了。 第474章 没打算老实 曹傅自从上次在兵大破乱贼张海,如今在军中的威信也水涨船高。 虽然有时还是有些不着调,但是整个人也显得成熟稳重了不少,在杨文广看来还算得上是可靠。 有曹傅的一千轻骑为后盾接应,想必展昭此行的安全可以有所保证。 “如此也好,曹傅你带一千轻骑与展校尉同去。”杨文广点点头道:“主要是为了大军探明路线,不要多事。若是可以的话,能探明玉门关的敌军数量是最好的。” 展昭面带喜色道:“此事倒也简单,我到了玉门关左近,可单人混入玉门关内。曹傅在城外找一处山谷接应于我便是,等我探听清楚了玉门关的虚实,和绕关而过的路线,便可回转与杨将军汇合。” 待得三日之后来到祁连山口,杨文广便令新军营扎在了白杨河出祁连山的河口。此地易守难攻,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段。 曹傅与展昭两人,向杨文广讨令之后,便带着一千轻骑冲出了白杨河口,向着西北方向的玉门关而去。 待得曹傅与展昭两人带兵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李璋却是跑到了杨文广的营帐求见。 狄青正与杨文广两人商议,接下下如何计划路线,若是曹傅等人引来西夏军又如何应对。 他们两人听到李璋求见,便命其进帐。 李璋进了营帐,一脸的不高兴,对杨文广和狄青两人一抱拳道:“下官李璋,见过两位将军。” 杨文广看到李璋,便有些头疼,这家伙也是个来头不小的。 也不知道京中的这些皇亲们怎么了,居然舍得派出自己的子弟往新军里面塞。如今新军孤悬于外,正是兵凶战危之时,有这些皇亲在,却是颇感束手束脚。 “你有什么事情。”杨文广看到李璋不高兴,他也没什么好脸色的问道。 “下官是与展校尉一同被派往新军的,如今展校尉被将军委派了任务,却为何不告诉下官,独独忘了让下官也出些力。”李璋不高兴的原因,便是这个。 展昭之前向杨文广请命,因为李璋的身份,却是并没有告诉他。 如今展昭与曹傅两人已经出了白杨河口,李璋看到了动静一打听,才知道展昭居然背着他自己去探路。这下子可将李璋给气的不轻,这相当于小伙伴出去玩,没有叫他,如何能不生气。 杨文广却不管他想些什么,面色一沉道:“此乃是军中,做什么事,派谁去出军务,难道还要嚷嚷的人尽皆知不成?你若想要出力,等着便是,等到了瓜沙二州之地,有得是机会让你出力。别到时喊若喊累便是,你身为皇亲,当服从军令,莫要给皇亲失了颜面才是。” 狄青也笑道:“李璋,展校尉乃是出身于官家身边的带御器械,一身武艺非同小可,更是弓马娴熟。让他去出军务,也是人尽其材。你年纪还轻,应该多加磨练熟悉弓马。如此,派你出去我等才能放心。否则的话,若是遇到危险,你岂不成了去送死的。” 杨文广此时面色也缓和下来,知道李璋这家伙是在闹小孩子脾气。 “正如狄指挥所说,你现在的本事还不够。”杨文广摇了摇头道:“等你有了展校尉那等本事,你若请令行事,我定然会谁你的。现在吗,就在营中老实等着。或是去与人练些枪棒,增加些本事再说。” 李璋听了杨文广与狄青两人的话,便无言以对。自己不过是三班借职出身,论起武艺来真的比寻常百姓也不强。 本事不济光有脾气也没用,面对杨文广与狄青两人的话,根本无力反驳。 “是。”李璋闷闷不乐的退出营帐。 狄青看着李璋的背影,颇为担忧的道:“这小子不会和曹傅一要,偷偷的跑出去吧。” “哼,他虽然也是皇亲出身,但是比曹傅那小子在胆色上还差了些,也不如曹傅当初更犯浑。”杨文广摇头道:“那次跟随侯爷出使辽国,曹傅这小子可是闹的人头疼。李璋虽然也是皇亲外戚出身,但是刚才没有磨着你我搅闹,已经算是孺子可教了。” 狄青哈哈一笑,“杨兄说的也是,曹傅那一次,可是将侯爷也吓了一跳。这家伙到了辽国也没个消停,与辽国皇太弟打架不算,还狠狠的敲了人家一笔。如此来说,李璋确实是差些。” 李璋却不知道,自己没有在营帐中折腾,居然还没看低了。 其实杨文广与狄青还是高兴的早了,李璋只不过是不敢和主将闹事罢了。但是杨文广与狄青两人说过,让他在营中找人练些枪棒,这话他还是记得的。 因此一出营帐,便打着两位主将与副将的名号,在营中找人切磋。 李璋虽然有些赌气的意思,但是他也希望自己真的有些在战阵上杀敌的本事。另外在营帐中被斥责了一顿,心中也窝火,定要泄一番才是。 于是过不多时,便有人到了杨文广的面前禀报。 “启禀杨帅,李璋校尉被人打晕了。”那报信的兵士躬身道。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齐齐以手抚额,看来这位李璋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而在祁连山口之外,曹傅与展昭两人则带着人马策马而行。 虽然身负探路之责,但也急不得,人与马都要保持一定的体力才可。 万一遇到西夏军队,要有一战之力才行。 对于轻骑来说,到达玉门关这两百里,也只不过是一天的时间而已。 在天色将晚之时,他们便到了玉门关外十余里的一座村庄。 这地方是相距玉门关最近的一所村庄,处于大道之旁。 如果不将这千余骑藏身于村庄里,外面便是一马平川的戈壁,更是无法藏人了。 曹傅自上次平乱,便有了经验。他当即下令,命人将整个村庄都控制了起来。 这村庄里老少加起来不过是两百余人,实在是人口少的可怜。 即使西北之地民风彪悍,也不敢与新军这些正规的军队闹事,一个个都老实配合的很。 展昭没想到曹傅如此年轻,却如此老练,不由对其刮目相看。 “曹傅,你在这里带兵等着,我现在快一些,还能混入城中。”展昭叮嘱道。 曹傅却是哈哈一笑,“我已经命人审过村庄中人,他们说玉门关只有千余西夏守军。我看展大哥便不用探了,兵贵神,我们这些人马足够夺下玉门关。” 这小子出来,就没打算老实。 第475章 极为舒畅 展昭为人稳重,听到曹傅的计划,不由被惊的目瞪口呆。 “那玉门关怎么也有上千的西夏军队,我们不过带了千余骑,如何能攻城拔寨?”展昭大摇其头道。 曹傅却是不以为意,“展大哥,做这等事我有经验。前次在均州平灭张海之乱,我便曾经一举夺城。如今的情形与那时相仿,这些西夏军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宋军会突然出现。而瓜沙二州的归义军暗弱,定然不被西夏人放在眼中。因此,我猜那玉门关里的西夏军队,必定心存懈怠。只要我等有心算无心,区区一座玉门关,根本就挡不住我新军的铁蹄。” 展昭却是不放心,迟疑道:“你我出来之时,杨将军可是让咱们出来探路的。我们如今不探路,却是直接去夺城,这不是违抗军令吗?若是杨将军追究起来,你我又如何交待。” 其实曹傅是早就想到这点,也有自己的说辞。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一离了军营,便是处于战时。战机就在眼前,稍纵即瞬。而且我们这些人的目标并不算小,这条路也是河西走廊,商队时常经过。如果我们当断不断,才会反受其累。被玉门关中的西夏军队知道城外有了异动,那麻烦才大。展大哥,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依我之见,兵贵神,眼下立刻兵突袭玉门关,便可在天黑之前压下城关。” 展昭听曹傅说的信誓旦旦,不由得也被说的颇为心动。 “你说的倒是不错,只是我们这样冲过去,那城中的守军也不是傻子,他们将城门一关,我们这一千余骑如之奈何。”展昭想了想,还是觉得曹傅不太靠谱的样子。 “展大哥,我有办法,只是需要你冒点险才行。只是怕你不敢,所以这才与你商议。”曹傅这货也是猾头,竟对展昭祭起了激将法。 展昭是个红脸汉子,一听曹傅这屁大点的小子居然小看自己,便有些上头。 “你且讲来听听,如何去做。若是你的办法可行,岂有我不敢做之事。”展昭面色微沉道。 曹傅一看展昭这个样子,心中不由暗笑。 “展大哥,我适才看到这村中有几匹骆驼,你可领一百多人扮成商队,装做西出玉门关的样子。只要到了城门之处,便直接带人将城门夺下并守住。我会带领大队在远处缀着你们,只要看到你们到了城门,便可纵马驰援。只要展大哥带人能坚守一刻时间,大队人马便可赶到。”曹傅嘿嘿笑道:“这些人马入了城,西夏军慌乱之下必定会被一冲而散。别看西夏军队作战凶猛,但是这些家伙擅攻不擅守。突袭之下,他们凭什么还能守住这玉门关。” 展昭听的眼中大亮,曹傅的这个办法实在是非常可行。 自己所要做的,便是夺门守门,等待曹傅驰援。虽然说起来简单,但是挑战极大。 不过展昭向以游侠自诩,这其中的风险反而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你若有把握,我自然也可舍命陪君子。”展昭点点头道:“只是你在后面可要跟的远些,莫要被玉门关上的人远远看到,便直接关了城门。” 曹傅取出腰间捌着的望远镜,向展昭亮了亮。 “我有安乐侯造的望远镜,那玉门关的守军如何能有我看的更远。只要展大哥到达城门,我便会立时动雷霆一击。”曹傅这家伙,上次吃了甜头,算是将望远镜的特点利用到了极致。 至此展昭便被曹傅彻底说服,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结节,展昭便带着一百余兵士换了装束。 村庄之中除了骆驼,又被找出来几辆大车来。一些铠甲兵器,都置于车上用布盖住。 展昭带着人快向着玉门关而去,若是再晚一些,怕是便要关城门了。 而曹傅也带着其余的轻骑,远远的缀在展昭他们这支假商队的后方。 虽然是一马平川的地势,但是因为曹傅有望远镜在手,倒也不怕被玉门关的守军看到。 此时因为天色已经昏黄,当展昭到了玉门关城门之时,曹傅他们的大队相距不过六七里远。 倒是被天色盖住了大队的身影,使得玉门关上的守军毫无所觉。 展昭跨坐在驼背之上,来到城门口。 只见那守城的一队西夏军兵,将他们拦了下来。 “你们这些家伙,如此晚了才知道进城,税要多交一倍才行!”那西夏兵士面带不满之色道。 展昭伸手一按驼背,便从骆驼上跳了下来。人在落地之时,便已经抽出了驼背上的长剑。 待他双足站稳,那名拦路问话的西夏兵,便已经被一剑穿心当场斩杀了。 不等其余的西夏兵士反应过来,展昭便挥剑杀向那一队西夏兵士。 后面的新军兵士,看到展昭出手如此利落,也都从大车上取了兵器,跟着一同杀入城门。 在城门洞里守城门的西夏兵士不过十余人,一个小队而已,哪里挡得住上百人的砍杀。 只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城门洞里的西夏兵士便被杀光。 展昭面色一喜,这个开局还是不错的。 “留下一半人守门,其余的人与我杀上无城头,莫城上的西夏蛮子居高临下放箭!”展昭大喝了一声,便当先带着人又冲上城头。 在城外远处的曹傅也已经从望远镜中看到展昭到达城门,他立时催马提缰。 “玉门关是我们的了,跟我杀!”曹傅抽出腰间长刀,策马奔腾而去。 不过是六七里的距离,战马冲刺之下,根本就用不了一刻的时间。 就在展昭带人冲上玉门关的城头,与城上的西夏守军杀成一团之时,曹傅的大队人马便冲到了玉门关的城门处。 留在下面的一部分新军兵士,立时将大车与骆驼都交拉到一边,将城门的通路让了出来。 曹傅却是连看都不看,便带着大队人马一头撞入城中,直奔城中的治所杀了过去。 城关上面,与展昭原本还打的有声有色的那些西夏兵士,看到有大队的人马冲入城中,立时便慌了神。 那西夏军官却是一不小心,便被展昭一剑枭。 其余的西夏兵士更加慌乱,片刻之后,便被杀的逃散一空。 展昭望向城内,便看到玉门关内一片扰嚷,还有几处起了火头。 大局已定,真是痛快,展昭心情极为舒畅。 第476章 攀比之心 展昭带着数十名兵士下了城头,与守在下面的数十人汇合在一处。 看了看玉门关内的乱象,展昭便吩咐道:“大家守在这里,莫要让西夏军轻易走脱。若是被他们有人顺利逃回肃州,怕是会叫来援军。大家辛苦一些,此时莫要懈怠。” 因为之前对西夏军的攻杀之时,展昭身先士卒,已经赢得了这些新军兵士的认可。 此时他的话自然无人反对,这百余名新军兵十将之前已经拉到路边的大车都挡在路上。 曹傅经过城门之时,也给他们留下了马匹。 展昭带人上了马,做出随时接应的样子。 曹傅这个时候,已经将玉门关中的治所一把火给点着。领着新军的骑兵,与西夏乱军战到了一起。 有心算无心,玉门关的西夏军队,此时根本就没有能组织起来。 玉门关的守将,刚刚从治所之中狼狈跑出来,便被曹傅带着人一拥而上剁成了肉泥。 其余的西夏兵士们,原本城关被破便已经士气消沉,当看到主将都被人斩杀,更是胆气丧失。 这些倒霉的西夏兵士们,被曹傅带着人一阵砍杀,立时便被杀死了不少,剩余的一部分,则分头逃散一空。 展昭已经将玉门关的东门给堵了,那些西夏兵士根本就无法逃走,最后许多人直接跪地投降。 等到玉门关中彻底安静下来,便已经到了半夜。 曹傅命人把守城中各个路口,自己则带着百余兵士来到东门与展昭汇合在一起。 “展大哥,怎么样,是不是和我所判断的一样。”曹傅这家伙略带得意之色道。 展昭对于曹傅这家伙也是有些佩服,小小年纪便有这等敏锐的战场感知,实是不容小觑。 “不错,如今玉门关已经拿在我军手中,曹傅你便在这里守城。我带一部分人回去,向杨将军报告这个好消息才是。”展昭点头笑道:“这等大事,杨将军知道的越早越好。这玉门关是弃是守,也是一个问题。” 曹傅也知道时间最重要,若是肃州方向提前知道了消息派兵来战,那自己这一千人马压力就会极大。 “也好,展大哥辛苦。”曹傅点头赞同道:“见了杨将军,可请其先派骑兵过来,步兵稍慢一些倒也无妨。” 展昭哈哈一笑道:“你是怕杨将军责怪吧?这也无妨,你若没有夺下玉门关,怕是他才会收拾你。如今已然将城关夺下,他怕是高兴还来不及。” 还是带着那百余人的兵士,展昭当先策马出城,这百余骑立时跟了上去。 天刚亮的时候,展昭一行人便回到了白杨河山口。 远远的军营之中有人看到展昭的队伍,便立时入内禀报。 数百骑从营中迎了出来,待得离近了才现来的是展昭一行人。 带队的人是狄青,他看到展昭,便立时勒住马缰。 “展校尉,才过了一日便回转,可是碰到了事故?曹傅他去了哪里。”狄青看到展昭身后只有百余骑,而且曹傅没在,心中便咯噔一下。 展昭一听狄青的问话,便知道对方误会了。 “狄将军莫急,曹傅如今很好。他带着大部人马已经占据了玉门关,如今派我回来先向杨将军报信而已。”展昭急忙摆手解释道。 听完展昭的话,狄青的眼都直了。展昭话里的内容太多,一句‘曹傅占据了玉门关’显得轻描淡写。可是这个信息却是在狄青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玉门关是何等要地,怎么就被曹傅这小子占据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狄青急忙追问。 展昭哈哈一笑道:“我们一同去见杨将军,此事正是我要禀报的。” “展校尉随我来。”狄青伸手一让,立时掉转马头,便往营中急驰而去。 展昭则带人跟上,片刻之后,两人便联手进了杨文广的军帐之中。 “启禀杨将军,我回来了。”展昭大步进了军帐,便对着杨文广拱手行礼道。 杨文广也颇为吃惊,急忙问展昭如何回来的如此之快。 狄青目光灼灼,也等着展昭说明情况。 展昭便将此行的经过,向杨文广与狄青两人述说了一遍。他虽然是亲身参与者,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仍然与做梦没什么两样。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听完夺下玉门关的经过,也面面相觑,显出吃惊的表情来。 知道曹傅这小子不是个省心的,却没想到这家伙折腾起来胆大包天。 以前在汴梁有多浑,如今在战机把握之上便有多厉害。 只此一战,便可看出曹傅这家伙作战之时目光敏锐可以当机立断。夺下玉门关之战,也绝不是侥幸,而是胆大心细的结果。 “这个小子,就不能让人省点心。”杨文广虽然是有些埋怨,可是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狄青也摇了摇头,感觉自己与曹傅相比,似乎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两位将军,如今玉门关已经被夺下。事不宜迟,我等当早早进兵入关才是。”展昭拱手道:“若是被西夏人反应过来,便不好了。可命骑兵先走一步,步卒在垫后即可。” 杨文广点点头道:“这是自然,传我军令,全军开拔兵进玉门关!” 一声令下,数千新军便动了起来。 曹贤顺等人得知了消息,急忙跑来问杨文广,为何要兵进玉门头。 当他听说玉门关已经被夺下,立时目瞪口呆。 “自大唐以来,鲜有夺关斩将如今时玉门关之战者。”曹贤顺激动不已,“这等神兵如从天降,我也只是幼时听先祖父讲过旧时盛唐方有。如今天兵再现雄关,当为之贺!” 跟在曹贤顺身后一同来听消息的张唐卿、杨察、徐绶等人,闻听新军已经夺了玉门关,几人不由得心中鼓舞不已。 “前军夜战姚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壮哉!”张唐卿用力击掌道。 “几位,侯爷带出来的新军如此争气,你我虽不通战阵,但亦不可落于人后。”徐绶微带羡慕之色道:“待到了瓜沙二州,才是我等一展所长之时。” 他的声音不高,也只有张唐卿、杨察、苗振和杨谔几人可以听到。 虽然文武殊途,但也起了攀比之心。 第477章 足够的分量 新军拔营,向着玉门关出。 狄青率领两千骑兵,先一步来到玉门关。 曹傅出城迎接狄青,哈哈笑道:“狄大哥,你看我厉害不厉害。” 狄青在马上,当胸给了曹傅一拳,“你小子倒是有胆色,居然一战拿下玉门关。只是不知道西夏那边得了消息,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他们西夏现在自顾不暇,被辽军堵在了兴庆府不远,哪里还有功夫来管咱们。”曹傅却是有些不屑道:“即使西夏派兵前来,怕是上万就顶了天了。难道我新军连上万的西夏兵马还打不过,那才是笑话。” “城中的情况如何了?这西北之地民风彪悍,若是人心不服,玉门关也是不可久留之地。”狄青看了一眼玉门关的城门道。 曹傅这才拍了拍自己额头道:“狄大哥带大伙入城吧。说起来西北民风是很彪悍,但是彪悍并不是傻。西夏人能管得这玉门关,我新军也能管得。而且城中之人,多有汉人与吐蕃人和回纥人杂居。虽然也有一些党项人,但是并不算多。满打满算,这玉门关里也不过是数千人而已。” 两人说着话,便入了玉门关内。 玉门关的百姓原本是在西夏的治下,觉得西夏已经是足够厉害。 可谁成想,如今又来了一支更厉害的军队,一战便将玉门关夺下。现在还来了援军,这就更难对付,大家伙本来就不强烈的反抗之意便也就此熄灭。 又过了两天,杨文广才带领其余人一同到达了玉门关。 此时玉门在在曹傅和狄青两人的管理之下,也算是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若非还能看到一些残垣断壁,怕是都没人相信这里数日前刚刚生过战事。 杨文广带人进了城,便将曹傅叫了过来。 曹傅一见杨文广,便急忙上前问好,“杨大哥,这一路辛苦了。” “辛苦倒也未必,倒是你挺辛苦,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忙的不亦乐乎。”杨文广没好气的道。 “侥幸夺关成功,都是托了杨大哥的福分。”曹傅这家伙听到杨文广话里有刺,立时便陪小心道。 杨文广与曹傅都熟知彼此的脾气,因此杨文广也没脾气可。 “你这么说,还当我要抢夺你的功劳不成。不求别的,只要你这家伙少给我惹麻烦就是。”杨文广摇了摇头道。 接着,杨文广便问了曹傅入城以来的一些细节。 正在两人说话之时,外面狄青也来见杨文广。除了他之外,曹贤顺、李璋,还有以张唐卿为的五名文官也都到来。 杨文广命人搬上椅子,大家便借着有了玉门关这个落脚之处,正可商议接下来的行止。 “大家都来了,也正合我意。”杨文广身为了新军的主将,此时说话的分量还是比较重的,“西边再过两百余里,便是我们这此的目的地瓜州、沙州。原本按我之前的议定,并无占据玉门关的意思。谁知曹傅看到了机会,便一举夺下玉门关。现在大家便可商议一番,我们如何处置这玉门关。” 曹贤顺过来,便是为了玉门关,当下等到杨文广的话音一落,便抢先开了口。 “杨将军,这玉门关可是一处要地,而且此地相距瓜州比相距西夏的肃州要更近一些。”曹贤顺有些激动道:“若是我们将这玉门关占了下来,便可占据对西夏的主动。以前我河西两州便有夺取玉门关的想法,只是西夏国力强盛,实在是不敢。既然曹小将军如今已经将这玉门关夺下,便不可再送还回去资敌了。” 狄青点点头道:“我赞同曹使君的话,莫如将镇守玉门关的事情,交给我来办。若是西夏军队得了信过来,我定要让他们刹羽而归。” 张唐卿却是不甘人后,此时也抢着开口道:“玉门关这等要地,当然不能放手。狄将军既然要带兵驻守于此,那我便在这里做个玉门知府,管理民政如何。此地的百姓虽只数千人,但是各族杂居,要管起来也不容易。若是狄将军有事出战,这城关之中,便须有人坐镇才是。” 徐绶听到张唐卿这么说,不由扼腕,“张兄,你如何这便抢了先?你本是咱们这些同年中的状元,岂可坐镇于玉门这等随时会暴大战之地。你若有了三长两短,瓜沙二州的民政之局谁来掌握。所以,这玉门知府之职,还是由我来做吧。” 杨察刚要开口,却是被徐绶摆手止住。 “杨察,你也不必开口。你也同样重要,应当辅助张兄一同治理好瓜沙二州。这里有我一人为官,便足矣。”徐绶却是当仁不让道。 杨文广点点头道:“玉门关这里,倒是真的需要一名文官。只是来时官家也没下旨言明文武之间的互相统属,我们武官也不便置喙,由诸位自行决定便是。” 新军西来的文武官员不相统属,这是官家赵祯忘了吗?显然不是。即使官家忘了,朝中的诸公也不应当忘记。 只因他们这一行人,是来接收瓜沙二州这等孤悬于外的飞地,所以官家赵祯是有所提防的。最好的办法,便是在文武之间埋钉子,使得文武双方互相产生利益上矛盾。 说起来,不过是帝王之术而已。 若非是这批文的武的都认识范宇,并且受到范宇极大的影响,只怕此时的权力斗争也已经开始了。 苗振与杨谔两个还没表态,此时听到杨文广这么说,也正合他们两的意,当即便与徐绶争执起来。 张唐卿看到三人争执,不由眉头皱起,“你们三人既然无法决定,那么还是我来玉门为官吧。” 听到张唐卿还没放弃,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却是又合力要先将张唐卿赶出局。 “几位,可否听我一言?”曹贤顺此时摇了摇头道:“你们不必再争,依我之见,徐绶在此为知府,这是最合适的。他在你们五位进士之中可是探花,既有足够才能,也有足够的资格。毕竟玉门关不是河西的全部,完全不必争于一时。” 此时曹贤顺还是归义军和瓜沙二州之主,他的话有足够的分量。 第478章 心照不宣 曹贤顺支持徐绶,使得其他人都不好反驳。 张唐卿想了想,便点点头道:“既然曹使君这么说,我也支持徐绶为玉门知府便是。” 其余人等看到张唐卿也支持徐绶了,这件事便没了再争的可能。 “好吧,那便由徐绶为玉门知府。”杨察颇有些不甘心的道:“若是徐绶不能胜任,将来便由我来替换于他便是。” 这是杨察先预定上了,若是徐绶真的不行,那就由他来代替。 苗振和杨谔两人苦笑,这还能说什么,两人只是摇头。 徐绶不由有些得意,他哈哈一笑道:“诸位不要以为这玉门知府好做,要知道西夏人随时有可能兵来攻。若是一个好不好,我便是咱们之中第一个殉职之人。不过,我也有把握将这玉门关治理好,至少不会被人从关城之内开关放了西夏人进来。” “你有这等本事便好,莫要惹起民变,那可就丢人了。”杨察嘿嘿一笑,“到时可还是我来给你收拾尾。” 徐绶却是不理他,对着杨文广微微拱手道:“杨将军,可否给我派个百十人,我带着他们去在城中转一转。另外,曹小将军可否缴获这玉门头的府库,也一并交予我就最好了。” 他这第一件事,便是向新军要人要钱,却也半点不客气。 杨文广看向曹傅道:“你可曾缴获了玉门关的府库。” “这玉门关在西夏人手中,并非文官治理,而是以西夏军军治。”曹傅两手一摊道:“他们有了钱,便用在军中,实在是没有府库一说。” 徐绶却不以为意,他笑道:“这也无妨,只要给我派些人手,我也可以将这玉门关的府衙建起来。” 狄青此时开口道:“如今我便是玉门关的守将了,现在我便可给徐知府派一百名兵士。只是徐知府要用多少时间,莫要误了我用人便是。” “我只用三日,三日之后,这一百名兵士便会回营。”徐绶笑道。 狄青点头,当即便与徐绶一同去外面点人去了。 曹傅张开口欲言又止,等到狄青他们出去,才嘀咕道:“这玉门关可是我打下来,怎么狄大哥给抢了这守将的位置。” 杨文广斜了曹傅一眼,才道:“你进攻有余守御不足,不如狄青稳当。” 这话当即便使得曹傅脸红脖子粗,“杨大哥说话可是有些不公,我如何就不如狄大哥稳当,这玉门关是我夺下来的,我说一说都不成了?” 张唐卿等人不由得皱眉,将帅不合这可是兵家大忌。这位杨将军出言轻挑,使得曹傅不满。而曹傅却还是有着国舅的身份,怕是会闹的很不愉快。 若是这样下去,怕是西夏军队还没来攻,新军自己便已经不可开交。 却见杨文广嗤笑一声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便以主将身份,将这玉门守将之职交给你好了。狄青我派他去剿灭马贼,想必他的用处会比你大。” 曹傅脸上怔了怔,又惊又喜,急忙躬身认错,:“杨大哥说的什么话,这剿灭马贼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办吧。杨大哥说的一点没错,狄大哥守城更加稳当。这个……刚才是我冒昧,没有顾全大局,实是小将不应该。” 曹贤顺、张唐卿等人看着曹傅,这家伙刚才还一副冤屈无比的样子,突然便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认错,实是让人惊掉了下巴,哪里有半点国舅的样子。 杨文广淡淡一笑,看着曹傅道:“这是军中,下不例。” 知道杨文广是在警告自己,曹傅急忙拱手正身应道:“是,末将遵令!” 众人又商议了未来数日的行止,便各自散去。 新军初占玉门关,杨文广决定在此停留一段时间,以稳固玉门关,并且防备西夏军来攻。 曹贤顺则派人给瓜沙二州送信,命自己的属下派人来联络。 展昭回来之后,只休息了一日,便再一次自告奋勇要去肃州刺探西夏军情。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商议后,决定准许展昭去肃州。眼下他们最大的威胁,便是来自西夏方向。若是西夏集结重兵前来,便不只是玉门关的事情了,而是对河西的瓜沙二州也有极大威胁。 新上任的玉门知府徐绶,则带着百名新军兵士,在玉门关中巡视。 虽说玉门关是座城,但是人口也顶多就是个大宋镇子的规模,连一万人都没有。 徐绶经过观察现,玉门关中的居民是各族杂居,实际上并不那么好管。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他先是从城中的汉民之中抽丁。每五户抽一壮年,充任团丁以为团练。 然后又从回纥人中抽丁,第十户抽一壮丁为团练。在徐绶这样的操作之下,也才不过是组成了一队刚刚过百的团练。 徐绶虽然名为知府,但是他知道,自己在这等民风彪悍之地先要有个大拳头才好办事。 因此,他根本就不请什么差役幕僚之类的,而是直接就拉起了一支团练队伍。 这支团练当中汉民占据了三分之二,回纥人占据了三分之一。共被分成了十支小队,每队的队正都是汉人,如此便保证了这支团练不会轻易背叛。 虽然组成团练,便是徐绶的动作却还没有完。这些团练可不是白干活的,都要有钱才成。 为此,徐绶却是办了一件非常狠辣之事。他派人搜集党项人的罪证,开始在玉门关中宣扬。 西夏人占据玉门关之时,其他各族没少被欺压,这风声一掀起来,玉门关中的党项人便倒了大霉。 徐绶带着团练们挨个去党项人的家中抄家,将他们这些年来的积蓄统统抄没一空。 除了罪大恶极之人,被徐绶派人斩杀于市之外,其余的党项人只要老实便不为难。 一时之间,玉门关内的党项人敢怒不敢言,而其余各族也紧密团结在了徐绶的这一方。 在徐绶折腾的这些日子里,张唐卿、杨察、苗振和杨谔等人也没闲着,都在盯着徐绶的动作。 有时干脆便为其出谋划策,却是根本无人指责于他。 大家都知道,这次来到河西孤悬于外,脑袋是捌在裤腰上的。若是不能将事情做好做踏实,将来便永无出头之日。 在这等压力之下,根本无人有做圣母的心思,只怕徐绶手段用得少了。 徐绶的作法,对于他人来说也有极大的借鉴意义,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第479章 苏鲁儿 然而,就在新军将玉门关占据之后的第十日,远在四百里外的肃州,便已经有败逃的西夏兵士逃回,并带回玉门关被破的消息。 肃州这里数里外便嘉峪关,北方六百余里便是西夏设在居延海的黑水军司,而东边三百里则是甘肃军司。 肃州这里驻扎了上万西夏军队,是因为这个位置也是黑水军司与甘肃军司的连接点,一旦丢失便会有些麻烦。 当玉门关的败兵逃回肃州之时,甘肃军司的大将苏鲁儿,正在肃州巡视。 眼下辽国与西夏双方大战正酣,黑水军司因为直接与辽国接壤,却是动弹不得。只有甘肃军司处于后方,压力要稍小一些。 但是甘肃军司也不是没有对手,他们所面对的敌人,便是青塘的唃厮罗。 当苏鲁儿得知他所认为最安全的玉门关被夺,不由吃了一惊。 “这怎么可能,玉门关所对的方向,只有瓜州的归义军。归义军如今暗弱,那曹贤顺对我西夏向来恭敬有加,如何敢出兵攻占我西夏的玉门关!”苏鲁儿却是皱眉道:“我知那曹贤顺胆小怕事,并无进取之心,莫不是归义军被人灭掉了?” 逃回来的败兵惶然道:“将军所言甚是,小的只看到那些家伙的装束都象是宋人。但是宋国远在千里之外,如何能跑到这么远的玉门关来。” 苏鲁儿一下子便站了起来,若是宋人可就有些麻烦。宋军能深入千里,到达玉门关,这便透露出许多信息,说明宋军与青塘达成了某种合议。 而且双方达成的这个合议,定然是对于西夏不利的。 此时辽皇大军兵临兴庆府,可以说西夏已经到了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 任何会影响到两国争端的事情,对于苏鲁儿来说都不可掉以轻心。 “你所见到的这支军队,大约有多少人?”苏鲁儿盯着这名败兵问道。 “小的所见,不过是数百人而已。”败兵忽然拍了拍头道:“他们是从东门冲入玉门关的!” 苏鲁儿听到这支军队是从东门冲入玉门关,便在心中已经认定,这定然是宋军。 “只有数百人,怕是不太可能。”苏鲁儿也是受李元昊所看重的大将,虽然没能去兴庆府参战,但是独挡青塘一线,却也足见信重。 所以苏鲁儿也不是个庸才,他是极有决断的。 “小人只见到数百骑兵挥刀冲入城中,人马俱着皮甲,甚为彪悍精锐。将军觉得,这样的精锐会有多少人?”那败兵急忙问道。 苏鲁儿对于这等小兵原本并无必要回应,但是此时却是因心中有了决断,也不在意道:“这样的兵马至少也要有三千人,才能成了气候。来人,将肃州的人马都集合起来,带足了粮草,我要夺回玉门关!” 他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行去。 那败兵也急忙跟了出去,等候安排。 苏鲁儿当即从肃州城中点了八千骑兵和足够的粮草辎重,便带着人马出了城。 在苏鲁儿看来,对方既然是偷袭玉门关得手,定然兵力不会多。也正是有此判断,他才会认为对方只有数千人。 不得不说,苏鲁儿的判断很对。 而此时他要立刻出兵玉门关,便是要趁着对方立足未稳,好一举将玉门夺回。 哪怕一时夺不回,也决不让对方有机会喘息。 即使源源不断的从后方调兵前来支援自己,也不能让背后留下这等心腹之患。 由此可见,苏鲁儿是极果断之人。 兵者,生死之地,存亡之道,容不得半点犹豫。 西夏军队的反应如此迅,却是让刚刚来到肃州的展昭吃了一惊。 他刚刚来到肃州城里,还没等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看到一队队的西夏兵士出了西城门。 只一看方向,展昭便知道,这是奔着玉门关去的。 看到这等情形,展昭便知道肃州城中已经没有什么可探听的了。西夏大军要夺回玉门关,将这个消息传回去便是。 在肃州城中展昭找了家客栈休息了半日,便又去城中的集市转了一圈,看着天擦了黑,便牵着马出了肃州的西城门。 他一出城,便纵马沿着西夏大军留下的痕迹追了上去。 直到半夜之时,展昭才追上了已经扎营休息的西夏军队。 展昭将马匹藏了起来,自己便独身一人靠近了西夏营地。 在西夏营外转了一圈,展昭便找到了西夏人的粮草辎重所在。 以展昭的身手,悄悄的摸入西夏营中并无丝毫问题。 取出白日在肃州集市上买的一皮袋子火油,展昭将这些火油淋在了那些粮草辎重上,然后就点了一把火。 展昭如此冒险,其实也是受了曹傅那小子的刺激。小小年纪便能做出那等夺关斩将的果决之事,展昭虽然没表示什么,但是心中着实羡慕。 如今看到西夏大军要去夺回玉门关,展昭便想到了火烧西夏人粮草的办法。 火头一起,展昭便借着营中混乱之时,从西夏营中翻了出来。 虽然有人看到,并且追出,可惜展昭已经跑得远了。 说起来近万人并不算少,可实际上扎了营也不过数十丈方圆之地罢了。 所带的粮草辎重也没多少,被展昭点燃之后,根本就没来得及灭火,便被烧了个七七八八。 苏鲁儿出帐,看一营中的粮草辎重被烧,心中便觉得很不寻常。 很快便从下属的汇报之中得知,粮草是被人放火烧掉的,这使得他眉头紧皱。 放火烧粮草的人,应与夺取玉门关的那些宋军中一伙人,苏鲁十分确定。 对方占据了玉门关之后,便立时派来斥候,甚至在自己刚刚出兵之时,便偷偷摸入营中将粮草辎重给一把火烧掉。 这样的对手,是苏鲁儿从来没有遇到过得,这使得他有种有火不出的感觉。 明明对方已经接连出手,可是自己这一方却是连吃闷亏。 “粗心大意,遭人烧了粮草。传我将令,回肃州。”苏鲁儿知道自己的快奇袭的想法已然无用,便直接下令回去。 玉门关虽然紧要,但是对于苏鲁儿来说并不是那么紧迫。若是因为忙中出错,那样反而不好。 想到自己所辖之地,又要面对青塘的威胁,又要想办法夺回玉门关,这让苏鲁儿也是一阵头疼。 展昭此时,却是已经走在了回玉门关的路上。 第480章 曹傅论战 展昭马不停蹄的回到玉门关,便来求见杨文广。 杨文广与狄青正在议事,以圈定新军将来的扩张范围。 两人看到展昭归来,便知道定是西夏一方有了异动。 “展校尉,你可是现了什么。”杨文广请展昭坐下,便开口问道。 “我于三日之前,现肃州派出了一支近万人的人马,向玉门关而来。想来是得知玉门关失守,欲要夺回治下。”展昭点头道:“我不知道咱们这里准备的如何,但是总要给将士们一些休息时间。因此,我跟了上去,晚间将其粮草辎重予以焚毁。想来他们若再想过来,便要耽误数日才可。趁此时机,我也能回来报个信,让我新军有个准备才是。”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吸了口凉气。 焚毁敌人的粮草,展昭说起来轻描淡写,但是大家都知道这里面要冒多大的风险。 若是一个不小心,怕是便将自己这条命给扔下了。 “展兄艺高人胆大,真是奇兵突出,是我新军的绝大助力。”狄青不由赞叹道。 “确实,展兄一人便可使西夏近万人退兵,实在是胆色惊人。”杨文广也点头表示同意。 展昭摆摆手道:“我也是新军的校尉,这些事本就是我份内之事,不必如此。眼下西夏军队贼心不死,定然还要有所动作。还请两位将军早拿主意才是。” 杨文广点点头,看向狄青道:“不如将曹傅那小子叫来,他如今也算是出师,听听他有什么意见,如何?” 狄青哈哈一笑道:“那小子就是个坐不住的,一听到西夏军队敢来攻关,定然是要率军出击的。你信不信,他定然会按我所说的来做。” “先叫来再说,这小子已经成了一柄快刀,该用就要用起来。”杨文广也是笑道。 展昭与曹傅一同夺的玉门关,自然知道这两位所说的没错。 时间不长,曹傅便被兵士给找了来。 这家伙一进门,便看到杨文广、狄青、展昭三人都在。 “三位兄长都在,莫不是有又战事了?”曹傅眉头立时挑了起来,“定然是西夏人不甘心,想要夺回玉门关吧?我算时间,他们也应该收到了消息。若是没有一点动作,那才是奇怪。不如杨大哥将三千骑兵都交给我来带,你们带着步卒守关。我在外面抄了西夏人的后路,若是打的好,将肃州夺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曹傅还没坐下,便已经嚷嚷着要去带兵夺肃州。这家伙如今能治住他的人不在,可谓是胆大包天。也就是实力有限,若是实力足够,怕是能打到天边去。 即使这样,夺肃州这个计划也是胆大至极。 杨文广看了狄青一眼,只见狄青一脸的笑意,打个眼色,似在示意自己说中了吧。 “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分。”杨文广摇了摇头,“夺下肃州能做什么?肃州那里北边是黑水镇燕军司,东边是甘肃军司。处于两下军司的必经之路上,如何能守得住。即使守住了,也消耗不起。实际上就是个鸡肋,夺之无用。” 狄青也笑道:“展校尉于三日前,现西夏军队近万人欲来夺回玉门关。却是单人独骑将他们的粮草辎重给烧了,给我们争取了几日的时间。所以,即使西夏人再来,我们也多了数日的准备时间。要如何来打这一仗,便也从容了许多。依我所见,莫如以消灭西夏军队为主,使其兵力不支最好。至于夺取肃州城,应不在我们的考虑之中。” “曹傅,你可莫要只知道猛打猛冲。我今日便考考你,若是你知道西夏近万的军队来攻,会如何应对?切记,是以杀伤敌军为主。要打得对方一段时间无力再次征讨玉门关才是。”杨文广看向曹傅问道。 在杨文广与狄青两人的眼中,曹傅虽然是国舅,但也是他们两人教出来的徒弟,因此也才有了考校一说。 展昭也是看向曹傅,这小子的顽劣,他在作带御器械之时便有耳闻,只是后来被范宇给收拾服了,才转了性子。也不知道这个当初的纨绔子弟,如今能有什么奇谋妙计。 曹傅想了想,却是拍了拍脑袋道:“其实,与西夏人大战,要先尽量从中捞取好处才是。若是求稳,便将新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步卒守城,另外的骑兵由我带领,出城不断的骚扰敌军。使其应接不暇疲于奔命,最终刹羽而归。这个法子虽然稳妥,但是过于保守,最后消灭西夏军的人数也不会太多,而且也不会有多少战利品。” 狄青与杨文广互相对视一眼,却是有些奇怪,难道不应该如此对敌吗? “曹傅,看样子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却是讲出来听一听,看看是否可行。”狄青不由问道。 曹傅刚才卖个关子,却是早就在等着被追问了。 “我说的这个办法,却是有些冒险。不过,也有相当大的把握。”曹傅嘿嘿笑道:“其实,还是要将新军分成两批。令步卒藏身于民宅之内,而骑兵则从西门离开。将玉门关城门洞开,作出一副我们已经弃关而逃的表象来。若是西夏军队只有万人,他们一旦入城,便大多会成了我军的刀下之鬼。凭借我新军步卒的龙鳞铠,在城中狭窄的街道之上,西夏军队不知道如何能抵挡我军将士。而城外的骑兵,此时只要在城外截杀逃散的西夏军,便可最大杀伤敌军。若是这仗打的漂亮,全歼来敌也未可知。” 杨文广、狄青、展昭三人目瞪口呆,这小子够毒的,将新军自身的优势用到了极处,也是胆子大到了极处。 不过,众人也不得不承认,曹傅所说的也极有道理。 杨文广却开口问道:“你所说还有好处,却是什么好处?” “这是自然有的。”曹傅笑道:“只要敌军入了城,他们那些马匹和粮草便没机会带走了,都是我们的。就是捉到俘虏,也是能用来做苦力的。入了城,只要布置的好,嘿嘿。” 虽然曹傅没接着说,但是不言自明。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不由得感叹,曹傅论战,竟有如此惊人之论。不但可行,而且让人心动。 第481章 皇亲不可小视 杨文广与狄青知道新军的步卒战力很强,但是展昭却并不清楚。 听到曹傅的话竟是如此轻敌,展昭不由得皱眉。 “曹小将军,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看不起西夏军了?”展昭劝说道:“那西夏军向来彪悍,我大宋官军与之交战罕有胜绩,也就是新军在安乐侯的带领之下,在丰州破了西夏军……” 原本展昭是想说明西夏军不可轻视的,但是说着说着,却现自己所在的军队便是新军。 杨文广、狄青、曹傅三人,都看着展昭。见他醒悟过来,三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展校尉可能还不清楚,我新军的步卒在战阵之上甚为强大。若是在狭窄之地,那些骑兵马提不起来,便拿我新军步卒无可奈何。”杨文广笑道:“尤其是步卒们身着安乐侯所制的龙鳞铠,刀枪弓矢不可破。若依曹傅之言,这西夏军队还真讨不了好去。” 岂止是讨不了好,这是奔着全灭对方的架势去的。 展昭摇了摇头,“我以前游荡于江湖不知兵法,如今却是大开眼界。既然如此,那便一切以杨将军意见为主。若是有需要,我随时可以上阵杀敌。” 狄青却是摇了摇头道:“展校尉且莫如此,你既然已经被官家派到了新军之中,便是我新军的武官。眼下与西夏交战甚为紧要,没有办法。待我们新军缓出手来,还是要展校尉带些兵马去练兵的。” “展校尉莫要将自己当做外人,你可是官家身边的外放的。若是立下功劳,官家是决不会亏待于你的。”曹傅这小子笑着道。 身为皇亲,曹傅是知道一些官家的心思的。 新军战力如此强悍,若是此次在河西之地没有被耗死,那么将来必定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放心。 几人正说着话,便有守卫的兵士来报,说是李璋李校尉求见。 这个李璋虽然曹傅一样年轻,但是他这本事是真不如曹傅。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上次让他自己练些上阵杀敌的本事,却是被兵士失手给打晕,闹了个笑话。 却不知李璋此时找过来,又是要做什么。 杨文广让将李璋放了进来,却是几人都盯着李璋看过去。 只见李璋一脸的委屈,还撅着个嘴,显然正在生气。 “杨校尉,你不早些练就杀敌的本事,却为何事而来?”杨文广笑着问道。 李璋闻言更是火大,不由梗着脖子道:“为何武官议事却甩下了我?我虽打敌本领不济,但是我年纪还小,多练自然便可。但是军中武官议事,却将我这校尉置于何地?” 这话说的杨文广一怔,他倒是没想这么多。李璋的话却也不算错,但这确实是个误会。 狄青笑着摇了摇头,命人给李璋也搬了椅子。 “李校尉你且坐下,这冲动的性子可不好带兵。”狄青劝解道:“今日只因展校尉探听敌情回归,向杨将军通报西夏人的动向。因为打算让曹指挥带骑兵出击,所以将他也找了来。此次并非正式的议事,也没有将你甩开的意思。还望李校尉知悉,莫要使得误会加深才是。” 李璋听到这里,就知道自己是真误会了。因为狄青没必要骗自己,以对方在新军中的资历,完全可以对自己不理不采,自己也没办法。如今能有个解释,已经是算是很尊重了。 只是羞刀有点难入鞘,李璋咂了一下舌头,才再次开口道:“既然有战事,也不能落下我。” 曹傅此时哈哈一笑,“你想参战,这也容易,不知你的马术如何。若是可以跟得上,我便带你出城与西夏人战上一场。” “这一路上,我可都是骑马过来的。这两千里下来,你说我的马术如何。”李璋看到曹傅,却是不服气道。 “既然如此,你便给我做个副手。我是官家的国舅,你是官家的表弟。在我手下听用,不算辱没了你吧?”曹傅这小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居然开始攀起亲戚来了。 李璋知道这位算是亲戚,现在听他提及双方的关系,自然便多了亲近感。 “那好,我做曹指挥的副手亦可。”李璋面带喜色,自己此次从军,总算是捞到仗打了。 展昭、杨文广、狄青三人看到曹傅出面,要带着李璋出战,三人不由露出会心一笑。李璋这家伙还是个少年性情,因此情绪上有些不太稳定。 论起来李璋还不如曹傅稳当,但是李璋有曹傅带着,无论是从身分还是本领上看,都能被曹傅所压服。 “诸位,我回来的路上用了三日,想来西夏军已经再次出。”展昭对大家拱手道:“接下来如何应对,便请杨将军做主拿主意吧。” 杨文广是新军都指挥使,最后的决定还是要他来做的。 “我觉得曹傅的计策就很不错,只是需要大伙补充一下细节。务必要使西夏军队多受杀伤才是,以为我们新军争取一段时间。”杨文广目光在几人的脸上扫过,“大家不须有所顾虑,畅所欲言便是。” “我觉得,可在诱敌入城之后,全力击杀敌军主将,以乱其军心,使敌军尽快崩溃。”展昭拱手建议道。 杨文广点点头,“展校尉所说正合我意。” 李璋听得莫名其妙,只得低声询问曹傅,之前是如何定的战术。 曹傅将自己的计策告诉了李璋,才道:“你若有什么好的主意,也可讲出来大伙参详。” “曹指挥此计甚好,我想,既然将敌军诱入城内这等狭窄之地,若是能放上一把火,岂不是胜的更简单一些。”李璋迟疑着开口道。 这下子其他人都沉默了,李璋这小子够狠的,这是要将西夏人全烧成灰才罢休啊。 玉门关内的房舍都是土坯房,也不怕烧起大火。只需多收集些柴草,到时点燃投于城中道路,便可将西夏军的队伍打散截断。 到了那时,西夏军队真的是任人宰割了。 杨文广与狄青都叹了口气,李璋这家伙与曹傅凑在一起,也不知道会折腾出些什么事来。这两个家伙都是出身于皇亲的纨绔,一个比一个的胆大包天。想来也正是这份胆大包天,头脑之中才少了许多限制,使得两人在战阵之上也尽显辣手。 李璋见两人叹气,便有些想打退堂鼓。 却见展昭两手一拍,“不错,如此至少也可将西夏军的队伍隔开,使之尾不可顾。” 他此时也想起来远在汴梁的安乐侯范宇,心中一样感叹,这些皇亲不可小视。 第482章 没了疑虑 几人商议一定,便各自分开去忙起来。 杨文广又请来了曹贤顺与张唐卿等人,将之前商议的结果与众人说了。 虽然大家有些意外,但是知道此时是非常时期,听新军的应该不会错。 两日之后,展昭又一次带回来消息,西夏军队相距玉门关只有一日的路程。 城中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局面,便似乎立时又有些忙乱起来。 徐绶将那些一百多人的团练都集中起来,给大家训话。 “大伙这两日都在家中呆着,千万莫要随意出门。”徐绶道:“西夏军队要反扑玉门关,或许会生一些战事。不过没有关系,他们来了也是白来。除了几个队正留下,其余人都回家去吧。” 徐绶只留了数名团队的队正,将人都叫到屋中,仔细叮嘱了几名队正一些细节。 听完徐绶的话,这些队正都神色惊疑不定。 “徐知府,你不是骗我们吧?若是新军出了城,让这玉门关让给西夏军队,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没错,之前听信了徐知府的话,将那些党项人都得罪光了。若是被其翻了盘,我等如何自处?” “早知道就应该将他们斩尽杀绝,现在趁着西夏人没来,还来得及!” 这些家伙久居玉门关,也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讲话毫无顾忌,尽显心狠手辣。 徐绶摆了摆手道:“你们可不要这么做,我说了新军会胜,便是会胜。而且这些西夏军队即使入了玉门关内,也来不及找你们的麻烦。新军到时要分成十人一队,藏身于民居之中。这些事情,还要你们去民家上门劝说才是。” 听说新军并没将他们抛弃,这些队正才松了口气。 只是这办法却是行险,也不知道新军靠不靠得住。 “徐知府所吩咐的事情,我们尽量办好。若是有不听话的,我们一定会‘好好’劝说。想必大家伙同居一城,都能善解人意。”一名队正拍胸说道。 徐绶知道这些家伙的德行,心道信你会好好说才有鬼。不过事急从权,也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还有一事,也要你们给办好。”徐绶嘿嘿笑道:“明日里……” 几名队正听完徐绶的话,不由面面相觑。 次日一早,便有人在玉门关的东门外,远远的望到了西夏军队的旌旗。 西夏马队腾起的烟尘,卷起了半天高。 杨文广将武官都召集起来,目光扫了一遍过去。 “西夏军队已经到了,据展校尉所探查,敌军约有八千余。这样的兵力,我们之前的布置足可应付,那么一切便依计行事。”杨文广看向狄青道:“狄指挥,你带领步卒藏身于大路两旁民居。待西夏大军入城,便可纵火将敌军截断,分而歼之。” “末将遵令。”狄青十分沉稳的一抱拳。 曹傅此时也挺胸抬头,就等着杨文广点名。 “曹傅,你与李璋带领我新军的三千骑兵,从西门退出玉门关。绕到东门,去袭击西夏人的后路。”杨文广又对他道。 “是!”曹傅急忙拱手道:“末将定然不负所托!” 李璋听到也点了自己的名,连忙也拱手应是。这下子总算是不被忽视,他也多少有些兴奋。 “展校尉,你身手敏捷,可于暗处藏身,以弓弩击杀敌军将领,以乱敌扰敌为主。切记莫要死战,游斗即可。”杨文广对展昭道。 展昭微微躬身道:“末将遵命。” “敌军已经到城外,大家各自行事便是。今日之战莫要掉以轻心,虽是有心算无心,但是我等也无退路,狭路相逢勇者胜,当死战不退。”杨文广脸色郑重的叮嘱道。 “喏!死战不退!”众人齐声应道。 徐绶与张唐卿、杨察、曹贤顺、苗振、杨谔等人聚在新修好的府衙外。 张唐卿看着徐绶道:“这府衙刚刚修好还没几天,你便要烧了吗?” “是啊,演戏当然要演全套,否则如何显得我等是仓皇而逃的。不过是一府府衙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徐绶摇摇头道。 曹贤顺叹口气道:“徐知府大可不必如此,想那西夏军入了城,哪里会注意你这府衙的好坏。等击败了西夏军队,我们还是要回来的,你这玉门知府,岂不是又要筹措钱财重修府衙。” 苗振嘿嘿一笑,“曹使君不必替徐知府担心,这个家伙早就打算好了。此战只要胜了,便会抓到数千西夏俘虏。杀俘不祥,便只能留着做苦力了。不过是修个府衙而已,用不了多少人的。” 曹贤顺不由侧目,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轻松,真是没经历过战阵啊。那可是杀人流血,会死人的。 只是如今曹贤顺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所以也没必要与众人抬杠。 “好吧,既然徐知府有这等把握,那便依你。这府衙徐知府的,烧与不烧都是你来做主。”曹贤顺哈哈一笑,便不再劝说。 徐绶接过一名队正送上来的火把,直接扔在浇了火油的木质门窗上。 “这里的房舍连木料都几根,烧也就是做个样子,咱们走吧。”徐绶转身,对大伙摆了摆手。 他们这些文官,此时纷纷上马,在曹贤顺的护卫护送之下,从玉门关的西门离开。 而在玉门关的东边十里左右,带领西夏军前来的苏鲁儿却让大军停下。 “来人,去前方探一探玉门关的虚实。”苏鲁儿吩咐道。 立时有传令官下去,将他的命令传递出去。 不过是半个时辰,便有斥候急驰而回。 “报!将军。那玉门关城门洞开,之前占据城关的那支军队已经离开了!”斥候跑到了苏鲁儿的马前,大声的禀报道。 苏鲁儿有些傻眼,亏自己还两次兵,将这支军队当成了对手。 谁知道对方居然弃关而逃,根本就没有与自己交战的意思。 在苏鲁儿的心里,已经认定了之前占据玉门关的便是宋军。因此,他觉得宋军弃城而走,也是情有可原。 对方定然是孤军悬于外,不欲与自己所带领的西夏军队大战消耗,这才弃了玉门关。 想到这个原因,苏鲁儿便点点头,“大家进城,到玉门关内休息便是。” 西夏大军到了玉门关前,城门外竟然还有几名乡老正跷脚相望,想来是慑于西夏军威前来相迎。 苏鲁儿与几个乡老客气了两句,便带人入了城。 直到了府衙门前,看到这里还有些余火,青烟也是徐徐升起,苏鲁儿更是没了疑虑。 第483章 有些意外 只看这样子,便知道这些宋军是匆忙逃走的。 为了不将府衙留给西夏,还在这里放了一把火。 苏鲁儿却是冷笑,以为这样逃走就算完了?对方夺下玉门关,杀了近千的西夏兵士,这笔帐没这么容易算了。 “来人,接着往西面追。这些家伙逃的匆忙,只要我们追上去,便是一场大胜。”苏鲁儿也是做事果断,擅抓战机之人。 他当即便下了命令,并带队向西门行去。 只是他想的虽然不错,可是之前所见却完全是错觉。 人还没到西门,便听到后面传来喊杀声。身后十几丈处,被人扔出来数十上百捆被点燃的干柴,将西夏军的队伍给拦腰断成了两截。 苏鲁儿这时一下子便反应过来,自己中了敌人的奸计。他急忙回头去找那几个带路的乡老,却现对方已经钻了小巷子,背影一闪人便没了影子。 这些所谓的乡老,便是徐绶让手下的队正连唬带吓请出来的,此时任务完成便一溜烟的跑了。 眼下西夏的军队已经军心动摇有些混乱,苏鲁儿可顾不上去追几个糟老头子。 “不要乱,稳住队伍,拆墙绕路!”苏鲁儿高声大喝道。 他想的不错,可惜狄青已经带着人从民居之中杀了出来。 新军的步卒都是全身的龙鳞铠甲,一出现便使得西夏军的兵士感觉有些窒息。 那一具具泛着金属光泽的龙鳞铠,正可用一句‘甲光向日金鳞开’来形容,真的是具有极大的震慑。 “杀!”狄青手中持着一柄斧枪,高声下令。 在玉门关城中的街道不过两丈许,数十名新军一堵,便可堵个严实。 双方的兵士们一交手,便显出新军军器的优势来。 西夏军的兵器劈砍直刺,都对新军的龙鳞铠造不成什么损伤,根本就无法破防。 即使有那么一两个力大的兵士用重兵器砸,给新军造成一定的损失,却也影响不了大局。 虽然西夏军队在新军面前节节后退,但是还基本保持着没有崩溃。 苏鲁儿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要面临一场苦战,“将士们莫要惊慌,下马作战,将马拦在前面!” 西夏军大多都是骑兵,此时在街道之中骑在马上虽然居高临下,但是实际上和活靶子没区别,反而不如在马下灵活。 苏鲁儿眼看着自己手下的数名兵士,被新军用斧枪从马背上给连劈带砸的搞下来,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反倒是下了马,还能借着马匹躲避一二。也可由此争取时间,让自己整顿眼前的乱局。 只是苏鲁儿这一句刚刚喊完,便听到当的一声大响,脑袋猛的一震。 “将军中箭了!护住将军!”苏鲁儿亲兵侍卫惊叫道。 呼啦一下,这些亲兵侍卫便将苏鲁儿给护在当中。 苏鲁儿晃了晃脑袋,只是微微有些晕,却是并没大碍。 一名亲兵下马捡起一支狼牙箭,递了过来道:“将军刚才被人用冷箭射中头盔,还好将军均恙,让我等也松口气。” 这一支冷箭正是展昭射出来的,只是差一点便要了苏鲁儿的命。 可惜苏鲁儿已经被护住,展昭便没了再次对其出手的机会。 不等西夏兵士对自己回射,展昭便急忙退走。 虽然展昭这一箭没能要了苏鲁儿的命,可是他中箭之事却是使得西夏军心动摇,许多西夏兵士,已经在寻找退路了。 而此时便看到街道两边,忽然被人推倒了几面土坏墙,再次杀出一队队身着龙鳞铠的新军。 西夏军被截断之后,又受到几面截杀。虽然人数兵力上实际占优,可是这局面已经彻底的无法控制。 终于在西夏军队中出现了一个转身逃跑的兵士,便立时引起争相效仿者。 之前还勇猛与新军兵士对砍的西夏军,转眼便开始逃散了。 苏鲁儿眼都红了,“不要跑、不要跑!” 可惜军心已经失,哪里还有人听他的话。除了少数人向苏鲁儿靠拢之外,其余大多西夏兵士数向城门方向逃走。 看到大势已去,而宋军的那些重甲军卒已经向自己这边逼近,苏鲁儿终于放弃了挣扎。 他长叹一声,便带着自己的亲卫向着西门逃去。 而东门那个方向,已经被新军堵了个结实。再加上被火墙拦下另一边,西夏军队有半数以上无法逃走。 这一战大半都如新军所料,但是苏鲁儿打算从西门追杀出去,这一点却是没有人料到。 也正是因为如此,使得苏鲁儿带着一部分人逃掉。 展昭射倒一名西夏军正在奔逃的队正,便跺了跺脚,往杨文广所在的东门去了。 很快便看到杨文广已经竖起的大旗,展昭急忙跑过去。 “杨将军,那敌军主将从西门逃了,请将军派人与曹傅联系,让他尽快追杀,莫使敌将逃走。”展昭急忙说道。 杨文广此时也有些懊悔,以为西夏军队会向东边退却,可没想到人家是从西门出去的。 “给曹指挥传令,知会他西夏残兵从西门逃出,令他尽力追杀,莫要手软。”杨文广立时对传令兵道。 传令兵跳上马背,便从东门狂奔而出。 展昭此时也是一样的懊悔,“若是我那一箭射的再正些,西夏主将便也被留下。看来这功与我擦肩而过了,又便宜了曹傅那小子。” 听到展昭此言,杨文广便哈哈一笑,“展校尉不必如此,城中敌军还多,亦未放弃抵抗,我们先去将这城中之乱平定了再说。” 展昭点头,随着杨文广的这一支队伍杀向城中剩余的那些西夏兵士们。 城中被拦下的西夏军总共有四五千人,只是他们的命不好,在新军面前根本就施展不开。 他们的刀枪劈刺在新军的龙鳞铠上,根本就造不成多少伤害。反而是新军的斧枪,一下子便会使得西夏兵士血溅五步。 待杨文广又领了一批新军杀过来,最后两千多西夏兵士便没了抵抗之心,纷纷弃兵跪地投降。 杨文广与狄青一碰头,两人现在要做的,便是收拢西夏战俘,免得再生乱子。 至于曹傅那边,就看他如何挥了。两人都相信,以曹傅胆大包天的性子,只怕那西夏残兵定然没什么好果子。 而在玉门关的东外荒野上,曹傅刚刚接到了西夏主将逃走的消息。 “那西夏主将从西门逃了,这倒是有些意外。”曹傅撇了撇嘴道。 “我们现在去追吧!”李璋抖了抖马缰道。 第484章 逃不了的 苏鲁儿带着近两千有马匹的残兵,从玉门关的西门逃了出来。 他一刻也不敢停留,带着剩余的人远远绕过玉门关,往东边的肃州逃去。 这些宋军难怪会被派到西夏后方,简直太过阴险。 摆出一副弃城而去的样子,可是却暗藏杀机。他从肃州城中带过来的八千西夏人马,这下子折损了大半。 看着身后胆子都已经吓破的西夏残兵,苏鲁儿面色阵青阵白,这就是奇耻大辱。 自从军以来,苏鲁儿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惨败。 玉门关中有多少敌军藏身,苏鲁儿至今都没搞清楚,他只知道对方的人马应该不是很多。 但是那些家伙披坚执锐,却给苏鲁儿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是见识过自家大王麾下铁鹞子的,人马俱着重甲。而这些绕到西夏后方的宋军步卒,也一样身着重甲。 看上去宋军的重甲,可比西夏的铠甲还要精良一些。 尤其是那些重甲步兵手中所持的斧头,一排排的上下挥劈重击,使得西夏的骑兵根本无可抵挡。 不但人被劈死,就是马匹也会被劈倒在地,着实凶悍。 现在的苏鲁儿心中懊恼之极,自己太过轻敌大意了。只是现还后悔也没用,只能是先逃回肃州再说。 他苏鲁儿可是堂堂的甘肃军司的都统军,乃是十二监军司的大将。 谁成想今日如此狼狈,一路仓皇逃蹿,实是丢人之极。 此次回去之后,便要向大王上书请罪。哪怕被大王贬官,也要想办法一雪今日之耻。 苏鲁儿带着人绕过了玉门关,渐渐的向着东归的大路靠近。 但是他们这一支败兵却是没走多远,便听到后方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奔腾之声。 这声音仿佛是天边的雷声,让这些西夏败兵肝胆俱裂。 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定然是敌军的追兵。 苏鲁儿回头望了一眼后方扬起的尘土,便用力的挥鞭抽打自己跨下马匹。 “大家慌,后队的兄弟留下断后,否则回城之后便军法从事!”苏鲁儿只是向着后方传令道。 虽然是战败逃遁之时,但是苏鲁儿这话语仍然是理所当然。 这并不是苏鲁儿没有同袍之义,而是战场之上必须要有所取舍。 面对追兵,若是不留人断后,最后的结果定然是比一同逃跑还要凄惨。 西夏军纪极严,此时大家的惊魂初定,后队的西夏兵士却也并无抗命。 立时便有数百人停了下来,掉转马头看着后面的追兵。 追过来的,正是曹傅与李璋两人所带领着的新军骑兵。 他们得到城中送来的消息,便立时撒出人手,去玉门关南北两侧搜索。 待得知西夏残军所逃遁的确切方位之时,苏鲁儿已经带人绕过玉门关了。 曹傅与李璋两人也不着急,带着三千新军骑兵,一路跟了过来。 他们这支队伍追出数十里后,便看到断后的西夏残军。 这数百人拦在大路之上,跃然看着人数不多,却显得分外悲壮。 可惜他们碰到了新军,也是他们的不幸。 曹傅抬手,向着前方挥了挥。 李璋不解其意,“曹指挥,你向前挥手这是何意啊。” “我的意思,是直接冲撞过去。”曹傅在马上笑道:“若是一次冲击便可解决,便没必要与之在这里纠缠。若真的被这些西夏兵士所缠住,岂不是让真正的大鱼机跑了。” 李璋听到曹傅说起大鱼,不由嘿嘿一笑,“那我今日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亲手抓到这条大鱼。” “就凭你?”曹傅笑着摇头道:“我头一次上阵,虽然也是带兵之人。可是从头到尾也只是个看客,根本就没机会出手,也不知道如何出手。你只是觉得自己厉害罢了,等下你便可知道差距。” 两人只说了几句话,便已经与阻拦的西夏残军接近。 李璋和曹傅两人都抽出了腰间的马刀,做好了准备。 只是护在两人身侧的那些亲兵们,此时纷纷扬鞭策马,抢到了两人前方,形成了一支三角形的锋矢阵。 而后他们这支跑大最前方的队伍,便猛然撞入西夏残军中间。 西夏残军虽然在放箭,但是对于新军这支披着链甲与皮甲两层铠甲的轻骑,作用着实不大,根本就没几个人受伤。 可是当新军的骑兵冲入西夏兵士当中之后,这支新军骑兵的威力便显现出来。 清一色带弧度的马刀,只是看一眼便会觉得极其锋利耀眼。待新军的马刀砍过去的时候,那些西夏残军才明白什么是快刀。 大宋的钢铁在熔炼之时已经被范宇的造作院提升了品质,再加上水力机械的锻打,每一柄马刀都可算得上是宝刀。 这些马刀斩在西夏残兵的皮甲之上,便和斩过纸皮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一个冲锋过去,数百名西夏残兵便再无一个站着的。 新军的骑兵呼啸而过,根本就没在这些断后的西夏军身上浪费多少时间。 前方的苏鲁儿跑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听到后方追兵的马蹄轰鸣再次传来。 不只是苏鲁儿心中慌,此时西夏残兵已经个个脸上变色。 那可是数百西夏兵士,根本就没能阻拦敌军片刻。 就是数百头猪,也不能这么快便被解决才是。 可是大家骂什么也晚了,只有埋头急奔。 苏鲁儿虽是人在马上,可是脑子急转。若是今日不想个办法脱身,怕是根本就逃不回肃州城。 耳听着后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苏鲁儿也是被逼急了。 “此地空旷,大伙不必非走大路!”苏鲁儿怒吼道:“全都散开分头逃命,我就不信这些狼一样的家伙,能将大家都留下!” 被逼到这个份上,这分头逃命的办法,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他这里一声令下,西夏残军的人马,便纷纷四散而走。 大家都知道,跟在苏鲁儿的身后,定然会是被重点追击。因此,众多的西夏残兵,纷纷远离了苏鲁儿,向着荒野之中逃去。 李璋在后面看到前方的情形,不由急道:“这些西夏人倒是精明,这样我等可不好追。” 刚才路上的一战,他正如曹傅所说,根本就没捞上动手。现在看到西夏残兵四散而逃,最不甘心的便是他。 曹傅却是自信,“他们能逃到哪里去?逃不了的。” 第485章 不得不回 李璋听到曹傅说西夏残军逃不了,可是眼前的那些人确实已经逃走了啊。 “曹指挥,你的意思是另有所指不成?”李璋有些诧异道。 他在新军中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这些日子以来确实受到了锻炼。此时又是曹傅在说话,他不得不有耐心听着。 曹傅看着那些逃散的西夏残军冷笑,“他们现还四散而逃,难道还能逃去天边?这边地广人稀,他们不管如何分散,最后只能逃去肃州。而且西夏残军都只着皮甲,马匹负重比我们要轻一些。若是分散绕路追击,怕是反而会追丢了。” 李璋却是眼中一亮,“曹指挥的意思,莫非是要直下肃州城?” 这小子年纪不大,心和曹傅是一样的野。 想到这里,握着缰绳的手都颤抖起来。 曹傅却是摇了摇头,“我出来之时杨大哥还特意叮嘱我,不要去夺肃州。他是我们新军之,我若不听话,便是违了军令。所以,我们只要一直追到肃州城下便可。将来肃州城以西,必须为我新军所控制才对。” 虽然没有要夺城,但是曹傅话里所透露出来的自信,也让李璋精神一振。 曹傅话里的自信代表着,并不是夺不下肃州城,而是怕违了军令才不会对肃州城下手。 但是肃州城西门外,皆为新军势力。显然是要使得西夏人出肃州城的西门,都要考虑一下后果。 这说明将来新军与西夏军队在玉门关与肃州城之间,要争夺主动,逼得对方不敢出门。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西夏残军纷纷向周围逃的散开。 此时,京连苏鲁儿也已经拨转马头离开了大路。 只是新军的队伍却没跟着西夏军散开,而是隆隆向前,甚至都没有片刻的停留。 当苏鲁儿看到新军一直向前,连看都不看他们这些逃散开的西夏残军之时,他的心中反而不踏实了。 “将军,那些家伙没有追我们!”一名亲卫惊喜莫名的道。 苏鲁儿却是皱眉不已,心一直在悬着。 “不对,他们这样做有什么好处?这三千人,能做什么。难道他们……”苏鲁儿忽然就是全身一个激灵,“不好,他们要夺肃州城!肃州城中一点防备也无,我们必须快些跑回去,不可让这支军队得逞!” 跟着苏鲁儿的几名亲卫,听到苏鲁儿的判断,再看着那些一往无前的新军骑兵,不由得都大惊失色。 人家的目标大着呢,难怪看不上他们这些残兵败将。只要将肃州城夺下,他们这些人也就跑不了多远。 于苏鲁儿一数十人,急忙打马狂奔。 大路是不能走了,他们这些人只能绕路,希望赶在新军的骑兵之前赶到肃州城中。 此时在玉门关内,杨文广与狄青两人已经将西夏俘虏都派人看守起来。 一下子抓了两千来人的俘虏,这可有些不好办。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大眼瞪小眼,实在是感觉有些棘手。 正当两人因为俘虏太多而没有主意之时,曹贤顺、张唐卿他们这些文官都回了城。 于是杨文广与狄青将几人迎了进来,一同商议如何处置这些西夏俘虏。 让杨文广与狄青为难之事,在这些文官的手中却并不算难。 张唐卿当即开口道:“这些俘虏,可使之充为苦力。玉门关留一些巩固城墙,其余的都送到瓜沙二州,也可加以利用。” 苗振却有不同的意见,“张兄,这些俘虏皆为党项人,若是留在我们所掌握的势力之下,恐怕他们会给我们捣乱。” “慢慢教化就是,总不能一下子都杀了。”杨察摇了摇头道:“都杀了不但有伤天和,而且杀俘不祥,岂可随意而为。” “杀了不好,不过还有个办法。”曹贤却也开了口,看着几人笑道:“瓜沙二州以西,便是高昌回纥。他们西边的黑汗国那边,有商人收购奴隶。我们用不了这许多俘虏,将他们卖得远远的便是。” 曹贤顺的话让大家面面相觑,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贩卖奴隶,这个认知简直让他们有些吃惊。 大宋的仆役可都并不低下,奴隶一说更是自上古之后便没听说过。如今听到曹贤顺忽然说,有人收购奴隶,这是很吃惊的。 不过,曹贤顺的这个主意也并不算坏。若是能将这些西夏战俘都卖掉,便可省了许多事情。 徐绶却急忙摆手道:“现在还不能卖,先让这些俘虏将该干的活都干了再说。从明日起,便要让他们修整玉门关。” “是先将你的府衙修好吧?”张唐卿忍不住取笑道。 “我的府衙也是玉门关的一部分。”徐绶不以为意道:“不可使之吃饱喝足饱食终日,要让这些家伙又累又饿,才不会闹事。否则的话,定然都是桀骜的很。” 狄青这时点头道:“徐知府没有说错,这些西夏兵士作战凶狠,性情也确实桀骜不驯。若不吃够了苦头,怕是不会乖乖听话。” 徐绶当即两掌一合道:“那便如些定了,至于如何让这些俘虏干活,还要靠两位将军多多费心。” 他们几人坐着商量,便将两千余人的命运给决定了。 虽然事情有些残酷,但是这是事关生死之事。若是因为一时心软坏了大事,他们这些人包括全体新军在内,便会统统断送在这里。 与其有这等潜在的可能,还是让西夏俘虏惨一些比较好。 大家商议了半日,其中包括曹贤顺如何交接瓜沙二州之地。如今西夏的威胁暂时减小,便可着手接收二州的事宜。 狄青对曹贤顺道:“曹使君,此事并不急于一时。待曹傅他们回来,休息一两日再出去瓜州。” 杨文广却是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不收皱眉道:“今日怕是够呛能回来,曹傅这小子不会是去了肃州吧。” “杨兄你叮嘱过他,这小子不傻,知道不得违抗军令。不过,如果他追到肃州城下,应该也不会是意外。”狄青对于曹傅太了解,那小子一定会做到刚刚不违命。 曹傅与李璋两人带着三千新军骑兵,在四日后才回到玉门关。 这一路的追杀,最后堵了肃州城的西门,将那些历尽千辛万苦逃回来的西夏残兵们,又给狠狠的收拾了一顿。 眼看着随身带的补给不够了,这才不得不回来。 第486章 图什么 肃州城比玉门关要大,人口也是玉门关的数倍之多。 曹傅与李璋两人带着新军骑兵到了肃州,便在城外徘徊。 这让兵力已经不多的肃州城立时四门紧闭,变的气氛紧张起来。 苏鲁儿他们马匹更好,身上的皮甲也更轻些,因此比曹傅李璋所带领的新军骑兵更早一些到达。 但是也只是早到半日而已,依靠城中的不多的兵力,也只能做出防守的姿态。 曹傅与李璋在城外劫杀6续逃回的西夏残兵,却是让城内的苏鲁儿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若是不顾一切的出城邀战,苏鲁儿自问不是新军骑兵的对手。 其实不是不能一战,而是玉门关一败,实在是败的太惨,又被追杀了一路,使得苏鲁儿的胆气为新军所夺。 曹傅这家伙如今已经显露出将门后代的天资,将西夏残兵几乎一网打尽。 李璋在这一次追击战中,手中多了数条西夏残兵的性命,性子也迅变的成熟沉稳起来。 在肃州城外徘徊了一日之久,他们两人才带领着新军骑兵退回玉门关。 杨文广与狄青展昭三人,听完曹傅与李璋两人的述职,不由得面面相觑。 真是英雄出少年,这两人带兵直逼肃州城下,吓得西夏人不敢出城。 大宋自太宗皇帝北伐之后,宋军便再无如此咄咄逼人的兵势了。然而今日的新军之中,却又再一次出现。 这代表着,新军这支力量将会是大宋未来平安的希望。 杨文广对两人着实嘉勉了几句,使得曹傅与李璋两人喜笑颜开。 尤其是李璋,平生第一次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他人的承认,这是从所未有的新奇体验。 “曹傅与李璋两人做的不错,如今西夏肃州军应该已经被吓破了胆。想必短时间内,西夏方面不会再轻易派兵来攻打玉门关。”狄青盯着一幅地图沉吟道:“杨大哥,此时便可趁着没有战事,调动人马去瓜沙二州接收这两地。给我留一千骑兵一千步卒,我当稳守玉门关。” 杨文广点点头道:“不错,是时候去瓜沙二州了。不过你这里也非常重要,若西夏人有何异动,你可派人飞骑来报。而这玉门关也不必死守,一旦敌军势大,放弃便是。我新军一兵一卒皆甚宝贵,不可轻易损失。” “我省得。”狄青拱手应道。 “来人,去请曹使君与张唐卿几位议事。”杨文广目光在众武官的身上扫过,便挥手吩咐道。 不多时,曹贤顺与张唐卿一干文官便结伴来到议事的大厅中。 众人一同落座,便讨论起如何交接瓜沙二州之事来。 其中的重点,便是要接收瓜沙二州的军队。 虽然归义军如今的军队暗弱已久,但是依旧有着近两万人的规模。 这个数量的军队,在这等强敌环伺之下,也仅仅只有一点自保之力而已。 瓜沙二州地近澣海,周围又是西夏、黄头回纥、吐蕃、高昌回纥等势力。 若非周围的强敌太多,互相之间皆有掣肘,只怕瓜沙二州已经被人吞并几回了。 曹贤顺对于献出瓜沙二州最是热心,这等四面强敌环视之下,日子简直没法过。远不如将这等迟早保不住的地盘献给大宋,好换一个富贵平安。 “杨将军请放心,只要我们回去,便可顺利将二州之地交接过来。那等提心吊胆的日子,大家都不愿再过,早就盼着王师了。”曹贤顺这家伙一点也不将祖宗基业当宝贝,只怕脱手晚了卖不上一个好价钱。 张唐卿此时开口问道:“曹使君,你愿意献出瓜沙二州,但是原本的归义军众文武,可愿将瓜沙二州顺利交于我等的手中?” 曹贤顺摇了摇头,“他们同意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这二州之地,是我祖上打下来的。我也不瞒几位,二州如今的形势危如累卵。一个不好,便是覆灭之祸。虽然归义军尚有两万兵马,但是久无战事,武备也已废弛。与其在这等死地挣扎求存,莫如带着他们与我一同回大宋。这些年来,手下的文武也有些积累,到了中原做个富家翁,应当不成问题。总比埋骨黄沙之地,要强上许多。” 这家伙就没多少野心,反而一心想着去中原做富家翁。 只看曹贤顺的态度,便知道他手下人都是什么精神状态了。 张唐卿点了点头,便不再问。 杨文广此时便对众人道:“如此,明日便休息一日,后日步骑各两千人,前往瓜州。如此安排,大家可还有什么意见。” “杨将军安排的甚为妥当,我等并无意见。”张唐卿点头道。 两日之后,新军的大队便从玉门关出,向着两百里外的瓜州行去。 在玉门关中,留下了狄青与徐绶这一武一文,还有两千新军驻守。 远在肃州的苏鲁儿,自战败之后,又被曹傅李璋领军吓的不敢出城。待新军退走之后,他才带了数十骑出城查看。 苏鲁儿一边写了请罪文书,一边派人深入青塘打探。 他又从甘肃军司调了两千人马到肃州,以巩固此地的防守力量。 八千人马出征,逃回来的不过一千余人,这个损失实在是太大。 在苏鲁儿看来,只怕大王李元昊知道了,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李元昊给他的回书,只是不痛不痒的斥责了几句。更多的,则是安慰和鼓励,命他守肃州与甘州两地,莫要再主动起衅。 苏鲁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深感西夏如今压力巨大。显然远在兴庆府那边,辽国对于西夏的攻伐仍未结束。 他派去青塘的人也传回信息,证实了苏鲁儿的猜测。奇袭玉门关的那支军队,果然是借道于青墉的宋军。 这个消息的证实,哪怕苏鲁儿心中已经有所预料,还是让他暗暗吃惊。 大宋不远千里,派人借道青塘奇袭玉门关,所谋定然非同小可。 只是远远的派这么几千人的军队,能挥的作用极其有限,大宋到底在图什么? 第487章 你很有能力   苏鲁儿猜不透大宋打的什么主意,但是这里面一定有着重要的原因。   若是能将这个秘密找出来,想必自己战败之责,定然可以彻底的免罪。   别看大王并没追究,但是苏鲁儿知道这是在用人之际。一旦西夏度过了这一段时间的窘迫,大王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收拾自己。   所以,大宋的图谋自己定要找到。   虽然无力再次进攻玉门关,但是苏鲁儿也有办法。   肃州与玉门关都是河西走廊上的要道,往来的胡商一直就没有断过。   因为前些时日的战事,使得商路被中断了一段时间,但是这些时日也已经再次通了。   苏鲁儿请来一些近日从玉门关经过的胡商,打听玉门关的情形。   只是从这些胡商口中听到的消息,却是使得苏鲁儿大惊失色。   一直被西夏所觊觎的瓜州与沙州两地,如今已经易帜归附大宋了!   这个消息一下子将苏鲁儿震的不轻,简直是和做梦一样。   “归义军居然归附大宋,那曹贤顺怎么敢!”苏鲁儿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齿。   他却是知道,归义军的节度使曹贤顺,对于西夏曲间逢迎,甚至说过归附西夏的话。   可是如今这家伙,却是将瓜沙二州一转身便交给了宋国。而且宋军偷袭玉门关,并且用诡计大败了自己,这笔帐都要算在那曹贤顺的身上才是。   宋军在距中原数千里的地方,占了这么一块飞地,却是打的什么主意?   苏鲁儿心中隐约觉得,宋是欲对西夏不利。可是以他所知的大宋,哪里可能有这等野心和血性。那宋国朝廷向来一团和气,不喜轻启战端。   每次西夏军队越境去宋境抢劫,事后都是招来宋国的书信呵斥。却从来没见过大宋主动出兵,向西夏讨回公道。   此次这数千新军远道而来,却是与他所知道的宋军大不一样,不但主动攻下了玉门关,还将自己八千人马打的几乎覆灭。   或许是因为瓜沙二州的归附,使得宋国调集精锐过来占据。之所以攻下玉门关,便是对西夏的警告,警告西夏莫要想打瓜沙二州的主意。   再或者,便是宋军在这河西派遣精锐强兵,便是要经营河西之对,以待来日两面夹击西夏。   苏鲁儿摇了摇头,却是给李元昊上书,将自己得到的这些消息还有他的判断,都给写到了书信之中。   这等战略之事,还是交给大王去操心吧。   然而李元昊这个时候正带领五万大军,屯兵于兴庆府以北的定州城中,与驻陛于省嵬城的辽皇耶律宗真隔着黄河对峙。   辽皇耶律宗真手中也是五万大军,如今攻到了省嵬城,也已经算是强弩之末。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不过,耶律宗真却并不急。如今大军的消耗虽然不小,可是这战事,毕竟是生在西夏土地上。   耶律宗真与李元昊对峙,一是因为大军久战疲惫,二是已经接近西夏都城不适合冒然进攻,三是只要占据的这里够久,则未尝不能将这省嵬城并入辽国治下。   反正耶律宗真打定了主意,就是要赖在省嵬城中,与西夏对耗。   只要在西夏土地上打一天的仗,西夏的损失便会比辽国大许多。   如今辽国的后勤,多亏了皇太弟多方筹措,竟也使得大军的消耗坚持了下来。当然,还有辽军传统以战养战的习惯,也是使得辽国大军能保证后勤的重要方面。   另一边的李元昊,收到了苏鲁儿的书信。   当他看到苏鲁儿所探听到的消息,和瓜沙二州归附宋国后,李元昊的脸色便很不好。   若说辽国对于西夏军大败萧普达,觉得丢了自身大国的颜面。那么西夏对于被宋军击败,便是强军被弱旅所击败的耻辱了。   李元昊是个极其傲慢和自傲的人,他看到宋国居然趁着西夏与辽国大战,偷偷的收服了西夏后方的瓜沙二州,这更是让他异常愤怒。   只是辽国大军攻入夏境,此时容不得他分身他顾。   “来人,去将野利仁荣叫过来。”李元昊将苏鲁儿的书信扔在桌上道。   不过是片刻,野利仁荣便来到了李元昊的书房。   “大王相召,不知道是何等事情。”野利仁荣对李元昊行礼道。   李元昊摆了下手道:“你我何须如此客气,桌上有封苏鲁儿来的信,你且一观。”   野利仁荣看完信吃了一惊,“大王,此事、此事怕是极为不妥。若是宋国派人占据了瓜沙二州,便对我西夏形成了两面包夹之势。而且这次派去接收瓜沙二州的宋军,能将苏鲁儿打的惨败,怕也不可轻忽侮。大王可向宋国朝廷去信,以责问宋军为何背信弃义,在我西夏后面开拓疆土。以宋国朝廷的自大,便是轻易退兵放弃也有可能。”   李元昊挑了挑眉头,“依你之见,可是用道义来指责宋国?若是宋国不听,却又如何。那宋国朝廷上下,也不是小孩子们。岂可因为一纸书信,便丢下到嘴的肥肉。”   “大王不必担心这些,只管去责问便是。”野利仁荣所学庞杂,对于宋国官吏的习惯并不陌生。   见野利仁荣如此笃定,李元昊便点点头,使人起草了一道国书,命人即日起程送往宋国的汴梁。   范宇这些时日以来,都过的象个真正的大宋贵族。每日里不过是在造作院里混上半日,便早早的回了城外的庄园。   不是听曲听戏,便是陪着还玉公主和两位太后娘娘。   虽然表面上是这等的悠闲自在,可是他却一直在关注着辽国与西夏之间的战事。   他与辽国皇太弟,也偶尔会通信,互相说说自己的近况。   郭喜郭掌柜,便成了范宇与耶律重元之间的送信人。   在给范宇的信中,耶律重元表示,虽然很想从中路的地斤泽出兵,突袭夏州城打破僵局。但是又怕那是个陷阱,自己的莽撞会使得辽国的战局崩溃。   而范宇的回信则简单的多,说自己这边每日吃喝玩乐甚为无聊。   另外,又大赞耶律重元的谨慎,虽然年轻却是老成持重,可以委以重任。   范宇对于耶律重元的追捧,看似无意,但实际上却是暗示这位皇太弟,你很有能力。 第488章 是件好事 耶律重元真的有没有能力,都不在范宇的考虑之内。 但是这颗自信自负的种子,范宇是一定会给对方种下去的。 皇太弟耶律重元,与兄长辽皇耶律宗真之间,早晚会出现冲突。范宇所做的,便是要这个冲突来的更早一些。 眼下辽国与大宋之间,虽然因为澶渊之盟而显得相对友好一些。但是这个局面终有一天会被打破,至少是被范宇从中破坏掉。 大宋眼下对于自身的和平环境十分满意,朝廷上下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但是大宋自身的问题和矛盾,已经逐渐的凸显出来。 解决之道无非就是两个,一个是自觉的对内部进行改造,另一个方法,便是通过外来的威胁被动的生改变。 范宇觉得,自己没本事去动摇朝廷内部的基础,便只能通过外来的威胁,使得大宋不得不接受改变。 至于现在正与辽国大军对峙的西夏,范宇却是并没多考虑。 眼下新军已经被派往了河西的瓜沙二州,这颗钉子便牢牢的钉在了西夏的身后。 大宋虽然朝廷上下都安于现状,但是对于西夏这等桀敖之辈,仍旧不怎么看在眼中。 之前大宋虽然与李元昊的祖父李继迁大战过,但是李元昊的亲爹却是长袖善舞,对大宋表现出了足够的谦卑和恭顺。 这使得大宋朝堂上的诸公认为,西夏不过是个撮尔小国,不值一提。 若不是这一次范宇爆出,西夏的李元昊有称帝的意图,并且与辽国连场大战,怕是朝中仍旧没几个人正眼看西夏。 而且范宇在丰州与西夏大战两场,都是西夏一方损兵折将。 这就使得朝中形成了一种看法,连安乐侯这等少不更事的皇亲都能打败西夏大军,这西夏简直都有些不堪了。 其实官家赵祯,心中多少也有些这种看法,否则也不会轻易的答应,将新军派往河西的瓜沙二州之地。 范宇这一日正在自己的庄院中乘凉,便有宫里的小黄门前来求见。 “小的见过安乐侯。”小黄门一进门,便对范宇行礼道。 范宇摆了摆手道:“小公公这次前来,可是官家有事找我?” “安乐侯真乃神算,正是如此。”小黄门的马屁简单直接毫无技巧,“官家请安乐侯前去议事,几位相公,也都在议事之列。侯爷身为皇亲,也被请去,显然是在官家心中极看重的。” 范宇笑了笑,便令孙有才给这着小黄门看赏。 “如此便有劳小公公带路了。”范宇起身,让人备了马车,便与这小黄门一同去了宫中。 在范宇到达崇政殿之时,里面已经有了政事堂的吕夷简、蔡齐,枢密院的王德用和韩亿等人。 就连三司使程琳,也一同在列。 这次的阵仗不小,显然生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众人看到范宇又一次出现,王德用、韩亿和程琳都对他点头招呼。只有政事堂的吕夷简、蔡齐,这两人无动于衷。 这个态度便可委容易的看出来,众人对于范宇出现的态度。 官家赵祯坐于书案之后,看到人都来齐,便笑道:“诸位卿家,此次召大家来议事,是要与大家说一个消息。这个消息的好坏,实在是不好评价,但是眼下或许是好事。” 范宇看到,只有程琳露出诧异的表情,而政事堂与枢密院一共四位相公,却是都面色淡然,显是已经知道内情了。 “官家,臣抖胆一问,是何事使得官家认为,此事的好坏不易评价?还请官家为臣等解惑。”范宇只能躬身问了一句。 赵祯在吊大家的胃口,自己这等于是给官家捧哏。虽然无聊,但是官家喜欢就好。 果不其然,赵祯面带得色的一笑,对陈琳挥手道:“将河西的文书给诸位卿家传看一下吧。” 陈琳将一份文书取了出来,亲自送到众人的面前。 只有范宇和程琳两人上前传看了,其余的四位相公却只是凑近了而已,并没细看。 这文书是张唐卿所写,将河西之事做了一个详细的汇报。 张唐卿在文书之中,将此次接收瓜沙二州的事情,都一一罗列于文书之中。 除了顺利接收瓜沙二州之外,还向官家奏明,新军指挥使曹傅奇袭玉门关,并且新军大破苏鲁儿所领的西夏军。 难怪官家脸上带有得意之色,原来是小舅子表现英勇,他这个姐夫也面上有光。 范宇看完之后,便立时对官家赵祯拱手道:“臣为官家贺!曹傅虽曾为汴梁纨绔,但如今却已经显露卫青霍去病之才能。其人年纪轻轻,如今竟也能扬我大宋国威于异域,实是我大宋之幸。若非官家感化,想来曹傅亦无此等展露头角的机会。” 这话就是给赵祯的脸上贴金了,将曹傅比作卫青霍去病,那就是将官家赵祯比作了汉武帝。 赵祯的脸都快笑烂,却是强自矜持道:“他算什么卫青霍去病,而且擅自夺下玉门关,提前得罪了西夏,怕是有些打草惊蛇了。” 三司使程琳的目光在四位相公的身上扫过,此时开口道:“臣的看法与官家一样,觉得夺下玉门关之事,好坏各半。好的是,我大宋强军战力强悍。坏的是,怕是他们在河西没有喘息之机,要时时的提防西夏来攻了。” 此时参知政事蔡齐也拱手道:“不错,臣以为曹傅虽然侥幸夺得玉门关,但此举有贪功冒进之嫌。远不如绕过玉门关,直接接收河西二州更稳妥。” 范宇看到蔡齐这家伙在拆台,显然是不欲使大宋武将出头,连国舅也要有意压制。 “官家,文书之中不是已经提到,他们不但夺下了玉门关,还将那苏鲁儿的西夏大军又几乎全歼吗。”范宇摇摇头道:“以西夏如今正忙于应付辽皇大军的情况,哪里还有余力再攻伐玉门关。而且,这玉门关夺到手中,便是河西瓜沙二州防御西夏的门户。一旦西夏真的集结大军来攻,也可增加河西的纵深,使得他们有更多转寰的空间。所以,臣以为这是件好事。加上他们远在河西之地,文武同命,当知事情的轻重缓急,不至于误了大事。” 第489章 安乐侯所言甚是 听到范宇的分析,官家赵祯不由得点点头。 虽然有重臣在侧,可是安乐侯这个年轻的侯爷,在官家的眼中分量也并不差。 范宇虽然还未及冠,但是他所做出的功绩,已经远远的出他的年龄。除此之外,范宇对于辽国和西夏大势的判断,还没有出过错。 至今为止,赵祯都没看到出现范宇判断之外的事情。 蔡齐却是有些不甘心,皱眉道:“官家,不管如何,这也是擅启边衅。这等事例不可助长,否则边将们纷纷效仿便不好了。所谓好战必亡,不过如是。” 范宇斜了这蔡齐一眼,自己的心思倒是被他无意中说中了。自己之所以维护曹傅,除了那是自己带出来的新军之外,也有着给大宋的武将们松绑的意思。 可是这位蔡齐相公,却是严防死守毫不放松。 “蔡相公言重了。”范宇摇了摇头道:“曹傅所做所为,皆是审时度势而已,这如何算是擅启边衅?倒是蔡相公给曹傅扣擅启边衅这顶大帽子,才显得太过突兀。我觉得,蔡相公认为曹傅是外戚,不应掌兵更不应立功,所以才要加以压制吧。若是蔡相公担心外戚之祸,直说便是。在官家面前,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岂可一味阴私揣度,而使用手段构陷。蔡相公身为参知政事,当然有权对官家建议。却不适合以己之所想,而左右官家之心意。更不应该在此事上绕圈子,以图明哲保身。我大宋的外戚皇亲虽多,却无一家弄权。” 范宇这些话,使得崇政殿里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赵祯脸上毫无表情,而同平章事吕夷简的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枢密使王德用,则面显焦急之色,显是在替范宇着急。枢密副使韩亿的目光,在殿中各人的脸上扫过。 三司使程琳此时开口劝道:“安乐侯,莫要如此,蔡相公亦是忧心于国事。无论如何,其本意是好的。” 这话就是和稀泥,听着虽然是替蔡齐讲话,可是好象又在指责蔡齐错了,怎么理解都可以。 范宇却是笑道:“忧心国事,当可直议其事以使君王不惑。所谓话不讲不明,理不讲不清。若是不能在官家面前,说出实话,这岂是为臣之道。” 吕夷简之前并无多少反应,此时听到范宇的话,却是眉头跳了跳。 官家赵祯则是另一种表情,居然颇显嘉许之色。 没有一个上位者不想听到下属的实话,赵祯自然也不例外。如果让赵祯说句心里话,他一定不希望自己的下属整天绕来绕去的讲事情。 有什么事情不肯直说,总是旁敲侧击,还要让上位者猜测其意,这是最让上位者心烦的。 王德用、韩亿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没说话。 蔡齐却是被范宇的话说的没了腾挪的余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更不能说,我就是为了和你安乐侯对着干。 “安乐侯,我所担心的,岂止是外戚权势。”蔡齐不管如何也是个参知政事,反应也并不慢,“除此之外,更担心的便是我大宋生前唐之时武将藩镇之乱。一个不好,我大宋便会蹈前唐覆辙,变的分崩离析。这等担心的话实是不吉,我本不欲说出来。既然安乐侯要我知无不言,我也只能讲明。” 他倒是应对的不错,似乎也有自己的一番苦心。 吕夷简听闻蔡齐说的稳妥,便也暗自点头。 “蔡相公,国事就是国事,只要不是诅咒大宋,何来不吉之说?而且,你身为参知政事,岂能为此不信苍生信鬼神之事。”范宇呵呵一笑道:“你说你担心我大宋的外戚,还怕藩镇之祸,从这里也足见蔡相公是用心了的。只是蔡相公可曾想过,我朝太祖皇帝为何设立三衙?为的便是使将不专兵亦不可自筹粮饷,既无羽翼又何谈祸乱一说。依我看,此等担心早已为太祖所瓦解。蔡相公若有这等心力,不如想想如何解决朝廷的三冗。若是迁沿日久,恐积重难返。也只有此事,才是我朝之所急。” 范宇的话里捧了捧太祖赵匡胤,又顺便踩了蔡齐一脚,暗指他不干正事。 虽然范宇的语调平和,但是这里面的嘲讽意味极为明显。任是谁听了这些话,都会觉得这位蔡相公要么是无能,要么就是有私心,刻意打压武人。 打压武人在大官朝堂之上虽有共识,但是这毕竟是不成文的,可以做却不可说。 而范宇的话也提到了防备武人的根本原因,便是怕武**乱。但是这已经被太祖从制度上解决,便没什么好防备的了。 赵祯看到蔡齐一时没能答上话来,便开口道:“我这次请众卿前来,非只是议论玉门关之事。如今河西的瓜沙二州已为我大宋所有,如何经营,方可使这二州之地不会得而复失。又如何才可,使其周边强敌断了觊觎之心。蔡相公,你且讲一讲你的看法。” 要不说赵祯比较仁厚,官家亲自给臣子解围,这算是极为厚道的。 蔡齐冷冷的看了范宇一眼,才对官家赵祯抱了抱拳道:“官家所言之事,臣以为当借道青塘,向河西二州输送人力物力,以使二州壮大。如今趁着青塘与我大宋的关系还好,这便是此议的前提。具体要输送多少人马,当请王相公建议。至于所需多少物力,则要请程相公来说了。” 他说完之后,目光看向王德用与程琳两人,却连正眼也不看范宇。 只是范宇却偏偏不如他的意,叹息了一声才道:“官家,蔡相公此议虽然亦有可取之处,但是臣以为极为不妥。若按蔡相公之义行事,我大宋的消耗之巨,实是不下于参与了辽夏之间的大战。河西地处两千里外,一路之中人马消耗无数,实是不可如此支持。而且,西夏与辽国之间的战事若结束,想必我大宋立刻便会与西夏有战事。到那时,所需的钱粮岂可不绸缪。非是我有意与蔡相公意见相左,实是我大宋消耗不起。此事,想必程相公最有评判之权。” 程琳也没等官家赵祯点名,便拱手道:“官家,臣以为安乐侯所言甚是。” 第490章 非同小可 程琳是三司使,大宋的钱粮度支皆由他来管理,这就是大宋的财相。 大家看到程琳开口,便无人反驳范宇的话了。 可是程琳却还不算完,他接着道:“官家,我大宋虽然看似繁华,可是朝廷也并不富裕。前些时日,便有吕、蔡二位相公,从官家这里借了三百万贯用以朝廷支用。若不是有王氏查抄的那笔巨额钱财及时解到,只怕如今已经是寅吃卯粮了。” 这话等于直接将蔡齐蔡相公的提议给否决了,并且使得政事堂两位相公面上无光。 程琳自己是不想这么样做,可是蔡齐的这个提议就是给自己出难题,明显是要逼死自己的节奏,他不得不反驳。 官家赵祯听了程琳的话,便看向蔡齐,摇摇头道:“蔡相公的提议,是有些考虑不周。可是河西二州之地,又要如何才能使之可以更加有力。否则的话,朝廷派人去接收河西二州之地的意义又何在。诸卿,你们谁有什么好主意,尽可畅所欲言。正如安乐侯所说,议事当可直言,务必不使我留有疑惑才是。” 下面的诸位相公面面相觑,大家以前讲套话讲的习惯了,要是说点负责任的话,可就有些为难了。 吕夷简此时拱手道:“安乐侯,你既然觉得蔡相公的提议不切实际,想必安乐侯的心中已经有了妙计。不如讲出来,让我等参详一番,也好抛砖引玉。” 这位老奸巨猾的很,既要让范宇想办法,还要贬低范宇是抛砖引玉。 范宇对于这老家伙嘴头上占便宜并不在乎,若要让他来讲,那就不是抛砖,而是直接砸玉了。 范宇则面带迟疑之色道:“殿中这许多重臣,让我这等年低德少之人来拿主意,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吕夷简怎么能听不出来,范宇也在讽刺他这个政事堂的同平章事。他这样一把年纪,还要让一个年轻的毛头小子拿主意,实在是有些面子挂不住。 只是能从政的皆为面皮堪比城墙之辈,即便差一些的,也是刀枪不入。 “安乐侯年少有为,自然应该能者多劳才是。”吕夷简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足见功力深厚。 赵祯有些不耐,挥挥手道:“安乐侯,你且说一说你是如何想的。若是可行,便解决了大问题。” 汜减 汜。范宇这才对着官家赵祯躬身道:“是,臣遵旨。” 目光扫了吕夷简与蔡齐二人一眼,范宇便开口道:“蔡相公说,朝廷应当通过青塘,不断的给河西二州输送人力物力,也不是全错。但是如何输送人力物力,这大可不必由我们大宋朝廷来出这个力。” 蔡齐听到范宇如此说,不由瞪着范宇道:“安乐侯,左右都是你,这道理却是都在你那一边了。朝廷不出这个力,难道要别国来出力?若是如此,我倒要问一问安乐侯的居心了。” 这话里的不满和嘲讽,却是极为明显的。 “蔡相公,你这话又错了。”范宇摇了摇头道:“道理就是道理,都在朝廷一边。只有如此才能国富兵强,才可内政修明抵御外侮。另外,我正在讲话,以蔡相公之教养,想必是应懂礼的。” 范宇这和当面骂蔡齐没教养一样,将对方的脸打的啪啪响。蔡齐的眼珠都红了,但是他却亦不好反驳,是他自己无礼在先,当真不好作。 “安乐侯,莫要斗嘴,且将你的想法说出来才是。”赵祯最烦的便是大臣当面互斗,这让他很不高兴。 “臣不希望再被人打断,我接着说便是。”将责任推给蔡齐,范宇急忙拱手道:“河西二州地处河西走廊的要冲,如今又夺下玉门关。所以西域行商若是走河西走廊的话,便绝对无法绕过河西二州与玉门关。若是朝廷让新军与青塘联手,将河西的商路打通,则可得到极丰厚的赋税。无论是对大宋还是青墉的唃厮罗,都是有着不小的好处。” “而且,西夏原本可从域商人身上所收的赋税便一文也无了。则彼消此长高下立现,既可增强朝廷对于河西的控制,亦可充实靡费,更可使得西夏困窘。而西夏能有如今之国力,能建起铁鹞子与泼喜军这等耗费极大的精兵,与西域通商有极大关系。臣觉得,官家可命人传旨青塘,并给张唐卿回书,令他们先试行便是。”范宇郑重道。 范宇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讲出来,毫无遮拦和掩饰。这些话就是他最直接的想法,其中将西夏拿出来当例子,就具有更强烈的说服力。 吕夷简吸了口凉气,这不但是个极佳的提议,也是针对西夏的绝户计。 西夏地广人稀,产出并不是那么丰富。其大半收入,都是靠着地处河西走廊之上的原因。 若是范宇的意图能够实现,由瓜沙二州入青塘再到大宋中原,那西夏还收个锤子的赋税,他们只能从各部收些牛羊。 如此,西夏其立国的根本作用便不存在了,只能退化回纯粹的游牧状态。 王德用此时出声道:“官家,臣觉得安乐侯此议可行。只是青塘与河西二州之间还夹着黄头回纥,要先将这支回纥部族收服才是。” “可使青塘唃厮罗与新军一同出动,两面夹击,想来那黄头回纥也无力反抗。”范宇拱手道。 枢密副使韩亿也道:“青塘唃厮罗亦非弱旅,黄头回纥或许亦可劝服。” 吕夷简与蔡齐两位政事堂的相公,此时反而插不上口,显得甚为孤立。 三司使程琳管理钱财,自然知道范宇此策的意义重大,他也支持道:“官家无须多虑,若是安乐侯之议达成。河西二州的人员财货往来,便自然流通为常例。即使朝廷不从中操作,亦并非难事了。” 大家都知道,一条无人的道路,也很少有人会主动去走。但是如果这条路变的热闹起来,只怕甚至有人绕路也会去走。 芈何 芈。赵祯看到三位相公都支持,心中也很赞成。 “既然如此,便依安乐侯之策行事吧。”赵祯笑道:“没想到,河西二州两千里外之地。原本被人视作险途,如今却要成就一条热闹商路。安乐侯之运筹,非同小可。” 喜欢大宋安乐侯请大家收藏:()大宋安乐侯更新度最快。 第491章 便如此吧 官家赵祯对于范宇的赞赏,却是让吕夷简与蔡齐一同皱眉。 凡是权臣之起始,其权力皆是来自于皇帝,何况范宇这家伙还是个皇亲,基础很好。 吕夷简与蔡齐两位相公,都是熟读史书的人,自然在范宇身上看到了不好的苗头。 范宇听到官家赞赏,便急忙摆手道:“官家谬赞了,臣自得知西夏有了三千铁鹞子这等重甲精骑之后,便分外震惊于西夏之富。据臣所知,中原之地,只有唐太宗曾有三千黑甲重骑,那却是以举国之力供养。西夏何德何能,竟也拥有三千重甲铁骑。究其原因,便在于这西域通商的商路了。” “只要攥住了西夏的这条命脉,将来自可事半而功倍。”范宇笑道:“且这等对策,若非蔡相公相逼,若非官家动问,臣一时也难以想到。此非臣之功,实在是官家洪福,我大宋的运势。” 这马屁拍的清奇,竟使官家有如沐春风之感。 其余诸位相公,则是个个低头,难掩自愧不如之色。 蔡齐却是看着范宇牙痒痒,刚刚还说自己不信苍生信鬼神,现在他却自己说什么官家洪福大宋的运势,简直双标到天上去了。 可是蔡齐却也只能生闷气,这些话能反驳吗?官家正在兴头上,自己只要反驳范宇这家伙,便是在说官家无福大宋无运。只怕官家立时便会贬他的官,治他的罪。 吕夷简的眉头皱的更深,这安乐侯年纪轻轻,却是机变手段长远目光尽皆不缺。若是一旦成为大宋的权臣,怕是极难被人所制。 “安乐侯不必自谦,该是你的功劳,岂会少了你的。”赵祯哈哈一笑,心情极好。 “官家,臣听闻西夏也派了使臣,要递国书过来。虽然这西夏使臣还没到汴梁,但是这西夏使臣的来意,与我大宋接收河西二州脱不开关系。更何况,我们还夺了西夏的玉门关。”吕夷简此时躬身禀报道。 赵祯的注意被转移,他道:“你的意思,是西夏派使臣来,向我们讨要一个公道?” “想必元昊是有此意的。”吕夷简道:“臣想请官家早些有个应对之辞,以免朝上接见西夏使臣之时,被其问个措手不及。” 官家赵祯却是哈哈一笑道:“这又有何难的,我只作不知就好,何必当面与其争论不休。” “这倒也是个办法。”吕夷简点头道:“但是西夏向来不是甚讲道理,亦不知礼仪。恐怕会当面闹的难看,更会语出威胁之言。若只是说说还好,若是……” 虽然吕夷简的话并没说出口,可是大家也知道,他在担心西夏不顾一切的报复大宋。 王德用身为枢密使,自然要站出来的说话的。 “吕相公考虑的不错,但是我大宋岂是随意受人威胁的。”王德用嘿嘿冷笑了两声道:“他西夏若是真的不知好歹,在与辽国大战之时威胁我大宋。我想官家也不介意,出兵教训这西夏一番,大不了让辽国占些便宜罢了。” “王相公,你这想法虽然痛快,但是却不实际。”吕夷简摇头道:“那西夏使臣,定然是受了元昊的叮嘱。与我大宋说什么话,亦必做好了准备。他若说出兵攻宋,也不见得全是大话虚言。此时边军的整顿,想必尚未有结果。若是西夏不顾一切的来攻,怕是会使我大宋受到极大损失。若是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值得。” 范宇却是开口问道:“依吕相公的意思,我大宋该如何面对西夏使臣,才能既保我大宋体面,亦保我大宋的实惠?” 他这实惠二字,却是用的甚为贴切。 原本吕夷简是想要将这个难题推到范宇身上的,可谁知道范宇却是抢先出手,反而将了吕夷简一军。 但是吕夷简却是老猾头了,只是笑了笑道:“我之所以在这里提出来,便是希望大家集思广议,也好打了那西夏使节才是。安乐侯若有好办法,便请讲出来就是。” 这老家伙抬手就是一个接化,又将问题给范宇抛了回来。 范宇哈哈笑道:“我与王相公的意见一样,给西夏个教训便是。只不过边军还没整顿完,只须严防死守,不教西夏轻易犯境便是。西夏此时还不够虚弱,我大宋也还没准备好。正值此时,便让他们嚣张些时日。待我大宋准备的好了,想必西夏与辽国也已互相消耗的不轻。” 赵祯点点头,他觉得死守也是一个挺好的想法。 “如此倒也可行,眼下边军整顿,想必战力上会暂时有所欠缺。所以,大宋边军便须死守城池以拒来敌。”赵祯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最是稳妥。 吕夷简看到这件事如此简单便被定下,甚至都没人愿意多说两句,足见没引起大家的重视。 今日政事堂的两位相公,却是被安乐侯范宇大大的削了面子,暂时连个挽回的办法都没有,这让吕夷简有些郁闷。 更加郁闷的其实是蔡齐蔡相公,他可不是第一次被范宇落面子了,几次崇政殿议事,都被范宇当成了靶子。 只是蔡齐也不想一想,每次最先挑衅的是谁。 范宇可没主动招惹过他蔡齐,但是他蔡齐却是看着范宇这个年轻的皇亲甚为不顺眼。 “官家,虽然我边军整顿还未结束,但是老弱都已6续裁汰。这战力与之前相比,应该并不弱。只待稍加操练,便可更胜往昔。”王德用却是还有些不甘心。 他出身于将门,从十几岁时便与元昊的祖父李继迁对过阵。此时西夏正在逐渐虚弱,便引了王德用对西夏的虎视。 以前西夏日渐强盛,或许宋军会吃大亏。但是如今的西夏被辽军逼迫的十分狼狈,若还敢对大宋狠,自当用西夏试试大宋的兵锋。 这便是王德用的想法,倒也并不是他的一时意气。 赵祯却是不想多事,他笑道:“我知王卿的心意,只是准备未周,不可轻启战事。何况那使节尚未到来,西夏或者不敢有此野心也说不定。诸位卿家辛苦,今日议事便如此吧。” 大家看到官家不想再说,便一同向赵祯告退,各自出了崇政殿。 第492章 但搏一醉 刚刚从宫里出来,范宇还没有上了自己马车,便听到后面有人招呼。 “安乐侯,且慢行。” 范宇回头一看,却是枢密使王德用。 王德用对着范宇招手道:“安乐侯,且慢些,我有话要与安乐侯言说。” 对于王德用,范宇其实是颇有好感的。不只是因为王德用在明里暗里,对自己的帮衬,还因为这位是武官出身。 如今大宋崇文抑武的风气,已经是越来越重。即使是枢密副使韩亿,也是进士出身,而非是武官。 所以这位枢密使王德用,在范宇的眼里,便是大宋朝堂上仅有的武人代表了。 “王相公相召,可有什么重要之事。”范宇原本已经踩上车凳的脚,又放了下来。 王德用来到范宇的面前,拱拱手道:“安乐侯莫要怪我冒昧,适才在崇政殿内时间太短,所议诸事实是不过大略而已。虽是诸位相公都在,但是能更清醒认识河西情形的人,怕是只有安乐侯了。” 对方上来就给自己戴高帽,这让范宇有些意外。 “王相公言重了,我不过是讲些自己的想法罢了,哪里谈得上更清醒。即使是我不讲这些话,想必事情的走向也会如此。”范宇摇了摇头道。 “新军,便是由安乐侯一手建立。那都指挥使杨文广、指挥使狄青、曹傅,皆是跟随安乐侯在丰州与西夏人交战过的。”王德用笑道:“还有张唐卿、杨察、徐绶等人,又有哪一个不是与你交好呢。可笑政事堂操弄手段,将这五人都送去了河西,却是使得安乐侯对于河西的影响之大,除了官家无人能及。” 范宇叹了口气,对着王德用躬身道:“王相公且莫乱讲,我不过是个皇亲,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和影响。若是被官家听去了,只怕我的日子便不好过了。王相公有事的话,便请同往我的庄院慢慢说,如何。” 这老家伙看破了就不要讲出来,那才是看破不说破。他既然说出来了,肯定是有些想法的。是要通过范宇的影响力,在河西施加自己的一些意向。 王德用哈哈大笑:“早就听闻安乐侯的庄园华美无双,只是没有机会前往一观。这一次能得到安乐侯的邀请,实是一偿所愿。如此,便叨扰了。” 范宇无奈,对着王德用拱手道:“王相公乃是国之重臣,能来我的庄园,却是使寒舍篷筚生辉。” 王德用命人叫来了自己的马车,随着范宇的马车后面,一同去了城外的庄园。 大宋的皇亲与大臣结交并不犯忌,交游宴饮亦是常见,因此两人倒也没什么避讳。 回到自己的庄园里,范宇与王德用一同下了马车。 范宇便带着王德用在自己的庄园里转了一圈,向王德用介绍了自己这些琉璃门窗和沙之类的家具。 这使得王德用啧啧连声,大呼范宇的庄园颇有异域情调。 “安乐侯这庄园布置,倒是颇似西域的风格。这胡床胡榻,倒也一样不缺啊。”王德用自以为范宇十分重视西域,“想来,安乐侯对于这西域,早就有了自己的盘算。” 对此范宇也没啥好解释的,解释也解释不清。 “王相公只猜对了一半。”范宇淡然一笑道:“在如今大宋眼中的西域,其实不过是一隅而已。过了高昌再往西,还有塞尔柱帝国。过了塞尔柱,还有拜占庭帝国。这些大国皆不小于我大宋,论起来倒是与辽国相当。我这里有些布置,便是从那拜占庭借鉴而来。” 范宇这一句话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却是使得王德用两眼睁大。 什么塞尔柱、拜占庭,他这枢密使却是一个都没听说过。现在听到范宇如此年纪轻轻,居然知道这等遥远之地的国度,却是想不动容都不行。 “这、这两国都太远,吾不知也。”王德用却也不装,爽快承认自己不知道。 “时光变幻沧海桑田,王相公其实是知道的。”范宇哈哈一笑道:“这寨尔柱帝国的东端,便是早先大唐最盛之时的安西都护府治下的吐火罗地界。” 王德用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失笑道:“好你个安乐侯,居然取笑我这个老人家。今日说不得,便要让你请顿酒了。听说你这庄园自酿的美酒醇香爽口,别有一番风味。既然我来了,便不能错过。” 范宇哈哈一笑,自己也有意结交这位枢密使。既然对方有交好之意,自己当然不会拒绝。 “今日王相公要与我谈西域之事,那我便以西域之美食招待。”范宇伸手一请,便请王德用上了天台。 到了别墅的天台之上,眼前风景开阔,王德用极目远眺黄河,却是老怀大畅。 “当年纵马西北,与西夏人打了数十年。那西北之地,却也是如这风景一般,甚为辽远。”王德用不由感叹道:“只是如今,西夏不但没有灭掉,反而不断壮大,实是老夫一大憾事。” 范宇命孙有才去去了烤炉和羊肉,在天台上升起了炭火。 他听到王德用的感叹,便知道这位王老相公对于灭夏之事有些挂念着急了。 “王相公何必如此,西夏如今正与辽国交战,若是大宋冒然与之开战,却是太过便宜辽国。”范宇摇了摇头道:“只要我大宋能沉得住气,只须一年时间,便可让河西二州积蓄实力。那时再与西夏交战,则河西不但可以自保,还能牵制西夏后方。也唯有如此,才能使西夏更快覆亡。” “只是,这都要时间,却是急不得的。”范宇劝解道:“王相公与其担心,不如向河西多多提供一些便利。招募一些河东路的矿工新军,送往河西二州,以使新军实力更强一些。眼下么,既然来到我这庄园,便请王相公先用些美食,但搏一醉如何。” 王德用听了范宇的话,也知道自己有些着急了。便坐了下来,看着范宇烤肉。 因为是王德用这位枢密使到来,所以范宇亲自动手来烤。 一只整羊被放在宽大的铁炉子上,下面燃着上好的木炭,滋滋的冒出油脂,香味四溢。 第493章 我是杂家 范宇手中拿着一柄刷子,在羊身上刷着酱汁。 “安乐侯真是会享受,这只烤羊,我只闻其味道,便觉得定然鲜美无比了。”王德用坐回沙,耸了耸身子,感受着沙的舒适,“什么但搏一醉。醉是要醉的,但这也不误正事。” “便如安乐侯这般,既建美宅又享美酒美食,却是笑看风云。”王德用意有所指的道。 范宇放下手中的刷子,取过一旁的酒坛,给王德用与自己都倒了一盏啤酒。 “王相公明明是我大宋顶尖的武臣,却去学那些文官打什么机锋,实在是有些伤脑筋。”范宇不由笑道:“不如饮些我家自酿的啤酒,定会让王相公有些惊喜。” 王德用早就看到,范宇倒酒之时,盏中泛起细密的白色泡沫。他所喝过的美酒之中,哪里有过这样的奇景,所以十分好奇。 只是听到范宇笑话他学文官打机锋,却也脸上一红,王德用便顺手举起酒盏遮掩。 “安乐侯的美酒我倒要试一下,看看传闻是否可信。”王德用急忙将盏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他这位枢密使,怎么也是大宋的相公,至少也称得上德高望众四个字。只是范宇虽然尊重他,可是对于他暗指范宇凭借自身影响力可以推动河西之事是不承认的。 尽管范宇真的可以用自己在河西诸人面前的威望,来影响他们,但是范宇也不打算再多事。 这种事情点到为止,若是要求的多了,便会适得其反。不管是威望还是影响力,都是有限的。 眼下王德用来到自己的庄园里,却是旁敲侧击,范宇当然更不能承认什么。 “此酒是我想的配方,专门请的酿酒师傅精心酿造而成,只是不知王相公饮不饮得惯。”范宇笑道。 王德用饮了一盏啤酒,却是大为赞叹。 “真是好酒!”王德用身为武臣,亦是好酒之人,“入口微苦却是有回甘,醇香之处,更如身处麦田花圃,使人陶然。更兼此酒清爽利口,可以痛饮之!” 身为大宋的高官,王德用饮过的好酒不计其数,却是从来没有饮过如此口感和味道的美酒。 啤酒虽然入口苦,但是这却并不惹厌,反而在有了回甘之后,之前的苦味便成了点睛之笔,这是真正的苦尽甘来。 对于王德用这等上了年纪,阅历极丰的高官来说,这便是人生的味道。 不等范宇说话,王德用便自己又倒了一盏,一口饮下。 范宇喝了自己盏中的啤酒,却是笑道:“王相公海量,若是喜欢这酒,等下我便让人给王相公抱几坛回去便是。” 王德用放下手中的酒盏,叹气道:“安乐侯做事总能别出机杼,真是令人称奇。造作院交到你的手中,便有了龙鳞铠、斧枪等军器。我听说,你还将冶铁术也给改良了。出使了辽国一趟,便揭穿了西夏李元昊称帝的野心,等于直接挑动了辽国对境内党项部族下狠手的决心,又由此引了辽夏之战。” 范宇想开口分辨,却见王德用摆了摆手,接着道:“而你借着巡边的差事,又组建了新军。从辽国弄到了不少马匹不说,还连败西夏强兵。这些事情,若是安乐侯只办成了一件,那自然是少年英才。可是都被你安乐侯办成,这便是太过巧合。安乐侯,不知我说的可对。” 其实,范宇自己对于别人总会有一天怀疑自己,早就有了准备。在他的身上,有着太多的与大宋人不符的痕迹。如果没有一个能够糊弄过去的说法,定然会造成各种各样的矛盾与隔阂。 面对枢密使王德用的试探,范宇是一点也不紧张。 “这又有什么难的。”范宇饮了一口啤酒道:“这些事情都是明摆着的,只要细心一些,自然便可明知之其理成就其事。” 王德用挑了挑眉头,又干了一盏酒,“安乐侯莫要唬我,这天下细心之人极多,又有几人能做下这些大事。” 范宇微微摇头道:“别人自然不行,但是我行。” “安乐侯可否为我解惑,我愿闻其详。”王德用靠在沙上斜眼看着范宇道。 范宇将烤着的羊翻了面,又不紧不慢的刷了一层酱汁。 “我师承杂家。”范宇看着王德用道:“所以,办这些事并不算什么。” 王德用听范宇这么说,眼珠子差一点瞪出来。 杂家也是诸子百家之一,号称‘兼儒墨,合名法’于百家之道无不贯通。也就是说,杂家什么都会,什么都精。 当然,这种说法实在是杂家在吹牛。真正的情况,应该是杂家什么都会点儿,什么都不精。 只是诸子百家的学说,那也是先贤所创,容不得轻侮。 王德用虽然震惊,但却是有些不信。想范宇不过是一个乡村少年,因为认了官家生母李太后为义母,这才飞黄腾达。若是他为杂家,无论如何也不应该靠着这等关系出人头地吧。 “安乐侯说笑了,你若是杂家,岂非早就名声显于乡野。又何至于困顿于那草桥镇,家产险为二叔所夺。”王德用摇了摇头,却是表示自己不信。 范宇也不多解释,只是两手一摊,“我并没有骗王相公,你若不信,我又何须解释。倒是王相公今日来,便是要问的根底吗?” 王德用看着范宇,“我今日来,当然并非只为了打听安乐侯的根底。只是安乐侯说自己是杂家,却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我今日登门,想要与安乐侯所论之事,便是河西。只是安乐侯这般对我的怀疑都不解释,却是使我有些无从信服于安乐侯的话了。” 这一段话说的绕口令相似,范宇看着王德用,也真是难为对方了。 “王相公,我说我是杂家自是没错,其实也是师承于家学。”范宇两手一分,“自汉以来独兴儒术,便使我杂家无用武之地。而隋唐以来,又兴科举,更是使我杂家零落几至灭绝。王相公不信,也是情有可原。我居于乡间,虽然身有所学。但是亦不过仍是一个身有所学的乡间少年而已。否则的话,稍有出头,一村夫亦可置我于死地。” 反正范宇这一世的老爹已经去世,他一句家学,便死无对证。 第494章 且饮且乐 范宇的理由无懈可击,听着有些不对劲,但是想一想却又合理。 王德用只能点头,“安乐侯若说自己是墨家,或许还有些意思。但是你说自己是杂家,可是有些过了。杂家通百艺,安乐侯也通百艺吗。” “这个,虽说是杂家通百艺,但王相公你信吗?龙生九子各个不同,人皆不同资质亦分高低。”范宇指了指自己,“比如说我,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王相公若是让我写字画画下棋弹琴,只怕我便抓瞎了。”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却是让王德用哭笑不得。 “也罢,不说这些闲事。”王德用摆了摆手道:“刚才不过是一时好奇,才想探听一下安乐侯的根底。我此次过来,实际上为的便是河西之事。” 范宇点头,这是应有之意,“王相公忧心国事,是我们这些后学末进的楷模啊。” 谁知道王德用听了范宇的话,却是连连摇头。 在王德用看来,范宇虽然年轻,但是所做出的功业,怕是已经少有人及。自己一生戎马,却是也没有过范宇在丰州的那等大胜。 可是对方却来吹捧自己,这让他这枢密使脸上有些烧。 “安乐侯,你就莫要抬高老夫了。”王德用摆手道:“我虽为枢密使,但是枢密院却是手中并无兵权。有些事情,还是要通过三衙来做。如今河西瓜沙二州正是关键时刻,官家虽然采纳了你的建议,却无详细安排。老夫的来意,便是请安乐侯写个章程出来,向官家上书才是。” 范宇之前在崇政殿中,只是给官家赵祯指出个方向。大宋要与青塘加深合作,双方将黄头回纥收服,以打通西域通路。 如此,不但断绝了西夏大笔的商税收入,还使得河西二州与中原更容易往来,实是一举多得。不便可行,而且对于大宋来说就是百利而无害。 也正是因此,王德用才急着过来,请范宇写个章程出来。 只是范宇却不想这么做,自己在朝堂上什么人缘,自己太清楚了。不说政事堂的两位相公,都已经是对头。还有个韩琦为的一批文官,也在盯着自己。 若是自己出头写这个章程,怕是递上去也不会有什么音讯。更过分些的话,因此被人弹劾也是正常。 范宇摇头道:“王相公,我是皇亲,本不该过分关注朝堂之事。而且政事堂的两位相公,对我也有些隔阂。这个章程由我来写,多半会因人而害事。不如由王相公来上这个章程,以王相公的德高望众,却是并不会引起他人的攻讦阻挠。” 王德用听了范宇的这番话,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 想到这里,王德用不由好笑道:“安乐侯叱咤于辽夏之间,却是怕受到朝中诸公的钳制。是安乐侯胆子小了,还是朝中诸公亦厉害了。” “不是我胆子小,也不是朝中诸公更加厉害。”范宇也是一笑道:“蔺相如让廉颇,为的是将相和。若是我与诸公争斗,岂不是于国无利。话再说回来,我已一生富贵不辍,与朝中诸公斗来斗去的,赢了与我何益?输了却是丧身误国,实在是不值。” 王德用听到范宇说将相和之时,面上便已是一片郑重之色,并没因为范宇年轻,而再次笑话他。 “安乐侯有些胸襟,实是我大宋之福。”王德用正色道:“如此,我来找安乐侯商议河西之事,还请你将这章程写下,由我署名上书便是。” 对于河西的瓜沙二州,范宇其实想的也并不复杂,那就是给张唐卿与杨文广这些文武官员放权。 只有使得河西的文武官员手中有了权力,才能因地制宜的将河西经营起来,才能让河西有自保之力。 至于朝廷所担心的,对于河西瓜沙二州的控制问题,也甚好解决。 河西二州虽然远了一些,但也不是不能到达。况且所路过的青塘,与大宋交好,并不会有什么障碍。 如此,便可按中原的官吏一般,三年一轮换便是。 其实,范宇在这个详细的章程之中,也是留了后门的。 什么三年一轮换,那不过是以安朝廷之心。眼下西夏与辽国已经交战了将近半年之久,想必最多双方再打上一年,便都精疲力竭无力再战。 到了那时,西夏定然要回过头来,进攻在后面搞小动作的大宋。而且还要从富有的大宋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好补充自身的虚弱。 所以说,大宋与西夏之间,无论辽夏之间如何,只要西夏没被灭亡,便一定会对大宋出手,这一战是难以避免的。 好在范宇之前便已经在官家赵祯面前提起过,并且也为此做了准备。 他并非是鼓动大宋君臣侵略进攻,而是要官家未雨绸缪,强调的是防御。 只不过,这个防御也代表着一种态度,自然便会将敌人的警觉性给触动了。 而对大宋怀有敌意的,便是西夏的李元昊。原本李元昊的称帝计划,被范宇一句话便给打乱。再加上父祖之仇,李元昊对于大宋自然是时刻想的如何教训一番。 若是觉大宋在宋夏边境不住的提升防御,李元昊又岂能无动于衷。 现如今,大宋的防御都已经绕到了西夏后方的河西去了,西夏君臣只怕都已经炸了锅。 这一步步的,在范宇因势利导下,便让大宋硬是用防御,逼得西夏不得不对大宋动武。 大宋君臣就是一群猪的话,也不可能放弃已经到手的河西之地,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向西夏这个还在称臣的藩国低头。 范宇积极为官家出谋划策,也都是尽力防守,可是这里面所夹带的私货,实在是不能宣之于口。 他只期望,大宋在占着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能将西夏一举击败,并将其覆亡。 但是灭掉西夏并不是最主要的,范宇是想着借此一战,使得大宋君臣上下都有进取之心。 不多时,范宇便将枢密使王德用所要的章程写好,“王相公请看,这便是我的章程了。若是王相公有什么想要修改的,便可回去再行修改便是。反正这上疏并非我的本意,皆由王相公做主便是。” 王德用看完了范宇所写的章程,便收到袖中,惋惜道:“安乐侯,你若不是皇亲多好。” 范宇哈哈一笑,“我若不是皇亲,怕是早被人坑了。王相公,正事谈完且饮且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