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休妻好不好》 分卷阅读1 第1章 新婚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上个月刚过完十八岁生辰的苏慕枫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洞房花烛夜的情景。明烛高照,红绡账暖、美人在怀,温香软玉,真是想想亦销魂。可任凭苏慕枫那俊秀的脑袋瓜子再灵光却也决料不到这原以为销魂的洞房花烛夜会是眼下这情形。 龙凤烛确是又红又亮,只是这温香软玉的“美人”却变成了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被八抬大轿抬进了王府,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在太后和皇帝面前拜了堂、成了亲。若是让人知道这盖头下的王妃其实是位男子,不知道会给苏家带来怎样的大祸。 想到这,苏慕枫默默的在心里又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原本应该在这洞房之中的定王妃,自己的孪生妹妹苏慕柳骂了好几遍。 太后做媒,皇帝赐婚,赐的是定王宇文晔和安国公之女苏慕柳的婚事,只是为何这拜堂的人不是苏慕柳,而成了苏慕枫,道理很简单,苏慕柳逃婚了,伙同侍女迷晕了自己的孪生哥哥,塞进了花轿,自己却逃之夭夭。其实苏慕柳能够成功的逃婚,一半的功劳应归于苏慕枫,谁让这将人打晕塞花轿的主意是他自己出的呢,不过原本是用来对付苏慕柳的就是了。 夜渐深,宾客散尽,喧闹了一天的王府逐渐静下来,苏慕枫身上的药力也消失殆尽,只是他的心也越来越焦虑。宾客散了,便意味着新郎不多时就会进入到这洞房之中。 手脚终于使得上力气了,苏慕枫正思忖着等下是敲晕新郎死得快还是敲晕自己死的快,一支冷箭破窗而入,嗖的钉入床榻之上,将苏慕枫吓得不轻。 苏慕枫定下心神,拆下那箭上绑的书信,只见那信上写到:三哥,是你先想着暗算我的,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是要浪迹江湖行侠仗义的,才不要当什么定王妃,所以小妹这里就请三哥帮忙,想个法子叫那定王休妻。今夜我会去伤了那定王,好叫他十天半月入不了洞房,婚宴之上我已给他中下噬情蛊,毕竟三哥你扮起我来乃是倾城佳人,若是定王对你起了色心,那噬情蛊够他受的。我给你服了易音丹,保你这十日之内都是娇滴滴的女娇娥,我准备了够用三个月的量,用青玉瓶装了放在妆奁盒中。三哥聪明才智甚我十倍,想来三月之内定有办法解此困局。小妹我往盛煌一趟,待三哥一切处理妥当,我再来负荆请罪。 苏慕枫将信纸就着喜烛点燃烧尽,只能无奈的叹气,自己的这个孪生妹妹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偷梁换柱的逃婚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去刺杀定王。 要知道定王乃是太宗昭帝幺子,一出生即被封为亲王,历经昭帝、惠帝、德帝,至本朝已是四朝,算起来是当今皇帝的爷爷辈,而且骁勇善战,封镇国大将军,手握重兵,因而威望极高。不过当今皇帝爷爷辈的定王其实只不过比皇帝大三岁,如今也才二十三岁而已。 对于这桩婚事苏慕枫倒是有些想不明白,据说太后曾三次想赐婚定王,皆未成事,不知又为何看上自家小妹了,苏慕柳肆意洒脱受不得半点拘束,可说是完全不适合嫁入侯门王府的。 苏家的人自是这样想不明白,可旁人眼中却是完全不同的看法。苏家乃巨富之家,苏慕枫的父亲苏茂仪是先帝敕封的安国公,母亲长孙琴谙是当年公认的京都第一才女,长子苏慕松是经商奇才,次子苏慕柏十六岁高中状元,如今已是大学士兼宫学太傅,而唯一的千金苏慕柳更是精通琴棋书画,歌舞俱佳且容貌倾城的女学魁首。这样的家世,这样的人品样貌,与那定王简直是天作之合。 此刻的苏慕枫倒没心思去想这桩婚事到底如何来的,只要能让这定王心甘情愿,心平气和的休妻,那其他的便都不重要了。 苏慕枫扯了盖头,卸下满头珠翠,便准备歇下了,既然苏慕柳说要让那定王十天半个月入不了洞房,那定王想来便是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了。 别的不说,苏慕枫对自家小妹的武功还是很信任的,怎么说苏慕柳在江湖中也算得上小有名气的一号人物了,苏慕枫想着,定王虽是习武之人,但是和自幼修炼内家心法的苏慕柳比起来,便差的远了,所以他才能这般心安理得的去睡觉。 事实证明,苏慕枫的猜想完全正确,他一觉睡到天亮,直到第二天陪嫁的丫鬟莺儿唤他起床。莺儿是苏慕柳的贴身丫鬟,当然知道苏慕柳逃婚一事,事实上她便是同谋。 “王妃,该起了。方才齐总管来过了,说是王爷请王妃过去东苑一同用早膳。” “知道了”苏慕枫一开口,便被自己这清丽婉转的声音给吓着了,心道苏慕柳这易音丹果然奇妙。 “更衣” 莺儿为苏慕枫换上王妃的常服,梳洗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苏慕枫不由感叹道:“唉,到底是孪生的,竟是分毫不差。” “我倒觉得比小姐还妩媚几分呢。” “莺儿,这话往后万万不可说了,你要记住,从现在起,人前人后,我都是苏慕柳。” 苏慕枫给了莺儿一个警告的眼神。这婚是皇帝赐的,要定王休妻便等于是要他违抗皇令,这本就不是易事,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苏慕枫替嫁一事,整个苏家都会因欺君受到牵连。这让苏慕枫不得不小心。 定王府比苏府稍大,苏慕枫原以为定王乃战场杀伐之人,想必这定王府也是沉闷肃寂的,没成想一路走来,只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小桥流水相应成趣,繁花翠林曲径通幽,如此看来这定王竟也是个风雅之士吗? “见过王妃!” 宇文晔的卧房前,王府中各处的管事早已经等候王妃多时。 苏慕枫心中嘀咕,不是说用早膳吗?为何这么大排场?难不成宇文晔每顿饭都要这么多人伺候着? 宇文晔倚着靠枕半躺在榻上,身上搭了条薄被,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透着病态的苍白,无半分杀戮的戾气,瞧着倒是像个病弱的书生,见苏慕枫进来并未起身,目光在苏慕枫身上稍作停顿便又重新回到了手中的书上。 苏慕枫心中明了,看宇文晔这脸色想必慕柳那丫头下手不轻 “见过王爷。” “夫妻本是一体,王妃无需多礼,坐下用膳吧。” 苏慕枫看着眼前这摆满各色早点的巨长的方桌有点愣神,这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干的湿的,稀的稠的,满满当当摆满了一桌。 “这……” “不知王妃口味如何,所以吩咐厨房每样都备了点”齐福总管恭敬的回答。 “有劳总管费心了,我不挑食的,随意就好。” 齐福闻言望向宇文晔,只见自家王爷自顾自的翻着书,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心中便有了答案, “小的记下了” - 分卷阅读2 “王爷不一起吗?” “我方才已经吃过了。” 特地把人叫过来,说是一起用膳,自己却先吃了?这定王的心思还真是琢磨不透!不过眼下苏慕枫可没空去琢磨宇文晔的心思,从昨天到现在,他粒米未进,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面对这一桌子早点,不吃就有鬼了。 专注于吃的苏慕枫当然没有发现,榻上的宇文晔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书,此刻正以一种此时的苏慕枫绝不会明白的眼神注视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已完结,不入v,放心食用 第2章 试探 吃饱喝足的苏慕枫看到这房中被传唤进来站的整齐的一众管事,心中隐约知道宇文晔意欲何为了。 “从今往后,这王府内宅的一切事宜便由王妃做主了,不必报到我这。” “小的遵命!” 宇文晔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将自己的王府交给了苏慕枫,虽说王妃既已入府,掌管王府是迟早的事,但是成亲第二日便把家底都交了出去,这似乎说不过去吧,况且目前还只能算是名义上的王妃。 按理说,宇文晔不应该这么轻率才对,这让苏慕枫觉得宇文晔越发的琢磨不透了。 不过既然宇文晔都开口了,苏慕枫也不好推辞,否则岂不显得他这王妃不够大气,这丢的可就是苏家的脸了,因而少不得开口客套几句,而后又□□几句,赏了些东西,走个过场。 若他是个打算长久掌控王府的真王妃,那这事处理起来绝不是这样简单,不过谁让他本就是个时时刻刻都想着要王爷休妻的假王妃呢,因而敷衍着也就过了。 训完话,齐福领着一众管事退下,连二人贴身的丫鬟与侍卫也很识趣的退到房外,房中一时间只剩下宇文晔与苏慕枫两人,氛围顿时变得有些奇怪。 “王妃昨夜睡得可好?” “托王爷的福,还不错。” “我昨晚被刺客所伤,让王妃独守空房了,还望勿怪。” “王爷伤势如何?” “怕是十天半个月都只能在这床榻上躺着了。” “那,刺客抓着了吗?” “未曾” “那王爷可有看清那刺客的模样?” “那刺客武功高强,蒙着面,穿着夜行衣,刺了我一剑便施展轻功遁走,倒似乎并不是想取我性命,” “那我便放心了。” “王妃是放心我的性命无忧,还是那刺客的的身份未暴露?” “我关心的当然是王爷的性命。” “伤无大碍,只是这刺客手法刁钻,似是故意要让我卧床养伤。如此一来,三朝回门是不可能了,宫里那边也去不了,依照惯例,本该太后设宴,请皇室亲族,贺本王与王妃新婚之喜的。” 宇文晔说的似是遗憾之语,只是面上却没有半分惋惜之色,看来他对于这皇室的贺喜宴并不在意。 对于苏慕枫来说,皇室的宴会是避之不及的,他现在顶着苏慕柳的名号,这外人还是少见为妙,毕竟京都之中认识他的人虽不多,但认识苏慕柳的却大有人在。况且苏慕柳办事素来不循常理,若是她和一些什么人,发生了一些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万一苏慕枫与那人遇上,那他的身份岂不有败露之险?只是不能回门倒是让苏慕枫犯难,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与父亲和哥哥们商量一下对策,这下暂时是只能靠自己了。 “王爷养伤要紧,这些日后补上也就是了” 宇文晔客套那么一解释,苏慕枫便这么客套的一回复,若光听二人这对话必定以为这二人是对相敬如宾的夫妇,然而在当事人眼中也许不过礼貌的客套。 “王妃在西苑住得可还习惯?” 宇文晔突然这么问,苏慕枫倒不禁要腹诽几句了,这才住了一晚上,哪就有什么习惯不习惯? “王府的院子自然是好的,出来匆忙,并未来得及细看,不过似乎王爷这东苑更有生气。” “王妃若喜欢,可搬来东苑,与我同住。” “这个……,礼不可废,我还是按规矩住在西苑吧。” “听闻王妃行事洒脱肆意,有江湖侠士之风,原来却也是这般的守这些俗礼的吗?” “慕柳在江湖行走依照的是江湖规矩,既在王府,便当守王府的规矩。” “如此便不勉强了,王妃若觉得西苑不好,只管吩咐下人改了去。” 宇文晔又唤了身边的一个随从进来,这少年不过十三四岁,长的清秀灵动却很结实。 “这是莫名,从小便跟在我的身边,机灵利索,往后便跟着王妃,听王妃吩咐吧。” 给王妃赐个男侍从,这苏慕枫倒是初次听说,若是别人还可以说是保护王妃安全之类的,可定王妃是谁?苏慕柳,江湖中也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需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保护? 苏慕枫不得不怀疑这少年是宇文晔安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只是,这王府都是他宇文晔的,他想知道一切都易如反掌,还需要安插眼线? 宇文晔既然这么说了,那无论这少年是不是眼线,苏慕枫都得收着。 “能得王爷夸赞的,想必是个有本事的,能有这样的侍从,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王妃喜欢就好。我腿上有伤不方便,就让莫名带着王妃熟悉一下府中各处吧。” 第3章 打听 即便宇文晔不说,苏慕枫也是打算要四处逛逛,了解一下情况的,况且自己一身女装跟宇文晔在一处待着总觉得哪里不对,有了这个由头,自然是赶紧离开这。 莫名倒是个不错的向导,对这王府各处了若指掌不说,对王府中的下人也知之甚详,从总管、管事到侍从、亲兵、小厮,谁家纳了新妇,谁家添了丁,哪个侍女跟哪个亲兵看对了眼,哪个管事跟哪个管事不对付,在他心里都有一本账。 一天下来,苏慕枫对这王府下人的了解怕是要多过苏家的。只是对于宇文晔,莫名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关于这位王爷的一切似乎都摆在明面上,每个人都知道那么多,但也只知道那么多。而苏慕枫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东苑比自己住的西苑更有生气。 按照规制,王府的东苑是王爷的住所,西苑则是女眷的住处,考虑到王爷们通常是妻妾成群的,因而西苑的院落较之东苑更多。只是宇文晔的王府中,一没侧妃,二没侍妾,就连这王妃还是昨天才抬进门的。偌大的西苑就住了苏慕枫一人,岂有不冷清之理。 “王爷为何不纳侧妃和侍妾?” 按照宇文晔这年纪,孩子五、六岁了都属正常,而这位王爷却连个侍妾都没有,这不禁让苏慕枫很是好奇。 “王爷这些年忙着剿灭叛军,长年守在南疆,几乎没怎么待在京都,怎么会有心思想这些呢?如今叛军终于被彻底剿灭,王爷也能安心的迎娶王妃了。”莫名一付少年老成的模样,说着这话竟然生出几分感慨。 这答案看似合理,苏慕枫却不 - 分卷阅读3 信会这么简单,毕竟传闻太后这几年里曾两次想给宇文晔做媒,这就说明,宇文晔虽在平叛,但是纳个妃成个亲的时间还是有的。看样子从莫名身上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还是得靠自己慢慢的观察。 苏慕枫可不能放过任何有关宇文晔的秘密,这其中说不定就有能够使宇文晔心甘情愿休妻的关键。因而苏慕枫定下了自己的初步计划,深入的了解一下宇文晔,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劲用的恰到好处才能事半功倍。 要了解宇文晔当然也少不了对他的观察、试探,少不得就得多接触,于是晚膳时分,苏慕枫便不请自来的到了宇文晔的卧房,美其名曰陪王爷用膳,实则特地来观察宇文晔的生活习性。因为苏慕枫的师父曾经教导他,细微之处见真章。 宇文晔被扶到餐桌旁坐了,虽然受了伤,但仍是坐的笔挺,见到苏慕枫既不欢喜,也没有不悦。 “王妃既过来了,那便一起用膳吧” 苏慕枫也不客气,在对面坐了。看这桌上的菜,倒是出人意料,全然不复早膳的盛况。两荤一素一汤,这样的膳食与王爷的身份怎么看都不相符。 “王爷好生简朴呀!” 苏慕枫接过莺儿新添的碗筷,还不忘调侃一下宇文晔,想看他做何反应。 “广厦三千夜眠不过七尺,良田千顷日食不过三餐。” 宇文晔说的云淡风轻,苏慕枫却听得心头一震,本以为,宇文晔身份高贵,大权在握,本应高高在上,自命不凡,想着要将这天下踏在脚下才对,然而从这话中看来,宇文晔对于权势富贵实则是并不在乎的。 第一次听到宇文晔的这种说法,苏慕枫虽觉反驳不妥,还是忍不住要发声。 “虽然都是三餐,鲍参翅肚与白面馒头还是有区别的” 苏慕枫受家风所感染,虽经常忘记自己是安国公府公子,却从不会忘记自己是苏府的三少爷。 因为经商的缘故,苏家于“贵”上并不在意,而于“富”却要是花费心血经营的,因为他们笃信,人若要活得肆意,那钱是必不可少的。因而过去的十八年,苏慕枫一直被灌输的便是,人生短短数十载,断不可亏待自己,事实上他兄妹四人也确实是被苏茂仪这样养大的。 “王妃可把喜好报给膳房,不必迁就我。” 宇文晔此话一出,倒让苏慕枫无话可说了,心中只道,都说定王不易亲近,没想到对人却是如此体贴迁就,看来传言不足信。 此时苏慕枫根本不会知道,宇文晔的所谓的体贴迁就,不过只对他的王妃一人而已。 第4章 调虎离山 王府中苏慕枫继续着他的知己知彼,苏府中,苏慕柳静待了三日,见一切如常,王府中并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想来三哥在王府中不会有危险,便定下心来开始计划着把父母亲和哥哥们都骗出家去,好让自己逃婚一事不被发觉。 她的时间不多,虽说因为从小就常与苏慕枫互换身份骗家里人玩所以这兄妹二人模仿对方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但是要想长久的骗过朝夕相处的家人却也还是不太现实的。因此苏慕柳必须赶在被识破之前完成自己的调虎离山之计。 回门之日,苏府上下早早就准备好,却没能等来王爷与王妃的车架。 “看来那个传闻竟然是真的了” 苏慕柳一开始便知道,以宇文晔的伤势,三日之内根本不可能出得了房门,更别说什么回门了。只是若是一开始就说出来,自家聪明的哥哥若是看出什么不对,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可就不妙了。 “什么传闻?” “说是定王成婚当晚遭人行刺,受了伤,怕是一时半会的好不了” “三弟你从何处听到这等传闻?” 苏慕松自认为消息是最灵通的,可为什么这么大的事,自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呢? “我也是在街上闲逛之时听到定王府的采办说的” “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见通知我们一声连回门宴都没法参加,看来定王伤得不轻啊。” “想必是上面那位不想定王受伤的消息传出去,毕竟南境叛匪才平定不久,此时若传出定王重伤的消息,怕会有反复。” 毕竟在朝为官,苏慕柏想得则更为深远。 “既然如此,我们倒也不好派人过府问候了,只等着王府那边的消息吧。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苏茂仪大手一挥,遣散了原本排列好迎接定王夫妇的一众丫鬟婢仆,苏慕松去醉仙居喝他的酒,苏慕柏去,苏茂仪则带着自己的夫人去赏花。 见此情景,苏慕柳不知该作何感想,有时候她真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就定王遇刺一事,似乎所有人都只关心定王伤势,却没一个人想到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妹妹,当晚的新娘会不会受伤。 其实这也怪不得苏家人,谁让苏慕柳在打架的场合里从来都没吃过亏呢? 不过苏慕柳眼下可不会计较这些,还是大计要紧,而她的第一个目标便是苏慕柏。 苏慕柏坐在,目光却并未落在书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二哥!”苏慕柳抢过苏慕柏手中的书,调侃道:“今日怎么没有去雅市与那些风雅之士吟诗作对呢?” 雅市实则是茶肆画馆乐坊聚集之地,京都之中的文人士子多喜欢聚集在此,赛个诗、比个画,赏个曲之类的,苏慕柏闲时也没少去,只是这几天不知怎么,总是遇见那个他并不怎么想见到的人,因而有些心烦,干脆也就不去了。 “不过是个供人闲玩之地,不去也罢” “我看二哥你不是不想去,而是遇到不想见的人了吧” 苏慕柳一脸奸笑,这事她再清楚不过。苏慕柏的行踪便是她故意告诉攸宁长公主的,要不然,苏慕柏何至于只要一出门到哪都能遇见长公主。 长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妹妹,也是苏慕柏宫学里的学生,从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见到苏慕柏这个年纪轻轻学富五车,又玉树临风的夫子起,便喜欢上苏慕柏了,此后便总是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苏慕柏,还说要嫁给苏慕柏。 苏慕柏少年老成,当时只当长公主是个小女孩,爱胡闹,便由得她去了。时光荏苒,当年的小女孩终于长成了风姿绰约的少女,长公主对苏慕柏的爱意更是与日俱增,且毫不掩饰,这便让苏慕柏开始头疼了。 且不说他实在无意与皇家沾上任何关系,单就自己是宫学太傅,长公主的老师,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在自己与长公主之间筑起一道墙。 因而对于长公主,苏慕柏是能避则避,而今由于苏慕柳的出卖,他也只能躲在家中了,不可谓不郁闷。 “二哥,你这躲在家中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看你还是告假出去散散心吧。” 见苏慕柏一脸苦闷,苏 - 分卷阅读4 慕柳开始撒出自己的鱼饵。 “散心?” “听说月珑国四年一次的文渊集会又开始了,想必各国出色的文人墨客都会汇集月珑,二哥何不往那去呢?” “这主意甚好,我马上进宫,向皇上告假去月珑。” 苏慕柏迅速换上官服,准备进宫面圣,说辞他都想好了,他正主持编修《异域志》,正好借实地探访为由告假去月珑,长公主总不可能跟到月珑去吧。 看着苏慕柏远去的身影,苏慕柳很是得意,她这二哥虽然聪明绝顶,但是一提到诗文脑子就总要发热的。 搞定了二哥,剩下的爹娘和大哥对于苏慕柳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爹、娘,舅舅来信了,催你们尽快去盛煌相聚呢。” 苏慕柳口中的舅舅是盛煌武林中有名的万花堡主人长孙琴扬,每年的这个时候,苏茂仪、长孙琴谙夫妇都会去盛煌与之小聚,或半月或几月。若不是苏慕柳的这场婚事,苏茂仪夫妇此时早已在盛煌了,因而苏慕柳手中的书信虽是假的,但苏茂仪夫妇却并未怀疑。 当即命下人收拾行李,准备车马,第二日便出发去盛煌了。 之后,苏慕柳又将羽枫发现了新矿石的消息告诉了苏慕松,对于这样一个也许能赚大钱的机会,苏慕松自然不会放过,于是带着手下专做矿产宝石生意的掌柜们星夜兼程赶往羽枫,生怕去晚了大好的生意便被别人抢了。 苏慕柳如愿以偿的支走了所有人,自己也赶往盛煌参加碧影山庄的名剑会,可以说,苏慕柳逃婚,这名剑会算是直接缘由。 第5章 醉酒 回门之期一过,苏慕枫便派了人往苏府送信,送信的小厮信没送出去,倒是又拿了一封信回来。 苏慕枫打开信来,只见信中写到 “我与爹娘及兄长们皆已出远门了,王妃尽管在王府中安心度日,不必挂怀。” 留这信的除了苏慕柳还能有谁。 苏慕枫哭笑不得,这个妹妹做事真够绝的,看来这是准备要他孤军奋战到底了。 苏慕枫一边与宇文晔接触,暗自观察,一边让莺儿从王府的下人们收集与宇文晔相关的一切,从衣食住行到个人喜好,与朝臣的关系事无巨细,皆记录在册。宇文晔自然知道自家王妃所做的这些事,但却似是毫不在乎,由着苏慕枫折腾了。 如此这般的过了半月,宇文晔的伤好了大半,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 苏慕枫日日与宇文晔在一桌用膳,越往后便越觉得奇怪,这桌上的菜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都变成了自己所喜欢的,他问过莺儿,确认了莺儿并没有将自己的喜好报给膳房。那便只能是有人从他平日的饮食中知晓了他的喜好,而有机会这样细致观察的,除了宇文晔还能有谁呢? 苏慕枫顿觉自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在这王府中折腾半月,毫无收获,自己却像块水晶石被人看了个通透,心中不由郁闷。宇文晔明明就在眼前,但是却像隔着重重帘幕,看不真切,苏慕枫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竟然可以把自己隐藏的不着痕迹没有一丝破绽。苏慕枫明白定王绝对不会完全没有偏好,只是不愿轻易显露,身处他这样的位置,一个偏好就是一个弱点,而这个弱点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掌握,那便有可能成为溃堤的蚁穴。想到这,苏慕枫不禁有点同情定王,在自己家里也得这么小心翼翼的提防着那些可能藏身在婢仆中的细作,真是憋屈。 “我瞧着王爷的伤已经大好,为何不见王爷上朝呢?” 没心思吃饭,苏慕枫开始日常闲聊 “皇上南巡,我自是不用朝会的。” 依照宇文晔这身份,皇帝早就准了他,没有重大政事时不必上朝,只是宇文晔不想授人以柄,从前只要是在京中,便都参加朝会了。不过他长年在边关杀敌,实际上上朝的日子也并不多。 “现下边境安定,如此说来,王爷是乐得清闲了?” “若天下太平,做个闲散宗室也未尝不好。饮酒赏花抚琴作赋,再有一美人相伴,便算圆满了”宇文晔斟了一杯酒,递给苏慕枫,看着眼前略显局促的自家王妃,脸上露出几不可觉的笑意。 苏慕枫自然知道宇文晔说的美人是他,这让他感到一丝的危险,万一宇文晔真看上他了…… 但目前这种情况下,苏慕枫什么都不能做,毕竟自己是名正言顺的定王妃,即便定王对自己有什么想法,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事实上,面对这样的一个美人,只要不是瞎子,谁又能不动心呢?想到这,苏慕枫只觉得自己调查了解宇文晔一事变得更为迫切。 只是苏慕枫虽然着急,但又是几天过去了,事情却似乎毫无进展。把苏慕枫郁闷得只能借酒消愁了。 于是当宇文晔散着步到了溢月楼,想看看苏慕枫新布的园景时,最先听到的便是苏慕枫自然自语的醉酒之言。 “宇文晔,你想要……什么,我……我都给你弄到,你休妻……休妻,好不好?” 借着月色,宇文晔总算看清,苏慕枫此时正坐在溢月楼的屋脊上喝着酒。 幸好这溢月楼位置偏僻,平日里甚少有人来,苏慕枫的这些话也没有给别人听了去。若不是听苏慕枫说起,宇文晔也是绝不会没事到这来散步的。 宇文晔腿伤未痊愈,发不得力,上不去屋顶,只能在下面与苏慕枫说话 “王妃你醉了,快下来吧。” 苏慕枫正在心中咒着宇文晔,猛地听见他的声音,不由分说的从屋顶飞下来,一把抓了宇文晔,一起落在了屋脊上。苏慕枫虽由于经脉原因不能修炼上乘的内功心法,武功比不得苏慕柳,但是轻功总是够用的。 “谁说我喝醉了,我认得,你是定王,宇文晔” 看这散落一地的酒瓶子,宇文晔知道此刻正抓着自己衣襟脑袋越凑越近的自家王妃醉得不轻。 苏慕枫的酒量本不是太差,只是人在心情烦闷时喝酒会更容易醉,况且今夜这酒确实也已经超出他的酒量了。 苏慕枫晕乎乎的头终于抵住了宇文晔的额头,鼻尖相碰,感受眼前这人呼到自己脸上的酒气,生平第一次与人如此亲密接触的宇文晔顿时感到脸有点热。 “王爷,你休妻,好不好?我……” 苏慕枫低声呢喃着,带着醉意的慵懒,格外撩人,只不过,话还未说完便支持不住倒了下去,沾着美酒的朱唇擦过宇文晔嘴角,最终结实的吻在了宇文晔的脖颈上。 而宇文晔则全程处于一种状似僵硬的状态,直到苏慕枫将自己头蹭到了宇文晔的肩窝里,呼呼睡去。 看着怀里的自家王妃,宇文晔哭笑不得。自己的脚伤未愈,要靠自己下得这房顶是绝不可能了,何况还要抱着怀里这个人,而此处偏僻,平日里是不会有人过来的,看来也只能等到王妃酒醒之后才能下去了。 宇文晔将外衫脱下给苏慕枫盖上,将他 - 分卷阅读5 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将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不让瓦片硌着自家王妃,这才安心借着这月光就着苏慕枫喝剩下的半瓶酒赏赏这夜色。眼中有美景,嘴中有美酒、怀中有美人,宇文晔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很不错。 第6章 情趣 第二天,当苏慕枫在宇文晔怀里醒来时,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奇怪的梦里。头疼欲裂的苏慕枫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明明是独自一人在喝酒的,为何变成了和宇文晔一起,而且还是以这样一个暧昧的姿势。 晃神中的苏慕枫感受到来自宇文晔注视的目光,回过神来,却颇为尴尬。二人就这样默默的对视良久,最终还是宇文晔打破了沉默 “王妃既醒了,我们便下去吧。” 苏慕枫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宇文晔怀里躺着,几乎是弹跳着起了身,准备施展轻功回到地面上去,想起来宇文晔的腿伤,又默默的扶起宇文晔,将人带到了地面上。 给苏慕枫当了一夜的靠垫,宇文晔走起路来更加不顺畅了,只能半倚着苏慕枫。 苏慕枫搀着宇文晔,心中不免打鼓,只道自己在这王府的日子过得委实放纵了,堂堂王妃竟然大晚上的在屋顶喝的酩酊大醉,要是传了出去,这安国公府和定王府的脸面怕是要丢尽了。 况且苏慕枫也深知自己酒德欠佳,醉酒之后会做出些什么事说出些什么话完全不受控制。自三年前因醉酒差点点着自家炮竹作坊的仓库开始,苏慕枫便再也不敢贪杯了,要不是近来实在郁结难消,也不会如此失态。 “我……昨晚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苏慕枫小心翼翼试探的问,虽然这是清冷的早晨,却觉得额头上的汗在不停的往外冒 “算不得奇怪,夫妻间情趣而已” “情趣!?” “王妃紧紧抱着本王,说今生今世只爱本王一人,之后便痛哭流涕的哀求,要本王也承诺此生只爱王妃一人,绝不再纳侍妾。” 宇文晔一本正经的说道 苏慕枫一听顿时心安,自己即便疯了也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宇文晔这分明是骗他的。看着宇文晔泰然自若的样子,苏慕枫不由腹诽,没想到堂堂定王,不但癔症严重脸皮还这样厚,说起谎来眼皮都不眨一下的。 虽明知宇文晔是在诓自己,苏慕枫却也不好当面戳破,只得干笑道 “王爷说笑了,皇亲宗室哪个不是妻妾成群?” “我只愿得一人之心便足矣。”宇文晔定定的看着苏慕枫,答得无比认真。 弱水三千,宇文晔只想取一瓢,只不过他认定的那一瓢水却浑然不觉。 “除了愿得一心人之外,王爷可还别的心愿?” 苏慕枫倒没料到宇文晔会说出这等儿女情长的话来,只是不知道这是他真实的想法还是他的敷衍之词,美女倒是好找,情意相投之人却全凭天意成全,苏慕枫自认为没有月老那牵红线的本事,不过既然话开了头,倒不如就坡下驴,说不定还真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王妃想要助本王达成心愿吗?” “王爷不妨说来听听。” “王妃自入府以来便不遗余力的打听本王的喜恶,却又是为何呢?” “这个……” “莫不是想要竭力讨得本王的欢心吗?” “呃……,王爷说是,那便是吧” “那王妃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对于宇文晔的明知故问,苏慕枫只能在心里给他一记白眼,若是他得到了答案又何至于大晚上在屋顶上喝闷酒。 “若是想知道什么便直接来问本王,免得某人因此借酒消愁,说些醉话,耍起酒疯来,还要再连累本王在这屋顶上吹一晚上冷风。若传了出去,王府的脸面倒不算什么,只是王妃这风评恐怕是救不回来的。” 苏慕枫颇为惊讶,宇文晔竟知道自己为何消沉,既然得到许诺,他自然也不会放过机会。无论宇文晔是何看法,是将他看成一个一心只想讨好王爷的王妃还是别的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他都不在乎。只是宇文晔这后半句话未免太不中听。 于是乎,刚缓过来,能够正常行走的宇文晔,又被苏慕枫带上了屋顶。 “这处风景不错,晚上看不清楚,须得白天才看得仔细,王爷便在此静观吧,午膳时分自会有人来接王爷下去。” 苏慕枫是个有分寸的人,时时提醒自己做个谦谦君子,因而一向宽容大度得很,从不为些言语冒犯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费神,却不知为何此刻偏偏就想怄一下宇文晔,也出一出这半月以来自己心中累积的恶气。 宇文晔全然没有料到苏慕枫会有这一举动,只觉得无奈又好笑,原本只道这人终是养成了谦和有礼的性子,却原来还是会有这般任性时候。既然自家王妃发话了,那他便只好既来之则安之了,好在园中这王妃花了以往王府一年开销新布的景确实不错。 第7章 淋雨 苏慕枫满身酒气的回到栖梧院,正好遇上前来伺候晨起的莺儿,想起东苑那边此时想来也该是伺候宇文晔晨起了,便吩咐莫名去东苑告知,宇文晔来了栖梧院用早膳,他可不想宇文晔这么快就从屋顶上下来。 莺儿很识趣的没有多问,准备好醒酒汤和沐浴物什便退下了。 苏慕枫沐浴完,只觉得依旧头昏脑胀,便睡了个回笼觉。一觉醒来,却听得窗外风雨大作,想到还在屋顶上的宇文晔,顿觉不妙。 “这雨下了多久了?” “约莫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这么大的雨,饶是身强体健之人毫无遮挡的淋一个时辰也是要病的,何况宇文晔的腿伤未愈,若是伤口被雨水泡过,反复起来,便麻烦了。 想到这,苏慕枫冲进雨幕中奔溢月楼而去。 宇文晔在雨中待得久了,只觉得身上的热气一点点被雨水带走,身体越来越冰凉,想着干脆跳下去,却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意识模糊时,却见一人披头散发,仅穿着中衣,万分狼狈的落在了自己身旁,定睛细看,才勉强认出原来是王妃。 苏慕枫被宇文晔冰凉的体温吓到,一把架起宇文晔,也顾不得许多,运起轻功,循着最近的路程,将宇文晔带回了栖梧院。 “莺儿,备热水” 苏慕枫携风带雨的破门而入,将莺儿吓得不轻,其他几个级别稍低的侍女见王爷王妃这副模样也是面面相觑。 到底是跟在苏慕柳身边的侍女,莺儿很快便镇定下来 “你们两个去把热水抬进来,你去准备姜汤,你去门外守着,没有传唤,不准任何人进来。今天的事,若是泄露半句,仔细你们的舌头!” 莺儿吩咐了一众侍女,便去帮苏慕枫照料宇文晔。 “取银针和百草丹来” 苏慕枫与苏慕柳自幼拜在玉衡子门下,不止修习武功,也学医,况且这二人的表姐是盛煌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医仙金蕊仙 - 分卷阅读6 子,于医术上也没少受其指点。因而苏慕枫的医术虽说不上多高超,但是比之一般的大夫是只有好没得差的。这百草丹便是金蕊仙子送的,由百种草药制成,可以疗重病起沉珂。 苏慕枫将宇文晔放置在浴桶中,用热水浸过全身,使其体温回升,又在各处穴位扎针,助血气顺畅运行。直到宇文晔体温恢复正常,苏慕枫这才将其从浴桶中架出来,为其擦干头发,换上衣服,喝了姜汤,服了百草丹。查看腿上的伤,伤口虽然发白,但好在先前愈合不错,总算没有恶化的迹象,苏慕枫这才安心的收拾起自己来。 等一切收拾停当,已是午饭时分,莺儿将饭食直接端进了卧房。 “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莺儿终于有机会问出这个憋了良久的问题 “唉,说来话长,总之是我鲁莽了。” 苏慕枫颇是懊恼,凭良心说,宇文晔对他这个王妃算是顶不错的了,自己实在不该如此待他,连累他病这一场。 “你去给王爷准备一碗清粥吧” 莺儿依言退下,房中有只剩下苏慕枫与昏睡的宇文晔,苏慕枫忽然觉得这也许是个机会,堂堂定王,竟被自家王妃弄的如此狼狈,甚至危及性命,这样的王妃不休了还留着干嘛? 昏睡的宇文晔终于醒来,苏慕枫松了口气,将人扶坐在床上,端了莺儿准备的清粥递过去,宇文晔却并没有接。 “手上无力,还得劳烦王妃了。” 看着满面病容的宇文晔,苏慕枫实在没法拒绝,只好一勺一勺的喂。 “今天这事是我做得不地道,让王爷受罪了,王爷休了我吧” 宇文晔没料到苏慕枫会将休妻之事说的如此直接,却仍是波澜不惊的喝着粥。 “我知这并非王妃本意。” “你怎知我不是故意的?” “你去找我时,仅着中衣,连发髻都没挽,想必是刚从睡梦中醒来,见下雨了,便匆忙赶了过来。你原本只是想把我困在那几个时辰,却没想到会下雨。” “我擅观天象,自然能知天气变化,我早知道今天会有雨,因而故意困你在那的。” 苏慕枫确实能观天象而知天气之变化,不过,这回却是在说谎了。 “如此,便算是故意的吧,本王决定不追究。” “即便王爷这次不追究,下次我也会犯别的过错。我本就肆意潇洒惯了的,受不得皇室宗亲规矩的束缚,未免他日祸及家人,王爷还是将我休了吧。” 既然已经提出了休妻一事,那边干脆挑明了,也借机探一下宇文晔的底。 “王妃当真忍受不了这王府的生活?” “我自小向往的便是仗剑江湖,行侠仗义,而不是当什么王妃。我与王爷做个交易,只要王爷休妻,但凡我苏家有的,王爷尽管开口。” “苏家有的,我亦不缺。既然是交易,王妃找到有价值的筹码再来找我谈吧。” 虽然目的没达到,于苏慕枫来说总算是有了进展。 一碗粥也在二人这一来一往中被宇文晔吃的干净。 第8章 打猎 或许是得益于那颗百草丹,虽说在雨中淋了许久,宇文晔的腿伤不但没有恶化,反倒快速痊愈了。被伤病困在府中近一月的宇文晔决定舒展一下筋骨,于是便邀了苏慕枫去京郊打猎,成天闷在这王府中实在无聊,苏慕枫岂有不答应之理 打猎自然少不了好马,苏慕枫兴致勃勃的来到马厩亲自挑选。定王府的良驹自然不少,只是苏慕枫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马厩里的美人似乎也不少。 “莫名,这王府的美人竟都在马厩之中吗?我瞧着此处的婢女倒是比王爷房中的还标致。” “她们都是被王爷罚到这来的” “为何呀?” “她们之中有些本是王爷房中的侍女,只因王爷一直未娶正妃,又未纳侍妾,因此有些人便动了歪心思,想勾引王爷,结果就被王爷罚来喂马了。还有的是那些为讨好王爷的大臣们以各种名目送来的舞姬乐伎,王爷看了觉得心烦,便也罚来喂马了。” “原来如此。可为何这里的小厮也都清秀俊美异常呢?” 苏慕枫见着那刷马毛的两个小厮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那铡草料的两个也是眼角眉梢堆着一番风情,显然不是寻常干粗活的小厮。 “这个嘛……,那些送美人的人见王爷不为所动,于是猜测王爷也许好男色,所以……” “那依莫名看,你们家王爷他是好男色还是女色呢?” “王爷的心思莫名不敢猜度,莫名只知道王爷从未像对待王妃这样对待过任何人。” “哦?是吗?我们还是挑马吧。” 苏慕枫想,不管宇文晔是好男风还是喜女色,这都与他无关,他只认定一个目的,便是要宇文晔休妻。 挑好马匹,换好便服,莫名领着苏慕枫由一个偏僻的侧门出了王府,宇文晔早已在门外等候,收拾得甚是利落低调,一个侍从都未带。 莫名将苏慕枫带到宇文晔跟前,自己便又退回了王府。 出门打猎弄的这般偷偷摸摸,这让苏慕枫很是好奇。 “不过是去京郊打猎而已,为何这般神秘,弄得像是要私奔一般。” 此言一出苏慕枫便后悔了,本是腹诽之语,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宇文晔闻言更是被逗乐,明朗的笑容化在脸上,看得人暖暖的,许是头次见到这样的宇文晔,苏慕枫不觉有些看呆了。 “与王妃这般妙人私奔,倒也是快事一桩” 这是又被调戏了? 苏慕枫觉得自那晚二人在屋顶上待了一晚后,似这样的情话宇文晔说的是越来越多了,这不禁让苏慕枫怀疑那晚自己喝醉是不是做出了些什么逾举的事来,不然宇文晔何至于突然如此呢?要命的是,任凭他怎么回想却想不起分毫。 出了城门二人便放马扬鞭驰骋起来,原本正常的骑马也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赛马。结果二人不相上下,这倒让宇文晔颇感意外,他知道自家王妃的骑术应当不会差,但也没想到竟能和自己这个军旅之人打个平手。 “没想到王妃骑术如此了得!” “小意思,我箭术更不错。” “是吗?王妃可有兴趣与本王比试一场?” “王爷既有兴致,自当奉陪。” 苏慕枫本就喜欢打猎,况且这大半个月在王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当王妃当真也是闷得很,既然出来了,当然不能放过机会,得好好舒展一下,免得女人扮久了,忘记自己本是个男人了。 “既是比试,那便得有个彩头?胜者可以要求败者做一件事,败者不得拒绝。” “便依王爷之言。” 对于自己箭术苏慕枫是很有信心的,他想自己与宇文晔至少也能战个平手,输应该是不大可能的。 “我们就比十支箭,看谁打到的猎物多” “都听王妃的。” 事实证明人很多时候是算不过天的,苏慕枫即便是有百发百中的箭术,但终究还是输给了不但百发百 - 分卷阅读7 中更是得上天眷顾,有一箭双雕的机会的宇文晔。 十一比十,苏慕枫只得愿赌服输,答应宇文晔的要求,与他一道去看望一位长辈。 苏慕枫原以为既是宇文晔的长辈,那便是个皇室宗亲了,没成想,宇文晔却把他带进了一家寺院。 宇文晔一进寺院,便有个年轻的僧人出来迎接,一路将二人带到了一处厢房。寺庙的厢房一般是给远道而来进香的信众或是想要礼佛修行的居士住的,不知宇文晔要见的是属于哪种?整个过程中宇文晔与僧人并未交谈,可见宇文晔是这寺院的常客了。 第9章 乳母 一进入厢房,苏慕枫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看来住在这厢房中的是个久病之人。 “近来情况如何?” “与王爷上次来探望时相较,更加虚弱了。” “你先退下,我和王妃要跟乳母说会儿话” 苏慕枫万万没想到,宇文晔把他带到这个地方是要来见乳母的。成亲之后,由于伤病皇亲宗族一概未见,痊愈之后,第一个见的却是乳母,由此可见,乳母在宇文晔心中的分量却是不轻,只是宇文晔的乳母为何会在这寺庙中,而且似乎是有意要隐匿行踪。 “王妃,过来见过乳母。” 病床之上,一妇人面容安详却昏睡沉沉,苏慕枫心中明了,看来这乳母竟是个“活死人”,只是不知为何这样? “乳母,熙郎成亲了,往后再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王妃很好,乳母放心吧” 皇族宗亲何止数百,宇文晔却说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听到这苏慕枫不禁有些同情宇文晔,也就不忍心提醒自己与他还要做交易的事了。 离开菩提寺,苏慕枫感觉到宇文晔的情绪明显低落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宇文晔如此毫不掩饰的沮丧。 “熙郎?原来王爷还有个这么软糯的小名?” 苏慕枫带着一种戏谑的腔调,想要活跃一下气氛。 “是父皇取的,已经多年没有人叫过了。” 宇文晔是昭帝最小的儿子,出生之日恰逢北疆平定的捷报传来,昭帝大喜,封为定王。皇亲贵胄,又有谁会直呼其名呢?更不用说是乳名了,怕也只有昭帝、宇文晔的母妃、乳母会以乳名称呼他。至十四年前那场变故,乳母昏睡,这世间便再也无人唤他一声熙郎了。 “如今听王妃叫来,很是亲切,今后只有你我二人之时,王妃便唤我熙郎,可好?” 苏慕枫自打进王府开始便有意和宇文晔保持距离,一是保护自己的身份不被拆穿,二是担心宇文晔对自己扮的这个苏慕柳产生感情,免得将来弄出什么事情来。但是如今看来,事情怕是已经向着他担心的方向发展了,如此,他除了时常浇浇冷水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礼不可废,如此称呼王爷实在是僭越了,慕柳不敢。” 宇文晔并没有强求,二人骑着马,一前一后,一言不发,各自想着心事,就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中回到了王府。 苏慕枫对于乳母很是好奇,想来王府中能够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也只有总管齐福了。因而苏慕枫回到王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向齐福打听乳母的事。 从苏慕枫入府后宇文晔的态度中齐福早就知道自家王爷对于这位王妃很是看重,但却没料到王爷会这么快就带着王妃去了菩提寺,既然乳母的事王爷没有打算瞒着王妃,那么向王妃言明一切也并无不妥。 当年昭帝猝然病逝,当时的太子经过与恒王一番恶斗,最终继位,是为惠帝。随后宇文晔的生母乐妃因是恒王的母妃举荐入宫的受到牵连,被赐殉葬。年仅一岁的宇文晔便被留在了冷宫中,身边只有乳母照顾。日子虽艰辛,但是冷宫之中不被关注,倒也还过得去。 惠帝在位五年而薨,德帝继位。因乐妃曾为德帝求情,使得当年因顶撞昭帝而获罪的德帝免于刑罚,德帝继位后便将宇文晔从冷宫中接了出来,安置在自己身边,格外看重。 德帝与宇文晔名为叔侄,但实际上更像是父子,朝野开始出现一些猜测,德帝也许会把皇位传给他这位天资聪颖的小皇叔。朝野的流言与德帝对待宇文晔的态度使得王太后对宇文晔由最初的敌意变为恨意。王太后并非德帝生母,她时刻都在想着让自己的儿子端王代替德帝,即便没有立时替换德帝的可能,那她也要想法子让德帝立端王为皇储,对于宇文晔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潜在对手,她当然是欲除之后快。 但宇文晔毕竟是昭帝血脉,身边的人又守护得滴水不漏,王太后一时竟也没能得手,但是她又岂是会轻易放弃的。太后掌管后宫生杀大权,不知从何时起,宇文晔身边的人开始因各种罪名或被罚去做苦役或被赶出宫,或是死于非命。最后终乳母亦被安上企图谋害太后的罪名,面对“如山铁证”德帝也无可奈何,况且王太后在朝堂之上亦拥有不可小觑的力量,念在乳母对宇文晔的养育之功,赐了服毒自尽。最终在宇文晔的哀求之下,德帝安排行刑之人暗中保下了乳母一命,只是乳母名虽保住了,却变成了活死人,为避免太后的人发现,德帝将乳母藏在京郊一所毫不起眼的小寺院中。 德帝意识到宇文晔再继续留在宫中会有危险,便诏令宇文晔出宫建府。宇文晔因此成为襄平有史以来第一位年仅九岁便单独建府的亲王。 单独建府的宇文晔虽然逃离了太后的视线,但是来自于的太后的敌意却并没有减少,宇文晔明白要想不再受到太后的威胁,便要拥有实权,他毫无根基,那么从军便是他唯一的选择,况且德帝也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掌握兵权以此来跟太后对抗。想明白了这一点,十二岁的宇文晔自请上战场,从一个小兵做起,最终在十八岁获封镇国大将军,手握襄平三分之一兵权的宇文晔自是不用再恐惧来自王太后的威胁。 苏慕枫虽知道皇家的生活必定不易,却也没想到宇文晔之前的岁月过得这般艰难,且虽是艰难,到底靠着自己挺过来了,不由得钦佩起宇文晔来。 “既然王爷已无惧于王太后……也就是当今太皇太后,为何不把乳母接到王府中照顾?” “乳母当年定的是谋害太皇太后的死罪,且是太皇太后与德帝下了明诏处死的,若是被人发现是王爷救下了乳母,那便是欺君之罪。所以乳母之事还望王妃守口如瓶,万不能向外透露半句”齐福恭敬的回话,却还是忍不住要叮嘱苏慕枫几句,毕竟这是关系着性命的大事。 苏慕枫没想到宇文晔这么轻易的便把攸关生死的大事告诉了他,他不知道宇文晔对他的这份信任是从何而来的,扪心自问,若是与宇文晔易地而处,他必定不会像宇文晔那样,而且是在明知对方在绞尽脑汁抓自己弱点的时候,难道宇文晔就不担心他会用这件事情威胁宇文晔休妻吗? 当苏慕枫说出这一问题时,宇文晔是这样回答的: - 分卷阅读8 “王妃乃光明磊落赤诚坦荡之人,断然不会如此” 苏慕枫闻言很是汗颜,虽说他并非满腹阴谋之人,但就替嫁这件事而言,他实在算不上坦荡,并且也不在意用些不那么光明磊落的手段来解决此事。 虽说苏慕枫并不打算以此威胁宇文晔,但是却还是决定利用此事,毕竟这大概是宇文晔唯一的软肋了。苏慕枫心中盘算着,既然不能威胁,那就换个方式,以医好乳母作为休妻的交换条件,只是不知道乳母病情究竟如何,看来还是要再亲自去替乳母诊一次脉,才好和宇文晔谈条件。 第1o章 贺喜宴 苏慕枫没能等来独自去探望乳母的机会,却等来了太后的宴请,宇文晔的伤既然好了,那么这皇室宗亲的贺喜宴便是躲不过了。 皇帝南巡,带去了不少亲王郡王,因而这由太后办的贺喜宴上女眷居多。这其中就包括原本太后要赐婚给宇文晔的恭王妃、容王妃和英王妃。 传言太后四次赐婚宇文晔,前三次都被皇帝否决了,据说情况是这样的,第一次是宇文晔十八岁那年,清宁嫁过来一个和亲公主,由于当时是宇文晔领兵打败了清宁,迫使清宁和亲议和,于是清宁指明和亲公主要嫁给宇文晔,但是皇帝却说,和亲公主是邻国皇帝的女儿,定王的辈分如此高,若是公主嫁给定王,那邻国皇帝便比他高了四辈,这万万不可,于是便把和亲的公主嫁给了皇长兄恭王。 宇文晔二十岁那年,太后想把王太傅的孙女王赐婚给宇文晔,但皇帝却认为,太傅的孙女弱不禁风,看起来病恹恹的,怎么配得上英姿伟岸的定王?反倒是与喜欢舞文弄墨的三皇弟容王很般配,于是下诏,将王素然大肆夸奖一番,然后赐婚给了容王。 宇文晔二十一岁那年,太后又看上了骠骑将军的女儿,但皇帝却认为此女出自武将之家,缺乏教养,定不够知书识礼贴心可人,怎么配得上定王的天纵英才,倒是跟成天舞刀弄枪的英王很是般配,于是又下诏将骠骑将军的女儿夸赞一通,然后赐婚给了四皇弟英王。 宇文晔迟迟未纳正妃,惹得朝野议论纷纷,不知从何时起,定王之所以迟迟未纳正妃,皆是因为皇帝忌惮不愿定王有后这一说法开始流传开来。弄得皇帝心中很是委屈,天知道他一次次的搅黄定王的婚事皆是他这位叔爷爷本人授意的,如今他倒成了臣民心中忌惮功臣没有容人之量的小□□帝了。 于是当太后再次张罗起为宇文晔赐婚时,皇帝便打算不再阻拦了,只是没想到太后这次挑的人即便皇帝想要鸡蛋里挑骨头却也是无从下手。论家世,苏家是先帝敕封的安国公,苏茂仪还曾经中过榜眼,只不过他并非为做官而考科举,因而也并没有走仕途就是了。论才貌苏慕柳是京都公认的美人,文武双全。让皇帝意外的是,他那位拒了三次婚的叔爷爷,这次居然答应了。 宇文晔携苏慕枫到达殿中时,宾客已几乎全部到齐,二人一入殿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定王俊逸英伟,王妃清丽妩媚,这对夫妇怎么看都是登对的。对于皇帝三次阻拦太后赐婚宇文晔一事,朝野上下人尽皆知,因而二人进殿来,这些宗族里的小辈们虽是向二人行着礼,心里却免不了带着一丝丝好奇的心思,想要看看定王夫妇遇到那三个曾经差点成为定王妃的王妃会有何反应。 宇文晔与苏慕枫神色如常的入座,苏慕枫本不知道这满座的盛装佳人里究竟哪三个是曾被宇文晔拒婚的,但是旁人那向一处汇聚的目光告诉了他答案。苏慕枫看向正打量着看着他的三位王妃,虽说比慕柳那丫头是差点,但也算是美人了。 不多时太后与太皇太后也入席了,这宴会便算是正是开始了。 苏慕枫看着宇文晔波澜不惊的向太皇太后行礼,太皇太后亦是一脸和善的问些家长里短,不由感叹,到底是皇家的人,个个都是演戏的高手,若不是已经知晓宇文晔与太皇太后之间的恩怨,苏慕枫也许便真的信了眼前这其乐融融的景象。 宴会过半,似乎一切正常,但苏慕枫入殿时容王妃与英王妃那并不善意的眼神告诉他,事情也许并不会如此简单。 歌舞罢,便是宾客们呈上贺礼了。皇族的规矩,大婚当日皇族宗亲并不会到场庆贺,而是第二日在宫中举办贺喜宴,这时宗亲们才会出席,并送上贺礼。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利用婚宴将皇族一网打尽,实际上昭帝在位时就曾发生过这类事件,而这规矩也是自那以后定下来的。 贺礼无非是些寓意吉祥的珍宝玉器,苏慕枫自小见惯奇珍异宝,只觉得稀松平常,只是英王妃送的玉璧却是特别,玉璧确是件难得的宝物,只是在这场合送这礼的人显然没安好心。 第11章 鸾凤玉璧 苏慕枫不喜欢挑事,但也绝不是会吃亏的人。 “英王妃的贺礼价值不菲,想必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英王妃没料到苏慕枫只一眼便看出这贺礼的蹊跷,不由有些慌神,却又觉得也许定王妃只是觉得这玉璧特别,未必知道它的来历,于是便定下心神,道:“定王身份尊贵,这新婚贺礼自然得用心准备。” “启禀太皇太后,今日得各位宗亲贺王爷与慕柳新婚之喜,慕柳无以为报,愿讲个故事,搏大家一笑” “这宴席尽是歌舞,也着实无趣,定王妃请讲吧。” 一众宗亲皆是一头雾水,贺喜宴上,新妇主动要求讲故事,这倒是第一遭,看来这定王妃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并不是个守规矩的人。而英王妃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数百年前,月胧国的大历朝有位雕刻玉石的大师无意中得到一块举世无双的玉石,大师将它雕刻成一对鸾凤玉璧,并将其中的一块送给了自己的夫人,这玉璧便是象征他夫妻二人的深情。当地刺史得知了玉璧的事,便将大师夫妇杀了,将玉璧抢夺来献给了当时大历朝的皇帝的宠妃。这位皇帝的宠妃得到玉璧大喜过望,随即央求皇帝举办了宴会,向各国使臣展示这对宝物,各国也因此觊觎上这对玉璧。清宁向月胧讨要未果,便借口发兵攻打了月胧,大历朝因此而灭亡,这对玉璧自然也就落入了攻打月胧的清宁桑格部落手中。之后由于桑格部落不愿将玉璧献与王庭,因此与王庭开战,清宁百年部落之乱便是由此而来。兵荒马乱之中玉璧不知流落何处,最后一次现世传说是在百年之前瀚云与羽枫之战中。传说是因为玉雕大师夫妇的怨气诅咒了这对玉璧,因而玉璧所到之处无不伴随着血腥与杀戮,得到玉璧的人也都不得善终。” 苏慕枫顿了顿,手指摩挲着玉璧目光,凌厉地看着脸色煞白的英王妃,缓缓道“英王妃用这玉璧贺王爷与本王妃新婚之喜,当真是有心了” 在场的的人听完这故事哪还有不明白苏慕枫故事中 - 分卷阅读9 的玉璧指的就是英王妃送的贺礼的,将这被诅咒的玉璧送给别人做新婚贺礼,这用心简直是险恶了,还被当场拆穿,不知这事要如何发展,一瞬间殿内静默异常,一众宗亲皆屏息以待。 “太后皇太后,我,我并非故意的,我只以为这玉璧是个宝物,不知道它背后还有如此多的故事。” 被揭穿的英王妃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只能抵死不认。 “定王妃,英王妃比不得你学识渊博,不知道玉璧背后的故事,因而定不是故意的,况且这诅咒一说,本就是怪力乱神无稽之谈,哀家看,这玉璧好得很呀。” 对于太皇太后会偏向英王妃这一点,苏慕枫丝毫不感到奇怪。 “太皇太后说得是,英王妃出生武将之家,见识比不得定王妃也是情有可原的,况且不过是个小辈,本王愿意相信英王妃乃是无心之失” 宇文晔面不改色的用他那毫无起伏的语调说出这一番话来,嘴上说是原谅英王妃,但人人都看得出,他是将英王妃蔑视到脚底下去了。 “既然太皇太后与王爷都相信英王妃是无心之失,那本王妃也相信。既然如此,诚如太皇太后所说,诅咒一说不足为信,且这玉璧着实好的很,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玉璧只有一块。” 说到此处,苏慕枫看了一眼宇文晔,似是在征求意见,而宇文晔则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不过好在另一块目前就在定王府中。王爷与本王妃决定将这两块玉璧凑成一对,鸾凤和鸣,赠与英王与王妃,不知太皇太后以为如何?” “既是定王府上的东西,当然由你们自己做主。”太皇太后又能说什么呢?毕竟是她说的,这玉璧没有什么诅咒,好的很。 英王妃也只得接受这本来自己用来诅咒定王夫妇的玉璧,还得是欣然感激的接受,毕竟定王不但没有追究,还把这对无双的玉璧送给了她,她只得在心里暗恨定王夫妇,顺便也咒骂给她出主意,要她送玉璧的容王妃王素然。 一众宾客自然都知道苏慕枫是什么意思,不由暗暗赞叹,这定王妃当真不是好惹的,但是偏偏就是有些不信邪的人,总想着要压人一头。 第12章 玉莹箜篌 王素然一向自视甚高,但是当年却被宇文晔拒婚,虽然最后嫁给了容王,但这口气在心里怄了三年,对于宇文晔她是毫无办法,因而若是能在定王妃身上找补回来,她也能舒心一些。况且,在苏慕柳之前,王素然便是京都最负盛名的才女,不过后来风头便被苏慕柳抢走了,这也是心高气傲的王素然所不能忍受的。 “太皇太后,素然近日得到一件稀奇的乐器,定王妃满腹才学,因而想要呈上请王妃鉴赏一番。” “稀奇的乐器?哀家也很想开开呈上来吧。”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容王妃来者不善,而太皇太后的态度则表明,她对定王夫妇可不像她表现的那般和善。 不多时,容王妃那所谓稀奇的乐器便被请上了殿,果然是一众宗亲从未见过之物,光外表便流光溢彩,令人称奇。 “请问定王妃可识得此乐器吗?”容王妃成竹在胸,为了得到这乐器她费了不少心思,整个襄平能识得此种乐器的人凤毛麟角,更不用说清楚眼前这件乐器的来历,此番定然要让定王妃哑口无言,颜面尽失,也好让京都的人都知道,这第一才女只能是她王素然,而不是什么苏慕柳。 苏慕枫并没有答话,而是起身信手弹奏了一曲。曲子不长却很是婉转动听,在座一众宗亲啧啧称奇,这乐器不但形美,音色亦美,当真难得,而定王妃既然会弹奏,那定然是认得这乐器的。 宇文晔没想到自家王妃还会这手,看得不觉有些出神。 苏慕枫弹奏完,也并未言语,便回到自己的席位上。这乐器他当然认得,也清楚这背后的故事,只是先前的鸾凤玉璧一事已经令英王妃难看,若是自己此时再多说,势必又要让容王妃颜面尽失,如此就显得自己过于咄咄逼人了。若他只是苏慕枫便罢了,但此刻他顶着苏慕柳的名头,他并不想别人误解苏慕柳。 只是树欲静风不止,苏慕枫虽不想再多事,但是王素然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她认定苏慕枫即便会弹奏这乐器,却定然说不出这乐器的来历,不然为什么不说出来,以此显示自己的博学呢? “定王妃既然会弹奏,想必是知道这乐器是箜篌了,却不知王妃能否说出我这件箜篌的来历?” “不错,我识得这是箜篌,至于这件箜篌的来历,容王妃若想让大家知晓,那便亲自讲述吧。” “刚才听了王妃说的鸾凤玉璧的故事,觉得王妃讲故事格外动听,所以还是想请王妃来讲,不过,如果王妃着实不知道这箜篌的来历的话,这故事便只能由我这不会讲故事的人来讲了。” 王素然这一副算计不屑的嘴脸甚是让人讨厌,一想到这样的女人竟然曾经拿来和自家小妹相比,苏慕枫对王素然的厌恶又增加几分,原本不想跟这女人一般见识,既然送上门来还赶不走,那便怪不得他了。 “箜篌本是数百年前瀚云国一位精通音律的贵妃所创,后传入民间,起初多为木制。这位贵妃美艳不可方物,国王觉得唯有宝石能与之相配,派人寻访数年,终于找到适合制成箜篌的玉莹石,于是命匠人制了一件玉莹箜篌。后来北地叛乱,国王携贵妃出逃国都,乱军中,贵妃香消玉殒,玉莹箜篌也下落不明。叛乱平定,国王还都后,因思念贵妃,再听不得箜篌声,因而下令焚毁瀚云所有的箜篌。这件因贵妃而兴起的乐器最终也因贵妃的逝世消亡。虽说有那么几件被偷偷保留下来的,但如今瀚云能识得箜篌的人也是少之又少了。王妃的这件箜篌虽说是仿造的,但却也算是难得,在瀚云应当也可算是上品了。” 苏慕枫一番话引得在席的宗亲一阵私语,其中不乏窃笑者,容王妃信誓旦旦呈上来的稀罕物原来只是件仿冒品。 “你说我这是仿冒品有何凭证吗?” 这是王素然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怎可能有假? “玉莹箜篌是瀚云御器坊制的,因而在琴枕上有御器坊的印鉴,如此明显的纰漏容王妃在验货时都没有查验出来吗?” 王素然哑口无言,她并不知晓还有印鉴这回事,只是苏慕枫说的在理,凡是官家出的器物,都会有印鉴,而她这箜篌上确实没有,原本想让定王妃丢脸,却没想到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是让她就这样认输却也没那么容易,她不信苏慕柳能够样样出色。 “定王妃博学,素然受教了。王妃既为女学魁首,想必女红也是好得很,不知素然是否有幸在此向王妃讨教一下呢?” 第13章 不欢而散 女红?这个别说苏慕枫了,即便是苏慕柳来了怕也是只有认输的份的。 “够了!” - 分卷阅读10 宇文晔将手中的酒杯拍在桌上,一时间原本有些许嘈杂的大殿鸦雀无声。 “皇嫂,这群小辈胡闹够了,笑话本王也看够了。本王身体不适,携王妃先行告辞了。” 也不等太皇太后答话,宇文晔牵了苏慕枫便出了殿,留下一殿还在震惊中未回过神来的宗亲。是呀,能称呼太皇太后皇嫂的也就只有宇文晔了。 宇文晔与皇帝年纪相差仅三岁,加之平日里一贯低调,与宗亲们来往亦不多,因而很容易便让人忘记他是昭帝的儿子,是皇帝的爷爷辈。定王低调,但却不代表旁人可以不将他的辈分放在心上,定王夫妇与太皇太后是同辈,容王妃却多番挑衅,确实是大不敬。因而在旁观者眼中,容王妃不但嫉妒定王妃的美貌与才学,而且还是目无尊长之人,原来这传说中的才女却是这般不堪。 贺喜宴,新人走了,这宴会还怎么能进行下去呢?太皇太后虽是气恼宇文晔的擅自离席,但是却不能发作。一则,今时今日,她能对宇文晔做的着实有限,二则,她得维持太皇太后的威仪。因而这场贺喜宴以太皇太后以言语无状为由罚容王妃在府中禁足思过三月而告终。 苏慕枫一路被宇文晔牵着出了宫,上了马车,却不见宇文晔有放手的迹象,被男人这样牵着,苏慕枫感到些许尴尬,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宇文晔攥得更紧。 “你我是明媒正娶的夫妻,王妃害羞什么?” 宇文晔一手抓着苏慕枫的手腕,另一只手在苏慕枫的修长白皙的手指上轻轻摩挲着,跟刚才贺喜宴上正襟危坐的样子大相径庭。 宇文晔说的没错,他二人确实是明媒正娶的,莫说宇文晔只是牵了牵手,即便是要做什么更亲密的事,苏慕枫也不能直接拒绝的,因而只能由得他去了,好在宇文晔也只不过把玩一下手罢了。 “王妃何以如此笃定王素然那具箜篌是赝品?” “因为真正的那件在我十岁生辰时,我大哥当作贺礼送给了我。” 苏慕枫的手指虽修长却骨节分明,并不是像女子的手那般纤细,掌心因为练剑的缘故还有一层薄茧,要说捏起来并不是那么舒服的,但宇文晔却丝毫不在意,像是在把玩着珍宝一般,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这贺喜宴也过了,明日我们便去安国公府拜见岳父岳母。” “这……恐怕暂时是去不了了” “为何?” “父亲、母亲还有还有哥哥们都不在家,近期不会回来。” “可是出了什么事?” “父亲母亲去了盛煌,大哥去了清宁,二哥去了月胧,并不在一处的。” “那你三哥又去了何处” 苏慕枫腹诽,三哥不就被你攥在手里了? “三哥……许是去了羽枫吧。” “既然暂时见不了,那王妃便与我说说吧,你的父母和兄长们都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将来相见之时也可投其所好。” 第14章 平平无奇三公子 苏慕枫想,不管是什么脾气秉性,将来相见的机会也不大,况且堂堂定王还需要讨好别人?只是宇文晔问的一本正经,苏慕枫也不好不答。 “我父亲学识渊博是个全才,交游广阔豪爽仗义,母亲睿智温厚。对待我们兄妹四个父亲母亲一贯是顺其自然,从不勉强。大哥肆意潇洒,善经商,二哥满腹经纶,但有些古板,有时候像个老学究。三哥嘛,为人低调,没有突出之处,寻常得很。” “世人皆言苏家的儿女个个出色,何以王妃说苏三公子寻常得很?” “世人谈论的苏家出色的儿女里恰好就不包括我三哥,王爷可曾听有人向你提起过苏慕枫?” 苏慕枫并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只是每每听人提起苏家,总要漏掉他,心中有那么一丝沮丧。 “世人愚昧,王妃天姿国色,满腹才学,苏三公子既是王妃的孪生哥哥想必也绝不是泛泛之辈。想来是他不愿为名所累,因而不轻易显露于人前罢了。” 这话倒是说到苏慕枫的心坎上去了,他自小便见惯了自己的二哥苏慕柏是怎样为名所累的,作为一名神童,苏慕柏无论到哪总得被人考较一番,小时是被逼在长辈面前吟诗作赋,少年时是同窗们永无止境各种名目的挑战。苏慕柳的遭遇也没有好到哪去,名声在外,也不知受了多少小肚鸡肠人的嫉恨。因而苏慕枫自小便懂得收敛自己的锋芒,从不出风头,明明能做十分的,却偏偏只肯做七分,长年累月的,他终究成为了常常为人忽视平平无奇的苏三公子了。 没想到自己这隐藏多年的心思这般轻易的便被宇文晔看穿了,苏慕枫不由审视起眼前这个人来,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苏慕柳名声在外就做出了这番论断吗? “怎么?本王猜错了?” “没有,王爷猜得很对。” 宇文晔握着苏慕枫的手紧了紧,似是不经意的问 “那依王妃之见,本王能否做你三哥的知己?” “这个,恐怕只有我三哥自己能回答了。” 苏慕枫答得敷衍,但宇文晔似乎并不愿意轻易的翻篇,非得问出个结果。 “都说双生子能够心意相通,王妃若是苏三公子,可愿引本王为知己?” “我若是三哥,自然是愿意的。” “当真?” “王爷虽身处困顿之境却坚毅果敢,从不怨天尤人,能有如今的威望靠的并非身份而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立下的赫赫战功,光凭这一点便不得不让人敬佩,更重要的是王爷你懂我三哥。” 苏慕枫说的并非吹捧之言,实际上从知道乳母一事起,他便真心的欣赏佩服宇文晔了,若不是顶着苏慕柳的身份,他倒是很想以自己的身份与宇文晔结识的,因而一番话说的很是诚恳。 听到自家王妃的夸赞,宇文晔似乎很是高兴,正待做些什么,马车却停了下来,到家了。 一下马车,苏慕枫便见到了一个让他头疼的人物——靖西侯世子荀漠林。 第15章 不速之客 靖西侯与苏茂仪是结义兄弟,在京中的宅院又在苏府隔壁,靖西侯夫妇长年戍守西境,荀漠林便被留在了京中,没有爹娘照看。 幸亏有苏茂仪夫妇照拂,将荀漠林当做亲生儿子般管教,这才使得荀漠林没有像京中那些贵胄子弟一般沉溺声色犬马之中,沾染奢靡不良习气。 可以说荀漠林十四岁之前的大半时光都是与苏家兄妹一起度过的,因而没少在一处玩闹。虽说荀漠林从军了,有了军人的威仪,但是见到苏家兄妹却往往是原形毕露,没个正形,尤其爱与苏慕柳打闹,从不顾及场合,每每见面都要打上一架比试一番。 苏慕枫倒是知道荀漠林在定王军中,只是每每一问,荀漠林便三缄其口,久而久之,苏慕枫也就懒得问了,况且自荀漠林从军后,靖西侯在京中的宅子便基本空置了,只有靖西侯一家回京时暂住。 闲时荀漠林也是回西境与爹娘共叙天伦 - 分卷阅读11 而不再在京中居住,自此荀漠林与苏家兄妹便是一年半载也难得见上一面,因而对于荀漠林到底是在定王军中担任什么职位苏慕枫不甚了解,如今看来既然能不请自来的到这定王府,想必也是得宇文晔看重的。 到底是虎父无犬子,只是老毛病却是没改分毫,荀漠林向宇文晔行完礼,便突然攻向苏慕枫,苏慕枫无奈只得接招。 拆解了几招,荀漠林便觉得不对,按理说以苏慕柳的武功绝不可能在自己手下落下风的。 “丫头,不过半年未见,为何武功退步这么多呀?” 荀漠林的功夫本就比苏慕枫强,又在军中历练许久,苏慕枫当然不会是荀漠林的对手。 “衣饰繁复,不便施展而已。” 为了不引起怀疑,苏慕枫也只能是找个借口了。 荀漠林之所以一见苏慕柳就要打一架,是因为荀漠林从来就打不过苏慕柳,但他却不死心,总想着要赢苏慕柳一次。 “险些忘记了,你如今已是定王妃了。今天是我胜之不武,改日换身轻便衣服再比过” 荀漠林看着一袭盛装的苏慕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在西境听闻你成亲的消息,还以为你会不依,说不定还会将慕枫那小子打晕了塞进花轿,自己逃之夭夭呢。如今看来,这王妃倒是当得有模有样的。” 荀漠林自是无心的玩笑话,苏慕枫却哭笑不得,这家伙平常怎么不见这么聪明呢? “说笑了,若真如你所说,我还没将三哥塞进花轿就要被发现的,还怎么逃?”苏慕枫皮笑肉不笑的反驳道 “别人或许不行,可你俩是双生子呀,记得小时候你们还经常串通好扮对方骗伯父伯母来着,不也甚少被识破吗?” 苏慕枫觉得继续与荀漠林继续这般闲聊下去实在不是明智之选,谁知道这家伙还会说出些什么惹人怀疑的话来。 “荀漠林,你今天该不是专程来和我斗嘴的吧?” 荀漠林与苏慕柏同岁,但是苏慕枫和苏慕柳却从来不把他当兄长对待,而荀漠林也毫不在意。 “哎呀,差点将正事忘了。”荀漠林一拍脑门,光顾着叙旧,倒险些将来找定王的目的给忘了。 于是乎被忽视良久的宇文晔终于有机会开口了 “书房谈吧。” 宇文晔吩咐了侍从将荀漠林带去了书房,又道:“王妃辛苦了,先回栖梧院歇息,晚上一起用膳。” 得以脱身的苏慕枫顿时松口气,荀漠林是他仅有的几个好友之一 ,只是如今这种情形,还是少与之相处的好,待久了怕是要露馅的,毕竟荀漠林太过熟悉苏家兄妹。 晚膳时分,一向准时的宇文晔竟然迟了小半个时辰,苏慕枫想应当是与荀漠林谈事情耽误了,如此说,荀漠林多半是要过来一起用膳的,这不由让他又警惕起来。但他担心的情况却没有出现,宇文晔确实是因为荀漠林而耽搁了,但是却没有留荀漠林用膳。 “王爷为何没有留世子用膳?” “忘了。” 这回答可以说是相当敷衍了,苏慕枫知道这当然不会是原因,但既然宇文晔不愿说,他也就没必要问了,反正他现在是巴不得不要再见到荀漠林的。 “王妃与荀副将似乎交情匪浅?” “靖西侯与我父亲是结义兄弟,两家又是比邻而居,世子与我们兄妹从小在一处玩耍,因而交情是不错的。” “如此说来是青梅竹马?” “一起长大的情分,我向来是将他当做兄长看待的。” 这话苏慕枫自己说的都心虚,莫说是苏慕柳,就是他自己也从来就没把荀漠林当兄长看待。 “哦,原来王妃对自己兄长都是直呼其名的。” 苏慕枫怀疑自己是否会错了意,他从宇文晔的语气中分明听出了……醋意?! “不知荀副将与苏三公子的交情又如何呢?” “自然是不错的,我三哥朋友不多,荀世子便是其中之一。王爷似乎很在意我三哥?” 宇文晔夹菜的手微顿,继而神色如常的答道:“因是王妃的孪生哥哥,不免有些好奇。” 只因是孪生而好奇?苏慕枫才不信定王会好奇这种事。 “明日我要去城南大营一趟,三日后方才返回,王妃若觉得闷,可以出门走走” 看来是荀漠林向宇文晔说了什么要紧事,这倒是苏慕枫的机会,正好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再去一趟菩提寺。 第16章 被劫 早膳过后,苏慕枫命莺儿备了匹快马在王府一处不起眼的侧门外候着,又特意支开莫名,换了身常服,披了件斗篷,出了侧门,便独自扬鞭而去。 菩提寺距都城并不远,苏慕枫计算着时辰,最迟黄昏前便可赶回来,府中有莺儿应付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出了城门,道路顿时空旷起来,苏慕枫这才敢放马疾驰,没走多远,便觉得不对,这行人都少见的路上,居然有一骑不近不远的跟着。侧前方恰好有一片树林,苏慕枫策马进入树林,一个翻身,藏身树上,那人果然跟了过来,却原来是莫名。 看清楚来人后,苏慕枫翻身下树,将将落在马背上。 “莫名?你跟着我作甚?” “莫名是王妃的侍卫,王妃到哪,莫名自然得跟到哪。” 想到这事左右回去以后也是要跟宇文晔说的,苏慕枫觉得莫名跟着也不影响什么,反正即便他让莫名回去,莫名也定是不肯的。 “那你便跟着吧。” 因之前和宇文晔一道来过,菩提寺的迎客僧很识趣的把苏慕枫直接引到了乳母居住的厢房。 把过脉,又看了之前的大夫开的药方,苏慕枫大致明白,乳母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体内余毒已融入血脉,一般的大夫没法拔除,因而只能靠药物抑制毒性,但如此下去乳母便离油尽灯枯不远了。以苏慕枫的医术自然是医不好乳母的,但他已经想到了能医治乳母之人。 出了菩提寺,苏慕枫心情大好,这一月以来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松动了些。烈日当空,已是晌午,苏慕枫这才想起来还未用过午膳,腹中饥饿,却不想运气不错,路边居然有一茶寮。苏慕枫叫了些简单的吃食,莫名则先去饮马。 虽然医治乳母的人选有了,但怎样将那人请来却要费些心思,再者,若要请那人医治乳母,在菩提寺是断然不行了,看来还得找个僻静去处。苏慕枫想着他的大计,自然没有注意到在他之后来到茶寮的十来个个凶神恶煞大汉此刻正像盯着猎物般盯着他。 “老四,你看那个小娘们长得可真不赖” “是不错。要不给弄到寨里去?” “说起来,咱们还就差个压寨夫人。这阵子大哥过得不怎么舒心,咱们将这小娘们送个大哥,让他乐呵乐呵。” “那还等什么?动手吧。” “等等,这里离官道近,大白天要闹起来了动静太大,还是先弄晕了,再塞车里带回去。” 一群子强盗合计好了,派了个人,往苏慕枫的茶里下了蒙汗药。于是等到 - 分卷阅读12 莫名回来,却发现王妃已经不见了。 抓过神色慌张的老板,莫名此刻完全不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快说,方才与我一道来的那位女客何处去了?” 在老板看来,少年跟刚才那群土匪凶起来倒是像的很。 “被……被齐云寨的土匪绑走了。” “齐云寨?据此地多远?寨中有多少土匪?” “往南约莫半日路程,寨中情形如何小人不知,应当不下百人。” 不下百人,莫名思忖着,凭借一己之力是对付不了这么多土匪的,如今之计也只有赶紧将王妃被绑的消息告知王爷,好在城南大营离此处并不远,骑马不消小半日就能到。 第17章 齐云寨 苏慕枫醒来时不由被眼前的情形惊到,乌泱泱的几十彪形大汉齐刷刷的正盯着自己,就像一群饿汉在盯着一块红烧肉一般,有那么一瞬间苏慕枫甚至怀疑这群人是不是要将自己煮了吃了。 这相互干瞪眼的看着,气氛着实怪异 “这里是?” “齐云寨” “听这名字,看诸位这穿着打扮,想必是个土匪窝无疑了。那诸位将我绑在这是想要勒索赎金?” “我们从不干绑票勒索的事” “我们要你当压寨夫人” 压寨夫人?苏慕枫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被逼无奈要男扮女装当定王妃就算了,如今还要被土匪劫来做压寨夫人?原本想着服了易音丹,现下说话是女声,换回男装万一被人撞见,有露馅之险,因而此趟出门还是着了女装,早知道有这一出,还不如换了男装的好,至少不会被土匪劫了当什么压寨夫人。 “那敢问各位好汉准备让我当哪位的夫人呢?” “便宜你这小美人了!我们寨主是一等一的好汉豪杰,刚好缺一位夫人。” “那寨主现在何处呢?” “我们寨主这几日正在干票大买卖,今晚就该回来了。想不到你这小美人还挺心急。” 话音刚落,便听得厅外有人喊:“寨主回来了!” 一众土匪听了,立马分站两旁,秩序井然,唯独苏慕枫坐在议事厅正中的椅子上,乍一看,还以为苏慕枫才是这群土匪的老大。 齐云寨寨主罗一虎挟裹着血腥味威风凛凛的进了议事厅,只是脚才迈过门槛,见到厅中端坐的人,双腿便不自觉的有些发软。 李老八见寨主眼睛发直的盯着厅中的美人,心想这马屁算是拍着了,忙赶着上前卖乖。 “寨主,这是兄弟们给您找的压寨夫人,您还看得上眼吗?”李老八一脸谄媚。 “压……压寨夫人?” 罗一虎闻言脸色顿时煞白,一拳将前来献殷勤的李老八拍在了柱子上。 厅中一众土匪见此情形面面相觑,心道,即便寨主对这压寨夫人不满意,也犯不着这么对待自己兄弟吧?而罗一虎接下来的举动则更是让他们傻眼。 罗一虎扑在苏慕枫脚下,连声求饶:“苏女侠,寨里兄弟不懂事,冒犯女侠了,请女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我们。” 苏慕枫面不改色,脑中却是飞速的盘算,照眼下这情形看,这寨主多半是将他认做苏慕柳了,苏慕柳曾跟苏慕枫说起过,她曾经凭一己之力收拾了一窝土匪,救了一位公子。看来这寨主便是当初被苏慕柳收拾过的土匪了。 罗一虎可没忘记当初苏慕柳是怎样一剑结果了寨里三位当家的,要不是苏慕柳见他手上没沾无辜人命,那他多半也早就一命归西了。 当初苏慕柳见他和那些别的土匪不同,到底还存了些善念,便与他约法三章,不可滥杀无辜,不可强抢民女,只能劫不义之财,还教了他一套刀法。 罗一虎正是凭着这一套刀法将附近几个寨子的土匪全部收归自己名下,竟使得齐云寨颇具规模。他本人也一直恪守苏慕柳给他定下的规矩,万没想到,手底下的人竟然将这姑奶奶给劫了回来。 看着求饶的罗一虎,苏慕枫想着,若是慕柳遇上这事会怎么处理?依照那丫头的性子,多半是先将罗一虎暴打一顿,再废了几个劫她上来的土匪的武功。 苏慕柳武功高强,自是可以这般做,可苏慕枫却不行,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对付不了这群土匪的。 “当日我同你讲的话你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不可滥杀无辜、不可强抢民女、只能劫不义之财,否则女侠就来取我的狗头。我和寨中兄弟一直以来恪守吩咐,不敢有违,还望女侠念在兄弟们是初犯,饶过我们一回。” “当真” “罗一虎发誓,刚才所言句句属实。” “看你这恳切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念你等初犯,这次便算了,若再有下次,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苏慕枫才没心思管他是不是初犯呢,有个台阶当然就得顺着下,况且眼下有件更要紧的事——吃饭,一早出门,午饭还没吃便被劫上山来,眼下是饿得头昏眼花了。 “我饿了,上酒菜。” 罗一虎没想到这姑奶奶这么容易就饶过了自己,忙吩咐下去,说是要开宴席招待苏慕枫。苏慕枫明面上不好说什么,只能腹诽:人都快饿死了还开什么宴席,猴年马月才能吃上饭。 第18章 剿匪 苏慕枫在齐云寨中和土匪周旋,莫名也没有闲着,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到了城南大营,将王妃被劫一事禀告了宇文晔。 宇文晔随即命荀漠林点了两千精兵待命。 荀漠林点好了兵前来复命,只是却不知道宇文晔意欲何为,看他一身戎装,想来是要亲自上阵了,荀漠林心中不由生出些不好的联想。到底是什么大事需要定王在这大晚上的亲率两千兵马出动?难道是皇城有变? “王爷,这大晚上的点这么多兵马是要……” “剿匪” 宇文晔取下剑架上的佩剑,大步出了营帐,留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在原地发呆的荀漠林,剿匪?看来当真是世风日下呀,京都近郊竟然都出现了需要镇国大将军亲率两千精兵清缴的悍匪!那他荀漠林当真是要好好见识一番了。 宇文晔特地调了一组豹营的士兵打头阵。豹营的士兵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专门侦察敌情,小股渗透,南疆地形复杂多变,很多关卡往往依仗地形地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宇文晔能够平定南疆,豹营当得首功。 在豹营兵士面前,齐云寨设下的那些暗桩、路障、瞭望亭便都成为了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 于是当宇文晔带着士兵进入觥筹交错的议事厅时,正在给苏慕枫倒酒的罗一虎才知道,这齐云寨怕是要被人一锅端了。 看到坐在主位上双颊泛红的苏慕枫,宇文晔知道自己家王妃想来是没受什么委屈了,旁若无人的走到苏慕枫身边,搀起了苏慕枫。 苏慕枫虽知道莫名既没被劫上山来,便必定会搬来救兵,只是却没想到宇文晔居然亲自来了。 “王爷你怎么来了?” “夜深了,特来接王妃回家。” - 分卷阅读13 宇文晔搂过苏慕枫的肩,说得很是轻柔,便好像是苏慕枫外出散了个步,宇文晔爱妻心切特意来接一般,二人站在一起,真真就是一对情深义重的夫妻。 荀漠林几时见过这样的宇文晔,虽觉得煞风景,却仍是要请示 “这群土匪如何处置,还请王爷定夺!” 带两千精兵浩浩荡荡而来,原以为有什么惊天悍匪,没成想却只是个不过百二十人的小山寨,这定王对王妃的看重可见一斑。 “杀。” 刀枪剑戟里闯出来的宇文晔自是不会顾惜一群土匪的性命的,只是苏慕枫却有些不忍。这窝土匪毕竟没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苏慕柳当初既然留下了罗一虎,那么想必对他还是看重的,苏慕枫不想苏慕柳将来心里不痛快,于是出言向宇文晔求情。 “王爷,这不过是群不入流的土匪,也没犯过十恶不赦的大罪,全杀了,犯不着,若放了,也不妥,不如招安了他们,编入军中,为王爷效力吧。” “便依王妃之言。” 宇文晔没有半分犹疑的答应了,这让一旁的荀漠林再次傻眼,向来说一不二的定王,竟然也有言听计从的时候,难怪世人皆道枕边风最是厉害。 一众土匪闻言也是舒了一口气,投军总比砍头好,立了军功加官进爵也不是没有可能。况且这土匪当得未免运气太差,头次打起主意劫个压寨夫人,便劫到了寨主一见便要跪地求饶的厉害角色,可怕的是这劫来的压寨夫人竟然是定王妃,弄得差点赔进一寨子人的性命,这方圆百里,大概没有比他们更倒霉的土匪了。 宇文晔与苏慕枫一道回了王府,荀漠林自然是整编军队回城南大营了,大晚上的带着两千精兵结果就为了陪定王接王妃回家,这让他颇是郁闷。 第19章 谈判 经过一夜的休息,苏慕枫精神大好,昨晚他已经想好了该如何与宇文晔谈条件,因而向宇文晔提出交易时也是成竹在胸底气十足的样子。 “王爷曾说,找好筹码再找王爷谈交易,现在还算不算数呢?” “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 “那好,我若替王爷医好乳母,王爷便答应休妻,如何?” “王妃当真能医好乳母?” 宇文晔没想到苏慕枫会开出这样的条件,医治好乳母的确是他生平一大愿望。 “我自然是没那么大本事的,不过,我有位朋友,是位神医,若请得他来,定能妙手回春。” 一早苏慕枫便将信鸽放了出去,为的就是能早一日将他的这位神医朋友从羽枫请过来。听宇文晔这口气,这笔交易多半是能成的,想到这,苏慕枫抑制不住的欣喜之情全写在了脸上。 “王妃就如此厌恶王府,厌恶本王吗?” 苏慕枫那溢于言表的喜悦到底是刺中了宇文晔的心,眼前的这人便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远离王府,远离自己吗? “当然不是” 苏慕枫脱口而出,快的连自己都惊讶。 凭心而论,宇文晔与苏慕柳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经过月余的朝夕相处,苏慕枫也认定宇文晔会是一个难得的好夫君,若是自家妹妹愿意的话,定王府确是个好归宿。然而,苏慕枫不是苏慕柳,代不得她做决定,苏慕柳就像是风,没有什么能够束缚,因而这宇文晔的休书苏慕枫还是必须得要拿到手的。 “王爷很好,王府也很好。只不过,慕柳自小便立志闯荡江湖扶危济困,想要不受拘束潇洒肆意的活着,这王府的生活确实不适合我。 ” 宇文晔闻言半响没说话,末了叹了口气,似是淡然。 “罢了,若这是王妃所求,便依王妃之愿吧。乳母的病劳烦王妃费心了。” 宇文晔答应了与苏慕枫的交易,苏慕枫本该高兴,但是看到宇文晔眼中闪过的落寞,却又感到愧疚,若娶的不是苏慕柳,宇文晔本该顺遂的有位贴心可人的王妃,这人本该好好的姻缘到底是被他兄妹二人给破坏了,若是可以,苏慕枫倒是很想给宇文晔挑个出色的王妃作为补偿。 “不知王爷心仪怎样的女子?说到底是我坏了你的姻缘,大不了我还你一个王妃也就是了。” “不知道。或许某时某地忽然相遇,仅仅一瞬,便也能爱上一个人的,全凭缘分。” 苏慕枫见宇文晔说的玄乎,不由腹诽:说的好像你遇上过这样的一个人似的。 “王妃不但答应医治好乳母还要还我一个王妃,不知这笔交易在你那大哥眼中是不是个亏本买卖?” “江湖中人义字当先,况且你我虽做不成夫妻,但说不定能做个朋友。” 这倒是苏慕枫的真心话,在他看来,他与宇文晔自然是做不成夫妻的,但他却是很愿意结交宇文晔这个朋友的。 “这都是后话了。我虽答应了这笔交易,但是在乳母痊愈以前你还得是我的定王妃,一切照旧。” “这是自然。 交易算是谈妥了,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将乳母从菩提寺接出来,找一个隐蔽且又适合养病的地方安置。苏慕枫想到了自己在京郊的一处院子,离菩提寺不远,隐没在林间,原本是打猎时歇脚用的,偶尔会过夜, 外表看来稀松平常的很,但里面设施却一应俱全,院中的仆人也都是苏慕枫信得过的,乳母在此处养病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那神医却是要耐心等待的,闲来无事的苏慕枫便开始寻思起给宇文晔找个王妃了。 第2o章 议美人 于是乎,这一天刚从阳城回来的苏大管家一进家门,屁股还没坐热,便收到了印着自家小姐印鉴的书信。苏家兄妹均有一枚代表自己身份的印鉴,凭着印鉴可以调度使用苏家遍布各处的人力财力,苏慕枫的那一枚自然是被苏慕柳拿走了的,幸而苏慕柳将自己的那枚留给了他。 信上说要召集京都之中经营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玉器珍宝、珠钗首饰、文房四宝、书画乐器等生意的掌柜聚议。虽说对从不沾染生意的四小姐居然要召集掌柜聚议感到奇怪,但是苏大总管还是立即吩咐下去着手准备。 在苏慕枫看来,公候权贵家的千金小姐又有哪个会不爱打扮呢?饶是恣意如自家小妹苏慕柳,每每从大哥那得了好看的珠钗衣裳都是要雀跃半天的。因而,自家做这些生意的掌柜必定没少与京都中这些小姐们打交道,哪个是天姿国色哪个是貌若无盐,自然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十八家掌柜济济一堂,由苏大管家主持,开始了这次让人摸不着头脑闲谈般的议事。 苏慕枫顶着定王妃的身份自觉不好出面,于是便在屏风后坐了。 “若说这京都中的千金小姐,又有哪个能及得上我们家四小姐呢?” 此言一出,一众掌柜纷纷附和。 苏慕枫早料到会是这情形,一开始便同苏大管家讲明了,若是出现此种状况便出言引导,果然只听得苏大管家道 “今日我们暂且不论四小 - 分卷阅读14 姐,只说其他未出阁的小姐们。” “以我之见,京都未出阁的小姐中,论样貌,永安侯家的嫡小姐当属第一。” “可惜有貌无德,谁不知这位嫡小姐嘴巴刁毒,欺凌起庶出的姊妹来更是心狠手辣,十足的悍妇耳。李尚书家的小姐就不一样了,知书达理,端庄娴静” “李小姐倒是个谦和有礼的,只不过一年里总有大半年都病着,终归是缺了些年轻人的鲜活气,这就不如永宁伯家的二小姐娇俏可人了。” “二小姐娇俏不假,可是她一言不合便纵马踩断了御史大人公子的腿,累得永宁伯不但亲自登门谢罪,还被罚奉两年,这便算不上是可人了。” “那武安伯家的三小姐又如何呢?” “这位小姐倒是个文武双全的,为人也质朴仁厚,只可惜相貌平平。” 苏慕枫在屏风后听这些掌柜们将京都中的闺秀们议了个遍,却没听到有哪个得到一致认同的,好不容易有个勉强过得去的,绸缎庄的掌柜却说那家的小姐前天定亲了,嫁衣已经在店里下定了。这让苏慕枫很是失望,却也似乎开始明白了,太后赐婚为何单单挑上苏慕柳了。 看来还宇文晔一个王妃是实现不了了,苏慕枫想着找几个美貌的侍妾总是容易些的吧,如此一想,倒也没那么沮丧了。 聚议一散,苏慕枫便要苏大总管给苏家开在京都的青楼、妓院、乐坊、小倌馆发指令,命各处挑选身家清白的美人。苏大总管闻言大惊,实在不明白自家小姐这么做目的何在,但是老爷离家前曾吩咐过,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照做便是,于是乎,苏大总管便也只能是执行这条让他一头雾水的指令。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慕枫埋首于挑选美人的大业中,也不去东苑找宇文晔用膳闲聊了,成日里早出晚归,不过由于每次都是翻墙出入,王府里的下人们还只当是王妃与王爷有了什么不痛快,因而整日闷在房中避而不见呢,毕竟以往只要王爷在府中,王妃是必定会去东苑一同用膳的。 这日,月上柳梢头时,苏慕枫才回到栖梧苑,习惯性的解下披风,手一扬,按照往常的惯例,莺儿会接下这披风,并端上一杯茶来。可是今日,这接披风的人却变成了宇文晔。 “王妃早出晚归,可是寻着了什么好去处,说出来,也好与本王同乐呀。” 冷不丁听到宇文晔这幽幽的声音,苏慕枫不由吓得一惊,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快了,快了。这两日便见分晓” 苏慕枫知道自己出府的事根本瞒不过宇文晔,况且,若不是宇文晔默许,他又怎能三番五次的翻墙进出王府?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宇文晔,只是这王府中说不定有哪处的细作,苏慕枫不愿节外生枝罢了,因而很多事情能不引起别人瞩目的就尽可能低调的处理。 “王爷明日可在府中?” “嗯” “那便好,明日请王爷来栖梧苑赏花品酒。到时我再告诉王爷这几日我在忙活些什么。” 宇文晔没有拒绝,苏慕枫知道这便是答应了。 就寝时分,宇文晔仍然是回到了自己居住的东院。自成亲以来,宇文晔与苏慕枫从未在一张床上待过。起初苏慕枫还为着宇文晔伤好便要圆房,担心身份曝露而苦恼,谁知宇文晔却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意思。即便是宿在栖梧苑也是睡在榻上,这虽然让苏慕枫费解,但他却绝不会去问宇文晔原因,他巴不得宇文晔不要踏进这栖梧苑半步。 第21章 献美人 翌日,天朗气清,苏慕枫命人在花园中摆好了小食美酒。宇文晔依约赴宴,看到苏慕枫堆笑的脸,忽然怀疑自己来赴宴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宇文晔入座,苏慕枫对莺儿吩咐了声,乐伎舞姬便入场了。宇文晔可以肯定,自己的王府上是从来没有过歌舞姬的,即便有,也都在马厩喂马。 “王爷,慕柳此前夸下海口,说要还你一个王妃,但是吧,王爷纳正妃乃是大事,并非我所能置喙的,所以,这王妃就算了,我便给王爷找几个美人,也好替王爷排遣一下寂寞。” “王妃这几日早出晚归奔波劳碌为的就是这个?” “奔波劳碌倒不至于,只要王爷满意,辛苦点也是值得的” “如此煞费苦心的为丈夫找侍妾的妻子,除了王妃,普天之下想必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宇文晔虽面不改色,但相处月余,苏慕枫从这语气中隐隐感觉到了宇文晔的不快,心想,等你见到了我挑的美人,不信你不动心。 苏慕枫一个眼神,莺儿便很识趣的引着美人们上前来了。 宇文晔却仍是铁着脸,自顾自的喝着酒,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苏慕枫见状,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拉过宇文晔,走到三位美人面前。 “王爷,这三位美人可是我千挑万选挑出来的人间绝色,王爷看看,可还入眼?” 苏慕枫指着一位白衣女子道:“这位如月,人如其名,肌肤胜雪,吹弹可破,且柔若无骨,更奇的是天然体香,沁人心脾,王爷,你闻闻是不是?”说罢自己陶醉的闻了一回 “本王鼻塞,闻不到。” “这位桑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清丽出尘,王爷不是喜欢笛子吗?这位姑娘吹奏技艺出神入化,远非常人所能及。” 苏慕枫原本以为宇文晔会中意桑柔,毕竟这位美人在三人中容貌最为出色,气质亦超凡脱俗,凭心而论,这也是他自己最中意的。但看宇文晔的面色,似乎并不满意。如此便只剩下最后一个妖冶艳丽的俪姬了。或许宇文晔不喜欢超凡脱俗的,而喜欢骚气妖媚一点的?抱着这样的侥幸想法,苏慕枫又开始介绍这最后一位美人。 “这位是俪姬,千娇百媚,昳丽夺目,舞技出众,京都之中当无人能出其右。” 这位俪姬果然是个妖艳大胆的,即便宇文晔面无表情,却也不忘对他搔首弄姿,频送秋波。看得宇文晔生出一阵战栗。 “王爷觉得这三位姑娘如何?要不都留下?反正西苑大得很,住这三个美人绰绰有余了。” “王妃觉得这三位美人很好?” “当然。都是我精心挑选,岂有不好的道理。” “那若要排个序呢” “这三位美人,各有千秋,但若要依照我的心意排的话,当是桑柔、如月、俪姬。” “既然如此,那便都留下吧。” 苏慕枫闻言甚是得意,觉得果然没有男人是不好色的,但宇文晔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呆在原地。 “桑柔去浣衣所汲水,如月去膳房烧火,俪姬去马厩铡草料。” 这三个原本是苏家下属的乐坊青楼当做花魁培养出来的美女,还未在世人面前露过面的,如此在王府中做粗使婢女,也太浪费了。苏慕枫想着,等过阵子还是要把她们弄回去,反正这王府后宅的事宇文晔是不过问的,苏慕枫掌着权,弄几个婢女出去还是容易的很的。 难道定王真的好男风?所以才一个侧妃侍妾也 - 分卷阅读15 没有,拖到这一把年纪才成亲?苏慕枫不由觉得自己此前的猜想越来越可信,幸好他有准备。于是两个少年便被带到了宇文晔面前。 “王爷,这两个如何?” 苏慕枫试探着问,还不忘观察宇文晔的神色。 宇文晔眼中的确闪过一丝异样,但却不是喜爱的神色。 “王妃这是何意?” “王爷既不喜欢那样的美人,也许是喜欢这样的美人?” 这两个少年,也是苏慕枫精心挑的,自认为不会比大哥苏慕松养在别院里的差,因而断定,若宇文晔好男风则必定会留下这两个少年。 “本王倒是好奇,王妃对于好男风如何看待?” 苏慕枫倒是没想过宇文晔这样问自己,对于男风,他其实从未多想,于是随口便答了 “其实男女或者男男说到底也无甚本质差别的,但世家子弟好男风皆是图个新奇,享乐罢了,从也没听过有真心相待的。我大哥就养了两个男色在别院中,未见得有什么真情。况且身为男子,若不是生活形势所迫,谁又愿意心甘情愿的像个女子般在另一个男子身下承欢。” 苏慕枫背对着宇文晔,看不见宇文晔此时的神情,但若是没听错,宇文晔竟是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送去马厩” 宇文晔毫不意外的将两个少年打发去了马厩,也并不和苏慕枫再说什么,径直离去。 苏慕枫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是方才自己那一番关于男色的言论得罪了宇文晔,但也并未见他动怒呀?无论怎么说,这送美人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似乎还惹得宇文晔不高兴了,得不偿失。 第22章 夏沐 接下来的几天,苏慕枫都没在王府中见到宇文晔,一问才知,宇文晔去城南大营练兵去了。以往宇文晔离府都会事先告知,这次却走的一声不响,看来献美人这事是真的惹恼他了,苏慕枫这样想着,觉得王府的生活更加无聊。之前闲来无事时邀着宇文晔喝酒下棋,骑马打猎,日子倒也还有那么些趣味的,如今没人作陪了,怎么着都是没意思。 就在苏慕枫百无聊赖之时,宫里太皇太后的旨意下来了,召五年内嫁入皇室的嫔妃、王妃至汤泉宫,完成夏沐之礼,以祈求皇族人丁兴旺、子嗣绵延。 苏慕枫即便不知道皇家的夏沐之礼,也知道汤泉宫是皇家御用的温泉汤池所在之地。要他一个男子和一群嫔妃去泡温泉?届时不但身份败露,而且可以想见,他将死得无比难看。 但是太皇太后下诏了,那便纵然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必须得去,连之前被罚禁足的容王妃也暂时解除了禁足令一同前往,除非病的下不来床,苏慕枫明白,一旦他此时称病,宫里的御医便马上会到定王府来为他诊治,身份一样的会暴露。况且太皇太后也根本没有给苏慕枫想对策的时间,诏书清早下的,未时便要随驾去往汤泉宫,苏慕枫也只得是硬着头皮走一步是一步了。 看到这浩浩荡荡的銮驾车队时,苏慕枫不禁怀疑,是不是只有他是今天清早才接到的诏令,这些同行的王妃们准备之齐备完全不像是临时而为。 苏慕枫在马上冥思苦想。怎样才能顺理成章的躲过这一劫,莺儿在一旁伺候着,眉头紧锁,脸色煞是难看。 “莺儿,你这是生病了?” “没……没有。” “你脸色这么难看,还捂着腹部,是不是贪吃,吃坏肚子了?” “不……不是。” “还说没生病,平时伶牙俐齿的,今日却这般支支吾吾。过来,让我诊断一下。” 莺儿闻言,煞白的脸顿时羞红 “莺儿没生病,就是……就是那个来了。” “那个?哪个?” 苏慕枫看着扭扭捏捏的莺儿,脑子里某根断掉的弦突然又接通了,霎时明白过来,顿感尴尬,只得撩开车帘看风景,而后被喷了一脸尘土。 “咳咳,今日的风儿甚是喧嚣呀。” 汤泉宫就在京郊,仪驾一日便就到了。 一众妃嫔、王妃按照分配好住处收拾安顿下来已是三更,也不知安排住处的人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疏忽了,竟然将苏慕枫与容王妃王素然安排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虽说王素然让人讨厌,但苏慕枫觉得自己一个男人,应当大度,所以住也就住了,只是那对面的王素然却不是这么想,经过上次贺喜宴一事,她对于定王妃算是是真真正正的恨上了。 托莺儿的福,来的路上苏慕枫已然想好对策,明日一早便去回禀太皇太后,说自己天葵期至,泡不得汤泉,这沐礼自然是不能参加了,如此一来他只需在自己房中等着沐礼后的宴席即可,既不用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用去观赏那一群嫔妃出浴了。 只是很多时候计划往往是赶不上变化的,就好像苏慕枫原本打算灌晕苏慕柳将其塞进花轿,最后自己却反被苏慕柳敲晕塞进花轿一样,苏慕枫的计划中也出现了变数。 清早莺儿打了水准备伺候苏慕枫早起,原本这等差事不该由她这个级别的侍女来做,可谁让苏慕枫情况特殊呢,因而从不让莺儿以外的侍女近身。 “见过容王妃。” 王素然起得倒早,这会儿便已经梳洗打扮好了,身边并没有侍女跟着似乎是独自在院中散步。 “起来吧。你是定王妃的贴身侍女?” “奴婢莺儿” “你来的正好,我方才掉了根簪子在这,你帮着我寻寻。” 莺儿纳闷,这容王妃好生奇怪,簪子掉了不让自己的侍女去找倒拦着她去寻,但容王妃是主,她只不过是个侍女,便也只得听从吩咐,放下手中的物什帮着容王妃找簪子,王素然趁莺儿不注意,从袖中拿出准备好的汁液倒入莺儿准备的洗漱水中,她并不想要定王妃的命,却实在想看京都第一美人的脸肿成猪头是什么样的。 莺儿将这小半个院子的花草扒拉个遍,也没见着容王妃所说的簪子,正怀疑这容王妃是否存心刁难时,容王妃却道:“罢了,想必那簪子没有掉在此处,时候不早了,定王妃想来已起了,你去伺候吧。” 莺儿闻言,如获大赦,端了洗漱的水便快步离开,还是快走为妙,谁知道那容王妃又会吩咐她做什么。 第23章 中毒 苏慕枫梳洗妥当,敷了胭脂描了眉,却觉得手上脸上突然瘙痒异常,一双原本白皙的手开始红肿,一张俏脸也不遑多让。 “莺儿” 听到这一声唤,不但莺儿惊得手里的手里的梳子掉在地上,苏慕枫自己也当场石化。 他的声音变回男声了!易音丹竟然失效了?!他明明两天前才服用过,按理他的声音此时不可能会变回男声的。 苏慕枫很快镇定下来,照眼下这情形看,自己多半是中毒了,这毒与易音丹相克,因而使得易音丹失效了。易音丹一颗能保十天,因而此次出门,苏慕枫并未随身携带,但百草丹总算是有带的,无论如 - 分卷阅读16 何先服下百草丹抑制毒性要紧。 “莺儿,取百草丹” 莺儿麻利的送上百草丹,苏慕枫服了手和脸上的红肿慢慢的褪去,恶心头晕和隐隐的腹痛的却并未减轻,反倒有逐渐加重的趋势。 “莺儿,我现在不能在外人面前开口说话,便由你去回禀太皇太后说我旧疾犯了,必须马上回王府找一直以来看顾我病情的大夫诊治。若太皇太后宣了随行的太医,你便说我这病只有这位大夫才能治,片刻也耽误不得,也正因如此王爷还给了大夫令牌使之可随意出入王府……” 苏慕枫声音渐渐弱下去,终是昏迷过去失去意识。 莺儿虽是惊慌,但到底苏慕枫的交代一句不忘的都听进去了。将苏慕枫安置在了床上,便去回禀太皇太后。 院子那边的容王妃王素然听了派去听墙根的侍女的禀报也是有些慌了,按理说自己在苏慕枫洗漱水中加的不过是水仙汁液,最多让其皮肤瘙痒红肿而已,何至于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还有一事奴婢觉得甚是奇怪” “什么事?” “方才,在定王妃房中奴婢似乎听到男子说话的声音。” “男子?你可听真切了?” “奴婢怕被发觉,所以并未听清房中之人说的什么,只是隐约听到好像是个男子的声音。也许……是奴婢听错了。” 王素然与苏慕枫的住处遥遥相对,看得分明,除了莺儿,房中并未有其他人出来,若是房中有男子,此时定然还在房中。王素然虽然想要一探究竟,此刻却不能过去,索性派人盯着,只等众人过来,定王妃到底有没有私藏男子便一目了然了。 莺儿去禀报时,太皇太后正由几个嫔妃陪着在花园里散步,听了莺儿的请求,果如苏慕枫所料的那般,太皇太后宣了太医,自己领了一众妃嫔王妃便来探望。 莺儿照着苏慕枫教的说词求了一番,太皇太后却说,王府路远,既然定王妃情况危急,更应该由太医先诊治稳定病情,如此,莺儿自然是拦不住的。 太医把过脉却是满头大汗,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毒,像是水仙汁液的毒却较之霸道了不止一点点,且这定王妃似乎还服用了另一种奇怪的药物,脉象一团糟,太医实在理不出一个头绪,只得回禀 “回禀太皇太后,依照王妃脉象来看应当是中毒无疑,只是中的何种毒微臣医术浅薄,实在诊断不出。” “诊断不出你还敢在此耽误时间,若王妃有何不测,你便备好棺材等着本王来取你狗命!” 没人知道宇文晔是何时来的,一屋子宫妃很识趣的分站两边,给宇文晔让了条道。 太皇太后知道宇文晔刚才那句话与其说是说给太医听的,不如说是说给她听的,然而此时她却只能装糊涂。 定王一身戎装而来,肃杀之气,让人胆寒,莫说是养在深宫的嫔妃,便是汤泉宫的守卫也摄于这迫人的气势,因而宇文晔才能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苏慕枫居住的院子。 丝毫不理会旁人或惊愕或诧异的眼光,宇文晔抱起昏迷的苏慕枫大步流星的离开,莺儿也顾不得其他,赶忙跟上。 宇文晔将苏慕枫安放在马上,飞身上马,将苏慕枫搂在怀中,莺儿则骑了宇文晔从巡逻骑兵处借来的另一匹马。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妃为何会中毒?” “奴婢也不知道,早起时还好好的,洗漱过后便这样了” “洗漱罢了,这些日后再追究。王妃昏迷前可有说过什么?” “王妃说,一刻也不要耽误,先回王府。” 第24章 神医 仪仗队要走一日的路程,快马不消半日便也就到了。 宇文晔抱着苏慕枫进了栖梧院,一路上下人们见到一身戎装脸色铁青的王爷抱着昏迷不醒的王妃,皆是心惊胆战的纷纷避让。印象中王爷的话不多,脸上也见不到什么表情,做事总是不慌不忙,从容有度,这样怒气腾腾,杀气逼人的样子还真是头回见。 齐福听了下面人的禀告,赶忙请了昨晚刚到王府的神医一同去往栖梧院。王妃去汤泉宫前吩咐了,近日会有专程请来的神医到王府,要好生招待,不可怠慢,只是这神医却不是独自前来的,身边还跟了个一身素衣极其貌美的女子,长得还与王妃颇有几分相似。 “王爷,这是王妃专程请回来的神医东方先生” 宇文晔看了一眼这位神医,与自己年纪相仿,神情淡漠,负手而立,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傲气,却又似乎锁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他身后这位素衣女子,容貌绝美,与王妃相像,相较之下却更见出尘缥缈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 “表小姐!” 莺儿一见素衣女子眼泪便再也止不住。 “傻丫头,哭什么。有我师兄在,慕柳不会有事的” 没想到这素衣女子竟然是王妃的表姐,那与王妃长得相似便不稀奇了。 那位神医好似忽视了所有人的存在一般,径直走向了床榻上的苏慕枫,为其诊脉。 那位素衣女子倒并不像看上去的那般不识人间烟火。 “在下长孙晨浅,那位是我师兄东方宇,江湖中人,不拘礼数,还望勿怪。阁下想必就是定王爷了,慕柳表妹承蒙王爷费心了。” “丈夫疼爱妻子,理所应当,谈不上费心。” 长孙晨浅露出一种不可名状的神情,却什么都没有说。 “我要施针了,师妹你留下,其他的人退出房外。”东方宇俨然一副主人姿态,丝毫没有问过宇文晔的意思。 房中下人面面相觑,心中暗道,这个神医且不论本事如何,傲慢倒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在襄平,敢这样对定王的怕也只有眼前这位了。 “退下” 宇文晔并未生气,顺从的屏退了下人,“王妃,便交托于二位了”说罢,也退出了房间。 见到了长孙晨浅和东方宇,莺儿的心便定了下来,倒宽慰起宇文晔来 “王爷不必忧心,我家表小姐号称医仙,医术高超,东方先生是她的师兄,想来更是厉害。有他们在,王妃定会安然无恙的。” “医仙?为何我从没听过这号人物呢?”莫名自认为消息灵通见多识广,江湖中的人物他倒也听过不少,只是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漂亮的一位女医仙。 “我们家表小姐是盛煌人,又不在襄平的江湖上行走,你当然没听过了。” 莫名自知说不过莺儿,便不再接话,只是劝慰宇文晔:“王爷奔波劳累彻夜未眠,还是先回东苑歇息吧,莫名在这守着,王妃醒来便立马告知王爷。” “嗯” 宇文晔的确觉得倦了,便先回了东苑。昨日在大营练了一日的兵,还未来得及歇息,莫名便到了大营,带来了王妃被召去汤泉宫的消息。宇文晔听完当即便骑了战马,不眠不休,连夜赶往汤泉宫,这才在紧要关头赶上,将苏慕枫带回了王府。 先前一直担心苏慕枫因而不觉得,此刻回到了王府,又有神医为苏慕枫诊治 - 分卷阅读17 ,一口气松了,便顿时觉得倦怠了。 施了针,喂了解毒丹,能做的,便只有等着苏慕枫醒来。 第25章 苏醒 头一个发现苏慕枫醒来的便是非要守在床榻前照看的莺儿。 “呀!公子醒了!我要赶紧告诉王爷去,也不枉他星夜兼程的赶路得罪了太皇太后救公子回来。” 说完也不顾苏慕枫是否有什么吩咐,便兴冲冲的去了东苑,经过汤泉宫一事,宇文晔在她眼中就是一个让人崇拜的英雄。 见到房中只有东方宇和长孙晨浅苏慕枫顿时心安 “谢过东方兄了和表姐了” 毒虽解了,气息却弱得很。苏慕枫身体底子原本就要差一些,这一折腾,不调养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 “唉,你对慕柳那丫头也太纵容了些。” “表姐你都知道了?” “我听闻了慕柳的婚讯,原本是过来贺喜的,虽然明知赶不上婚宴,但贺礼总是要送到的,谁知在半路便遇上了那丫头。她见瞒不过便对我说了实话。你竟然也就真的当了这个王妃?姑父姑母便也由着她这般胡闹吗?” “那丫头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这也是被逼无奈,爹娘和哥哥们都被慕柳支使开了,现下并不在家中,他们到现在也是不知内情的。” “那你往后有何打算?” “我与定王做了交易,我设法为他医治好一人,他便休妻,如此我便也能脱身了,所以此事还得劳烦东方兄了。” “既然慕枫你开口了,我全力帮你就是,你我之间无需客气。” 东方宇仍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表情,但语气却是温和的,他对不相干的人一向冷漠,对待朋友却全然不同,只要是他真心相待之人,但有所求,无有不允。 “我已经差人将京郊的园子打扫出来了,届时便请东方兄移驾,那处僻静,无人打扰,对病患养病是再好不过了。” 看到此刻还在操心的苏慕枫,长孙晨浅不由有些心疼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再想那交易吧。你也是通晓医理的,难道不知道易音丹与水仙汁液相克?怎就这般轻易的中毒了?” 原来竟是水仙吗?苏慕枫略思索便全明白了,晨起莺儿伺候洗漱时便说起了容王妃差她寻簪子的事,王素然应当便是那时做的手脚。想来王素然也并不是想要自己的性命,只不过歪打正着,才惹出了这许多事。 “有你二位神医在,即便阎王亲临想必也是带不走我的,表姐又何需担心呢?” “你这张嘴呀,尽会说些好听的哄人开心,难怪你那夫君对你如此上心了。” “表姐何苦来挖苦我呢。” “我瞧着定王对你的关心可不像是假的,你二人成亲近两月,他竟没发现你是男子?” “没有。” “面对你这么一个绝色美人,他难道从没有要和你那个的意思?” 长孙晨浅一脸打趣的看着苏慕枫,苏慕枫一时没明白所谓“那个”的意思,片刻明白过来了,脸上不觉有些发烫 “表姐,你个女儿家家的,尽说些不正经的话” “的确令人费解。”谁能想到一向少言的东方宇此时会补上一刀。 “莫不是你家王爷有什么隐疾?” “停停停,表姐,你还是别瞎猜了,再猜下去,我怕你连断袖这样的话都要说出来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的,若真是如此,那你便更不能让他发现你是个男人了。” 玩笑归玩笑,关于宇文晔为何从不要求圆房这一点,苏慕枫也是有想过原因的,最终他得出的结论便是 “起初是慕柳那丫头伤了定王,定王根本下不来床,更别提别的事了,后来是我跟他坦白了不愿意待在王府为妃一事,并和他做了交易。想来是他知道我的心思,不愿勉强。无论如何宇文晔还是很讲道义的。” 只是宇文晔越是讲道义苏慕枫便越觉得对不住人家,堂堂王爷婚事被搅成闹剧也就算了,宇文晔隐忍多年才达成与太皇太后相安无事的局面,如今却为了他几近要与太皇太后撕破脸。 苏慕枫虽然对自己是如何回到王府的没有半点印象,但从莺儿刚才的话来看,必定是宇文晔及时出现,从太皇太后手中带回了自己。算上上次贺喜宴上为自己解围,这是第二次了,宇文晔的人情是越欠越多了。苏慕枫怕再这样继续下去,他欠宇文晔的怕不是治好乳母便能还的清的了。 想到这苏慕枫的心不由沉了许多,可在外间独自喝茶的东方宇看起来却比他心事更沉。 “东方兄这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唉,小师妹嫁人了。” 长孙晨浅说的颇为感概,她这位师兄,虽然一副冷漠绝情的模样,却是固执痴情之人,也不知何时才能从这情伤中走出来。 “不知是何人竟有福气娶到若诗姐姐为妻?” 东方宇师兄妹四人,苏慕枫与长孙晨浅是表兄妹关系自是不用说,与东方宇亦交情匪浅,其余的两个,虽说不上亲厚,但也算是熟络。虞若诗虽不比长孙晨浅那般有惊艳世人的容貌,但是却天然的恬淡柔和,使得接近她的人不自觉的宁心静气,心情舒畅。 “是羽枫的王,大婚及封后大典同日举行,定在下月初九。” 苏慕枫记得虞若诗并非羽枫人,一国的的王娶了个毫无背景的异国女子为后,这想必又是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然而此刻却不是听故事的时候,东方宇对虞若诗用情至深,此刻说起这些,不是往他心口上扎刀子吗? 所以苏慕枫很识趣的不再追问,他亦清楚长孙晨浅对东方宇的心意,此刻心里倒暗暗为长孙晨浅鼓劲,希望表姐能够得偿所愿。房中的三人各怀心事,一时间静的出奇。 第26章 交易 这诡异的宁静终究是被宇文晔打破了。 “二位辛苦了,王妃这边有本王看顾,二位可回客房歇息。” “药已晾温,可以喝了。喝完药后,可进食清淡流食。慕柳表妹就有劳王爷照顾了。” 长孙晨浅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苏慕枫,便和东方宇识趣的退出房外。 “王妃感觉好些了吗?” 面对宇文晔的关怀,苏慕枫却是有口难言。易音丹失效了,他还没来得及再次服药,此刻还是男声。 宇文晔目光灼灼,苏慕枫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转过脸去,给一旁的莺儿使眼色。好在莺儿是个聪明的,很快便明白了苏慕枫的意思,不动声色的取了一粒易音丹在手中。 “王爷,王妃刚醒过来,想是意识还有些模糊,还是先喂王妃喝药吧” 莺儿边说话,边拉过一个靠枕,伺候苏慕枫半躺着。 宇文晔觉得有理,便起身去端药,莺儿见机将手中的易音丹递给了苏慕枫,苏慕枫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易音丹塞进口中,因吃的急,易音丹卡在咽喉下不去,宇文晔端着药到了床边,正准备喂苏慕枫,药碗却被苏慕枫一把夺去,三两口便喝得见底。 - 分卷阅读18 只是易音丹虽是咽下去了,却因药喝的太急,苏慕枫被呛得咳的差点背过气去。 宇文晔看着苏慕枫这一脸狼狈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但在别人如此痛苦时笑出声来似乎是件很不仗义的事,所以宇文晔只能憋着,很是辛苦,却还不忘拿出手帕,替苏慕枫把嘴角的残留的药擦干净。 “王妃好些了吗?” 苏慕枫理顺了气,试探着说:“托……托王爷的福”一听又变回了女声,这才放心的说:“还死不了。” “可是方才的药太苦了?王妃怎的结巴了?我命人煮了燕窝粥,刚好去去苦味。” 莺儿很识趣的将燕窝粥送到宇文晔手中,而后默默的退下,顺带还关上了房门。 “谢王爷美意,我自己来” 宇文晔躲过苏慕枫过来端碗的手,一本正经道:“此言差矣,王妃大病未愈,气虚体弱,喝药都能被呛到,还是由本王来喂王妃吧,上次本王生病,王妃也曾喂我喝粥,这厢便当是回报王妃了。” 相处这么久,苏慕枫早就知道了,别看宇文晔平日里对外人不苟言笑,沉默寡言,但若真说起话来往往叫人无话可说,至少对他苏慕枫就是如此。因而苏慕枫便放弃反抗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拗不过宇文晔的。 外人很难想像,被称为杀神的定王竟然也有这般柔情的时候,而苏慕枫虽然被宇文晔饱含深情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是不得不承认,这被人悉心呵护的感觉其实还蛮不错,自懂事起,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喂自己吃过东西了。 “王爷就不想知道我为何中毒吗?” “王妃想让我知道,便会告知,若不愿让我知道,我便绝不相问。” “说起来,此番中毒总是我自己的责任大些,只是累的王爷与太皇太后闹得不愉快,慕柳实在是有愧。” “王妃不必自责,本王与那老妖婆的账迟早要算。” 说到太皇太后,宇文晔眼中便升腾起杀意,唬得苏慕枫赶忙岔开话题 “王爷不是在城南大营练兵吗?何以会出现在汤泉宫?” “我听莫名前来禀报,王妃被召去汤泉宫,担心有人对王妃不利,因而前往。” “说到底我这王妃也是做不长久的,王爷实在不必如此上心。” “休书一日未下,你便一日是定王妃,本王便要护你一日周全。” 听到这,苏慕枫即便再愚钝也该知道了,宇文晔对他这个假王妃大概是动了真情了,这可有点不妙。 “王爷,方才我已同表姐和东方先生讲过乳母的病情,他二人亦答应为乳母医治。京郊的园子我已命人收拾好了,不日便可将乳母从菩提寺接过去。东方先生医术高明,定能……。” 宇文晔舀了一大勺粥,塞了苏慕枫满满一嘴 “此事急不来,待王妃养好病再说。” 苏慕枫似乎突然间明白了宇文晔在此事上矛盾心理,为防有变,便暂时不再提起,只等恢复元气再说。 第27章 话痨王爷 宇文晔吹凉了粥喂给苏慕枫,不经意的问起东方宇来。 “那位东方先生似乎并非襄平人,不知王妃与他是怎么相识的?” 主动问起别人的情况,这样的宇文晔,很是少见。 “东方兄是我表姐的师兄,他们自幼在一处学医,我也不时去凑热闹,一来二去的也就认识了。” “那位东方先生看上去并不是好相处的人,既然能为王妃的一纸书信便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想必与王妃交情匪浅?” “这个……东方兄完全是看在表姐的面子上。” 苏慕枫也不知自己怎就心虚的想要撇清和东方宇的关系,但话却是就这样说出了口。 “长孙姑娘容色倾城,难怪能请的动东方先生”宇文晔话锋一转“王妃以为,苏三公子会喜欢你表姐这样的美人吗?” 苏慕枫不知宇文晔好好的怎的就又提起了他,此刻内心很是复杂 “我表姐那样的美人倾慕者自然不少,只是我们表兄妹之间便跟亲兄妹是一样的,所以我三哥和我表姐是绝无可能的。” “不知苏三公子心仪怎样的女子” “这个恐怕只有我三哥自己知道了。” “那不知王妃心仪怎样的男子?” 苏慕枫万没想到宇文晔会问出这话来,不由腹诽:“我连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都没想过,还能想过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吗?”,却又不能发作,只得想着若自己是苏慕柳,会如何作答。 这定王平日里对外人惜字如金的,怎的今日就这么多话,不知道这般闲聊下去还能问出哪些难以回答的问题,还是快点打发走的好。 “自然是武功高强锄强扶弱的侠士。”苏慕枫眉头紧皱,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无力道:“王爷,我头有些晕,想要歇息了。” “好,王妃好生歇息,我晚上再来探望。” 宇文晔扶苏慕枫躺下,掖好被角,又嘱咐了门外守着的莺儿几句才安心离开。 苏慕枫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和宇文晔虽是闲聊,但也当真是耗费精力,加之他现在本就虚弱,倒是真困了,便又睡了过去。 有东方宇和长孙晨浅照顾,苏慕枫的病好的奇快,不出几天便能下地了,精气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面色还是有些难看。苏慕枫觉得机会难得,趁机向东方宇和长孙晨浅讨教医术,几乎形影不离。 于是当宇文晔去栖梧苑看望自家王妃时,却并不见苏慕枫的踪影。 第一天…… “回禀王爷,王妃和东方先生在花园饮酒。” 第二天…… “回禀王爷,王妃与东方先生在溢月楼下棋。” 第三天…… “回禀王爷,王妃与东方先生、长孙姑娘苗圃里培植药材。” 第四天…… 苏慕枫是忙得热火朝天,乐不可支,却不知道这厢宇文晔的心是越来越沉。 宇文晔起初还想等苏慕枫彻底好了再去菩提寺接乳母,如今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快点将乳母接到苏慕枫京郊的园子中休养了。 于是乎,寻了个平常的日子、平常的天气,宇文晔驾了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将乳母接出来,送到了京郊的园子。 苏慕枫虽然不舍,但也只得放东方宇和长孙晨浅搬过去,毕竟医治好乳母,拿到休书才是最要紧的。 能做的苏慕枫已经全部做完了,至于乳母能不能醒过来,这笔交易能不能做成,全看东方宇的了。 待这件事安排妥当,苏慕枫便要开始准备另一件大事了。 第28章 寿礼 依据刚进王府时收集的情报,如果苏慕枫没记错的话,半月之后便是宇文晔的生辰。 苏慕枫从齐福那得知,因宇文晔的生辰与昭帝的祭日是同一天,因而宇文晔从未举办过生辰宴,也从未庆贺过生辰。想着自己每年热闹非凡的生辰宴,苏慕枫不由觉得宇文晔有点可怜,又觉得自己欠宇文晔的太多,于是乎便想着给宇文晔过生辰。 只是大办宴席是不可能了, - 分卷阅读19 一来,毕竟是昭帝祭日,虽说昭帝已经过世多年,旁人就罢了,但宇文晔是昭帝的儿子,若在昭帝祭日办生辰宴庆祝那便是大不孝;二来,宇文晔与朝中大臣,皇族宗亲来往并不密切,若真办个宴会,都不知该邀请谁。 不过苏慕枫本也没想要操办宴席,似这等引人注目的事,他现在绝对是能避则避的。主意他已经有了,办起来却是要费些功夫的,因而苏慕枫提前半月便开始准备。 从这天起,栖梧苑便不时有信鸽飞进飞出,宇文晔虽不知苏慕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由得他去了,并未过问。 生辰这天,宇文晔如往常一般晨起舞了一回剑,洗漱完便该等着苏慕枫一起用早膳。以往皆是早膳已经上桌了,苏慕枫才姗姗来迟,可今天,宇文晔将将束好发,便看到自家王妃打扮的甚是清爽干练,手里还端着什么兴冲冲的过来了。 “来来来,快尝尝本王妃亲手做的寿包和寿面!” 宇文晔愣了一下,明白过来这是苏慕枫在给他过生辰,便欣然接受了,本想着,王妃一番心意,即便不好吃也得吃完了,谁知这寿面出乎意料竟是好吃的。 看到宇文晔神情微妙的变化,苏慕枫心里的小得意抑制不住的全写在了脸上。 “王妃这身打扮,是要出门?” “正是。王爷若没有十万火急的大事,今日便全听我的,如何?” “全听王妃安排。” 盯着宇文晔用过早膳,苏慕枫便拉着宇文晔往外跑。既不乘轿也不骑马,一个侍从也没带,仍旧是翻墙出了王府,直奔一条热闹的商铺街。 宇文晔甚少有机会似这般在这热闹的街上闲逛,商铺林立,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苏慕枫领着宇文晔走进一家乐器坊。 “掌柜的,把你们这最好的玉笛拿出来。” 苏慕枫一进店,便挑了个最显眼的地方坐了下来,架势十足,他记得宇文晔说过最爱的乐器是玉笛,宇文晔则默不作声的在旁边坐了。 掌柜看到苏慕枫这嚣张的气势,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于是赔笑的拿出了一管被收放得极小心的玉笛。 “这是小店的镇店之宝,出自瀚云国最好的制笛大师之手……” “好不好,我试试便知。” 苏慕枫接过玉笛,剔透无瑕,触手生温,玉确实是好玉,小小的吹奏一段,笛声清脆透亮,毫无滞涩。 “王……熙郎以为如何?” 苏慕枫询问宇文晔意见,突然想起来是在外面,于是乎赶忙改口,叫了宇文晔的小名。 宇文晔却还没回过神,方才苏慕枫吹笛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多年前在河畔偶遇的少年。 “熙郎?” 听到苏慕枫在唤自己的小名,宇文晔方才回神 “你觉得这玉笛如何?” “你看得上的自然是好的。” 这话倒不假,苏家巨富之家,什么样的奇珍异宝苏慕枫没见过,况且他精通音律,他挑中的自然是顶好的。 “那便是它了。掌柜的,你先去忙吧,我还要看看别的,待会一起结账。” 店中的客人渐多起来,苏慕枫趁着掌柜与伙计没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过玉笛,拉过宇文晔悄没声的溜出了乐器坊。 待重新站到大街上时,宇文晔意识到,自家王妃刚才是做了一回贼?这玉笛似乎还没付过钱的。 “这玉笛……” 苏慕枫自然知道宇文晔的意思,但却突然生出了想要逗一逗宇文晔的想法:“王爷保家卫国,出生入死,这小小的玉笛便算是那老板给王爷的生辰贺礼了” 宇文晔头次见偷东西偷得如此理直气壮大义凛然的,不由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准备去乐器坊付账。 “王爷你有钱吗?” 宇文晔脚步一顿,他被苏慕枫急匆匆的拽出门,身上确实半文钱也没有,当然他从来也没有带钱的习惯,因为根本用不着。 苏慕枫见宇文晔进退两难的模样顿觉有趣,拉过宇文晔的衣袖恳求:“钱等下回府了再让下人送来好不好?我若现在不拿走它,说不定待会它就被别人买走了,如此我从哪里再去找这么一件宝贝送你做寿礼?” 宇文晔轻叹了一声,答应了。他虽战无不胜,却在自家王妃的撒娇攻势前败下阵来。 这也在苏慕枫的意料之中,每每他想要从大哥苏慕松那得到什么好东西时便用这招,从未失手,看来宇文晔也是吃这套的。 二人闲逛一阵又进了家弓箭坊,苏慕枫故技重施的顺走了店中最好的弓箭,得了弓箭的苏慕枫便又提议要去打猎,既要去打猎,马自然是少不了了,宇文晔只得陪着苏慕枫去马市买马。 苏慕枫看上了一匹产自清宁的汗血马,又要店家配了副好鞍,非要宇文晔骑上马试试,宇文晔刚上马,苏慕枫便扬起马鞭,照着马屁股抽了一鞭子,汗血马吃痛,疾驰起来,苏慕枫也赶紧骑马追上,便这般明目张胆的算是抢走了两匹马。 一路出了城门,宇文晔才彻底制住了这匹烈马,苏慕枫的坐骑稍劣,好在骑术不错,一小会儿倒也赶上了。 几次三番,宇文晔大概猜到了,玉笛、良弓、汗血马都是苏慕枫事先便准备好的。心中不由欣喜,但却生出想要捉弄苏慕枫的念头,故而眉头紧锁,脸色凝重,也不说话,只是一脸审视的看着苏慕枫。 苏慕枫追上宇文晔,却见他似乎一脸怒相,不由有些慌,难不成他是对自己这两次三番的偷盗信以为真了? “王爷,其实这些都是我送你的生辰贺礼,方才那些店铺皆是我苏家的产业,这些东西也都是我事先和掌柜们定下的,并非偷盗。先前是骗你的。” 见宇文晔无动于衷,苏慕枫猜想,难道是怪我骗了他?还是不喜欢这些东西? “王爷,这些贺礼是否不合你心意?” 听到苏慕枫这小心翼翼的问话,宇文晔知道自己成功的骗到了苏慕枫,脸色由阴转晴,给了苏慕枫一个迄今为止最明朗的笑容 “怎会,你送的我都喜欢。” 苏慕枫万没想到宇文晔也有似这般骗人的时候,不由暗暗骂了句“老奸巨猾”。 二人在林中打猎,少不得又比试了一回箭法,结果自然还是不相上下。 转眼便是晌午,苏慕枫半点没有要回城的意思,反倒提议去河边将猎物烤了,宇文晔自然是愿意的。 生起火堆,架起猎物,苏慕枫在河边一块大青石上坐着吹风,宇文晔则在火堆边烤着刚从河里捞上来的鱼。 苏慕枫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两年因为身体不好,因而总被爹娘拘束在家中,不让外出。但自己总是趁家里人不注意偷偷跑出来,就在这河边吹笛烤鱼,时不时的还能遇上一些有意思的玩伴,虽然大多数仅有一面之缘。 “王妃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想起我小时常来此处玩耍。” “哦?独自一人吗?” “有时也能遇上别人的。不过是些什么人我倒是全然忘了。” “王妃倒是洒脱。” “有缘自会再 - 分卷阅读20 见,若无缘,记着又有何用?” “也是。一直记着,便一直惦念着。” 宇文晔拿出苏慕枫送的玉笛 “王妃可愿为本王吹奏一曲?” 苏慕枫接过玉笛,缓缓吹奏起来。 宇文晔听着笛声,看着眼前这人,觉得此生若能似眼下这般过着舒心恬淡的日子倒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二人解决了午饭,便顺着小道往山顶去。到了山顶,却发现凉亭中已备下了酒菜,还有两个守着的仆人。苏慕枫毫不客气的坐下来,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却被辣的直吐舌头。一旁的仆人则是规矩的牵了二人的马退下了,这荒山野岭的也不知他们是要退到哪里去。 宇文晔见状便明白了,这分明是苏慕枫事先命人备下的,于是便领情的坐下来,接过了苏慕枫递过来的酒杯。 “快尝尝,是这个味吗?”苏慕枫满怀期待的看着宇文晔将杯中的酒饮尽。 “正是西风烈” 西风烈是只产自西北的烈酒,以当地特有的杂粮及山泉水酿造,因而只有在当地才有,这酒是苏慕枫命人从西北千里迢迢买回来的,宇文晔没想到自己只是提起过一次,苏慕枫便记在了心上。 “这酒辛辣霸道,虽然有一股豪爽劲,但也算不得什么好酒,为何王爷独独喜爱这酒呢?” 见苏慕枫问起,宇文晔便给讲了一个从未向别人讲过的故事。 宇文晔十二岁便上了战场,因年纪太小,别处不收,便去了兵源紧缺的西北,并谎称自己十四岁。那时他决心靠自己建功立业,于是隐了身份,成为了一个小兵。那时年纪小,不是没有遇到过被老兵欺压的事,幸而同帐的一位大叔对他便像是亲儿子般很是照顾。 宇文晔自幼丧父,从未体会过父子亲情,对他来说这位大叔便像是父亲一般的存在。后来,与敌军交战中,这位大叔为了救宇文晔死在了敌人的乱箭之下 。 大叔从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是为数不多的实实在在对他好的人。大叔最爱喝的是西风烈,所以西风烈便从此也成为了宇文晔的最爱。时至今日想起那位大叔,宇文晔仍是遗憾和悲痛,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大叔喝着酒,大笑着说‘好男儿就该如西风烈一般豪气干云劲道十足’时的样子。 听完故事,苏慕枫看着伤情的宇文晔,不由有些心疼,外人看来这人高高在上,身份尊贵,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但却连自己在乎的人都护不住,乳母是如此,军中的大叔亦是如此,这是怎样的无奈和绝望。 “早知便不给你准备这酒了,本是高兴的日子,却惹得你伤心了。” “不,谢谢你准备的这一切。” 宇文晔握着苏慕枫的手,二人默默的看着对方,一时间气氛有些暧昧。苏慕枫回过神来,觉得有些许尴尬。 “王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去下一个地方了” 苏慕枫带着宇文晔到了离凉亭不远的山崖边,一架架好的风之翼已经停在了那。 “这便是风之翼了,人附其上,借助风力,便可如飞鸟般在天空翱翔。产自盛煌雪羽峰,本是不外传的,因我与雪羽峰的少主交好,因而才送了我一架。” “王妃还当真是知交遍天下。” “王爷可愿暂时将性命交托于我吗?” “当然。” 苏慕枫对于驾驶风之翼甚是熟稔,如此说也不过是想吓一吓宇文晔,却没想到宇文晔回答得如此干脆直接。 苏慕枫指导宇文晔乘上风之翼,自己也对应的位置准备好,从山崖跳下,先是下落,随后便借着风力在空中漂浮起来,苏慕枫控制着方向,宇文晔觉得很是神奇。 “似这般随风而动,却不知会降落何处?” “我昨日观天象,今日申时起刮西北风,酉时三刻而止,我们顺着风向,届时会降至南城门外清溪。” 二人乘着风之翼,俯瞰河流山川,天高地阔,所有的心事都可抛诸脑后,心中顿时澄澈空明。 日渐西沉,在如火的晚霞中伴着归鸟,京都全都在身下,这是宇文晔此生从未见过的壮美。宇文晔看着身旁专心驾控着风之翼的苏慕枫,夕阳笼罩下的这人,全身晕着金光,美的不像人间所有。 夜幕降临之时,二人果如苏慕枫所言,恰好降落在清溪。从风之翼上下来,整理了一番衣冠,活动了一番手脚,苏慕枫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拉着宇文晔站到了河边。 第29章 噬情蛊 清溪虽名字叫做溪,却是条小河,只因这河实在太小才被叫了这名,但其实比溪流还是要大很多的。 起初河面只是黑黢黢一片,而后远望便能看到水面似乎泛着点点亮光,灿若繁星。等那一片星光近了,宇文晔才发现原来是河灯。极目而去,便若银河一般,看不到尽头。 苏慕枫捞起一盏,递给宇文晔,道:“恭贺生辰,岁岁安康。最后一件贺礼,请笑纳。” 宇文晔这才看到,每盏河灯上都写着‘恭贺生辰,岁岁安康’心中涌着融融暖意,心头有千言万语,半响却只说出了句:“王妃费心了” 苏慕枫听到宇文晔这轻描淡写的一句不禁失落,转过身看着这片星河又莫名觉得有些气愤,准备了这么久,花那么多心思,就一句‘费心了’?正忿忿间,却突然被身后的宇文晔圈进了怀中。 感觉到怀中人明显的僵硬,宇文晔低头轻吻了一下苏慕枫的耳尖。苏慕枫几时与人这般亲密过,霎时间羞红了脸,耳朵更是红的像要滴出血来。 幸而在这黑暗之中,宇文晔应当看不见自己目前这副囧态。眼下这情形,挣扎吧,似乎不对,不挣扎吧,似乎也不对。 苏慕枫整个人僵住,脑子里却在进行着形,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宇文晔,干脆闭上眼睛装睡。谁知这一睡还真睡着了,到了王府也没能醒过来。宇文晔便没有叫醒苏慕枫,直接抱了他送回栖梧苑。路上苏慕枫醒了,发现自己正被宇文晔抱在怀中,脸顿时又烫起来,更加不知如何应对,只得继续装睡,任由宇文晔抱着往栖梧苑去。 莺儿被派去京郊的园子给长孙晨浅送信还没回来,栖梧苑中其他侍女见王爷抱着王妃回来了,心领神会的默默消失在了宇文晔的视线中。 宇文晔将苏慕枫安置在床上,明烛之下,苏慕枫那羞红的脸一览无余,宇文晔知道自家王妃在装睡,却并不想拆穿。 看着眼前这般美好的人,想到今天这人为他所做的一切,宇文晔忍不住想要去亲吻那快被牙齿咬破的朱唇。苏慕枫只觉得宇文晔的气息越来越近,却不知自己是该继续装睡还是给他一 - 分卷阅读21 脚。正犹豫间,宇文晔的气息已近在咫尺,苏慕枫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打鼓般狂跳不止。但下一刻,宇文晔的气息瞬时抽离,听到的是他摔倒在地,痛苦的□□声。 苏慕枫赶忙起身去扶宇文晔,只见宇文晔一张俊脸由于疼痛已挤成一团,双手捂着胸口,只差满地打滚。 苏慕枫见状明白过来,想是苏慕柳种在宇文晔体内的噬情蛊发作了,如此说来,刚才宇文晔是对他有了欲念?想到这,苏慕枫顿时觉得后脊有些发凉,若是宇文晔真爱上了自己,那可有点不妙。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苏慕枫将宇文晔扶到床上躺着,又点了他的昏穴让他昏睡过去,万蚁噬心之痛,能将人活活疼死的,苏慕枫虽庆幸苏慕柳种了这噬情蛊,解了他今晚之围,同时又觉得对于宇文晔来说还是有点不厚道。 苏慕枫本想在榻上将就一夜,却发现这实在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于是乎将宇文晔往里面挪了挪,自己也在床上躺了。 第二天晨起,二人很有默契的绝口不提昨晚的事,苏慕枫没问自己是怎么回到栖梧苑的,宇文晔也没问自己是怎的睡上这床的,二人又过上了相敬如宾的日子,只是苏慕枫主动去找宇文晔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 苏慕枫心中为一事疑惑,却不敢直接去问宇文晔,宇文晔难道就不会困惑为何自己会突然之间痛的死去活来,第二天却又毫发无损吗?正常人醒来后至少会找个大夫看一下自己是否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吧,但是宇文晔却没有,就好似他知道自己为何会遭受这痛楚一般。难道他知道自己中了噬情蛊? 这个大胆的想法将苏慕枫自己都吓了一跳,若宇文晔真的知道,那么便意味着,他知晓整个事件。这绝无可能!苏慕枫自信到目前为止,他并未露出任何破绽,因而很快便否定了自己这一骇人的想法。 第3o章 夜访 转眼苏慕枫嫁入定王府已有三月,当初苏慕柳只留下了够用三月的易音丹,是觉得三月之内苏慕枫定能解决此事。如今三个月的期限到了,交易虽然是谈妥了,但是就东方宇答复的消息看,乳娘的病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痊愈的,这个定王妃苏慕枫还得继续当下去。 至于还要当多久,东方宇是这样回复苏慕枫的“尽人事,听天命,神医不是神仙,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 东方宇向来孤傲,这般听天由命之语,苏慕枫还是第一次从东方宇口中听到,这让他不由怀疑,东方宇是不是在故意逗他,让他着急,但想到那人冷漠的性子,又觉得这并不像那人会做的事,大抵乳娘的病是真的很棘手了。 定王妃既要当下去,这易音丹自然就少不了。 这天夜里,苏慕枫正为易音丹一事发愁,冷不丁发现卧房里多了一个人。也不知是自家小妹的武功越发长进,还是王府的侍卫都是吃干饭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了王妃的床榻上,竟无一人发觉。 “三哥”苏慕柳甜甜的叫了声 “没良心的丫头,你竟还记得我这个三哥吗?” “似我三哥这等美人,谁能轻易忘记?哎呀呀,这身王妃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苏慕柳满脸堆笑,一脸谄媚,拉着苏慕枫的衣袖,上下打量,便好似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苏慕枫发誓,若他打得过苏慕柳的话,此刻定然给她一脚,把她踹出窗外去,然而,他打不过苏慕柳,因而只能想想作罢。 “你这一去三月,可遇上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事吗?” “我去了趟盛煌,参加了场武林大会,得了把好剑。” 苏慕柳得意的拔出自己的佩剑给苏慕枫看,寒光熠熠,剑气迫人。 “果然是把好剑!” “那是当然。这可是碧影山庄锻造的宝剑,我打败了好多人才得到这把宝剑,要知道盛煌的武林高手可比襄平多得多。” 碧影山庄的名头苏慕枫自然是知道的,锻造宝剑,普天之下无人能出其右。 “你这剑坠可不是凡品,难不成也是从碧影山庄得的?” “这倒不是。这是一个朋友送的。说来也是有缘,之前我跟你说过的,我在京郊收拾了一伙土匪,救了一位公子,没成想这次回来的路上我竟在潞州遇着他了,他感念我上次的救命之恩,于是就送了这剑坠子给我。” 苏慕柳说到这一节,面颊泛红,活脱脱一副怀春少女的样子,只是她自己似乎并未发觉。见自家小妹这副模样,苏慕枫想,这丫头即便不是喜欢上那位她救的公子了那也是有了好感。想到这,他不禁想要怄一怄苏慕柳 “你既回来了,便留在王府,做你的定王妃。左右我已经和定王谈好了休妻的条件,定王是个恪守信义之人,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事便能成了。” 苏慕柳一听,留下来做定王妃?那还是溜之大吉为妙,这王府能把人活活闷死的。 “正所谓有始有终。哥哥你既然当了这个王妃自然不能半途而废。这王府里的人都认你是王妃,若忽然换了我,别人会怀疑的,这不是节外生枝嘛。” 苏慕柳从怀中拿出一翠玉小瓶放在桌上 “其实我这次来只是为了给你送易音丹的,这个王妃还是三哥你当吧,本女侠还要扶危济困呢。” 说罢,飞出窗子,消失在夜色中,似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第31章 回门 当初一大家子人都是苏慕柳支走的,如今她回来了,其他人就如同约好了一般,竟也差不多同时回到了家中,于是陪王妃回娘家便成了宇文晔的头等大事。 苏慕枫原本并不想和宇文晔一起回苏府,他还想趁着回去的机会和父兄商量,想个法子把自己和苏慕柳换过来呢,但宇文晔却执意要和王妃一起,苏慕枫拗不过,只得答应下来,不摆仪仗,轻车简从,低调的回了趟苏府。 虽说是低调出行,但苏慕枫还是提前派人往家里送了信的,苏家人除了苏慕柳都还不知道苏慕枫替嫁一事,更不知道苏慕枫与定王的交易,因而听说定王要来,只是一心准备招待这位新姑爷。 苏府一众婢仆列队恭迎,宇文晔在众目睽睽之下携了苏慕枫慢悠悠的进了府门。 看着迎候自己的爹娘和哥哥们,苏慕枫觉得很是尴尬,因有宇文晔在侧,故而不愿多说话。 这一与苏慕柳判若两人的状态使得苏家一家子人皆是狐疑不解,心中皆道,莫不是这丫头在王府受委屈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看眼前定王这的态度,分明就是喜欢这丫头的,况且苏慕柳可不是会让自己受欺负的人,她若受了委屈,还不把定王府都掀翻了。 一家子人在厅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虽说由于苏慕枫的寡言少语令气氛有那么些生疏,但大体上还是和谐的。 “慕柳在家中一向任性惯了,若是有不当之处还请王爷多包涵。” 苏茂仪对自 - 分卷阅读22 己女儿了解的很,虽说任性却是识大体的,他自信苏慕柳不会闯出什么大祸来,这么说不过也就是客套而已。 “王妃好的很。”宇文晔看着苏慕枫,语调很是温柔 这倒有点出乎苏慕松的意料,在他看来自己家小妹会心甘情愿待在定王府为妃就已经很令人意外了,如今看来竟是甚得定王心意,难不成这丫头嫁为人妇便突然转了性子? “不知是怎么个好法呀?” 苏慕松刨根问底的毛病一犯,那便是非要得到答案不可的。 “王妃入府不到五日便开始修缮王府,花费了王府一整年的用度将平日无人涉足的荒园修葺一新,半夜在房顶饮酒赏月还不忘邀请腿伤未愈的本王一道,知本王困在房顶,不及梳妆便冒着倾盆大雨将本王救下,贺喜宴上揭穿了英王妃献玉璧的险恶用意,又让一众宗亲看清了容王妃浅薄善妒、不尊亲长的真面目,还费尽心思给本王挑选了三个美人和两个男宠,如此王妃,当今世上绝找不出第二个来。” 苏家这一家子都是聪明人,听完宇文晔一席话,便都明白了,入府三月便闹出这许多事端,这倒是有点像苏慕柳的作风了。苏家人先是面面相觑,而后全都看向苏慕枫。 苏慕枫如坐针毡,宇文晔平时也没见提起,怎么偏就这时间,这场合提起这些事。 厅中一时静默,连在一旁伺候的侍女也配合的默立一旁,不敢稍有动作,空气便好似凝固了一般。 不过这一屋子人屏气凝神的状态并未维持多久便被一人打破了。 第32章 坦白 苏慕柳左脚踏入大厅看到眼前这一大家子人的那一刻人便是僵住的, 电光火石间她在思考自己到底是扭头就走,还是进到大厅里去。 然而决定却由不得她做,因为所有人都已经看到她了。 “枫儿,过来见过王爷。”长孙琴谙似乎看穿了苏慕柳想逃走的小心思。 苏慕柳只得认命的上前见礼。她此次回家本就是想要和家里人说清楚一切的,然而她却没料到会遇上回门的定王夫妇。好在她着了一身男装,因而家里人只把她认作是苏慕枫了。 苏慕枫也是心头一紧,他从没料到宇文晔和苏慕柳会以这样的方式碰面。 苏慕柳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却并不说话,她想着反正是要和家里摊牌的,她不用假扮苏慕枫,自然也就用不上易音丹了,那易音丹也着实太难吃了点,因而全给了苏慕枫。此刻为了不露馅,她便只能默不作声,在宇文晔面前,她自然是没法和家里人说明一切的。 “这孩子,怎的如此无礼?” 苏慕柳指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手,示意自己嗓子不舒服不能说话。 苏慕枫大概也明白了苏慕柳现在是什么状况,于是出言相帮 “三哥想来是嗓子伤了,不能说话” 苏慕柳用力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便下去歇着吧,别忘了找个大夫好好看看。” 苏慕柳闻言如获大赦,正准备退下,却听得宇文晔道:“早听说安国公府的园子是京都里数一数二的,本王想要一睹其风采,王妃久未归家,想来有很多话体己话要说,既然三公子口不能言说不上话,那便请三公子作陪吧。” “慕枫不能为王爷介绍园中美景,不如还是由我陪王爷四处走走吧” 苏慕柏看出了苏慕柳眼中的不乐意,于是想揽下这个活,况且定王是个捉摸不透的人,恐怕自己三弟没法应付。 “世子还是陪王妃吧,景色本王自己能看,只需有个向导即可” 宇文晔都这样说了,其余的人也没办法,只得顺从了宇文晔的心意,苏慕枫倒是没有出言阻止,一来他相信苏慕柳能应付,二来,他也确实需要机会避开宇文晔与家里人详谈。 宇文晔与苏慕柳一离开,苏慕枫便立即屏退左右。 “其实我是慕枫,陪定王游园的那个才是慕柳。” 苏家人闻言将信将疑,只是以审视的目光看着苏慕枫,谁也没有出声。 见爹娘和兄长们不相信,苏慕枫只得撸起自己宽大的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三寸长的疤。 这道疤是苏慕枫十二岁那年在与苏慕柳练剑时,被苏慕柳失手划伤留下的,当时伤口太深,因而留下了这道疤。 见到这道疤,一家人才信了苏慕枫的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慕枫于是把自己想将苏慕柳灌醉塞进花轿却反被苏慕柳敲晕,抬进了定王府,成了定王妃,又与定王谈条件做交易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碍于乳娘的特殊身份,因而并未道出实情,只说是对宇文晔很重要的人,也没有透露乳娘现下就住在自己京郊的园子中,苏家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定王府中风平浪静,原来嫁过去的根本就不是是苏慕柳。 “如今条件已谈妥,神医我也请来了,做成这笔交易只是时间问题。既然慕柳也回到了府中,那便与我换过来,如此我们也不用提心吊胆怕被揭穿定个欺君之罪了。” 苏慕枫自然是想要赶紧和苏慕柳换回来的,虽说他在王府的日子其实过得不错,但是假的就是假的,要他一个男人成天扮成女子,也着实不是长久之计。 但是苏茂仪却似乎不这么想。 对于儿女,苏茂仪向来是小时管教严厉,但十二岁过后便不再耳提面命严加管束,而是由着他们自己的性子,选择他们喜欢做的事。 苏慕松喜欢经商,苏茂仪便教他打理生意,苏慕柏喜欢读书,苏茂仪便支持他考科举,苏慕柳喜欢行走江湖,苏茂仪也不拦着,苏慕枫似乎没什么出色的,闲散人一个,苏茂仪也不苛责。 他这般放羊式的管教,苏家兄妹却偏偏个个成材,从未犯过什么大的过错,因而苏茂仪没有想到苏慕柳于这件事上会如此胆大妄为。如今错已铸成,他了解苏慕柳,既然她敢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么便是表明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成为定王妃。 虽说一旦定王休妻,苏慕柳便成为了弃妇,先不论名声不好听,恐怕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嫁,但是相较于被困在王府中一生,苏茂仪知道,苏慕柳宁愿选择成为弃妇。 既然是女儿自己做的决定,想必她也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并且已经做好了承担这个后果的准备。 “既然休妻只是时间问题,而枫儿你在王府一切安好,那你便留在王府,继续冒充柳儿吧。” 苏慕枫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爹,你说什么?” “爹说要你继续待在定王府当定王妃。” 苏慕松简单直白的复述了一遍。 “这似乎不太好吧,先前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知晓了真相断无一错再错的道理”苏慕柏觉得替嫁本就是欺君,明知故犯更是罪加一等了 “慕枫在王府已有三月,与定王朝夕相处,若突然和慕柳换过来,那更惹人怀疑。” 苏慕松显然是赞成父亲的想法的,苏慕枫看着他这腹黑的大哥,总觉得苏慕松在说这话时 - 分卷阅读23 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 “松儿说的有理。枫儿,你便继续留在定王府,你做事比柳儿更稳妥,为娘也更放心。”显然长孙琴谙在这件事上与苏茂仪的看法也是毫无悬念的一致。 苏家最后的仲裁者发话了,苏慕柏虽仍是不同意,却没有再出言反对,以沉默的姿态保留了自己的意见。 就这样,苏慕枫觉得自己在被小妹卖了一次以后,又被爹娘和兄长们卖了一次,而他却只能认命的接受。 第33章 回府 除了当事人自己,没人知道宇文晔和苏慕柳花园逛得怎样,因为宇文晔屏退了了左右,只要了嗓子伤了不能开口说话的“苏三公子”一人相陪,但从宴席上宇文晔这似乎相当愉悦的表情来看,应当不会太差。而这宴席,苏慕柳自然是避之不及的,因而以身体不适为由并未出席, 如此宴席之上便就只有定王夫妇、安国公夫妇、以及苏慕松、苏慕柏了。 苏茂仪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宗族亲戚,没人知道苏茂仪从哪里来,似乎某一年起他突然就出现在了京都,而后因捐助粮草助朝廷的军队打败了瀚云,被封了安国公,这时人们才发现,原来这位安国公竟然是位巨富。 长孙琴谙在别人眼中也同样神秘,她几乎与苏茂仪在同一时间来到襄平,短短三个月便成为了京都公认第一美人,惹得当时年轻气盛的德帝和苏茂仪两人以科考为赌局争夺这位第一美人。最终苏茂仪高中榜眼,德帝虽败了,但却由衷赏识苏茂仪的才华,二人不打不相识成为好友,因而当年苏茂仪才愿捐出大半家产充做军饷。 席间,宇文晔频频的给苏慕枫夹菜,让长孙琴谙惊讶的是,这定王对于苏慕枫的喜好记得怕是比她这个当娘的还要清楚,而更让人惊讶的恐怕是苏慕枫的反应。 见宇文晔夹了鱼眼窝的肉,苏慕枫便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宇文晔便将肉放进了苏慕枫的碗中,一套动作两人之间并没有言语交流却衔接的自然顺畅,毫无阻滞,就像已经演练了成百上千次那般。 平时宇文晔便是这样给苏慕枫夹菜的,因而苏慕枫并没有觉得不妥,但同席的苏茂仪、长孙琴谙、苏慕松、苏慕柏看在眼里却觉出一丝异样,眼前这二人分明就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模样,若嫁过去的是苏慕柳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偏偏进了王府的是苏慕枫,这便有点不妙了。更令人疑惑的是,种种迹象表明,定王应当是很喜爱眼前的这个定王妃的,既然如此,为何又要答应休妻的交易呢? 这场后补的回门宴便在这狐疑却又融洽的气氛中结束了。 临行前,趁着宇文晔正与安国公夫妇道别,苏慕松将苏慕枫拉到一旁 “据总管禀报,王妃前阵子似乎在各商铺拿了不少好东西,还兴师动众的办了个放灯会,却不知是为何呀?” 苏慕枫看着自己大哥透着狡黠的一双狐狸眼,他笃定苏慕松分明已经知道自己是用这些东西给宇文晔过生辰了。 “我只不过觉得心有愧疚,想要补偿一二罢了” “当真只是如此吗?” “当然!” 听到苏慕枫这故作镇定的回答,苏慕松轻叹一声,用少有的正经口吻道:“你毕竟是个男人,他毕竟是个王爷,有些事你得想明白了” 此时的苏慕枫并不明白苏慕松话是什么意思,他当然是个男人,宇文晔也确实是个王爷,到底大哥要他想清楚什么事呢? 苏慕枫并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想不明白的事便不想了,若真是他必须明白的,那总归有一天是能明白的,而这一天似乎越来越近了。 马车上,苏慕枫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王爷与我三哥在花园里都说了些什么?” “王妃这话问的好生奇怪。你三哥不是嗓子坏了,不能说话吗?” “我见王爷游园之后似乎心情不错,因而以为是三哥和王爷有所交谈呢”苏慕枫敷衍道 “并未交谈,只不过顺道参观了一下苏三公子的书房” “啊?” “你三哥倒真是位妙人。” “此话怎讲?” “与我先前猜测的无差,若论文采三公子或许比不上世子,但博闻强识却不见得弱于世子。如此才学,却名不见经传,想必他这些年来过得很是辛苦。” “此话怎讲?” “一个有才学的人,要藏住自己的才气不外露,这便如同一人怀有稀世珍宝,却不能与人共赏,这种寂寥失落并不是寻常人能忍受的。” 苏慕枫不得不承认定王说的确有道理,起初他也有过意难平的时候,那时的确煎熬。只是时日久了,苏慕枫便愈发喜欢这种不被瞩目的生活,细想起来,他们这一家子,能享这种闲人之福的也就只有他一人了,如此他便不在意别人眼中苏三公子是不是个庸人了。 定王夫妇回到王府,还未来得及进门,便见一骑疾驰而来,马上的人差点没勒住缰绳,险些撞上刚下马车的苏慕枫,幸而宇文晔将苏慕枫拉进自己怀里护着这才有惊无险。 马上的人跌落下马,顾不得身上的伤,从背后的包裹中取出了一道诏令。 第34章 出征 诏令官当众宣读了皇帝的诏令,瀚云犯境,命宇文晔领兵五万即刻出发驰援西洲。 瀚云在襄平以西,由于北边的清宁虎视眈眈,因而瀚云与襄平两国多年来保持着某种默契,互不侵犯,双方一直相安无事,此次突然犯境,且来势汹汹与其国内的储位党争不无关系。 瀚云皇帝年事已高,储位却迟迟未有定论,因而大皇子与二皇子的斗争也越来越况有异,因而提前从西洲赶回京都,为的就是将这一情况告知宇文晔。 为防有变,宇文晔不敢放松对士兵的操练,军需粮草也让军需官早作准备,因而虽然诏令来的突然,但驻扎在城 - 分卷阅读24 南大营的大军稍作休整便能开拔。 宇文晔接了诏令,将苏慕枫紧紧的抱了个满怀,若在平时,宇文晔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亲密之举,苏慕枫定然会觉得尴尬而一把推开,但是,这一刻苏慕枫似乎感觉到了宇文晔的不舍与眷恋,因而没有推拒,而是安抚般用手轻拍着宇文晔的脊背。 良久,宇文晔松开怀抱,在苏慕枫耳边轻声道:“等我”,轻吻了一下苏慕枫的耳尖,便跨上莫名准备好的马,头也不回的朝城南大营而去。 离别,苏慕枫经历过很多,送别大哥,送别好友,他自诩生性洒脱,认为聚散恒常,看得很开,从不知何为离愁别绪。但是看着那个人骑马远去的背影,心里却觉得堵堵的,鼻头竟不觉有些发酸,这一事实让苏慕枫自己也震惊了。 苏慕枫故作镇定的回到栖梧苑,一如往常的用膳歇息,但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第二天,莺儿伺候苏慕枫晨起,掀开帘幔,不由被眼下乌青一片的王妃吓到了。 “王妃?你这是一夜未睡?” “莺儿,你说定王能平安回来吗?” “当然。王爷骁勇善战,鲜有打败仗的时候。” “那万一他要回不来呢?慕柳岂不是要当一辈子寡妇王妃,你说我怎么就没让他提前写下休书呢?” “公子,现在似乎不是担心这事的时候吧。王爷几次三番的救公子,公子却只想着要拿休书,公子也太没良心了。” 莺儿似是生气了,松了帘幔,也不帮苏慕枫更衣,径直出了房门。 苏慕枫无奈只得自己动手,想着,平日里是太纵着莺儿这丫头了,如今倒胳膊肘往外拐了。不过莺儿说的也没错,这时候还光想着休书,确实不应该,实际上苏慕枫一夜没睡,纠结的就是自己应不应该为宇文晔尽点绵薄之力。 傍晚时分,苏慕枫终于下定决心,心中默念自己想要帮宇文晔是因为想要他活着回来好拿休书,而不是为了别的,如此倒也释怀了。 于是天一黑,苏慕枫换了便装,骑上先前吩咐莫名备好的马,从侧门出了王府,便直奔安国公府而去。 第35章 联络图 到了安国公府苏慕枫也并没有走大门,而是轻车熟路的挑了个没守卫的地方翻墙入府。 还没站稳,膝盖便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飞石击中,苏慕枫吃痛,脚底一软,便瘫在了地上。正疑惑间,肩膀已被人擒住,这手法,是大哥苏慕松无疑了,未免手臂被折断,苏慕枫急忙开口求饶 “大哥饶命,我是慕枫” 苏慕松闻言收住了招式。 “慕枫?大晚上的不走正门翻墙而入,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苏慕松扶起苏慕枫到凉亭坐下,他方才打出的那块石子所含的力道并不小,苏慕枫怕是要跛个日的。 凉亭里备着一桌酒菜,明明只有苏慕松一个人,却摆了两幅碗筷。苏慕枫想起,每年的这个时节大哥都会在凉亭里备两人份的酒菜,不准任何人打扰,有时一坐便是一夜。 苏慕枫不知道这其中原因,也从不曾问过,自从五年前大病了一场,从前的一些事的记忆便模糊了,隐约记得,大哥如此这般似乎是为了某个少年时的好友。 虽然对于打搅了大哥觉得抱歉,但此次回家的目的苏慕枫却不能忘。 “大哥,我此次回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苏慕松微微一哂,道:“有事相求?我竟不知道原来我三弟竟是个如此客套之人。” 对于弟弟妹妹们的要求,苏慕松极少有不答应的,因而苏慕枫与苏慕柳也确实从来不跟苏慕松客套,向来是想要什么便要了。苏慕枫此番认真的神情倒让苏慕松有些好奇了,不知道这小子如此一本正经的,是又有了什么古灵精怪的想法。 “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要丹城以及西洲境内所有鸽舍的联络图。” 苏家的生意遍及列国,为互通消息,因而几乎在每个有苏家商铺的城镇都设立了鸽舍,正是通过这些鸽舍,苏家收集货物集散消息,生意越做越大。 丹城便是清宁图蒙部落用从瀚云及襄平夺来的土地建立的边城,虽然不大,但因地处三国交界之地,近些年又无战事,倒也发展得不错,苏家在丹城自然也是有鸽舍的。 “战乱之地,你要那处的联络图作甚?” 瀚云夺取丹城进犯西洲的消息早已有当地的探子传回,苏慕松差不多是跟皇帝同时收到消息的。 “皇帝下了诏令,命定王驰援西洲,我想将鸽舍的联络图给他带去,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苏慕松一脸玩味看着苏慕枫,让苏慕枫心里不知怎的有点虚 “他死了没什么,只是慕柳那丫头的休书便拿不到了,一辈子困在皇家做个守寡的王妃,到时可就真是无计可施了。” “你要我便给你,只是,你当真只是为了那一纸休书吗?” 显然苏慕松并不是想要苏慕枫给他一个答案,留下发呆的苏慕枫便离开凉亭去书房取联络图了。 苏慕枫扪心自问,自己似乎真的并不是全然为了那一纸休书,他打心底里就是不希望宇文晔有任何不测的。因而知道即便帮不上忙,却也还是想要为他做些什么。 看情楚自己真实心意的苏慕枫不禁有些心慌,难不成自己对宇文晔竟然动了情吗?不,不,不,只是相处久了,将他当做知己好友而已,一定是这样的。 苏慕松将联络图交给苏慕枫,道:“丹城与西洲全境的鸽舍都在这图上了,具体怎么联络接头这上面也写的明白,那边的人手也都是训练有素的的得力之人,若是有需要,尽可放心的用。” “谢谢大哥了,此事我不想其他人知晓,还望大哥在家人面前不要提及。” “你既这时候翻墙来找我,我又岂会不明白你的心思,放心吧,我不会和爹娘说的。” 苏慕松将苏慕枫送出侧门,看着苏慕枫一瘸一拐远去的背影,苏慕松轻叹,自家三弟怕是已经陷进去了。 第36章 鸽舍 苏慕枫膝盖疼得厉害,骑不得马,一路出了安国公府,起先想着联络图的事倒不觉得,越走街上行人便越少,只听得更夫敲着梆子经过,才发觉已是二更天了,这才回过神来,暗暗咒骂自己,怎的这般愚蠢,既骑不得马,怎就不向大哥要辆马车?如今走了这么老远,距离王府又还有一段距离,这街上行人都少见,更别说可以租轿买马的商铺了。不多时便要宵禁,到时被巡防营的人逮住,可就不妙了。 正当苏慕枫焦头烂额时,原本静下来的街道上响起了马蹄声,苏慕枫定睛细看马上的人竟然是莫名。 见到莫名的苏慕枫便似见到了救星般 “莫名?你怎么会来?” “小的见王妃久出未归,担心王妃出现什么意外,因而特意出来寻找。” “那你怎知我会在这条街上呢?” “王妃出门之时未做特别交代,也没 - 分卷阅读25 有要我特意挑选脚力好的良驹,所以我想王妃应当不是出远门,那多半便是回安国公府了。” “那你怎知我不会在安国公府过夜呢?” “我不知道,只是王爷把莫名派到王妃身边就是要保护王妃的安全,即便是王妃今夜是留宿在安国公府,莫名也要亲自确认了才能放心。” 苏慕枫心道,这小家伙年纪虽不大,但办事却是稳妥熨帖,难怪宇文晔对他如此看重了。 莫名也不问苏慕枫为何徒步而行,只是下了马,将马鞭双手奉上,道:“请王妃上马。” 苏慕枫并未去接那马鞭,而是问道 “我骑了你的马,那你怎么办” “莫名有腿,能走回去” “罢了,这马还得是你来骑,委屈你和我同乘一骑了,扶我上马吧。” “男女授受不亲,莫名不敢冒犯。” “你个小屁孩,才多大年纪,怎么也学起我二哥那套来了。你不上马,是想被巡防营的抓住,明天让全都城的人都看你家王爷的笑话吗?” 莫名犹豫了一下,最终收起了马鞭,帮苏慕枫坐稳当,自己也翻身上马,两人一骑,朝王府而去。 回到王府,不及歇息,苏慕枫便把莫名叫到跟前,将苏慕松给的丹城及西洲全境鸽舍的联络图给了莫名。 “这图上是苏家在丹城及西洲的鸽舍,明日一早你便带着它跟随王爷出征吧。你要及时将前方的消息传回来,也好让我知道战事到底如何。这图上的鸽舍的接头人手中都有不少得力之人,若用得上可随时调配。” 苏慕枫又取出象征着苏家人身份的印鉴交予莫名,道:“这是我的印鉴,可以调动苏家各处的财力人力,你将它交给王爷,也许能派上用场。” 莫名接过联络图与印鉴,贴身藏好,原本还为这次不能跟随王爷上战场而感到闷闷不乐,现下王妃竟然派自己去军中,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莫名心中自然是欢喜的。先前还因为王爷对王妃宠爱有加,无比纵容,但王妃却似乎对王爷不冷不热的,而为王爷感到不值,如今看来,王爷在王妃的心中还是很有份量的,王爷的一番心思总算是没有白费了,想到这,莫名心中更是高兴了,脸上不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莺儿见到院中一脸笑意呆立不动的莫名,颇为疑惑 “你一个人在这傻笑什么?” “我为王爷高兴” “王爷都要上战场了,有什么可高兴的?” “王爷待王妃的一番情谊总算没有白费,我当然为王爷高兴,至于上战场嘛,于王爷来说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可担心的。” 看着莫名这兴高采烈的样子,莺儿实在不忍心泼他冷水,可惜府里的这位并不是真王妃,与王爷之间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 第37章 再遇 宇文晔带领大军开拔了,苏慕枫在王府的日子又无聊起来。 无聊不说,因皇帝结束南巡,那些伴驾的大臣们也都回到了京中,知道定王出征了,想着定王不好讨好,但听闻定王对王妃很是宠爱,也许能从王妃那突破,便变着花的让自家夫人上门拜访定王妃。 苏慕枫应付着那些宗亲贵妇心中很是郁闷,终于不堪其扰,干脆称病闭门谢客,自己带了莺儿去了京郊乳娘休养的园子,清净不说,还能找东方宇和长孙晨浅解闷。 与苏慕枫同样郁闷的还有苏慕柳。 爹娘虽没让她与三哥换过来,却不准她出京都,最好是就在家中待着,不要外出。 苏慕柳亦知晓目下这形势,自己实在不宜抛头露面,因而听从吩咐乖乖待在家中。但没过几日便觉得无聊透顶。 爹娘又出门游玩去了,大哥苏慕松整日里忙着打理生意,有空也是在醉仙居饮酒作乐,看小倌。 二哥苏慕柏自月胧回来便心事重重,时而面露喜色,时而眉头深锁,多半时候闷在书房里,攸宁长公主来找过好几次,皆是找借口推脱不见,据说公主在陪皇帝南巡途中私自去了月胧,不知是不是去找苏慕柏,也不知二人在月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故事。 于是在偷喝完大哥苏慕松藏在地窖里的最后一坛酒后,苏慕柳终于忍不住跑出了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的大门很是特别,没有前门和后门之分,一座府邸开了两座正门,分别在两条街道上,一个挂着安国公府的匾额,一个挂着苏府的匾额。 原本是生意上的往来便走苏府的大门,朝堂上的往来便走安国公府的大门。只不过苏家人多走苏府大门,而苏家与朝堂上的联系并不密切,因而渐渐的安国公府的大门便门可罗雀了,只有上面有诏令下来时,这座大门才会被光顾到。 苏慕柳则两座大门都没走,挑了个最是偏僻冷清的小偏门,未免被熟人看到,节外生枝,特意带了纱笠遮面。苏慕柳避开了达官显贵聚集的东市,去了市井小民贩夫走卒各色江湖人士占绝大多数的西市。 西市,用苏慕柏的话来说就是满是凡尘烟火气,苏慕柳却觉得只有在这凡尘俗世,人才是人自己,不必阿谀奉承曲意逢迎,高兴了就拼桌一醉,恼了便撸起袖子打他一架。 今日苏慕柳便想找人打一架,散散心口的郁结之气,恰巧就有那么一个倒霉的撞上了。 “臭小子,滚开!” “先来后到,我来时这位子空着,如何就坐不得?” “这是老子的位子!” “酒肆开门做生意,你又没向老板订下这位子,如何就成你的了?” “我说你坐不得便坐不得,再敢罗唣,爷爷打得你满地找牙。滚!” 这样寻衅争座的事,在西市一天没有上百也有几十,苏慕柳见得多了,向来是胳膊细的乖乖认怂,要碰上一两个脾气暴的,便是打一架,像隔壁桌这种既不认怂也不出手的倒是少见。 可前来挑衅的莽汉可不会轻易罢休,他若不把这不识相的小子狠揍一顿,那他的面子就算是丢尽了。 苏慕柳背对着这两人,虽看不到二人如何交手,却也听得出莽汉是个练家子,这位年轻人怕不是对手。 这等闲事苏慕柳平日甚少插手,不过今日只想寻个人撒气,怪就怪这莽汉运气太差。 苏慕柳抄起板凳扔向莽汉,打得莽汉一个趔趄,扑到了柜台上,苏慕柳提过莽汉的后衣领,直接扔到了大街上。莽汉自知遇上了厉害角色,不敢多说一句,落荒而逃。 苏慕柳收拾完莽汉,摘下纱笠,准备继续喝酒,却在转身看到方才与莽汉打架的年轻人的瞬间怔住。 第38章 公子文宣 苏慕柳不知道这是怎样的缘分,竟然能让自己与眼前这人三番两次的相遇,苏慕柳发誓,若早知道会在这里遇上这人,那她收拾莽汉时必定会稍微斯文点。 “苏姑娘!” 年轻的公子看到苏慕柳 - 分卷阅读26 ,方才还暗沉的脸霎时变得神采飞扬。 “文公子,真巧,哈” 想到自己方才的粗暴举动,苏慕柳感到一丝尴尬。 “苏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叫我文宣就好。缘分一事当真妙不可言,上次一别原以为再见遥遥无期,却未曾想在此相遇了,姑娘又救了我一次” 不必说,这位便是苏慕柳从齐云寨土匪手里救下来的公子了,当然也是在潞州相遇赠她剑坠的公子。只是每次相遇都颇不平静。 第一次在齐云寨,苏慕柳当着文宣的面一剑杀了三个土匪头子,由于隔得太近,血溅了文宣一脸。第二次在潞州的街上,苏慕柳把一个恶霸揍的鼻青脸肿,一脚踢开,正好砸在文宣身上,差点把他砸晕过去。加上这一次,苏慕柳想,自己在文宣的眼中大概是个女罗刹。 “公子为何在此?” 来酒馆当然是来喝酒的,苏慕柳奇怪的是,文宣的通身做派分明是个富家子弟,却为何不去东市,而要来这鱼龙混杂的西市呢。 “家中遇到难事,我却帮不上忙,心中烦闷,来此处散散心。” “难事?我能帮上忙吗?” “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此事非你我之力可改变,唯有静待。我见姑娘愁眉不展,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 “唉,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 苏慕柳满饮一杯,心中烦闷,但她的难处却不能同任何人倾诉。 “那便把烦心事先放一边” 文宣取下别在腰间半尺来长的物什 “上次姑娘说想要见识一下千机尺,前阵子我凑巧得了一把,送给姑娘,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千机阁以打造机关兵器见长,二十年前曾盛极一时,却不知为何在一夕之间覆灭。 千机尺是千机阁打造的一种能变换多种形态的小巧兵器,制作工艺繁复,传闻只有每任千机阁的阁主能够打造,且要价极高。自千机阁覆灭,千机尺也随之消失。 苏慕柳曾央求着大哥苏慕松动用苏家的势力在各地找寻过,却没有结果,没想到眼前的这位文宣公子竟然能够得到一把千机尺。 苏慕柳接过千机尺,把玩了一番,心中的烦闷顿时消散 “果真是千机尺!还以为千机阁覆灭以后世上再无千机尺,不知文公子是如何得到它的呢?” “这个嘛,我从潞州回京都,半路上从一个江湖人士手中买来的,至于他是怎么得到了,我却不清楚了。” 苏慕柳想,这人与人之间的运气真是不能比的,自己寻了那么久都不见踪影,怎的他这般轻易的便遇上了呢? 千机尺,苏慕柳的确很想要,只不过白拿人家的东西却是不仗义的,虽说文宣说这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的,但她救他从来也没想过得到什么报答,况且在潞州时她已经收了人家的剑坠了。 苏慕柳取下自己贴身戴着的暖香玉 “不能白拿你的千机尺,我用这块玉跟你换。” 文宣没有推辞,爽快的收下,小心的放在怀中藏好。 二人喝了一轮酒,出了酒馆,闲逛着散散酒气。没走出几步,苏慕柳便见到了自家二哥苏慕柏,身旁还跟了个清秀的小公子,细看之下,原来是悠宁长公主宇文烟。 苏慕柳没想到自家二哥也有这一天,看来是终于愿意正视自己的内心,准备接纳长公主的感情了,若换做往日,苏慕柳定然是要迎上前打趣自家二哥的,只是眼下这情形,若是让二哥知道自己偷跑出来,在这大街上招摇,回去少不得要听他一顿训的,还是溜之大吉为妙。 “我有急事,得先走了,五日之后,还是刚才那家酒馆,我们再喝过。” 苏慕柳定下五日之约,也没等文宣答应,便闪身进了一条小巷,匆匆离开,她没想到的是,并非人人都如她那般,随时随地,来去自如的。 第39章 赴西州 五日之约终是没成,苏慕柳在酒馆中等了文宣整整一天,等到朔月东升,文宣还是没来。 苏慕柳心中失落,才发现自己除了知道他姓甚名谁外其余的一无所知,不知道他家住何方,也不知成亲与否。或许连姓名也是不知道的,苏慕柳就没有告诉文宣自己的真名,谁能保证文宣就不会取个假名来诓她呢? 苏慕柳自嘲了一回,喝了一通闷酒,失望的回到家中,却发现三哥苏慕枫正在房中等着她。 “三哥?你怎么回来了?” “慕柳,我要去西洲一趟。这期间,你去定王府,暂时做回定王妃” 苏慕柳看着一脸严肃的苏慕枫,知道这并非玩笑之语 “三哥为何要去西洲?那边不是在打仗吗?” “定王失踪了,生死不明,我要去趟西洲,亲自确认。” 苏慕枫是在京郊的园子中收到莫名的飞鸽传书的,宇文晔出城探查,遇上了瀚云的军队,寡不敌众,掉落山崖,下落不明。军中害怕军心动摇,敌军趁机进攻,因而不敢派大队人马出城搜寻。 苏慕枫收到消息,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要去亲自去西洲,于是当即找长孙晨浅要了足量治伤保命的药,骑快马回到安国公府,安排苏慕柳顶替自己。 对于苏慕枫的安排,苏慕柳没有立场拒绝。原本苏慕枫就是被她卷进去的,现在不过是要她回到她原本的位置待一段时间而已。 “王府中的一切莺儿会与你细说,万事有齐福总管打理你不必担心。” “三哥,战场危险,要不你留在京都,我代你去吧。” “傻丫头,你都说了战场危险,我又怎么会让你去呢?” 苏慕枫只比苏慕柳早出生一刻钟,却与大哥、二哥一样对其宠爱纵容,从来也舍不得让她受委屈。 “那这把千机尺你拿着防身。” “你心心念念了八年才得到这把千机尺,当真舍得给我?” “千机尺确实难得,但跟三哥你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苏慕枫轻轻的拍了拍苏慕柳的头,“算你还有点良心,君子不夺人所爱,等我从战场回来,便物归原主。” “我会在王府乖乖待着,不惹麻烦,三哥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苏慕柳将属于苏慕枫的印鉴还给苏慕枫,又为苏慕枫消除易音丹的药效,禀告过父母,便趁着夜色,携莺儿回到了定王府。 苏慕枫在安国公府休整一夜,清早,换回久违的男装,与父母兄长道过别,便独自上路,往西洲去。 这一去,危险重重,苏茂仪夫妇却并没有阻拦,他们知道苏慕枫虽然平日里一副随遇而安不思进取的模样,但是却极有主见,一旦做出决定便不会轻易回头,他们能做的便只有支持了。 苏慕枫日夜兼程披星戴月的赶赴西洲,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担心宇文晔的安危,还是怕万一宇文晔出事,苏慕柳拿不到休书,要被定王妃的身份困住一生,也许两个都有。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样头脑发热,心情急迫的去做一件事,没有周详的计划,也不去想后果,不知疲倦,只想快点到达西洲 - 分卷阅读27 ,找到那个人。 第4o章 线索 苏慕枫风尘仆仆的赶到西洲,瀚云大军在西城门外二十里驻扎,西洲全城戒严,气氛紧张,大战一触即发。 卫兵将灰头土脸不修边幅的苏慕枫带到荀漠林面前时,荀漠林差点以为自己是白日做梦了,一来,他从没想过翩翩佳公子苏慕枫会有这般狼狈的时候,二来,他实在想不出向来散漫的苏慕枫有什么理由跑到这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来。 “慕枫?!你怎的来了?” “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是慕柳?” “正是。慕柳收到消息,定王他……” 荀漠林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你们先退下。” 打发了卫兵,确认过屋外没人,荀漠林这才放下心来。 “王爷确实已失踪数日,瀚云大军就在城外,随时可能攻城,我不敢派大队人马出去寻找,怕泄露了消息,动摇军心。” 靖西侯受了重伤,至今昏迷未醒,定王出城探查又遭遇袭击下落不明,荀漠林既要提防瀚云军队攻城,又要稳定军心,还要暗中寻找宇文晔,只觉得心力交瘁,此刻苏慕枫来了,虽说并未指望苏慕枫帮上什么忙,但是有至交好友在身边,心里总算是稍稍宽慰了些。 “没想到竟是你来了,以慕柳那丫头的性子,还以为她会亲自过来。” “定王在外带兵,王妃私自离开京都是重罪,慕柳虽然任性,却还不会这般莽撞。” “说的也是。” “伯父的伤怎么样了?” “不太好,至今昏迷未醒。” “带我去看看吧,我从表姐那要了不少治伤的药,应该对伯父的病情有帮助。” 苏慕枫替昏迷的靖西侯诊了一回脉,换了从长孙晨浅那要来的治外伤的药膏,又开了方子,让下面的人照方抓药。好在靖西侯伤得虽重,但毕竟没有伤及要害,只是靖西侯上了年纪,恢复起来自然比不得年轻人快。 忙活完,吃过了荀漠林所谓的接风宴,一直在外寻找宇文晔的莫名恰好回城。 “王妃?!” 看到苏慕枫的那一刻,莫名愣在门口,惊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地上。 “错啦!你看清楚,你家王妃好好的在王府呢,这是王妃的孪生哥哥。” 看到莫名吓呆的样子,荀漠林被逗乐了。 “莫名见过苏三公子。” 莫名正正经经的给苏慕枫行了一个礼,早听说王妃有个孪生哥哥,长得与王妃一模一样,因而一直想要见一见。上次王爷王妃回门没能跟去,没能见到很是遗憾,没成想倒是在这里见到了。 明明是朝夕相随的护卫,这会子倒要装作头次见的样子,苏慕枫觉得有那么点好笑,却又不得不作出完全不熟的样子。 “你家王妃收到了你的飞鸽传书,担心你家王爷的安危,所以托我来西洲走一趟。你这几日在外找寻,看来是毫无进展了?” “莫名没用,没能找到王爷。” 想到王爷至今下落不明,莫名觉得自己真是个饭桶,王爷明明就是从山崖跌落的,但崖下却没有王爷的踪影,不过既然崖下没有,那便说明至少王爷应当是活着的,想到这,莫名心里觉得好受了些。 “你既是王爷的侍从,未免惹人怀疑,还是待在城中为好。寻找王爷的事便由我来做,我自会调集苏家在西洲的人手帮忙。” 虽是头次见到这位苏三公子,莫名却觉得此人亲切可信,大概是由于与王妃长得相同的缘故。 寻找宇文晔一事即便完全交给苏慕枫,也得低调小心。因而苏慕枫只找鸽舍要了三个精干得力的人,并未大张旗鼓。 依着莫名的描述,苏慕枫找到了宇文晔掉落的山崖,崖下是条不大不小的河,周围并没有农田和屋舍。苏慕枫推断,若宇文晔被人救走,那救他的人只能是猎户或渔夫。 苏慕枫派了两个人分别往两条山道搜寻,自己则和另一个人沿着河道分别往上下游找。 四人在周遭找寻了三天,毫无结果。苏慕枫正想着是否自己的判断有误,苏家在西洲城中的当铺掌柜却派人送来了一个消息,当铺里收到了一枚刻着苏慕柳名字的印鉴。 第41章 妹夫 苏慕枫收到消息当即赶往当铺,一查看,果然是苏慕柳的印鉴。 苏慕柳的印鉴本应在宇文晔的身上,宇文晔当然是不会去当铺典当印鉴的,那便只能是有人从宇文晔的身上拿到了印鉴,只要找到典当的人,宇文晔的下落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典当印鉴的人很快便被找到了,是西山上的一个猎户李老汉,这与苏慕枫之前的猜测一致,宇文晔果然是被附近的猎户带走了。 当苏慕枫找到李老汉家时,宇文晔正盘腿坐在大树底下,聚精会神的在地上画着什么。 难道是在画破敌的阵图?既然四肢健全,无病无灾为何迟迟不回城,倒白白惹人担心。 苏慕枫走到宇文晔的身旁,看清楚宇文晔在干什么之后,顿时愣住,他,竟然,在玩蚂蚁!? 定王何时有过这样的举动?苏慕枫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难道宇文晔脑子摔坏了? 很快,苏慕枫不详的预感便被证实了。 “王爷?” 苏慕枫试探的叫了一声,宇文晔却没有任何回应,苏慕枫心中了然,这定王看来是真的摔坏脑袋了。 “蚂蚁好玩吗?” “好玩。” 宇文晔头也不抬,继续在地上画着圈圈,将蚂蚁困在圈内。 苏慕枫将宇文晔手中的木棍抢了过来,丢了木棍的宇文晔顿时变了脸色,眼看着就要嚎啕大哭。 苏慕枫见状,连忙捂住了宇文晔张开的嘴。 “不许哭,不然打你屁股。” 宇文晔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苏慕枫,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那般俊逸,只是眼神却不似往常那般锐利深邃,清澈干净的就像是不谙世事的婴儿,任谁见了都不由得心生怜爱。 “不许哭哦。” 宇文晔呆呆的看着苏慕枫,听话的点了点头。 “真乖!” 苏慕枫几时见过这般模样的宇文晔,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宇文晔的头。 “哥哥你真好看。” 宇文晔这一由衷的赞美让苏慕枫差点当场石化。 苏慕枫想,哥哥就哥哥吧,谁让宇文晔现在只有小孩的心智呢,只要宇文晔清醒过后不为了遮掩失忆期间的囧态杀了他灭口,于他也是没有什么损失的。 “那让哥哥看看你的手好吗?” 宇文晔顺从的伸出手来,苏慕枫把过脉,又仔细查看了一番宇文晔的头部,心中了然,宇文晔应当是由于脑中淤血丧失记忆了,外伤倒是不要紧的,只要施针散了淤血,自然就会恢复正常。 当务之急还是将宇文晔带回城中去,定王久不露面,西洲城中已开始起了谣言。 - 分卷阅读28 “相公,回来吃饭啦!” 相公?叫谁? 苏慕枫起身环顾四周,确认这周边除了自己和宇文晔再没有第三个人。自己当然是没有娶妻的,所以这相公叫的自然就是宇文晔了。这还不到一月,宇文晔又成亲了?? 苏慕枫的视线里很快便出现了一个身影,见之终身难忘的身影。 看着眼前这个膀大腰圆,虎背熊腰,一字横眉,走起路来脸上横肉也随之颤抖的女人,挽着宇文晔,叫着相公,苏慕枫真想一脚把这女人踹到天边去。 被挽着的宇文晔一脸嫌弃的挣脱,这个女人老爱动手动脚的贴上来,又总是凶他,这让他很不舒服。 抑制住自己打人的冲动,苏慕枫有礼的问到:“敢问姑娘高姓大名呀?” “小女子李二丫” 李二丫一脸娇羞,看得苏慕枫一阵颤栗。 看来这便是那猎户李老汉的女儿了。 “多谢令尊救了我家妹夫,家人寻得焦急,妹夫我得先行带走,大恩来日再报。” 苏慕枫寻了宇文晔多日,心绪也渐渐的焦躁起来,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因而并不想多费唇舌,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来意。 李二丫闻言,一把将宇文晔拉到身后,脸色景,似曾相识,是了,苏慕枫在齐云寨上见过的,这般打扮的,不是土匪便是马贼。 第42章 青竹寨 苏慕枫倒吸一口凉气,自己与土匪怎就这么有缘呢? 领头的刀疤汉瞪着苏慕枫,明知故问的威胁到 “二丫,是谁要抢你相公呀!” 跑是跑不了了,打又打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慕枫只得先陪个笑脸。 “各位好汉别误会,小弟我只是在找我家妹夫,看着这位铁蛋跟我妹夫长得实在相像,因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位姑娘如此魁梧,我这般瘦弱不堪,哪能从她身边抢走人呢?” 刀疤看了看李二丫,又打量了苏慕枫一番 “说的也是。既然人也看过了那你就走吧。” 苏慕枫看着这一众土匪,虽是凶神恶煞,但却很有秩序,不像是一般的乌合之众。 “敢问各位是哪个寨中的好汉呀。” “青竹寨。” “原来是青竹寨的好汉,失敬失敬,早就听闻青竹寨的好汉个个英雄盖世,最是仗义公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是自然。” 苏慕枫一番吹捧,听得一众土匪很是受用。 “小弟我现在遇到一件难事,还请各位好汉垂怜,帮小弟一把。” “说来听听。” “我妹夫月前不幸跌落山崖,可怜我家小妹身怀六甲,临盆在即,丈夫却下落不明。小妹整日里以泪洗面,大夫说要是再找不到我家妹夫,小妹心神缓不过来,可能就要一尸两命了。” 苏慕枫说的情真意切,痛心疾首,就差涕泗横流了,任凭谁看了谁看了都要心生怜悯的。 “可怜,可怜。” “我这般风餐露宿的找了一月,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此处,瞧着这位相公分明是我家妹夫,好汉你说,我应不应该带他回去?” 要不是被逼到这份上,苏慕枫也不知道自己骗起人来竟能这般神色自若,流畅自然。 “应该,应该。” 刀疤被苏慕枫这番说词给绕了进去,但一旁的李二丫却还清醒得很。 “刀疤哥,这分明是我相公,怎么能让他带走?” “好汉,这分明是我家妹夫,我那苦命的小妹正眼巴巴的盼着夫君回家呢。” 刀疤是个直肠子,哪断得了这各执一词的案子,苏慕枫什么来头他不知道,但李二丫这所谓的相公确实是被李老汉救起的,看来这铁蛋多半是这小白脸的妹夫了。 刀疤虽这样猜测,但是他素来与李老汉交好,若是这般让人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婿给带走了,李老汉那儿他不好交代,转念一想,顿时有了主意。 “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脑袋都要炸了,这样吧,你们都跟我回寨里去,让首领来断。” 于是乎,苏慕枫此生第二次进了土匪寨。 青竹寨所在的青竹峰是赤霞山的主峰,苏慕枫登上青竹峰俯瞰,东边是西洲,西边是被瀚云占领的丹城,赤霞山延绵近百里,只有站在此处才看得明白,通过高低起伏的小峰丹城与西洲实际是连接的。 青竹寨与其说是个土匪窝,倒不如说是一个村寨。前面是营寨,其规模,形制都远非齐云寨可比,寨门口有卫兵站岗,周围有两队卫兵来回巡逻,像是军队的驻地。后方却是民居,依稀可见农田,农人往来耕种繁忙,由此可见领头这人绝不简单。 这倒让苏慕枫对这位青竹寨的首领好奇起来,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在这边陲征战之地建了这样一个世外桃源。 第43章 回城 在鱼塘边的桑树下,苏慕枫见到了正在垂钓的青竹寨首领,与想象中的粗莽土匪头子不一样,这位首领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袭青衫,像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知道苏慕枫一行人到了身后,也并未回应,只是专心的钓鱼。 刀疤将事情的经过禀报一遍,首领这才开口 “你们各执一词,都有何凭证呢?” “我相公就是我相公,不然怎么会住在我家。难道这个小白脸不信,我便要证明吗?他若不信我爹是我爹,难不成我也要证明给他看?” 苏慕枫没想到,这个李二丫看起来粗莽,歪理却是一套一套的。 “这玉印是你爹拿去当铺典当的吧?” 苏慕枫拿出店铺收到的刻着苏慕柳名字的印鉴对质 见李二丫想出言反驳,苏慕枫快她一步,道 “别不承认,城中认识你爹的人不少,况且也可以叫当铺的伙计过来对质。” 苏慕枫说的没错,李老汉打猎为生,打来的猎物便拿去集市上售卖,城中认识他的人很多,知道他去过当铺的自然也不少,李二丫无从抵赖,只得承认 “就算是我爹当的又怎样,这是我捡来的。” “你承认就好……” “这是我的。” - 分卷阅读29 原本在一旁玩桑叶的宇文晔一见到苏慕枫手上的玉印便出手抢了过来,像是孩童拿回自己丢失已久的玩具那般欣喜。 “这个女人说是她捡的哦。” “她骗人,是她抢了我的。” 苏慕枫笑眼盈盈的看着宇文晔,柔声哄道 “那你把它借给哥哥用一下,等下就还你好不好呀?” 宇文晔痴痴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哥哥,顺从的把抢来的印鉴又还给了苏慕枫。 “想必刚才首领听得很清楚了,这玉印本来是在我妹夫身上的,被李二丫抢了去。这印鉴我家兄弟姐妹均有一个,我小妹的送给了妹夫,首领查看过这两方玉印便知道孰是孰非了。” 苏慕枫拿出自己的印鉴,连同苏慕柳的那枚一起给了刀疤,递呈首领。 看到这两枚印鉴,方才还泰然自若的首领神色突变,转过身看着苏慕枫,神情很是复杂 “你……” 似是有千言万语,末了轻叹一声,终是没有说出口 “罢了,你把人带走吧,我信你。” 首领将印鉴还给苏慕枫,背过身去,心绪难平。 “刀疤,送他们下山,不许为难。谁若阻拦,赶出寨去,绝不姑息。” 李二丫眼睁睁的看着宇文晔欢欣鼓舞的跟随苏慕枫而去,却毫无办法。首领的话便是铁令,她虽是山中的猎户,实际上也是受首领管辖的,好不容易得来的相公就这样没了。 下山的路上,苏慕枫想起,方才那首领似乎在哪里曾见过,但细细回想却又记不起到底在哪见过。看他那样子,分明是认得苏家的印鉴的,既然是熟人,为何不相认呢? 虽觉得奇怪,苏慕枫却没有时间去探寻这其中的蹊跷,带着宇文晔回城才是要紧的。 回到城中,苏慕枫没有直接去见荀漠林,而是带着宇文晔去苏家开在西洲的医馆。 看着啃着糖葫芦的宇文晔,苏慕枫想,这模样还是不要让别人看到的好,否则定王岂不是要威严扫地,往后还如何统帅三军呢?还是找个医馆,先帮他恢复记忆再说。 不过,找到定王的消息还是要告诉荀漠林的,也好让他安心,只是定王失忆一事,苏慕枫却并不打算告诉他。因为苏慕枫知道,若是让荀漠林知晓威严神勇的定王现在变成这样子,那他定是要跑到医馆瞧上一瞧的,然后拿这事取笑宇文晔一辈子 第44章 怪怪的王妃 苏慕柳在王府中待了十来日,将王府里里外外逛了好几遍,这日里又在花园里无聊闲逛,远远的便看见假山下聚了几个侍女,似乎在说些什么,苏慕柳顿时起兴,想要去听听墙角,于是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落在假山之上。 “王妃不过去京郊的园子小住了几日,怎的好似变了个人一般。” “是呀是呀,以前王妃晨起从不练剑的,如今倒是比王爷练的还勤。” “以往王妃除了在东苑陪王爷,其余时候多在栖梧苑,并不爱各处走动,如今却是一刻也闲不住。” “听膳房的师傅说,王妃口味都变了,从前爱吃的,如今都不愿动筷子了。” “我看呀,是因为不是王爷夹的,所以王妃才不爱吃。” “是了是了,王妃定是因为思念王爷,所以才性情大变。” “……” 听了侍女们的议论,苏慕柳是知道了,看来自家三哥这个王妃当的是有模有样,在王府下人们眼中定王夫妇情投意合,乃是佳偶天成。 听够了墙角,苏慕柳又轻飘飘的回到了游廊上,没走几步,便看到原本迎面而来的一对巡逻侍卫忽然调头往回走了,似乎是在躲着自己。 苏慕柳觉得有古怪,却并没有出声喝住,而是直接施展轻功,落在侍卫面前,拦住了去路。 侍卫首领见躲不过,只好行礼 “见过王妃!” 苏慕柳看着鼻青脸肿的侍卫首领,心中不由疑惑 “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侍卫首领神色尴尬,却没有回答。 莺儿见状,在苏慕柳耳边轻声提醒 “小姐你忘了,这是昨天被你打的。” 苏慕柳在王府中待的无聊,昨天恰巧到了演武场,顿时来了精神,便挑了几个功夫好的侍卫比试。起初侍卫们还担心伤到王妃放不开手脚,但是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打不过王妃。此前虽听闻王妃文武双全,但只以为是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全然没料到会如此厉害。 苏慕柳没花费多少力气,便将侍卫们打得落花流水,觉得无趣,便没有多留,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侍卫们的狼狈样了。 知道是自己的罪过,苏慕柳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却又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 “咳咳,既然受伤了,那便先告假休养吧。” 苏慕柳快步走过侍卫的队列,发现似乎每个人都带着伤,明白过来,难怪方才见到她便调头,想来是怕被拉去演武场再打一场。 “带伤的都休假吧。” 一队侍卫得了吩咐如释重负的离去。 “莺儿,是我在这王府折腾的过分了?” “哪有,小姐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又没有折腾下人,只不过比起三公子来好动了些。” “是吗?那我三哥在王府时是怎样的?” “公子在王府时不似小姐这样爱在王府中四处走动,除了栖梧院就在王爷住的东苑,闲时会和王爷下棋品茗,或是去京郊打猎,有时也会隐了身份和王爷去市集逛逛。” 听到市集,苏慕柳眼睛不由放光,对呀,她也可以去市集,在王府中闷了这许久,也该出去走走了。 于是乎,苏慕柳换了身轻便衣服,也不带莺儿,独自去了西市。 到了西市,苏慕柳鬼使神差的便走进了上次与文宣相遇的酒馆,想起那五日之约,心不由得沉下来,挑了个角落位置坐了,叫了些酒菜。 苏慕柳还未动筷子,便见得酒馆掌柜领着一帮子伙计在搬动桌椅,不一会儿,就腾出一片空地。 也不知从何处来了几个玩杂耍的,就在这空地上操练起来,顶缸、转碗、滚环好不热闹。苏慕柳目光不禁被其吸引,这杂技班她是认得的,向来只在达官贵人府中表演,要价颇高,却不知为何到这西市的小酒馆中来了。 很快苏慕柳便明白过来,这杂耍分明就是为她准备的,她坐在角落里,那方位就她一个人,而杂技班恰恰是面向她的。到底是谁安排的,苏慕柳却没有头绪,知道自己会来这个酒馆的就只有文宣一个人了,会是他吗?苏慕柳心中有了隐隐的期待。 杂耍过后是变戏法,戏法苏慕柳自然也是爱看的,不由看得入迷,直到变戏法的人将变出来的信鸽送到手上,苏慕柳才回过神来。 苏慕柳展开信鸽脚上绑着的信件,只见上面写着:苏姑娘,家中要事牵绊,失约实属无奈,小小杂耍戏法搏美人一笑,望姑娘原谅文宣失约之过。若姑娘还愿改约他日,便将约期交予酒馆掌柜,文宣届时定当赴约亲自赔罪。文宣敬上。 看过信件,苏慕柳 - 分卷阅读30 心中顿时雀跃起来,早该想到文宣定是有事耽误所以才失约的,他并非不守信义之人。苏慕柳定下约期交予掌柜,走出酒馆,顿觉得杂乱喧嚣的西市今日格外惹人喜爱。 第45章 冲冠一怒 苏慕枫在医馆中为宇文晔医治,为了不泄露宇文晔的病情,不允许宇文晔走出医馆半步,但宇文晔却并不能安安分分的待在这小小的医馆之中,趁着苏慕枫在煎药,宇文晔又偷偷跑了出去。 宇文晔出了医馆没几步,便被街边画糖的小贩吸引住。 “公子要来一个吗?” “好看的。” “好勒,您且稍待。” 小贩掂着糖勺,在板上来回几道,一只蝴蝶便画了出来,粘上木签这糖画便做成了。 “您拿好,两文。” 小贩将蝴蝶交给宇文晔,伸出手去,却并不见宇文晔给钱。 “公子,给钱呀。” “我没钱。” “没钱?想吃白食?” 小贩听到宇文晔没钱,便伸手去抢蝴蝶,却被宇文晔死死护住,没法得手。 “不给。” 小贩抄起夹碳的铁钳,上下打量着宇文晔 “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却原来是个傻子。” “你说谁是傻子?” 苏慕枫不知何时来了,嘴角带笑的看着小贩,一字一顿的问。 小贩看着眼前这人,虽是面带笑意,但眼神却让人心里发毛,一时怔住。 苏慕枫不急不慢的拿出一锭金子,放在画糖板上 “这锭金子够买你这摊子吗?” “够,够,够,足够了。” 小贩几时见过这么大锭的金子,他画一辈子糖人也不可能赚这么多钱,见到这金子,顿时眼睛都看直了。 “金子归你,马上收拾东西,给我消失。” 苏慕枫拔出佩剑,将画糖板给劈成了两半,归剑入鞘,仍是面带笑意的对小贩说到 “不要让我再在这条街上看到你,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吓得小贩也顾不得其他,揣着金子,挑了担子,飞也似的逃了。 一旁目睹全部经过的菜贩啧啧称羡 “公子出手可真阔绰。” 苏慕枫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为了那画糖人的小贩一句话而大为光火。 “争一口气嘛。” 苏慕枫环顾四周,发现这市集上的摊贩还真不少,光看这景象,绝想象不到城外是大军压境的境况。 “瀚云的军队就在城外,大叔你倒还有心思做买卖。” “不碍的,有定王在,瀚云打不进来。” 菜贩理着他的菜,说的很是平静。 苏慕枫看着一旁摆弄糖蝴蝶的宇文晔,更加理解了之前荀漠林为什么死守着宇文晔失踪的消息,眼前这个人,是西洲百姓与将士信心士气之所在。 “你呀,要赶快恢复才行。” “送给你。” 宇文晔将手中的蝴蝶戳到苏慕枫嘴边。 苏慕枫接过蝴蝶,牵了宇文晔的衣袖,将其带回医馆。 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偷跑,领回,再偷跑,再领回的游戏中,宇文晔的病情逐渐好转,依着苏慕枫的诊治,再施一次针,宇文晔脑中的淤血就能彻底散了,按理说也就能恢复记忆,他也就能解脱了。 苏慕枫还从没这样伺候过别人,他想不明白,宇文晔只不过是失忆而已,怎的连洗漱穿衣吃饭这等事都不会自己做了,起初还可以说是不会,但苏慕枫教过以后还说不会,便有点说不过去了。 但苏慕枫也毫无办法,他若不替宇文晔擦脸,宇文晔便不梳洗,他若不喂,宇文晔便不吃饭。有时苏慕枫真怀疑,宇文晔根本没有失忆,而是故意的,但一想到他脑中的淤血和清澈无辜的眼神,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还有一事苏慕枫不解,他来此已有近十日,瀚云的军队虽没有撤离但却也没有进攻,这让他隐隐觉得不安,于是联系了丹城的鸽舍,让那边将丹城的消息及时传过来。 第46章 恢复记忆 这天,苏慕枫为宇文晔施过针,喂过药,在药力作用下,闹腾着要出门的宇文晔终于安静下来,睡了过去。苏慕枫如释重负,正想着是否该找个适当的时机带宇文晔回靖西侯府了,荀漠林便过来了。 “漠林?你怎的来了?” “丹城的鸽舍传来了消息,瀚云增派了援军,具体数目现下还不清楚,昨日已抵达丹城。” “难怪瀚云大军一直围而不攻,原来是在等待援军。” “是的,如今援军既到,想必不日将进攻西洲,因而我才急着来找王爷商量对策。王爷呢?” “喝过药,睡下了。” “王爷伤势如何了?” “无大碍,只是现下……” “现下怎的?” “定王他失忆了。” “失忆?!什么意思?你是说王爷什么都忘了?那这十万大军谁来统领?” “漠林,你冷静一点。” “瀚云攻城在即,你叫我怎么冷静!” 荀漠林并不是心浮气躁之人,但是这月余以来发生的桩桩件件的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苏慕枫找到了宇文晔让他轻松不少,如果不是知道瀚云增派了援军很可能会马上攻城,他说不定还会笑话定王一番,但如今敌军就在城外虎视眈眈,定王却无法统帅全军,这消息便如同一块稍稍移开的大石又砸了下来,这比心口一直压着大石更让人绝望。 也许是荀漠林太过大声,吵醒了宇文晔。 “荀副将” 看到穿戴整齐,突然出现的宇文晔,苏慕枫和荀漠林同时吓了一跳。 宇文晔负手而立,眼神又恢复了坚毅深邃,衣服头发一丝不乱,不需诊脉苏慕枫也知道,宇文晔这是恢复记忆了。 荀漠林更是欣喜 “王爷你记得我?你不是失忆了吗?” “失忆?我只记得跌落山崖,醒来后便在此处了。” 宇文晔说的一本正经,但苏慕枫却不相信,想来是宇文晔觉得失忆期间实在窘迫,因而不愿承认罢了。既然宇文晔不愿提起,苏慕枫也没必要戳穿,毕竟定王还是要面子的。 “不管了,只要王爷现在无恙就好。” 荀漠林无暇顾及宇文晔失忆期间发生了什么,他只想着快点将定王请回去,主持大局,宇文晔失踪养病的这段时间,他一人支撑的很是辛苦。 宇文晔看到苏慕枫,显得很是意外 “苏三公子为何在此?” 苏慕枫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嘴上却生疏而有礼的回到 “受人所托。慕柳收到了莫名的飞鸽传书,得知王爷跌落山崖,心中焦急,所以托我来这走一遭。” “这次多亏了慕枫,不但找到了王爷,还为王爷治好了伤,西洲的百姓都该谢谢慕枫才对。” 荀漠林说话间,手便搭上了苏慕枫的肩膀。 “如此说来苏三公子是本王的恩人 - 分卷阅读31 了,请受本王一拜” 宇文晔作势便要向苏慕枫行揖礼,唬得荀漠林一下从苏慕枫身边跳开,苏慕枫救了宇文晔,受得起这礼,但他荀漠林可受不起。 苏慕枫却没有阻拦宇文晔,在他看来,纵然定王身份尊贵,但自己千里迢迢奔波至此,劳心劳力的寻找宇文晔,又要助其恢复记忆,这区区揖礼他还是受得起的。 “王爷既然已经痊愈,军情紧急,还请赶紧回府。” “嗯。不知公子是否愿意与我一道?” “乐意之至。” 即便宇文晔不说,苏慕枫也是要跟着去的,虽不爱显露于人前,但眼下形势紧急,他断无龟缩自保的道理。况且他当初打定主意来西州时,便没想着要独自一人回去。 第47章 答谢宴 宇文晔回到帅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换上战袍,巡视城中各处,一来鼓舞士气,二来平息谣言。果然,待宇文晔巡完城,城中守军士气又重新振作起来,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商讨如何抵挡瀚云必定会发动的攻城之战了。 宇文晔虽事务缠身,却还不忘忙里偷闲的办个答谢宴,正式向苏慕枫表达谢意,说是宴席,其实就请了苏慕枫与荀漠林二人,也并未守什么规矩,三人在一张桌上坐了,不过上了些寻常酒食而已。 “三公子,本王敬你一杯。” “王爷不必如此客气,称我慕枫就好。” 许是从前亲近惯了,如今听宇文晔这般客气的称呼自己。苏慕枫感觉怪怪的。 “也是,本就是一家人,不必见外。” “慕柳让我给王爷带个话,京郊的园子一切安好,请王爷安心。” 苏慕枫想着宇文晔离开京都这许久,心中应当是惦念乳母的,但荀漠林在场,也不好明说,但宇文晔却肯定是明白这话中的意思的。 “王妃有心了。不知王妃在府中是否安好?” “并无不妥,只不过有些无聊。” “王妃若是无聊,何不去打猎,或是把王府再修缮一番也无不可。” “王爷觉得一个人打猎会有何趣味?王府已经修的很好了,没必要劳师动众费银子的翻修。” 荀漠林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说不清原因,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慕枫,怎么说的好像你才是王妃一般?” “咳咳” 正喝酒的苏慕枫听到荀漠林的这话一慌神,结结实实的被呛了一回。 “来时与慕柳见了一面,都是她和我说的,不然我怎么能知道。” 见宇文晔在夹鱼眼窝的肉,苏慕枫便自觉的将自己手中的碗往那边递,递到一半,猛然想起,这不是在王府,又赶忙收了回来。 荀漠林见了只觉得好笑,少不得打趣一番。 “哈哈,慕枫,你这是要王爷给你夹菜吗?还是见王爷夹了你爱吃的菜所以着急了?” 苏慕枫恼了,夹了根猪腿骨扔进荀漠林的碗中 “啃你的骨头去!” “那你也别客气。” 荀漠林笑嘻嘻的给苏慕枫夹了个鸡头。 “荀副将,方才我巡城时见南城门兵力布防有不妥之处,你去一趟,看现下是否改过来了。” “行,待吃完饭便去。” 宇文晔放下手中的碗筷,面无表情的看着啃骨头的荀漠林道 “立即前往,这是军令。” “是,末将领命,这就前去察看。” 荀漠林闻言立马放下骨头,二话不说,离席前往南城门,只是心中却是不由嘀咕,说好是答谢宴,虽然他只是作陪的,但也没有吃一半就逐客的道理吧,况且南城门的布防也轮不到他来管呀,王爷的举动还真是奇怪。 “先前听王妃说起,慕枫你与荀副将乃是至交,就方才情形看来确实如此。” “一起长大的情分,是比他人更亲厚些。” “如此说来,若与慕枫一起长大的是本王,慕枫你也会视本王为至交?” 苏慕枫实在不知道宇文晔这要结交他的执念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先前在王府便多番旁敲侧击的打探。 “朋友相交也要性情相投的。不过,若是王爷的话,不必有往日的情分,慕枫也愿诚心相交。” “为何?” “王爷是慕枫真心钦佩之人。” 得到这个答案的宇文晔似乎很是满意,嘴角抑制不住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听慕柳说,王爷对我的事似乎很感兴趣,多番从慕柳那打探,不知是为何?” 这问题苏慕枫问过宇文晔的,只不过当时宇文晔答得很是敷衍,苏慕枫自然是不信的。 “因为慕枫你与王妃是孪生的,所以好奇罢了。” “王爷爱屋及乌,对慕柳的事如此上心,看来是用情不浅啰?” “我既倾心于王妃,自然疼惜。” 这般直白坦诚的表露心迹的话,宇文晔之前从未说过,虽然知道早已知晓了宇文晔的心思但如今听他亲口承认,苏慕枫还是受到不小的冲击。 只是苏慕枫不知道,宇文晔的深情到底是给了他的王妃还是给了王妃名头下冒名顶替的自己。 “既然如此,那王爷为何又答应与慕柳的交易?” 宇文晔给苏慕枫添了一杯酒,黯然的看着苏慕枫,怅然说道 “情之一字在于两情相悦,丝毫勉强不得,既然王妃有此心愿,我唯有成全而已。” 苏慕枫倒没想到,这定王原来还是痴情人,但之所以答应交易不是因为想要医治好乳母吗?也不知他的话哪句真哪句假。 “王爷!瀚云攻城了!” “慕枫,你留在帅府中,不要跟来。” 听到莫名的禀报,宇文晔立即起身,赶往城墙,却还不忘叮嘱苏慕枫。 但苏慕枫又岂是临阵胆怯躲在帅府,受人保护的人,宇文晔前脚出门,苏慕枫后脚便跟了过去。 第48章 攻城 苏慕枫到了城楼下却被守城的卫兵拦下,上不得城楼。只听得城墙那边战鼓擂动,战马嘶鸣,喊杀声震天,羽箭破空的声音清晰可闻,即便没有上过战场,苏慕枫也知道这是万箭齐发才会造就的声响。二鼓过后,便是金属相撞的脆声,看来双方军队已经厮杀在一起了。 城这边擂石圆木源源不断的运上城墙,想来是瀚云那边已经在搭云梯想要攻占城墙。 苏慕枫在城墙下看不到战况,正焦急间,忽见荀漠林从城楼上下来了。 “漠林,外面战况如何?” “王爷被困住了,形势有点不妙,我要出城策应他。” “我也一起去。” 荀漠林领了两千人马,苏慕枫骑了战马紧随其右,出了城门,两军已杀成一片。瀚云攻城的云梯已搭在城墙上,登上云梯的士兵或被城墙上投掷下来的圆木击落,或被滚下的擂 - 分卷阅读32 石砸死,却仍是前赴后继踩着云梯往城墙上攀登。 城墙下积尸如山,护城河被血染成了红色,苏慕枫看着眼前的景象,有那么一刻的恍惚,差点被敌军的长矛刺中,幸而荀漠林在旁给了那持刀的敌兵一刀。 苏慕枫回过神来,远远的便见宇文晔及百来士兵被瀚云的千人□□阵围在中间。阵型越缩紧,宇文晔周边的士兵倒下的也越来越多。 战马被□□刺中倒地,宇文晔跌下马来,这一幕看得苏慕枫心头一紧,这样一来,宇文晔看不到接应的队伍,便失去了突围的方向。 “漠林,我去给王爷引路,你带着人马往那边接应。” 苏慕枫夺了敌军的砍刀,狠抽了坐骑往宇文晔方向杀去。一路冲杀,虽说没上过战场,经验不足,好在苏慕枫到底是习武多年,虽是抵挡的艰难,却也没受伤,只是战马被刺中,苏慕枫也只得施展轻功,踩着人头落在了宇文晔身边。 “王爷,往西北方突围,漠林会在那边接应。” “慕枫?!为何不听本王话留在帅府!” “这个回城后再说,突围要紧。” 宇文晔也不再追问,号令幸存的将士向西北突围,只是敌人势众,移动得很是艰难。 苏慕枫与宇文晔背靠着背,互为助力,拼杀着向前,眼看着与荀漠林越来越近,瀚云那边的统帅见宇文晔大有脱困之势,竟不顾己方士兵的性命下令放箭。霎时间飞箭如雨,宇文晔周边的士兵又倒下一半,一时间原本有序的突围被打乱,但敌军被射杀的也不在少数。 宇文晔的刀架着前面刺过来的两柄□□,后背完全暴露,一支箭直直的向宇文晔的后心射来,苏慕枫本在侧方抵挡,见情势危急,也顾不得其他,大叫一声“小心”便扑了过去。 苏慕枫想,自己闲人一个,死就死了吧,若能救下宇文晔,自己这条命丢了也是划算的,只是宇文晔却并没有让他如愿。 电光火石间,宇文晔搂过苏慕枫,转身将其护在怀里,那箭结结实实的射入了宇文晔的左肩。 苏慕枫心情复杂,却明白眼下不是多想的时候,只是护着左肩中箭的宇文晔继续拼杀,与荀漠林会合。 一番厮杀,苏慕枫和宇文晔终于是与前来接应的荀漠林会合了。 夜幕降临,大雨瓢泼而至,瀚云攻城没能讨到便宜,反而损兵折将不少,见天时不利,只得鸣金收兵。 一众将领护着受伤的宇文晔回到帅府,看着肩头插着箭,脸色发白的宇文晔,苏慕枫既心疼又恼火。 “宇文晔!你是不是疯了!” 苏慕枫火气上头,只顾着想把眼前这个不爱惜性命的人臭骂一顿,却忘记了自己此刻的身份和这一屋子的将领。 包括荀漠林在内的这一屋子将领惊愕的看着苏慕枫,他们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这人是哪来的胆量竟然敢教训定王。 “你们都下去吧。” “王爷,你的伤……” “本王自会处理,你们退下吧。” “是” 一众将领虽是疑惑但还是乖乖退下了,虽不知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头,但定王的关系非同一般是必然的了。 “慕枫,肩膀好疼,给我治伤吧。” 宇文晔巴巴的看着苏慕枫,有那么一瞬间,苏慕枫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宇文晔失忆时才有的眼神,正要确认,却又被宇文晔收得毫无痕迹。 “现下知道疼了,方才为何做那挡箭的傻事。” 苏慕枫虽嘴上不饶人,但是却开始动手为宇文晔清理伤口。 “既然是傻事,那慕枫你为何又要为我挡箭?” “我,我自然是为了慕柳的休书。” 看着有些慌神的苏慕枫,宇文晔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态,只道 “为了小妹的自由而毫不顾惜自己的性命,慕枫与小妹的情谊真是感人呐!” 苏慕枫也不再接话,给宇文晔服了麻沸散,将左肩的箭头挖了出来,敷上从表姐长孙晨浅那拿来的金创药,幸而这箭射的并不深,将养些时日也就能恢复得和从前一样了。 第49章 似是故人来 大雨没日没夜的下,这在这时节的西洲很是奇怪,但却也是好事一桩,雨势这样大,瀚云不便攻城,宇文晔的伤也能静养了,不能不说这是天公作美。 “据丹城传回的消息看,瀚云此次出兵应当在十五万左右,六万驻守在丹城,九万在西洲城外的大营中。” 苏慕枫看过鸽舍传来的消息,便来与宇文晔及荀漠林商讨。 “以我们的兵力,守住西洲城不是问题,但若是丹城一直被瀚云占据,那对于西洲来说始终是个大患,更何况丹城本就有三分是襄平的地界。” 西洲是靖西侯驻守之地,清宁夺地建城,这是靖西侯多年来的一个心结,于荀漠林而言,无论是为襄平还是为了父亲,他都希望能够夺回失地。 “既然来了,便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宇文晔将手中代表襄平的小旗插到地图上丹城所在之处,此次出征,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止守住西洲城而已。 “丹城与敌军大营相隔并不远,若我们主动出击,丹城的瀚云军队支援,他们合兵我们并无胜算。” “那便分而歼之。” “如何分?他们相隔太近,丹城与大营之间就隔了条澜河而已,这时节,澜河骑马便能过,莫说我们的军队根本阻隔不断他们,即便能绕到敌营后方,也容易被合围。” “可大雨连下数日,澜河水位暴涨,非有船不能过。据我观测,这雨还有的下,城外的瀚云大军如今是进退维谷。” 关于天象,荀漠林从不怀疑苏慕枫的判断,在这方面,苏慕枫在他心中简直可以说是半仙了。 “绕到敌营后方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可能要费一点功夫。” “慕枫是说赤霞山?” “嗯,赤霞山被青竹寨占据,青竹寨是个三不管的地界,恐怕不会轻易让我们借道。” 之前在青竹峰苏慕枫便注意到了,山中有小道,且从外面根本发现不了,若从赤霞山过,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敌军大营的后面。 只不过那个青竹寨的首领,苏慕枫觉得熟悉却又记不起到底是谁,从上次他认得苏家的印鉴来看,应该是苏家的熟人,轻易便放走了苏慕枫可见并不是敌人。 苏慕枫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上一趟青竹寨,弄清首领的身份,并说服他借道。有时候,事情就是如此凑巧的,苏慕枫还没上青竹寨,人家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当铺的掌柜告知苏慕枫,说是有一个自称是青竹寨首领的年轻人约了苏慕枫在城中的一家酒楼相见,且明说了只见苏慕枫一人。 苏 - 分卷阅读33 慕枫当然是准备欣然赴约,这大雨天不用去爬那崎岖难行的山路,他自然是乐意的。 “莫名,你陪公子去。” 宇文晔显然并不放心苏慕枫独自前往。 “不必了,既然说了只见我一人,免得节外生枝,还是我独自前往的好。” 见苏慕枫如此说,宇文晔也并不勉强,只是苏慕枫前脚出门,宇文晔便暗中跟了上去。 到了约定的酒馆,首领早已点好了酒菜在等候苏慕枫,宇文晔则是挑了个不被注意的角落坐了,虽并不能听见二人说话,但一举一动却能看得清楚。 再次见到首领,苏慕枫还是觉得眼前这人亲切熟悉,但却仍是记不起他到底是谁,一般来说,让苏慕枫感觉熟悉,而又记不起的人多半是他失忆之前的旧识。 “慕枫,还记得我吗?我是萧洛尘,你洛尘哥哥。” 萧洛尘几乎是颤抖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个被尘封了十年几乎快被自己忘记名字。 萧洛尘,好熟悉的名字,但是苏慕枫却依然记不起这个人与自己有任何关联。 看着苏慕枫迷茫的眼神,萧洛尘顿感失落,是呀,又有谁还会记得这个名字呢? 察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苏慕枫赶忙解释 “我五年前大病了一场,之前的事便大都记不得了,我亦觉得你很熟悉,但着实记不得你是何人了。” “大病?” “无妨,早就好彻底了。” 萧洛尘闻言稍稍心宽。 “你爹娘可还安好?” “身体健硕,逍遥自在。” “慕柏和慕柳呢?” “二哥在宫学当太傅,小妹嫁给了定王,都安好。” “那……你大哥呢?” “大哥掌管着苏家的生意,也安好” 萧洛尘欲言又止,终究是问出了口。 “慕松他……如今应是儿女绕膝了吧?” 想到自己那个放浪形骸,流连于小倌馆却从不去青楼的大哥,苏慕枫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儿女绕膝?这辈子大概不会发生在我大哥身上了吧” “为何?” “我大哥他……对于成亲似乎毫无兴趣。” 注意到萧洛尘说到大哥时迥异的神色,苏慕枫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大哥这么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位好友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位? 第5o章 借道 听了苏慕枫的回答,萧洛尘的眼中燃起一丝亮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终有一日抵不住父母的催促还是要成家的,况且安国公的爵位还要他来继承。” “大哥说他想娶的那人已经不在了,心既已死,何苦要成亲,白白害了人家姑娘一生,父母亲对此也很是赞同,因而从无催促之意,至于安国公的爵位,父亲已经请封二哥为世子,所以大哥他多半要孤独终老吧。” 讲到这苏慕枫不由叹息起来,他这大哥,世人眼中的风流放浪公子,又有谁能知道实则是一等的痴情人呢?他不知道大哥为何说自己心已死,在他的记忆里,大哥一直以来就是如今这副模样,只是偶尔从其他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似乎大哥曾经也是一位惊才绝艳的少年。 萧洛尘没有想到,当初的一句玩笑话,那人竟真的记在了心上。 “洛尘哥哥想必也是挂念我大哥的,为何这些年来都不去京都找大哥呢?” “我……有我自己的苦衷。” 京都,并不是萧洛尘能去的地方,如果不是来见苏慕枫,襄平也是萧洛尘不愿踏足的地方。 看到萧洛尘躲闪回避的眼神,苏慕枫也不再继续追问,只好转换话锋 “洛尘哥哥是何时与大哥分开的?为何又到了青竹寨?” “十年前,那时你还是个跟在哥哥们后面调皮捣蛋的娃娃,如今却是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了,至于青竹寨,机缘巧合吧。” 萧洛尘说的很是感概,苏慕枫算是他这十年来见的第一位故人,看到苏慕枫便像是看到了自己这十年流逝的岁月,不由伸出手去,像从前那样满是爱怜的轻轻地拍了拍苏慕枫的头。 苏慕枫并没有抗拒,这感觉不讨厌反倒感觉很熟悉,看样子眼前的这位从前与苏家关系密切是一定的了,如此借道赤霞山一事便轻而易举了。 “洛尘哥哥,慕枫有一事相求。” “何事?” “想必哥哥也是知道的,眼下瀚云出兵围攻西洲城,我们想派一支军队绕到敌军后方,前后夹击,因而想借道赤霞山,还望哥哥能行个方便。” “你从军了?” “未曾。定王是主帅,慕柳她担心定王的安危,因而托我来这边照应。” “如此说来,你从青竹寨带走的那个‘妹夫’便是定王?” “正是。” “其他的事好说,要我助襄平获胜,免谈。” 萧洛尘眼中没有了温情脉脉脸色也沉下来,此刻他不再是如春风和煦眼带爱怜的哥哥,而是占山为王沉着威严的首领。 “这是为何?” “襄平负了我萧家,我不愿让百姓受战乱之苦才没有聚势起义,要我助襄平获胜,绝无可能。” 苏慕枫没想到萧洛尘对于襄平竟是如此仇恨的态度,但他顾念着襄平的百姓,也就是说他恨的也许是朝廷?或者皇帝? 显然,能被朝廷或者皇帝辜负的家族绝不会是无名之辈,但苏慕枫在京都之中却并没有听过有这样一个显赫的萧家,因而苏慕枫推断,萧家多半是被抄家灭族了!而萧洛尘就是那个逃过一劫的遗孤。 扪心自问,若是苏家被满门抄斩,只留下他苏慕枫一个,那他也许会比萧洛尘做出更过激的事,而不仅仅是占了个山头,组了支军队,营造了一个自己的小王国。 虽然可以理解,但是道却也还是要借的。 “洛尘哥哥,我不知道你和朝廷之间有何深仇大恨,但是百姓何辜?你建立青竹寨也是想建造一个没有战乱疾苦的世外桃源,而西洲的百姓也想要过安定的生活。战事不止,生灵涂炭,一旦西洲陷落,不但西洲的百姓饱受苦难,青竹寨想必也难以独善其身,届时有多少百姓会因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难道哥哥你明明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 苏慕枫的这一番言论将将戳中了萧洛尘的痛处,家破人亡,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种痛苦。 萧洛尘攥着酒杯,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塑像,脑中却是一番复杂激烈的交战。 苏慕枫一言不发,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的等着萧洛尘做出决断。 一时间,世界便如同静止了一般。 良久,萧洛尘起身,饮尽了杯中的酒,痛苦而坚定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好吧,襄平的军队从赤霞山过我绝不阻拦 - 分卷阅读34 ,且会派一名向导带路。” “太好了!谢谢你,洛尘哥哥!” 达成目的的苏慕枫大喜过望,兴奋的上前一把抱住了略显清瘦的萧洛尘,既是感匪浅是肯定的了……” 说到这,苏慕枫猛地回过神来,是呀,萧洛尘的消息应该告诉大哥才对,无论他是不是大哥多年来暗自惦念的人。 顾不得狂风骤雨,苏慕枫只想着快点将萧洛尘的消息传回京都去,拿了纸伞便往酒馆外走,西洲城中的鸽舍距此并不远,只是雨势太大,少不得要被淋湿个彻底,但苏慕枫此时也顾不得这个了。 见苏慕枫要走,宇文晔亦起身,准备跟随。 “王爷跟着我作甚?” “慕枫这话有趣,酒馆又不是客栈,吃饱喝足自然得离开,慕枫何以认为本王是在跟着慕枫呢?” 苏慕枫并不跟宇文晔辩驳,只是将撑开的伞又收了,仍旧回到桌前坐了,宇文晔见状也跟着坐下来。 “王爷既吃饱喝足了,为何又回来了?” “雨大,本王怕湿了鞋袜。” 苏慕枫知道宇文晔一贯的嘴硬,也就懒得戳破他了,况且他也着实担心宇文晔肩上的箭伤,因而才打消了冒雨前去鸽舍的念头。 “唉,王爷你有伤在身,实在不应该出来,若是伤口淋了雨化脓便糟了。” “有慕枫在,本王的伤不会有事的,不是吗?” 苏慕枫哭笑不得,实在不知道定王与自己的关系何时竟到了以性命相托的地步。 既来之则安之,苏慕枫见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干脆执壶为自己添了一杯酒,却把宇文晔手中的酒杯拿过来,换上了一杯清茶。 “王爷伤势未愈,不可饮酒。” 宇文晔不以为忤,甘之如饴的饮尽了苏慕枫倒的茶。 “都听慕枫的。” 这边闲适的对饮好久都不曾有过了,有那么一瞬间,苏慕枫甚至错以为自己还在定王府中。 “呀!王爷怎的在此?” 荀漠林携风带雨而来,打破了苏慕枫与宇文晔之间微妙的氛围。 “漠林你为何来此?” 看着衣衫尽湿,发梢滴水,万分狼狈的荀漠林,苏慕枫只当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才使得荀漠林这般急切的来寻他。 “我见你久出未归,担心那青竹寨的土匪对你不利,所以过来看看。早知道王爷在此,我便不用巴巴的赶过来了。” “荀漠林,在你眼中我苏慕枫就如此不堪一击,弱得需要一个有伤在身的人来保护?” 荀漠林一怔,在他心中,定王就如同是定海神针,只要有定王在,他便安心,倒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呃……我见王爷久出未归,想来是寻你喝酒去了,喝酒怎么能少了我呢,这不,我就闻着酒香过来了。” 荀漠林改口倒是比翻书还快,苏慕枫本就是故意逗他的,也不介意他这心口不一的回应,况且关于萧洛尘,苏慕枫还有满腹的疑问希望从荀漠林那得到答案。 “青竹寨的首领我已经见过了,借道赤霞山一事也已经谈妥。” “那土匪头子竟然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慕枫,你没答应他什么非分的要求吧?” 苏慕枫给了荀漠林一记白眼,道:“你可听说过萧洛尘这个名字吗?” “萧洛尘!?” “没听过?按照他的说法,你应该认识他才对,况且他认得我们苏家的印鉴,与苏家是旧识是绝错不了的。” “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呢。” 荀漠林神情肃然,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 “萧洛尘是萧丞相最小的儿子,天赋异禀,才华横溢,十四岁便代表襄平在文渊集会上大放异彩,扬名列国,放眼京都,能与之一较高下的,唯有慕松大哥而已,他们俩个堪称当时太学里的双璧,所有人都认定,他们的前途不可限量。虽说世人都爱将他们做比较,但是他俩却很要好,几乎形影不离。” “那萧家为何突然间销声匿迹了?那样一个天才般的少年从此无人提及?” “后来萧家谋反,满门抄斩,萧洛尘当时不在京都因而没有立即被捕,但最终从潞州传回消息,萧洛尘还是被官府找到,就地正法。从此无人再敢谈论萧家,也无人再提起萧洛尘,都只当他是英年早逝了,却没想到他在这边陲之地落草为寇了。” 荀漠林说的清楚,苏慕枫也听得很明白,但是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谋反诚然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但是苏慕枫却不自觉的愿意选择相信萧洛尘,相信是朝廷负了萧家。 萧家被满门抄斩时,荀漠林不过十岁,说得清明面上的事,却不知道暗中的险恶斗争。宇文晔在一旁听着,萧家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萧家被满门抄斩时他正在沙场上浴血奋战,得胜回朝,只知道萧家倒了。按理说倒了一个权臣,杀了一伙逆贼,皇帝应该高兴才是,但是宇文晔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德帝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雨势渐小,苏慕枫的好奇心却是被荀漠林的一番话撩拨的更加的强,既然当年的事已无人敢提,外人也未必知道个中详情,那么苏慕枫所能接触到的最清楚真相且愿意细细讲给他知道的便只剩下大哥苏慕松一人了。 如果说先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荀漠林的一席 - 分卷阅读35 话让苏慕枫完全确定了萧洛尘便是让大哥心心念念了十年的那个人,萧洛尘的消息,又怎能不快点让大哥知道呢? “漠林,你护着王爷回帅府去,小心点,不要让伤口淋到雨,我去鸽舍一趟,片刻即回。” 苏慕枫交代完荀漠林,也不管这二人作何反应,匆匆向鸽舍而去。 第52章 节外生枝 这夜,月朗星稀,苏慕柏在花圃中摆了一方小桌,备了酒菜,月下独酌。所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此刻的苏慕柏真真切切的体味到这是何等的孤寂。 爹娘出游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大哥整日里奔波在外,在家中的时间本就不长,小妹不必说,从来也不愿在家久住,原本还有个三弟能作伴,却没成想被自家小妹送进了定王府。 从前苏慕柏总觉得弟弟妹妹们吵嚷,也没少埋怨大哥不但不管还和他们一块胡闹,如今才知道那嬉笑声有多令人怀念。 苏慕柏满饮了一杯,倒了一杯洒向空中,算是敬月亮,又倒一杯,准备敬这满圃的鲜花,只觉得身旁掠过一阵风,手中的酒杯便不见了。 “这么好的酒,二哥你不请我喝,却偏偏倒泥里,岂不是浪费?” 苏慕柏带着七分醉意,定睛细看,却原来是苏慕柳。 “小妹?” “我在王府待得无聊,便回家来看看,二哥你可有想我呀?” 苏慕柳本是调侃逗趣之语,却不想戳中苏慕柏的心事。 “想!爹娘走了,大哥三弟也走了,家里只剩我一个了。” 苏慕柏一把抱住苏慕柳,喃喃自语,像个被抛弃的孩童。 在苏慕柳的印象中,二哥一直以来便是稳重自持的,从不贪杯失态,情绪也少有起伏波动,却没成想原来喝醉之后是这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却又心疼。 苏慕柳扶着苏慕柏坐好,安慰道:“我这不是来陪你喝酒了嘛,别伤心了,过阵子他们就都回来了。” “你大晚上的不在王府待着,却这般跑回家来,被外人知道了不好。这段时间你还有没有偷偷出过王府?” 苏慕柳原本是来找大哥苏慕松喝酒解闷的,却被下人告知,苏慕松出远门了,这才到了这花圃寻苏慕柏,没想到二哥都快醉倒了却还是这般爱教训人。 偷跑出王府自然是有的,苏慕柳不止一次的与文宣在西市见面,二人还曾去京郊打猎,这时被问起,苏慕柳不由心虚了,赶忙转移话题。 “二哥,你方才说大哥走了,大哥去了何处?” “西洲。” “那边不是在打仗吗?大哥为何还要过去?难道是三哥那里传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慕枫他没事,只是似乎在那边遇到了一位大哥的旧友,大哥收到消息便立马赶过去了。”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苏慕柳顿时心安,她一直挂念着苏慕枫的安危,若是可以她恨不能立马到西洲去,把苏慕枫换回来。 在苏慕柳的心中,她的三哥,本该过的是月霁风清书香翰墨的日子,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在烽火连天枪林箭雨的战场上出生入死,而毁了三哥安稳日子的罪魁祸首恰恰是她自己。 心情并不轻松的兄妹二人,在这皎洁的月光下,伴着花香醉倒在花圃中。 第二天清早,酒量更好的苏慕柳先醒过来,看着趴睡在地上脸上还沾着泥土的苏慕柏,突然觉得可惜,一贯正经严谨的二哥也会给人看到如此囧样,若是大哥和三哥在,一定要让他们也看看。 苏慕柳解下自己的披风给苏慕柏盖了,很识趣的没有打扰二哥的清梦,准备悄没声儿的翻墙出安国公府。到了墙根下,正待施展轻功,却看到不远的侧门处苏总管正和一个农夫状貌的年轻人在说着些什么。那年轻的农夫肩膀一耸一耸的,还不时用衣袖抹泪,这让苏慕柳很是好奇,墙也不翻了,一个起落,掠到了苏总管身后。 “总管为何欺负这位小哥呀?” 对于苏慕柳的突然出现苏管家并没有很惊讶,在苏府多年他早已经习惯了这家主人们飘忽不定的行踪。 在苏管家眼中,这个府里最规矩的便是二少爷,总是在固定的时辰上朝,在固定的时辰回府,在固定的日子进宫授课。老爷和夫人总是说走就走,一出门便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个月才回,大少爷出门多半是为了生意,行踪不定但至少还有个规律可寻,三少爷和四小姐则可以称得上是神出鬼没了。其中又以四小姐为甚,经常是晚上分明宿在家中了,第二天丫鬟们前去伺候晨起,却发现人不见了,又或是数日不见踪影,某天又毫无征兆的便突然出现在了府中的某处。 “小姐说笑了,这是我远房表侄。” “远房表侄?看他哭得这般伤心,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这孩子一见到我只顾着哭了,这会子还没讲明白到底为何来找我。” 苏管家也很是纳闷,这年轻人和他勉强算是远房亲戚,多年来从未联系过,要不是他家门报的清楚,苏管家真要疑心这人是个骗子了。 一来苏慕柳实在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二来她实在想知道这年轻人到底是遇上了什么天大的难事,竟这般伤心,于是出言相劝 “我说这位小哥,先别哭了,把话说清楚,你表叔也好为你做主呀。” 年轻人闻言勉强止了哭,断断续续道明了来意。 原来这个年轻人是京郊的一个农夫,唤作周树生,与同村的罗娇娘青梅竹马,原本定在这月十八成亲。当地的王大户对于娇娘的美色垂涎,想要纳娇娘为小妾,于是不但将佃租翻倍,还将借给罗家的贷钱利息提高,想要使得罗家交不出租,还不起债,好将娇娘抵给他做小妾。 罗家被逼得没办法,于是拿出了一块玉佩抵债,没想到那王大户反咬一口,说罗家的玉佩是偷了他家的,不但抢走了玉佩,还报了官,威胁说如果不把娇娘嫁给他做小妾,便让罗老丈蹲一辈子大牢。 那官与王大户狼狈为奸,并未过堂细审便定了罗老丈偷盗之罪,树生见不得娇娘日日以泪洗面,便到了京都,当街拦了司寇大人的官轿,将王大户与地方官一道告了。司寇虽有不悦,但众目睽睽之下,还是答应派郎官重审此案,但树生又听人说,王大户在京都之中有高官撑腰,因而才能这般肆无忌惮,横行乡里。 树生担心司寇府派去的郎官徇私枉法,又想起还有苏管家这么个亲戚,这才找了过来,请求苏管家想办法,帮帮罗家。 苏慕柳听完周树生的哭诉,心中存了个疑影,却又想着应当不会有如此凑巧的事,便怀着试探的心思问了一嘴 “那,罗家的玉佩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呢?” “娇娘说,是前阵子有 - 分卷阅读36 一个姑娘送给她做嫁妆的,因那姑娘说值不得几个钱,只是一片心意,娇娘便收下了。” 听到这,苏慕柳心中大惭,原来这番曲折竟然是自己惹出来的。 那日,苏慕柳与文宣去京郊打猎,遇上了砍柴的罗老丈,时近晌午,罗老丈便邀了二人去家中吃饭。 苏慕柳见罗家人质朴好客,又得知娇娘婚期将近,便将随身的一块玉佩送给了娇娘做嫁妆,谁知道却生出这许多的是非来,还累得罗老丈蹲大牢。 “既然司寇府派了郎官重审此案,想必不会冤枉了你丈人,你且放宽心,先看那郎官如何断案。” 苏管家虽说是安国公府的管家,但其实对于官场上的事并不十分了解,况且眼下形势不明,他也实在难以做出什么反应。 “不行,不是说那王大户在京中有靠山,万一那司寇府的人也忌惮王大户的这个靠山,那罗老丈不就翻不了案了吗?” 原本听了苏管家的话稍稍平复心情的周树生又焦急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司寇府派的郎官何时开堂?” “就是今日” “那我随你一道去,好歹我也是个王妃,看他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颠倒黑白。” 苏慕柳本就是个侠义心肠,最喜打抱不平,何况这件事发展到这地步和她实在脱不了干系,她自然是责无旁贷。 看着苏慕柳这似乎要大闹公堂的架势,苏管家不禁有些担心 “小姐,是不是该告知二少爷?” “二哥醉倒在花圃里,这会儿还睡着呢,别搅了他的好梦,这事我自有分寸。苏管家,你便不要跟去了,省得给别人落下口实。” 见苏慕柳思虑周全,苏管家也就放心了,也是,四小姐虽说有时任性了些,但办起事来手段倒是不差的。 苏慕柳与周树生到公堂之外时,堂审已经开始了。 “犯人罗石,本官问你,王大户告你偷盗他家的玉佩,你可认罪?” “回禀大人,不是我偷的,是一位姑娘送给我女儿的。因王大户逼债逼的紧,没办法才拿出来抵债的。” “大人他胡说,这分明是我花了重金买回来的……” “啪!” 堂官拍下惊堂木,喝断了王大户的插话。 “原告王大户,本官没问你,不可随意答话。” “犯人罗石,你既说玉佩是别人相赠,那赠你玉佩之人现在何处?” “赠玉的人只是碰巧路过,被我邀到家中吃了一顿便饭,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我实在不知道。” “萍水相逢,素昧平生之人为何会将如此贵重的玉佩相赠?” “这……这我不知道。” “王大户,你说这玉佩是你花重金买的,有何凭证?” “回大人,这玉佩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从琳琅阁买来的,琳琅阁的掌柜可以作证。罗石日前去我家中时偷走了这块玉佩,被我的家丁发现,当场捉住,家丁也能作证。” 主审官传唤了琳琅阁掌柜与王大户的家丁,二人口供与王大户所说并无出入,显然是早就已经串通好的,但罗老丈那边却提不出任何能证明自身清白的证据。 “王大户状告罗石窃玉一案证据确凿,本官依法宣判……” 见形势不妙,苏慕柳纵身一跃,避过值守的衙差,落在了公堂上。 “慢着。”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公堂?” “赠玉之人。” “你是赠玉佩给罗石的人?” “正是。大人你只是问过王大户的证人便要定罗老丈的罪,这恐怕不能让人信服吧。” “犯人罗石未能提供旁证。” “我便是证人,那玉佩便是证物,大人怎么能说没有旁证?” “你到底是何人?” “苏慕柳。” “下官拜见定王妃!” 郎官虽没见过苏慕柳,但是京都又有谁不知苏慕柳就是定王妃呢? “起来吧。” 一旁的师爷很有眼力劲的命人搬了椅子到堂上,王妃亲临,自然没有站在堂下的道理。 苏慕柳端起王妃的架子,不多言语,径直坐了。罗石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堂前坐的人,当真是那日赠玉的姑娘,虽知道这姑娘必定不同寻常,却没想到竟然是定王妃,心中顿时安定不少。 见定王妃落座,郎官这才敢在自己的主审位上坐下来,却是看着苏慕柳,不敢有任何动作。 “既然罗老丈的证人也到了,开审吧。” 郎官得了令,这才放心重新开审。 “王妃方才说到您便是那赠玉之人,赠的可是这块玉佩?” 苏慕柳看过呈上来的证物,的确是当日送给罗娇娘的那块玉佩。 “没错,正是这块。” “如何证明呢?” “难道你觉得本王妃是在作伪证不成?” “王妃恕罪,下官并无此意,只是王妃既是人证,依照律法,下官应当问清楚。” “王大户说这玉佩是他花了一百两从琳琅阁买回来的?” “正是。” “那本王妃要问王大户一句,这玉便是你从罗老丈身上搜到的赃物吗?” “正是罗石偷盗的那块。” “那玉佩上有一个红点的瑕疵,你可知道?” 虽说案子一开审,玉佩便被当做证物收走了,但王大户仔细看过那玉佩的,的确是有红点。 “红点瑕疵?我自然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愿意花一百两买下?你应当很清楚,这次等货绝不值这个价钱。” “底料虽然是差点,但上面雕的花不错,我有钱,高兴就买了。” 王大户觉得自己的答话没有破绽,苏慕柳却露出了嘲讽一笑。 “行了,不必审了。” “王妃何出此言?” “方才王大户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他花了一百两买了一块底料差有瑕疵但雕花不错的玉,且被罗老丈偷了。但是堂上的这枚玉佩,也就是我送给娇娘的这枚,并非什么有瑕疵的次等货,而是以产自月珑国的珑山滴血玉雕刻而成的,乃是两年前我从玉雕大师温璃那用两千两买来的。”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怔住了,郎官没想到这原以为铁证如山的案子被定王妃几句话就翻了过来,王大户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易的就掉入了圈套,其余的人则是没想到如此贵重的玉佩定王妃竟然说送就送了。 郎官回过神来,立马派人去找了京都最有名望的鉴器大师过来,这案子原本只是一个偷盗的案子,但是却牵扯进了京都贵胄。 王大户是王太师的族亲,也就是当今太皇太后的族亲了,且最初审理此案的地方官是右相的人,而定王深受皇上信任,因而定王妃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现下朝中局势微妙,太皇太后一党虽然仍然把持着朝政,但近几年来皇帝自己培植势力也不断壮大,大有与太皇太后一党分庭抗礼的态势。 司寇府向来保持中立和稀泥的态度,这郎 - 分卷阅读37 官原本只以为是接了个寻常的案子,谁知道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不下心就要被卷进这两派的斗争中。既然两边都得罪不起,那边只能是依着律法办,其余的就听天由命了。 趁着鉴器师还没来的空档,郎官也只能是将案子问的再细一些,省得被别人抓住什么把柄。 “罗石说是在京郊碰到王妃的,不知王妃去京郊所为何事?” “打猎。” “据罗石供述,当时并不止王妃一人,不知同行者是何人?” 同行者自然是文宣了,但是苏慕柳却决不能说,王妃和一个男子在京郊打猎,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传出去,不让人联想到些什么都难。即便是问心无愧苏慕柳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顶着定王妃的身份承认自己独自与一个男子相会,更何况她问心有愧。 “襄平律法中何时有了王妃需要向司寇府郎官报告行踪这一条?同行之人与这案子无关,你亦无权过问!” 定王妃的脾气秉性郎官也是听说过的,若真惹怒了她,在这公堂上下不来台的也只会是自己,况且在这个案子中,同行的人并不重要,因而郎官很识趣的不再追问。 鉴器师当堂验过了玉佩,证明苏慕柳所言非虚,罗老丈当堂无罪开释,那王大户却改口说是自己看错了,错将罗老丈的玉佩认成是自己丢失的玉佩,当堂判了五十大板,做假证的家丁和琳琅阁掌柜各打了三十大板,这案子便算是了结了。 苏慕柳知道司寇府忌惮王大户背后的势力,即便再告,王大户也难以受到什么重罚,她救出罗老丈的目的达到了,朝堂上的事她懒得管,因而也就随他去了。 苏慕柳亲自为罗老丈去掉枷锁,将玉佩重新交到他手上,当着众人的面说到 “遇到难事便拿着玉佩到定王府来找我,往后看谁还敢欺负你们。” 傻子也听得明白,这话分明是对王大户说的,罗老丈后来也的确去了定王府,只不过那时见王妃的却不是苏慕柳了。 第53章 赌约 西洲连日的大雨总算是止住了,荀漠林凭借着借道赤霞山绕到了瀚云围城大军后方,与城中守军形成合围之势,将瀚云围城的大军杀得大败,此一战瀚云军死伤被俘者八万,只剩得一万残军护着瀚云大皇子逃回丹城。 萧瑟秋风起,带来阵阵还未完全散去的血腥味,苏慕枫站在城头,看着远处收尸埋骨清理战场的士兵,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悲凉之感,人命,何其宝贵却又何其廉价。 苏慕枫喜游历,在外之时少有想家的时候,今日不知怎的竟然格外怀念起京都来,或许是那群飞过天际的鸿雁勾起了他的思乡之情? “慕枫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宇文晔不知何时也到了城墙上。 “京都。” 宇文晔将手中的披风给苏慕枫披上,柔声道:“原来慕枫是想家了。” 苏慕枫拢了拢披风,定定的看着远方,好似如此便能看到京都一般 “慈航寺的桂花该开了,那里的桂花是京都开的最好的,娘说,用来做桂花糕最好吃。鹤龙湖的蟹正是最肥美的时候,每年这时候爹都会亲自下厨,准备一桌蟹宴。西山的枫叶红似火焰,灿若晚霞,延绵十数里,让人流连忘返,大哥会带着我们兄妹几人到山中别苑小住,直到银杏金黄的叶子落尽,初冬来临。” “待战事结束,我陪慕枫去西山看银杏如何?” “王爷大可不必用这哄孩童的话来安慰我,王爷若去西山赏景,自然是王妃相陪,与我一起却是什么道理?何况打仗不是过家家,赶不及的。” “那本王与慕枫打赌,若能在银杏叶落之前结束战事回到京都,慕枫你便与本王同游西山。” “一言为定。” 苏慕枫虽觉得这个赌约宇文晔是必输的,但看着宇文晔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不忍泼冷水,只得应承下来,反正无论结果如何,于他来说都是无妨的。 如今瀚云大败龟缩丹城,而襄平则是士气大振,正好趁胜追击,依照现下襄平与瀚云之间兵力的差距,一鼓作气攻下丹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自领兵来西洲时起,宇文晔想的便不仅仅是守住西洲,而是夺下丹城,彻底平定西境。 宇文晔见苏慕枫仍是眉头深锁,猜想苏慕枫到底是未经历过沙场的惨烈,因而心有不忍,先前形势迫人,为保住性命自然无暇多想,如今直面这尸骨如山血流成河的惨像,很容易便会钻了牛角尖走不出来。 “此处风大,回府吧。” 苏慕枫自然也知道宇文晔在担心什么 “王爷放心,我虽不是铁骨铮铮的沙场悍将,却也不是心志不坚的软弱之人。” “如此便好。” 只不过苏慕枫并没能在城墙上多待片刻 “慕枫,快下来!” 荀漠林跨在马上,惊喜而又兴奋的高声呼喊着城墙上的苏慕枫 “快下来!慕松大哥来了!” 苏慕枫知道自己的信一旦送回京都,大哥必定会做出回应,多半是要来西洲的,只是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慕枫,你等下见到慕松大哥非吓一跳不可,卫兵把他带到我跟前时,我都没认出来。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让他这般不顾惜性命的赶来西洲?” 荀漠林在一旁喋喋不休,苏慕枫却没听进几句 见到苏慕松的那一刻,苏慕枫算是知道萧洛尘在他大哥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 眼前这人眼下乌青,嘴唇干裂,面色苍白,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双手磨破了皮血迹还未干透,曾经日以继夜披星戴月赶赴西洲的苏慕枫自然知道大哥这般模样是如何造就的。 “他在哪?” 苏慕松用嘶哑的声音问出这一句,听的苏慕枫一阵心酸。 “他很好,大哥你先休息,过两日我便带你去见他。” “现在就带我去。” 苏慕松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苏慕枫,坚定而不容回绝。 苏慕枫正犹豫间,宇文晔从背后一记手刀,放倒了苏慕松。 “王爷,你这是……?” 荀漠林一脸不解的看着宇文晔,苏慕枫却明白了宇文晔的意图。 “大哥现下需要静养。” “那也不用直接敲晕吧?” 苏慕枫并没有理会荀漠林,而是与宇文晔一道将苏慕松安置到床上。 “慕松大哥这是怎么了?从未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模样,他不在京都逍遥度日,却跑到这烽火连天的西洲来作甚?” “总之不是来看你的就是了。” “这我当然知道,自他到了这府中便没正眼看过我。他方才说要你带他去见什么人……难不成……”荀漠林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难不成他是来见萧……” 苏慕枫及时的打断了荀漠林 “别废话,快去给大哥准备一身干净的衣裳来。” 看着面带委屈离去 - 分卷阅读38 的荀漠林,苏慕枫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太差了些,但是却不能不小心。虽说已经过去了十年,但萧家当年毕竟是被满门抄斩的,若是让人知道萧洛尘还活在这个世上,那么他必然是要落得和他父兄一样的下场。 “其实慕枫你不必过于紧张,莫名守在外面,外人不会听到的。” “话虽如此,但看大哥这般模样便知道那人在他心中的份量,若是有个闪失……比生离死别更残酷的莫过于得而复失。” “如此说来,你大哥当真是为了那首领而来?” “嗯。我送信回去,大约猜到大哥会有所回应,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依慕枫之见,大哥与那首领仅仅只是年少时的好友?” “大哥知交遍天下,但却从未似这般为了某个人放下一切,不管不顾千里奔波。从前,我不知道大哥为何说自己心已死,如今看来,多半是因为青竹寨的那位。” “大哥真乃至情至性之人。王妃曾说,男子与男子之间不过图个享乐罢了,从没听过有真心相待的,不知慕枫是何看法?” “王妃有这样的论断,只不过是当时未见真情的妄断,其实只要是两情相悦,又何必在乎男女?” 苏慕枫只是说出了自己此时此刻真实的想法,而宇文晔那微扬的嘴角却在昭示,他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为了让大哥得到充分的休息,苏慕枫连着三天给苏慕松喂了安神药,昏睡了三天的苏慕松醒来后身体无碍,却沉默寡言,心事重重,不再要求苏慕枫带他去见萧洛尘,而是呆坐房中,一坐便是一两个时辰,一动不动,仿佛入定的老僧。 面对这样的大哥,苏慕枫不敢大意,却又不明白这变故从何而来,只能小心看护。 经过几日休整,大败瀚云的襄平大军整装出发,由荀漠林统领,进攻丹城。 只是丹城虽小,城墙却被修得异常坚固,加之依仗地势,易守难攻,况且城中还有瀚云六万大军驻守。 荀漠林领兵攻城,两次均以失败告终,只得围而不攻,伺机而动。 如此过了十数日,瀚云增援的部队不断赶来,宇文晔担心荀漠林抵挡不住,领了一支人马前去支援,苏慕枫则留在西洲城中陪着大哥,将自己知道的关于萧洛尘的近况说与大哥听。 起初苏慕枫不明白,为何大哥醒来后就不再急着要见萧洛尘,甚至在他提去青竹寨时,大哥的态度甚至是抗拒的,后来在宇文晔的提醒下,苏慕枫恍然大悟,此时他大哥心中大抵是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 明白这一点的苏慕枫,不再提起青竹寨和萧洛尘,他知道,只有苏慕松自己能过这道坎,而他只需陪伴。 这一天,苏慕枫晨起,刚出房门,便见到在院中烹茶的大哥,眉舒目展,嘴角噙笑,烹茶的动作行云流水,正是往日那个潇洒俊逸的苏大公子。 “慕枫,过来喝茶。” 看着眼前又恢复往日神采的大哥,苏慕枫心情顿时雀跃起来。 “大哥。” 苏慕松给苏慕枫斟了杯茶 “这段日子辛苦你陪我了。” “你我兄弟,份内之事,何谈辛苦?” “我知你牵挂前方战事,不必担心我,只管去。只一条,要保护好自己,打不过便跑,你又不是兵士,没人会笑话你的。” “大哥!” “好了,好了,大哥逗你的。大哥知道,我们家三公子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看大哥如今这般活蹦乱跳精神大好,是想什么时候去青竹寨见他呢?” 苏慕枫知道,大哥既恢复过来,去见萧洛尘便是必然的,自己虽然迫切的想去前方同宇文晔、荀漠林一道攻打丹城,但却还是要先陪大哥上青竹寨。 “就是今日。” “今日?” “对,我自己去,慕枫你不必相陪,想去做什么便去做吧。” 说到底,相认只是苏慕松与萧洛尘之间的事,苏慕枫想着自己若是跟去,无论结果如何,自己的处境确实尴尬,况且依照之前大哥与洛尘哥哥的种种举动来看,这二人相见,应当是会圆满的吧。 早膳过后,给苏慕松指明去青竹寨的路,苏慕枫便骑上快马,奔丹城而去。 时近中秋,这战事还是早日结束的好,否则西山银杏叶要落尽了。 第54章 中秋宫宴 这几日苏慕柳心中颇不平静,前几日与文宣相见,他话中多番试探,此前二人相处时便好似有默契一般,从不问彼此的家世背景,但最近这次,文宣却一改惯例的问到了苏慕柳家中的情况,隐隐透露出想要娶苏慕柳为妻之意。 苏慕柳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忘记了三哥是替嫁的,她才是货真价实的定王妃,但做回定王妃的这段日子,她反倒把自己当成了冒名顶替的,便好似从一开始这王妃就是苏慕枫。 正是因为这种心思,所以苏慕柳与文宣交往心中毫无负累,她的确倾心于文宣,若不是定王妃这个身份,只要文宣开口提亲,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然而,她暂时无法摆脱这个身份,只要定王妃还是她苏慕柳,她便无法给文宣任何许诺。 因而当文宣向苏慕柳确认心意时,苏慕柳既不愿违心,又不愿骗他,一时间左右为难,只得施展轻功,从文宣眼前消失。 正当苏慕柳心烦意乱时,宫中的谕旨下来了,皇帝在宫中设宴,与皇族宗亲共度中秋佳节,定王妃自然是要去的。 苏慕柳原本就不喜欢此类拘束的正式宴会,况且她认为自己于皇室而言不过是个过客,因而也就不愿花心思做何准备了,任由莺儿为自己梳妆打扮,时辰到了便乘了马车入宫。 到了玉华台,苏慕柳发现这皇室宗族的女眷她多半是见过的,不少是女学里的同窗。也是,女学中多是达官贵胄家的千金,与皇族联姻是再正常不过了。不过,苏慕柳并非一个安分守己的学生,多数时候不在学堂,往往只是参加年末大比,平日里又在江湖混迹,甚少与京都的千金小姐们往来,因而看着眼前这些昔日同窗们,只觉得面熟,至多能叫出名字。 但那些人看苏慕柳,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上天对这个女人未免太过厚爱,既给了她倾城的美貌,又给了她满腹的才学,不但让她嫁了英勇善战身份尊贵的定王,还让她独得夫君的宠爱,这样的女人,很难不让人嫉恨。 苏慕柳全然不理会这些向她投来的或羡慕或嫉妒或欣赏的目光,在宫女的引导下在自己的坐席就坐,只等着这宴会的主人登场。 定王辈分高,因而苏慕柳的坐席便排在右侧第一席,久坐无聊的苏慕柳听着身后的人似乎在谈论皇帝染疾一事,想来也是无大碍的,不然又怎么能在宫中举行这宴会 - 分卷阅读39 。苏慕柳听着闲话,自斟自饮,只道这宴会虽无聊,但酒还是不错的。 “莺儿,对面那个身着翠色华服的美人是谁?” 苏慕柳注意到,在她侧对面坐席,看着装应当是位王妃的美人,与其他人看她的眼神不同。苏慕柳看过去时,那人眼神躲避,还带着分明的畏惧。 “那是英王妃,上次贺喜宴上被三少爷教训过的。” 于是莺儿将贺喜宴上苏慕枫与英王妃和容王妃的一番交锋,以及夏沫时容王妃疑似给苏慕枫下毒一事小声的大致给苏慕柳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提醒苏慕柳,容王妃不安好心。 莺儿将将说完,容王妃王素然便过来给苏慕柳行了个礼,恭敬谦和,若不是莺儿一番提醒,苏慕柳怕是要信了眼前这个面带笑意的容王妃真是个和善可亲之人。 “听闻定王妃日前亲自到公堂为一个农夫作证,洗刷冤屈,王妃当真是关心百姓疾苦,一副侠义心肠。” 苏慕柳没想到这件小事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了容王妃的耳朵里,但王素然是王太师的孙女,知晓这件事倒也不奇怪。 “举手之劳,本王妃不过是道明真相而已。” “不知王妃道明的可是全部的真相?” 王素然嘴角微扬,带着笑意,意味不明的问了这么一句,不待苏慕柳做出回应,便转身离开。 苏慕柳虽觉得于此事上自己心中坦荡,却觉得王素然那笑容看来令人不安。 玉兔东升,高台上虚位以待的三张宝座终于等来了自己的主人。 在一众宗亲敛气凝神肃然跪迎中,太皇太后、太后、皇帝依次落座。 “都起来吧,今天是家宴,诸位不必拘礼。” 这声音,苏慕柳听着很熟悉,因而忍不住趁着起身回座时向那高台上看了一眼。 高台之上,灯火如昼,本就俊逸的那人身着龙袍更添英伟,恍若神邸。 竟然是他! 苏慕柳脑中一片空白,愣在当场。 所有宗亲皆已落座,唯独苏慕柳呆立在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慕柳的身上,看得一旁的莺儿急的只能暗自跺脚,却毫无办法,难不成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王妃拉回来吗? 苏慕柳恰好站在一华表的阴影之中,皇帝从台上看,只见得场中立了一人,是何样貌却看不真切。 “那台下站立的是何人?” “回皇上,依坐席的次序看,应当是定王妃。” “定王妃?那朕可要亲自下去看看,这位降服了定王的王妃究竟是何人物。” 宇文煊只比宇文晔小三岁,虽说差了三辈,但是因幼时常在一处玩闹,感情深厚,二人实际上更像是兄弟。 自宇文晔成亲到现在,由于种种原因宇文煊至今都没能见上定王妃一面,听说定王对这位王妃很是宠爱,这更让宇文煊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奇女子,竟让他那位挑剔的叔爷爷将其捧在手心,如今正好有机会,又怎能错过? 宇文煊端起酒杯,顾不得皇帝的威仪,兴冲冲的大步走下高台,却在看清苏慕柳容貌的那一瞬间呆住,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来,心仿佛被千斤的重锤锤过,手中的酒杯应声落地,清脆的撞击声却唤醒了恍神的苏慕柳。 “定王妃苏慕柳见过皇上。” 苏慕柳震惊过后终于恢复了理智,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人,除了装作若无其事抵死不认,她没有别的选择。 宇文煊随身的仕宦德安见到苏慕柳也吓了一跳,宇文煊与苏慕柳在齐云寨相遇,在潞州再遇,他都跟在宇文煊的身边,宇文煊躲过太皇太后的眼线以文宣的身份出宫与苏慕柳相会,桩桩件件他都清楚,他知道自家主子对这位不同寻常的姑娘情根深种,却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是定王妃! “皇上,太皇太后在上面看着呢。” 德安在身后低声的提醒着宇文煊 “平身。” 宇文煊竭力压制住多余的情绪,未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高台之上的宝座,苏慕柳也镇定的回到自己的坐席。 “开席。” 一众宗亲满脸狐疑,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清道不明。但皇上既已宣布开席,这宴会总还是照旧继续了,乐曲一奏,歌舞一起,宗亲们便也不管那么多了,纵情享乐便好。 舞乐过半,难以平复心情的宇文煊气血上涌,只觉得喉头发甜,抑制不住,喷出一口血来染红了面前的桂花糕,倒在了宝座上。 第55章 野浴 襄平的大军将丹城围的铁桶一般,却不敢轻易攻城,瀚云的援军虽不断赶来,但由于荀漠林领兵守住了险隘关口,又派兵在半路伏击,瀚云的援军始终也没能靠近丹城一步,倒是损失不小,一时间战事便这样僵持下来。 难得有半日闲暇,荀漠林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终于忍受不住想要去河里洗个澡了,似这等美事,他自然不会忘了兄弟,趁着宇文晔不在账中,荀漠林麻利的邀了苏慕枫。 苏慕枫本不愿住在宇文晔的帅营中,但是宇文晔说苏慕枫没有品阶不能单独建帐,而荀漠林又与另一位将军同住了,无奈之下,苏慕枫只得和宇文晔住了。 在河里沐浴,这对苏慕枫来说还是头一遭,但闻闻身上不比荀漠林轻的味儿,苏慕枫爽快的答应了。 二人拿了一应物什刚出了帅帐,便被不远处正准备回帐的宇文晔看到了,见二人有说有笑的似乎是往哪处去,宇文晔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一到河边,荀漠林便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将自己扒光,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慕枫你快点,磨磨蹭蹭像个小媳妇。” 荀漠林在水里撒欢,还不忘取笑苏慕枫一番。 苏慕枫不为所动,仍旧慢条斯理的解着自己的衣衫,末了也没像荀漠林那般赤条条,到底留了条亵裤,像走进浴池那般走入水中。 这让荀漠林颇为不爽 “洗澡还穿什么裤子,你我乃是穿开裆裤的交情,什么没见过,在我面前这般扭捏作态是何道理?来来来,让我把你这小裤子给扒了。” “别闹。” 苏慕枫深知荀漠林的秉性,胡闹起来真扒了他的裤子也不是没可能,因而见荀漠林往自己这边游来只得奋力划水,离他远些。 荀漠林见苏慕枫躲避反倒来了兴致,笑嘻嘻的追着苏慕枫游去,活脱脱一副地痞流氓调戏良家女的样子。 “荀副将。” 听到这个声音,荀漠林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定王在这个时候出现,准没好事。 “王……王爷。” 看着站在岸上穿戴整齐的定王直戳戳的看着自己,未着寸缕的荀漠林颇为尴尬的陪了个笑脸。 “呵呵,天气正好,王爷要不也下来……洗洗? - 分卷阅读40 ” “正合我意。” 荀漠林没想到王爷答应的如此爽快,但很快他便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 “荀副将,营中还有多少草料,多少干粮,多少马匹,多少盾牌,多少矛,多少箭,多少□□?” “前两日刚与瀚云战了一场,数目皆有变动,怕是要等重新清点过才能知晓。” “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快去清点?” “可是王爷,这个……是军需官的职责吧?” “本王信得过你。去吧,这是军令。” “末将领命。” 荀漠林满不情愿的从水里出来,捡起扔了一地的衣裳穿上,垂头丧气的离开,怎么也想不明白,王爷到底是怎么了,自从来了西洲,总命他做些奇奇怪怪的事,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看着一脸憋屈离开的荀漠林,苏慕枫只觉得好笑,却没注意到宇文晔不知何时也褪了衣衫入了水。 方才荀漠林那般模样苏慕枫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但是水中的人换成了定王,苏慕枫不知怎的心中生出了局促羞涩之感,脸上更是不自觉的开始发烫。好在宇文晔并不像荀漠林那般直直的盯着自己,而是背对着,似乎有意在回避。 苏慕枫不愿宇文晔看到自己这奇怪的样子生出什么不好的误会,便想着悄悄的靠岸,而后溜之大吉。没成想,苏慕枫只顾着关注宇文晔的动态,却没注意到自己周边的物什。 “哎呀!” 苏慕枫一声痛呼,只觉得脚踝被似乎被什么划破,立马觉得划不动水身子下沉,紧接着右肩又似乎被什么咬了一口。 “怎么了?” 听到苏慕枫呼痛,宇文晔立马游到了苏慕枫身侧 “右肩似乎被蛇咬了一口。” 宇文晔搂过苏慕枫的腰,帮他在水中保持平衡,查看右肩,当真是蛇的牙齿印,也不及细想便低头吮舐伤口,想将毒血吸出。 苏慕枫被宇文晔搂在怀中动弹不得,肩头又被吮着,心中异样的感觉愈发强烈。 “呃……,王爷,其实……方才咬我的是水蛇……无毒的。” 苏慕枫大为尴尬,宇文晔面不改色,不再吮舐伤口,搂在苏慕枫腰上的手却没有放。 “你……你们。” 荀漠林半路折回来拿腰带,却万没想到自己会看到眼前这副景象,王爷和慕枫?这是鸳鸯戏水? “荀副将……” “啊……” 还等宇文晔说出下文,荀漠林便一脸见鬼的蹿出老远,一溜烟消失了。 苏慕枫心道,这误会大了,恐怕在荀漠林的心中自己往后的形象便是个断袖了。 “王爷,放开我吧。” 宇文晔并没有放手,搂着苏慕枫将其带到了岸上。 上了岸的苏慕枫,第一件事便是查看自己的脚踝,果然被划出了一道口子,血还在不住的往外冒。 苏慕枫撕了块下摆,将伤口包了,拧了拧湿透的头发,准备拾起放在一旁石头上的衣物,却见宇文晔倒在地上,缩做一团,青筋凸起,面露狰狞,显然是极为痛苦。 这景象苏慕枫见过的,就在为宇文晔过生辰那夜,不消说,此情此景是噬情蛊发作无疑了。 苏慕枫心情复杂的点了宇文晔的昏穴,为他穿好衣衫,一瘸一拐的架着宇文晔回了帅营。 第56章 议和 荀漠林还未完全从方才所见的景象中回过神来,就见到苏慕枫甚是艰难的架着宇文晔在往帅营方向挪,赶忙上前相助。二人合力将宇文晔带回了帅营安置。 “王爷这是怎么了?” “出了一点意外。” 苏慕枫不能,也不知,该如何跟荀漠林解释宇文晔体内的噬情蛊。 “莫非……慕枫,方才我看到你与王爷……” “不是你想的那样!” “慕枫,喜欢男人倒没什么,只不过,王爷是慕柳的夫君,你可不能横刀夺爱呀!” 荀漠林说的一本正经,无比严肃,苏慕枫听了却是哭笑不得。 “你误会了,我和王爷之间没什么。” “那方才我分明见你们在水中……亲热。” “那是王爷见我被蛇咬了,在帮我把蛇毒吸出来!” 苏慕枫见荀漠林一脸的不信,只得扯开衣裳,露出右肩上的蛇牙印。 “如此说,王爷是因为帮你吸毒血才中毒昏迷了?” “对,正是如此。” 既然荀漠林做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苏慕枫自然是顺水推舟,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好的宇文晔怎么一下就昏迷了。 见荀漠林忧心忡忡,苏慕枫安慰道:“放心,这蛇毒性不强,王爷并无大碍,睡一晚上,明天便会好的。” “如此我便放心了。” 荀漠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目前形势不明,他可受不得宇文晔再出点什么事。 苏慕枫在床边守了宇文晔一夜,其实他没必要这么做,却还是熬了一个通宵,仿佛只有这样做,心中的愧疚才会轻一些。 宇文晔醒来,绝口不提昨日之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只是在苏慕枫的心中,有些东西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襄平与瀚云相持不下,但总的来说还是襄平占优势。丹城现下是座孤城,瀚云占领这座城又时日尚短,城中人心不齐,只要再多围困些时日,丹城必破。 然而,瀚云那边却派人送来了议和书,更让人意向不到的是,就在瀚云的和书送来的第三天,京都的诏令官也来了,传达了旨意,与瀚云议和,且双方和谈的地点及一切事项皆由瀚云安排操办。 这让宇文晔感到疑惑不解,以他对皇帝的了解,在目前这种形势下,宇文煊是不会答应议和的,这让他担心京中否出现了什么变故。但是盖着皇帝玉玺的圣旨既然下了,那就必须要遵旨,宇文晔只得接下圣旨,准备议和。 瀚云将和谈的地点定在了丹城之内,且只允许宇文晔带着小队卫兵进入丹城,不必深想也知道,这是个鸿门宴,但有圣旨在上,宇文晔虽明知可能会有不测 ,却也只能赴会。 苏慕枫要求跟随宇文晔一同入城,却遭到了荀漠林的反对。 “不行。城中危机四伏,若是你有什么意外,叫我如何向伯父交代?” “正是因为危险我才要去。漠林,你只想到若我有意外你无法向我爹交代,但若是定王有何不测,你又要我如何向慕柳交代?” 荀漠林一时怔住,他既不想苏慕枫冒险,也不愿定王有任何不测,他心中亦明白苏慕枫跟在定王身边将会是一个助力,但却仍是不愿轻易让苏慕枫身处险境 “随我一道入城吧,本王的性命便仰仗慕枫了。” 宇文晔出乎意料的没有反对,语调平淡的说出自己的决定,便好似只不过是邀 - 分卷阅读41 了苏慕枫去打猎那般轻松自然。 荀漠林在城外领兵列阵严正以待,苏慕枫联络了丹城的鸽舍,派出了最精锐的人手潜伏在城门周边见机策应,一切准备停当,宇文晔便带着数十卫兵与苏慕枫一道进了丹城。 瀚云先锋大将领着一众将领在城门处迎候,不卑不亢并无半分被迫签订城下之盟的窘迫。 和谈的场所定在先前清宁的城主所建的府邸中,一条主道从城门直通府邸,府中构造陈设简单粗犷,只一眼便能看出这府邸之前的主人是何来历。 府门前分立八个卫兵,及两队巡逻的兵士,拢共也不过三十人。瀚云如此做法似乎意在表明邀宇文晔前来只是为了和谈并没有其他目的,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且不论瀚云将将占领丹城数月,城中人心不稳,随时可能有清宁的旧民以武力反抗,单就论大皇子的身份,有哪国皇子居住的府邸之外会只有三十人把守? 宇文晔带去的数十亲兵以及莫名被拦在了府门外,因苏慕枫脚伤未愈,走起路来一脚深一脚浅,卫兵见是个跛子,又身板单薄,只道是个无关紧要的,便放了他随定王一道进了门。 瀚云大皇子在堂前亲迎,苏慕枫暗暗打量着这位大皇子,周身气场勇猛刚强有余而毫无贵气,比起一国皇子倒更像是位猛将。 与府门外只有三十个卫兵不同,这院中却是层层把守,置身其中便已感觉到肃杀之气,苏慕枫只觉得头皮发麻,但看到走在前面镇定自若的宇文晔,顿时心安不少。 卸了兵器,入了席,大皇子居正位,作陪的是瀚云的一众将领,虽说是和谈,但不久前双方还在战场上以命相搏,何况西洲城外一战,瀚云死伤九万,这一众将领见了宇文晔与苏慕枫皆是怒目圆睁,好似要将二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宇文晔从容的在自己的席位就坐,苏慕枫则当了一回随从,在身后陪侍,并未入席。 “瀚云与襄平交战数月,双方各有损失,为了小小的丹城委实不值得,若再战下去,空耗国力于两国皆无益处。瀚云愿与襄平罢兵言和,还望贵国体察瀚云的心意,两国共结盟好。” 苏慕枫低眉顺眼颔首而立,心中却忍不住嘀咕:战事本就是瀚云挑起来的,这大皇子说的好似是襄平先开战的一般,丹城的城墙是难得一见的厚,只是不知道这大皇子的脸皮与城墙比起来谁厚? “本王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此事。虚与委蛇的话不必多说,贵国所求我已知晓,想必襄平要的大皇子心中也明白。” “先前呈给贵国皇帝的国书中确已表明瀚云所求,只不过,时移势易现下我们还有一个条件……。”大皇子顿了顿,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卫兵,道:“便是贵国将南角岛划给瀚云。” 这岛在襄平的西南角,与瀚云遥遥相望,不过弹丸之地,但是苏慕枫听大哥说起过,这岛虽小,却是个天然的良港。襄平货运主要集中在东南,因而历朝以来对南角岛这小小的西南荒岛皆不在意。但是瀚云却亟需这样一个良港来支撑其东部的海运,况且一旦掌控南角岛,那么瀚云的水师便可航行更远,一旦两国战事再起,便可水6同时发兵。 苏慕枫唯恐宇文晔看不清这其中的厉害,正想着是否应该出言提醒,却听宇文晔道:“呵,想控制南角岛以水师挟制我襄平西南?瀚云的算盘倒真是打得精,只可惜本王从未听说过,城下之盟,弱者竟还敢提条件?” 苏慕枫暗中观察着一众瀚云将领,发觉就在宇文晔提到城下之盟时,众将不约而同的向大皇子身侧扫了一眼,虽是电光火石间,却还是被苏慕枫捕捉到了这一奇怪的举动。 “这么说,定王是不同意?” “是襄平的百姓不会同意!” “如此决断确实需要诸多考量,然而时间紧迫,便请王爷边欣赏歌舞边考虑,一曲过后再告诉我答案。” 大皇子这话显然是威胁,苏慕枫想着,等曲乐一停,宇文晔若是不答应,接下来便应该是摔杯为号,弓箭手准备了。 苏慕枫脑中飞速的转过诸多念头,宇文晔必然是不会答应的,这府院之中层层重兵,他与宇文晔仅凭二人之力又如何逃脱?思来想去,也只有这唯一的办法了,苏慕枫暗暗的将腰间别着的千机尺取下来握在手中,幸好这千机尺挂在腰间便像个饰物,因而才没被收了去。 一曲终了,大皇子摩挲着手中的酒杯,问到 “不知定王考虑得如何了?” “怎么?大皇子认为本王是贪生怕死之人?” “啪!” 酒杯应声而碎,弓箭手鱼贯而入,拉满的弓直直的对着宇文晔,只等着一声令下,将宇文晔射成筛子。 “如此便只有用你的血来祭奠我瀚云战死的将士了!准备!” 宇文晔起身,想去拉站在身侧的苏慕枫,却抓了个空。 苏慕枫在宇文晔起身,弓箭手微调角度的那一瞬间,闪身跃到了大皇子身边,将千机尺化作匕首架在了跟随在大皇子身边的卫兵的脖子上。 “都别动!” 看到瀚云一众将领惊慌失措的模样,苏慕枫知道自己赌对了。 “谁敢动一下,我便让你们大皇子血溅三尺!” 虽然刀架在脖子上,大皇子却神色镇定,语调从容。 “你如何知晓本皇子的身份?” “一个人换身衣服乔装容易,但气场却是轻易改变不了的。你虽穿着卫兵的衣服,但是周身的气场却不是一个卫兵会有的,况且你手下那一群将领不经意间总往你那瞥,如此我要再看不出来,不是笨便是瞎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单薄只是长相不错的跛子,竟然有如此胆识。 “令他们放下弓箭,放我们走。” 苏慕枫威胁着大皇子,还不忘将匕首往他脖子上紧了紧,锋利的刀刃立马带出了一道血丝。 “放下弓箭,让出一条道。” 刀架在脖子上,大皇子也只得低头。 弓箭手们听令放下了弓箭,苏慕枫挟着大皇子,宇文晔紧跟其后,一路上原本部署好士兵纷纷让开,二人顺利的到了府门外,同宇文晔带来的数十亲兵会合。 苏慕枫挟着大皇子,不便骑马,便要了辆马车,宇文晔同在马车之上。 马车在前面开路,数十亲兵在后护卫,一队人马突过重重包围终于到了城门口。 “这位公子胆识过人,不知所任何职?” 大皇子对一眼便识破了自己身份,又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时机沉着应对的苏慕枫很是欣赏。 “并未任职,闲人一个。” “公子如此人物,做个闲人岂不浪费?若是投靠本皇子,待本皇子登基之日,许你上卿之位如何?” “大皇子的上卿之位还是留给别人吧,我是消受不起了。劳烦大皇子相送,得罪了。” 苏慕枫收回了千机尺,下了马车,宇文晔正待跟上,却被大 - 分卷阅读42 皇子叫住。 “定王你是个聪明人,我不信你看不出这是个鸿门宴。明知是送死却还是来了,你如此忠心,却不知道你的皇帝又是以何心待你?分明是大好的形势,却答应这无丝毫利益的议和,你心中难道就从没怀疑过?” 宇文晔并未答话,径直下了马车,却见苏慕枫就在车外,显然方才大皇子的一番话,苏慕枫全听见了。 大皇子掀开车帘,对苏慕枫道:“还是那句话,你若投靠本皇子,本皇子便许你上卿之位,记得来瀚云找我。” 苏慕枫敷衍道:“等阁下真的登基为帝再说吧。” 原本一言不发的宇文晔将苏慕枫拉到身后,上前压低了声音,充满警告意味的对大皇子道:“襄平的土地你别妄想得到一寸,本王的人你也休想染指一分!” 说罢将车帘狠狠的甩了大皇子一脸,生疼。 大皇子颇为郁闷不解,自己只不过是想招揽人才罢了,这定王怎的好像被人抢了夫人一般?不过他也无暇多想,百米开外便是襄平严阵以待的军队,眼下他唯一要做的便是立马回城,而后紧闭城门,准备迎接襄平的进攻。 “那大皇子的话,王爷如何看?难道真的是皇上……?” “不会的。皇上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怎样的秉性我清楚,他绝不会这样做。” 宇文晔答的相当笃定,虽然朝野上下对他与皇帝的关系诸多揣测,甚至断定皇帝必定容不下他这个军功赫赫又身份尊贵的叔爷爷,但事实上他与皇帝却是相互信任支撑着才走到了今日。 “若是这样的话,我倒真要称赞这大皇子的好算计,若是王爷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和谈成了,便能得到丹城与南角岛,自然是最好的;若是王爷不答应,便将王爷杀了,不但替瀚云除了一个大敌,也许还能守住丹城,这是中策;若是王爷全身而退,便使个离间计,挑拨王爷与皇上的关系,君臣反目,必定引得大乱,如此瀚云便能乱中取利。” 宇文晔冷哼一声,颇为不屑 “雕虫小技。” “可是王爷今日却差点死在这雕虫小技之下。” “慕枫又救了本王一次,如此恩情该如何报答?” 宇文晔饱含柔情的看着苏慕枫,看得苏慕枫鸡皮疙瘩顿起,赶忙岔开话题 “可若不是皇上的意思,这诏书又作何解释?”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只怕是朝中出现了什么变故。只能是早日结束战事,尽快班师回朝吧。” “我这便飞鸽传书给二哥,问清现下朝中局势如何,王爷不必太过担心,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苏慕枫这话倒也并不是完全只是为了宽慰宇文晔,只是若真有大的变故,苏慕柏的书信怕是早就送过来了。 只是给苏慕柏的信还是要写的,京中的局势要了解,眼前的丹城也要尽快攻下,苏慕枫想着,是时候给自家那乐不思蜀的大哥送个信了,攻下丹城,有青竹寨相助,才能事半功倍。 第57章 儡蛊 苏慕枫的信将将送出,便收到了二哥苏慕柏的来信,显然这并不是回信。 “王爷猜的没错,诏书果真不是皇上下的。二哥信上说,皇上在中秋宫宴上突发急症,已经多日不上朝,现下是右相把持朝政,这和谈的诏书便是右相主持廷议而后由太皇太后最终决定的。” 右相党羽众多,廷议自然是唯他马首是瞻,苏慕柏虽猜到右相一党意欲何为,却使不上力,只得飞鸽传书,将京中局势告诉苏慕枫,一来提醒定王提防,二来亦是不希望定王与皇上之间产生嫌隙。 “突发急症?” 皇帝年富力强,甚少生病,宇文晔实在难以相信皇帝会突发急症,不由怀疑是否有人暗中做了手脚,要谋害皇帝。 “慕枫,再去信,请世子想办法查明皇上的病是否另有隐情。” “王爷怀疑有人要对皇上不利?” “那伙人虎视眈眈良久,不得不防。” 苏慕枫虽不在朝中,但也知道宇文晔口中的那伙人说的是谁,不止是右相一党,还有太皇太后身后的王家。右相是王太师的学生,能够有今日的地位全靠了王太师提携。其实说到底右相只不过是一个臣子,关键是与其勾连由太皇太后掌舵的王氏一族。 多年来,太皇太后对皇位的执念一直未曾改变,她自己的儿子没能当成皇帝,便想要扶自己的孙子登上帝位,偏偏宇文煊登基以来从未行差踏错,她虽想发难,却也找不到让天下人信服的理由。 待到苏慕枫第二封信送出,大哥苏慕松便来到了军中。 “咦?洛尘哥哥怎的没和大哥一道来?” 荀漠林往门外张望,却并没有发现潇洛尘。 “洛尘他身体不适,在寨子里休养。” “身体不适?有没有大碍?需不需要派个军医去看看!” 荀漠林问的关切,苏慕松却神色尴尬。 “无碍,无碍。” “青竹寨里什么没有,你就别操心了。” 看到一贯厚脸皮的大哥如此神情,苏慕枫大概猜到了几分。 荀漠林却是不明白的,他还想着要见一见萧洛尘,此番没能见到,不由失望。 “大哥来的正好,王爷制定了攻城之策,其中有一节需要青竹寨相助,但恐怕洛尘哥哥不愿,还得请大哥说服洛尘哥哥,助王爷一臂之力。” 苏慕松自然知道萧洛尘心结何在,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查找真相,当年之事他大概已经清楚前因后果,也知道使得萧家灭门的罪魁祸首是谁,因而对于说服萧洛尘相助成竹在胸。 “自当尽力。” 宇文晔与苏慕枫在赤霞山探察了一番,发现若是从距离丹城最近的虎啸峰上乘着风之翼而下,便能落在丹城之中。 苏慕枫比照着风之翼仿制了上百架,虽比不得真正的风之翼能依靠风力在空中停留良久,但载着人从虎啸峰降落丹城却够用了。 丹城中的鸽舍送来了瀚云的布防图,并查明了囤积粮草的仓库,苏慕松回到青竹寨说服了萧洛尘。 丹城之外,万事俱备,只待苏慕枫观了风向,便定下攻城的日子。 京都中,攸宁长公主满心的愁闷,皇帝哥哥一病数日也不见好,她想去探病,却被拦在了殿外,去找母后,母后却说是太皇太后下的令,皇帝需要静养,不准前去探望,她也无计可施。 在宫中待得无趣,宇文烟便偷偷出宫去了安国公府找苏慕柏。 苏慕柏接到了苏慕枫的飞鸽传书,正苦恼该如何查证信中定王所托之事,宇文烟便到了。 “夫子,夫子,你说为何皇祖母不准我去探望皇兄呢?” “太皇太后不准你去探病?” “对呀,我被拦在寝殿外,说是皇祖母下令,皇帝哥哥需要静养,不准任何人搅扰。但皇帝哥哥一直都没有醒,我不过想去看一眼而已,绝不会吵到他的。” 苏慕柏联想到宇 - 分卷阅读43 文晔信中所说,不由生疑。 “公主回宫后,想办法暗中将皇上的药和膳食带出来,我请表姐查验。” “夫子这是……”宇文烟聪慧过人,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夫子怀疑有人在皇兄的饮食中做手脚?” “只是为了稳妥起见,但愿是我多疑了。此事切不可让太皇太后知晓,公主行事需得小心。” “夫子放心,必定不辱使命。” 宇文烟如同接了军令的士兵,顿时使命感充盈,苏慕柏少有支使她的时候,这次终于有用得上她的地方了,这让她很是高兴,只是想到可能有人暗中加害皇帝哥哥,心又蓦地沉下来。但夫子聪明异常,定有法子助皇帝哥哥脱困,如此,心中安定不少。 宇文烟回到宫中,趁着皇室宗族几位长辈进宫见太皇太后,再次提出要去看望宇文煊,起初太皇太后仍旧是不烟便跪地乞求,言辞恳切,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几位宗族的长辈向来疼爱宇文烟,见宇文烟哭的伤心,心中不忍,于是也向太皇太后请求探望皇上。 太皇太后可以下旨拦住大臣,用祖母的威严拦住公主,却不能过于强硬的对待皇室宗族,一味的不准反倒惹人怀疑,因而只得答应。 宇文烟如愿以偿的跟着宗族的几位长辈见到了宇文煊。 病榻上的宇文煊仍旧是昏迷不醒,面无血色,看着与普通的病人无异,但宇文烟却总觉得她皇帝哥哥的脸上笼着一团黑气。 宇文烟趁着太皇太后与宗族长辈出殿,一众伺候的宫女侍宦伏地跪送,迅速将宇文煊尚未进食的汤药及膳食各盛了一勺在事先备好的瓶中。 宇文烟将小瓶藏好,近前与昏睡中的宇文煊道别,想着这次过后也不知什么时候再有机会前来探望,心中不由难过,于是伸手将宇文煊散落在枕边略微凌乱的发丝理了理,却意外的发现宇文煊耳后有条极细的黑线,似乎源自后心。 宇文烟心中起疑,正欲看得仔细些,却听得太皇太后派来的侍宦总管道 “长公主,请回吧,皇上需要静养。” 宇文烟白了侍宦总管一眼,只得不舍的离开了寝殿。 在宇文烟探望皇帝的同时,苏慕柏亲自去了京郊的园子将长孙晨浅请到了安国公府。 宇文烟带着从宇文煊那取来的汤药和膳食连夜出了宫,到了安国公府。 长孙晨浅验过,却并无不妥。 难道先前的猜测是错的?皇上真的是突发急症? 正当苏慕柏疑惑间,宇文烟说出了自己白天所见。 “耳后有黑线?” “是的。若不细看发现不了,似乎是从后背一直长上来的。” “这可不太妙。或许你皇帝哥哥不是生病,而是中了蛊毒。” “蛊毒?!可有的解” “现下还不知是什么蛊,若我能亲自诊断或许还能想想法子。” “这个便由我来想办法,还请姐姐一定得治好我皇帝哥哥,烟儿在此先谢过了。” 宇文烟乃天之骄女,向来都是众星拱月,如此恳切的求人,却是少见。 宇文煊和宇文烟并非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只是德帝子嗣虽不少,却只有宇文烟这么一个公主,宇文煊对这个唯一的妹妹自然是极尽疼爱,这也是为什么苏慕柏虽才名远播仪表不凡,又是安国公世子,但年近二十却还未成亲的原因。京都哪个权贵不知道攸宁长公主爱慕苏慕柏,又有谁敢与被皇帝捧在手心里长公主抢人呢? 于是乎第二天,攸宁长公主动用了全副仪仗去了慈航寺上香,为皇帝祈福,回宫之时长孙晨浅便混在宫女之中,跟随宇文烟一道进了宫。 半夜趁值守懈怠瞌睡,长孙晨浅潜入了皇帝的寝殿,一番诊断,宇文煊果真是中了蛊毒! 儡蛊,出自盛煌南疆第一大门派群仙汇,中蛊之人起初与常人无异,而后意识便一日比一日涣散,最终沦为任人操控的傀儡,若遇上剧烈的情绪波动,便会加速蛊毒发作,宿主很可能昏迷不醒,直至蛊虫完全控制宿主。只因是蛊,又出自他国,御医们诊不出来,只当作心神不宁治了。 长孙晨浅虽识得这蛊,却并不能解,不过能抑制蛊虫,使之暂时休眠罢了,若要完全解了这蛊,还得一物相助,便是群仙汇的镇派之宝雪蟾蜍。 长孙晨浅将自己的一番诊断说与苏慕柏及宇文烟,二人闻言虽是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是仰仗长孙晨浅了。 边关丹城,宇文晔攻城却异常顺利。 丹城中鸽舍的人手找到了瀚云的粮草库,燃起一把大火将瀚云囤积的粮草烧的精光。苏慕枫看好了风向,算好了距离,命豹营的士兵乘着简制的风之翼如神兵天降落在丹城之中,破开了城门,将襄平的大军迎进了丹城。 瀚云大皇子趁乱率领残余部众仓惶逃回,于是乎此战最终以襄平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宇文晔的大军苦战数月终于能够班师回朝! 第58章 靖西侯世子的最新作死方式 这日里,自中秋宫宴后便闷在王府中终日借酒浇愁的苏慕柳终于放下了酒壶,回了一趟安国公府。却恰逢攸宁公主宇文烟来与苏慕柏商量替皇帝解蛊毒一事。 长孙晨浅一直潜在宫中,想法子控制宇文煊体内的蛊虫,宇文烟便成了她与苏慕柏的传话筒。 群仙汇乃盛煌南疆第一大派,以制毒蛊而闻名于世,行事作风历来阴毒狠辣,是被盛煌武林所不齿的邪门歪道,想取得其镇派之宝,难于登天。 长孙晨浅要控制皇帝体内的蛊毒脱不开身,京郊那边东方宇为乳娘医治也到了关键时候无暇分身。江湖中事,终归还是要江湖中了的,只是一时间却找不到一个武功高强愿意以身犯险的人。 “就让我去吧。” 群仙汇的厉害苏慕柳不是不知道,她在盛煌参加名剑会时便已然见识过了,亦深知自己根本不是群仙汇的对手,只是事关心上人的性命,即便九死一生也义无反顾。 见苏慕柳神情肃然,苏慕柏知道自家小妹这话并非是被侠义之情冲昏头脑而贸然说出的,虽不明白其中缘由,但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 “不行。群仙汇的厉害你不是不知道,连表姐都不敢轻易涉足,你怎能是对手?贸然去了不过是白白送掉性命而已。” “可文……皇上他危在旦夕,总归是要有人去一趟的,我对盛煌尚算熟悉,走一遭也无不可。” “小妹,二哥虽不懂江湖中事,却也知道这一趟并非有去便有回的。” “即便九死一生也要拼尽全力一试!” 苏慕柳说的决绝,苏慕柏知道她这是铁了心要走这一趟了。 “唉!小妹,二哥不知你为何如此坚决,也知道你若决定的事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 分卷阅读44 。你固然可以不顾惜性命,成全了自己的心意。但你是定王妃,现下定王在西境统兵,王妃离京是大罪,届时不但你难逃罪责还要连累定王。本就是我们苏家对不起他,怎能使得他再无辜受累?朝中局势这般艰险,若定王倒下了,皇上便再无依靠。如此你丢了性命,却救不回皇上,却还要累及定王,道理我都跟你说明了,你素来聪慧,何去何从想必会有自己的决断。” 苏慕柏语重心长的说了这番话,只盼着苏慕柳能够听进耳中去。 良久,苏慕柳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对苏慕柏道 “那他的蛊毒怎么办?” “只能是给表哥去信,请他想想办法吧。” 苏慕柏所说的表哥便是长孙晨浅的孪生弟弟长孙晨晏。长孙氏一族的血脉历来是龙凤双生子,只是有如苏慕枫苏慕柳这样长得极为相像的,亦有如长孙晨浅长孙晨晏这般不完全像的。 苏慕柳明知表哥掌管着万花堡,在盛煌武林亦是不可小觑的势力,办起此事来更有把握,但却仍是忧心,只是二哥的话却不能不放在心上。 “表哥自然是比我有本事的,也罢,我便暂且在王府里当个清闲的王妃吧” 苏慕柳故作轻松的一笑,惟怕苏慕柏看出什么破绽。 其实苏慕柏对于苏慕柳的言行并非没有怀疑,只是眼下他心中只想着解皇帝蛊毒一事,便没往别处想了,西境那边也要去信,将宫中的境况告知定王,让其提防准备。 定王的大军攻下了丹城,留了部分兵力驻守,其余人马则在西洲暂做休整。 宇文晔与荀漠林在府中偷闲饮酒,却不见苏慕枫。 “慕枫一早出门,为何这时辰还没回来?” “许是去了青竹寨。” “呀!太不够意思了,去见洛尘哥哥为何不叫上我?” “你若再大声些便有人能将他绑来见你了。” 苏慕枫恰好此时回来了,对于荀漠林这般大声的嚷嚷萧洛尘的名字颇为不满。 “这里没有别人,不会有事的。这么说你是真的去了青竹寨?” 苏慕枫饶有意味的看着宇文晔道 “我去看望了铁蛋的娘子李二丫。” 听到这两个名字,宇文晔口中还未咽下的酒猝不及防的喷了坐在对面的荀漠林一脸。 荀漠林倒是毫不在意,就着袖子擦了脸还不忘嘲笑一番 “哈哈,铁蛋?真难听,还不如叫二狗,和他娘子倒好凑一对。” 苏慕枫看了看黑着脸的宇文晔,心中暗暗为荀漠林默哀。 荀漠林丝毫没有感受到宇文晔情绪的变化,却还有心思问苏慕枫 “你去找他们作甚?”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报恩去了。” “什么恩?” “救命之恩。” “你在这西洲城中曾有性命之忧?我怎的不知道。?” “并非为我自己,是为别人报的。况且我带走了人家的相公,自然要给她安排好下半辈子。” 苏慕枫看了一眼宇文晔——面无表情的饮着酒。 “带走了相公?” 荀漠林看向宇文晔 “难道是……” 苏慕枫点头确认。 荀漠林顿时想打自己一巴掌,这张嘴为何总是没有遮拦,果然,荀漠林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荀副将,朝廷派的总兵还要些时日才能到丹城,在此之前你便在丹城驻守吧,不必跟随大军回京了。” “是。末将领命。” 苏慕枫幸灾乐祸的看着荀漠林如霜打的茄子般领命,只觉得好笑,庆幸自己并非宇文晔军中的人,宇文晔也罚不到他头上。 先前军情紧急,苏慕枫也没能顾得上,如今战事平息了,又到了西洲城,正好了却这事。苏慕枫将苏家在西洲城中的一个皮货铺子给了李老汉,便算是对他救了宇文晔的报答了。 办妥这件事,苏慕枫在西洲便再无挂碍,随时可以启程回京都。 第59章 远方来客 给表哥长孙晨晏的信将将写好,便有下人来报,有客来访。 苏慕柏实在想不到这时节会有什么客人来访,爹娘云游未归,大哥和三弟去了西洲,而自己的朋友甚少到苏府拜访,宇文烟从不等通传,每每皆是轻车熟路的直奔他的书房,问了前来通报的小厮却也是答不上来。 苏慕柏厅前会客,远远的便瞧见小厮引了两男一女前来。 看清其中一人的样貌后,苏慕柏疾步迎了出去。 “表哥!” 三年未见,苏慕柏觉得表哥长孙晨晏还是一如往昔那般俊逸清雅,温和从容,一袭白衫,如岚似雾,更衬得他宛如月宫谪仙。 “表哥为何没有先知会一声,我也好出城相迎呀!” “我知你公务繁忙,家中其余几位这时节怕是不着家的,不过因许久未见你了,又恰逢来寻晨浅,顺道过来看看。” 苏茂仪夫妇每年都会去盛煌与长孙晨晏一家小聚,苏慕松因在盛煌有生意要打理顺道去万花堡次数也不少,苏慕枫与苏慕柳则更不必说了,向来是无拘无束,兴致来了便要去住个个月。唯独苏慕柏,自从入了仕途,便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出行了,长孙晨晏若不来襄平,二人自然是见不到面的。 “备酒席,我要为表哥接风洗尘!” 苏慕柏吩咐了小厮,拉着长孙晨晏,雀跃的进了迎客厅。 小厮去年才来的,印象中二少爷从来都是不急不慢,正襟危坐的,眼下这般模样倒是让小厮吃了一惊,也不及细想,一路小跑的去向苏总管禀告苏慕柏要设宴一事。 “表哥方才说是来寻晨浅表姐的,可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了?” 苏慕柏知道长孙晨晏甚少出门,此番千里迢迢的赶来襄平寻长孙晨浅,想必也是迫不得已。 “其实此次是欧阳兄要请晨浅医治蓝寒姑娘,我只不过是领路人罢了。” 长孙晨晏口中的欧阳兄和姑娘显然就是随之一同前来的一男一女了。 “在下欧阳豫,搅扰了。” “苏慕柏。欧阳兄不必客气,表哥的朋友自然是我苏府的贵客。” 苏慕柏观欧阳豫其人,潇洒倜傥,举手投足间皆是一派江湖英杰的侠气,与自己平日里在朝堂上见到的规正酸腐的官员全然不同,因而顿生好感。 “这位姑娘是……” 同来的这女子身量窈窕,步子轻快活泼,虽青纱遮面,却不似身染重疾的样子。 “帅哥你好,我是蓝寒。” 看着女子伸出来的手,苏慕柏有点不知所措。 “呃……我又忘了,你们这的人不这样打招呼。” 蓝寒清了清嗓子,冲着苏慕柏端正的行了一个礼 “小女子蓝寒,见过苏公子。” “姑娘 - 分卷阅读45 有礼。” 苏慕柏回了一礼,却仍是颇为疑惑,这姑娘似乎有点奇怪,但长孙晨晏和欧阳豫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欧阳豫,现在我能把这面纱摘了吗?戴着真心不舒服。” “随你意了。” 蓝寒麻利的揭开面纱,顿时觉得心情舒畅,长孙晨晏与欧阳豫神色如常,苏慕柏却看呆了。 原以为自家小妹与晨浅表姐便已是世间罕见的绝色,但若与这位蓝寒姑娘一比,却皆要逊色几分。 “唉,古人诚不欺我,看来的确是红颜薄命。不过她若不薄命又怎能有我?” 蓝寒在一旁自言自语,苏慕柏看得是一头雾水。 “姑娘这是何意?” “不必管她,这丫头疯了,所以才带她来找美人仙子看看,是不是脑子摔坏了。不知美人仙子现下可在府中?” 欧阳豫口中的美人仙子自然就是江湖人称金蕊仙子的长孙晨浅了。 “表姐眼下在宫中。” “宫中?如此妙人,为何去那地方糟践自己?她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才这般想不开?” 欧阳豫听闻长孙晨浅在宫中,只道她是入宫为妃了,不由连连摇头叹息。 “欧阳兄误会了,表姐是在宫中为皇上诊病。” “那我便放心了。” “说起来,正有一事请表哥相助。” “何事?” 苏慕柏屏退了下人,这才放心说出所求。 “实不相瞒,皇上中了蛊毒,表姐说唯有群仙汇的镇派之宝雪蟾蜍能解,但我等却无能为力,只能仰仗表哥了。” “群仙汇的确不易对付,不过既然慕柏你开口了,我走一趟便是。” 长孙晨晏虽答应的爽快,但却深知这绝不是件易事,若不是苏慕柏的请求,他这辈子都不愿跟群仙汇有任何交集。 “不必如此费事。看来你们那皇帝倒真是个有福气的” 欧阳豫从怀中掏出一水晶镂雕的盒子 “你们看,这是什么。” 看着盒中吐着寒气的蟾蜍,苏慕柏不经怀疑自己是否身处梦境之中。 “这是……雪蟾蜍?” “如假包换。” “我这便想法子通知表姐!”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苏慕柏大喜过望,也没空深究这群仙汇的镇派之宝是如何到欧阳豫手上的。 看着一路小跑而去的苏慕柏,欧阳豫不由感叹 “忠臣呐!” 看着一旁大快朵颐,形象全无的蓝寒,欧阳豫一脸嫌弃,道:“你们清宁要有这样的忠臣,你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模样了。” 蓝寒却似全然没听到一般,愉快的吃着长孙晨晏给她剥的虾。 苏慕柏在家中招待着远方来客,而此时的苏慕枫却在别人家里做客。 宇文晔班师回朝,路经蠡关,因苏家与蠡关总兵是故交,因而苏慕枫顺道去总兵府上拜访,宇文晔也一道去了,却没想到在此处遇上了前来看老友的苏茂仪夫妇。 第6o章 婚约 蠡关总兵穆毅正设宴招待苏茂仪夫妇,便有下人来报,苏三公子来访。 “快请。慕枫是与苏兄一道来的吗?怎的没一同进来?” “慕枫数月前去了定王军中,并未和我们一道。想是回京途中路过蠡关,因而特来拜访。” 苏茂仪与长孙琴谙是从清宁过来的,并不知西洲战事如何,只道苏慕枫是一人返京,却不知其实是和大军一起。 几日前宇文晔便已差人通报,回京的大军会从蠡关过,命穆毅做好准备。只不过苏慕枫和宇文晔是骑了快马先于大军过来的,穆毅更没想到的是定王会和苏慕枫一同前来。 “参见王爷!” “本王今日是和慕枫一同来拜访长辈的,穆总兵无需多礼。” 穆毅性子刚直,英勇善战,宇文晔虽不曾与之并肩作战过,却也是十分佩服欣赏其为人。 “慕枫见过穆叔叔。” “两年未见,慕枫结实不少呀。” 穆毅拍了拍苏慕枫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他本就看好苏慕枫,又得知苏慕枫去了定王军中,自然更是高兴。 “枫儿,快过来让娘看看。” 苏慕枫这才看到不远处凉亭中的苏茂仪和长孙琴谙。 “爹,娘!你们为何在此?” “路过蠡关,来看看你穆叔叔和瑶儿。” 宇文晔向苏茂仪夫妇行了礼,和苏慕枫入了席。 长孙琴谙打量着苏慕枫,数月不见,除了比先前在京中时更加精神,其余倒是一点没变,军中生活不比家中养尊处优,能有眼前状貌,想必受了定王不少照顾。 “慕枫在军中辛苦王爷照顾了。” “夫人言重了,一家人,本就是应该的,何况此次能够击退瀚云夺下丹城,多亏了有慕枫相助,我自然得好好照顾这位大军师。” 穆毅听了宇文晔的话面露喜色 “慕枫真是出息了,如今能在军中建功立业,瑶儿若是知道了必定高兴。” “为何不见瑶儿?” “她去了军中巡视,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穆瑶一身戎装,英姿飒飒的过来了。 “怎么穿这一身就过来了?” “这不是急着来见伯父伯母嘛。哟,慕枫也来了。” “没规没矩。快见过定王。” “定王?那便是慕柳的夫君?” 穆瑶打量了定王一番 “还是那丫头有福气,王爷英伟不凡,与慕柳倒真是登对。” “你与慕柳同岁,她如今已觅得良人,你和慕枫的婚事也该有所打算了。” “啪” “王爷?” “手滑。” “来人,给王爷换个新酒杯。” 穆毅与苏茂仪是年少时的好友,穆瑶与苏慕枫又是同一天在同一处出生的,当时便在穆毅的提议下定下了婚约。 婚约这事,年深日久两家人少有提及,若不是今日穆毅说起,苏茂仪夫妇几乎都忘记这回事。苏慕枫却是听大哥说起过的,只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竟是真的。 穆瑶自然也是知道的,从前听娘说起过,但后来再没见动静,就以为两家人都不当真了,谁知原来她爹心中还是有这打算。 “爹!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怎能是儿戏?这婚事是自你出生起便定好的,做人自当重信守诺。” “这是你自作主张,可没问过我的意思。” “慕枫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又在军中立功,配你绰绰有余。” “即便上了战场也仍旧是个文弱的小白脸,哪有我漠林哥哥英姿伟岸。” “说起英勇,慕枫倒真比不上荀副将。慕枫多在军帐中出谋划策,上阵杀敌却是没有过的,大抵也是他心善,蛇虫鼠蚁都不忍杀 - 分卷阅读46 害,遇上了也每每退避三舍,放其生路。” 宇文晔喝着酒,看似漫不经心的插了一嘴。 苏慕枫白了宇文晔一眼,若不是长辈在座,他定然要质问宇文晔的,什么叫做没有上阵杀敌,那西洲城外助宇文晔杀出重围的是谁?什么叫做遇上蛇虫鼠蚁退避三舍,宇文晔被闯入大帐中的长蛇吓得跳到桌案上不敢下来,难道不是他将蛇斩了给宇文晔炖了盅蛇羹? “那漠林哥哥在军中又是怎样的?” “荀副将武艺超群,熟谙兵法,智计百出,深受将士爱戴。多亏他几次三番相救,否则本王早就命丧西洲城外了。” 听到宇文晔夸赞荀漠林,穆瑶很是开心 “就知道我漠林哥哥是个无人能及的英杰,这才是我该嫁的人!” “你个女儿家家的,说这话也不害臊。” “那我就是喜欢漠林哥哥,不喜欢慕枫嘛。” 穆毅一脸尴尬的看向苏茂仪夫妇,苏茂仪专心致志的给夫人挑着鱼刺,长孙琴谙正为夫君添酒,好似全然没有注意到穆瑶说了什么。 “苏兄,这……” “孩子们的事,便由他们自己做主吧,瑶儿的眼光不错,漠林是我看着长大的,与瑶儿确实般配。” 苏茂仪这话的意思很是明了,但苏慕枫是穆毅看中的女婿,穆毅不愿轻易放弃 “那慕枫你的意思……?” “长幼有序,大哥和二哥都还未成亲,自然还轮不到慕枫了。” 以穆毅和苏茂仪的交情,苏慕松和苏慕柏为何至今未娶他自然清楚,苏慕枫这样说,便是不同意这门婚事了。 “好了,你我之间往后便没有什么婚约了,嫁娶两不相干。” 穆瑶敬了苏慕枫一杯,这杯酒过后,二人这门娃娃亲便算是烟消云散了。 第61章 无名之火 苏慕枫并未在总兵府久留,宴席过后拜别了父母及穆毅,便和宇文晔骑了马回军中去。 “王爷方才在席间为何要那样说?” 苏慕枫虽不愿穆瑶结这门亲,却也不想穆家父女认为他是个软弱的脓包。 宇文晔并不回答,反倒问起苏慕枫来 “慕枫觉得穆家小姐如何?” 苏慕枫不假思索,答道 “很好。英姿飒爽,性情中人。” 穆瑶虽总说苏慕枫是个文弱小白脸,但却是戏谑的成分居多,她对苏慕枫虽没有爱慕之情,却有朋友之谊,苏慕枫对穆瑶亦是如此。 “如此说来,若穆小姐答应了婚事,慕枫你也会遵守约定娶她为妻?” 若是从前,苏慕枫心中的答案很明确,他会娶了穆瑶。 苏慕枫并没有心仪的女子,因而从前听大哥说起这门亲事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左右是要成亲的,若找不到情有独钟之人,只要穆瑶愿意,那与她成亲,相敬如宾平淡一生也无不可。 如今宇文晔再问,苏慕枫的答案却不再确定了 “或许吧。” “慕枫钟情于穆小姐?” “朋友之谊罢了。” “既然如此为何要娶?” “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一生所爱,孤独终老的却少见,多的是为了找个伴而成亲的。” “慕枫也愿做这随波逐流之人?” “随波逐流?王爷的意思是,王爷只愿娶自己钟情之人?” “当然。” 宇文晔答得干脆,苏慕枫却顿时无名火起 “宇文晔,你不觉得你这话说得虚伪吗?你既只娶钟情之人,却为何娶了慕柳?还是你从前便钟情于慕柳吗?我可从未听她提起与你有何交集,如此说来,你不过道听途说了她的美貌与才名,便要娶了她,这算是什么情有独钟!” 苏慕枫说完,扬鞭策马而去,留下风中凌乱的宇文晔,懵在原地。 宇文晔不知自己如何触怒了苏慕枫,自相识以来,这样大动肝火的苏慕枫宇文晔还是头回见到。见负气而去的那人逐渐消失在视线里,宇文晔这才回过神来,拍马赶上。 京都之中,安国公府,长孙晨浅得知欧阳豫带来了雪蟾蜍,便设法出了宫。老友相见,少不得一番寒暄调侃。 “哟,欧阳公子果然风流,这身边的美人又换了?” 未到襄平之前长孙晨浅在盛煌见过欧阳豫,那时跟在他身边的显然不是眼前的这位姑娘。 “旁人再美,也敌不过仙子在我心中的份量,这不,我不是千里迢迢的赶来见你了吗?” “你的来意慕柏已经告诉我了,又何必说这寻人开心的话。” 长孙晨浅不再搭理欧阳豫,只专心为蓝寒诊脉。 “如何?这丫头是不是摔坏脑子了?还是中邪了?” “并无异常。” “连你都诊不出来,看来真是无药可救了。” 欧阳豫连连叹息,倒让长孙晨浅不由好奇 “你为何如此笃定蓝寒姑娘有病在身呢?” 欧阳豫见没有外人在,便将蓝寒的来历说与众人听。 “是这样的。数月前,我到了羽枫,恰好赶上一场大热闹。清宁的使团居住的处所起了一场大火,原本送来羽枫和亲的公主葬身火海。因先前羽枫的王似乎执意要娶另一女子为后,而不愿接纳这和亲的公主,于是清宁使团便认定是羽枫蓄意纵火。” “纵火烧死和亲公主便如同宣战,羽枫没理由如此做。” “按常理来说是这样,况且清宁既送了公主和亲,想必也是不愿开战的。然而这两国却好似正等着这个契机一般,全然不理会真相如何,直接通晓两国公主身亡,急急忙忙便宣战了。” “清宁和羽枫宣战与蓝寒姑娘又有何关系?” “别急,这就说到了。我一到羽枫,便听到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说清宁和亲的公主如何漂亮,如此美人我又怎能不去瞧瞧?也是造化,我到了那驿馆正好遇上火起,见到一个美人被困在封了门的房中,于是便顺手救了。” “那个美人难道是和亲的公主。” “正是。” “房门被封了?如此说来多半是清宁自己的人要烧死公主。” “猜的不错。自我将那公主救了,便遭到一伙人追杀。那公主说要回清宁部落的外祖家寻求庇护,我便护着她一路往北。途中不慎,公主被追杀的人击落悬崖,等我再找到她时,便如同换了个人一般,从前的事不记得分毫,性情也大变,整日里说些听不懂的疯话。” “难道蓝寒姑娘便是那个公主?” “看过的大夫皆说她并无异常,我猜她或许中了什么厉害的蛊,于是去群仙汇将雪蟾蜍盗了来,却并没什么用,我只能带着她来找你了,快点治好她,让她回清宁去。我可受不了身边跟着一个疯丫头。” 对于欧阳豫的嫌弃,蓝寒似 - 分卷阅读47 是毫不在乎,她只知道,若不跟着欧阳豫,不但小命不保,连饭也吃不上了,她是赖定欧阳豫了。 “难怪雪蟾蜍会在你手中。” “如何?这丫头真没治了?” “恕我无能为力。” 欧阳豫知道长孙晨浅既这样说了,那么他再去找再多的大夫,也不会得到别的答案。 “蓝寒姑娘若是不嫌弃可暂时去万花堡落脚。” 一直默不作声的长孙晨晏此时向蓝寒发出了邀请 “不嫌弃,不嫌弃,我很好养活的,我可以给你打工,包吃包住就行,要是再发点工资就更好了。” 蓝寒拉着长孙晨晏的衣袖,笑得一脸谄媚,全然没有身为一个美人的自觉。 欧阳豫也很是开心,终于甩掉了这个疯丫头,又能自由自在相会美人了。 “你盗了群仙汇的至宝,不怕他们找你麻烦?” “盗都盗了,还能如何。若有他们本事,我这条命只管拿去。就别担心我了,还是赶紧拿着这雪蟾蜍去救那皇帝的命吧,总得派上点用场,才不枉我辛苦将它盗来。” 欧阳豫说得轻松,长孙晨浅却深知他的处境有多危险,惹上群仙汇,从来就没有能够善终的。如今也只能是尽快解了皇帝的蛊毒,将雪蟾蜍奉还,但愿群仙汇忌惮欧阳豫镜仙湖的势力而息事宁人吧。 第62章 夺魄楼 苏慕枫策马扬鞭一路疾驰,心绪烦乱,也没认路,只由着马走,等到敛住缰绳,放眼四望,峰峦叠嶂,不知是到了何处偏僻荒野,只得顺着独径继续前行,最终能到哪里全凭天意了。 天色将晚,转过一个山口,豁然出现一个小镇,苏慕枫心想自己运气倒还不错,至少今晚不用宿在荒山野岭。 苏慕枫牵着马走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想着找个客店落脚,却发现这镇子似乎有点诡异。 街旁零星分布着几个破落的小摊,道上偶尔走过一两个持刀配剑的江湖人,见到苏慕枫,皆是审视打量,好似在看一件稀罕物。 起初苏慕枫并未在意,只是等到天色完全暗下去,街上的人却越来越多,皆是这般打量,便由不得苏慕枫不在意了。 两相对比,苏慕枫总算是知道为何自己如此受瞩目了。 与这街上的行人相比,苏慕枫未免显得过于干净了,且熙熙攘攘的行人,几乎都是满身戾气带着兵器的江湖人士,苏慕枫在这人群中就像个文弱书生,显得格格不入。 找到症结所在,苏慕枫找个了僻静的街角,扯散了束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随手扎成一把,又在墙角蹭了几蹭,沾了一身灰,还不忘往脸上抹两把,又捡了把豁了刃带着锈的大刀扛在肩上。如此打扮一番到街上,果然没有人再多看苏慕枫一眼。 苏慕枫本想找个客店,却发现似乎这众多凶神恶煞的江湖人士都在往同一个地方汇聚,这个荒僻的小镇聚集了这么多的江湖中人实在是怪异,如今看来倒像是有目的的,于是乎便决定跟着人潮一探究竟。 苏慕枫跟着人潮,进了一座楼。楼分四层,层层皆是人头攒动。苏慕枫在第一层转了一圈,四周满是悬赏告示,原来这里做的是杀人的买卖,此处想必就是大哥曾经说起过的夺魄楼了。 第一层不过是些无名小卒,第二层上了告示的皆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物,第三层悬赏告示锐减,赏金却是成十倍上涨,这层的名单中既有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亦有朝廷高官。这让苏慕枫更加好奇,第四层里挂出的会是谁的画像。 第四层,只挂一张告示,便是整个夺魄楼出价最高的那颗人头,这颗人头出价黄金万两,是今晚才挂出来的,这也是今晚这夺魄楼如此热闹的原因。 苏慕枫钻过人群,挤到四楼,看到悬赏告示上的画像的瞬间,却只有惊愕,这画像上的人分明是宇文晔! 竟然有人出万两黄金在夺魄楼买宇文晔的人头,不用想也知道谁是幕后推手,只是苏慕枫没有想到,那伙人的手段竟然如此下作。 进了这夺魄楼的本就是亡命之徒,况且万两黄金实在太过诱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便知道定王难杀却仍有不少人跃跃欲试。 苏慕枫原本打算认清了方向便独自回京,不再回宇文晔的大军中去,如今知晓了宇文晔有危险,却是将之前的郁结愤懑及回京的打算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一众揭了悬赏榜的杀手们依次领了夺魄楼的号牌及宇文晔的画像,来日取了宇文晔的人头,这号牌便是信物,与留在夺魄楼的另一半合在一起,便可领那万两黄金的赏金。 苏慕枫站在人堆里,也顺手领了一个号牌,一百六十三号,看周遭的人头,少不得还有百十号人等着领号牌,头一天便这么多人,往后更加不可想象。 这一众人中,既有一看便知是给人当垫脚石的,也有一靠近,其杀气便让人不寒而栗的。苏慕枫想,除非那金主撤了悬赏,否则往后宇文晔怕是再没安生日子过了。 是夜,苏慕枫尾随着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可怖的大汉,找了间客店住了一夜,只等天一亮便跟着那那杀手一道出镇,只要出了这山,便能问到与大军汇合的路了。只盼着自己能赶在所有杀手前头,提醒宇文晔早做准备。 跟着那杀手穿过山间曲折蜿蜒的隐蔽小道,终于到了一处寻常的镇子,苏慕枫宽心不少,不由觉得好笑,那杀手被跟踪了一路,却没有发觉,也不知他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苏慕枫丢了大刀,擦了把脸,向行人问路,才知这原来是挨着蠡关的一个镇子,如此说来离定王的大军也不会太远。因要暗中跟着那笨杀手寻路,不便骑马,苏慕枫便将自己的坐骑遗弃在了住宿的客店,这会儿急着要去和宇文晔汇合,马是必不可少了,也不知这小镇上会不会有马市。 苏慕枫一番搜寻,马市没找到,一同在夺魄楼领了号牌的杀手倒是见到不少,显然和自己一样,都是才穿过山路到的这。 苏慕枫只愿宇文晔乖乖的待在军中不要独自外出,杀手虽多,但却也不敢轻易的入军营动手,只要宇文晔不落单,便性命无虞。 其实苏慕枫应该想得到的,他就那般从宇文晔眼皮底下消失,一夜未归,宇文晔必然是放心不下要来寻他的。 果不其然,苏慕枫刚买了包子,一转身,便看到宇文晔骑着高头大马四处张望,从镇子的牌楼下经过,正往他这边来。 看到宇文晔如此招摇,苏慕枫恨不能飞身上前将他从马上拽下来,但又恐引人注目惊动了四周的杀手,只得暗暗运起轻功,小心的向宇文晔靠近。 终于到了宇文晔跟前,苏慕枫看了一眼四周,似乎有几个杀手已经起疑,展开画像正要和宇文晔做比较。 - 分卷阅读48 看着突然不知从何方冒出来的苏慕枫,宇文晔既惊又喜。 “慕枫!” “嘘!不要做声,快点下马跟着我走。” 虽不懂苏慕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想必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宇文晔顺从的下了马。 苏慕枫见不远处有几个杀手已经认出宇文晔,正往这边来,也来不及多做解释,拉过宇文晔便往密集错落的一片宅子跑,宇文晔一头雾水,却也没有多问,只是跟上。 眼看着杀手越追越近,苏慕枫运功带着宇文晔飞到了屋顶上。一阵疾行,几个起落,见一阁楼窗户虚掩,苏慕枫当机立断,拉着宇文晔撞开窗户,跃入房中。 房中一男一女,赤身露体在床上惊愕的看着破窗而入的两个不速之客,一时呆住。 看这情形,二人这是进了妓院无疑了。苏慕枫的敲晕了还没回过神来的□□与嫖客,又将方才被撞开的窗子关好,这才放心的坐下来喘口气。 “慕枫,你可还恼我?” 经过这一番曲折,苏慕枫万没想到宇文晔问出的竟是这句话。 “我何曾恼过你,由始至终恼的皆是我自己罢了。” 苏慕枫说得很是小声,也不知是在回答宇文晔 还是喃喃自语。 “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为何独自出来了?” 宇文晔到这镇子当然是为了找苏慕枫的,这话一问出口,苏慕枫便觉得自己问得多余了。 “罢了,这个也不重要了。” 苏慕枫将自己所见所闻以及宇文晔目前的险恶处境快速的说了一遍,他是满脸的担忧,看宇文晔,却像是满不在乎。 “王爷觉得我在危言耸听?” “非也,只是觉得有慕枫在,定能化险为夷。” “王爷未免太高看我了。” “愿以性命相托。” 一直以来定王都是别人的依靠,他是皇帝的最可靠的后盾,是将士们的定心柱,是百姓们的守护神,是襄平的中流砥柱,肩头压着千斤重担,但他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也有希望能有所依靠的时候。 这样的宇文晔以性命相托,苏慕枫顿觉责任重大。 “既然王爷如此信任,那慕枫便只有舍身忘死以报了。” “本王希望慕枫百岁无忧,只盼你一生平安顺遂,永远都不必舍身忘死。” “王爷说的是,希望王爷永远都不会陷入需要我舍身忘死以报的境地。” 苏慕枫说话间也没闲着,将那□□与嫖客扔了满地的衣服拾了起来,自己拿了嫖客的衣服,却将□□的衣服给了宇文晔。 “委屈王爷了。” “慕枫是认真的?” “嗯。外面有刺客已经认出王爷了,如今只有乔装一番,混出去了。” 苏慕枫一本正经,分析得头头是道。 宇文晔正迟疑间,房门开了,一个洒扫的龟奴不知怎的摔进了房中,苏慕枫以迅雷不及之势放倒了龟奴,仔细栓好了门。 苏慕枫仍旧将手中的女装递给宇文晔,示意他穿上,只是眼中的戏谑却是怎么也藏不住。苏慕枫的确是故意的,说起来,扮女人他是得心应手,但是他在王府中当了那许久的定王妃,此时就想看看若是英明神武的定王穿上女人的衣服会是什么模样,应该十分滑稽。 想象着宇文晔着女装的可笑样子,苏慕枫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慕枫何事如此高兴?” “突然想到王爷着女装的样子,啊,唐突冒犯了。” 原本将龟奴的衣服扒下来换上也无不可,只是看到苏慕枫那笑开了的眉眼……宇文晔无奈的摇摇头,默默接过了苏慕枫手中的衣服。 苏慕枫利落的换上嫖客的衣服,顺手给自己画上两撇小胡子,迫不及待去看换上女装的宇文晔,幸亏这衣服宽袍大袖,宇文晔穿了才不显紧促。 苏慕枫兴冲冲的将宇文晔按坐在梳妆台前,拿过胭脂水粉,在宇文晔脸上一阵涂抹,打扮起来,还不忘给宇文晔挽了一个髻,插上珠钗。 宇文晔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任由苏慕枫折腾,反正女装已经穿上了,也不差涂脂抹粉了。 苏慕枫忙活的手终于停了下来,打量着经过自己精心打扮过的宇文晔,虽身材高大了些,但倒也还是个风骚的美人。 “来吧,美人,随本大爷一道回府。” 宇文晔配合的挽上苏慕枫伸出的胳膊,虽说这个美人的确美艳,只不过比身旁这个嫖客高了一个头,着实魁梧了些。 没有几步苏慕枫便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伸手环了宇文晔的腰。 “美人,靠过来些。” 出了房门,妓院中已经摸进来了几个刺客,好在这早上相送惜别的□□与恩客不少,苏慕枫和宇文晔这般打扮,混在其中倒不显眼。 出了妓院,苏慕枫截住一辆前来接人的马车,直接将马车买了下来,一把将宇文晔推进马车里,也不用车夫,自己挥鞭驾车,逃离这个已满布杀手的小镇。 第63章 回京 到了驻扎的营地,苏慕枫下了马车,却让宇文晔在车中稍待,不多时便从营中拿来了宇文晔的常服,让其换装。苏慕枫虽捉弄了宇文晔,却并不想宇文晔在将士面前失去威仪,成为谈资笑柄。 宇文晔着装停当,与苏慕枫一道入了营,莫名便引着苏慕松过来了。 “大哥?” 苏慕枫对于大哥竟然离开了青竹寨颇为意外,看来定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了。 “大哥此时前来,是有大事发生?” “慕柏的信传到了西洲,皇上被人下了蛊毒,晨浅已在宫中医治。太皇太后听政,得知大军已攻下丹城,便指责定王不遵圣旨擅自开战,并给定王定下违抗圣旨之罪,现已派了宣诏官带着囚车前来,要将定王押解回京。” “如此厚颜无耻倒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打了胜仗反倒成了罪臣!那老妖婆未免欺人太甚!” 苏慕枫一时气愤忍不住破口大骂,只把一旁的苏慕松吓了一跳,如此气急败坏的三弟,这么多年来倒是头回见到。 “哼,她向来如此。” 宇文晔冷笑一声,却并未见怒意,好似这事与他无关,还顺手给正在气头上的苏慕枫添了杯茶降火。 “她只管下诏,我们不遵又能耐我何?反正都已经被扣上违抗圣旨的罪名,也不差这一回!” “她要的便是要本王拒不受诏。说到底先前攻打丹城不过是因时制宜,说本王抗旨也是她硬安的罪名,禁不起推敲。但若是本王无视此次的诏令官与圣旨,她便可以坐实了抗旨之罪,接下来恐怕便是说本王拥兵不返,意图谋反。” “那王爷是要接下这圣旨?” 苏慕松听宇文晔的话, - 分卷阅读49 似是有先受诏认罪之意。 “不行,这诏令绝不能接。一旦王爷离开大营,由囚车押解返京,那么夺魄楼的杀手要取王爷首级易如反掌。” “怎的又牵扯进夺魄楼了?” 听到夺魄楼这三个字,苏慕松心中一惊,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苏慕枫便将这两日的见闻与苏慕松说了一遍。 “好歹毒的计策,若王爷不遵诏,便坐实抗旨之罪,污蔑王爷谋反,若遵诏,便让诏令官制造机会好让夺魄楼的杀手下手。” “唉,如今是进退两难。” 营帐中一时沉默,半晌,苏慕枫站起身来,神色坚定,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如今之计,唯有釜底抽薪,我去把那前来传诏的官绑了,看他还怎么祸害人。” 苏慕枫话音未落,宇文晔便表示反对 “不可。慕枫不可冒险!” “王爷说以性命相托,我亦承诺舍身忘死以报,这才过了几个时辰,王爷反悔了?” 宇文晔一时语塞。 苏慕松像从未见过苏慕枫那般,绕着苏慕枫上上下下打量了两遍。 “大哥,你干什么?” “我瞧瞧你到底是慕枫还是慕柳。” 在苏慕松看来,直接杀上前去,将人绑了的事只有苏慕柳会做,苏慕枫鲜有如此的。 “若是慕柳那丫头,恐怕那诏令官只能去阎王那传诏了。” “说的也是。你绑了诏令官,可想过后果如何?” 苏慕枫自然知道绑架诏令官是死罪 “命都保不住了,还想什么前果后果。” 苏慕松本想说这与苏慕枫的命并无半分关系,但看到苏慕枫身后神情关切的宇文晔,便没能说出口,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也罢。我的傻弟弟,这事用不上你,还是大哥来解决吧。” “此话怎讲?” “慕柏是飞鸽传书过来的,那诏令官即便当天出发,想来也才离开京都不远。从京都到蠡关的必经之路上有我认识的一伙绿林好汉,绑人打劫这事,还是他们更在行,你便安心留在军中帮王爷应付夺魄楼的杀手吧。” “如此便拜托大哥了。” 苏慕枫虽知道大哥知交遍天下,却没想到原来还有当山贼的朋友,不过话说回来,萧洛尘不就是土匪头子吗? 宇文晔不在乎是山贼还是土匪,只要不是苏慕枫去,谁去或者没有人去绑那诏令官,他都不在乎。 虽说有苏慕松联络山贼在前方截住诏令官和圣旨,但是京都局势依旧紧张,宇文晔的大军一刻也不敢耽误,日夜兼程,不像是班师回朝,倒像是奔赴前线。 路过蠡关时,苏慕枫也没有再做停留,只是将荀漠林在丹城统兵的消息告诉了穆瑶,总得找一个人给荀漠林作伴,否则岂不是太孤独了些,只是于荀漠林而言,苏慕枫送过去的到底是伴侣还是麻烦便不得而知了。 在截住了三波诏令官后,宇文晔的大军终于回到了南郊大营。一路上除了急行军,还要对付前赴后继络绎不绝的杀手,苏慕枫只觉得心力交瘁。大军一到南郊大营,宇文晔要留下来整顿军务,苏慕枫却是未做休整便策马回到了安国公府。 一回府,谁也没见,冲进自己的房中,倒头便睡,足足一天一夜之后方才走出房门。 晌午过后,养足了精神的苏慕枫去见苏慕柏,发现原以为冷清的家中竟热闹的很。 长孙晨浅、长孙晨晏、欧阳豫、蓝寒、宇文烟一众人聚在花园的凉亭之内,苏慕柳因担心宇文煊的病况,干脆搬回了苏府居住,却对苏慕柏说是在王府中待的无聊,因而此刻也在凉亭之中。, “表姐?你不是在宫中吗?难道说……” 苏慕枫猜想应是皇帝的蛊毒已经解了,否则表姐又怎能如此轻松。 “嗯,蛊毒已解。” “长孙姐姐真厉害,不但给皇帝哥哥解了蛊毒还找到了那个下蛊的人。” 宇文烟对于长孙晨浅满是感况总算不是太坏。 “二哥,今日朝堂之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为何会受刑?” 见苏慕枫问的急切,苏慕柏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太皇太后召集大朝会,本是想定宇文晔的罪,但包括苏慕柏在内的一众官员却据理力争,主张定王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右相一党自然是主张定王有罪的,如此一番吵嚷,最终以太皇太后下令廷杖为定王辩解的官员而结束。 行刑到一半,久病在床,一直被 - 分卷阅读50 太皇太后宣称不省人事的皇帝突然出现了,叫停了行刑。 宇文煊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只不过于有些人是惊喜,而于有些人来说是惊吓罢了。 起初太皇太后仍是不依不饶,而后,不知皇帝对其说了些什么,太皇太后竟当即转变了态度,不再坚持原有的主张。 苏慕柏虽被押在殿外,但皇帝在朝堂之上说的一番话却听得清清楚楚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不宜操劳。未免搅扰太皇太后安享晚年,从今日起,朝堂之事便不劳烦费心了。只盼太皇太后安康喜乐,若觉得慈安宫不好,朕便吩咐下去,将浣秋宫收拾出来,太皇太后可搬去居住。” 浣秋宫实则是一座荒废的冷宫,皇帝这一番话摆明是要和太皇太后撕破脸了,太皇太后虽并未做出回应,但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往后皇帝与太皇太后两股势力的交锋势必更加却很是复杂,这是她曾经最想要得到的东西,是她爱恋的人所赠,原本视若珍宝,如今却像是她对宇文煊的感情,既不敢拿起亦舍不得放下。 “定王想必已经回到了王府,未免惹人怀疑,你还是赶紧回王府去吧。” 苏慕枫说的半点没错,定王夫妇伉俪情深是京都公认的,定王远征归来,王妃却赖在娘家久久不归,很难不让人怀疑。 苏慕柳出乎意料的没有磨蹭,乖乖听话的回去了定王府,看到她离去时那魂不守舍的神情,苏慕枫不由担心,他从未见过如此心事重重的苏慕柳,也不知自己离开的这几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看来那王府是真的不适合小妹了。 苏慕柳回到定王府的第二天,宇文晔便轻骑简从的到了安国公府,若不是夺魄楼的杀手盯得紧,他是一个侍从都不愿意带的。 “王爷?夺魄楼的杀手虎视眈眈,你这样出门实在太危险了。” 苏慕枫见到宇文晔高兴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担忧。 “本王等不及要来找慕枫讨回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苏慕枫脑中飞速回想,确认自己确实没有拿过宇文晔的什么物件。 “一个彩头。” 苏慕枫脑中灵光一闪,他果然是记得的! “慕枫曾与本王打赌,若大军能在银杏叶落之前回到京都,慕枫便陪本王去西山赏景,今日我便是来讨这个彩头的。” 苏慕枫自然是惦记着这个赌约的,只不过眼下觊觎宇文晔头颅的人这么的多,他实在不能冒这个险。 “慕枫想要食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与王爷的约定我自然会遵守,只是那夺魄楼的杀手……” “命有定数,若我命数尽了,即便整日龟缩在府中,也可能会被人砍下头颅,若命不该绝,即便杀手剑指咽喉也能脱困。” “既然王爷有此雅兴,我自当奉陪。” 苏慕枫见宇文晔坚持如此便不再阻拦,在苏慕枫心中,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这样的字眼也从来不与英勇无匹的定王相配。 虽然不畏惧,却也没有自惹麻烦的道理,西山自然是要去的,杀手则是能避就避了。于是苏慕枫请欧阳豫换上了宇文晔的衣服,带着定王府的侍卫,大摇大摆的出了安国公府,骑马返回王府。而苏慕枫自己却是和宇文晔乔装了一番,从一处不起眼的偏门离府。 一路顺利的出了城,也并未见有杀手跟来,苏慕枫这才放下心来,欧阳豫的安危他是不担心的,能和长孙晨浅做朋友的绝不是泛泛之辈,恐怕此番倒霉的是那些准备在路上截杀定王的杀手。 深秋的西山,千株银杏枝繁叶茂,金黄的叶子将头顶那片湛蓝澄澈的天空割得破碎,暖阳透过稀疏处投射下来,驱散了清晨残留的最后一丝料峭寒意。 苏慕枫跟在宇文晔身后,二人并未交谈,也未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一前一后,不紧不慢 - 分卷阅读51 漫步于落叶铺就的林间小道上。 走在前面的宇文晔陡然止住了脚步,苏慕枫紧跟其后思绪散漫,只顾低头往前,等到撞上宇文晔结实的胸膛,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到嘴角噙笑的宇文晔,顿觉大囧。 微寒的秋风吹动千枝复万枝的密林,黄灿灿的银杏叶似金蝶飞舞,一束光躲过层层的枝叶,恰好照在宇文晔身上,苏慕枫看着似是镀了一层金光的宇文晔,一时呆住。 “慕枫?” “啊?” “你得自己找个着力之处,否则你我二人怕是皆要掉进这沟里去。” 苏慕枫这才发觉自己此时扑在宇文晔怀里,全身的重量也都压在宇文晔身上,而宇文晔身后便是一条不浅的沟。 方才宇文晔正是看到这条沟才停了下来,掉头往回走,却没成想一转身苏慕枫便撞进了怀里,且力道并不小,差点便将他推入了沟里,亏得他,攀着了树干,这才没掉下去。 此时宇文晔右手环着苏慕枫,左手攀着树干,支撑得很是辛苦。 苏慕枫慌忙弹开,宇文晔才乘势起了身。 “慕枫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苏慕枫当然不能说自己看宇文晔看得出神了,这要说出来,大抵会被眼前这人取笑一番。 “我在想着,这样好的景色,若是不喝点酒就太可惜了,王爷等着,我去取酒。” 苏慕枫找了个理由,逃也似的离开,去取不远处马背上的酒囊。 酒囊里装的是西风烈,苏慕枫特意备的。上次给宇文晔过生辰,命人从西北运回一车,但是只用了一埕,余下的便都放在了苏府。因其辛辣性烈,并不受待见,因此才能从苏慕松和苏慕柳这两个酒鬼的掌中逃过,全留了下来。 苏慕枫抛了一囊给宇文晔 宇文晔打开塞子,闻到酒香便知道是西风烈。 “慕枫特意准备的?” “家中酒窖里随意挑的。王爷觉得怎样?” “我很喜欢。” “王爷满意就好。” 二人挑了块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幕天席地,饮酒赏景,所谓岁月静好大抵便是如此。 苏慕枫饮着西风烈,心中却在猜测宇文晔到底会不会把西风烈背后那个大叔的故事说与自己听。 末了,酒喝完了,宇文晔却只字未提,苏慕枫不禁自嘲的一哂,心中道,到底是亲疏有别,有些话还是只愿同对王妃讲啊。 一旁的宇文晔自然不知道苏慕枫这一番心思变化,见苏慕枫突然的失落,不由疑惑。 “慕枫为何事烦恼?” “无妨。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慕枫又怎会是庸人,因而能使你烦恼之事想必也不是寻常琐事,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能为你分忧。” “我在想,此时此刻若是夺魄楼的杀手围上来,该如何对付。” 苏慕枫心烦意乱,便随口胡诌了一句,却没想到一语成谶。 第65章 苏三公子的怒火 风止树静,暖阳和煦,苏慕枫却蓦地感受到一股寒意,是杀气!能散发如此浓重杀气的杀手显然绝不会是泛泛之辈,虽明知自己和宇文晔对付不了这个杀手,但却仍是站起身来,机警戒备,下意识的便把宇文晔护在了身后,宇文晔显然也感觉到了异样,只是对于这杀手的本事却是不能估量。 “王爷,看来这附近藏有一流杀手,需得小心。” 宇文晔见苏慕枫神色凝重,知这杀手恐怕不好对付便也戒备起来。 何谓一流的杀手?那便是即便目标知道杀手就在面前,却仍然避无可避,只能绝望等死。 苏慕枫和宇文晔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却没有动手的机会。 一道黑影猛的窜出,似流星划过,宇文晔与苏慕枫应声倒地。 苏慕枫并未受伤,就在刺客执剑刺来的电光火石间,宇文晔将苏慕枫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得助于苏慕枫掷出的酒囊,打偏了刺客的剑,因而原本要削下宇文晔头颅的剑最终在前胸剌了一条大口子,血流不止。 刺客对自己的失误颇为意外,并未立即再次出手。 苏慕枫趁机点住宇文晔穴道为其止血,只是伤口这样深,若不及时治疗,恐怕性命堪忧。苏慕枫亦明白,对于眼前这个杀手,自己毫无还手之力,此时只恨自己不是苏慕柳,否则尚且能拼死一搏。 “又是你这个小鬼。” 苏慕枫万没想到这杀手会开口说出这句话来。 眼前的杀手,一袭黑袍,半个铁面具掩面,剑柄之上雕着黑鹰,苏慕枫确认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为何听这人的口气却像是认识自己,难道是将自己认做小妹了? 虽不知这杀手如何是认得自己的,但苏慕枫却猜到了这杀手的来头 “阁下是想必便是夺魄楼杀手榜榜首猎鹰了?” 从这杀手的杀气,身手,穿着以及手中的剑,苏慕枫能够确认这便是令人闻风丧胆却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的夺魄楼第一杀手。猎鹰的杀人手法快准狠是毋庸置疑众所周知的,只杀在夺魄楼开了价的目标也是无人不晓的。 “让开。” 猎鹰的剑指着苏慕枫的眉心 “听闻猎鹰只杀在夺魄楼标了价钱的人?” “没价钱的人命不值得我动手。” “那我便放心了。” 说罢苏慕枫将昏死过去的宇文晔搂在怀中,护得严严实实。 “让开!” “不让。要不你杀了我,要不你放了我们俩。但你若杀了我,便是食言而肥之人,或许别人不会知道,但你自己永远都会记得,记得自己杀了一个没有在夺魄楼标价的人,记得自己如何大话欺世。” 苏慕枫护着宇文晔,将后背完全暴露给了猎鹰。 猎鹰的剑疾如风快如电,苏慕枫感到后脊发凉倏忽间这感觉又消散不见,剑终究还是没刺下来,苏慕枫又赌对了一次。 猎鹰捡了掉在地上的酒囊,就势在一旁喝起酒来,但苏慕枫感觉得到,杀意并没有消除,因而并不敢放开宇文晔,只要自己一放松,猎鹰便会上前杀了宇文晔。 局势就这样僵持着,猎鹰喝着酒,似乎分外悠闲,苏慕枫却是焦虑不已,再这样拖下去,宇文晔便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良久,猎鹰将手中的空酒囊一扔,站起身来 “小鬼,五年前你便用的这招,今日还想用这招?可惜呀,我已并非五年前的我了。” “你要杀我?” “我不杀你,我只需将你的手砍下来,如此也算不得食言破了规矩。” 猎鹰拔了剑,苏慕枫除了将宇文晔圈在怀中紧紧护住之外毫无办法,他若此时放开手,猎鹰削的便是宇文晔的头,若是不放手,断的便是自己的手。 就在苏慕枫感到绝望 - 分卷阅读52 的时候,背后逼人的杀气霎时间散的干净。 苏慕枫回头,只见猎鹰拄着剑,捂着胸口,跪在几丈之外,口吐鲜血,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内伤,稍稍稳住了气息,便夺路而逃。 一位执着拂尘的青衫道人飘然而下,苏慕枫见之又惊又喜,忙放下宇文晔,跪拜在地。 “徒儿拜见师父!” 这青衫道人便是苏慕枫与苏慕柳的师父玉衡子了。 玉衡子搀起了苏慕枫,一番打量,眼中满是怜爱,他闭关日久,两年未见苏慕枫,只觉得这徒儿又变化不少。 比起师父为何会在此出现,苏慕枫眼下更担心的是宇文晔的伤势,玉衡子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因而并未多言语,与苏慕枫一道将宇文晔挪到了离此处最近的西山寺中。 风止树静,暖阳和煦,苏慕枫却蓦地感受到一股寒意,是杀气!能散发如此浓重杀气的杀手显然绝不会是泛泛之辈,虽明知自己和宇文晔对付不了这个杀手,但却仍是站起身来,机警戒备,下意识的便把宇文晔护在了身后,宇文晔显然也感觉到了异样,只是对于这杀手的本事却是不能估量。 “王爷,看来这附近藏有一流杀手,需得小心。” 宇文晔见苏慕枫神色凝重,知这杀手恐怕不好对付便也戒备起来。 何谓一流的杀手?那便是即便目标知道杀手就在面前,却仍然避无可避,只能绝望等死。 苏慕枫和宇文晔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却没有动手的机会。 一道黑影猛的窜出,似流星划过,宇文晔与苏慕枫应声倒地。 苏慕枫并未受伤,就在刺客执剑刺来的电光火石间,宇文晔将苏慕枫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得助于苏慕枫掷出的酒囊,打偏了刺客的剑,因而原本要削下宇文晔头颅的剑最终在前胸剌了一条大口子,血流不止。 刺客对自己的失误颇为意外,并未立即再次出手。 苏慕枫趁机点住宇文晔穴道为其止血,只是伤口这样深,若不及时治疗,恐怕性命堪忧。苏慕枫亦明白,对于眼前这个杀手,自己毫无还手之力,此时只恨自己不是苏慕柳,否则尚且能拼死一搏。 “又是你这个小鬼。” 苏慕枫万没想到这杀手会开口说出这句话来。 眼前的杀手,一袭黑袍,半个铁面具掩面,剑柄之上雕着黑鹰,苏慕枫确认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为何听这人的口气却像是认识自己,难道是将自己认做小妹了? 虽不知这杀手如何是认得自己的,但苏慕枫却猜到了这杀手的来头 “阁下是想必便是夺魄楼杀手榜榜首猎鹰了?” 从这杀手的杀气,身手,穿着以及手中的剑,苏慕枫能够确认这便是令人闻风丧胆却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的夺魄楼第一杀手。猎鹰的杀人手法快准狠是毋庸置疑众所周知的,只杀在夺魄楼开了价的目标也是无人不晓的。 “让开。” 猎鹰的剑指着苏慕枫的眉心 “听闻猎鹰只杀在夺魄楼标了价钱的人?” “没价钱的人命不值得我动手。” “那我便放心了。” 说罢苏慕枫将昏死过去的宇文晔搂在怀中,护得严严实实。 “让开!” “不让。要不你杀了我,要不你放了我们俩。但你若杀了我,便是食言而肥之人,或许别人不会知道,但你自己永远都会记得,记得自己杀了一个没有在夺魄楼标价的人,记得自己如何大话欺世。” 苏慕枫护着宇文晔,将后背完全暴露给了猎鹰。 猎鹰的剑疾如风快如电,苏慕枫感到后脊发凉倏忽间这感觉又消散不见,剑终究还是没刺下来,苏慕枫又赌对了一次。 猎鹰捡了掉在地上的酒囊,就势在一旁喝起酒来,但苏慕枫感觉得到,杀意并没有消除,因而并不敢放开宇文晔,只要自己一放松,猎鹰便会上前杀了宇文晔。 局势就这样僵持着,猎鹰喝着酒,似乎分外悠闲,苏慕枫却是焦虑不已,再这样拖下去,宇文晔便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良久,猎鹰将手中的空酒囊一扔,站起身来 “小鬼,五年前你便用的这招,今日还想用这招?可惜呀,我已并非五年前的我了。” “你要杀我?” “我不杀你,我只需将你的手砍下来,如此也算不得食言破了规矩。” 猎鹰拔了剑,苏慕枫除了将宇文晔圈在怀中紧紧护住之外毫无办法,他若此时放开手,猎鹰削的便是宇文晔的头,若是不放手,断的便是自己的手。 就在苏慕枫感到绝望的时候,背后逼人的杀气霎时间散的干净。 苏慕枫回头,只见猎鹰拄着剑,捂着胸口,跪在几丈之外,口吐鲜血,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内伤,稍稍稳住了气息,便夺路而逃。 一位执着拂尘的青衫道人飘然而下,苏慕枫见之又惊又喜,忙放下宇文晔,跪拜在地。 “徒儿拜见师父!” 这青衫道人便是苏慕枫与苏慕柳的师父玉衡子了。 玉衡子搀起了苏慕枫,一番打量,眼中满是怜爱,他闭关日久,两年未见苏慕枫,只觉得这徒儿又变化不少。 比起师父为何会在此出现,苏慕枫眼下更担心的是宇文晔的伤势,玉衡子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因而并未多言语,与苏慕枫一道将宇文晔挪到了离此处最近的西山寺中。 第66章 再入王府 小小的西山寺被苏慕柳带去的八百府兵围了个严严实实,莫说杀手,只怕连苍蝇也飞不进。这寺庙小,菩萨也不灵验,向来也没什么香火,普通百姓亦少涉足,更别提达官显贵了。寺中的僧人见苏慕柳这般阵仗,只觉大祸临头惶恐万分。 苏慕柳没空顾及僧人们惶不惶恐,她只急着见师父,也不用寺中僧人引路,只循着厢房一间间找过,左右整个西山寺拢共就那么几间房。 “柳儿” “师父!柳儿好想您呀!” 苏慕柳一把抱住玉衡子,蹭着玉衡子的肩头撒娇。 “好啦,好啦,都是已经成亲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别人看了会笑话的。” “是三哥跟您说的?” “定王妃这么大的阵仗,我就是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都怪三哥,说是带来保护定王。要我说,有师父在根本用不着这么多府兵。” “枫儿这般紧张定王乃是爱屋及乌,疼爱你的缘故,你这番话若是他听了去可要伤心咯。” 苏慕柳吐了吐舌头,也不辩驳。 此番见到玉衡子,苏慕柳只觉师父和两年前半分差别也没有,或者说,从苏慕柳第一次见到玉衡子起,如今十几年过去了,玉衡子似乎从未变过,岁月如同在他身上凝固,依然是三十出头的模样,一头银发一如既往衬得他 - 分卷阅读53 愈发超然世外仙风道骨。 年幼时苏慕柳不明白为什么师父明明看起来和爹爹差不多却有一头古稀老人才有的银发,后来娘亲告诉她,一个人若是遇到特别特别伤心的事,即便是年轻人也可能一夜白头的。苏慕柳听完很是心疼师父,拉着苏慕枫趁玉衡子睡着了将他一头银发用墨涂黑了,以为只要头发变黑了,师父便不会伤心了,结果被罚扎了一下午马步。那时她还不明白,有些心伤了是永远无法痊愈的,有些遗憾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去看看你夫君吧。” “哦。” 苏慕柳跟着玉衡子到了塌前,看到宇文晔虽面无血色但呼吸规律均匀,便知是无大碍了。 “看来没有大碍。”苏慕柳来此主要是来见玉衡子的,带兵来保护宇文晔不过是顺带的,知道宇文晔性命保住了,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师父,我去参加了盛煌碧影山庄的名剑会,见了好多武林高手,还得了一把宝剑,可惜这次没带着,下次再给您看……” 苏慕柳唧唧喳喳的给玉衡子讲自己这两年的游历见闻,全然没有夫君病重的担忧神色。 跟在一旁的莫名心中不由嘀咕:王妃这是怎么了?以前王爷生病时,王妃必定是担忧的守在病榻前伺候汤药膳食的,怎的今日好似全然不在乎一般?不过王爷出征回来也怪得很,若在以前,王爷回府必定要和王妃一同用膳的,更不用说第二日不带王妃独自出门了。可此次,王爷从大营回来却只匆匆见了王妃一面,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再说了,来西山赏景应该和王妃一起才对,与苏三公子两个大男人来看落叶,实在奇怪。不过苏三公子和王爷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情分,一起赏个景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从前也没见王爷和靖西侯世子什么时候一起赏过景呀?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莺儿见莫名一下疑惑一下了然,不由好奇。 莫名便把自己方才的疑惑及苏慕枫与定王在战场上的种种与莺儿讲了,莺儿从没想过向来对家人挚友以外的人皆淡漠以待三公子还有这般舍身忘死护住别人的时候,听莫名这样说,定王与三公子倒更像是一对鹣鲽情深的夫妇。 那边,苏慕柳终于向玉衡子说到了千机尺,只是关于宇文煊却只字未提。 苏慕柳把玩着手中的千机尺,见到师父的兴奋又重新被数月来盘桓在心中的郁结之气替代。 在苏慕枫要苏慕柳到西山寺前,宇文煊到了定王府,说是看望定王,但苏慕柳知道前来试探她也是真。自中秋宫宴后,这是苏慕柳第一次见宇文煊,心中既高兴又沮丧,高兴的是终于又见到了,沮丧的是她不能承认自己是和“文宣公子”差点有白头之约的“苏姑娘”。 “柳儿有心事?” “嗯,有两样重要的东西我难以抉择。” “遵从本心,想想你最不愿失去的什么,最想守护的是什么?” 玉衡子拍了拍苏慕柳的头,两难的抉择他也曾面对过,时至今日他依然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或许从来就没有什么对错,但至少当时看来是值得的,这就够了。 苏慕柳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玉衡子的那句话,末了终于做出了抉择。 玉衡子帮宇文晔治了伤,稳住了病势,便回了自己的那建在帝陵旁的碧云观,苏慕柳恨不得立马跟随玉衡子而去,只是她更清楚,三哥让她保护定王,若是就这样丢下定王自己跑了,那三哥恐怕不会轻饶了她,因而只得耐住性子,在西山寺中静待。 宇文晔昏睡了一天一夜后终于苏醒,恍惚间看了到床榻前的苏慕柳 “王妃……” “呀,王爷醒了!” 侍立一旁的莺儿见宇文晔醒过来,满心欢喜的便去告诉在外巡查的莫名,苏慕柳没法子,只得自己上前答话。 “王爷有何吩咐?” 宇文晔将眼前的人细看了一遍,而后担忧的问到 “慕枫现在何处?可有受伤?” “王爷放心,三哥并未受伤,正是他要我带兵前来保护你的,随后便会来这西山寺与我们会合。” 宇文晔只记得那杀手来势凶猛,自己被刺中,之后便倒地不起,原以为要命丧西山,如今听到苏慕枫无恙,心中安定不少。 “王爷!” 听说宇文晔醒过来的莫名一头扑到床前,差点没喜极而泣。此前宇文晔虽也受过伤,却从没这般严重过,为此莫名还自责了良久,觉得是自己没有尽到保护定王的责任。 寺中一颇有眼力劲的僧人将玉衡子临走时交待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莫名接了,端到了苏慕柳面前,在他看来,喂王爷喝药这种事,王妃定是要亲力亲为的。 苏慕柳正尴尬间,却听得宇文晔道 “莫名,将药端过来,本王自己来。慕柳辛苦了,休息去吧。” 苏慕柳闻言,如获大赦,连客套都省了,抬脚便出了房门,她还真不知如何以定王妃的身份与宇文晔共处一室。 莫名顿觉自己先前的担心是多余的,虽说王妃离开的未免太过迅速了些,但王爷对王妃的体贴倒是一点没变的。 宇文晔接过药碗,因胸口有伤的缘故不好发力,动作稍大便扯得伤口生疼,偏又不愿让人看出来,只是要紧牙关忍着,一口药喝的颇为艰难。莫名到底比不得女子心细,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家王爷这自讨苦吃的窘境。 苏慕枫安排好了一切便依言到了西山寺,一进房门,看到的便是宇文晔双手捧着药碗,颤抖的往自己嘴边送的情形。 “是这药太苦吗?王爷怎的不敢喝?” 苏慕枫拿过宇文晔手中的药碗,明知他是因伤口疼的,却不忘打趣一番。 “慕枫,我伤口疼的厉害,看来得劳烦你喂我了。” 宇文晔眉头紧蹙,一脸痛苦的求着苏慕枫。 看得一旁的莫名有点摸不着头脑,王爷方才不是还是要自己来吗?连王妃都打发下去了,怎的这会儿又说伤口疼要别人伺候了? “你贴身侍卫在侧,又何必来支使我做这些。”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苏慕枫舀起吹凉的药还是喂到了宇文晔嘴里。 “莫名他笨手笨脚的,比不得慕枫你细心。” 宇文晔随口一说,莫名听了却只觉得委屈,王爷从来都只夸他聪明机敏的,说他笨手笨脚还是头一回,他也实在想不通,分明是王爷不让他伺候的,怎的又变成他笨手笨脚了? “要不是怕你把汤药洒在伤口上浪费了我师父的金创药,我才懒得喂你……” “慕枫,苦。” 宇文晔吐着舌头,巴巴的看着苏慕枫,苏慕枫默默翻了个白眼,给喂了颗蜜饯。 “夺魄楼的杀手步步紧逼,若换了别人,只怕恨不得 - 分卷阅读54 躲在家中不要出房门才好”苏慕枫一心埋怨宇文晔,把自己也答应出游忘得干净“王爷你倒好,似是怕他们找不到机会下手一般,这紧要关头出来赏什景……” “慕枫,疼。” 苏慕枫扶着宇文晔重新躺好,又为他掖好被角,山上的秋风吹来,寒意便生了出来。 “幸亏有师父相救,否则你我都要命丧于此了。我这般青春年少风华正茂,此时死了岂不是太不值了?若是和美人死在一处便也罢了,若是和王爷一起……” “和我死在一起便怎的?” “算了,不说也罢。王爷喝过药该休息了。” “我怕杀手再来,慕枫就在此处守着,我才安心。” 苏慕枫默默的又翻了个白眼,敢带着十几个侍卫在大街上穿行而过,如今有八百府兵层层保护却说什么害怕杀手? “王爷只管安心入睡,我不走开便是。” 宇文晔这才安心的闭上眼。 全程旁观的莫名此刻觉得自己有点混乱,为什么苏三公子看起来如此像王妃,而王妃反倒不像王妃呢?王爷喝药怕苦?从前没听说过呀?王爷怕疼?从前也不见得呀?反正自王爷回京,似乎很多事都变得怪怪的就是了。 宇文晔身体虚弱,玉衡子开的药中又有助眠的功效,因而喝过药不多时便又睡了过去。 苏慕枫见宇文晔睡踏实了,这才去找在隔壁厢房中偷闲的苏慕柳。 “三哥,你来了。” “你这王妃倒是当得清闲。” “这不是有三哥你在嘛,我在一旁反倒碍事。” 苏慕柳说的理直气壮,反正在她心里,这定王妃早就是苏慕枫了,她自己只是个临时顶替的。 苏慕枫也大概明白了苏慕柳的心思,便也就懒得再反驳她了。 “三哥,依我看我们俩还是换过来吧,我实在是不知如何与定王相处才好,方才差点便露馅了。而且师父出关了,我想去碧云寺好好陪陪他老人家。” 苏慕柳央求着苏慕枫,她不知如何与宇文晔相处是真,想去陪伴师父亦是真,但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面对宇文煊。宇文煊到定王府中对她一番试探,她虽强撑着没有承认,但宇文煊又岂是那么容易便能被骗过的,况且那一把悬在腰间的千机尺便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答案。 苏慕柳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到底宇文煊会知难而退就此死心,亦或者会因她而再掀起什么波澜? 原本替嫁休妻便已经够复杂了,如今却又牵扯出这些事情。苏慕柳只觉得思绪混沌心乱如麻不知如何自处,但离开避一避总是没错的。 “也罢。送定王回府后便换过来吧。” 眼下的形势,苏慕枫确实需要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待在宇文晔身边。恫吓的信件虽然送到了右相手上,李柏丞的人头不日也将挂上夺魄楼,但将宇文晔从夺魄楼悬赏榜上撤下来,再到所有的杀手停止刺杀宇文晔,还需要些时日。这期间保不齐便有人铤而走险的入王府动手,挡住一两个杀手不是难事,但杀退一波又一波的杀手,弄得王府上下整天人心惶惶鸡犬不宁却是件烦人的事,因而苏慕枫想着在定王府各处设下机关,先解决那些二三流的杀手。 先前在王府时苏慕枫便发现了,定王府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府中的一些下人并非看上去那般安分守己。如今皇帝与太皇太后的斗争已摆在明面上,定王牵扯进去是必然的,既然连□□这等伎俩都用上了,那在定王府中安插眼线便更是不值一提了,因此王府中也是时候该好好清扫一下了。 以王妃的身份来做这些事自然是最恰当不过的,因而苏慕枫并未多言语,便应了苏慕柳的请求。 苏慕柳如释重负,师父说难以抉择时,便想想自己想守护的是什么,最不愿失去的是什么,如今她已想得清楚,她想守护的是家人,最不想失去的是自由,她虽也放不下宇文煊,但几相对比,她也只得选择舍弃宇文煊了,而此时她除了消失不见,也别无他法。 西山寺显然并不是适合养病的所在,苏慕枫也没等宇文晔再次醒过来,便示意苏慕柳带着宇文晔回府。 时隔数月再次回到栖梧苑的苏慕枫只觉得分外亲切熟悉,一路上看到苏慕枫和苏慕柳的王府下人们皆是暗暗称奇,光是看脸,王妃和这个孪生的哥哥当真是半分差别也没有。 苏慕枫与苏慕柳互换了装束,事情便又似乎回到了正常的轨迹。 莺儿依依不舍的将“苏三公子”送出了王府,不由感到沮丧难过。 “傻丫头,难过什么,替我好好照顾王妃,再过不了多久便能回家了。” 苏慕柳安慰了莺儿,便策马而去,虽说住了几月,但对于这个王府,她是没有留恋的。 苏慕枫许久未着女装,陡然换装还有些许不习惯,在房中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才逐渐适应转变过来,服了易音丹,确认没有问题,这才出了栖梧苑往宇文晔的东苑去。 第67章 撒狗粮的日常 宇文晔一觉醒来便发觉自己已在王府卧房之中,不由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莫名,三公子在何处?” “三公子将王爷送回府便离开了,应当是回安国公府了吧。” “他为何不与我道别就走了?” 宇文晔盯着莫名,看得莫名一阵心慌,他怎的知道三公子为何不告而别?但王爷这眼神,分明就是在向他要一个答案。 “王爷这话问的奇怪,我三哥既不是王府的人,亦不是王爷的部下,来去自由,离府自然不需要向王爷报备。” 宇文晔打量着眼前从外间进来的端庄俏丽的王妃,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王爷这般看着我作甚?” 被宇文晔这样的目光盯着,苏慕枫有几分心虚,觉得似乎是要被看透一般。 “王妃!”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莫名觉得自己从王爷的语气中听出了欣喜之情,这让他颇为不解。 “我正好有事要请示王爷,王爷既醒了,便听听吧。” “洗耳恭听。” 苏慕枫于是把在王府中设置机关陷阱及整顿清理府中下人的打算详细的向宇文晔说了一遍,末了问宇文晔的意见,却只得到一句话 “王妃亦是这王府的主人,想做什么便去做,不必问过我。” 若不是莫名在侧,苏慕枫恐怕又要提醒一下定王,不要忘记他俩之间休妻的约定。说到底,于王府而言他这王妃只不过是个过客,宇文晔这般无条件的信任反倒让苏慕枫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设置机关是当务之急,整顿王府内务却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办完的。于是乎接下来的几天里,定王府中便蓦地多出了很多挖坑牵线锯木头磨箭簇的人。 - 分卷阅读55 苏慕枫一边监察着工期,一边关注着宇文晔的伤势,还要处理那些前赴后继杀到王府的杀手,一时间忙得晕头转向。 也不知是玉衡子的药有神效,还是宇文晔身体底子好,苏慕枫设的机关还未完工,宇文晔便能下床行走了。 苏慕枫一连两日没有去东苑见宇文晔,思妻心切的定王便拖着病体自己找上门了。 “王爷伤未痊愈,到这地方来作甚?若是磕着碰着,伤口又裂开了怎么办?” “病床上待着无聊,来寻王妃解闷。” 苏慕枫这才想起来,自己有已经两日未去过东苑了。 “这府中的机关即将完工,因而须得多费心思,完工之后王爷便能见识其厉害了。” 苏慕枫眉飞色舞的为宇文晔讲述此处机关的构造及运作原理。 宇文晔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苏慕枫——虽是暮秋时节,但鼻尖却渗着细小的汗珠,平素一丝不苟的发髻略显凌乱,发丝垂在鬓旁而不自知,不由心中一动,轻柔的捏起那一缕发丝,替其挽在耳后,柔声道了句“辛苦王妃了,”顺势将人捞进了怀中。 方才还口若悬河的苏慕枫顿时语塞,一时间不知所措,虽说经过这数月的相处,与宇文晔已经相当熟悉,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亲昵,苏慕枫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由想要挣开。 “王妃别动,要碰着伤口了,只抱一小会儿,好吗?” 宇文晔圈在苏慕枫腰上的手紧了紧,两人之间便没有一点空隙了,苏慕枫怕宇文晔刚长好的伤口裂开不敢再挣扎,又不愿让这满园的工匠看到自己面红耳赤的样子,只得把头埋进了宇文晔的肩窝。 “王爷,有贵客到访!” 年逾近六十的齐福一路小跑的来找宇文晔,看齐福总管这匆忙的样子,想必这访客来头不小。 宇文晔放开了怀抱,却仍是牵着苏慕枫不肯放手。 “王妃,同本王一道去见见这位贵客吧。” 苏慕枫想,定王府的贵客,又能让见惯风浪的总管齐福着急忙慌的亲自前来通传的,想必除了皇帝也不会有别人了。 皇帝,似乎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拥有无上的权利亦忍受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从来只从别人口中听说的皇帝,苏慕枫还是抱有好奇心的。 二哥口中的皇帝,知进退,有权谋,年少有为,勤政爱民;公主口中的皇帝,温厚仁善,乃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定王口中的皇帝,重情义,肯隐忍,值得信赖。而从此前定王回朝后,皇帝与太皇太后那一次朝堂交锋来看,苏慕枫也认定这位与他二哥同岁的皇帝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见过皇上。” 苏慕枫按礼仪正经的给宇文煊行了礼,宇文晔却是在一旁纹丝未动。 “王妃不必多礼,这里又没有外人。” 宇文煊赶忙扶起了苏慕枫,往其腰间瞥了一眼,却并没见到预想之物——千机尺。 宇文煊从宇文烟那听说了定王遇刺受伤一事,便立即出宫来王府探望,宇文烟自然是从苏慕柏那得到的消息,而苏慕柏显然是从苏慕柳那知晓的,因而消息传到皇帝那时,定王的伤已见好转。 “朕听闻定王受伤了,特意前来看望,如今看来王爷的伤应当无碍了吧。” “宇文煊,你是来看看本王死了没有吧?怎的在王妃面前便换了张面孔。” 宇文晔一开口便将苏慕枫惊了一身冷汗,虽说定王是皇帝的长辈,但这般对皇帝说话,似乎不妥吧。而接下来皇帝的回话更是让苏慕枫觉得不可思议。 “宇文晔,你别不识好歹,我向来便是如此的,什么叫换了张面孔?” “没大没小,叫爷爷。” “朕是皇帝,一国之君!” “本王是你叔爷爷。” “你不过大我三岁而已!” “我是你叔爷爷。” “宇文晔!” “叫爷爷。” 宇文晔全程负手睥睨的看着宇文煊,无论宇文煊做何反应,皆是一副你爷爷永远是你爷爷的神情。 末了,宇文煊败下阵来,心不甘情不愿的叫了声 “叔爷爷。” 宇文晔心满意足拍了拍宇文煊的肩膀,这样的游戏无论来多少次,宇文煊总归是个输。 “乖孙儿。” 因目睹了二人这一番对话而惊呆了的苏慕枫久久回不过神来。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外界传言被皇帝忌惮的定王,私底下与皇帝竟是这样相处的,苏慕枫终于开始明白,为何当初定王如此笃定的认为那道命他与瀚云议和的圣旨不是出自皇帝的手笔。 “请吧,皇上。” 宇文晔牵了还在走神的苏慕枫,全然不理会似斗败公鸡的宇文煊,径直向迎客厅走去,宇文煊垂头丧气的跟随在后,全然没有一国之君的威严。 客厅之中,宇文晔携苏慕枫在下首坐了,奉宇文煊坐了主位,王府下人奉茶,宇文晔恭敬守礼,宇文煊谦逊而不失威仪,与方才惟三人在院中时的景况全然不同,苏慕枫不由怀疑,方才皇帝与定王的一番对答仅仅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日前见王妃腰间别的似乎是一把千机尺,不知王妃是如何得来的?” 宇文煊猝不及防的问起千机尺,这让苏慕枫颇为意外 “皇上也知道千机尺?” “略有耳闻。” 千机尺何其难得,皇帝只一眼便能认出,可见绝不是道听途说略有耳闻。 苏慕柳当时将这尺子借给苏慕枫时可没有提过这千机尺的来历,如此多半是别人送的,若是苏慕柳自己得来的,那怕是要在苏慕枫耳边将如何取得这千机尺的经过说上好几遍。 “乃是一位好友所赠。” “仅是好友吗?”宇文煊追问到 “皇上这是何意?” 苏慕枫实在不明白宇文煊问这话的意义何在。但 宇文煊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似乎要将他看化,让他不得不在意。 “仅是好奇而已。” 苏慕枫不相信日理万机的皇帝会有时间对一件兵器有兴趣,但宇文煊的回答对他并没有影响,因而他便也不再追问了。 正好监工的管事前来禀报,施工的工匠不能完全理解图纸,还得王妃前去指点一二。 苏慕枫趁机告退离开,宇文煊看着定王妃离开的背影,怅然若失。 宇文晔很少见到这样的宇文煊,不由担心 “皇上有心事?” “只是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那一年父皇赏了你一颗夜明珠,我羡慕的很,你二话没说便把它送给了我。后来,猎场秋狩,我想要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却什么都没猎到,你将打的猎物全给了我,最后我得了父皇的封赏,而你却什么都没有。” “无端端的,为何提起这些 - 分卷阅读56 ?” “从小时候起,无论我向你要什么,你从来都毫不犹豫的让给了我,往后你还会如此待我吗?” “当然。只要我能给得起的,皇上皆可拿去,除了一样。” “哪一样?” “我的王妃。” 第68章 一枝红杏出墙来 宇文煊不知道宇文晔是看出了他对定王妃有情,还是恰巧透露心事,心中一凛。 “放心,你的王妃我怎敢觊觎。” 这的确是宇文煊的真心话,定王妃他自然是不能染指的,但定王妃并非一辈子都只能是定王妃的。 今日大抵是个适宜出行的好日子,不多时齐福便又来向宇文晔通报,容王妃来访。宇文晔命莫名去请了在后院忙活着造机关的王妃,这才让齐福去将容王妃迎进来。 “我不想见王素然,暂且避避。” 因太皇太后的缘故,王素然幼时没少入宫,因少有才名,加之又家世显赫故自视甚高,年纪小小却长了双势利眼,对于宫中那些不受宠的皇子从来不屑一顾,自那时起宇文煊便对眼高于顶的王素然好感全无。 客还未迎进正厅,便与定王妃在厅前相遇了。 王素然并非一人前来,跟着来的还有一老一少,远远的在一处站着,看着既不像侍卫也不像王府家仆,倒像是酒馆打杂,地里种菜的。 见了苏慕枫,王素然福了福身行了个常礼,又问侯到 “王妃近来安好?” 太皇太后下蛊害命,这容王妃下毒毁容,到底是一脉相承的下作,想到这,苏慕枫也懒得和王素然虚情假意的寒暄,只道 “自己家中住着,不用担心洗漱的水里突然多出什么东西来害了性命,自然是好的。” “王妃这是何意?” “容王妃聪慧过人,竟然不明白我话中之意?罢了,容王妃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定王凯旋回朝,特来拜会,顺道与王妃叙旧。” “王爷他没空见你,我与王妃也无旧可叙。莫名,送客。” 苏慕枫不愿与王素然多费唇舌,转身便走 “王妃且慢!” 苏慕枫停下脚步,冷冷道 “怎么?你是想和我叙叙玉莹箜篌的旧,还是叙叙水仙汁液的旧?” “苏慕柳,你欺人太甚!” “到底是谁欺人太甚,你心知肚明。我奉劝你还是识趣的自行离开为妙,否则等下我改变主意,你会以何种方式出这定王府,我便不知道了。” “哼,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谁要被这定王府扫地出门。” 被苏慕枫复杂的王素然终于记起来要给皇帝行礼了。 “参见皇上。” “平身。” 王素然只觉得皇上那怨念的目光似乎恨不能把她戳出两个洞来,她做梦也没想到,定王妃所谓的奸夫竟然是皇上,行完礼,没有再多说一句,领着带来的两个认证灰溜溜的离开了。 对于在中秋宫宴上才得知自己心爱的女子竟然是定王妃的宇文煊来说,他实在不知如何向宇文晔解释,除了尴尬,便只剩尴尬。 “朕……还有很多奏章要批就……先走了。” 临走还不忘看一眼还在震惊中思绪杂乱的定王妃。 苏慕枫只觉得头疼,皇上和小妹有了感情,唉,当真是一团乱麻,看宇文晔,却是神色如常,王妃都红杏出墙了,还这般波澜不惊,不过苏慕枫转念一想,这个王妃总归是要休的,因而又觉得定王这反应正常的很。 “王爷,我……” “王妃不必解释,我都明白。” 明白?苏慕枫自己都不太明白,宇文晔却说他都明白,苏慕枫不知宇文晔心中是何想法,想要解释却又百口莫辩。王素然的指控显然是有理有据的,定王妃确实和别的男人有私,按理说苏慕枫既想着要定王休妻,应该巴不得有这番波折,给定王一个 - 分卷阅读57 名正言顺的理由,但此时苏慕枫心中却只觉得憋闷。 “王爷真的明白?” “总之,我信王妃。” 听宇文晔这样说,苏慕枫虽有狐疑但却宽心不少。 宇文煊回到宫中,静下心来细想,却觉出不对,今日见定王妃,只见她面色坦然,眼神也全然不似前两次相见时那般躲闪回避。听到王素然带去的那两个人指认她红杏出墙也是一脸惊愕,似乎完全不知道这期间发生的种种事情。 难道是因为定王就在身边,所以才故意如此表现?但她那双眼睛看过来的目光,完全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恭敬有礼却淡漠没有半丝情意。宇文煊有些混乱了,以他对“苏姑娘”的了解,这样的淡漠从来都不属于她,可他之前在宫中,在王府见到的分明就是她,是定王妃苏慕柳,可为何今日再见,她又不再是她了呢? 宇文煊为此事困惑了好几日,一闲下来便紧皱了眉头思索,连宇文烟到了跟前都没有发觉。 “皇帝哥哥。” 宇文烟俯身,在宇文煊耳畔低声唤了一声,把正沉思毫无准备的宇文煊吓得心头一颤。 “有什么话站着好好说。” “我怕让别人听见了要戳你脊梁骨的。” “朕乃一国之君,谁敢?” “那别人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说的。” “好了,别卖关子,到底有什么事?” “皇帝哥哥,你和定王妃……” 宇文煊忙捂了宇文烟的嘴,对殿中的一众宫女侍宦道“你们先退下。” 总管德安领着一众侍宦宫女退下,末了还不忘关上殿门,宇文煊这才拿开了自己的手。 “看吧,这事还是得悄悄说吧。如此说来,你和定王妃的事是真的?” “什么事?” “哎呀呀,皇帝哥哥,你就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你和定王妃有私情,趁着定王出征还偷偷相会来着,是吧,我就说那日在西市看到你身边明明是跟了一个女子的,夫子还说我看错了,看来应该就是定王妃咯。皇帝哥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定王妃可是有夫之妇,还是长辈,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你从何处听来这些话?” “太皇太后那,容王妃今日进宫在太皇太后面前说的。” “太皇太后宫里?你也在场?她们当着你的面说的?” “嘿嘿,我倒是在场,只不过她们不知道我在。” “你呀,堂堂公主,净干些听墙角的事。” “我这不是在为你打探消息嘛,你倒还来怪我。哼,你堂堂皇帝,还干些勾搭有夫之妇的事呢。” 宇文烟坐在龙案上,手里把玩着镇纸,答着宇文煊的话,在她面前,宇文煊没有皇帝的威严,只有哥哥的无奈。 “你现在这样子若让苏太傅见了,不知做何感想。”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夫子若是知道了我的事,我便也把你和定王妃的事讲给他听。” “罢了,罢了。她们还说了什么?” 宇文煊对自己这唯一的妹妹毫无办法,只得随她去了。 “太皇太后让容王妃不要声张,说是此事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利用?宇文煊不用多想便能明白,他们大概是准备利用定王妃离间定王和自己吧。 “皇帝哥哥准备如何应对?” “不应对。她们说的不是事实,我和定王妃之间清白得很。” “真是这样?” 宇文烟不信容王妃特意进宫是为了给太皇太后送一个假消息。但宇文煊不答,她亦不好再问? 宇文煊颇为认真的问宇文烟 “烟儿,如果你喜欢的人对你躲闪回避,你要如何确定他对你的心意?” “皇帝哥哥,你可曾听过这样一句话?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即便捂住嘴巴,爱意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她若躲闪,你便追上前去,当你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若她心中有你,即便嘴上不说,你心里也能感受得到,这便是心有灵犀。” 宇文烟这一番话正是她和苏慕柏的写照,苏慕柏从来没说过喜欢宇文烟,但宇文烟就是知道,苏慕柏的心里只有一个她。 宇文烟的话让宇文煊颇有醍醐灌顶之感,原本困扰他的问题也逐渐有了头绪。 第69章 关于美人的归宿 定王妃与皇帝有私情的事,出乎苏慕枫意料的没有弄得人尽皆知,苏慕枫不知道是因为容王妃对皇帝和定王到底还是有所畏惧,还是因为她心中又有另外一番盘算才没把这事宣扬出去,总之,现下没有满城风雨,便算菩萨保佑了。 自苏慕枫的机关设好以后,定王府的夜晚便再没宁静过,夺魄楼的杀手就如同夏日里扑向蛛网的蚊虫,一旦被粘上便摆脱不开,幸运的,自断手脚挣开机关,运气背又没有勇气自残的便只能成为困兽,被蹲守的王府侍卫绑了,送往京兆府治罪。 宇文晔在府中悠哉的养着伤,偶尔无聊时也去看一眼那被王妃机关捉住的杀手的囧样,更多时候是静坐一旁,看王妃处理各方势力安插在王府的眼线。但右相家的那位公子的日子便没有这么好过了,听说已经被刺了好几个窟窿。 相府,可不像王府有众多府兵护卫,虽说右相调了巡防营的人在相府外加强巡逻戒备,然而夺魄楼的杀手们还是无孔不入,闹得整个相府整日里杯弓蛇影鸡飞狗跳。 苏慕枫没空可怜右相,也没有空看笑话,他正苦恼该如何处理王府马厩中那一水的美人们。这些人自然是再留不得了,但这些自小便被当做玩物养大的美人,若是就这般放出府去,能不能活命还是个问题。 “王爷觉得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苏慕枫这话问的未免多余了,宇文晔若是有主意的话也不会这么些年来都把人往马厩送了。 “全凭王妃做主。” 宇文晔悠闲的喝着茶,完全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苏慕枫忽然觉得自己完全是在自找麻烦。 “我把这群美人全放出府去,王爷就不觉得可惜吗?” “本王有王妃这京都第一的美人,其余的人便看不入眼了,这些人养在府中反倒费粮食,都打发了也好,还能省下些银两给王妃添几盒胭脂。” 苏慕枫白了一眼宇文晔,道 “娘家给了我京都一半的商铺外加京郊的两处园子做嫁妆,我几时需要省这银子买胭脂了?” “也是,我的王妃天生丽质,根本不需要靠胭粉来装扮。” 宇文晔斟了茶递给苏慕枫,还不忘在苏慕枫光滑的脸蛋上摸了一把,在耳畔低语道 “是留是放,是卖是杀,王妃顺心遂意便好,不必问过本王。” 语罢,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苏慕枫的栖梧苑。 苏慕枫想,既然宇文晔都这样说了,看来确实无论自己如何处置这些人他都不会有意见,如此便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吧。 苏慕枫将这些人集中到一处,看着满满当当站了一院子的美人,苏慕枫顿时觉得宇文晔说的没错,养着确实费粮。 苏慕枫想着,这去处还是得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思 - 分卷阅读58 ,若是仍舍不得风花雪月的,便打发去苏家开的乐坊青楼,若是想要踏实安分过日子的,便打发去苏家的作坊商铺学门手艺,若是想回乡的,便发盘缠任其归乡。 莺儿将苏慕枫的意思对一众美人说了,起初这些个美人还不敢相信,只等有个胆大的选了去作坊学手艺,其余的人才66续续的选了去处。 总算了却了一桩大事,苏慕枫终于能歇一歇了,自打回到京都便遇上了这么些事,如今总算是暂时消停了。好久没有去过的京郊园子也该抽空去一趟了,也不知乳娘的病况到底如何了。只是,苏慕枫虽这样想着,但每到临行便又不知怎的抗拒起来,就这样一日推一日,末了苏慕枫还是没有去成。直到长孙晨浅派人送信到王府,告知苏慕枫,虞若诗在羽枫出了点状况,东方宇放心不下,赶往羽枫去了,现下乳母是她在照看。 苏慕枫得知了消息,只觉得情之一字当真会让人盲目,虞若诗是羽枫的王后,再不是东方宇的小师妹,若出了状况,能够护她周全的也只有她的夫君,羽枫的王了,睿智如东方宇,在情字面前却也成了一个痴儿。 东方宇这一去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长孙晨浅接手替乳母医治,不知会不会对病情有影响,看来去京郊园子,是势在必行了。 右相独子李柏丞的人头悬赏挂到夺魄楼近一月,定王府外虎视眈眈的杀手们才终于散得干净,苏慕枫赶忙告知大哥苏慕松,让他把李柏丞的悬赏撤下来,万一真有人杀了李柏丞,苏家虽然有钱,但三万两黄金花出去,苏慕枫还是会心疼的,更何况在苏慕枫心中宇文晔的命值三万两黄金,但李柏丞的人头却远远不值这个价。 这日里,伤病初愈的宇文晔去了南城大营检视军务,苏慕枫总算有机会独自去京郊的园子探望乳母 。苏慕枫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要避开宇文晔独自前往,只是心中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不要让宇文晔去。 经过东方宇数月来的医治,与在菩提寺时相比,乳母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虽仍未苏醒,但是看着与熟睡的常人并无多大异处。 “表姐,看乳母这气色,是不是体内余毒已清,就快醒过来了?” “嗯。只不过……” 长孙晨浅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苏慕枫感觉到事情不妙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熬了这么多年,她的身体已油尽灯枯,我和师兄用尽毕生所学亦只能保她醒后半年寿命 。” 苏慕枫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乳母能醒过来自然是件好事,但是宇文晔等了十四年,等来的却是至多半年的相聚。愧疚之情涌上心头,苏慕枫觉得自己实在对不起宇文晔,是他给了宇文晔希望,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宇文晔再次经历生离死别。与其得而复失,还不如一开始便没有希望,如此或许还能坦然的接受事实。 “表姐,我是不是从一开始便错了?” “慕枫,生老病死聚散恒常,冥冥中自有天定,并非你我所能改变。定王睿智,心性坚韧,定能坦然以对,你不必过于自责。” “话虽如此,但总归是我对不住他。” 见苏慕枫还是一副愁眉深锁的样子,长孙晨浅出言调笑道 “你若觉得对不住人家,不如以身相许算了,你这般体贴夫君,有了你的陪伴,说不定届时定王便没有那么伤心了。” “哎呀,表姐,你又说这些不正经的话!” 苏慕枫无奈的看着长孙晨浅,也不知这表姐怎的老是要把他和宇文晔硬凑成一对。 “我这是给你出主意呢,如何不正经了?” “我与他皆是男子,说什么以身相许。” “男子又如何?隔壁月胧国,男子与男子成亲是寻常事。” “但这是襄平,不是月胧。” “你看看你大哥,才从西州回来几天,便又屁颠屁颠的去了。若不是有人在等着他,他会这般不辞辛劳千里迢迢的奔波?” “定王和大哥不一样,没有人会注意大哥,但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定王。” “这些全都放一边,你只需问自己若你是以自己的身份嫁入王府的,是否还会想尽办法让定王休妻。” 这个问题苏慕枫从未想过,即便细想他也给不出答案。 “越说越离谱了,乳娘便拜托表姐照顾,我这便走了。” 苏慕枫觉得自己虽然故作镇定,但实际上却是落荒而逃,他不知道自己在逃什么,是在逃避长孙晨浅的问题,亦或者是别的? 心事重重的苏慕枫回到了王府,在府门前遇上了恰好回府的定王。 “王妃这身打扮是去了何处?” “去了京郊园子。” 宇文晔自然知道苏慕枫说的是去探望乳母,在这大街上却不便细问。 当初东方宇与宇文晔有过约定,在东方宇为乳母医治期间,王府的人不能过去探望,因而这数月以来,宇文晔一直也没能知道乳母病况。 到了书房,关起门来,宇文晔这才问到 “王妃去了京郊园子,乳母的病情如何?” “东方兄去了羽枫,现下是表姐在看顾。表姐说乳母体内余毒已清,不日便能苏醒。” “此话当真?” “嗯。” 宇文晔将苏慕枫紧紧拥入怀中,高兴得像个得到心仪已久的礼物的孩童。 “谢谢你!王妃!” 这样的宇文晔,苏慕枫还是第一次见,他实在不忍心将乳母醒来后只有半年寿命的事实告诉宇文晔。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能瞒多久便瞒多久吧,至少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他会是开心的。 宇文晔还未来得及细问,莫名便前来通报,宫里传旨的侍宦来了。 太后寿诞将至,按照往年惯例本应在宫中举办盛大宴席庆贺,但正值西州疫病横行,不宜大肆操办,于是太后做主,只请皇族宗亲在宫中小宴。 虽说对于宴席苏慕枫是避之不及,但太后的寿诞显然是避无可避,只能是精心准备谨慎行事。 第7o章 悲催的皇帝 太后寿诞之日,皇室宗亲们早早的到了皇宫,离开席还有些时辰,王爷们聚在一处投壶、捶丸,女眷们则在另一处射覆猜谜。 苏慕枫在一群女眷中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因而随便找了一隅,远远避开,静待开席,但有人似乎并不愿意让他这般悠闲。 王素然领着一众王妃命妇到了定王妃跟前,低眉顺眼,平日里的趾高气昂不见半分,倒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但苏慕枫亦知晓王素然是什么品性,无缘无故绝不会找过来。 “容王妃有何贵干?” 王素然将事先准备好的酒端了过来,又拉过英王妃,恭敬道 “先前是我们莽撞,冒犯了定王妃,今日便请在场的诸位做个见证,我二人诚心向王妃赔礼,请王妃饮下这杯酒,原谅我们。” 说罢斟了三杯酒,递了一杯给英王妃,奉一杯与苏慕枫。 苏慕枫看着眼前恭顺的王素然与英王妃,一时想不明白她们到底意欲 - 分卷阅读59 何为,但当着这众多王妃命妇的面,容王妃与英王妃都这般低声下气的乞求原谅了,他也只能顺着这出戏演下去。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希望你俩往后谨言慎行,若是再冲撞了什么大人物,可不是一杯酒便能了事的。” 苏慕枫接了王素然奉的酒,只见她面色坦然恭顺,而一旁的英王妃却眼神闪躲,神情紧张。 这酒难道有问题?苏慕枫顿时警觉起来,但王素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当着众人的面在酒中做手脚吗?或许正是因为没人相信向来聪颖的容王妃会做这样的蠢事,所以她才反其道而行之? 刹那间苏慕枫脑中的想法已经来回转了几遍,那么这酒是喝还是不喝呢? “敬阳大长公主到!” 还没等苏慕枫做出决断,皇帝的姑姑,敬阳大长公主便过来了。 大长公主地位尊崇,在场的一众王妃命妇自然是要行礼叩拜的,除了苏慕枫以外。 “见过定王妃。” “公主不必多礼。” 敬阳大长公主这般依着规矩的行礼,倒让苏慕枫有点不好意思了。 见众人挤在这偏僻的一隅,不明前因的大长公主不免好奇 “为何聚在这角落里,难不成是什么新鲜玩法?” “回姑姑,是素然在向定王妃赔罪。” 当初的贺喜宴,敬阳大长公主也是在场的,只道王素然是为了那次的事。 “素然只不过是心气高,并不是故意冒犯,王妃便原谅她吧。” “我也愿意相信容王妃不是有意的,喝过这杯酒,先前的事便都随风而逝了。” 说罢,苏慕枫一饮而尽 容王妃与英王妃也各自饮尽杯中的酒,这一场戏便算是落幕了。苏慕枫觉得,应当不会这么简单,只是不知道她们的第二幕戏会如何上演? 宇文晔和小辈们的亲王郡王在一处,无聊程度与苏慕枫不相上下。只不过苏慕枫是主动避开别人,而到了宇文晔这,却是别人避开他。若不是宫里规矩如此,宇文晔倒真想与王妃一道在御花园里好好逛逛,强过在此坐等百倍。 正百无聊赖间,一眼生的小侍宦带来了皇帝的口谕 “传皇上口谕,宣定王见驾。” 莫不是他那乖孙儿知道他在此处待得无聊,因而特意请他过去,未及细想,宇文晔便跟了那传旨的侍宦去见宇文煊。 走了半晌,宇文晔却发现这侍宦带自己走的既不是去御书房的路亦不是去宇文煊寝宫的路,不由生疑。 “皇上现在何处?” “回王爷,自大病后,皇上每日这个时辰皆要泡药浴,因而现下是在御濯宫。” 宇文晔实在不知道宇文煊意欲何为,在沐浴还叫他过去,难不成要请他泡澡? 到了御濯宫,领路的侍宦退下,宇文晔发觉这宫中也是怪得很,皇上在此沐浴,却连半个在旁伺候的人也没有,空荡荡的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你别过来!” 这嚎叫声似乎是宇文煊的,难不成有刺客?! 宇文晔寻着声音找过去,眼前所见令他目瞪口呆,不过转瞬便是放声大笑,有生以来,破天荒头一次笑得如此夸张,以至于见此情状的苏慕枫都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王……王爷?” “王妃?” 见到宇文晔,苏慕枫顿时明白过来王素然原本的计划是什么了,宇文晔却还一头雾水。 “你走开!别过来!你们……你们还不过来把这个疯女人弄走!” 见定王夫妇悠闲的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宇文煊又气又急。 浴池边,宇文煊被一仅着肚兜亵裤的女子强摁在地上轻薄,贴身的单衣尽解,也不知是被那女子撕扯开的,还是根本就没来得及穿上。脸上脖子上印满了唇印,若是忽略此时宇文煊的嚎叫,这场面可以说是相当香艳了。 “宇文晔!快点过来!” 到底还是苏慕枫觉得宇文煊可怜,更何况这场戏的另一批观众怕是也在路上了。 “王爷去还是我去?” “本王来吧。” 宇文晔疾步行至浴池边,一脚将那已然神智不清的女子踹进了水中,这才看清那女子竟然是英王妃! “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煊万分狼狈的穿好衣服,整理了一番,定了定心神,平复了情绪,这才回话 “我与平日一样,在这泡药浴,这女人不知怎的便进来了。在我面前脱衣解带,色中饿鬼般的看着我,我见情形不对,便从池中出来,想要穿上衣服,谁知她便猛的扑过来了……” 英王妃乃是习武之人,力气非寻常女子可比,而宇文煊恰恰又是个三脚猫功夫,否则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的被苏慕柳所救了,如此自然抵挡不住英王妃,只能任其摁在地上轻薄,若不是宇文晔来了,后面会发生什么还真是不敢想象。 “英王妃为何会失态至此呢?” 宇文晔观英王妃神态,媚眼如丝,面色潮红,娇喘□□分明一副饱受□□折磨的样子,难不成是被下了药? “谁知道她忽然间发什么疯!” 让定王妃看到自己这幅狼狈的样子,宇文煊恨不能立马把英王妃给剁了。 苏慕枫正想着要不要先把英王妃从水里捞起来,一群王妃命妇簇拥着太后便进来了。 看到闲立一旁的镇定自若的定王妃以及在浴池里扑腾的英王妃,王素然心中明了,看来这事是办砸了,原本以为看到的会是皇帝和定王妃的活春宫,没想到却是英王妃的出浴图。 “想来是英王妃喝醉了,误入了御濯宫,定王妃与英王妃同路而行,想必是清楚的。” 王素然不动声色,便把这事推到了苏慕枫头上,既然定王妃与英王妃同行,为何定王妃没有阻止,而是任由醉酒的英王妃误入了御濯宫呢? “我本是与英王妃同行的,行至半道,酒气上头,只觉得晕眩不止,因而在一处凉亭歇了歇,这期间英王妃先行离去,过后英王妃的侍女前来禀告,说英王妃误入了御濯宫,因她身份低微,不敢擅入,所以求我到这宫中寻一寻英王妃,我亦是将将才到的,因而对这期间发生的事并不知情。” 苏慕枫说的确是实情,只不过他从英王妃的侍女求他入御濯宫起,便明白了这大概是一个圈套。 “皇帝,你是何说法?” 在后宫浸淫多年,太后自然知道这事不会这么简单,何况英王妃这副模样分明就是被下了媚药,只是这事皇帝也牵扯其中,要如何处置还得看皇帝自己的意思。 “朕与定王沐浴完,正准备在此手谈一局,忽闻有人落水,前来查看才知是英王妃。” 宇文煊说起谎话来也是面不改色,到底是自幼长在皇宫,练出来的,他虽恨不能杀了英王妃,但是却明白这事细查到最后,谁都讨不了好。 听了皇帝的话,太后便明白皇帝于此事上的态度,不便深究。但如此多的命妇在场,英王妃 - 分卷阅读60 可算是将皇家的脸面丢尽了,不好重罚却也不能不罚,略一忖度,太后下令道 “英王妃酒后失德,即日寺带发修行一年,任何人不得探视。” 王素然偷鸡不成蚀把米,定王妃没整治到,反倒赔进去一个英王妃,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酒明明是看着定王妃喝下去的,为何最后却是英王妃中毒了? 第71章 皇帝的脑洞 太后的寿诞因英王妃这一闹,最终草草收场。 回府以后,宇文晔问起苏慕枫前因,苏慕枫于是将自己的推断细说了一遍。 苏慕枫猜想,王素然原本的计划是在酒中下药,诓他喝下,然后便想办法让他进御濯宫,若他真的喝下那掺了媚药的酒,恐怕就会如英王妃那般失去理智,向皇帝求欢。 而王素然知晓皇帝与定王妃有私,便认定皇帝不会拒绝定王妃,实际上,即便皇帝与定王妃守住了底线,但只要定王和一众王妃命妇看到了孤男寡女共处浴池,心中便会有了联想。 如此,一来让定王妃身败名裂,二来让皇帝背上□□骂名,三来便是离间定王与皇帝,逼其反目成仇。 王素然的计策狠毒下作,也确实差点便成功了,只是苏慕枫在她敬酒之时,因英王妃神色异常而起了疑心,为了稳妥起见,便在众人向敬阳大长公主行礼之时,不动声的将自己与英王妃的酒换了过来。 而英王妃先入御濯宫,再由侍女借故引定王妃前去也是计划的一环,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药力发作,她进得了御濯宫却出不来了。 听到这,宇文晔便全明白了,这样一出大戏,容王妃和英王妃不过是场面上演戏的,而幕后主使恐怕还是太皇太后,否则何以解释御濯宫在此期间无一人值守?后宫之中有权利干净利落的在转瞬间挪走一宫侍宦宫女的人,首当其冲便是她了。 多年来的僵局逐渐被打破,太皇太后的动作越来做多,宇文晔觉得,离与她算总账的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皇宫之中,宇文煊还在为御濯宫一事懊恼,让那人看到自己那般模样,也不知道会不会误会。 宇文煊细细回想当时定王妃的神情——看戏的表情,这让他又开始迷惑,他的“苏姑娘”侠义心肠,看到他受难绝不会见死不救,更不用说是闲站一旁看戏了。 “难不成有两个定王妃?” 宇文烟蹑手蹑脚的窜到正在沉思的宇文煊身旁 “皇帝哥哥,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呢?” “烟儿!怎么这般没规矩,谁准你进来的!” 宇文煊往殿门口望去,才记起来殿中所有的侍宦宫女都被自己赶出去了。 “我向来是这般没规矩的,你今日才知道?哼,你自己生气,却迁怒于我,同样都是当哥哥的,你连别人家的指甲盖都比不上。” “你个没良心的,你哥哥我就差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你了,你倒是说说,我比不上谁了?” “安国公府,定王妃的哥哥。”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的宝贝夫子,在你心中,苏太傅自然是样样都好的。” “我夫子本就样样皆优。即便不说夫子,那定王妃的三哥也比你强,王妃只一句话,便千里迢迢的赶赴西洲战场襄助定王,只为了让王妃在京中安心。” “三哥?安国公府还有一位三公子吗?为何没听人说起过?” “这你都不知道?苏三公子苏慕枫和定王妃苏慕柳乃是孪生的兄妹,长相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若不是他平日里不喜张扬,不然以他的才学相貌,不知要令多少千金小姐倾心呢。” “若是长得和定王妃一模一样那想必是真的英俊倜傥了……” 宇文煊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确定是孪生的兄妹,不是姐妹?” “皇帝哥哥,虽然我不是聪明绝顶,但男女还是分的清的吧!苏三公子,当然是男子,怎么会是姐妹呢?” 宇文煊的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既然是孪生的,又确定是兄妹,从前后反差来看,我见到的应该不是同一个人。苏姑娘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确确实实是女人,目前这个定王妃则还不能确定。我第二次遇见苏姑娘是在潞州,此时定王已经成亲,而贺喜宴上定王妃并未缺席,若苏姑娘是定王妃,那么她从潞州回去绝赶不上贺喜宴。定王出征,苏慕枫随行去了西洲,那么在此期间我见到的定王妃便是苏姑娘,而等到定王回京,这兄妹俩便又换了过来,所以我见到的定王妃才会前后判若两人?如此说来,难不成嫁入王府为妃的其实是苏慕枫而并非苏慕柳?!” 宇文煊被自己这个惊世骇俗的想法吓了一跳 “但如果嫁入王府的是苏慕枫,定王与其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不可能没有发现他是个男人。而所有人都知道,定王对王妃宠爱有加,难不成定王已经知道了王妃的真实身份?!” 宇文煊实在想不到,宇文晔到底有什么理由不揭穿定王妃的真实身份,想必即便是问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细想宇文晔之前的几次拒婚及不近女色,宇文煊想,他这位外人眼中不苟言笑的叔爷爷或许是个断袖? 若宇文晔爱的是他花轿抬进门的王妃,而不是宇文煊的“苏姑娘”,那困扰宇文煊多日的难题或许便有法可解了,于是一个计划开始在宇文煊脑中酝酿。 “皇帝哥哥!” 宇文烟抓住宇文煊的肩膀,用力的摇晃,这才使得思绪飘远的皇帝回过神来。 “别晃别晃,说说,你今日为何来此?” “其实我是想来问问西洲的疫情,安国公夫妇现下在西洲,夫子很是担忧呢。” “此次疫病来势汹汹,染病的百姓不在少数,幸而有靖西侯坐镇,西洲城中虽形势严峻,但尚在掌控之中。” “希望这疫病能够快点过去,安国公夫妇能够快点回京,如此夫子也就没那么忧心了。” 西洲城中的疫病横行,也影响到城中鸽舍的运作,苏茂仪夫妇和苏慕松都在西洲,得不到确切消息的苏慕柏忧心忡忡,宇文烟见了便自告奋勇的说是要为夫子解忧,这才来问她皇帝哥哥西洲境况,如今得到回答,说与苏慕柏听,虽不能让他烦恼顿消,但至少能心安几分。 第72章 月珑皇储 羽枫与清宁在两国边界聚兵百万,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拉开了序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两国开战,与其接壤的襄平和月珑亦是倍感压力。 寒冬将至,依照往年惯例,这时节清宁各部落会南下劫掠过冬物资,而如今既与羽枫开战,只怕会变本加厉。 宇文煊正为此事烦恼,月珑那边便遣使递上了国书,月珑皇太女将出使襄平,两国共同商讨抵御清宁的一应事宜。 在昭帝朝以前,襄平贫弱,与月珑交战鲜有获胜的,但三十五年前昭帝御驾亲征,一雪前耻,兵临月珑国都城下,月珑兵败求和,签订城下之盟, - 分卷阅读61 做了襄平的附庸。 但不知何故,昭帝临死之前,销毁了当年的盟约,还了月珑自由。历经几十年的休养生息,月珑国力逐渐恢复,到宇文煊这一朝,月珑与襄平已不相上下。 近年来两国相安无事,相处尚算和睦,有月珑一同抵御清宁,宇文煊自然是乐意的。对于月珑这位皇太女月霜眠,宇文煊也是久仰大名。月珑的女皇近年来已不太打理朝政,朝中一切事务皆是由这位年方二十的皇太女代为处理。月霜眠以铁血手腕迅速解决了朝中朋党势力,牢牢掌握了实权,又亲自领兵,夺回了被清宁占据的土地,这样文武双治的储君,在月珑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宇文煊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加把劲,在月霜眠治理下的月珑恐怕早晚要重回巅峰,再次将襄平踩在脚下了。 迎接月珑皇储的一应事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宇文煊却是一刻也放松不得,西洲的疫病仍旧猖獗,右相一党蠢蠢欲动,太皇太后虎视眈眈,还有定王妃身份之谜也一直困扰着他。 相比之下定王夫妇的日子过得未免太过轻松,既没有了杀手暗杀,自太后寿诞后,容王妃也安分下来,没有暗中再使阴招。于是乎宇文晔和苏慕枫便又过上了骑马打猎,下棋品茗的悠闲日子,不时还能去市集闲逛。 “西洲那边送来了消息,疫病的势头似乎越发凶猛了。靖西侯已经染病,爹娘和大哥在帮着稳定局势,漠林也从丹城赶到了西洲,连洛尘哥哥都领着青竹寨的人下山来帮忙,真是令人担心啊。” 西洲城中的鸽舍一恢复运作便送来了最新的消息,而传回的却并不是好消息,连萧洛尘都不顾身份暴露的危险,到城中帮忙控制疫情,可见形势确实凶险。苏慕枫在京中得知了消息,却帮不上忙,既忧心又沮丧。 “王妃也知道萧洛尘的事?” 宇文晔淡淡的一问,却让苏慕枫心中一颤,立马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忘记目前的身份,说漏嘴了。 “是三哥和我说的!” “哦,原来如此。” 宇文晔的神情,看不出是何想法,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苏慕枫只得赶紧转换话头 “说起三哥,王爷此前总是问我关于三哥的事,此次王爷出征与他朝夕相处,不知王爷对他是何看法?” “慕枫自然是世间无双的。” “我与他是孪生的兄妹,他与我一模一样,怎就是世间无双?” “无关相貌。” “那关乎什么?” “人品心性,行为处事。” “我三哥既然是无双的,那在王爷看来,我哪里不如他呢?” “王妃与慕枫,无法比较。” “在王爷眼中我这个王妃就是个只会在王府中折腾,只会得罪别人给王爷添麻烦的惹祸精,自然不能和三哥比。” 话一出口,苏慕枫自己都惊讶了,这话听着分明就是撒娇赌气,怎的就脱口而出了呢? “王妃是本王的贤内助,怎么会是惹祸精呢?”宇文晔牵起苏慕枫的手,轻柔的看着苏慕枫。 “王爷,这是在街上呢。” 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被宇文晔牵着,苏慕枫觉得有点奇怪。 “本王牵着自己王妃的手,谁敢置喙?” 宇文晔不但没有松开,反倒调整了个姿势,十指相扣。 御街上,为了迎候月珑皇太女正紧锣密鼓的进行布置 “王爷可曾听说过月珑的这位皇储?” “嗯。三年前远远见过一次,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宇文晔甚少如此夸奖一个人,看来这位皇太女果真是不同凡响了。 “月珑倒真是有意思,虽与襄平比邻,风俗人情却截然不同。女子不但能入朝为官,亦能继承皇位,婚嫁更是随意,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皆可成婚,这在列国之中可谓是特立独行了。” “王妃觉得不好?” “无所谓好与不好,皆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王爷觉得这皇太女只是为了商讨一道抵御清宁而来的?” 在苏慕枫看来,虽然抵御清宁很重要,但是似乎还没有到需要皇储出使的程度。 “或许还有别的目的,但目前还不得而知。” 一国的皇储,自然不会轻易出使,到底伴随月霜眠而来的会是什么,也只有等人到了襄平才能慢慢揭开谜底了。 第73章 暴露? 宇文晔与苏慕枫携手漫步于这繁华的街道上,虽是有趣,但时间一久便觉嘈杂,于是寻了个湖边的茶楼,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座歇歇脚。 这时节,湖风已带着些凛冽的寒气,往日里画舫如织的湖面也空旷了很多,不过零星的散落着几艘游船,码头上,一艘画舫正好靠岸,先是一众仆役,而后是几个穿着不凡的达官贵人,紧随其后的是几个婀娜曼妙的美人,最后出来的是抱着乐器的乐师。 京都的权贵不少,苏慕枫认识的却不多,但这行人中恰好有一个,便是前些日子画像才从被苏慕枫夺魄楼撤下来的李柏丞。 “看来右相家公子的伤是已经好利索了呀,如今又过上歌舞升平的日子了。” 这一行人宇文晔自然都是认识的,皆是右相一党,与李柏丞在一处作乐毫不奇怪,只是那一行美女中似乎也有个熟人 “那似乎是王妃当初献给本王的美人,不是应当在王府中做汲水婢吗,为何会在此处?” 苏慕枫当初献给宇文晔的三个美人在被分到王府中各处不到一月便被苏慕枫放出了王府,还给了献她们上来的乐坊青楼,而方才那一众美人中最出众的那个便是当初被宇文晔撵去浣衣处汲水的桑柔。 “王爷旁的事记不清,没成想对美女却过目不忘的。” “美则美矣,不及王妃。” 苏慕枫觉得自从西洲回来以后,宇文晔越发的肆无忌惮了,言语调戏,牵手搂抱皆已成为日常,要命的是,自己似乎也破罐子破摔,由得他去了。 “王爷既然不要,如此美人放在府中做粗活岂不浪费?她们从苏家的乐坊来,再回乐坊去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苏慕枫也不怕宇文晔对自己的这一做法感到不满,反正这王府的后宅早就交由他做主了,既是如此,放几个粗使丫头出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实上宇文晔对此也根本就不在乎 “若是那李柏丞知晓乐坊是苏家的乐坊,不知他还会不会用这一众乐师歌姬助兴?” 苏慕枫平日里虽不管家里的生意,但也隐约的知晓,苏府开在各处的妓馆青楼乐坊赌坊并不只是为了赚钱那么简单,苏家有的是比这些更赚钱的买卖,本不必要赚这些并不怎么干净的钱。但这些地方却往往是各方消息流转的的地方,那些原本该被严守的秘密,在酒酣耳热之际,在温香软玉之中不经意的便被吐露了出来。 “呵, - 分卷阅读62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 从先前西洲鸽舍的运作来看,大哥似乎不仅仅是为了得到商贸消息才费尽心思在各地设立鸽舍,从前没有多想,但自从萧洛尘出现以后,苏慕枫对于大哥如此做的目的渐渐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二人在外晃荡了一天,直至华灯初上才回到了王府。 刚进府门,莫名便前来通报 “王爷,皇上派人传了口谕,请王爷与王妃明日宫中赴宴。” “既不是节日又不是什么特殊日子,皇上怎么想起要设宴了?” 皇宫,苏慕枫是不想去的,况且自从知晓皇帝对苏慕柳有情以后,苏慕枫见着皇帝便总觉得别扭。 “这个口谕没说。” “明日进宫便见分晓了,王妃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本王去栖梧苑接王妃。” 宇文晔懒得想皇上的目的何在,反正宇文煊摆个小宴邀他去喝酒是常有的事,只不过这次还请了王妃而已。 第二日,定王携王妃入了宫,皇帝摆了个小宴殷勤招待了一番,也没什么要事,不过是下面进贡了上好的百花酿,皇上说要与定王分甘同味,还请了攸宁公主作陪。 酒足饭饱之后,宇文烟拉着苏慕枫去御花园赏梅花,宇文煊则留了宇文晔对弈,顺便商讨眼下让他焦头烂额的几件大事。 御花园中,宇文烟邀定王妃显然也不仅仅是为了赏花的。 “王妃,夫子生辰就要到了,你说我该送什么礼才好呢?金银珠宝夫子不缺,还显得俗气,古玩字画怕也难挑到称夫子心意的。” 宇文烟苦恼的很,既怕落了俗套,又怕自己的寿礼不能表达自己的满腔的情意。 说起送寿礼,苏慕枫自然是有经验的,只是人各有异,他送宇文晔的寿礼是按照宇文晔的喜好来办的,宇文晔喜欢,苏慕柏却不会喜欢。 “公主,寿礼不在乎贵重,能传达心意便好。公主只需随自己的心意,便知道要送什么礼了。况且,我想只要是公主送的,就算是只乌龟,我二哥也会喜欢的。” “王妃净会取笑我。” 向来直白大胆的宇文烟听了苏慕枫这话霎时羞红了脸,忙转了话锋 “我命人准备了雪耳鹧鸪汤,王妃尝尝?” 在这园中逛了这么半晌,确实有些冷了,此时来一碗热汤倒正是时候。 那侍女端了一盅汤要奉与苏慕枫,却不知怎的,平地绊了脚,摔倒在地,一盅汤半点没漏全泼在了苏慕枫身上。 苏慕枫只觉得一股暖流从领口流向前胸和后背,冷风一吹,便腻在身上,煞是恶心。 “王妃恕罪!王妃恕罪!” 奉汤的侍女磕头如捣蒜,向苏慕枫求饶 苏慕枫拈下卡在领口的银耳,虽然心中不适恼火,却也没想要罚这侍女。 “你是怎么做事的?!自己去掌刑司领四十板子!” 宇文烟帮着苏慕枫清理残留在衣服上的银耳,也没忘了教训那犯事的宫女。 “算了,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想必她也不是故意的,公主便饶了她这一回吧。” “既然王妃为你求情了,这次便算了,若再有下次,便贬你去刷马桶!” 苏慕枫没心思关注公主以后要怎么罚那侍女,一身的汤汁,实在是难受。 “王妃还是先去沐浴更衣吧。” “也好。” 虽说在宫中沐浴更衣,身份暴露的危险很大,但是眼下苏慕枫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况且有莺儿在一旁伺候着,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宇文烟安排好了一切沐浴的事宜,便识相的带着侍女们离开了,应苏慕枫要求只留了莺儿伺候,不过莺儿除了在门口守着,别的也做不了什么。 苏慕枫涂了澡豆,细细洗了几遍,这才觉得身上的油腻之感净消,擦干了水准备更衣,却发现公主备好的衣物似乎被留在外间,没有拿进来。 “莺儿,将衣服拿进来。” 苏慕枫唤了几声,也不见莺儿回应,想是莺儿在外间离得太远,没听到。无奈只得捡了先前的亵裤穿了,赤着身子自己去外间拿。 “你这丫头在想什么呢,叫你把衣服拿进去也不见应……声……” 苏慕枫想过无数种在宇文晔面前身份败露的情形,但唯独却没有眼下这一种,如此的猝不及防,没有任何预兆。 见到宇文晔的那一刻,苏慕枫脑中一片空白,心仿佛被千斤巨石锤过,突如其来的冲击仿佛给他施了定身法,想要解释却口不能言,此情此景还有什么可说的?想要逃离却迈不开腿,此时此地还能避到哪去? “唉。”宇文晔见到赤身露体呆住的苏慕枫,轻叹一声,拿了衣服给他披上,柔声道:“天寒,王妃莫要着凉了” 苏慕枫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宇文晔,只见他神色淡然,并无半分惊诧,对于自己是男人这一事实他竟然半点不感到惊讶?!那就是他一早便知晓了?苏慕枫自信从未在宇文晔面前漏出破绽,从前也未见宇文晔怀疑过半分,那他是怎么知晓的? 宇文晔从身后将苏慕枫圈在自己怀中,苏慕枫也无暇顾及此时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只是一心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何时在宇文晔面前暴露了身份。 “王爷何时知道我其实是个男人?” “从洞房花烛之夜,你妹妹用剑指着本王的咽喉那刻起。” 苏慕枫再次震惊了,宇文晔居然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是替嫁的!!自己的好妹妹竟然骗了自己这么久!! “那为何不拆穿我?!” 苏慕枫顿觉自己像只被宇文晔戏耍的猴子,既然明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何必还要配合的演这么久的戏,难道只是为了取乐吗? 感觉到怀中人渐起的怒意,宇文晔双臂又收紧了些 “因为舍不得。” 舍不得?苏慕枫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回想起这近一年来的种种,终于醒悟过来。一入王府,宇文晔便将王府的后宅交给了他,淋雨大病,宇文晔没怪他,乳母一事如实相告,贺喜宴上的维护,夏沐闯宫搭救,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起苏三公子,噬情蛊发作后的若无其事,在西洲时对他喜好的了如指掌,战场上的舍身相救,如此种种,他早该想到的,至少到了西洲便应该想到,宇文晔知道嫁入王府的是苏慕枫。并且甚至在他入王府之前便已经知道他的秉性,且可能已经爱上了他,否则以宇文晔的处境,不可能对一个素未谋面刚入王府的王妃如此信任。 若是如此,苏慕枫便想不通了,自己为人低调,少在京都露面,记忆中也未见过定王,更没像大哥那样,向整个京都的人宣示自己是个断袖,即便宇文晔有龙阳之好,怎的就看上他了? 这个问题怕是只有宇文晔能回答了,可此时的宇文晔却回答不了,噬情蛊之毒正折磨得他疼的死去活来,苏慕枫无奈的点了他的昏穴,安放一旁。正穿衣服间,先前不知去了何处的 - 分卷阅读63 莺儿此时却回来了 “你方才去了何处?为何不在外间守着?” “公主的侍女过来了,说是公主有东西给王妃,要我过去拿。” 有什么东西不能过后给?偏偏就要这时候将莺儿叫过去?宇文晔明明和皇帝在一起的,为何突然出现在了此处?想想今日这没由来的宴席,还有那盅凑巧的汤,苏慕枫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罢了,事情发展到这,也只能是走一步是一步吧。 听够了墙角的公主兴奋的一路小跑进了皇帝的御书房。 “皇帝哥哥!你真聪明,猜得半点不错,那王妃……” 见一旁还有侍立的宫女,宇文烟陡然止住了嘴,将话又咽了回去,待宇文煊屏退了左右,这才说出来。 “那定王妃果然是男子,而且瞧我们那位叔爷爷的态度,分明一早便是知情的。真是没想到,定王竟然真是个断袖……” 宇文烟后面唧唧喳喳的说了些什么,宇文煊也没心思听了,自己这一番心思没有白费,之前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无论如何,只要不是与定王爱上了同一个人便好。 第74章 往事 苏慕枫没有去见皇帝,径直将昏迷的宇文晔带回了王府,今日的局本就是皇帝设的,自己的身份想必也已经在他面前暴露,但碍于苏慕柳,替嫁一事皇帝暂时应该不会追究,甚至不仅不会追究,还会帮忙掩盖,只不过却又陷入了一个两难。 定王若不休妻,宇文煊和苏慕柳自然是不能在一起的,定王若休妻,苏慕柳便成了弃妇,亦不能入宫为妃。自皇帝下旨赐婚的那一刻开始,他和苏慕柳的结局似乎便已经注定。 苏慕枫将宇文晔带回王府安顿好,便马不停蹄的赶去碧云观。宇文晔在宫中袒露心迹,苏慕枫只觉得心绪烦乱,思来想去,身份暴露一事还是要立即告诉苏慕柳才好。 到了碧云观,却并不见苏慕柳。 “师父,慕柳去了何处?” 苏慕枫一身女装,说话亦是女声,向玉衡子问起苏慕柳的下落,并未想着要隐瞒师父什么。事实上苏慕枫亦料到,苏慕柳在碧云观这么些日子,应当早就对师父坦白了一切,因而自己此时也没必要再遮掩。 “慕柳她去了盛煌替为师采一味药。” 苏慕柳在碧云观中日日愁眉深锁,了解了来龙去脉的玉衡子虽知道苏慕柳为情所苦,却没法开解她,只得让她帮自己去盛煌采一味难得的药材,也好出去散散心。 苏慕枫本想着,既然事情已经暴露,那么自己在王府或者苏慕柳在王府便没什么不同,况且他也需要避开宇文晔,静下心来好好的理一理自己和宇文晔的关系。现下苏慕柳去了盛煌,那这个王妃恐怕暂时还是得要自己来当了。 “慕枫风尘仆仆而来,寻慕柳是有何要紧事?” “皇帝和定王已经知晓我替嫁一事,……” 苏慕枫欲言又止,他不知该不该告诉师父,他、定王,皇帝、苏慕柳之间这复杂的关系。 “慕柳已经告诉了我她和皇帝的缘分,如今真相大白,而慕枫你却安然无恙,想必定王对你亦是有情的。” 苏慕枫没想到玉衡子这么轻易的便猜到了宇文晔对他的心思,且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那请问师父,慕枫该如何是好?” “无论是你或是慕柳,只要跟随本心,不违背自己的心意便好。无论是什么难题,最终都会有一个结果,或好或坏,只要怀抱坦然接受之心,便无惧将来。其实慕枫你在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刻,心中便已然有了选择。” 已然有了选择?苏慕枫不明白师父的话是什么意思,继续追问,师父却不愿再回答,只告诉苏慕枫,他若说的太多,便会影响到苏慕枫心中真正的想法。 苏慕枫一路上思索着师父的话,鬼使神差的便策马到了京郊的园子。 “慕枫!正要派人送信给你呢,如无意外的话,乳母这几天便要苏醒了。” “这么快。” “你不是一直盼着乳母快点醒过来,好让定王快点休妻吗?怎么,舍不得你那王爷?” “表姐为何觉得我会舍不得定王?” 若是平日,苏慕枫必定只当长孙晨浅的话是调侃,但此时却想要问一问,旁人眼中,他和宇文晔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定王待你如何,你自己比我清楚。你扪心自问,你对他就一点都不曾动心?” 苏慕枫毫不怀疑定王对他心意,那自己对宇文晔? 只是因为愧疚所以才费尽心思为宇文晔准备寿礼?只是因为担心拿不到休书才千里迢迢赶赴西洲战场,几次三番豁出性命也要护住那人? 不,不是的!无论找多少借口,都无法掩盖一个最重要的理由——苏慕枫在乎宇文晔,想要他顺遂安乐的活着。 确认了这一点,苏慕枫便明白了师父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对宇文晔有情,所以才会有此问,否则他完全不必苦恼。 经过玉衡子和长孙晨浅点拨的苏慕枫终于开了窍,不知一早便看出端倪的苏慕松若知道了,心中会是欣慰还是担忧,苏慕枫和宇文晔的路,比之他和萧洛尘不会有半点轻松。 苏慕枫回到王府,未及歇息片刻便去东苑找宇文晔,他心中有个疑问,想要知道答案。 昏睡了一天的宇文晔苏醒过来,白天噬情蛊发作的余威并未完全消散,还在隐隐作痛。莫名说王妃骑了马匆匆出了王府,也不知是不是白天的事对他的冲击太大,他一时还接受不了。 宇文晔正思忖着,苏慕枫便大步流星的过来了。 “王妃,我……” “不必多言,我都明白,只是有一件事,我想知道答案。是不是在我入府以前你就已经对我有情?” 宇文晔没想到苏慕枫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理了理思绪,便将苏慕枫忘记的那一段细细的与他说了一遍。 五年前,宇文晔领兵大破清宁,被封镇国大将军,掌了襄平三分之一的兵权,终于扬眉吐气的宇文晔到底还有些少年的心性,并未顾忌许多,便策马去了菩提寺,将这消息告诉昏睡中的乳母。 但自菩提寺出来,心中却只有悲凉落寞,固然他今日功成名就,却没有能举樽共饮一同庆祝的人。正闷闷不乐间,恰在河畔遇上了在石上盘膝吹笛的青衫少年。 那少年的笛音缥缈出尘,人却是个活泼的性子。一曲终了便邀宇文晔下河摸鱼,又是上山抓野兔,末了还跑去农户家里偷鸡,等到那农妇追出来,撒腿便跑,却留下抓到的野兔和十倍于鸡价钱的银子赔给那农妇。 宇文晔自幼过的便是提心吊胆的日子,自懂事起便是谨小慎微,上了战场便是刀口舔血,何曾有过这般恣意的时候。 - 分卷阅读64 二人在京郊游玩直至天色将晚才回城,又觉未曾尽兴,便约了第二日再会。分手之时恰遇上了前来寻宇文晔的齐福总管,从齐福那宇文晔得知,原来那位青衫少年便是安国公府的三公子苏慕枫,得知宇文晔身份的苏慕枫不卑不亢,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并不是因为宇文晔的身份而与其结交,只因宇文晔就是宇文晔。 一连五日,苏慕枫带着宇文晔游遍了市集与京郊。交谈中宇文晔发现,这个少年不但聪颖异常,且博闻强识,小小年纪对列国间攻伐邦交皆有自己独特见解。 宇文晔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独特的少年所吸引,只是那时还不明白,那便是情。 第五日,二人又回到了相遇的河边,也正是在这里,宇文晔遭遇了刺客,受了重伤,他最后的记忆便是苏慕枫跳入了河水中,护住了自己。醒来之后,宇文晔便已在定王府,问起门房,也并不知是何人将他送回王府的。 宇文晔担心苏慕枫的安危,去了安国公府拜会,却被告知家中的主人外出,暂时不会回来,因而只得作罢。 后来,宇文晔再次出征,在京中的时日甚少,苏慕枫亦在各处游历,二人竟从未再见过,只不过,宇文晔将苏慕枫记在了心里,苏慕枫却将宇文晔忘得干净。 宇文晔自然不会知道,苏慕枫手臂上那条长疤其实并不是被苏慕柳划的,而是因为替宇文晔挡剑被杀手伤了留下的,也不会知道原本根骨与苏慕柳相同的苏慕枫,因为泡在寒冷的河水中过久伤了根本,从此于武学上再难有进益。若不是玉衡子赶到,救起了苏慕枫,苏茂仪夫妇又连夜带着他赶去盛煌,在万花堡中调养了半年,恐怕苏慕枫的小命也是要丢掉的。 病愈之后的苏慕枫对从前的记忆便模糊起来,苏家的人不知道苏慕枫为何受伤,亦听从了玉衡子的话,没有深究,因而只对苏慕枫说,他是大病了一场。 成亲之后,宇文晔发现苏慕枫完全忘记了自己,起初心中有过沮丧,但却并没有放弃。过往的事,忘记了便忘记了,只要人还在他身边,那么就再重新来过。 得到答案的苏慕枫不知道宇文晔的话是真是假,但他却知道宇文晔待自己是一片赤诚,沉默良久,心中主意已定 “先前表姐曾问我,若我以自己的身份嫁入了王府,是否还会千方百计的要王爷休妻,当时我并未做答,但如今我已有了答案。” 宇文晔既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 “慕枫的答案是什么?” “不会。” 宇文晔将苏慕枫拥入怀中,这一刻他等的太久。人海茫茫,他爱上一个人,恰巧那人也爱他,无论之前上天给予了他多少磨难,此刻,宇文晔觉得上天还是厚待于他的。 第75章 日常二三事 互相表明心迹后,苏慕枫觉得在定王府的日子似乎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在和宇文晔闲聊时可以毫无顾忌的说起西洲战场,说起回京路上遭遇的夺魄楼杀手,说起荀漠林的趣事。 这日,宇文晔像往常一样下朝回府,带回来的却是一个坏消息,靖西侯夫妇染病去世了。 苏慕枫不知荀漠林怎么承受一夜之间双亲离世的悲痛,唯一的安慰是穆瑶已经和荀漠林成亲,爹娘和大哥也都在西洲,至少,他不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 按照惯例,靖西侯去世,世子应当到京都接受皇帝召见,承袭爵位,想必待西洲的疫病一除,荀漠林便会扶灵回京,并承靖西侯位。 “那西洲的疫病如何了?” “疫病几近消除,通行也在逐渐放开” “看来离漠林回京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明日我要去东郊,怕是不能去看乳母了。” 能让宇文晔放弃去看乳娘,这事想必是十分要紧了。东郊?略一思索,苏慕枫便知晓宇文晔大概要去办什么差事了。 “月珑的这位皇储排场可真大呀,竟然劳烦你这个王爷亲自去东郊迎接。” 定王地位尊崇,按照惯例,别国使团来访,派个一般的王爷出迎便是高规格了,而此次却派了宇文晔,这也就只比皇帝亲迎差那么一点了。 “往后或许还有用得上月珑的地方,因而皇上十分重视此次来访。” “罢了罢了,你只管安心的去迎那皇太女,乳母自有我来看顾。” “定是我上辈子积德,这辈子才能娶到如此贤德明理的王妃。” “宇文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的约定你可别忘了,乳母醒来,你便该休妻了。” “慕枫你前几日不还说,若以自己的身份嫁入王府绝不会设法要我休妻?今日怎的就变心了?” “可现在定王妃是苏慕柳,不是苏慕枫,我不能一辈子顶着这个身份,扮一辈子女人吧。” 苏慕枫说的在理,况且宇文晔想要的亦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和苏慕枫在一起,他决不愿意苏慕枫如现下这般只能活在别人的身份里。看来,等接待月珑来使一事办妥便该将休妻一事提上日程了。 第二日,宇文晔领着一众相关官员出东郊十里迎接月珑声势浩大的使团。 月珑的这位皇太女月霜眠放着舒适的车驾不坐,却骑了匹马走在使团的最前面,见到襄平迎接的队伍便翻身下马。 宇文晔觉得相较于三年前,月霜眠更见威严了,一国之君的风范已然显现。 “皇太女旅途劳顿辛苦了,皇上特命我等在此迎候。” “有劳定王相迎。” 宇文晔没想到不过匆匆一面,月霜眠竟还记得他,这比他那位一同游玩了五日却把人忘得一干二净的王妃可要强多了。 使团穿街而过,随行的官员中有不少女官女将,这让在一旁围观的襄平百姓议论纷纷,啧啧称奇。 宇文晔安排使团在驿馆住下,又传达了皇帝明日将在宫中设宴为月霜眠接风洗尘,便匆匆离开,赶回王府,他实在想知道乳母的近况。 王府中,今日去探望了乳母的苏慕枫也正等着宇文晔回府,倒不是乳母病情有变化,而是长孙晨浅的一番话让他心中有一个疑问,想要找宇文晔确认答案。 苏慕枫将自己和宇文晔的事告诉了长孙晨浅,原以为表姐会打趣,却没想到她一脸担忧 “慕枫,我既为你们高兴也为你们担心。” “担心什么?” “定王他位高权重,若有朝一日你二人的感情不为襄平所接受,需要他做一个抉择时,他会不会舍弃你?届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这个问题,在苏慕枫心中其实是有答案的,只不过,他想再向宇文晔确认一下。 宇文晔回府径直去了栖梧苑,却被告知王妃正在东苑等着他,这样他心中有了不好的联想,难不成 - 分卷阅读65 是乳母的病情出现了意外? 匆匆行至东苑,却见自家王妃坐在栏杆上发呆,宇文晔一把将人抱了过来,将正出神的苏慕枫吓得不轻。 “外头天寒地冻,王妃当心受寒。” “我没那般娇弱。快放我下来,莫名和莺儿还在旁边看着呢。” 宇文晔扫了一眼侍立一旁的莫名和莺儿 “王妃,我去给您拿件披风。” “王爷,我去给您沏壶热茶。” “你看,他们都走开了。” 宇文晔不顾怀中人的恼火,将人抱进了房中才撒手。 “辛苦王妃了,不知乳母的病情如何了?” “并无大碍,有表姐在,王爷尽管放心。” 苏慕枫顿了顿,道 “宇文晔,若有朝一日你我为世人所不容,你可愿丢下荣华尊位,随我隐姓埋名共度一生?” “只要朝纲安稳,有慕枫相伴,荣华尊位可弃,即便做个贩夫走卒我也愿意。” 果然,在宇文晔心中,襄平是最重的,苏慕枫一早便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不过,这才是他看上的宇文晔,若方才宇文晔答了不顾一起也要和他在一起的话,他便真的会看轻宇文晔了。 “我堂堂苏三公子,当然是该逍遥山水间的,有我苏家在,你那贩夫走卒怕是做不成了。要真有隐姓埋名那一日,你便只管跟着我,荣华没有,富贵唾手可得。” “不要。我是王爷,你是王妃,夫唱妇随,自然是你跟着我。” “等你舍弃了王爷的权位,便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我便强娶了你,你敢说半个不字?哼,到时看谁是夫谁是妇。” 说到这,苏慕枫突然想起了那次为了躲避夺魄楼的杀手误入妓院,最后将宇文晔扮成□□才逃过追杀一事,当时宇文晔那副模样又蓦地浮现在脑海中,引的苏慕枫窃笑不止。 “王妃当心笑岔气了,何事如此好笑?” “我想起了此生见过最笨重的一个□□。” 看苏慕枫那不怀好意的表情,宇文晔便知他怕是想起了自己的那副囧样。 “王妃,天色不早了,今晚便宿在我这吧。” 宇文晔牵起苏慕枫的手,暧昧的看着苏慕枫 “你……你想干什么?你身上可还中着噬情蛊呢。” “王妃想什么呢?本王不过是想起在西洲战场上的日子,想要与王妃像那时那般抵足而眠罢了。” “我不跟你说了,我回栖梧苑去。” 看着落荒而逃的苏慕枫,宇文晔觉得自己王妃真是天真可爱,脸皮如此薄,还想着娶他做媳妇? 第76章 王妃的醋意 皇帝在玉华台设宴为月霜眠接风,席间闲聊,说到四年一次,汇集各国才俊,由月珑举办的文渊集会,月霜眠对苏慕柏颇为赞赏 “苏太傅锦心绣口,文采斐然,集会之上以一敌四,舌灿莲花,风姿绰绰当真让人难以忘怀。” 原本只想在一众官员中静默旁观的苏慕柏见自己还是没能躲过去,只好出言应答 “皇太女谬赞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这么多年,苏慕柏也明白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时候风头太劲并不是幸事。 “苏太傅不必谦虚,文渊集会上的才俊本宫见过无数,能与太傅相比的却是凤毛麟角。说起来,十二年前本宫倒是见过一个少年,亦是出自襄平,或许能与苏太傅比肩。” 苏慕柏的才学宇文煊自然是佩服的,一听还有能与他比肩的少年,一时来了兴致。 “十二年前?不知是哪位少年如此了不得?” “姓萧,叫萧洛尘。不知他如今可有为官?所任何职?” 萧洛尘,月霜眠说出这个名字,让在席的好些人的心颤了颤。 当年萧家被满门抄斩时,宇文煊还只有十岁,虽记得有这么回事,但前因后果却并不清楚,月霜眠陡然问起,宇文煊只觉得有点心虚。 在右相大权独揽的这十年间,萧家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忌讳,无人愿意也无人再敢提起。 “萧洛尘并未在朝中任职。萧家十年前谋反败露,满门抄斩,萧洛尘被枭首示众了。” 右相用他那冰冷的语调说出这了一残酷的事实。 “如此倒真是可惜了。” “乱臣贼子,皇太女不必为其惋惜。” 虽怜惜萧洛尘之才,但是萧家一案,乃是襄平内务,月霜眠不便置喙。 “那便不说旁人。苏太傅之才,本宫着实欣赏,若不是太傅你已心有所属,本宫定要将你纳入后宫之中。” 月霜眠说这话时看了一眼宇文烟,只见她神色紧张,像是个护不住自己糖果的无辜孩子。 当初苏慕柳为了将家里人调离京都,撺掇着苏慕柏去了月珑参加文渊集会。宇文烟随皇帝南巡,却在半路上偷跑去了月珑找苏慕柏。那时苏慕柏还未向宇文烟表明心迹,文渊集会之上的苏慕柏大放异彩,被月霜眠看中,差点没被纳入宫中。 当时月霜眠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宇文烟只当苏慕柏是被月珑一个普通的富家女看上了,在月霜眠面前胡闹了一通,被月霜眠拿住,却没想到逼出了苏慕柏的真心。 后来皇帝派出寻找公主的人马到了月珑,表明了宇文烟襄平公主的身份才将人保了出来,送回了襄平。 此次听闻月珑皇太女要来,宇文烟便忐忑不安的如临大敌。两国和谈,顺道盟个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倒不担心自己会要和亲,却十分紧张苏慕柏会被月霜眠带回月珑。 月霜眠的一番话让在座的一众襄平官员颇为吃惊,这皇太女大庭广众之下,竟说起纳男人入后宫来,无半分女子的矜持。月珑官员却是习以为常,皇太女贵为皇储,看上哪个男人或女人,收纳为妃是再正常不过的,别国的皇帝不也都是如此做派? 在一旁和自家王爷自斟自酌的苏慕枫此时却有几分幸灾乐祸看戏的意味,他不担心二哥会被皇太女带回月珑去,却很愿意看到攸宁公主那紧张的坐立不安的样子。 眼下与太皇太后的争斗形势严峻,苏慕柏是皇帝的助力,亦是安国公府的世子,又是攸宁公主看上的人,无论如何皇帝都不会让月珑带走苏慕柏。这一点苏慕枫看得清,宇文烟却未必明白,她只知道有个厉害的女人看上她的夫子了,并且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自己都敌不过。 “王爷,若是被皇太女看上的是我,她要带我回月珑,否则便开战,王爷会如何做?” 苏慕枫突发奇想,宇文晔只觉得无奈 “你个小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你是有夫之妇,皇太女怎么会强要你?” “若她要的不是定王妃而是苏慕枫呢?” 见苏慕枫不依不饶,定要一个答案,宇文晔只得作答,不假思索道 “那我便去襄平将你偷回来,藏在府中再不叫你见外人。” “她强要的我,为何要将我关起来?” “惩罚你。我的王 - 分卷阅读66 妃如此聪慧,怎么会想不出应对之策,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带走?定然是没有尽心之故,所以要惩罚你,一辈子都要关在我身边。” 苏慕枫并不觉得一辈子都待在宇文晔身边是惩罚,只不过若是见不到外面的世界倒真是难受。 “如果是我被带去月珑,王妃会如何做?” 这在苏慕枫看来比自己方才所问还没道理,便玩笑着答了 “当然是立马离开王府,做回我的苏三公子,纵情山水间,然后娶上一两个美人,将你这位故人忘得干净,逍遥度日。” “五年前你便将我忘了,如今又想忘了我,看来本王得将名字烙在王妃身上,好叫你一世都忘不了本王。” 说的虽是玩笑之语,宇文晔神情却无比认真,看得苏慕枫一阵不忍 “舍不得,忘不了。” 得了这个回应的宇文晔眉头才舒展开来,在席案之下牵了苏慕枫的手,再也不愿意放开,结果一场大宴,定王夫妇面对着满案的珍馐佳肴却饿着肚子回了府。 接风宴过后,宇文晔受皇帝指派,做了月霜眠的向导,领着她欣赏京都各处美景,品尝地道美食,每日里早出晚归,一连几天都没能与苏慕枫说上几句话。 在苏慕枫看来,皇帝这指派简直毫无道理,吃喝玩乐这种事自然是找那些闲散贵胄,宇文晔长年在外征战,平日里又从不应酬,怎么能派他去做月霜眠的向导? 这日里,苏慕枫打听了宇文晔的行程,赶在宇文晔的前面早早的便带着莺儿和莫名出了府。 宇文晔引着月霜眠并未大张旗鼓,只不过随行的那一干侍卫却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二人身份非凡。 这时节,京都名胜,南湖梅堤是必去的。绵延十数里盛开的血梅,灿若朝霞,风过梅林,吹皱一汪湖水,也带过阵阵浮动的暗香,泛舟湖上或是漫步于梅林,皆有各自的韵味,全凭个人喜好,月霜眠便选了漫步梅堤。 湖中扁舟画舫,循着各自的路径行进,虽看似凌乱,却有一套规矩,只是放着辽阔的水域不走,一出发便似乎是奔着岸去的,倒是少见,但宇文晔恰巧遇上了。 宇文晔与月霜眠漫步梅林,谈起两国北部防务,商讨共御清宁事宜,却发觉有一艘画舫似乎一直在跟随着他二人,这让宇文晔顿时警觉起来。 待到画舫驶得更近了,船上乐音清晰可闻,还伴着清丽婉转的歌声,宇文晔想,应当是哪家的纨绔子弟请了乐师歌姬舞女在饮酒作乐。 待看清甲板上执壶而立,举杯向他敬酒的人,宇文晔只觉好笑又无奈,他的王妃总是这般出人意料。 苏慕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便转身不再看宇文晔,下令将船驶离了梅堤,他相信,似宇文晔这般聪明的人,定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那船上似乎是定王妃?” 月霜眠显然也看到了画舫上的景况,接风宴上她亦见过定王妃,端庄昳丽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与定王甚是相配。 “正是。” “王妃倒是好兴致,画舫游湖,还有舞乐美酒相伴,当真逍遥。” “王妃向来洒脱。” 宇文晔心不在焉的应付着。 苏慕枫的意思宇文晔自然是明白的,因而游了梅堤宇文晔便提前结束了今日的行程,回了王府。 到了王府却被告知王妃并未回府,宇文晔只得在栖梧苑中等着,日渐西沉,苏慕枫才回到栖梧苑中。 “美人美酒相伴,王妃游湖可还尽兴?” 宇文晔看得清楚,当初苏慕枫要献给他的三个美人皆在画舫之上,吹笛的是桑柔,唱曲的是如月,跳舞的是俪姬。 “许你与美人把臂同游,就不许我歌舞助兴吗?” “我与皇太女谈的是北方防务,并非只顾游玩的。” “我看那位皇太女到襄平来并不是商讨什么防务,而是来找如意郎君的。日日霸着别人家的夫君,她倒好意思。” 果然是吃醋了。宇文晔见到苏慕枫这幅小妇人模样很是高兴,他的王妃明理大气,但是也会因吃醋而像眼下这般任性胡闹,皆是因为在乎他的缘故。 “哼,明日我去雅市逛逛,看看能否遇上一两个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王爷便继续陪着皇太女吧。” 宇文晔将苏慕枫圈入怀中,在耳畔柔声地说 “本王邀王妃明日狩猎,不知王妃是否赏脸?” “你不用陪那皇太女吗?” “皇太女是皇上的客人,还是皇上自己去陪吧。” “既然如此,狩猎倒不必了,表姐那倒是该去看看了。上次见表姐,她说乳母就是这一两日会醒过来。” 第二日,宇文晔与苏慕枫二人着了便服,带上弓箭,一副要去打猎的模样,从一处不起眼的偏门出了王府。 京郊的园子中,长孙晨浅派去送信的人还未来得及上马,便在门口遇上了定王夫妇。 “你们来得正好,今晨那位病人已经醒过来了。” 与师兄这大半年的辛苦总算有了一个结果,长孙晨浅的心中亦是说不出的轻松。 第77章 山雨欲来 等了十四年,苏慕枫原本以为见到乳母苏醒宇文晔会分外形,一旁的苏慕枫和长孙晨浅亦不禁泪眼婆娑。 见过乳母,宇文晔与苏慕枫并未久留,未免惹人怀疑,向长孙晨浅道了谢,又嘱托了几句便匆匆离开。回城路上,宇文晔一言不发,苏慕枫便策马跟随,亦未多言,二人这样一路沉默着,直到入了城。 宇文晔拢了缰绳,突然道 “慕枫,我想大醉一场。” “好,我陪你。” 苏慕枫不假思索便做了回应,他不需要去想宇文晔想要宣泄什么,宇文晔想喝醉,那他便带他去最合适的地方,喝最喜欢的酒。 苏慕枫带着宇文晔回了苏府,直奔酒窖,那里还剩下几坛子西风烈,搬了两大坛便摇桨去了湖心亭。 苏家人若是独酌,都有自己偏好的地方,苏慕松多在后院凉亭,苏慕柏常在花圃之中,苏慕枫偏爱湖心亭,而苏慕柳则是不拘在哪,但却定要在房脊之上。 苏总管不知道为什么四小姐突然换了喜好,但还是很识相的吩咐了府中的下人们,暂停一切湖面及周边作业,离得远远的,不要搅了王妃和王爷的兴致。 华灯初上,喝完两大坛西风烈的宇文晔酩酊大醉,在苏慕枫怀中沉沉睡去。苏慕枫看着怀中昏睡的这人,只觉得 - 分卷阅读67 心中堵得慌,鼻头发酸。他宁愿看着宇文晔大哭一场,将这些年来的委屈、孤寂、心酸、愤懑全都哭出来,向他倾诉。但苏慕枫知道,宇文晔不会这样做,定王是襄平的柱石,他不允许自己有这样软弱的表现,他早已经习惯了将这些都藏起来,藏在他那冰冷的铠甲之下。似眼前这般大醉一场,对他来说便已然是最如何,只能是等大哥醒来之后再问了。 苏慕枫开了补气凝神的药,又吩咐近侍给苏慕松洗漱干净,待一切收拾妥当,这才去看宇文晔。 亏得宇文晔酒品很好,虽是大醉,却只是沉睡,并未吵闹,这让苏慕枫省事不少。 翌日,苏慕枫一早便让下人备好了醒酒汤亲自给宇文晔送了过去,又一道用了早点,估摸着大哥应该差不多苏醒了,便一同去看望苏慕松。 经过一夜休息,苏慕松虽然仍是虚弱,但却精神不少。 “大哥,你为何独自回京?爹娘呢?” “爹和娘与漠林一道扶灵回京,现下已在路上。我着急回京办点事,便赶回来了。” “什么事如此紧急?难道是青竹寨……?” 苏慕松的目光在苏慕枫和宇文晔身上来回打量了一回,而后停留在苏慕枫身上,似是在等一个 答案。 苏慕枫立马心领神会,牵了宇文晔的手,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苏慕松便明白了,看来替嫁一事已经在宇文晔面前摊开了,而且不出他所料,眼前的这二人早已经相互倾心。 既然如此,苏慕松便没什么好顾忌的,脸色凝重的屏退了下人,这才缓缓道 “洛尘被人认出来了。” 苏慕枫大吃一惊 “这十年间不是都风平浪静吗?洛尘哥哥如此谨慎,怎会被人认出来呢?” 苏慕松长叹一声,给苏慕枫和宇文晔详述了事情的原委。 苏慕松与萧洛尘相认后,为了防止身份暴露,萧洛尘还似以往那般一直在青竹寨中,并未下山。后来西洲城中起了疫病,随着疫病加重,病患不断增多,渐渐的城中的局势变得难以控制。萧洛尘起初只是让青竹寨的人下山帮忙,后来情况危急,便顾不了许多,自己也到了城中。 后来,城中疫病得治,局势稳定荀漠林扶灵回京,萧洛尘正准备回到青竹寨,却被人在城门处拿住。原来那城中有人认出了萧洛尘,并将萧洛尘尚在人世的消息禀告了右相,右相当即命人将萧洛尘逮捕,连夜押送回京。 萧洛尘被捕应当是震惊朝野的大消息,但是苏慕枫却并未听二哥说起,这就说明右相目前并未上报,但只怕也就在这一两日了。 “我如此着急的赶回来,便是为了早做安排。” 萧洛尘被捕,苏慕松没有时间伤心懊恼,只是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右相要的决不止是一个萧洛尘而已,萧家已灭,区区一个萧洛尘能有多大影响呢?因而在押解回京之前,萧洛尘不会有性命之忧。 “大哥要做什么安排?” 听苏慕松这口气似是有了解决之法,这让苏慕枫很是好奇,大哥究竟会怎么解这看似无路可走的困局。 “在这之前,我想要私下里见皇上一面,还请王爷帮忙安排。” “义不容辞。” 看到神色坚定的苏慕松,宇文晔有一种预感,也许他和皇帝等待多年的契机就快要来了。 第78章 密谈 苏慕柏忙着宫学年终大比,一连几日都未回府,这日终于得空回家,还未进门,便遇上了也不知何时回来的大哥和王妃装扮的三弟正准备乘马车离开。 “大哥?你何时回来的?爹娘也回来了吗?” “先上车,一道去定王府,其他事车上说。” 苏慕枫一把将苏慕柏拉上了马车,按照约定,现下宇文晔应该已经将皇帝请到了定王府中。 马车之上,苏慕松将事情给苏慕柏大致说了一遍,苏慕柏听后陷入震惊久久回不过神来。 萧洛尘竟然没死!还在西洲做了土匪!竟然身份曝露被捕了! 定王竟然知道替嫁一事! 从不关心朝政的大哥竟然要私下面见皇上! 这些事情竟然只有他是最后知道的?! 苏慕柏自然是知道萧洛尘的,至今仍依稀记得那时大哥和洛尘哥哥相交甚笃,成日里形影不离,他也没少跟在哥哥们后面玩闹。这么多年来,苏慕柏也大概知道,大哥至今未娶全是惦念萧洛尘的缘故。 他鲜少关注大哥的动向,因而先前苏慕松频繁的来往于京都与西洲,他只以为是生意上的需要,却不知原来是因为萧洛尘在西洲。不由感叹天意弄人,既然让他们重逢却又为何要让萧洛尘曝露于人前,如今被右相拿捏在手中,眼见着又该是一番生离死别。 定王府中,宇文晔料想今日这会面怕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便设下了宴席,待苏家兄弟到时定王和皇帝已经入席。 因宇文晔事先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及苏慕松和萧洛尘的关系大致告诉了宇文煊,宇文煊便猜到苏慕松此来定是为了救萧洛尘,只是要怎么救倒是让他好奇,聪明如苏大公子不会不知道他这个皇帝根本无法从右相手中赦免一个本就该被斩首示众的逆贼。 苏家兄弟入了席,宇文晔便屏退了左右,只留了莫名在门外把守。 “听定王说,苏公子要私下见朕一面?” “请皇上恕 - 分卷阅读68 罪,实在是情况特殊。” “朕已经在这了,苏公子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 “请问皇上可知晓当年萧丞相逆反案的内情?” “萧家当年勾结清宁部落,逆谋叛国,被判的满门抄斩,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吗?。” 宇文煊也曾猜测萧家一案不像表面看来那样简单,但是先帝定的罪名,当年又是右相主办,萧家既已灭门便再也没有人敢提及,真相如何,怕是无从得知了。 皇帝的反应在苏慕松的意料之中,看来还得从头说起。 当年外戚势大,王家掌握着襄平近半的兵权,朝中重要部门官员几近半数由王太师一手提携,德帝经过多年的隐忍与斗争终于培养起自己的力量,萧家便是最重要的助力。 后来清宁部落南侵,萧丞相长子领兵出战,却因太师一党暗中作梗,导致粮草不济而大败,并连失两城。而后,襄平派萧丞相为正使,当年还是大鸿胪的右相为副使与清宁议和。 和谈将成之际,副使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到了京都,告发萧丞相与清宁勾结,通敌叛国,所以才会连失两城,致使襄平被迫与清宁议和,并附上了所谓的萧相与清宁往来的书信。 朝堂之上群情汹涌,德帝只得下诏先拿下了萧相,并命副使与清宁商议暂时搁置和谈。而后副使不但使得清宁同意搁置和谈,还暗中将清宁那边能证明萧相通敌叛国的人证抓回了京都。 萧相被押解回京,人证物证俱在,德帝虽不信萧相会叛国,却也不得不下令审问相关人等。 虽证据齐全,但德帝以萧相并未认罪为由,迟迟未下决断。 恰在此时,受太师掌控征西归来的大军,并未按照惯例各回驻地,而是借故聚于京郊之外,城中兵马调动频繁,隐隐然已有逼宫之势。 萧相虽在狱中,但对于外面的形势并非毫不知情,自然明白太师一党志在逼德帝处死他。为了不使事态失控,萧相认了罪,根据律法被判了满门抄斩。 听到此处,宇文煊只恨得差点银牙咬碎,他的父皇虽为一国之君,看似至高无上,却处处受制,眼睁睁的看着忠臣被陷害却无力保全,对于帝王来说这是怎样的奇耻大辱。而如今这伙人仍然把持着朝政,若是可以,他恨不能立马便将这伙人抄家灭族。 苏慕枫不似宇文煊那般能感同身受,自然更关心萧洛尘 “既是满门抄斩,洛尘哥哥是如何逃脱的呢?” “那时洛尘的六哥爱上了一江湖女子,但萧相却并不同意这门亲事,他二人便私定了终身。后来六哥随军出征,那女子在潞州身怀六甲临盆在即却无人照拂,六哥便只能将她托付给洛尘,因而萧家被抄时,洛尘并不在京中,但最终却还是在潞州被捕。原本洛尘亦是要被处死的,但当时负责此事的潞州副总兵偷梁换柱,救下了洛尘,洛尘因此才能在那时逃过一劫。” “潞州的这位副总兵竟然有此胆识,不知是位怎样的英杰?” “这位副总兵你也认识,便是穆毅叔叔。” “穆叔叔!?” 听萧洛尘说过之后,苏慕松曾亲自去蠡关向穆毅确认,当年的确是还在潞州当副总兵的穆毅救下了萧洛尘,只不过穆毅与萧家既不沾亲,也不带故,更不认识萧洛尘,会如此做全是因为德帝的指示。 “先帝因不忍萧家绝后,因而才托了穆叔叔将洛尘救下。” 苏慕柏本想问,既然穆叔叔知道洛尘哥哥尚在人世,为何看着大哥那般颓靡不振也不告知大哥这一消息?但转念一想,连自己那时都不知晓大哥与洛尘哥哥之间的感情,远在潞州的穆叔叔又怎能知晓?因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苏慕枫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当年既是穆毅放走的萧洛尘,如今萧洛尘被捕,那么必定会牵连到穆毅,而穆瑶与荀漠林成了亲,萧洛尘又是在靖西侯的驻地西洲被捕的,没有人会相信靖西侯府与萧洛尘没有关系。一旦萧洛尘押解回京,右相定然会不遗余力的攀扯,到时候穆家和靖西侯府便都难逃一劫,甚至还要再搭上安国公府。 听完苏慕松的一番话,席上几人皆是沉默不语,良久,宇文煊道 “苏公子今天应当不止是为了给朕讲故事而来的吧?” “请问皇上,是否有铲除右相一党的决心?” “当然。” “若此时动手皇上有多大把握?” “右相在朝中经营多年,又有王太师和太皇太后撑腰,如果不能一击即中只怕朝纲动荡。且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要挑他的错处恐怕不易。” “若草民手中有足矣治他灭门之罪的铁证呢?” 宇文煊略一思忖,自己在朝中培植的势力已有起色,兵权也与十年前不同,已有三分在定王手中,只要想办法绊住太皇太后,让她手中的兵力动弹不得,那么快刀斩乱麻的除掉右相还是可行的,只是太皇太后那位嫡亲的孙儿,前不久才袭了王位的瑞小王爷怕是又要到京郊的皇家别苑中小住一段时间了。 此事虽然凶险,但若是办成了那便是砍掉了太皇太后的一条臂膀,如此日后收回实权便要容易得多。想到这,宇文煊已然下定决心 “若能铲除奸党,虽有万难,亦一往无前。” “有皇上这一句话,草民便安心了。右相一党一应罪证皆已整理成册,如有需要可随时调用,还请皇上惩治奸党,并为萧家翻案平反。” 先前苏慕松不知萧洛尘还活着,隐忍十年,发展鸽舍苦心经营,等的便是一个能够铲除右相,为萧家报仇雪恨、洗刷冤屈的机会,如今为了救萧洛尘,右相便更是非除不可了,既然没有时机,那便制造时机。 第79章 旧闻 约定了共除右相之事,苏慕松和苏慕柏从一处不被注意的小门乘马车离了王府,宇文煊却暂留在了定王府中,他今日前来定王府一则是为见苏慕松,二则是有事要请教宇文晔。 “叔爷爷,您辈分高,活的久见识多,我有一事要请教于您。” 宇文晔看着一反常态的宇文煊,觉得心里发毛,但面上却并未表现出分毫 “乖孙儿,有什么不明白的,说来听听。” 宇文煊向四周张望一眼,确认没人,这才问到 “我太爷爷是否曾经纳过一个男妃?” 男妃?襄平民间虽有富家子弟好男风但从来没听说过娶进门的,更不必说皇帝纳男妃了。宇文晔实在不知道宇文煊没头没脑的怎么说出这话来。 “未曾听说。” “你当真没听说过?” “我不过大你三岁,早早便出了宫,这些事知道的只怕远少于你。你这是从何处听说的?既想知道,为何不追问那人?” “是月珑的皇太女,昨日突然说想要见她皇伯一面,一问之下才知,我太爷爷那朝时月珑曾送过一个皇子和亲给太爷爷为妃。可我从未听说过这事,那个月珑的皇子现下肯定是不在宫中的,宫中 - 分卷阅读69 服侍的人都已经换了三波了,又有谁能知道当年的事呢?如今他下落不明,我也只能来问你了,否则月霜眠那边不好交代。” “这个男妃的事我的确不知道,不过有一人或许清楚。” 宇文晔命莫名将齐福总管叫了过来,齐福年近花甲,本是昭帝身边的侍宦,昭帝驾崩之后便自请去为昭帝守陵,直到定王出宫建府,德帝便命他做了定王府的总管,照看宇文晔,昭帝朝的事,他自然是清楚的。 “齐福,朕问你,昭帝朝时,可曾有过男妃?” “回皇上,确实有过那么一个,是月珑送来和亲的皇子。” “我襄平又不是月珑,送个皇子来和亲,他们是想求战还是求和?来和亲的是个皇子,昭帝没有大怒吗?” “没有。虽然大臣们哗然,但昭帝其实是很喜欢这位皇子的,欣然纳入了后宫。” 宇文煊闻言受到不小的震撼,看了一眼宇文晔,心中只道,原来太爷爷也有龙阳之好,这就难怪这叔爷爷也是个断袖了。 “那这位男妃后来怎么样了?” “那位男妃入宫两年后被贬出宫,幽禁在临近皇城的一处宅院中。后来昭帝病重,临终前解除了那位男妃的禁足令,昭帝驾崩后,那位男妃也自此彻底消失在世人视线中。” 齐福叙述得平实,但宇文晔和宇文煊还是从话语中听出了别的意味,这位男妃虽说入宫两年便遭贬斥,但其在昭帝心中的份量恐怕非一般嫔妃所能比,否则何至于要圈禁在皇城边上十年,临终之际还能想起有这么个人来? “从此便在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吗?” 宇文晔可以当故事听,宇文煊却煞是焦急,月霜眠要见她皇伯,总不能跟她说人下落不明失踪了呀。 “昭帝驾崩后,奴自请守陵,曾在帝陵无意间见过那位一次,那时他白发飘然身着道服,或许是看破红尘,在附近哪处出家修行了。” 照齐福的所说来看,月珑的那位皇子对昭帝竟然也是有情的?这其中的故事想来也应当是极尽曲折的。 知道月霜眠的皇伯可能在帝陵附近的道观出家,宇文煊总算是稍稍宽心了些,起码月霜眠再问起也能有个说法。 此行收获颇丰,想着要着手整治右相,宇文煊只觉得心中隐隐然雀跃期待,只不过这丝雀跃却被宇文晔送别时的一句话冲得荡然无存。 “待右相这事一了,我便休妻,届时还请皇上准我所请。” 宇文晔亦知晓上次苏慕枫在他面前暴露身份是皇帝安排的,因而也就开门见山,直接了当了。 “不行。你不能休妻。” “我休我的王妃,与你何干?” “你若休妻,那慕柳将来如何入宫?” “我不休妻,苏慕柳便是你叔奶奶,你又能如何?” 宇文煊一时语塞,这正是他近日来忧心所在。 “我不管,总之在我想出万全之策前,你不能休妻。” “苏慕柳连王府都不愿入,你那宫门当真便能留得住她吗?” 宇文晔并未正面回应,只说了这一句,便将宇文煊推进马车,夺过车夫手中的马鞭,在马屁股上狠抽了一鞭,将马鞭扔上飞驰的马车,而后头也不回的入了府。 东苑,苏慕枫早已在等着宇文晔。 “王爷和皇上在说什么,这样久。” “皇上问起我父皇的男妃。” “昭帝纳过男妃!?” “嗯。是三十五年前,月珑的一个和亲皇子。” “送皇子和亲!这个月珑当真是不同凡响。昭帝纳男妃应当事件稀奇事,即便过去多年,应当也会有些蛛丝马迹留下来,为何我从未听人说起过?” “男妃一事本就不太为人所接受,加之后来他被贬出宫,父皇驾崩后便销声匿迹,因此逐渐被人淡忘了吧。” “既是如此,为何皇上又要提起?” “说是月珑的皇太女想见一见她的这位皇伯。” “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看来放在王爷和皇上,月珑女皇和她皇兄身上竟然是不符的。那皇子来襄平已经三十多年,月珑的女皇竟然还惦念着,否则年芳二十的皇太女怎会想要见她这位从未谋面的皇伯?皇上既然在问,想必是那皇子下落不明,皇太女那不好交代。王爷可有找齐福总管问一问?他在宫中时日长,想必会知道些内情。” “嗯,问过齐福,说是曾在帝陵见过一次,一身道袍,怕是在哪处道观出家修行。” 帝陵?道观? 苏慕枫脑中头一个闪现的便是师父玉衡子的碧云观,难道…… “齐福有没有说他在帝陵见到的那男妃是何模样?” “白发飘然,身着道袍。” 苏慕枫闻言,顿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个和亲的月珑皇子,昭帝的男妃,不会我师父吧!?” “你师父?” 宇文晔虽被玉衡子救过两次,但却都是在昏迷中,从未见过玉衡子。 “我师父的碧云观就在帝陵旁,方圆数十里只此一个道观,我师父恰好又是一头银发,仙风道骨。” 苏慕枫越说,便越觉得自己的师父便是当年月珑和亲的那个皇子,虽实在好奇师父的过去,却又觉得身为徒弟打探师父的往事是大不敬,因而只好暂时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去找齐福问个清楚。 第8o章 右相说倒就倒了 苏慕松见过皇帝后没几天,右相便上了关于抓捕萧洛尘的奏折,果然不出所料的攀扯上穆毅、靖西侯且言辞间亦有拉定王和安国公府下水的态势。 宇文煊看了这奏折直叹这右相太贪心,十年前用这一案灭了萧家满门,如今又想利用萧洛尘同时铲除这四方势力,大抵也是他在朝堂之上得意太久,竟忘记了物极必反的道理。右相攀扯越多,这案子便越大,到时候重查旧案便是顺理成章,右相机关算尽,自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只是在自掘坟墓而已。 未免打草惊蛇,皇帝准了右相所请,待萧洛尘押解回京便开堂会审,同时将太皇太后的嫡亲孙儿小瑞王召进了宫,如今能让太皇太后有所顾忌的恐怕也只有她这唯一的孙儿了。 先前定王班师回朝,太皇太后原本无论如何都要治宇文晔的罪,但皇帝赶到,只在太皇太后耳边说了一句“盛煌的儡蛊果然厉害,朕请了瑞王入宫,亦想让他见识一下”,便让她投鼠忌器立马打消了惩治宇文晔的念头,可见这个孙儿在太皇太后心中地位举足轻重。 荀漠林扶灵回到京都,在旧宅中设了灵堂,安国公府与靖西侯府比邻,荀家多年未在京都居住,幸而早有苏慕松吩咐苏总管先做准备,荀漠林回府才能这般井井有条,从容不迫。 因着右相奏章的缘故,朝中官员观望迟 - 分卷阅读70 疑,大都不敢前往吊唁,苏家人恨不能住到侯府去帮衬荀漠林,自然是不在乎这些的。 宇文晔和苏慕枫则是在荀漠林回京的第二日便去了靖西侯府。数月不见,虽然家中逢此大变,但荀漠林的精气神还在,只是性子比先前沉稳了不少。 “漠林,右相的人抓了洛尘哥哥,现下正押往京都。当年洛尘哥哥是穆叔叔救的,因而右相上了奏折弹劾,并且已经攀扯上了靖西侯府,你须得小心了。” 苏慕枫料想荀漠林应当还不知道这些消息,自然得出言提醒,相比穆瑶的震惊,得知这一消息的荀漠林更显从容。 “他们只管来,能应付便应付,应付不来,大不了就是要命一条了,命中注定的事,谁也逃不过。” 听了荀漠林这话,苏慕枫只觉得无言以对,世上的事说到底无非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谁也逃不过。 因苏茂仪夫妇回府,苏慕枫和宇文晔便顺道去了安国公府,苏慕枫将自己身份暴露的事告知了父母,但是和宇文晔之间的关系却暂时还不敢坦白,虽然家中已经有了大哥这个先例,但是这不代表自己和宇文晔也能为父母亲所接受。 荀漠林回京的第四日,押解萧洛尘的囚车也进了京。皇帝下令,命御史台审理此案,司寇府从旁协助。在右相的关照下,这件钦犯脱逃的案件,最终将蠡关总兵、靖西侯府、定王以及安国公府皆牵连进去,朝野上下沸沸扬扬,苏慕松知会了苏家在京都的商铺、酒楼、乐坊、青楼、赌坊的各处主事,引导舆情,人们私下里开始议论当年萧家通敌叛国一案。 有说萧家图谋篡位事败被杀的,有说萧相大权独揽,德帝容不下他,所以下旨灭萧家满门的,有说右相为了夺权陷害污蔑萧相的,有说因为萧相长子中了清宁的美人计,所以投敌叛国连累了萧家的,最后竟然连德帝看上了萧相的某个儿媳,为了得到美人才对萧家痛下杀手这样荒诞的说法也传播甚广。一时间京都流言四起,起初还只在民间流传,渐渐地官员之间也开始议论,最后连月珑的使团都知晓了这案件的来龙去脉以及各种流言。 右相隐隐然觉得事情走向似乎不对,怀疑有人在背后操弄,头一个便是安国公府了,但悠悠众口,已然开了头,就堵不上了,只能是尽快将案件了结,以期民间淡忘此事。未免有人继续捣乱,右相又上奏,对于涉案的人员皆应投入大狱,抄家封府。 皇帝也很是头疼,虽说引导舆情,将水搅混是先前与苏慕松商议好的计策,但这流言中中伤德帝的亦不少,若是再这样下去,即便日后除了右相,还原了真相,只怕父皇的一世英名也要蒙尘。看来,萧家一案,那苏家的大公子虽是理解了父皇,但到底还是有怨的。 这日里,月霜眠见宇文煊时亦说起了京中流言,宇文煊知道,时机已经到了。于是下令将靖西侯府、安国公府和定王府封了,收了定王的兵符,府中各人一律圈禁,直到案件了结,没有御令不得出府门一步。朝中大臣还没来得及震惊,便被皇帝带着狩猎去了。 皇帝带着一干重臣,自然也没忘了暂居宫中的小瑞王,只留了审理萧洛尘一案的官员继续审案,并准许月珑皇储带了原本在京郊的两千月珑卫队随行。几千人马浩浩荡荡的奔赴百里开外的皇家猎场。 皇帝狩猎的队伍出了京都,被圈禁在府中的定王夫妇却显得悠游自在,丝毫没有要被问罪的忧心与慌张。 暗香亭内,宇文晔与苏慕枫正煮酒赏梅 “唉,王府的梅花倒也尚能入眼,只是和万花堡的却没得比。” 往年这时候苏慕枫多半都在万花堡小住,如今却被圈在府中哪都去不得,不免觉得可惜。 “王妃与我说说万花堡吧。” 苏慕枫多次提及万花堡,宇文晔心中不由生出了好奇。 “万花堡顾名思义是个种植花花草草的所在,只不过万花堡种的并不只有普通花草,天下间能叫出名字的药材,十有**都能在万花堡中找到。” “难怪长孙姑娘医术如此了得。” “非也。万花堡虽种植药材,却并不行医,我表姐是另拜的师父,她在外悬壶济世,打理万花堡的重担便落在了表哥一人肩上。” “听闻他们亦是一对双生子,莫非舅舅膝下只这一对儿女?” “不知从何时起,长孙氏一族的血脉便都是一生只能生育一次,且诞下的皆是龙凤双生子。” “那你大哥和二哥……?” “自然不是我爹娘亲生的。” 虽然苏茂仪夫妇从未说起,但苏慕枫一早便知道,只不过既然爹娘从不提,他也就没必要问了,反正于他而言,大哥二哥即便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亦是家人。 “安国公却把爵位给了你二哥,家业交予了你大哥。” “在爹娘心中,待大哥、二哥与我和慕柳从来就是一样的。” 宇文晔审视着一脸淡然的苏慕枫,富可敌国的财富,显赫的爵位,万人仰慕的盛名,这些旁人终其一生奋力追逐之物,眼前的这人原本唾手可得却丝毫不在意,可这人却愿意为了他舍弃性命。 想到此处,宇文晔轻轻将苏慕枫揽入怀中 “有时我倒宁愿被圈禁在这府中一世,如此便不用担心与慕枫分离了。” 苏慕枫不知道宇文晔心境是如何变化的,竟说出这样儿女情长的话来。 “右相未除,外戚势力仍在,王爷若不统兵威慑太皇太后,猎场那边如何收场?洛尘哥哥如何得救?王爷此言,戏语矣。” “那本王这便去大营点兵策应皇上,除了右相。” “王爷忘了自己是被圈禁在府中的?青天白日的如何出得城去,还需得等到晚上,眼下还是先陪我喝酒吧。” 苏慕枫说罢将宇文晔空了的酒杯再次添满,大哥的信鸽已经来过了,万事具备,明日便是约定的日子。城南大营与猎场不足百里,宇文晔今夜点兵,明日黎明之前便能到达。 皇帝此去带了三千御林军护驾,但御林军统领乃是右相的堂侄,这也就是之所以准许月珑两千护卫军同行的原因了。虽说宇文煊暗中将兵符还给了宇文晔,要他提前领兵暗中将猎场围住,但若情况有变,月珑的卫队便将是宇文煊的屏障。 太皇太后手中的兵符能调动京都周边五个州府的驻军,最近的离京都不过一日路程,亦不得不防,因而宇文煊才将唯一能够挟制太皇太后的小瑞王带在了身边。 是夜,宇文晔循着事先的安排避过了守卫,顺利出了城,前往大营点齐了兵马,星夜兼程,终于在日出前赶到了猎场,通知了皇帝,便隐在山林间,不动声色的暗中关注着猎场的动静。 得知定王大军已到的皇帝心中没有了顾忌,秉雷霆之势而下,翌日就在猎场之上召集了一次朝会,历数右相欺君罔上、结党营私、贪污渎职、通敌叛国数桩大罪。群臣震惊, - 分卷阅读71 他们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有此举动,更诧异为何事先毫无征兆,就在昨日,皇上才赏赐了右相,一夕之间竟全变了。 起初右相还大呼冤枉,直到皇帝将苏慕松呈上的罪证一件件的给群臣传阅,将右相一党的官员名册,及其所犯罪行一件件通报,右相这才恍然大悟,皇帝狩猎,猎的并不是野物,而是他这个丞相!所有这一切不过是个请君入瓮的局。 群臣噤若寒蝉,在他们眼中,皇帝虽然聪颖,但却几乎是个大权旁落的傀儡。但右相的这些罪证关联着各州府的官员,亦牵扯着瀚云、清宁这样的敌国,悬赏杀定王连结的是江湖,且有些罪证时间上纵括数年,显然皇帝手中掌握着一支庞大且无孔不入的势力。宝座上面无表情弱冠之年的皇帝,如今看来那么的深不可测,群臣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畏与恐惧。 右相虽知自己大势已去,还妄想着做殊死一搏,思量着,若在此地解决了皇帝,再将罪责推到月珑头上,月珑兵力不过两千,而随行的御林军有三千,派人快马禀告太皇太后请调附近州府的驻兵前来,到时抓了月珑皇储,回京之后与王家合力扶瑞王登基,如此他便还是襄平的丞相。 其实右相应该想得到的,皇帝既然敢如此做,便已然是做好了周全的准备的。有宇文晔的大军在,右相的殊死一搏便是一个笑话,不过为其再添了一条谋逆大罪而已。 抓了右相,皇帝自然也没有忘记与苏慕松的约定,下令彻查当年萧家逆反案,其实这案件到了这已经没什么好查的了,苏慕松搜集的罪证里,已经详细的记载了当年还是大鸿胪的右相勾结清宁诬陷萧相时,与清宁的哪一个官员接的头,伪造的书信出自何人之手,襄平的边境布防图经由何人之手到的清宁,桩桩件件,皆有据可寻,个个人证,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皆记录在册。若不是还有当年萧相亲笔画押的认罪供词在,司寇府只需走过场,验证证物证词,留案卷,这案便翻过来了。 皇帝回京,数日前还是骑着高头大马随驾出行的大官们如今都被锁在了囚车之中,百姓虽觉世事变幻莫测,比话本子上写的还离奇,但因皇帝回京前便已将右相罪行昭告天下,亲眼见到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此刻成了人人唾骂的囚徒,也并不觉得震惊。 太皇太后得知右相被擒的消息,气血上涌,差点没晕过去,大局已定,她虽不甘心,却也做不了什么,只恨自己没有早做防备,从皇帝解了儡蛊之毒开始,便应该有所警惕才对,皇帝的身边出现了新的强助,而这显然与安国公府脱不了干系。先前只当安国公府不过是个没有实权不起眼的存在,如今看来竟是大大的估错了。 第81章 智商在线的反派 右相入狱,穆毅呈上了当年德帝命他救下萧洛尘的亲笔密旨,这样一来,萧洛尘一案便算是彻底了结了,定王府、安国公府、靖西侯府的封禁自然也撤掉了,只是萧家逆反一案却需要待右相其他罪行审完之后再一并昭告天下,萧家平反也只能再往后拖延些时日。 京都,并不是萧洛尘愿意久留之地,他虽知晓了当年父亲是自愿赴死,但京都于他而言已是伤心之地,朝堂,亦是他避之不及的所在,因而从大狱里出来,在安国公府稍作停留,他便起程回了西洲,苏慕松自然也一道随行而去。 苏茂仪夫妇也并未在家中久住,封禁一除,便往盛煌去了,这时节万花堡的梅花开得正好,若不是在西洲遇上疫病,又陪着荀漠林扶灵回京,他们此时本应已身在万花堡才对。于是乎,苏慕柏再一次的成了孤家寡人,守着这一座偌大冷清的府邸。 右相一案,便算是太皇太后与皇帝最后斗争的开端,双方都明白,自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于太皇太后而言,对付皇帝,第一要义便是除掉定王,只要定王掌着兵权,那么她便没有全胜的把握。只是现下定王并无错处可寻,且自从定王从西洲归来,王府便似铁桶一般,透不出一丝消息,要除掉定王,实在无从下手。 这一日,容王妃入宫,给太皇太后讲了一件蹊跷事。 “皇祖母,我府中的下人去盛煌采办些物件,竟在那见到了定王妃!” “盛煌?确认是定王妃吗?” “那下人见过定王妃不止一次,绝不会看错。” “这便奇了。若在盛煌的是定王妃,那现下在定王府的却又是谁?难不成定王妃有□□术不成?” “定王妃有没有□□术素然不知道,但听闻她有一个孪生的哥哥,若在盛煌的那个是真的定王妃,那在京都的这个便十有**是她那孪生哥哥苏慕枫假扮的。” “他们这般煞费苦心偷梁换柱,有何阴谋?” “这个素然尚不清楚,但素然认为,如若京都的这个定王妃真是苏慕枫扮的,那恐怕并非是一时之举。” “此话怎讲?” “夏沐之礼时,素然与定王妃住的同一个院子,就在定王妃病发的那日清晨,我的婢女分明听到定王妃房中有男子的声音。当时我只以为是定王妃不知检点与哪个男子有染,但进到房中时却并未见到男子的踪影,当时觉得甚是蹊跷,如今想来,若是那定王妃本就是男子扮的,便都解释得通了。” “哀家记得到汤泉宫后那定王妃说话分明还是女子的声音,莫非是夜间换过来的?” 汤泉宫守卫森严,太皇太后自然不信有人能在汤泉宫中来去自如不被发现,但似乎除了这一解释,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素然曾在一本异域奇书上看到过关于名为易音丹的药物的记载,以仿主之血为引,可炼制易音丹,服用此药后,便能与仿主声音丝毫不差。定王妃常在江湖行走,很可能懂得如何炼制这丹药。而那日定王妃突发疾病,应当便是因服了这丹药,而又沾了我放入她洗漱水中的水仙之毒,二者相克,才会中毒。” “如此说,那日若不是定王恰巧赶到,那假王妃的身份即时便会暴露?” “素然猜想,定王应当是知晓假王妃一事的。定王本在城南大营,若不是星夜兼程,怎能在第二日清晨便赶到汤泉宫?而定王事先并不知道定王妃会中毒,他原本便打算闯入汤泉宫带走定王妃,只不过是凑巧遇上定王妃中毒而已。如若定王妃是女子,那定王为何要冒险闯宫将其带走?只能是定王一早便知晓定王妃乃是男子所扮,夏沐之礼必然使其身份败露,因而才那般急迫的赶到,恰好将其救走。” “欺君罔上,他们好大的胆子!” 太皇太后原本动怒,但转念一想,这便是契机,只要运作得当,一举铲除定王和安国公府就在眼前,便又喜上心头。 “这些还只是素然的推断。” “素然,你须得搜 - 分卷阅读72 罗罪证,将安国公府偷梁换柱以子替嫁,定王知情不报做成铁案。” 太皇太后不管定王妃是男是女,也不管是谁替了谁,总之,安国公府与定王的欺君之罪一定要坐实,她可不愿定王再有翻身的机会。 此事于王素然倒也并不十分难办,先前埋到定王府的眼线虽说被清理出来,但毕竟在定王府中待了不少时日,细问府中情况想必会有收获。 宇文晔和苏慕枫则完全没有意料到这祸事在向自己靠近,二人此正在京郊园子看望乳母。 乳母说话已无碍,亦能下床行走,在宇文晔看来不出半月乳母便能完全恢复了,心情大好,却不敢久留,与乳母说了一会子话,便与苏慕枫离开了。 因此处离碧云观不远,苏慕枫想着去看看师父,带宇文晔去谢过师父的救命之恩,顺便问问苏慕柳的消息。 二人到了观前,正巧遇上了从观中出来的月珑皇太女。 有了先前师父玉衡子便是月珑和亲皇子的猜想,在此处见到月霜眠,苏慕枫倒并不是十分惊讶,反倒是月霜眠见到定王夫妇,很是诧异。 “王爷王妃为何来此?” “自然是来见师父,皇太女又为何在此呢?” “自然是来寻亲。不打扰了,霜眠告辞。” 月霜眠行色匆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苏慕枫也并没有心思去多猜,师父陡然见到故国亲人,不知是否会心绪难平,还是陪伴师父要紧。 玉衡子在观星台上,远眺着东边,却只能看见一重又一重的山峰,故国,何曾有半点踪影。 “师父……是想家了吗?” “你都知道了?” “先前听皇上说月珑皇太女在寻皇伯,方才在观前遇到了皇太女,慕枫猜想师父大概便是皇太女在寻找的皇伯吧。” “月珑,为师离开月珑已有三十五年了,那一年,也正是似慕枫你这般年纪,如今……” 苏慕枫从未见过如此落寞的师父,在他心中,师父便像是悠然自持的仙人,不喜不悲,从容淡然,却不知原来师父也会有这般凡人的情绪。 “罢了,或许我终是要回到月珑去的。” “师父要走?” “每个人最终都会有个去处,谁又能在世上活千年呢?” “师父,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师父你要回月珑吗?” “叶落归根,待为师践行了与那人的诺言,便回月珑去。” 因为那个人的嘱托,他在这异国他乡飘零了二十三年,如今他垂垂老矣,月珑,若再不回去,便真的只是故国了。 第82章 王妃是男人? 腊月,朔风猎猎,连日阴霾的天终于在今冬第一场大雪后放晴,皇帝在宫中大宴群臣,皇亲国戚,有封诰的命妇尽皆列席,一来是为除掉右相高兴,二来,因西洲疫病的缘故,又有英王妃搅局,太后的生辰过得并不舒心,皇帝亦想趁此机会热闹一番弥补一二。 歌舞助兴,酒过三巡,席间气氛活络起来,不似先前那般拘束,文臣们被点到场中吟诗作赋,武将们耍刀舞剑,夫人们或抚琴或鼓瑟,就连皇帝也兴之所至吹奏了一曲。 “素闻月珑文采风流,曲乐昌盛,不知皇太女看来今日之宴如何?” 在月霜眠看来太皇太后的这一问未免自取其辱了,襄平如何能与月珑相比,只不过,她既是客,不能败主人的面子,因而避实就虚答到 “今日这宴会妙则妙矣,只不过有乐无舞,美中不足啊!” “京都之中说起舞艺,自然得数定王妃第一了。当年王妃一舞动京都,不知多少人为之倾倒。” 王素然竟然说起定王妃的好话来了,这让苏慕枫顿时警觉起来。 “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有诗为证。诗云:玉腕频振银铃脆,酥指轻拈蔻丹娇。纤腰盈握彩绮绕,霓裳飘袂罗裙翻。莹足浅踏生花步,羽扇拂风欲飞仙。写的便是当时定王妃的倾城之姿。” 苏慕柳的舞自然是出众的,诗也的确是写苏慕柳的,但那时苏慕柳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是个还未长开的小丫头,远没有如今这般昳丽出挑哪里就似王素然说的这般倾国倾城了。 容王妃这一番夸赞让苏慕枫有了不祥的预感,而太皇太后接下来的这番话立即便让苏慕枫的预感得到了验证。 “既然定王妃舞艺出众,那便让定王妃御前献舞,也好弥补这有乐无舞之憾。” 原来太皇太后与容王妃一唱一和,打的是这个主意! 别的好说,跳舞,苏慕枫确实不会,正不知所措间,一旁的宇文晔道 “王妃脚伤了,不便献舞。” “我见王妃方才进宫时还好好的,不知是几时伤的?” “你的意思是本王在说谎?” 宇文晔满是寒意的目光睨着王素然,看得王素然后脊发凉,若是换做平日,她绝不敢接过话去,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王妃的脚有没有受伤王爷心中自然明白,这么多双眼睛也看得清楚。。” “定王妃,你到底是不能舞还是不会舞?” “太皇太后,素然听闻定王妃有一孪生哥哥,生得与王妃分毫不差。既然王妃不能作舞,不如便请苏公子换上舞衣替王妃献舞吧。” 苏慕枫闻言,心中一惊,王素然这番话看似是毫无道理,但他却明白这话中在暗指他替嫁一事,一时间心乱如麻。 “荒唐!” 宇文晔亦觉出不对,然而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却由不得他控制。 “不知在定王看来是替舞荒唐还是替嫁荒唐呢?” “素然,你此话何意呀?” “回禀太皇太后,容王府的采办在盛煌见到定王妃了,定王妃先前因萧洛尘一案被圈禁府中人尽皆知。若在盛煌的是定王妃,那么被圈在府中,现下列席的这位却又是谁?必然只能是王妃那位孪生的哥哥苏家三公子了。” “容王妃所言未免骇人听闻了。” “皇上若不信,便在这百官面前验明正身,看这定王妃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胡闹!定王妃身份贵重,怎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 “请太皇太后着人查验定王妃身份,若事实与素然所说不符,素然愿承担污蔑王妃的罪责,被贬为庶人,发配边疆。” 见容王妃如此笃定,原本持怀疑态度的百官亦开始相信王素然所言非虚了,也顾不得礼节,不由齐刷刷的打量着定王妃,这位清丽娇媚典雅华贵的王妃当真是男子假扮的吗? 苏慕枫额头冒汗却后脊发凉,他也曾多次想过若在似今日这般的宴席上身份曝露该如何自救,但到最后却只有一个答案,他无法自救。 “既然容王妃如此确信,便依容王妃之言吧。” “太皇太后……” “皇帝,你如此阻拦,难不成你与定王妃有私情的传言竟是真的?” 太皇太后此言一出,宇文煊到嘴边的话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看到太皇太后派出的两个嬷嬷走向自己,苏慕枫明白, - 分卷阅读73 这条路已经走到了绝境,心中反倒安定下来,看着身旁紧握着自己的定王,黯然一笑,道 “唉,宇文晔,终究还是连累到你了。” 苏慕枫将手从宇文晔的掌中抽出来,站起身,无视那两个要带他去偏殿验明身份的嬷嬷,行至殿中,朗声道 “不必验了,我的确是苏慕枫。” 事情到了这一步,苏慕枫认与不认有何分别,既然注定要真相大白便干脆认了,免得受辱。 在场的百官命妇先前听了容王妃的话虽已然开始怀疑,但此刻听到苏慕枫亲口承认,不由还是惊愕不已,一时间偌大的玉华殿静得出奇。 荀漠林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久久回不过神,怎的太皇太后和容王妃一唱一和的说了一番话,定王妃便由慕柳变成慕枫了?也顾不得众目睽睽,疾行至殿中,道 “丫头,你说什么傻话?” 苏慕枫却是没时间解释,趁荀漠林近身,一拂袖,的将自己的玉印塞入了荀漠林的怀中,低声道 “去闻莺楼。” 话音刚落,得了吩咐的侍卫便上前来将苏慕枫及苏慕柏当场绑了,押入天牢去。 见苏慕柏被缚,攸宁长公主顿时红了眼眶,强忍了眼泪哀求太皇太后放过苏慕柏,却被太皇太后呵斥一番,罚了禁足三月。 紧接着太皇太后下令查抄安国公府及苏家名下家业,通缉苏茂仪夫妇、苏慕松及苏慕柳,而宇文晔也再次被圈禁在王府,只不过与先前不同,这次太皇太后派了重兵,将定王府围得铁桶一般。 皇帝端坐一旁,神情漠然,从始至终都未出声,也不知是受了打击还是心中另有打算。 宴席一散,荀漠林理顺了思路,便依着苏慕枫的交待,暗中去了闻莺楼。 满城的士兵来回奔忙,查封苏家名下的产业,但苏家的产业正经挂在苏家名下的不过十中之三四,因而虽然太皇太后下令查封,但却并没有伤及苏家的根本。 闻莺楼,京都中数一数二的青楼,即便荀漠林与苏家关系如此密切,但若不是苏慕枫相告,荀漠林也绝想不到闻莺楼的幕后老板便是苏家,且京都的鸽舍便设在此处。 荀漠林见了管事,亮了苏慕枫的玉印,与管事说了今日宫中宴席上发生的事,那管事的便明白苏慕枫的用意了。当即将这一消息通过几只飞鸽传了出去。发生这等大事,自然是要立即告知家主,好早做准备。 消息送了出去,荀漠林接下来能做的却只剩下了等待。 出了闻莺楼,荀漠林魂不守舍的走在这乱哄哄的街道上,忽听得似乎是有人在叫自己,四下张望了一番,终于看到了药材铺前的长孙晨浅。 “表姐?” 荀漠林与苏家兄妹一起长大,自然也与长孙晨浅相识。 “漠林,这街上乱哄哄的是怎么回事?” 长孙晨浅进城买药材,来时还好好的,不知怎的一下便都乱了。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表姐随我回府,听我细细讲过。” 荀漠林将长孙晨浅带回靖西侯府,才到门口,便看到隔壁安国公府中士兵正绑了府中的一众下人要押入狱中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孙晨浅隐约猜到,却仍是要向荀漠林确认。 于是乎,荀漠林便将苏慕枫身份暴露一事详尽与长孙晨浅说了一遍。 听完来龙去脉长孙晨浅大呼不妙,照这情形看,苏慕枫京郊那处园子想必也是要查封的,里面的人想必也是要入狱的,乳娘还在那住着呢。当即找荀漠林要了快马,只盼能在官兵之前将乳娘带走。 虽然苏慕枫未对长孙晨浅说起过乳母特殊的身份,但是聪颖若长孙晨浅,早就猜到乳母的身份恐怕是不能暴露人前的,否则何至于放着好好的王府不住,却只能安置在京郊。 长孙晨浅策马到了城门处,却被守卫拦了去路,原来太皇太后下令戒严,封了四门,只准进,不准出。也顾不得许多,长孙晨浅撂倒了守门的士兵,狠抽了坐骑一鞭,绝尘而去。 只是长孙晨浅还是晚了一步,等她赶到时,宅子里已经空荡荡,大门上也贴了封条,显然乳娘和园子中的一众下人都已经被收押。长孙晨浅只得再次返回城中,别的事她或许无能为力,但苏慕枫既然将乳娘交托给了她,那么保住其性命便是她的责任。乳娘尚未痊愈,身体还虚弱得很,经此惊吓折腾,只怕病情会恶化,长孙晨浅自知独自一人救不出乳娘,但去到狱中稳住病情或许可行,只是不知乳娘被关押在何处,如今能仰仗的也只有荀漠林了。 第83章 狱中受辱 苏慕枫自入狱便一言不发,无论司寇府派去的人如何问话。如此这般几日过后,因上头催得紧,容王妃又特意关照过,司寇府的人没了耐性,嘱咐狱卒先上一遍刑,挫挫苏慕枫的锐气,过后再行问话。 得了吩咐的狱卒将苏慕枫绑在了刑架之上,将刑具挨个摆好了,准备都在苏慕枫的身上用一遍。 沾了盐水的鞭子抽在苏慕枫身上,直打得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渗出的血浸透了褴褛的囚衣,顺着衣角往下淌,不一会儿便在脚下汇成一片。苏慕枫疼晕过去,却又被冷水泼醒,数九寒天,冷水浇头,但有毛发附着处便都结成了冰碴子。身上如烈火焚身,头冻得疼痛欲裂,但苏慕枫仍旧是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声来。 典狱长没有想到,这个细皮嫩肉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苏公子会如此嘴硬。细看之下,虽是血污沾面,却难掩俊俏,这般衣不蔽体眼神迷离竟意外撩人。这典狱长平日里也没少去醉仙居找小倌,此刻见了苏慕枫这般模样,顿觉自己往日里玩的那些小倌与之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一时起了邪念。 典狱长支开了狱卒,绕着苏慕枫打量了一番,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伸手便要去解苏慕枫的腰带。 苏慕枫虽伤得不轻,但头脑却是清醒得很,立马便知晓了典狱长用意何在,强撑着一口气喝到 “你做什么!” “老天爷把你这个美人送到我手上,我若不受用岂不是辜负天意?” 苏慕枫羞愤交加,啐了典狱长一脸 “呸,无耻!” 典狱长用衣袖擦了脸上苏慕枫的唾沫星子,却并未恼怒。 “啧啧,看看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你若没有使手段,能迷住那定王使之甘犯欺君之罪包庇于你?” 典狱长手上动作未停,仍旧去解那腰带 苏慕枫想要避开典狱长伸过来的手,无奈手脚皆被绑住,稍一用力,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只疼得撕心裂肺,却是不敢放松一下,目光凌厉的瞪着典狱长,道: “你敢!” “你当你还是安国公府的三公子?你只 - 分卷阅读74 不过是个钦犯,终逃不过杀头,谁还会管你在这狱中被如何对待。” 苏慕枫冷笑一声 “哼。诚如你所说,我是定王的人,你若不怕死便动我试试。” 典狱长手下一顿,嘴上却并不示弱 “你吓唬谁?定王如今被圈禁在府中,自身难保,你以为你还有翻身之日?” 苏慕枫知晓典狱长对定王还是有所忌惮,看来还得再吓他一吓,因而道: “定王毕竟是皇上的叔爷爷,此前右相一案,定王不也被圈禁府中?可最终如何,右相说倒便倒了,定王却还是定王。” 典狱长略一忖度,苏慕枫说的有理,圣意难测,这些年他也不是没有见过进了天牢复又得势的,何况皇家的事就更难说清了。 美人虽然难得,但性命却更重要,想到这,典狱长将苏慕枫的解了一半的腰带复又系好,猥琐的在苏慕枫腰上摸了两把,触及那光滑紧实的腰身,连连叹息自己无福消受,而后叫了两个狱卒,将其扔回了牢房。苏慕枫受了这一顿鞭打,又费神与典狱长周旋了一番,一沾地便昏死过去。 牢房门还未锁上,皇上便来了,唬得狱卒跪了一地。 宇文煊看过昏迷的苏慕枫,身上血迹还未干,直懊恼自己来晚一步,从定王府出来便该来天牢才对。 宇文晔料到苏慕枫在等苏家人回京,在此之前,为留下回旋余地,无论司寇府如何审问,苏慕枫必定不发一言。宇文晔担心苏慕枫在狱中受刑,于是在宇文煊去到定王府时便特意嘱咐,要宇文煊护住苏慕枫,不叫他在狱中受辱。 宇文煊虽恼怒,但依了司寇府的吩咐对犯人用刑,狱卒倒并无过错,于是训斥了典狱长一番,又召了太医为苏慕枫医治,并留下了口谕,不得对苏慕枫用刑,这才离去。 典狱长冷汗直流,心中却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对苏慕枫下手,否则便不是一顿训斥就能了结的。 皇帝去了定王府和天牢的事没过一天就传到了太皇太后那,同时报上去的还有另一个消息。苏家京郊园子一众被收押的犯人里有一没有身份的妇人,经过调查与指认,这妇人多半是定王那本该在十四年前便被处死的乳娘。 这一消息让太皇太后受到不小的震动,而后便是恐慌,当年她之所以要至乳娘于死地,不仅仅只是因为乳娘是定王最亲近的人,而是她怀疑乳娘知晓了当年她的一件罪行。 慌神的太皇太后当即派了心腹宫女,带上鸩酒,暗中前去结果了乳娘。不论那人知不知情,留着始终是个祸患,还是死绝了才能让人安心。 宫女带了鸩酒,到了关押乳母的京兆大狱,却见那处狱卒进出奔忙乱做一团,原来是狱中闯进了一个女子,费了一番功夫却是没能捉到那女子,一问才知,那女子恰好便是去了关押乳母的那牢房。 知道狱中并未有犯人逃脱,宫女便未再细问,径直去了关押乳母的牢房,将鸩酒与乳母喝了,确认乳母确乎断了气,这才回宫复命。 乳母虽死,但听了宫女回禀的那闯入狱中见了乳母的女子,太皇太后仍是放心不下,心虚的觉得那逃走的女子已经知晓了当年的秘密。 太皇太后静心细想,觉得乳母恰是击垮定王的致命一击,苏慕枫替嫁一事,若定王一口咬定从未与王妃同房,因而自己并不知情,那么谁也奈何不得,毕竟这事说不清楚,安国公府自然是保不住的,但有皇帝护着,定王却极有可能只治个失察之罪。 乳母虽然是在苏家的园子里找到的,但是她十四年前显然不会是苏家救下的,显而易见,能做此事的只能是定王。只要确认了这十四年来是定王在照看乳母,那么定王的欺君之罪便是板上钉钉,无可辩驳。 司寇府接了太皇太后的懿旨,派人开始追始溯源,盘问了苏家园子中的下人,以及先前安排进定王府的眼线,得知了乳娘是数月前才挪到苏家园子中的,又知晓了定王先前每月都会独自一人去往南郊打猎,一家一户的盘问过去,终于找到了菩提寺。 菩提寺中那胆小的小沙弥,没经住盘问,三两下便将宇文晔卖得干净。 第84章 救援小队的集结 太皇太后自认握住了宇文晔的把柄,愈发无所忌惮,示意监察御史在朝上以此事弹劾定王,暗中调动了离京都最近的驻军准备围城。 朝堂之上,监察御史正参奏定王窝藏钦犯 “启禀皇上,定王私藏钦犯一案铁证如山,请皇上立即将其治罪,以昭天威。” “朕看这案子疑点重重,还需再查证。” “菩提寺的和尚已经招认,过去的十几年间犯妇一直住在寺中,且定王每月都会前往看望,而与犯妇相识的宫人也已经认过尸,确认此犯妇便是当年企图谋害太皇太后而被先帝赐死的罪人,因而臣认为此案不必再审。” “王御史,你说此案无需再审?朕问你,十四年前,定王不满十岁,且从未出过宫门,他是如何救下犯妇并将其安置在菩提寺的?这犯妇好好的在京兆府大狱,为何突然间便死了?” “这……但定王窝藏钦犯是事实,还请皇上将其治罪,以昭天威。” “请皇上将其治罪,以昭天威!” 右相虽倒,但太师势力仍在,朝堂之上,皇帝仍然感到被处处掣肘,眼下便是如此,朝臣跪倒一片,看似请求,实则逼迫,他半步不让是可能了,无奈只得下令 “传朕旨意,将定王押入天牢,待查清所有真相后再行定罪。” 这桩陈年旧事说穿了其实无关痛痒,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曝出来,却是打乱了皇帝原本的计划。 苏慕柳自盛煌回来,行至攸州,却在城门口见到了自己及爹娘大哥的通缉令,便知晓替嫁一事恐怕是已经暴露了,二哥和三哥估计也已入狱。守卫比对着画像一个一个的盘查入城的人,这攸州城看来暂时是过不去了。 苏慕柳只得先回昨夜歇脚客店易容乔装过再进城,而欧阳豫等这四个从盛煌跟过来的人,她也是无心再理会了 “家中突逢变故,慕柳先行一步,恕不能相陪,后会有期。” “你我相识一场,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说好是结伴同行,姑娘你怎能弃我而去呢?” 欧阳豫瞥见了城门口的通缉令,顿时了然。苏慕柳在盛煌遇见他,便对他解释了替嫁一事,欧阳豫自然知道,欺君之罪无论在哪一国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你明知官府在抓你,为何还要赶回去送死?” “此事皆因我而起,如今哥哥们在狱中受难,我如何能苟且偷生?” “如此那我就更该同你一道去了,无论怎么说,劫狱时多个帮手总是好的。”欧阳豫看了一眼一旁的三人,笑道:“何 - 分卷阅读75 况不是一个,而是四个。” “钟离兄,你我还有一战未决,在此之前可愿活动活动筋骨,与我一道去救几位朋友?” 钟离璟便是碧影山庄的少主,自一年前败在欧阳豫手下便无时无刻不想再与之一战,因欧阳豫行踪飘忽不定,他这次好不容易才寻到了欧阳豫,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才从盛煌一路跟到了襄平。 “欧阳兄既有此雅兴,我自然奉陪。” “欧阳豫,你盗雪蟾蜍一事还未了结,怎的又去劫什么狱,横生枝节。” “邵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何况是朋友有难。况且雪蟾蜍一事还得靠他们来与我说明白,这劫狱嘛,必定是有你一份的。” 遇上欧阳豫,邵清安才知原来这武林的世家名门里竟也有这般不顾脸面的人。邵清安掌玉魄山庄,清扫武林一切败类,欧阳豫盗群仙汇雪蟾蜍一案在盛煌武林闹得沸沸扬扬,他调查此事,却被欧阳豫带着四处晃荡,如今竟还要他去劫狱? “我是帮着慕柳姑娘,与你无关。” 邵清安虽是冷脸对着欧阳豫,却还是答应了帮苏慕柳去劫狱。而剩下的那个在一旁奋笔疾书的易墨凌,欧阳豫什么都不必说,他自会跟着过去,朔园记武林一切秘闻,这一场热闹他必然不会放过。 刑堂在玉魄,秘史藏朔园,利剑出碧影,绝学看镜仙,盛煌武林四大世家的名号自然不是白叫的,苏慕柳明白如有这四人相助,无论她是想要劫狱还是劫法场都不是难事。 “如此,慕柳便谢过诸位了。” 苏慕柳易容乔装了一番,与做帮手的四人马不停蹄的赶回京都,进城之前,去了一趟碧云观,将师父命她寻的药材交了过去,又与师父说了家中变故,玉衡子这才知道苏家出事了。 苏慕柳又说了自己回京时见到与京都相邻的庆州兵士集结似乎准备出征一事,玉衡子推测太皇太后可能要调集军队围城迫皇帝退位,如此看来,定王十有**彻底失了军权,否则太皇太后不可能如此肆无忌惮。 若在平日,苏慕柳定然会奇怪,师父是个修道之人,为何对朝中的事知之甚详,甚至知道哪些州府的兵权掌握在太皇太后手中,但现下她急着去救哥哥,也就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苏慕柳仍是易容乔装入了城,只是她虽隐了身份,走在街上却仍然惹人注目,这也难怪,谁后面跟了四个器宇不凡的侠士都是要引人注目的,更何况最后面还有一个仙风道骨的玉衡子。 苏慕柳觉得这样下去自己想不暴露都难,只得加快脚步,拉开与身后人的距离。身后的这几位大抵也觉出了问题之所在,因而亦放慢了步子,只远远的跟着。 苏慕柳到了安国公府,远远的便瞧见门口有重兵把守着,恰逢荀漠林回府,苏慕柳本想上前与荀漠林说话,却望见靖西侯府对面的巷角鬼鬼祟祟的猫着着两个人正盯着侯府正门。看来,靖西侯府也已经被监视起来,那么此刻与荀漠林相认是不可能了。 一番思索,苏慕柳决定先去闻莺楼,她想着,若大哥和爹娘回京,恐怕也会在闻莺楼落脚,过去说不定还能见到他们。于是乎苏慕柳领了那四个帮手去往闻莺楼,玉衡子则是去了驿馆见月霜眠。 苏慕柳一行人到了闻莺楼,果然见到了从西洲赶回的苏慕松和萧洛尘,以及长孙晨浅。 这些日来苏慕柳竭力压制心中的自责愧疚焦急担忧,在见到大哥那刻却彻底溃堤,抑制不住,埋头在苏慕松怀里哭了一场。 邵清安没想到,这个英姿飒飒杀起恶霸来毫不手软的侠女,在家人面前却是这般小女儿姿态。 苏慕松安抚住小妹,众人将各自知道的消息一合计,一个反击计划便逐渐浮现成型。 第85章 光速覆灭的boss 计策虽有了,但实施起来却有不少麻烦。 以苏慕柳、欧阳豫等人的武功,想要从天牢中救出苏慕枫、苏慕柏并非难事,只是如何挡住正朝京都而来的庆州军,却不是他们这些不通军务朝政的人所能办到的。 “苏家在诸国皆有生意,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依我看,咱们去天牢救了慕柳姑娘的两位哥哥,护着他们杀出城门,以我等的武功,不是难事。你们一家人,离了襄平,在他国一样可以平安度日。” 欧阳豫的说法自然没错,苏家本就是由他国迁入,襄平的皇位花落谁家与他们毫无关系,离开襄平,他们的生活亦不会有太大改变。 只是苏慕柳不会看着宇文煊陷入险境而不救,苏慕松也知道自家三弟不会扔下宇文晔自己逃命,因而欧阳豫这一提议并没有得到回应。 长孙晨浅不但是因为知道苏慕枫的心意,而且还因为乳母临死之前在狱中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既受了嘱托,便应该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定王,因此亦不赞成欧阳豫的说法。 思来想去,苏慕松决定还是要先见荀漠林一面,让他想办法与宇文煊联系,拒敌退兵还是要依靠皇帝才行,苏慕柳则觉得或许该听一下师父玉衡子的主意。 于是乎苏慕松去见荀漠林,苏慕柳去寻玉衡子,长孙晨浅和欧阳豫等人则是去天牢附近探察采点,一众人约了个再见的时间,便先后出了闻莺楼。 苏慕柳将从长孙晨浅那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师父,玉衡子终于明白当年正值壮年的惠帝为何登基不到三年便驾崩,原来是惠后也就是现在的太皇太后暗中加害。这也难怪她会如此心急的处死乳母,还调兵围困京都,若她加害惠帝的罪行被揭露,那么等待着王氏一族的便是灭顶之灾,因而起兵,逼皇帝退位便成了她的当务之急。 “前来围困京都的军队唯有南郊大营的大军尚可抵挡,你们须得救出定王让他统领大军阻挡庆州军。只不过救出定王一事要暗中进行,切记不可打草惊蛇,御林军统领是王家的人,皇帝手中能用的只有两千内卫,若定王出逃一事暴露,王氏多半会狗急跳墙,杀皇帝立新主。” “如今京都戒严,根本不放行,定王如何悄无声息的出城呢?” “过两日便是月珑使团离京的日子,到时便让定王混在使团之中,随之一道出城。至于慕枫,怕是还得在狱中待上几日,等局势大定皇帝自然会放他出狱。” 与玉衡子的一番交谈让苏慕柳安心不少,对于师父,她向来都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既然师父出了这个主意,那么她便相信按此行事必定能使局势转危为安。 再次相聚闻莺楼,众人说了各自的进展,在让定王领兵抵挡庆州军这一点上,玉衡子与皇帝的想法一致。皇帝隐隐觉出宫中气氛似乎不寻常,为防万一,便将之前被收回的调兵虎符交给了荀漠林,让其转交定王。 事实 - 分卷阅读76 证明,宇文煊这一决定可算得上英明,荀漠林一出宫,太皇太后便下令封锁了宫门,将皇帝困在了宫中,使之不能与外界通消息。 翌日清晨,苏慕柳与欧阳豫按照之前探察来的消息,在半道上劫了两个天牢的狱卒,一记手刀放倒,绑在一处,各自换了狱卒的衣服,易容成他二人的模样,光明正大的进了天牢。 二人先是找到关押定王的所在,说明了来意,留下欧阳豫替定王易容乔装,苏慕柳则是急着去找苏慕枫和苏慕柏。 欧阳豫将自己身上狱卒的衣服脱下来给宇文晔换上,脸上的□□也一道给了宇文晔。 犯人在天牢中平白无故的消失定然是瞒不过的,因而只能找个人来代替了。欧阳豫便毛遂自荐了,他好新奇玩意,想着自己去过的地方虽不少,却还没蹲过天牢,便欣然前来了。再说,以他的武功,这天牢也根本困不住他,他想走随时便能越狱了。 自皇帝到狱中探过苏慕枫后,典狱长再未对苏慕枫用刑,只是毕竟是天牢,苏慕枫此时的模样让苏慕柳看了很是心酸,她的三哥何曾这样狼狈过。 “三哥,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任性,也不会害你这般受苦。”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 苏慕枫轻拍着苏慕柳的头安慰,冥冥中一切自有天定,若不是苏慕柳将他塞进了花轿,他又如何能和宇文晔有这段缘分。 苏慕枫明白苏慕柳冒险到这天牢,自然不会只是为了和他说几句话的,虽然从狱卒的闲言碎语中大致知晓了宇文晔也被关入了天牢,但外头具体情形如何他却是不知。 “外头形势如何?” 苏慕柳便简明扼要的与苏慕枫说了一番,又告知了前来天牢的意图。 “师父说,不能打草惊蛇,让我们悄悄救出定王,送出城去,所以欧阳大哥会代替定王在狱中待着。但是你和二哥怕是还要在狱中先待上一阵。”想到这,苏慕柳一阵愧疚,又道 “三哥,我替你蹲大狱吧,你换上这狱卒的衣服,和定王一起出去,好不好?” 说罢便要将狱卒的衣服脱下来给苏慕枫。 “这天牢怎么能是小女儿家待的地方?丫头,听话,按照定好的计策,救定王出去。你武功高强,比三哥有用。” 苏慕柳还待说些什么,看到苏慕枫那不容辩驳的眼神,便又咽了回去。 “好,我先救定王出去,过后便来救你和二哥。” 苏慕柳不舍的与苏慕枫道了别,又看了苏慕柏一回,恰好定王也已换完装,宇文晔本想着见苏慕枫一面,却遇上典狱长巡视,只得作罢。 出了天牢,苏慕柳领着宇文晔直奔驿馆,一路上将眼下的形势与他说了,并将虎符交给了他。今日便是月珑使团出城的日子,也是宇文晔悄然出城的唯一机会。 月霜眠那边自然是玉衡子说通的,只不过,玉衡子虽思念故国,却并未打算此时与月霜眠一同回月珑。 宇文晔到驿馆时,月珑使团已准备停当。 月霜眠命人将宇文晔扮成一名亲兵,却在出发前向提出了条件,时不我待,宇文晔只得答应。 月珑使团归国,皇帝却因病未能露面,只派了容王相送,照这情形看,宇文煊的处境也已是岌岌可危。 玉衡子目送着月珑使团出了城,城外的叛军交给定王应当不会出差错,而宫中也该有所行动了。 一出城门,宇文晔便和月珑使团分道扬镳,他必须立即赶赴城南大营,庆州与京都相邻,庆州军想必已近在咫尺。 亏得大军西征归来不久,平日里又没放松演练,稍作整顿便能抗敌,如此这般,宇文晔终于在离京都二十里处截住了庆州军。 只是庆州军虽截住了,定王逃出天牢一事也暴露了,太皇太后将定王的大军定为叛军,并名正言顺的调集京都周边州府的驻军进京护驾。 太皇太后诏令一出,玉衡子便示意苏慕柳前去天牢劫狱。若是晚了,只怕苏慕枫会成为太皇太后手上挟制定王的人质。 苏慕柳早就等着这一刻,因而立即带着长孙晨浅、钟离璟、邵清安、易墨凌这一众高手直接杀进了天牢,荀漠林与穆瑶则带了靖西侯府的府兵策应。 这些个高手对付狱卒便如狼入羊群,砍瓜切菜般的将一众狱卒打得落花流水。没费多大功夫便救出了苏慕枫与苏慕柏。 半路,苏慕枫遇上正抱头鼠窜的典狱长,于是拔了苏慕柳腰间的佩剑,干净利索的削了典狱长的左手,他并没有忘记这只手摸在他腰上是怎样的令人作呕。 劫了天牢,一众人并未罢手,和着靖西侯府的府兵及苏家在京都未被清算入狱的人手,按照计划,一鼓作气闯入太师府中,将太师及其两个儿子绑在一处,劫了去。 京都中没由来的突然出现这一股“暴民”,东奔西突,在城中各处“作乱”,巡防营四处奔忙,却根本追赶不上,一时间,京都乱做一团。 在这一片乱象中,玉衡子却将召集隐卫的信号发了出去。 隐卫,传说中保卫皇权的神秘力量,襄平立国之时便已然存在,当年昭帝便是依仗着这支力量肃清了敌对者。向来是由皇帝最为信任的人执掌,当然亦有如昭帝这般自己掌控的。 昭帝担心王氏外戚壮大终有一天会威胁到皇位,于是临死之前将这支力量交给了玉衡子,希望他能够为自己守护襄平。 而玉衡子正是因为这个嘱托,才没有离开襄平,一待便是二十三年,如今,这支力量派上了用场,他也总算完成了对那人的承诺。 隐卫散在各处,平日里或许是街上的小贩,或许是看守城门的士兵,亦或是打铁的铁匠,他们有各自的身份,却也有自己牢记的使命。每一年,玉衡子都会召集掌管着隐卫的十八位统领,以确保这个组织正常的运转。 他们是如此重要而又不能暴露人前,以至于那一年十三岁的苏慕枫只因恰巧知道了他们的存在,便被玉衡子抹去了大半记忆,只剩下零星碎片的支撑着他勉强记得亲友。 擒贼先擒王,王太师已在手中,只要将太皇太后拿下,这场纷争便能平定了。皇宫被御林军把守着,以寻常手段自然进不去,何况,皇帝也在宫中,御林军将皇帝捉了可比宫外的人闯进去擒太皇太后容易得多。不过,御林军中亦不乏隐卫的人,庞然大物比起外力毁灭从内部溃败显然更为容易。 于是乎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太皇太后,眼睁睁的看着原本由自己掌握御林军分化瓦解互相残杀起来。一片混乱中,太皇太后被皇帝领着两千内卫围困在了慈安宫,这场自城中蔓延至宫中的大乱才总算是平息下来。 太皇太后调集的兵马正向京都进发,因而给王氏一族定罪便成了当务之急,谋害惠帝自然是其 - 分卷阅读77 最大也最快能坐实的罪名。 按照乳母所说,当年太皇太后身边的一宫女受一御医所托,将其所写的记录惠帝真实病况的病簿日志及供词埋在了慈安宫中的某处。那位知情的御医后来被太皇太后寻了错处处死,那名宫女担心自己会是和御医相同的下场,便将病簿日志的事告诉了与其交情甚笃的乳母,并请求乳母,若有一日她真的惨死,便将此事宣扬出来,算是为她报仇。 后来那宫女果然被处死,但那时定王和乳母住在冷宫之中,人微言轻,根本无处可说。后来朝堂上又是那样的形势,王家势大,太皇太后又掌管着后宫,乳母自知斗不过,自然不可能惹祸上身。 那一年,九岁的宇文晔睡到半夜却被不知从何处来的毒蛇咬了,差点丢了性命。当时德帝对宇文晔极为看重,宫中敢对宇文晔下此毒手的,除了太皇太后,还会有谁呢?乳母忍无可忍,一时义愤说出此事来,这便是太皇太后非要处死乳母不可的原因了。只不过当年德帝根基不稳,根本不能与王家硬碰,因此即便知道惠帝之死另有隐情,也没能查证。 眼下情形是大不相同了,虽然时隔多年,但有物证在手,要入罪并非难事,再抓几个太皇太后的心腹,一番刑具加身,审问一遭,这罪便坐实了。 事实上宇文煊也正是这样做的,于是乎,一天之内,这案子便了结了。证物果然在乳母所说的地点,而太皇太后的心腹们招认得也着实迅速。 太皇太后被贬为庶民,王氏一族被判的满门抄斩。 近两月来,京都的百姓似乎每天都在震惊中度过,先是萧家旧案,而后是右相倒台,接着安国公府和定王府出事,现在连权倾朝野的王家也落得个满门抄斩,权贵们接二连三的出事,几次三番之后,皇帝倒是终于大权独揽了。 然而,这个腊月还未过完,自然也就还有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第86章 抉择 大局已定,王氏一族虽已定罪,定王救乳母可以说是情有可原,毕竟当年乳母本就是被诬陷的,但苏慕枫替嫁一事却是事实,若没有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只怕仍是逃不过欺君之罪。因而苏慕枫和苏慕柏虽是趁乱被救出了天牢,但苏家的罪名却并没有洗刷。 苏茂仪与长孙琴谙夫妇两个此时也恰好回到京都,原本也是领着一干江湖朋友前来劫狱的,回来之后却发现事件已然平息,孩子们都安全的待在碧云观中。 宇文晔领着宇文煊和宇文烟兄妹两个到碧云观中时,苏茂仪夫妇也恰好赶到,再加上帮助劫狱的一干帮手,往日静谧的碧云观一时间热闹非凡。 苏茂仪夫妇叫过兄妹四人,寻了一处,关起门来,事已至此,何去何从是该做个决断了。 “我和你们爹爹商量过了,这襄平怕是不能再待了,我们一家人都搬到盛煌去,那边的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就住在与万花堡相邻的一处山庄中,景色醉人,无人搅扰,你们会喜欢的。” 长孙琴谙本就是盛煌人,一家子搬去娘家隔壁自然是欣喜的,她本以为孩子们会赞同这个决定,毕竟他们向来都是喜欢万花堡的,如今不必长途跋涉,想去提脚便到,何乐不为,但是苏慕柏、苏慕枫、苏慕柳三人却是一脸愁闷。 “怎么啦?你们不愿意去盛煌?那便去羽枫?或者瀚云、月珑?” 长孙琴谙哪里知道苏家兄妹此时心中的牵挂,还只道是他们有别的理想去处。 向来喜欢听墙角的宇文烟听到此处忍不住陡然推门而入,直奔苏慕柏而去,将一屋子人吓得不轻。 “夫子,不要扔下我。你留下来好不好,我去求皇兄赦免安国公府,他那么喜欢慕柳,必然会答应的。” “烟儿,不要着急,这只是在商量,没说非要离开襄平,你先出去,过会儿我再去找你。” 苏慕柏柔声安慰着急红了眼的宇文烟,全然不是往日夫子对学生的古板正经的样子。 “好,我听你的。我去找定王,告诉他慕枫要离开了,让他也来想办法留一留你们。” 宇文烟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只是两句话里却透露了几段不同寻常的关系。 长孙琴谙听过便明白了,怪不得这兄妹几人皆不愿意离开,原来是心中有了羁绊。攸宁公主喜欢慕柏,这一点她是知道的,从前看慕柏的行为举止对公主似乎并没有男女之情,如今看来却是全然不同了。慕枫和定王,虽然受到震动倒并非那么的出乎意料,毕竟种种迹象表明,定王对慕枫怕是早就有情,否则为何明知是假王妃还要将其留在身边?至于慕柳和皇帝,长孙琴谙却是意外得很了,一个浪迹江湖,一个长居深宫,也从未听说二人有何交集,怎的皇上就爱上慕柳了,再者说,一直以来慕柳的身份是定王妃呀! 一家人沉默半晌,最终还是苏茂仪先开了口 “我和你们娘已经决定去盛煌,你们考虑清楚,是走是留自己做主吧。” 苏茂仪夫妇长年在外游历,对于襄平,倒也并无舍不得一说,虽说也想一家团聚,但苏茂仪总归是不愿勉强儿女们。 苏慕松是无所谓去哪的,只要有萧洛尘在身边,在哪都是一样的。事实上,若不是为救苏慕柏和苏慕枫,他与萧洛尘此时应该在瀚云才对。 宇文烟将苏家要举家迁往盛煌一事与宇文晔和宇文煊说了,与皇帝和公主这兄妹俩的焦急不同,宇文晔显得淡然。 也是,皇帝和公主自然是要留在襄平哪也去不了的,定王则不然,王氏已除,皇帝大权在握,只要他舍得下尊荣,苏慕枫在哪,他追着过去也就是了,只不过宇文晔之所以淡然倒并不完全是这原因。 “我不管,若是夫子去盛煌,那我便跟着他去。” “你们是不是都这样想的?你们都准备扔下我一个人,对不对?” 宇文煊瞬间觉得坐在皇帝这个宝座上简直是自己的悲哀。 “不然能如何?你又没办法赦免苏家,若他们无罪,自然也不用大老远的搬去盛煌了!” “谁说我没有办法!” “你若有办法就该快点下旨,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我瞧着他们就是这一两日便要离开了,毕竟现下他们还是逃犯的身份,不能久留。” “好!我这便回宫下旨!” 宇文煊说这话倒并不全是宇文烟的激将法起了作用,实际上他一早便想好了应对之法,只不过要等王氏入罪方能水到渠成,如今解决此事的时机已到,确实也不宜再耽搁了。 时隔多日,宇文晔终于又再次见到了苏慕枫,看到苏慕枫脖子上还未掉痂的鞭痕,宇文晔一阵心疼,轻抚着那鞭痕柔声问到 “疼吗?” 苏慕枫不以为意的笑笑,道 - 分卷阅读78 “不过几鞭子而已,早已经好了,只是这里的疤掉的慢了些。” “你当真要走?” “还记得我当初问你,若有朝一日你我不为世人所容,你可愿陪我隐姓埋名共度一生时,你是如何作答的吗?” “有慕枫相伴,荣华尊位可弃,即便做个贩夫走卒亦无怨无悔。” “如今你的答案变了吗?” “没有。” “那便好。” 宇文晔的答案自然没有变,只不过有些事,已由不得他做主。 “慕枫,那你记得我曾问你‘若我被月霜眠带去月珑,你会如何’时,你又是如何作答的?” “把你忘得干净,娶几个美人,逍遥度日。” “慕枫” 看着宇文晔一本正经的神情,苏慕枫亦不自觉的收起了玩笑的态度,认真答到 “当然记得,‘舍不得,忘不掉’。” “慕枫,你须得牢牢的记着我,再也不许像从前那般忘得干净。” 苏慕枫觉得眼前的宇文晔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总之,无论如何他们不会轻易离开彼此,这便够了。 离开碧云观前,宇文煊去见了苏慕柳,此时已真相大白,二人也再没有什么需要隐瞒和避忌的了。 “慕柳,我待你的心意一如当初,不知你的心意可曾改变吗?” “未曾。” 宇文煊将揽入怀中,又试探的问到 “那你可愿与我长相厮守吗?” 苏慕柳轻叹一声,只觉得宇文煊是在说傻话 “别犯傻,我是钦犯,你是皇帝,如何厮守?” “那若你不是钦犯呢?” “唉,那我便是定王妃。纵使定王休妻……你我今生大抵注定是有缘无分的。” “我只问,若你就是你,苏慕柳,没有其他任何身份,而我就是我,只是宇文煊,若是如此,你可愿与我长相厮守吗?” “愿意。” 苏慕柳并非矫情扭捏的人,若没有身份的束缚,她自然是愿意与宇文煊在一起的,可惜现实的情况并不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可以什么都不顾及。 得到了苏慕柳肯定的答案,宇文煊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宫中,第二日,一道昭告天下的诏令便让街头巷尾又多了一项谈资,在襄平百姓的认知里,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听说。 第87章 封侯 这一天,安国公府的大门揭去了封条,一众仆役也从狱中放出重新回到了府中,扫洒整顿,准备迎接主人归来。 商街之上,先前被查封的苏家店铺也一家家的重新开张,冷清了一段时日的商街又重新热闹起来。 苏慕松与萧洛尘先行进城安排打点,信步走入一家茶楼,却听得三三两两谈论的皆是皇帝前两日的那一道圣旨。 “原以为这安国公府犯下欺君大罪,却没想到还有这峰回路转的时候。” “此言差矣,圣旨上说了,苏家三公子替嫁那是皇上一早便安排好的,为的是辅佐定王,铲除朝中奸佞,所以安国公府并没有欺君。” “话虽如此,但若要辅佐定王为何要男扮女装嫁给定王做王妃呢?怎么看,也是投入定王军中才更为合理呀?” “或许是怕直接去了定王麾下便会像新承爵的靖西侯那般受到奸党诋毁和攻击吧。” “说得有理,苏家小姐与定王如此相配,若这门亲事是真的,那苏家没理由会让苏三公子替嫁。” “也是委屈那三公子了,这般忍辱负重,听说定王西征,这位苏三公子亦相助不少。” “若真是如此,那苏三公子可是功劳不小呀,皇上应该要重重封赏才对。” “唉,此事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说了算的,皇上自有圣裁。” “这倒也是,如今这奸党佞臣都除掉了,皇上大权在握,要封赏就是一道圣旨的事,还有谁敢反对不成?” 苏慕松听了半晌,百姓对皇帝的这道谕旨多半没有异议,大抵是先前太皇太后将苏慕枫替嫁一事通谕全国,那时百姓便已经震惊过了吧,他们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嫁给英明神武的定王竟然会找人替嫁,更无法理解成亲近一年定王竟然不知晓自己的王妃是个男人。 如今皇帝这一道圣旨,倒是给出了一个看上去还算合理的解释,当两件不可理喻的事情放在一起时,人们总是会选择相信看起来不那么荒唐的那件,并自动忽略其不合理性。 无论如何,皇帝便以这样的方式同时宣布了安国公府无罪,以及苏慕柳与定王其实从未有过婚约。 苏家人搬回了安国公府,苏慕柏也官复原职,一切似乎和以前一样,不同的是,国公府迎回了它的三公子,而定王府失去了它的王妃。 知道局势尘埃落定的月霜眠率领着月珑的使团去而复返,这倒让宇文煊有点意外,不过月霜眠助定王出城,为稳定大局出力不少,虽感意外,宇文煊还是派人将月珑使团客气的迎回了驿馆。 月霜眠在驿馆稍作歇息便出城去了碧云观,看来此次她去而复返,多半还是为了她这皇伯。 恢复了自己身份的苏慕枫终于不用再为身份暴露提心吊胆,也不用再吃那难吃的易音丹,更不用穿那繁复的王妃服,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 住回安国公府,与荀漠林的靖西侯府不过隔了条小巷,苏慕枫夜间无聊便翻墙而过,悄无声息的进了侯府,轻车熟路的去找荀漠林,却恰好听到荀漠林与穆瑶夫妇两个在说话。 “你说慕枫替嫁真的是皇上一早便安排好的吗?” “定然不是。我看一定是慕柳那丫头不愿嫁给王爷,所以才将慕枫塞进花轿的。” “那定王为什么没有揭穿呢?” 这也是荀漠林想不通的地方。 “难不成……定王他看上慕枫了?” 穆瑶回想了一下在蠡关见到苏慕枫和宇文晔时的情景,说出了自己大胆的推测,一语惊醒梦中人,荀漠林突然觉得此前定王种种奇怪的举动都解释得通了。 “难怪王爷大半夜的带两千精兵上山剿匪,难怪王爷听说王妃去了汤泉宫便星夜兼程的赶过去,难怪在西洲时他对慕枫的喜好了如指掌,难怪他非要我和骠骑将军住一个营帐而他则好顺理成章的与慕枫同床共寝,难怪会让我看见他二人鸳鸯戏水……” 荀漠林一件件的数,穆瑶却听得越来越郁闷。 “唉,你看看人家定王,再看看你,连成亲都是我先提的。” “是是是,让夫人受委屈了,为夫日后一定见贤思齐,向王爷学习,加倍对夫人好。” 很多时候,女人并不一定要男人有什么实际行动,更重要的是一种态度,态度对了,女人也就满意了。 “夫君,你说,慕枫已经是定王的人了 - 分卷阅读79 吗?” 荀漠林若有所思的答到 “嗯……我看十有**。” “也是,成亲都快一年了,你也说他们在西洲时夜夜同床共枕的,慕枫那小子长得又那么勾人,若是什么都没发生,那定王也忒没用了。” 听到这苏慕枫差点没气得头顶冒烟,不过是进攻丹城时同住了一个营帐,怎的就成了夜夜同床共枕了?还有什么叫做长得勾人,原来自己在穆瑶心中竟是个狐狸精不成? “咳咳。” “咦?房外是谁?” “是我,慕枫。” 穆瑶一脸尴尬的开了房门 “你在门外多久了?” “嗯,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 苏慕枫不客气的进门坐下 “这大晚上的,你怎的悄无声息的在人家房门外听墙根?” “我来找你喝酒呀,谁知道你们夫妻俩在说悄悄话。”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问你,你和定王有过鱼水之欢吗?” “噗……” 苏慕枫刚入口的酒喷了荀漠林一脸 “到底是成了亲的人,这么没羞没臊的问题你一个女儿家家的也问的出口?” “那是有还是没有?” “没……没有。” “没有便没有吧,紧张什么。唉,看来定王还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呀。” “哎呀呀,荀漠林,这媳妇你还管不管了!” “夫人,你吩咐厨房再添几个小菜过来便去歇息吧,我和慕枫今晚要好好的叙旧。”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们叙旧,记着千万别多喝,若喝醉了,让定王误会便不好了。” 看到穆瑶出了房门,苏慕枫这才埋怨起荀漠林来 “我算是服了穆瑶了,成亲之后嘴巴越发厉害了,都是你给惯的。” “我代她给你陪不是了,不要管她了,咱们喝酒。” 荀漠林与苏慕枫一边喝酒,一边又说起西洲战场之事,荀漠林一直觉得苏慕枫在西洲几次三番的救定王脱险,出谋划策守住西洲,攻克丹城,应该获得封赏才对。征西的将士,有功者皆受赏赐,却唯独没有苏慕枫的份,先前是怕暴露身份,如今事件都已平息,无论是名是利,苏慕枫都应该得到自己应得的那份。 第二天酒醒后的荀漠林便去了城南大营,联合征西的将领给皇帝上了为苏慕枫请功的折子。 恰好皇帝亦觉得既然将替嫁说成是早有安排,如今大事已成,那么苏慕枫便是功臣,有了这个契机,便能更加顺理成章的给苏慕枫封赏了。 于是乎,前几日还是天牢死囚的苏三公子,摇身一变,便成了匡扶社稷的有功之臣襄宁侯。 第88章 别离 对于封侯一事,苏慕枫的心情可以说是不喜不悲,他从没有建功立业的打算,自然也就不在乎什么高官厚禄,再说他也无意入朝为官,至多愿意像父亲苏茂仪那般顶着虚爵,若是要他像二哥苏慕柏那样兢兢业业每日上朝,那他恐怕是要脚底抹油的开溜了。 虽说眼下正是用人之际,皇帝也并没有强求,况且襄平向来通过科举选拔官吏,直接授职的是少之又少,给苏慕枫安排武职又似乎不太妥当,因而也就作罢了。 皇帝贴心的将与安国公府比邻的一座府邸赐给了苏慕枫做侯府,苏慕枫便将两座府邸相邻的墙拆了,整饬一番,将襄宁侯府并入了安国公府,在他看来,虽然仅隔了两堵墙,但一个人住似乎还是寂寞了些。 虽说朝堂上的政务千头万绪,但宇文煊还是找了个空闲宴请月霜眠,以答谢她相助之情。 “此次能够平息叛乱,还要多谢皇太女出手相助,朕敬皇太女一杯。” “皇上不必客气,月珑与襄平既然决定合力抵挡清宁,本宫自然不愿看到襄平内乱。况且,本宫助定王出城也并非没有条件的。” “哦?有何条件?” “本宫助定王出城,定王随本宫回月珑,三年之内任凭本宫差遣。” “这如何使得?” “定王亲笔所立契约在此,怎么,皇上想抵赖?” 月霜眠拿出契约,果然是宇文晔的字迹。 “定王身份尊崇,乃我襄平柱石,怎可屈尊为仆?皇太女此举,毫不顾及两国邦交,伤我襄平颜面,未免太过放肆。” 月霜眠冷笑一声,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三十五年前,你襄平强逼月珑皇子和亲之时怎的没想过伤我月珑颜面?本宫的皇伯,天纵英才,受月珑臣民景仰,若不是你襄平强逼,他本该承继大统,为月珑之主,又怎会困顿于此,虚耗一生?如今本宫不过要定王三年,替皇伯出一口气,已经很给皇上面子了。” 宇文煊本以为会被送过来和亲的,定然是不受宠或者出生不高与皇位无缘的皇子,没想到却是原本该继承皇位的皇子。 “若是本宫不顾及两国邦交,便该趁襄平局势未稳联合瀚云东西夹攻,如此,你襄平即便不亡国恐怕也只能苟延残喘。话已至此,是舍定王还是举国一战,皇上考虑清楚吧。” 月霜眠拂袖而去,宇文煊却深深陷入两难之中,郁闷不已,只能是去找宇文晔商量对策。 定王府中,宇文晔与苏慕枫闲来无事,正在梅树下对弈。襄宁侯府正在大兴土木,苏慕枫嫌嘈杂吵闹因而没少往定王府跑。 对于苏慕枫的到来,莫名还是很开心的,虽说称呼由王妃变为了侯爷,但是在他心中,王爷和王妃还和从前一样,没有差别,只是若是王爷能多去几趟安国公府就好了,这样他便能多见莺儿几面了。 一局终了,二人打平,恰好齐福总管前来通报,皇上驾临,二人撤了棋局前去见驾。 “皇上。” “你真的打算去月珑?” “嗯。” “你们在说什么?你为何要去月珑?” 宇文煊这才看到跟在宇文晔后面进来的苏慕枫,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慌乱,不知该不该在他面前同宇文晔商讨此事,但宇文晔却是毫无避忌。 “形势紧急,她提的条件我不能不答应。” “你答应了月霜眠什么条件?” “她助我出城,我随她回月珑,三年之内任她驱使。” “看她处事颇有分寸,没有理由提这般过分的要求呀?” “她说当年太爷爷强逼她的皇伯和亲,所以要出一口气,还说若不答应便兵戎相见。” 苏慕枫自然不会怀疑月霜眠的话只是恫吓之词,似她这等身份的人,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定然不会食言。 不需要问,苏慕枫也知道宇文晔的选择是什么,襄平与瀚云在西境的战争才平息,朝中因荡平奸党也是元气大伤,眼下是再也经不起战事了,为了襄平,宇文晔定然是要随月霜眠去月珑的。 “不行,朕要再和她谈谈,绝不能让你去月珑。” “皇上,没用的,我们手上根本没有合适的筹码,况且我宇文晔又岂是失信之人?” 宇文煊 - 分卷阅读80 心中矛盾得很,他清楚的知道就目前情形看来宇文晔是非走不可的,但是他又极度不希望宇文晔离开。 “那,那你置慕枫于何地?” 宇文晔看着苏慕枫,并未言语,苏慕枫淡淡一笑,道 “三年眨眼便过,我会酿好仙梅露等你回来启封。” 宇文晔将苏慕枫拥入怀中,这便是他的慕枫,不需要多余的语言,便能读懂他,并且信任他,支持他的决定。 苏慕枫想着,既然月霜眠即将回月珑,那么师父多半也会与之一道回去,因而特意找了个空闲的时候到碧云观与师父话别。 苏慕枫到碧云观时,意外的发现宇文煊竟然也在,也不知是在和师父说些什么,苏慕枫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终于等到宇文煊离开。 “师父会和月珑使团一起回去吗?” “此间事已了,一别三十五年,我也该回月珑去看看了。” “师父还会回襄平来吗?” “从心所欲,或许会,或许不会。” 思索一番,苏慕枫还是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要问的那个问题 “师父……您……恨昭帝吗?” “是霜眠告诉你的?” “皇太女从未说起过此事,是我自己猜的。她以助定王出城为条件,要求定王与她为仆三年,她说她如此做是为了给您出口气,所以……” 玉衡子意味不明的一声叹息,虽然他只见过月霜眠几面,却知道她心志坚定,极有主见,一旦决定的事恐怕不会愿意做出改变,这一点倒是和他年轻时很像,沉吟半晌,道 “我知道了。” “师父……” “慕枫,人生苦短,如白驹过隙,万事不必有过深执念,不逆天命,顺从本心,愿你和慕柳此生皆能不受羁绊,潇洒恣意,。” 苏慕枫知道这是师父对自己的临别寄语,听师父这语气似是有再也不与自己相见之意,即便师父回月珑,他也可以前去拜见,为何师父会觉得他们师徒二人无再见之时呢? “为师累了,慕枫,你回去吧。” 苏慕枫跪下来,向玉衡子拜了三拜,他有一种预感,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跪拜师父。 月霜眠归国在即,宇文煊却仍无法阻止月霜眠带走宇文晔,在月珑皇储手下为仆,这不但是对宇文晔的侮辱,亦将让襄平在列国之间颜面扫地。 然而一封由昭帝陵送来的密报,使得事情有了转机。 宇文煊在看到密报内容的那一刻是呆住的,昭帝陵地宫被盗,昭帝棺椁被撬开,遗体不知所踪。守陵的官员写了这封密报,便畏罪自杀了。 看过密报与随之一道呈上来的玉拂尘,宇文煊便知道是何人所为了,这支拂尘他不久前见过,是玉衡子的。 如此怪事,似乎也只有玉衡子做才是合理的,无论是恨还是爱,可以明确的是,玉衡子故意留下了拂尘,让宇文煊知道是他盗走了昭帝的遗骨。 昭帝遗骨被盗是天大的事,但宇文煊却不能使消息泄露出去,若让臣民知晓是玉衡子盗了昭帝陵,那么与月珑一战便避无可避。 宇文煊知道玉衡子的目的绝不是要挑起两国大战,就在两日前,玉衡子将其掌控了二十三年的隐卫全部交给了宇文煊,他若想对襄平不利,便不会在关键时刻召集隐卫相助,更不会把隐卫控制权交出来。 宇文煊突然想起他去见玉衡子时,在碧云观见到了苏慕枫,难道是苏慕枫将定王被迫要去月珑事的告诉了玉衡子?所以玉衡子此举是为了给襄平一个筹码?不管玉衡子的目的是不是如此,宇文煊已经决定用此事与月霜眠谈判。 头脑清明的宇文煊立即命人将月霜眠召入宫,与她重新谈判。 玉衡子盗昭帝遗骨铁证如山,月霜眠也抵赖不得,况且玉衡子将昭帝火化后带着骨灰先去见过月霜眠,而后才离开京都的。 但月霜眠亦知道宇文煊不敢将此事宣扬出去,因而虽然理亏,却不愿意接受放过宇文晔的要求。 一番唇枪舌剑,最终月霜眠让了一步,宇文晔还是得随她去月珑,但月珑不能泄露宇文晔的身份,保全宇文晔与襄平的颜面。 纵有万般不舍,离别之期也还是到了。 百姓夹道,皇帝亲自率领百官送月珑使团以及对外宣称出使月珑的定王出城。 苏慕枫在人群之中看着宇文晔骑马从自己眼前经过,他和宇文晔一起骑过很多次马,战场上,打猎时,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站在一旁仰视宇文晔,这人似乎生来便该是受万民敬仰的,可这份荣光却让他背负了太多,若哪日他也能像师父说的那般,不受羁绊,潇洒恣意那该是何等畅快。 即便苏慕枫登上城墙,极目远眺,月珑的使团最终也还是消失在了视线里,他故作轻松的哂笑,自言自语道 “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第89章 归来 正如苏慕枫当初在城头送别宇文晔时自言自语的那般,三年眨眼便过去了。 今日,是定王回京的日子,皇帝领着百官在当初送他出使的地方迎接他的归来,苏慕枫依旧没有在迎接的队伍中。 定王还似当年那般神情肃穆,英气逼人,皇帝经过三年的历练倒是更见沉稳内敛,帝王的威严愈发彰显,但若是有人敢与他对视,便能发现他眼中的疲惫与一丝并不明显的颓败。 城门口,并不是个叙旧的好地方,有些话是只能在两个人一壶酒时才能说的。 宇文晔回到定王府,齐福拄着拐杖领着一众婢仆列队迎候,府中一切井井有条,与他离开时并无差别,只不过年初的时候苏慕枫做主将莺儿嫁给了莫名,看到这小两口,宇文晔便又想起了苏慕枫还在王府当王妃的时候。 宇文晔走后,苏慕枫每隔三个月便来定王府一趟,帮忙打理王府。平日里的事有齐福处理,只是齐福年纪大了,慢慢将府里的事交给年轻一辈去做,府里遇上要拿主意的时候,下人们便请示苏慕枫,反正从前也是听其吩咐,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稍事休息,宇文晔骑了马便往苏慕枫的襄宁侯府去,到了门口,却见五六个媒婆打扮的人聚在门口,等着通传。 “侯爷今日不见客,你们都回去吧!” 宇文晔透着寒意的目光扫过,一众媒婆只觉得后脊发凉,她们自然认得眼前这个人便是才从月珑归来的定王,也顾不得自己肩上还担着说媒的重任,都识相的赶忙离开了。 通传的小厮到了门口却见媒婆们都已做鸟兽散,只剩宇文晔一人,他是两年前到京都的,自然没见过定王长什么样,只觉得这客人气质不凡,想必不是寻常客。 “请问这位贵客是?” “宇文晔。” 虽然没见过,但定王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 “王爷请在客厅稍待,小的去通传。” “不必了。侯爷在何处?本王自己去寻他。” “回王爷,侯爷在花园饮酒。” 这侯府宇文 - 分卷阅读81 晔曾来过的,也不待小厮引路,便寻到了苏慕枫。 虽已是初春,但料峭的寒意还是让人不得不提防。 “酒已温好,坐吧。” 苏慕枫备了两套酒具,似乎早就料到有客来访 “你怎知我要来?” “猜的。” 苏慕枫斟了一杯酒与宇文晔 “尝尝,这便是三年前我酿的那坛仙梅露。” 宇文晔满饮一杯,酒是好酒,只不过却不能平他心中的不快。 “怎么?你不喜欢?” “门口那媒婆是怎么回事?” 苏慕枫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难怪脸色这般难看,原来是遇上那起子媒婆了。 “呃……这个嘛。” 自苏慕枫这襄宁侯府落成,三年来上门说媒的人就没断过。苏慕枫家世好,又年纪轻轻便封了侯,再加上容貌又是一等一的出挑,一时间京都之中但凡家中有女儿的公卿侯伯,没有不想招他为东床快婿的。 那些个媒婆,起初苏慕枫只当个闲杂人随便打发了,谁知后来那些媒婆上门竟都带上了公卿王府的拜贴,见不是,随意打发了又不行,苏慕枫为此也很伤脑筋,好在他在京都的日子并不多,搪塞应付着也就这么过来了。 “你想娶妻?” 苏慕枫白了宇文晔一眼,道 “我若想娶妻还用等到今日?这三年来想嫁我为妻的女子怕是能从我这侯府门外排到你王府门口了。这些个媒婆我也烦得很,若是能毕其功于一役,一下子全打发了倒是好了。” “这有何难。” “你当真有办法?” “明日你在家中等着,自见分晓。” 虽不知宇文晔有什么办法,但见他如此笃定,苏慕枫便信了。 “今日皇上来迎我,见着似乎面色不太好,让人不安呐。” “他是皇帝,身边多少人围着,替他操那心做甚。” “你还是不愿原谅他?” “我不恨他,但也绝不原谅他。” “那霈儿的事你还是不打算告诉他吗?那毕竟是他的儿子。” “这是慕柳的遗愿,我不会违背,有霏儿陪他,他便该知足。我是霈儿的舅舅,自然会将他好好抚养长大,还有,我替他取了新名字,苏昊霖,往后便以这个名字称呼他吧。” 长孙家族的血脉,一生只生育一次,且必定是龙凤双生子,苏慕柳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她却没有告诉宇文煊这个秘密,且当时苏慕柳并未在宫中生产,因而也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生的其实是双生子。 苏慕柳难产离世,她不愿自己的儿子将来似宇文晔和宇文煊这般在勾心斗角险恶丛生的宫中身不由己艰辛度日,便托苏慕枫带走刚出生的儿子宇文霈,只将女儿宇文霏留在宇文煊身边。 苏慕枫按照苏慕柳所托,将宇文霏送回宫中,并隐瞒了宇文霈的存在,一来是完成苏慕柳的遗愿,二来,他对皇帝确实是有怨的,他□□帝没用,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没能护得住。 宇文晔自知在此事上无法说服苏慕枫只得暂时作罢,只希望有朝一日苏慕枫能够解开心结,让宇文煊父子相认。 想到苏慕柳,苏慕枫心情顿时低落,宇文晔见了不由懊恼,原本好好的重逢被自己破坏了,还惹得眼前人又伤心一场,不由起身,从身后将苏慕枫圈入怀中,在苏慕枫耳边喃喃低语道 “是我不好,惹你伤心了。” 苏慕枫顺势靠在宇文晔怀中,偏过头,吻了宇文晔说着抱歉的薄唇,反过来安慰宇文晔道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事了,今日你回来,应当开心才是。” 侍立一旁的婢女和侍从看到眼前这一幕,只是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声来,心中道,难怪侯爷年纪一把还不愿娶妻,原来是个断袖。 苏慕枫瞥见婢仆的反应有些尴尬,在月珑毫无顾忌的日子过得久了,竟忘了这里是襄平。推了推身后的宇文晔,示意他放开自己,却没得到回应,只得小声道 “熙郎,放开我,有人看着呢。” “由他们看去吧。慕枫,我好想你。” 宇文晔把头支在苏慕枫的肩膀上,没半点松手的迹象。 “不是前日才见过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往后我要你日日都在我身边。” “好好好,日日陪在你身边,直到你一看到我就觉得厌烦。” 宇文晔不愿撒手,苏慕枫也不再强求了,反正往后这样的场面还多得很,身边的人看着看着也就习以为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三年是个很长的故事,这里不想写了,如果有时间的话再单独写出来吧…… 第9o章 大婚 三年前宇文晔随月霜眠回月珑后,没过多久苏慕枫也隐了身份跟了过去。苏慕枫在月珑一边打理着苏家的生意,一边想办法接近月珑贵胄,以寻找能够进宫的机会,直到有一天终于找到宇文晔与之相认。自此苏慕枫便往来于襄平与月珑之间,此次宇文晔与苏慕枫其实是一起从月珑归来的,只不过快到京都时两人分开,苏慕枫先行了一步。 “慕枫,做我的王妃好不好?” “这里是襄平,不是月珑,娶不了男妻的。” “你只说愿不愿意。” “宇文晔,事到如今你还问这问题不觉得多余吗?” “那你是答应了?明日哪都不要去,就在家中等着我。” 宇文晔面露欣喜之色而去,这样喜形于色的宇文晔还真是少见,苏慕枫这样嘀咕着,完全想不到明日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第二日,宇文晔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支长达数十里运送聘礼的车队,在京都绕行,如此声势浩大,自襄平建国以来恐怕还是头一回。引得百姓好奇,纷纷猜测这刚回国的定王到底是看上哪家千金了,如此大张旗鼓的下聘,这声势分明就是想轰动京都。一时间,只要是得了空闲的人,便都跟在这队伍后面,想要看看定王到底是要去谁家。 围观百姓跟着绕了大半个城,末了定王停在了襄宁侯府外。正当所有人都疑惑不解时,定王当众宣称,自己就是来向襄宁侯下聘的。 百姓顿时一片哗然,定王竟要娶襄宁侯为妃?可襄宁侯是男的呀!这未免太过荒唐! 苏慕枫听到家丁来报,急匆匆的赶到府门口,果然看到了宇文晔正张罗人往侯府里抬聘礼,门外围着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王爷这是干什么?” “下聘。慕枫,你还愿意做我的王妃吗?” 一瞬间,周遭静了下来,似乎都在等苏慕枫的答案,这让苏慕枫感到有点难为情。 “你昨日还说愿意,怎么?想反悔?” “不是……” “那就是答应了!” - 分卷阅读82 “嗯。” 百姓又一次哗然,襄宁侯竟然答应了! 但立马便有人想到,这襄宁侯当初之所以封侯便是因为男扮女装嫁入定王府为妃辅佐定王铲除奸党有功,还跟着定王一道上了战场,说起来也是与定王朝夕相处做了差不多一年的夫妻,或许二人那时便是情真意切了,这样一想似乎倒也还说得通。 无论如何,很快整个京都都知道了定王与襄宁侯要成亲一事,朝堂之上群臣反对,唯独苏慕柏据理力争。 先是指出襄平律法并没有禁止男子与男子成婚,接着以月珑为范,指责反对的官员陈腐,最后搬出昭帝曾纳男妃一事,说明娶男妻在襄平并非头一遭,说定王与襄宁侯荒唐,便是对昭帝大不敬。 苏慕柏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驳得群臣哑口无言,皇帝看了也只觉得痛快,当即便下旨赐了婚。 于宇文晔和苏慕枫而言,旁人的看法他们并不在意,即使所有的人都反对,他们也终归是要在一起的,皇帝赐婚便算是锦上添花了。 婚期定在三月初六,四年前,正是这个日子,宇文晔用花轿把苏慕枫迎进了定王府。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准备大婚典仪,一应事项自有管家处理,苏慕枫和宇文晔要做的只剩下邀宾客了。 头等要紧的便是苏茂仪夫妇了,三年前那场大乱平息后,苏茂仪便请旨让苏慕柏承袭了爵位,自己和长孙琴谙则迁去了盛煌。除了两年前苏慕柏和宇文烟成亲时回来住了三个月,平时都只是短暂逗留,且次数也并不多。 苏慕松与萧洛尘此时不知在何处游历,倒是要提前通知,万一路远,也有时间赶回来。 再有就是表哥表姐了,只是长孙晨晏既要照顾不满一岁的女儿又要打理万花堡,加之表嫂蓝寒新丧,也不知能不能请得来。而长孙晨浅随师兄东方宇去了羽枫,照顾身怀六甲的师妹,羽枫的王后虞若诗。羽枫与清宁的大战到了关键时刻,国中又有明王起兵叛乱,国家动荡,想必王后心中也是不安的,这样一来恐怕长孙晨浅也走不开。 近年来西境太平没有战事,且又值进京述职之期,不出意外的话荀漠林与穆瑶夫妇应当是能够前来的。 三月初六,自定王府至襄宁侯府沿途红绸高挂,彩灯高悬,道路两旁一早便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人。 也不知是谁喊了句 “来了!” 便见得人头攒动,站在后排的人看不真切,都开始往前面挤,若不是道旁有侍卫拦着,定王迎亲的队伍怕是要被看热闹的人堵在半道上。 苏慕枫并未乘轿,而是骑马和宇文晔并道而行。 围观的百姓看着身着喜服的一对新人,定王气宇轩昂,俊逸不凡,襄宁侯颜如冠玉,温润出尘,二人并立,只让人觉得登对极了。大概世间很少能找出与之相配的女子,所以月老的红线才将这二人绑在了一处。 而后便是入王府完成大礼,亲友相贺,一套规矩与四年前并无差别,只不过当年苏慕枫是在洞房中忐忑的等待,如今却是和宇文晔一道在招呼宾客。 夜渐深,宾客散净,终于只剩下宇文晔与苏慕枫两人。 搂着怀中的苏慕枫,宇文晔心中不由生出无限感慨,自第一次在河畔见到那名少年时起,到如今已经九年了,其中虽波折不断,但他终究实现了当年的心愿。从今往后,怀中的这人是只属于他的,再也没有任何人能以任何名目将他们分开。朝中局势安稳,皇帝大权独揽,四境安宁,已经不再需要他劳心费力,余生,他只想和怀中人醉心山水,逍遥度日。 “慕枫。” “嗯。” “你欠我一样东西,如今该还了。” “欠了你什么?” “洞房花烛夜。” “你的蛊毒……” “表姐没有告诉你,我体内的蛊虫至多存活四年吗?算算日子,今日恰好期满。” 宇文晔从怀中掏出一颇为精致类似脂粉盒的物件,打开来却是膏状,苏慕枫在月珑日久,自然也知道这是什么,一时间红了脸。 宇文晔的薄唇贴到苏慕枫耳畔,颇具挑逗意味的低语道 “春宵苦短,慕枫我们不要白费了大哥的一番心意。” 原来这东西竟是大哥给的,难怪刚才二人在一旁嘀咕了良久。 苏慕枫一晃神的功夫,身上的喜服便不知了去向,再看宇文晔,此刻二人真可谓是赤诚相对了。 洞房之中情形究竟如何不得而知,后来安国公夫人也就是攸宁长公主向当晚值守的婢女打听时,婢女羞红了脸是这样还原的 “啊!痛……痛……宇文晔你轻点!” “不行,不行,这个太大了……” “啊……好痛!退出去……宇文晔!我要杀了你!” “慕枫,放松点,太紧了……” “唔……嗯……啊……嗯……熙郎……” “啊……熙郎……慢点……嗯……太快了……” “嗯……嗯……唔……啊……好舒服……熙郎……啊……还要……给我……” 最终的结果便是,王妃三天之内没能下得了床,因而定王与王妃又一次没有按照惯例参加宫中皇族宗亲列席的贺喜宴。 一月之后,定王向皇帝辞行,皇帝没有强留,而是将当初玉衡子交给他的召集隐卫的信物给了定王。 再后来,有人看到两个气度非凡的青年,骑着快马离开了京都,没有人知道他们何时回来,还会不会回来…… 第91章 一个其实是开头的番外 这天,苏慕柳终于把追踪了近一月的在逃江洋大盗送进了官府,于是乎就近找了家酒馆,准备犒劳一下自己这些时日来的辛劳。才坐下,便听到隔壁桌几个行商似乎在议论着一件京都要闻。这地方离京都不远,看样子这些商人是才从京都出来的。 苏慕柳久未回京,又见得这桌商人谈的是热火朝天,唾沫横飞,不由好奇,于是留心听这几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定王天纵英才,为何至今未婚呀?” “传闻太后曾多次想指婚,只不过都被皇上挡了下来,因此才耽搁至今。” “那皇上为何要阻拦定王的婚事呢?” “定王征战多年,军功显赫,又手握重兵,且与皇上年纪相若,想来是今上有所忌惮呐!” “那此次赐婚安国公府,料想也是这个缘故。安国公徒有虚爵而并无实权,如此,对定王想来也无甚助益。” “安国公府?我在京都也待了一段时日,达官贵人也见识过不少,为何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国公府?” “就是苏家。” “哦!你说是苏家我便知晓了。” “安国公虽无实权却财力雄厚,这门亲事未必对 - 分卷阅读83 定王没有助益,况且那苏家小姐不但容色倾城,更是文武双全的才女,与定王倒也是良配。” 苏慕柳虽然经常忘记自己是安国公府的小姐,但是自己姓苏却是绝不会忘的。 赐婚一事圣旨已下,逃是逃不掉的,还需回家一趟妥善解决,只是一想到她那随性不管事的父亲,腹黑的大哥,一本正经古板的二哥,贼精的三哥,苏慕柳清楚的知道如果她就这么回去,自己便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于是乎苏慕柳立即起身赶回京都,在自家房顶上蹲守了一天后,终于看到父亲和兄长们一起进了书房,多半是要想办法应对赐婚一事了。 乘着夜色,苏慕柳悄无声息的趴在屋顶上,扒拉开父亲苏茂仪书房的瓦片,偷听她的父亲和哥哥们准备怎么对付自己。 “女儿家总归是要嫁人的,定王虽说性子冷淡了些,但品性肃直且人才样貌与小妹亦甚是相配,这门亲事倒正合适。” 二哥苏慕柏十六岁便三元及第,现下是宫学太傅,在他眼中,自家小妹比之那些公主郡主不知要强多少倍,而对于宇文晔,他也是由衷欣赏的,若说这京都中有哪人能配得上宇文晔,那必然只能是自家小妹苏慕柳了。 “用膝盖想也知道那丫头必定是要逃婚的,这来去自由的无半分拘束的自家府上都待不住,更别提王府了。” 到底是孪生的兄妹,苏慕枫对苏慕柳的心思了然于胸。他自然知道苏慕柳一心只想着浪迹江湖而绝没有兴趣嫁什么达官显贵。 “圣旨已下,若是不遵从,恐怕就是一场抄家灭门的大祸,只是小妹这性子……” 大哥苏慕松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若是有个俊俏又可靠的人代替小妹出嫁也未尝不可,只不过这样的人一时半会怕是找不到呀!” “大哥,亏你平时那么精明,怎么想出这么个馊主意。你家小妹可是女学魁首,京都之中又有哪家的小姐会不认识她呢?若如你所说找个人替嫁,但有定王妃出席女眷宴会之日,便是我苏家欺君灭族之时。” “枫儿说的有理。只是要如何劝服柳儿呢?” 苏茂仪只有苏慕柳这么一个女儿,从苏慕柳的行为处事看就知道苏茂仪对这个掌上明珠有多纵容了,他自然是不愿强逼女儿的, “依我看,我们先想个法子把她找回来,然后敲昏了直接塞进花轿里,到时候堂也拜过了,一切已成定局,就算慕柳那丫头不愿意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她虽任性,可到底还是识大体的。” 苏慕枫此言一出,书房内的父子三人外带房顶上的苏慕柳皆是目瞪口呆。 半晌,还是苏茂仪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氛围 “无论怎样,还是先把柳儿找回来吧。” 苏慕柳下了房顶,心中暗暗盘算,看来这门婚事是怎么也逃不过了,而苏慕枫说到替嫁一事倒是提醒了她,如果有一个可靠而又跟她长得很像的人替她出嫁…… 想到这,苏慕柳暗暗道:“好你个苏慕枫,想把我敲晕塞进花轿,我倒要看看被塞进花轿的到底是谁。” 主意既定,苏慕柳便找了个合适的时候回到了苏府,对于赐婚一事,既不表示赞同也没表示不愿意,这让摸不准她心思的哥哥们很是伤脑筋,为了保险起见,苏慕枫还是决定要将苏慕柳灌醉塞进花轿,以免出现什么变故。 于是乎,大婚前夜,苏慕枫备好了酒菜,说是要与苏慕柳话别,苏慕柳见自家三哥到底是动手了,也不含糊,将计就计,趁苏慕枫不注意,在他的酒杯中下了药,将苏慕枫放倒了。 第二天,莺儿赶走了所有的丫环婆子,只留自己一人为新娘打扮梳妆,幸而时间充裕又有苏慕柳在一旁帮忙,倒也赶上了时辰。 看到晕晕乎乎,走路都不太顺畅的新娘子走进花轿时,一家人都感到疑惑又担心,这时,已变身成苏慕枫的苏慕柳很老实的对父母及兄长们说了‘实话’,承认自己怕出现什么变故所以给‘小妹’下了药,所以才会这样,等拜过堂,药力散了就没事了。 苏茂仪闻言责骂了‘苏慕枫’几句,也就默许了。 朔月东升,苏慕柳换上夜行衣,潜行到洞房之外,看到房中的新娘已经扯下了盖头,苏慕柳知道这是药力已经消散了,于是将事先准备的书信附在飞镖上,钉入了床榻上。 先前已经打探到,定王会先回自己居住的东苑,而后才会来这洞房之中,苏慕柳决定她的下一步计划,刺伤定王。 苏慕柳自信以自己的武功,刺伤定王再全身而退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她没想到,定王原来也不是吃素的,她虽刺伤了定王,但是却也被定王挑下了面巾。 看到苏慕柳真容的那一刻,定王的神情古怪而复杂。 “你……” 定王当然是认得这张脸的,宴席之上,这位‘苏三公子’给他敬过酒的,只不过眼前这位身量窈窕婀娜倒并不像是位公子。 苏慕柳见身份败露,也就不打算隐瞒了,况且她三哥在王府中总有一日是要跟定王见面的,到时一样瞒不过。 “没错,我就是苏慕柳。” 定王看着眼前这个说话分明是男声但身材却是女子的人,一时间有点混乱了。 “今日坐在花轿里嫁入王府的是我三哥苏慕枫,此事与他无关,是我将他弄晕了硬塞进花轿的。我不愿嫁入王府,想必你也不愿娶个与你无丝毫情谊的女子。既然你我都是无奈,那便放过彼此。” 宇文晔算是明白了,眼前用剑抵着自己咽喉的人就是原本该在洞房之中的定王妃,而今日与自己拜过天地,现下在洞房中的却是苏慕枫。 “大典已成,如何放过?” “我知道,皇帝赐的婚,没有和离一说,但你身份尊贵,若是要休妻,虽是不合规矩,想必也无不可。” “本王为何要答应呢?” “我的剑抵着你的咽喉,你说你为何要答应呢?” “若是我答应了,过后反悔,再禀告皇上,你安国公府抄家灭族,你又当如何?” “一则,我信定王必定是言出必行信守承诺之人,二则方才我敬酒之时已给你种下噬情蛊,普天之下,只有我能解这蛊,若你是背信弃义之人,那我们便只好同归于尽了。” 宇文晔略一思忖,用手指轻轻拨开苏慕柳的剑,道:“也无不可,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今晚之事只有你知我知,绝不可告诉他人,当然也包括你三哥。既然跟我拜堂的是你三哥,便让你三哥从我这拿走休书,若是哪一日你三哥从你口中知晓了今晚之事,那么你我的这场交易便算是到头了,后果如何想必你也清楚。” “一言为定。” 苏慕柳收了自己的剑,准 - 分卷阅读84 备跳窗而去,突然又想到什么,折了回来 “你可不许为难我三哥,不然我下次刺的就不是你的大腿而是你的心脏。” 苏慕柳矫捷的一跃,便消失在夜色中,若不是腿伤正淌着血,宇文晔怕是会觉得这是在梦里。 宇文晔等了五年的人,就这般阴差阳错的和自己拜过了天地,不用费尽心思,想着要如何一步步接近熟络,他是定王妃,就在这王府中。 宇文晔本不想娶妻,因此才几次三番的怂恿皇帝帮自己拒婚,但是时间一久,朝野的流言使得皇帝也没有办法再为宇文晔抵挡。此时太后又提出要为宇文晔选王妃,而且定的的恰好是安国公府的小姐。 宇文晔并非不知道苏慕柳行事的作风,也猜测她不会愿意待在王府安心度日,而这正是宇文晔想要的,一个名义上的王妃,因此一早便想好,若苏慕柳实在不愿意待在王府就随她去吧,他真正想要的其实是借机接近苏慕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