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侠]万有引力》 分卷阅读1 ☆、eteet 上高中的第一天。 可能是我人生中最糟的一天。列奈想。 他用手指随便地把头发梳到脑后,抬头去看这所中学辉煌的校门。很难说私立高中会比这所历史悠久尖子辈出的公立高中好在哪里,但是至少自己不必在凌晨三点被叫醒从城市一头跑到另外一头。而且为了不引人注目,选择步行。 不敢置信。 列奈嘟囔了一句,在分班指示牌前站定,眯着眼睛浏览牌子上的几百个名字。 “砰!” 人群被响声震得一静,列奈在四周渐起的私语声中下意识地向声源看去。他敏锐地意识到开始有人指点自己,发出小声的议论。 列奈皱了皱眉,向被围起来的发声处走去。 “彼得·帕克,多么巧,同一所学校,哈?”一个充满恶意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还在摆弄你的破相机?” 然后在沉默中传来粗暴的抢夺声。列奈从新生们给自己让出的空位里看见一个个头高大的寸头学生抖动着自己手里的拍立得照片,状似欣赏地向四周展示,啧啧称赞,“高材生,帕克。偷拍也很有一套。这个男孩长得不错嘛。”他发出大笑声,做作地露出惊恐的表情,“你不会是个死gay吧?聪明的帕克?” 列奈油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皱起眉,优秀的动态视力捕捉到了照片上自己的脸。 瘦高的棕发男孩在之前被打翻在地,他勉强地爬起来,盯着寸头的眼神有点失焦,“还给我。” “还给你?”寸头像听了个什么笑话似的,“得了吧帕克,三年来你什么时候成功要回过?”他走上前,打算最后给这个孱弱的书呆子一拳,结束这场用以调剂的校园霸凌。 “我觉得照片拍得不错。”列奈说。 寸头的拳头被他死死摁住,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金色眼睛逼视这个大块头,语气平稳又温和,“麻烦你给我拍照了彼得,都怪我妈妈非要留一张我的入学照片。” 寸头涨红了脸也没能挣脱他的手,恼怒地瞪着列奈。 列奈冲他微笑了一下。这个高大的男孩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狮子摁在爪下的小白兔。眼前高一新生的笑容有点可怕,他按住你的力气让你觉得他随时可以在十秒之内让你满地找牙。考虑到周围姑娘们的抽气声,你可能还得不到一丝同情。 大概他的英俊程度也有那么一点可怕。 彼得只能隐约看见面前的一个背影,失去眼镜后他眼里的世界有些模糊。列奈转过身看看他,弯腰拾起被打飞的眼镜递到他手里。 “没事了男孩,那个寸头走了。”列奈说,扬起他漂亮的眉毛,像一头刚打完胜仗抖了抖鬃毛的年轻狮子,“你还好吗?需要去一趟校医院吗?”他意识到自己前一句的语气有点像是对着年纪小的孩子讲话,很快调整了过来。 彼得把自己的眼镜扶正,透过残破的镜片看清了列奈的样子。正午阳光下那双让他鬼使神差按下快门的蓝眼睛像冰或者宝石一样发着光,好看到让人惶恐。 列奈歪过头看了看他,把另一只手里他的相机也递了回去。 “你还好吧?”他担忧地问,“我看我们最好还是去一趟校医院。” 彼得终于反应过来,尴尬地摆了摆手,“呃不……不用了,没关系,我是说。”他瞄了一眼还在列奈手里的那张相片,局促地眨了一下眼睛,“我很抱歉,呃,关于……”他胡乱地比了几个手势,“关于……偷拍你。” “这没什么。”列奈笑起来。他的蓝眼睛让他看起来像个天使。 “求你了,你看起来快急哭了。”列奈说,他看了看那张照片,照片里自己抬起头看着校门,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浓浓的阴影,被日光照亮的一小部分虹膜比天空还要蓝。“你绝对有摄影天赋,真的。你可以保留这张照片,只要不作商业用途。” “我的照片很值钱的。”他笑道,冲彼得眨了眨眼。 他真的很爱笑。 彼得手足无措地挠了挠自己的眉毛,不由自主地也笑了笑。 “现在我们先去校医院,”列奈宣布,“我一定要迟到才能表达自己对这所高中的不满——走了彼得。” “谢谢你,”彼得说,‘真的。’ 列奈转过头来看着他,忍不住又笑起来,“好的,好的,帕克先生。别这样看我,我有点儿想揉你的头发……” 他真的很爱笑。彼得默默地再次想,而且笑起来像个天使。不过他想和我交朋友吗?看起来不太像。 他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 ———— “他没什么大碍。”年长的护士扶了扶自己圆圆的眼镜,“只是一点擦伤和淤青。” “多谢您护士小姐。”列奈毫不吝惜自己的笑容,他很懂得如何讨老人家喜欢,大多数时间里他只需要付出一点笑容,就像现在这样。 “我生平第一次被她——我是说尼尔斯护士,这么温柔地对待。”护士走后彼得忍不住说,“大概也是她生平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处理伤口。” 列奈伏在他手边的桌上填写他们两个的医院证明条,闻言偏过脸来看向这个棕色头发的男孩,“我看这不太难,只要你把她当作因自己受伤而恼怒的长辈来对待。” 他促狭地冲彼得眨了眨左边的眼睛,浓而黑的长长睫毛飞快地上下扑闪了一下,像闪闪发光的一只黑色蝴蝶在惊叹的世人面前抖动了一下纤薄美丽的翅膀,“——并且拥有一个英俊的同学陪同。我猜这个条件也不可或缺。”列奈把手里写好的证明条递给彼得,同时奉送了一个漂亮的露齿笑容。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列奈问道。 彼得垂下眼睛看了看证明条上自己被写得流畅好看的名字,故作镇定地看向他,“呃,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列奈愣了一下,略微抿住嘴唇,板着脸忍住了一个不由自主的笑容,“嗯,我……我知道。” “peter,”彼得看着他说,脸绷得有点儿过于紧了,“peter parker。” 列奈的蓝眼睛里含着一点流动的笑意,被透过玻璃窗照进病房的阳光照得发亮,他的皮肤被映得雪白。 “peter parker,”他重复了一遍,“所以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朋友?彼得心想,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是的,当然,”彼得有点懊恼地维持住了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我,嗯,我很高兴。” 列奈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游移了那么半秒钟,很快又带着笑意注视他,“我在分班表上看见了你的名字。……我们是同班同学。”他微不可察地迟疑了一下,又说,“我是列奈,——1eon - 分卷阅读2 e crysta1。” 彼得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没察觉这个名字有一点微妙的耳熟。他轻松地笑起来,真诚地说:“我已经开始期待高中的四年了。” 列奈也松了口气,收回了紧紧盯着彼得的目光。他趴到小桌上,懒懒地把头埋进臂弯里嘟哝说:“我就不像你这么开心啦,我的新朋友可没有你的那么可爱……” 彼得犹豫一下,小声问:“这是个玩笑吗?” 然后他看见列奈消瘦的肩膀一抖一抖,发出了闷闷的笑声。 “是的彼得,”他的新朋友露出半只蓝得让人发慌的眼睛,瓮声瓮气地说,“很明显你才是更可爱的那个。” “而我,”他说,“我是英俊。”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电影里彼得最开始戴的是隐形眼镜的问题: 同人以作者为准:) 存稿一万字,有点慌的。 ☆、the or1dyou 那天回到班级之后彼得和列奈都被点名批评,到教室外罚站。等回到教室,相邻的座位已经没有了。 列奈单手拎着自己双肩包的两条背带,转脸去看彼得,“我们坐一起吧?” “乐意之至,”彼得说着环视教室一周,“但是……”好像没有座位了。 列奈不等他说完,径自走向了一个空座位旁的黑发姑娘,还没靠近那姑娘脸上就红了,列奈便在背后悄悄招手示意彼得坐在旁边的空位上。 “……谢谢你啦。”列奈最后冲那个女孩挥了挥手,坐下把书包放进了桌肚里,偏过脸来对彼得一笑,“你刚刚那道题要解题快得用中值定理——不过我觉得莱布尼茨公式可能更加易于理解。” “对,”彼得不由自主地接道,“我一开始确实用了莱布尼茨公式,但是做到一半我发现如果开头选择的是中值定理,中间过程可以略去很多。” “但是中间计算过程变得复杂了,”列奈说,“说明题目在设解时的方法是公式法。一般学生的计算能力会让定理解法在中途断链,耗时反而变长。” 彼得点头,“没错,所以最后的参考答案没有给出中值定理解法。” “不可思议,”彼得忍不住说,“很少有人和我谈论这些东西。……你是怎么想到的?你知道,一个人其实很难意识到自己和其他个体的不同,这一点甚至在心理学上都有论断,几乎可以归于生物的天性之中。” 列奈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下意识地先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是在夸我吗?”然而彼得说这些话的表情和语气都热烈而诚恳,令人难以敷衍。他顿了顿,本想搪塞过去,却又鬼使神差地艰难措辞道:“有些人拥有天资,但这礼物在使人脱颖而出的同时,也将人孤立。有时候,我……我是说我们,需要非常努力地学习来使自己与常人一样,体会到别人的感受。” “你看起来……并且事实上也很受欢迎。”彼得说。他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列奈对于自夸的窘迫,棕色的眼睛非常认真非常温和,让人极受肯定和鼓舞,“你让我感到叔叔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当你拥有天资,就应该以此回报’。” 那一刻列奈看着彼得明亮的眼睛,由衷感到一种沉重的自喜。他固然努力地将自己融入所谓“常人”,且已经并且仍将为此耗费无数枯燥无味的日夜,却实在不敢豪言自己是为回报世界的偏爱。列奈怨恨并且依赖自己的不同之处,试图将自己藏入人群,他难以以此为傲,彼得却让他十余年来初次隐约触碰到了“责任”一词庄严而狰狞的轮廓。 但彼得是个天才,列奈心想,他不必承担这个。将自己的专业领域做到极致就是他对世界的回报。 “并非如此,”列奈于是慢慢地说,“这只是选择。我选择将你用来学习的时间花在交际上,而这并非明智之举,仅此而已。”他察觉自己语气过于凝重,故意伸了个懒腰,轻松地说:“我们喜欢把讨好别人称为‘交际’,交际可不是什么回报世界的方式,科技才是。” “我是说态度。”列奈想要随手把话题揭过,彼得却挺认真的,“我有时候觉得世界孤立我,它与我敌对,但实际上不是,是我欠了它一份礼物尚未偿还。” 他大概是把列奈当作了可以谈论深入话题的朋友,而这种朋友他不曾拥有过,因此一时谈性难消。 不过对于列奈来说又何尝不是呢?约球的朋友他可以叫出十打,能谈这些的却初次遇见。他们因坦白自己而生出难以忽视的不自在,又在对视时难以自制地滔滔不绝。 “但就算是放下被孤立的愤懑,在负疚感下对世界抱有善意,交朋友仍然是一件困难的事,‘受欢迎’就更加糟糕,”列奈说,“‘受欢迎’是需要经营的,它耗费时间和精力,在事实上反而阻碍了‘回报’的进程。对不热衷于此的人来说,这种经营甚至是痛苦的。” “你感到痛苦吗?”彼得问道。 列奈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不。”他矢口否认,随即露出一个补救似的笑容,“我只是说,要是大家都做自己……也许会比较好一点。” 彼得的眼神让他觉得很不自在。列奈并非一个不习惯他人注目的人,但他的新朋友有些不同。很难说是为什么,也许因为这个男孩过于认真的神态让人难以辜负,也许因为他几乎感到一种久违的遭到关怀和怜爱的羞赧,也许因为彼得本是一个特殊的,初识就与他谈论世界万物的人。 他们在开学的第一天从大熊星座聊到苏霍姆林斯基,从广义相对论聊到奇性定理,从门捷列夫聊到付克反应,兴致勃勃地翻出一张张自己保存的试题,优美的公式间穿插着诗句。七节大课,他们有四节在教室外度过。没有长开的单薄少年人侧身倚在墙上,手指凌空点划,口述出一道又一道令彼此痴迷的难题,思路天衣无缝地互相衔接。 “去年的竞赛要求给出在实验室条件下制造高强度纤维的方案,”列奈说,“要求承重半吨起步。我本想直接拟生——” “蜘蛛?”彼得兴致高昂,“实验室条件下能够实现吗?” “不行,”列奈遗憾地说,“强度不够,没有改良条件。很多必要试剂没有配备——” “聚合物?”彼得毫不停顿地提出。 “对!正是我最后交出的答卷。”列奈笑着为他们的心有灵犀鼓掌,“我一直很……懊恼,没能拿出最完美的答案。” “不知道中城高中的实验室条件会不会好点儿。”彼得故意说,笑着望向列奈。 列奈靠在墙上,转过脸去看自己的新朋友。黄昏淡淡的阳光在他脸上投下梧桐叶的剪影和模 - 分卷阅读3 糊的金边,微弱的光线下那双蓝得怕人的眼睛奇妙地转变成了幽幽的浓绿。 倘使这是一双翡翠,这个念头在彼得脑海中浮光掠影地闪过,这种细腻的纹理当使它价值连城。它几乎像是深绿的丝绸。 “我猜想把搭档换成彼得·帕克就足以弥补实验室的任何不足了。”列奈笑起来,“大概中城高中的观星设备也会有所不同?” 彼得眨眨眼睛,转回背靠墙的姿势,同时笑道:“当然,假如有列奈·克利斯朵陪同的话。” 列奈也转回身,伸手到左侧揽住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他回想彼得眼睑下一闪而过的睫毛的淡影,忽然间发觉了他方框眼镜下藏住的尚未长成的英俊。 但是他们都没有在意这一闪而过的念头。他们只是记得这一天黄昏的落日和梧桐叶的绿影,初夏的风里不停说着以为一生都不会同别人说的话,暗暗惊奇于自己的健谈。他们讲着连自己都快要听不懂的笑话,刚试图解释就听见对方笑得喘不上气。 高中一年级,他们想象中的未来是实验室、科技、白大褂,命运只在列奈的梦中偶露其诡谲的面容,而此刻的一切都令人深深着迷,他们肩挨在一起,两颗灵魂贴得如此之近。 那天回家路上,彼得还魂不守舍地想着费马定理和黎曼猜想,边想边觉得心里发烫。说不上为什么,心跳的声音又急又乱,一下一下好像不是收缩和舒张,而是什么东西撞击着想要冲出他的胸腔。 他全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狂奔起来。 来不及想什么费马黎曼哥德巴赫了,彼得挂着忍不住的笑容,跌跌撞撞地冲进家门。 “我交了个朋友!”他感到整个胸腔里充满了喜悦的空气,振奋到甚至不想去管胸腔里究竟能不能有空气,“你们得认识他!我太——我太喜欢他了!他太棒了,他是个天才——” 本从报纸里抬起头,惊讶又宽容地看向自己兴奋得不同寻常的侄子,摘下自己的老花镜示意彼得坐下。 “不可思议!”彼得说,“令人震惊!我刚才本该邀请他来玩!” “你们一定要认识他!”他反复强调说,手指绞在一起,眼睛非常明亮,“聪明!开朗!善良!天啊我该专门学一学怎么夸他!” “是什么让你这么开心?”梅从厨房里探出头,带着笑意假意抱怨道,“你吵着我做肉饼了——” 于是彼得从椅子上弹起来,窜进厨房,不厌其烦地重复他的形容词:“难以置信!梅,不可思议!——” 彼得在家里叽叽喳喳地宣传自己的新朋友时,他口中的“不可思议”本人还在路上,直到夜里**点才到家门口。 列奈推开那扇华丽而沉重的门,反手关上,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的沙发前,正想坐下喝口水,通往二楼的旋梯上传来冷静的女声。 “列奈。” 他嘴唇边过于愉快的弧度收敛了一些,但胸口急促的心跳声仍然驱使着他说:“我交了个朋友,他…他是个天才!我喜欢他——” “世上只能有一个天才。”克利斯朵夫人冷酷地打断了他,“也只有一个天才,就是列奈·克利斯朵。我假设你明白这一点。” 列奈沉默了一会儿,他滚热的胸口被这话冰得发麻。他想说彼得真的很棒,但他知道母亲并不爱听。 “抱歉,”他最终只是克制地说,像他母亲所期望的。 “我也感到抱歉,”克利斯朵夫人说,态度变得温和,“你只是……总得明白。你可以有下属、同学、合作伙伴,但是朋友——列奈,太奢侈了,太危险了,你其实明白。” “是的,我明白。” 列奈抬头去看他的母亲,深绿的长裙裹着这个疲惫的女人。 “我很难过,让您承受这些。”他低声说,“早点休息,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啰嗦两句关于我理解的彼得性格。超烦里彼得是个叛逆期青少年,跟家里关系亲近里有点紧张,就像身边在成长中跟家长产生矛盾的大男孩一样。在学校里他是受霸凌的,其实有点内向,不善于和别人交流,也就是和有好感的女主角话多一点,跟别的同学没什么话讲,甚至和女主角谈恋爱之前说话表情也很不放松。穿上蜘蛛侠制服之后的多话和对弗莱许的挑衅给我一种释放了一点之前的压抑的感觉。 因此在遇见列奈这样和他有很多相同话题、兴趣点,而且对他有善意的同学时很惊喜,我觉得还比较符合逻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遇见过一个“这个话题只能和ta聊”的人,当“这个话题”让你感兴趣的时候会有讲不完的话,像在挖一个宝库,和这样的人交朋友真的特别快,尤其是这个人本身就和你喜恶三观很符合。最糟糕的是对彼得来说“这个话题”基本上是他感兴趣的所有话题了。 对于列奈来说,他因为一些原因从小比较稳重,和家里不是很亲密,家族资产丰厚,导致他比较擅长虚情假意。之前上私立学校都是这种交际型的同学,他下意识就有点排斥,而且之前也没遇见过彼得这样和他聊到这种话题还很聊得来的人,让他隐约有种“自己哪怕脱离家族也是个还挺不错的人”的感觉,感情还要比彼得深一点。 主要是解释一下希望自己对彼得和列奈的描写不要被觉得太夸张,还是有考虑过的。 ☆、ado1et 第二天到学校,一对同桌都挂着黑眼圈。 彼得精神奕奕,看见列奈就笑,冲过去给了他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他看列奈情绪不高地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才认识一天呢,好像是有点热情过头了。 不过现在想起来也晚了,彼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担忧地问:“昨晚没睡好吗?” 列奈看看他,嘴角忍不住向上一弯,又被他自己勉强捋平了。彼得问的是列奈哪来这么重的黑眼圈,可他自己眼睛下边的颜色实在深得也不遑多让,场景看起来倒像是患者向医生询问病因。 “不是和你一起通宵打游戏吗?”列奈不太想谈,信口开河道,“三点才回家,觉都没睡。” 彼得愣了一下,给他言之凿凿的表情唬得差点信以为真,没太回过神来,“没……没有啊?” 列奈见多了八面玲珑一句话拐九个弯的人,以为自己的“不想谈”够直白了,一时没意料到这种答复,脸上是没忍住笑了,心里却没来由一软。 这感觉来得奇妙,像小孩子第一次吃青苹果味的棉花糖,像夏天透过玻璃瓶看见蓝蓝的天色,像你坐在窗边,看见停在月季上的蝴蝶被清晨的露水打湿了翅膀,又温柔,又不安。 算了吧, - 分卷阅读4 列奈想,这个傻小子怎么当下属、同学、合作伙伴?实在是既不够格,也不忍心。虽说真该听她话的,但就这一次吧?要是错了,就当罚我。 人总要在一生中冒一点被惩罚的风险吧。 这大概是他记事以来的人生中下的最为迅速和轻易的决心,几乎使他本人有些惊讶了。 “可能做梦了,”列奈煞有其事地笑道,“看我多喜欢你,梦里也找你打游戏。” 彼得觉得从见面起就不太对劲的同桌又恢复正常,便放下心里的半信半疑,向他抱怨说:“我连个梦都没做,整个晚上闭着眼睛睡不着,还心率过速,我都怀疑自己发烧了。”他一笔带过这个话题,兴致勃勃地对列奈说:“今天我们有化学课!我想了半天基础材料的合成,可是实验条件都难以达成,一节课实在太短了——” “正是,”列奈赞同地说,“所以我们必须选择发生速度快的反应,或者使用催化剂。实在不行,可以尝试——” “增加实验环节,分次实验!”彼得眼睛亮闪闪地说,情不自禁地和自己的新同桌挨在了一起,“我们可以把中间产物带出实验室!” 然后他们双双被英国文学史课的老师赶出了教室。 “谁准你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暴躁的索娜女士如是说。 他们两个蹲在窗边的走廊上,一人手里拿一根边上折的小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把走出门的老师吓了一跳,凶巴巴地叫他们回教室。列奈和彼得讪讪地站起来,还有点儿意犹未尽。 “尼尔斯护士不是对你很好吗?”彼得小声抱怨,“怎么索娜女士就不行?” 列奈扬起眉毛,不在意地说:“笑容,笑容。我忙着思考化学问题,哪有心思向文学课老师展示我英俊的微笑。” 彼得忍不住笑了,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小声笑他说:“好啦,英俊的狮子(1eo)先生。” 列奈刚要假意凶他,课桌就被小心地敲了敲。一个软软的女声在他另一侧响起:“呃,同……同学?……” 那个鼓起勇气搭讪的姑娘在列奈转过脸来的一瞬间就开始脸红,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一时急了,把手里的表格往他眼睛底下一推。 列奈扫了一眼标题上醒目的“辩论俱乐部申请”,没表现出自己的兴致缺缺,礼貌地微笑着谢过了这位棕色长卷发的女同学,转回去看彼得时有点得意地眨了一边儿眼睛。 彼得愣了一下,懊恼地瞪他。他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当彼得嫉妒他姑娘中的高人气,谆谆教导他说:“微笑,彼得。微笑。” 得了吧,这头成天吹嘘着“微笑”魅力的狮子压根搞不清楚自己长什么样。彼得愤愤地想,我怎么就会摄影?我为什么爱好摄影?是个摄影师看见他都会发疯的! ——而他居然还冲人眨眼睛! 列奈没留意他的神情,低头看看那张表,随手推给他,本想记录一下文学史的留堂作业,半天没见他把纸抽走,疑惑地抬起眼睛,“怎么了?发什么呆?” “在人眼中放置摄像机的可能性。”彼得下意识地说。 “我倒是了解人眼的结构,但视网膜上的感光细胞如何向电子设备反馈信息还需研究和实践。”列奈顿了顿,怀疑地端详了一下他的神色,突然问道:“刚才那个姑娘眼睛什么颜色?” 彼得听了个“眼睛什么颜色”,“蓝色。” 列奈挑起一边眉毛,夸张地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答错了兄弟,是棕色。——我以为你对她一见钟情了。” 列奈啧啧地说:“瞳孔扩大,心率过速,头面部充血,典型性状。我猜我的眼睛现在是蓝色。”他自信地得出结论,“在阳光辅助下我的英俊程度在刚才突破了正常值,再次引发了你的摄影欲望,是不是?” “噢,列奥——”彼得忍不住翻白眼,没注意心里悄悄溜过的一点儿沮丧,“你永远失去了一名摄影师的心,真的。” 列奈大笑着作势打他,两人闹了一会,才又想起那张表。 “我没什么兴趣。”彼得说。 “我也是。”列奈附议,把它塞进了桌肚里。 那张表格再被想起来已经是两个星期之后了,列奈在大扫除时从桌肚里把它又翻了出来。 “虽然辩论赛很没意思,但是这个俱乐部的成员里还是颇有几个漂亮的姑娘。”列奈用眼角瞥彼得,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彼得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安娜?……你怎么还记得她?” 列奈把手里的表格折了折,一边向垃圾桶走一遍将它左右摇晃代替摆手的动作,“不是那个棕眼睛姑娘——你在装傻么?今天早上她路过你的座位你眼睛都直了!” “什么?”彼得是真的摸不着头脑,“谁?” 列奈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不敢置信地转身看站在门口的他:“那个金色头发的姑娘!蓝眼睛!难道当时你只是在发呆?” 彼得跟摸了一下电似的,这才意识到列奈说的是谁,“我都不知道她是谁!” 那姑娘眼睛太大了,他当时顶多走了一秒钟的神来想“还是列奈蓝好看”。 “好吧好吧,”列奈嘟囔说,“克利斯朵侦探的耻辱失败。 “赶紧回家了,”彼得催他,有点莫名其妙的小怒气。 列奈几步跨回去提了书包,转回来勾住彼得的脖子,“走啦。” 他们一起走出校门,一边随便聊点科里奥利薛定谔势阱之类的什么,一边对彼此露出笑容。路过一家糖果店时,列奈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橱窗,转头对他说:“甜心,你要是送我一颗彼得,我就告诉你一个大消息。” 他把“eet”和“peter”说反了,但是懒得纠正,反而更觉得有趣味似的,把手塞进口袋里笑起来。他个子高,相貌又实在是格外的英俊,站在摆满糖果的闪亮橱窗前的样子让每个摄影爱好者心动。 彼得捶他脑袋,趁他假装生气时头也不回地冲进糖果店里。 “我给你买了一袋,你得给我——二十个大消息。”彼得幼稚地计较说。 列奈从一袋棉花糖里挑出一颗云朵形状的吃掉,无辜地说:“可是我只有一个。”他又吃了一颗,“吃一个告诉你一个字行吗?” have,”他嚼着第三颗,口齿不清地说,“brought——” 彼得嫌他吃得慢,从他袋子里拿糖加快进度,列奈忍不住开始笑,“a…good hoe…ht to…t…to your unc1e’s hoee11!” “二十个字!”列奈努力咽着糖宣布 - 分卷阅读5 ,“以后我们可以整天混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有意见请留言啦。 毕竟留言这么少,作者一定会回复。 今天太晚了,明天更新的时候再看看要不要改。 ☆、no body but you “我之前住得太远了,”列奈解释说,“早上实在来不及——我可不能每天凌晨三点起床。” “所以我们放学可以一起了?”彼得满含期待。 列奈噎了一下,无奈地笑起来。“对,”他说,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解释这么多,“上学也可以。我们还拥有了一个实验基地。” 他意识到这个有点内向的小天才压根没注意到自己是买下了一幢房子,这让他觉得初识时隐姓埋名的自己傻得可怜。 “我们能买到需要的试剂吗?”彼得开始在纸上列单子,“甘氨酸、丙氨酸、丝氨酸……” “不行,”列奈考虑了半秒钟,“我们只有场地,我可没买分析仪器。” 彼得的笔尖短短地停顿了一下,他思维敏捷地提议:“我们可以采用生物方法。” “这样就只需要培养皿、细菌和蜘蛛了!”列奈热烈地赞美他,“是上帝派你来的吗?” 彼得几乎有点开始不好意思了。这个人夸起人来让人有点儿难以招架。 “但我们不知道该用什么细菌,”彼得尽量绷着脸指出问题,嘴角忍不住地扬起来。他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转头去看列奈,假装不在乎地问:“你要来我家做客吗?” “可以吗?”列奈惊讶地笑起来,蓝眼睛像一片晴空,“有我的一份晚餐吗?” 天哪,他在说什么?彼得想,我永远愿意把自己的晚餐让给他。 “……当然,”彼得干巴巴地说,“晚饭应该还没有开始做。” “我知道你,”本爽朗地笑着说,“一个天才、不可思议、令人震惊……” 列奈局促地扬了扬眉毛,随即大方地笑起来,“天哪我有点受宠若惊了——” “我带你去看我的房间。”彼得飞快地打断了他们,装作着急的样子,“本叔快去厨房帮帮梅——” 本瘪起嘴来冲列奈耸了耸肩,笑着进了厨房。 列奈和彼得并肩走上楼,看他脖子都红了,心里又好笑又惭愧。 “呃,”彼得走到前面一点引路,背对他说,“我叔叔就是这样……喜欢,嗯,开玩笑。” “所以你没有那么欣赏我咯?”列奈故意说,“我刚才还以为不止我一个人对家人说了‘我新交了一个朋友他是个天才’这种话……” 彼得惊讶地转身看他,廊内暖黄的灯光让列奈的蓝眼睛洇出了一点暗暗的绿。 “天我不知道——”他慌张地说,“我以为只有我……” “我当然欣赏你!”彼得冲口而出,“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天才!” 他真诚的棕色大眼睛让人心慌意乱,廊灯闪闪地映在里面,像泡得太淡的咖啡里投进的碎钻。列奈本是故意逗他,此时实在说不出话。他感到这气氛古怪,一时又想不出哪里古怪、是谁古怪。 列奈几乎有点儿狼狈地转开了视线,又连忙转了回去以免显得更加奇怪:“……你也是。”他嘟囔说。 彼得难道见他这样不自在,稀奇地多看了几眼,有点莫名的窃喜和慌乱。 列奈没能想多久就被让进了彼得的卧室。 “我的滑板。”彼得给他指墙上的装饰,“这些是以前换下来的。” “酷!”列奈强行回过神来,“我不会这个。” “我可以教你。……呃,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彼得说。 “嘿,干嘛这样?”列奈转过头来看他,蓝眼睛略微睁大,“这么……小心翼翼的。” 彼得犹豫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我不太关心商业,所以现在才知道。你是那个……克利斯朵。” 列奈盯着他看了一会,彼得硬撑出的笑容很快维持不住了。“勉强露出笑容”这件事实在是严重摧残人类面部肌肉。他其实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个,只是刚才猛地想起来,不由自主就加了一句。 ……果然还是挺在意的。 “我很抱歉,”列奈慎重地说,观察他的神色。他有点慌张,又有点“终于来了”的释然,“你介意吗?” 彼得不看他,半天没说话。 列奈在交际聚会上练就的一点稳重被这沉默消耗殆尽。他心里有点发冷,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开口说些什么,“我以为,”他被自己干涩的声音吓了一跳,小声地清了一下嗓子,“我以为这不重要?” 说实在的,列奈有点愧疚。自己的行为确实引人误会,不管是刚认识的时候对姓名吞吞吐吐,还是始终隐瞒自己家族,在彼得家境并不宽裕的情况下几乎相当于是一句明晃晃的“别找我帮忙”了。 但他真的没有这种想法,否则也不会把房子买在彼得家边上。想想看,这也太气人了,我在你家边上买房子,和你出双入对,不过你可别找我要钱。 简直是个混蛋。 “彼得?”列奈犹豫地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飞快地缩回了手,“你在生气吗?” “没有。”彼得说。 列奈看了他几眼,盯着滑板下定决心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的母亲不喜欢我交朋友。”他抿了一下嘴唇,试图解释自己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她认为最优秀的人没有朋友,而且因为一些原因,她觉得‘朋友’是个危险因素。” 他对自己不清不楚的解释不太满意,又补充说:“而我不喜欢我的家族,总试图只做1eone,想要证明自己脱离了那个姓氏也能交到朋友。” “我很抱歉,”他坦诚地说,转回去直视彼得的眼睛,“我没有想要和你划清界限什么的,只是有时候……好吧,不太敢相信‘列奈’会比‘克利斯朵’重要。”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说,“我从未想过失去你。” 这感觉像赌桌上推出了自己的全部筹码等待揭盅,像法庭上摆出来一切证据等待裁决,他说了所有能说的话,现在等一个回答。 列奈看着彼得的表情,毫无把握。 可是, “克利斯朵怎么比得上列奈?”彼得不敢置信地说,“你怎么会对这一点没有信心?”他确实有点沮丧,不过并非出于列奈猜测的原因,“我只是……好吧,觉得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好像对你不太重要。” 但就在刚才,这个爱调侃人的男孩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说“我从未想过失去你”。 “彼得?”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房间里让人不自在的气氛,“快带同学下楼吃晚饭!” - 分卷阅读6 列奈松了口气,他不太擅长应对这种情形。像一对刚刚互诉完衷肠的小情侣似的,他在心里默默地唾弃自己。 “来了梅姨!”彼得大声说,伸手把列奈拉起来。 那天吃完饭彼得把列奈送到隔壁的门前,告别时突然没头没脑地说:“我真高兴。” 列奈愣了一下,“什么?” 彼得笑起来,有一点不好意思,“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棕色的眼睛在门廊的灯下发亮,紧张地闪动了一下,“谢天谢地我不是一个人这样想。” 列奈皱着眉毛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靠近重重地拥抱了他一下。 “我觉得这时候应该来个拥抱。”他放开手后虚情假意地说,脸上挂着调侃的笑容,看着彼得恼羞成怒地跑远了。 心脏狂跳的彼得飞跑回去,半路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列奈还站在门外,见他回头还挥了挥手。 夜色遮掩了列奈心事重重的表情,彼得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不会吧?站在原地的列奈扣着自己的手腕测量脉搏,心如死灰:十七……十八……心率过速,肢体末梢发冷,头面部充血,—— 出生以来第一次,列奈·克利斯朵对自己的性取向产生了怀疑。 恐怖的是,深入研究过心理学的他几乎没有发生过什么严重的错判。 也就是说,运气不好,自己喜欢男性,运气好的话,自己喜欢彼得·帕克。 看来母亲没有说错,列奈破罐破摔地想,“朋友”确实是个危险因素。克利斯朵家族要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可能是我所有文里进展最快的一次。 也许是因为太想和他谈恋爱了。 委屈。 ☆、as for “嘿彼得,”安娜跟坐在篮球场观众席上的彼得打招呼,“你记得我吗?我们是同班同学。” 彼得收回看向场上的视线,“我记得。”他快速地看了安娜一眼,“你给列奈递过一张申请表。” 安娜显然被这个名字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就转到了目标人物身上。这显得她蓄谋已久,挺让青春期的小姑娘不好意思的。 “嗯……对。”她只好干巴巴地应和了一句,“你是他的同桌。……你…你是来看他的吗?” 彼得又看了她一眼,转回头看向场上,尽量压制了一下心里莫名的烦躁,“对。我……我们等会一起回家。”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样说。其实他平时也不总来球场等列奈打完球一起回去,因为家里常有些琐事需要他帮忙,往往要到晚饭时间前后他们才会互相串门。今天是因为班主任特意让他放学和列奈一起去办公室,他才打电话告诉长辈自己晚归。 但他就是不想说自己是受老师之托,好像这样就比不上这个特地跑来看列奈打球的女孩子似的。 不过安娜听了反而高兴起来,“那太好了,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她有点儿脸红,悄声说,“你……你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吗?” 彼得“呃”了一声,看一眼手表,站起来边往场上走边说:“不好意思,我刚好有重要的事找他——我…我路上帮你问问。” 在场上中了一个超远三分球的列奈偏着头在球衣上蹭了一下汗,看见彼得朝这边走过来,便向周围人示意自己离开一下,也迎着他往球场边走。 他早注意到那个叫安娜的棕色头发姑娘坐到了彼得身边,看到彼得主动离座才算把心里那口憋下去的气捋顺了一点。 不过他也不肯开口问安娜的事,毕竟心里不光明磊落,就不太情愿显得酸里酸气。 “你怎么突然来了?”列奈问,“找我吗?” “老师让我们去办公室,”彼得说。他本来有点莫名其妙的生气,但是看见列奈微微汗湿的额角和带笑意的眼尾眉梢,一下子又生不起气来了,“校队决赛是下周吗?” “下周三,”列奈说,回头冲场上的人挥了挥手算是告别,从边上的长凳上拎起自己的外套随便罩在头发上,“训练时间越来越长。——我们多久没放学一起离校了?” “十三天。”彼得下意识地回答,说完了才感觉有点窘迫,镇定地另起了一个话题:“会觉得训练影响了学习吗?” 列奈没法跟他追究那句脱口的十三天,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笑道:“影响肯定会有。要不是教练跟我唠叨了半个月,当初压根不来报校篮球队。玩玩滑板不也挺好。”他倒不说玩滑板也影响学习了。 “老师找我们什么事?”列奈问。 “可能是学习的事吧。”彼得说,“他还叫人去找史黛西了。” “格温·史黛西?”列奈回想一下开学以来这姑娘和他们轮流当第一名的考试榜单,“那多半就是学习了。”他注意到彼得有点儿小忐忑怕被打趣的神情,笑着转开了话题。 直到老师办公室门口彼得也没听列奈就“格温·史黛西”这个话题调侃自己,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他和列奈并肩站在老师办公桌前,有点紧张又假装无所谓地把左手勾在了双肩包的背带上。 “是这样,”蒙斯特先生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水,把手头在批改的卷子推到一边,“我们学校和加州理工有一个合作项目,他们要在这个月底办一个全科知识竞赛。”他欣赏的目光扫过两个学生的脸,“我们学校有几个名额,我建议你们考虑一下。优胜组有免试推荐资格。” “优胜组?”彼得问,“是小组制吗?” “对。”蒙斯特说,“两人一组,你们可以把文件拿去看一下赛制赛程。” 他在堆积如山的文件和墙之间摸索了一会,抽出两页装订在一起的纸,列奈伸手接过后蒙斯特先生便下达指示“快走别妨碍我改卷”。两人出了门,列奈粗略扫了一眼那两张纸便递给了彼得。 “你没兴趣吗?”彼得勉强边走边看了两行,还是忍不住抬起眼睛望着他问,“你想把我丢给史黛西不成?” 彼得这话说得不自觉,不过实在戳心。列奈哑然笑了。他不仔细看只是不太在乎赛程赛制,反正,“你要参加的话我也一起。” 他那天晚上回家生了半天闷气,不明白自己交个朋友怎么就百般波折,不过第二天遇见彼得也就全都忘光了。大概少年人的喜欢都来不及细细斟酌,想当恋人也好,朋友也罢,总之是喜欢,哪里管对错利弊?多巴胺一上头,还不是能挨多近挨多近。他于是也索性不想这些有的没的,反正“不以谈恋爱为目的的交朋友”不能算是耍流氓。 彼得扬着眉毛看看他,重新低下头看文件时一下子愉快了不少,把那两页纸仔细看了一遍。 “下周六开始,持续三周,住 - 分卷阅读7 在加州理工,知识范围包括文理,住宿公费,前三有免试资格和奖金——”彼得概括了一下,感兴趣地说,“我觉得不错。……你的时间会不会太紧了?会来不及复习吗?” “当然不。”列奈揽住他肩膀,叉着腰说,“你什么时候见我复习了?别看我房间里亮着灯,那些时候都是在预习——” “那次我凌晨三点醒来发现你房间灯还亮着真的吓到我了。”彼得心有余悸,“你哪来那么多书可看?” 列奈噎了一下,开始胡说八道:“其实我有超能力,如果不多看看书很容易一不留神毁灭世界——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我们把报名表给交了。” “好吧,好吧,”彼得装模作样地叹气,他在列奈面前开朗了不少,“那下次我一定不跑去敲你的门打扰你拯救世界了,省得又被你爆发的超能力逮住玩《我的世界》到天亮……” 列奈笑起来,用搭在肩上的外套蒙住他脑袋,假意怒道:“彼得·帕克!你要被制裁了!” 彼得配合他挣扎了几下,一小绺儿卷发从衣服的缝隙里露出来,柔软地翘着,在夕阳下像伊阿宋九死求得的金羊毛。 列奈微微一愣,在此情此景之下鬼使神差地低下头,隔着衣服轻轻吻了一下他的侧脸,一时居然悲伤难抑。 如果最后陪你的人不是我,我该有多遗憾。 …… “……怎么了?”彼得感觉他半天没有动作也不说话,疑惑地问。 列奈定了定神,把衣服从他头上揭下来盖住自己的脸,闷闷地说:“忽然想起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制裁不了了。” —— 校队的训练依然如期进行,不过教练看列奈体能优异,干脆准了他早退备战竞赛,列奈与彼得为期十三天的“晚饭后见”终于又成了“放学见”。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彼得最近总觉得列奈对自己越来越好,好得让人有点受宠若惊了。 倒不是说从前不好,只是……怎么说呢,有点太特殊对待了。 比如早晨自己抱怨了一句三明治在书包里被压扁了,上讲台交个作业的功夫,回到座位就发现自己桌肚里那个扁掉的火腿三明治变成了还有热气的鸡蛋火腿三明治,列奈笑着说“不想吃鸡蛋就悄悄掉了个包”;比如不小心被弹开的储物柜门在后脑勺磕出了一个包,被列奈用冰袋摁了半节课的头;再比如现在他在看中城高中纽约市内高校篮球队决赛,一个球从弗莱许手里滑出,朝自己方向飞过来,本来在另外半场的列奈愣是在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球员之前把球挡在了手里。 彼得躲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列奈清瘦的手掌已经挡在了他面前,一把将球捞走了。他倒没跟彼得说什么,看了他一眼就转头面向弗莱许,冷冰冰地说:“会不会打球?” 弗莱许这回还真不是故意的,但此时实在抹不下脸说自己是传偏,又对列奈开学时的下马威有点说不清的犯怵,不甘不愿地哼了一声。 彼得看着场上自己走回原位撑着双膝待命的同桌,说不上哪儿不对劲。其实他态度平平常常的,说来也皆可解释,但彼得心里就是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觉得列奈对自己真和对别人不一样。可这有什么奇怪?他自己都说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确实是对此有点超出应有范围的高兴,不过毕竟自己也说了“你是我最欣赏的天才”。得到回馈的感情因奖励机制加大投入不也是情理之中吗? 橡胶场地上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在终场哨响后猛地停了,体育场里传来山呼海啸的庆祝声。彼得也站起来鼓掌,看见列奈大笑着和队友击掌,然后绕开想玩叠罗汉的队员,礼貌地拨开拉拉队和从观众席上飞跑下来想要合照的漂亮姑娘们,好不容易走到自己面前,带着笑意和一脑门的汗冲自己张开手臂,喘着气说:“快给救命恩人一个拥抱。” 彼得笑着抱了他一下,在耳朵贴到他有点汗湿的滚烫的脸颊时豁然开朗。在这体育场的一片喧嚣声之中,他耳里只听得见心脏的轰鸣。 这一刹那一切睡不着的夜晚都有了答案,所有看不清的梦境也都有了安放之处。 就这样拨开别人吧,只来靠近我。他的对待没有“太”特殊,只是对于太想要特殊的自己来说太特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最后一句有点莫名的病娇? 不过小蜘蛛不会黑化的,我爱热情善良的纽约好邻居。 下一章是竞赛副本。 明天满课,要是今天没写完的话可能明天更新会晚。 ☆、if on1y yoee 加州理工举办的“雅典娜杯”知识竞赛报名进行得很成功,史黛西和米歇尔一组,列奈和彼得一组。 他们早上收到了邀请函,祝贺他们获得参赛资格后详细罗列了需要自备和主办方提供的物品清单。同组二人分在同一个独栋宿舍里,提供餐厨具和寝具等等。 列奈仔细读了一下这份清单,笑道:“怎么不写‘只需自备个人用品与大脑’?”他随手把邀请函夹进了课本放到包里,拍了拍彼得的肩,“走啦,早点回家收拾一下,明天中午就走了。” 彼得应了一声,从作业里抬起头,“你们赢了温彻斯特杯不聚餐吗?” 列奈提着书包站在过道里盯着他收拾东西,心不在焉地说:“没意思,不去。” 一群精力旺盛的校篮球队队员和一群热爱打扮的漂亮拉拉队姑娘们一起开的派对,想也知道是什么样子。假充成熟的酒精和交际,还有一打不认识、不熟却试图让你喝酒的人。 他甚至愿意为了躲避这种场合呆在学校里写作业。——何况他的另一个选择是和彼得·帕克一起回家。 彼得收拾东西的动作快了几分。他没好意思看列奈,低着头若无其事地说:“其实我给你准备了一个蛋糕,不过本来是得了亚军用来安慰你的。” 列奈忍了一下没忍住,还是笑起来,“得了冠军也要和你一起回家的。”他觉得这话有点暧昧过头了,接了一句,“你没有在蛋糕上写‘亚军也很棒’之类的吧?” “不。”彼得冷酷地说,“我写了‘列奈是傻瓜’。” 所幸其实蛋糕上既不是“亚军也很棒”更不是“列奈是傻瓜”,只是一个简单的巧克力酱笑脸。 彼得盘坐在地板上揭开了盘子上盖着的金属罩子,露出底下刚在微波炉里热过,冒着蒸汽的一个戚风蛋糕。 “亚军的蛋糕肯定比冠军小嘛,”彼得挠了挠脸,“而且戚风蛋糕上太难写字了。” “是梅做的。”他欲盖弥彰地强调说。 列奈兴致勃勃地拿起刀,体贴地假装没注意到他的 - 分卷阅读8 窘迫,“看起来很棒!”其实不是,事实上还塌了半边,“我要许愿吗?不许愿是不是可以开始切了?” 他的捧场让彼得放松了一些,“又不是生日蛋糕……你切就是了。” 列奈欢呼一声,把蛋糕从中间切开时意外地受到了一点阻力。他一边心想“不会是彼得把鸡蛋壳留在蛋糕里了吧”一边动作自然地朝内避开那个异物,然后把有蛋壳的那一半儿拿到了自己面前。 “给我干嘛?”彼得把自己的那一半蛋糕往他那边推,有点儿紧张,“我还要吃晚饭呢。” “你不为我得到冠军开心吗?”列奈受伤地说,“我在和你分享我的喜悦!” 彼得拿他没办法,只好也用勺子挖了一块,只是刚要送到嘴边就被列奈劈手夺过,“我觉得你说得对,得给晚饭留点肚子。” 列奈在彼得一叠声的“慢点吃”里飞速把原本分给彼得的那半个蛋糕全装进了胃里,一边哭笑不得地心想“这傻小子往里加了多少泡打粉才能让人吃出咸味”,一边加快速度试图把剩下的蛋糕也一鼓作气吃完。 “你慢点!”彼得着急地盯着他看,“慢点!” “梅姨手艺进步了嘛,”列奈含糊地说,克制住自己想喝水的欲望,“……嗯?” 彼得紧张地看着他。 列奈总算意识到那个硬硬的东西不是蛋壳,毕竟没有蓝色的鸡蛋。他迟疑地把那个圆圆的小怀表拿出来,看了看彼得。 那个小怀表只有拇指大,盖子是由一颗深蓝色的矿石磨成的半球形,在灯光下有点显出幽幽的绿。表面上的罗马数字由融银写就,指针是古铜色的。 列奈起身从桌子上抽了张纸,仔细地擦了擦沾上蛋糕屑的怀表,想起前段日子彼得总在自己到来时匆忙收起的小焊枪和对机械表运转原理的特殊关注,低下头笑了一下。 这方面倒是变回小天才彼得了。 “呃我知道这么小的一般是女式怀表但是这块石头就这么大所以——” “太厉害了。”列奈打断因紧张而有点语无伦次的彼得,“谢谢你。” 彼得看他这么正经地道谢,一时也说不出话了,傻傻地与他对视了几秒钟,“不……不客气?” “超级喜欢。”列奈说。 彼得很不自在地挠了一下鬓角,不知所措中有点儿讨到人喜欢的小得意,“这没什么……我就是看那块石头有点像你的眼睛。” 列奈说不出话来,只好叹了口气。 太奇怪了,他心想,学校里怎么会没人喜欢彼得?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彼得?不过他随即悄悄地感到喜悦……为自己独占了一个宝藏。 列奈拿起叉子把剩下的蛋糕吃完,这回没能吃出苦味来,甜得发齁。 次日他们拖着行李箱候机的时候,列奈时不时的咳嗽声吸引了彼得的注意。 “你还好吗?”彼得担忧地问,“你一直在咳嗽。” “昨天打完球吹到风了吧。”列奈摆了摆手,不想多谈。昨天他回家之后喝了半桶水,但是无济于事,到现在还是嗓子发痒。 “你得留神感冒。”彼得说,从背包里翻出阿司匹林和水来递给他,“要吗?” 列奈把药接过来,思考了半秒钟没患感冒却吃了感冒药的后果,然后在彼得殷切的注视下败下阵来。 好吧,他心想,要命。就算是氰化钾我今天也喝了。 阿司匹林当然没有氰化钾那么立竿见影,不过也实在有很好的催眠效果。 列奈在座位上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表。 彼得注意到他没什么精神,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冒药里总是有点安眠成分……你要不要睡一会?” 列奈歪过头把脸靠在彼得肩膀上,试图找出一个比较舒服的睡觉姿势,最后郁闷地直起身来,“算了,我还是等会到飞机上再睡——” “要不你枕在我腿上——” 列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笑着伸了个懒腰,“别,等会把你压坏了。” “不会的。”彼得坚持说,“一会我叫你。” 列奈刚才在他肩膀上找位置睡觉时软软的头发把他裸露的脖颈蹭得发烫,他有点慌张地别开眼睛,伸手胡乱拍了拍列奈的头哄他,“快睡了。” 列奈皱了一下鼻子,被他拍得耳热,打了个哈欠很乖地躺下了。 彼得拿出手机玩了一会消消乐,目光忍不住落到腿上的那个脑袋上。 有点太近了,几乎就在自己怀里。我喜欢的那个男孩子。彼得想,全世界都应该看看他有多好。 列奈很安静地躺着,浓黑的头发打着柔软的卷儿。在头发和衣领之间露出了一截白皙的皮肤,上面一根细细的银链在候机室的灯光下微微一闪。 是那块表。 我反悔。彼得想,最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列奈在飞机上又睡了一觉,醒来马上就要着6了。他们收拾了一下下机,有校方的专车来接,直达加州理工校内住宿区。 “哇哦。”彼得在玄关打量他们接下来三周的落脚地,感慨了一句。 作为两个人的宿舍,这里有点太宽敞了。客厅、餐厅、游戏区、厨房,还有二楼的卧室和书房。他们把毛巾衣服什么的放好,去开冰箱的时候居然还在里面发现了新鲜的食材和牛奶。 “让人感觉自己在度假,”列奈评价说,“难道竞赛的第一关是考验选手坚定的意志力吗?” “很有说服力。”彼得笑起来,冲他扬了扬手里的《波动力学四讲》,列奈应景地鼓起掌来:“了不起,彼得。第一关对你毫无威胁。” 天色不早,列奈把冰箱里的速冻牛排煎了煎,两人对付了晚饭就各自去睡了,约定明天早晨一起去校内的食堂吃早饭。 作者有话要说: 尝试改了一下空行风格。 我也想在彼得·帕克腿上睡觉。 太气了。 争取把明天的更新也写完! 刚刚看了一遍居然有框框【。】框框里是k的中文名啦。 ☆、for the on1y good “晶体中可能有的独立的点对称元素有几种?” “32!”彼得抢答。 “正确!”裁判举手示意得分,“中城a组133分。” 场上的比分差距并不大。彼得和列奈在文史问题上没有什么优势,得分多靠理科题目,在全国高中尖子生的激烈角逐之中惊险地比第二名高了三分。 “最后一题,分值十分。”裁判宣布,大屏幕上显示出题目。 请按占比从大到小列出组成人体的前十种元素。 列奈地拍亮了抢答按钮,微微弯腰对准话筒,在台上台下的屏息以待之中镇静地列举:“氧、碳、氢、氮 - 分卷阅读9 、钙、磷、钾、硫、钠、氯——”他在心里默数了一下,没把接下来的几十个在嘴边的单词说出来,感叹了一下自己的运气。 “正确!”裁判按下结束的铃声,“中城a组143分!” 每一组面前的台子都向观众显示各组的得分,场上的形式已经一目了然了。前三名分别是中城a组,西城组和中城b组。 三周以来紧张的心情终于梦幻般地放松下来,列奈笑着接受了裁判的祝贺,接过奖杯,在掌声中和彼得紧紧拥抱了一下。 “你太棒了!”列奈为了让他听见,在彼得耳边大声喊,“第一名!” 彼得难得在这么多人的场合笑得这么开怀又放肆,也大声喊着说:“你也是!” 他们勾肩搭背地一路举着奖杯回到宿舍,脸上还挂着难以收敛的笑容。 “太酷了,”列奈说,“空间感太强了!全场没有人反应比你更快!” “你也是!”彼得夸他,“人体元素!前五种场上都没有几个人能确定!” 列奈扒了一把头发,“哎呀”了一声,“我那个……不是真厉害啦。” “为什么?”彼得以为他是说这只是死记硬背的东西,“那也证明你记性好啊,谁能记住这个!”他兴致高昂地转到厨房,转头对列奈笑,“我们来做顿大餐庆祝一下怎么样?我还给你做蛋糕——呃。” 彼得顿住了,有点不好意思,“好吧,其实那个亚军蛋糕是我做的。” 列奈忍俊不禁,配合地露出惊讶的表情,“什么?……我就说梅做的蛋糕和那个味道不一样!” “我做的好吃一点是不是?”彼得说,“你当时还夸它了。” “哈哈哈,”列奈回想了一下当时自己无奈的心情,“你比较有天赋。” 彼得笑起来,转身手一撑坐到流理台上看着列奈把四周能放奖杯的地方都端详了半天,最后把它放在了冰箱顶上,然后打开冰箱门弯下腰开始找“做顿大餐”的材料。 他想起当时耳边毫不犹豫响起的抢答按钮被按下的“嘟”声,想起列奈略微俯身下去对着麦克风说话的时候掀起薄薄的眼皮去看裁判,纤长的睫毛轻轻一抬,金色的眼睛在台上明亮的灯下闪闪发光。 “你的眼睛——”彼得忍不住问,“颜色不太寻常。” 列奈伸进冰箱去拿鸡蛋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说:“怎么啦,刚才又变成金色了吗?” 他转过身把鸡蛋放到厨具边上的碗里,“就是——虹膜异色症的变体。” “有点奇怪是吧,”他露出有点苦恼的样子,不去看彼得,“我觉得金色怪怪的。” “没有啊,”彼得把手放在膝盖上,往他那边微微倾斜,惊讶地说,“你这样想?我不觉得奇怪。” “不过……”彼得有点担忧,“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吗?” 列奈轻轻松了一口气,低着头把鸡蛋磕开,“目前没发现。你知道的,我视力挺好的。”他有意想岔开话题,笑着问他:“你想吃什么?” 这情景实在是很有点人间的烟火气,高而清瘦的男孩把衬衫袖口折了几折方便打鸡蛋,平时只见过用来握笔的手指捏着打蛋器的样子也意外地很好看。列奈面对着玻璃窗,外面的光线穿过婆娑的树影染亮他的眉睫,画面美得让人想要按一下暂停键。 “学校里喜欢我的人很少,”彼得鬼使神差地开口,“你知道吗?” 列奈惊讶地看向他,不过彼得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住在叔叔婶婶家,没有双亲,书呆子,家境不好……这么数起来,朋友少也挺正常的。” 列奈看着他深棕色的睫毛在脸上打下沮丧的阴影,又很快地抬起来,露出一双温暖清澈的棕色眼睛,“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遇见你。这个竞赛要是每个月都能办一次就好了。” 那双眼睛注视着他微微红了的耳朵尖和带着笑意的嘴唇,很快地闪动了一下,像热融了的焦糖轻轻一晃,“你知道,牛顿有一个著名的发现,——” 他的话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门外一同参加比赛的学生高声喊:“列奈!彼得!来开庆功派对!” 彼得如梦初醒,打住话头,局促地笑了笑。 “走吧。”他装作自然地说。 列奈直到此时才得以松开屏住的呼吸。 他想说什么?列奈试图理清乱糟糟的思绪,牛顿?什么牛顿? 他感到一种模模糊糊、心惊胆战的期待,但他来不及细想,脑子在这种由心脏掌控的时候难以发挥它平日的效用。但彼得停下来,不再往下说了。 彼得从流理台上跳下来,几步走到列奈前面,侧过身来说:“走吧,派对。” 列奈放下手里打了一半的鸡蛋,跟到他身后,看他的背影。彼得是很好看的,高个子,瘦削,走路的样子也好看。列奈此时不能看见他的面容,但是依然记得他浓而英气的眉毛,高鼻梁,总是缺一点血色的嘴唇和棕色的眼睛。 温柔的,喜悦的,发亮的——他愿意说一切好的形容词——彼得·帕克。 列奈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两个人在路上没有说话。 派对总是派对的样子,喧嚣、杂乱、陌生人、不能直说的话、虚假的祝福。但是列奈习惯这个。即使是心事重重的时候他也很好地融入了人群,渐渐地被围绕在很中央的位置。列奈端着酒杯挂着笑容,得体地感谢其他选手和校方老师们的祝福,脑子里一片空白,聊了十分钟的天,连对面人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牛顿有什么著名的发现? 列奈附和着面前人的高谈阔论,心不在焉地四下寻找彼得的身影。这种场合有什么意思?彼得会不会不习惯? 他刚才究竟想说什么? 列奈能意识到自己这种心态是很危险的。也许彼得只是想要说点别的,交流一下学术问题之类的……可是他非要往奇怪的方向想。这能说明什么呢?难道说明彼得的话令人误会吗? 这就像那个著名的问题,“他在还我的书第137页夹了一张餐巾纸是什么意思?”一样,只能说明提问的人喜欢他。 这样不对,列奈告诉自己,他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人身上,试图给他一点儿社交的最起码尊重,然而失败了。 我有这么喜欢他吗?列奈不可思议地想,不可能吧。文学作品里的那些东西不都是骗人的吗?世上不是没有超出理智的感情的吗? “克利斯朵,克利斯朵?”列奈的被动社交技能终于也掩盖不了他的神游天外了,和他交谈的那个学生试着让他注意到自己,“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列奈说,“我可能——”他四处扫视的目光在回到对面的人身上之前突然一顿,“对不起,我失陪一下。” - 分卷阅读10 他看到彼得了,在大厅外的泳池边站着,高而瘦的一个安静的剪影。 列奈匆匆向那个男生举杯示意了一下,连一个抱歉的笑容都来不及展示,随手把手里的酒杯放在了长桌上。 难以想象一个剪影能让人给出多大的反应,但此时他就是不想呆在这个灯火辉煌的大厅里了。一秒都不想。 世上能有一个人让你明白这种感觉吗?好像不在他身边的每一秒都是虚度光阴。 列奈其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心率过速,意识到自己的肢体末梢发冷,甚至意识到自己的胃部发生轻微痉挛,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在这狂乱的心跳声中想,我得告诉他。 这样的喜欢能够被忍在喉咙下面吗?能够被压在胸腔底部吗?它像烟花一样拼命地爆炸——它会喷薄而出的。 ——我喜欢你。我不知道牛顿有什么著名的发现,我只知道你。 “你知道吗,”列奈说,“牛顿有一个著名的发现。”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彼得面前的。他迎着彼得惊讶的目光,看见幽幽的月光将摇曳的水的波影映在彼得的脸上,他浓密的睫毛淡淡地亮。 “‘自然界中任何两个物体都是相互吸引的’。”列奈说,“他在1687年出版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里这样写。” “但我觉得不对,因为我在离你372米的地方也受到你的吸引,——”列奈看着他,感觉自己的手在轻轻地发抖,“——只受到你的吸引。” 彼得愣住了,“你——” “我。”列奈说,等他的回答。 “你……你知道牛顿第三定律吗?”彼得说。 作者有话要说: 然而剧情还没有开始。 忽然发现今天要现宣,沮丧。 明天的更新什么时候写哟。 ☆、try “我想抱抱你。”彼得说。 他紧紧地盯着列奈,观察着他的神色,尝试对他张开双臂,然后列奈一把抱住了他。他们的侧脸贴在一起,彼此都听见对方急促的心跳声。 “你看,”两人沉默地紧紧拥抱了半天,列奈开口说,“你想抱抱我的时候我一定也这样想——我……我没有什么时候不想拥抱你。” 他虽然习惯于坦诚,这时候也忍不住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承认自己对别人的感情,在这感情太热烈的时候总是能让最勇敢的人害羞。 夜里最冷酷的风也难以将他们吹开了。即使不好意思再无止境地抱在一起,他们两个也开始忍不住挨着对方。一起坐到泳池边树荫掩映的长椅上之后,说不清是谁先用手背贴住了对方的手指,谁又把掌心塞进对方的手里,最后十指相扣的时候,连得冠军时的心跳都没有这么剧烈。 就是这个人了,后面的人选都不想看了。我现在牵着他的手,让我牵到最后吧。 “所以你当时想说的是什么?”列奈问,转过头看彼得。怎么竟然有这种事?怎么看都不够,越看越不够。 彼得也在看他,大概恋人的感受常常能够相通。“和你说的差不多——加几句夸你的话……之类的。” 列奈想笑,发现自己的嘴角还不曾放下来过,“看来我说得还不够到位。应该把机会让给你,让你先给我做个示范。” 彼得侧过身面对他,收起一点笑容,挺认真地问:“可是你是怎么想的?……我是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 “喜欢你?”列奈接口,把两个人的手放到自己膝盖上,“你应该不知道的是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 他迎着彼得有点忐忑的眼神说:“你是个天才。充满善意、勇敢、有责任心……我总是在烦恼该怎么夸你,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刚才你说自己坏话,我很生气。”列奈严肃地说,“你怎么能那样说我喜欢的人?下一次你评价自己的时候,要想想你是谁。” “列奈·克利斯朵全世界最喜欢的人。彼得,你是世上一切好事。” 列奈感觉到彼得的手指不自在地蜷缩起来,故作轻松地说:“你也得多夸夸我!比如说夸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就不错。” 彼得被他逗笑了,举起那只牵着他的手,很珍惜地吻了一下他的指节。 有点太幸福了,以至于像是童话而非真实。这感情也许悖德,然而此时哪怕被神明宣判有罪,不能使罪人分开。 第二天他们乘飞机回校,列奈心满意足地在毯子底下悄悄牵着彼得的手,懒洋洋地窝在座位里,扭过脸去看他:“我快要过生日了。” 彼得看着他陷在座位里的样子,连列奈睡翘的卷发都觉得可爱。他感觉到列奈轻轻地捏着自己的指节,像是被什么小动物用爪垫试探地拨弄了一下,让人心里热得发软。 “你要邀请我吗?”彼得笑着问他,“我还没有见过你的父母。” 列奈沉默了一下,抬起眼睛看着彼得,把他的手指紧紧地收在了掌心里,好像试图藉由这个动作传递和获取一些勇气。 “我得告诉你……”列奈轻声说,有点难以启齿,“我的母亲很不乐意我交朋友。” 他有点沮丧,觉得自己破坏了彼得的好心情,但不得不在此时把自己当初没能解释清楚的一些事情好好解释给他听。 “我的父亲很早就……就过世了。”列奈说,试图把整件糟糕的事情以一个比较宛转的方式表达出来,“他的兄弟们想要接手他的事业,但事实上不具备能力和资格。我的母亲在我没有能力的时候尽力保护着父亲的遗业。” “她很……辛苦,”列奈斟酌着说,“因此有些偏对她刺小说,而自己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对不起,”列奈说,“你生气吗?听起来有点讨厌是不是?” 彼得有那么一会儿没有说话,手掌在毯子下面翻转过来,用力从指缝里扣住列奈的手。 “不是‘有点讨厌’的感觉,”他回答说,“只是觉得很——你会不会很沮丧?你……你难过吗?” 飞机上为什么有座位呢?彼得只对这个感到生气,我本应在这样的时候抱住他。 你会不会很沮丧?你难过吗? 其实是不会的,听见这句话之前。列奈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克制自己突然而来的心酸。 太糟糕了。他想,歪过身体用额头蹭了一下彼得的脸。这个人……这 - 分卷阅读11 个人。 “我不开生日会。”列奈最终闷闷地说,“我要整天和你呆在一起。” 要是可以告诉全世界就好了。彼得·帕克是我的男朋友,我牵在手心里的,我一个人的。他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前所未有地鲜明起来,沉沉地压在胸口,让列奈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我一定,一定会告诉她。”列奈承诺说,“只是可能不是现在。我……我这么喜欢你,她总能——唉。”列奈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彼得,“就算她不能接受好啦。我还是喜欢你。” 列奈低声说:“好喜欢。看见你就觉得一切都很美,什么都可以原谅。” “……好了,访谈到此结束。”拿着录音器的女学生说,对列奈露出一个温柔腼腆的笑容,“感谢克利斯朵同学的配合。”列奈礼貌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女生是校报编辑部的校内记者,为填满校报新刊的风云人物一版来采访列奈。 “列奈!”相机挡住了彼得的半边脸,露出来的嘴角弯弯的,“看这边。” 列奈转过脸,一下子灿烂起来的笑容在镜头里被放大,深蓝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这让彼得有点不满意。 倒不是因为把他拍得好看会吸引女同学们的注意什么的——虽然这也是不太重要的原因之一——而是这个笑容明明是“彼得·帕克专属”。 ……不过他不舍得删,悄悄拷了一份,交差的时候另外交了一张列奈面对采访者的照片。 后果是全校女生都在嫉妒那个叫海伦的校内记者。 “我不太开心。”彼得板着脸说,“你得哄哄我。” “对不起——”列奈笑得前仰后合,“是我的男朋友拍照技术太好了。” 他很不容易地止住了笑声,笑眯眯地靠到彼得身上抱住他,“好啦,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在你怀里了,小天才。” 彼得愤怒地揉乱了他的头发,发誓说“下次再拍你的照片我一定会把你修成大小眼”,然后在周四给刚拍的雅典娜杯知识竞赛获奖合照和美洲豹辩论俱乐部全员照片修图的时候完全忘了这一茬,特别认真地甚至修掉了散落在列奈额角的一小撮黑色卷发。 他把两张照片往走廊的布告栏上贴的时候,列奈抱着手臂站在他旁边对他的修图技术发表意见:“你把我那一撮头发修没了!”他控诉说,“不可爱了。” 彼得笑起来,“什么?你不是英俊吗?” 他是在调侃他们两个刚认识的时候校医院里列奈说的话,你可爱我英俊什么的。 “今时不同往日。”列奈含笑说,把手肘搭在彼得肩上,“要讨男朋友喜欢还是得可爱点儿。” 他说这种话是不顾及周围有没有人在的,情之所至,脱口说了也不觉得后悔,坦荡得反而让人难以想歪了。 “你够可爱了。”彼得倒是有点不好意思,看着照片嘟囔说,“有时候我都不愿意把你的照片拿出来给别人看。” 列奈眼睛笑弯起来,“请你当我的私人摄影师好啦,不把影像权签给别人。” 他感觉彼得的身体突然被撞得一歪,这才能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弗莱许?” 弗莱许在路过他们的时候故意用肩膀撞开了彼得,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的时速越来越菜了。 希望今天可以不熬夜就把明天份写完! 昨天的牛顿第三定律是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大小相等呀。 剧情终于要开始啦。糖快要发完了请稳住(。 ☆、be 1ike you 弗莱许没有给列奈叫住他的机会,径自走了。彼得拍了拍列奈的肩,表示这没什么。“好啦,我又不是什么小姑娘。”他说,“照片贴好了,我们走吧。” “这不是你是不是小姑娘的问题。”列奈说。 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弗莱许的背影,“啧”了一声:“走远了。……他凭什么这样?就算这不会让你受伤,他也没有这样做的资格。” “你不在乎没用,”列奈瞪了还想说话的彼得一眼,“我在乎。” 彼得有点想笑他幼稚,但心里又软得笑不出来。叛逆期的青少年心思是很难猜测的,不愿意被同情,不愿意被当作弱者保护,不愿意向他人坦陈自己的心事……但是温柔和关怀总能超过这些,尤其当这种感情来自于心上人,总是能让最尖锐的刺也软成细细的绒毛,生怕扎着对方伸过来的手。 他侧身悄悄地握住了列奈的手腕,指节轻轻地蹭了蹭他突出的腕骨。 “好吧,”彼得笑着说,“下次你帮我把他撞回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没想到“下次”来得这么快。 彼得看着不远处一群学生围在一起,中间传来熟悉得让人讨厌的声音:“来啊,吃掉!” 他皱着眉,靠近了去看,果然是弗莱许。这个以欺凌同学为乐的高大男生把一个瘦弱的学生倒提着揪起来,把他的脸往地上的意大利面酱里按,“快吃!” “别这样……”那个男生可怜地呜咽着说,“求你了。” 得了吧,彼得想,他只会更得意。 他拨开人群拦在那个瘦弱的男孩面前,像是刚开学时的列奈一样对素不相识的人伸出了援助之手:“够了,弗莱许。” 弗莱许四下扫了一眼,“你的克利斯朵呢?”他嘲讽地说,“你怎么不藏在他后面了?” 弗莱许放开那个男生,向彼得走过来。他并没有想要得到回答的意思,一拳挥到了彼得脸上,直接把他打翻在地。 “挺有意思的,”弗莱许说,“你逞什么英雄?就这么愿意替别人挨打?” 弗莱许的跟班们大笑着拥上来围住倒在地上的彼得,好玩儿似的对他拳打脚踢。彼得尽量把身体蜷缩起来护住头部和腹部,苦中作乐地想,至少没有人需要去吃地上的那盘意大利面了。 难以想象列奈在被教导主任叫走十分钟后,回头去找彼得却只看到一群学生围着地上的人踢打不休的场景是什么样的心情。 很难简单地把它概括成“愤怒”。像是一蓬冰凉的火焰猛地窜上头顶,列奈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甚至没有说话的力气,习惯性地想要强迫自己在原地冷静三秒钟,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那群人背后,话都没说一句,当胸一脚把打头的弗莱许踹飞出去三米多远。 那些围殴彼得的人听见弗莱许的痛叫和落地的巨大动静呆住了,列奈面无表情地把他们推开,伸手把彼得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不开心吗?”彼得问。他为了不被老师发现自己脸上的青紫瘀伤戴上了兜帽,此时趴在桌子上侧过脸看着列奈,“对不起。” - 分卷阅读12 “……唉。”列奈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盯着黑板说,“我不开心。但是我还是为你感到——我不知道。你刚刚的举动很棒,真的。” “你这样觉得吗?”彼得笑着说,心情好得看起来几乎不像是刚刚被打了一顿,“我刚刚想到你了。我也希望自己能在别人处于窘境的时候给他们一点帮助,就和你一样。” “但是我不喜欢你受伤。”列奈说,板着脸。从侧面看过去他的瞳仁像是嵌在蓝宝石里的一弯黑羽,清晰地倒映着黑板的影子。 “你也是人,你也会疼的,会感到羞辱,感到愤怒,感到沮丧……一切我不想让你承担的东西。”列奈说,“不是说你承担不了,而是我不愿意看到你承担。这可能是我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可是,可是——你这么好,我这么珍惜你。你明白吗,我不想让这些东西和你产生联系……我希望你每天都很愉快。” 谁能冷静下来呢?谁能去夸赞放在心里的人因见义勇为受的伤? 列奈转过头来看着他,眉头微微地皱着,“我真希望自己能鼓励你,告诉你你是个英雄,说‘做得好,下次也要这样’这种话,可是——”他想不出该怎么表达,伸出手去轻轻碰了一下彼得脸上的淤青,叹了口气。 “气死我了。” 那天下午放学回家,彼得果然被梅姨盘问了脸上伤的来由。 “没事,”彼得偏过头去避开梅的视线,“玩滑板的时候摔倒了。”他从流理台上跳下来,装作从容地挥了挥手,“我去看看地下室。” 地下室漏水了,列奈自告奋勇说去看看怎么回事,本领着他把鞋脱了,两人赤足站在地下室薄薄的一层积水里,端详着漏水的冷凝系统。 “是冷凝器托盘或者热交换管的问题吗?”本说。 “应该是充填输送管裂了,”列奈思考着说,“不然不会有积水。……我等会去储藏室翻一翻看有没有备用的。”他听见彼得下楼的脚步声,转过头去看地下室门口,对走进来的彼得笑了笑。 “我回家找找有没有充填输送管,”列奈说,“等会过来帮你搬东西。”他俯身去观察了一下那个输送管,彼得注意到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变成了淡金色。 彼得难得看见他不穿鞋的样子,稀奇地笑着打量了他好几眼。列奈瞪他,自己也没忍住笑了。 确实是越来越不像是流言中报纸上那个克利斯朵家的公子了。给自己打过鸡蛋,煎过牛排,帮自己打架,现在还挽着袖子和裤脚站在积水的地下室里修管道。 不过笑容确实是比那些照片上还要灿烂,满嘴跑火车的记者们在夸耀他的容貌时也会说两句公道话。 彼得看着他在门口穿鞋,难以收敛嘴角的笑意。 “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上去的,”本拍了拍彼得的肩膀,闲聊似的问,“跟谁打架了?” “别装了,”本说,“一看就是拳头打的,也就是不打架的女孩子才会相信这是摔伤。” “没什么,”彼得说,“就是一个混蛋。” 他注意到本用“gir1”这个词来形容梅,心里一软。和列奈确认关系之后他慢慢变得不和之前一样尖锐了,也开始触类旁通地理解接受一些长辈对自己的感情。 唉,我也会在列奈五六十岁的时候叫他“我的男孩儿”的,彼得想。 “他强迫一个男生吃打翻了的肉酱面。”他解释了一句,有点儿窘迫。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概总是有点别扭,做了应当得到夸赞的事也不愿意说,以免显得自己“不酷”。 本有点惊讶,微笑起来,“是件好事,我得说。男孩子打打架也没有什么……你赢了吗?” “呃……没有。”彼得不太习惯地回答,笑了一下,“不过最后他可能比我疼。” 本不知道彼得的意思,以为他也让对方吃了苦头,笑着感叹了一句年轻人。 “是列奈的原因吗?你最近有些变化。”本看着弯腰翻拣杂物的彼得,“他看起来很开朗,讨人喜欢。” “也许?”彼得挠了一下脸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笑容,“列奈确实——”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笑着皱起眉,搜索枯肠想要形容出自己的感觉。谈恋爱的少年人就是这样,热衷于向别人夸耀自己的恋人:“非常明亮。让人觉得世上没有什么坏事,即使有也能被宽容。” 陷入感情的人感受可能总是相通,彼得想起列奈不久前也说过这样的情话……在飞机上,说看见自己的时候感到世事皆可原谅。他明白这种感觉,单只是“世上存在这个人”这一事实就足以让人感,“看见你我就知道他一定非常成功。” 彼得从包里翻出了一张他父亲和一个陌生男人穿着白大褂的合照,上面他的父亲戴着棕色方框的眼镜,相貌与他非常相似,紧接着又翻出了照片里的那副眼镜。 “我很小的时候他和妈妈把我送到了叔叔婶婶家,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直到听说了他们坠机的事。”彼得低着头说,很快地看了列奈一眼,“我有时候对他们挺好 - 分卷阅读13 奇的,但是叔叔婶婶不太愿意提起他们。”他没好意思接列奈的话,只是挪了一下,坐得离他更近了一点。 “总是有原因的。”列奈看着他,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梅姨和本叔都很爱你。” “但是我总有了解自己父母的权力吧,”彼得闷闷地说,握住他的手腕,“你不想了解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吗?” 列奈沉默了一下,“我?……我,我不一样。”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能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有点太难了,对他来讲。告诉素不相识的人不可能,告诉亲近的人,越亲近越让人感到紧张。 所幸彼得没有追究。他皱着眉打开一个印着“oo”的文件夹,里面打着满满的草稿,写着各种公式。 “——这是什么?”彼得喃喃地说,手指点着纸面,划过一行行数字和符号。列奈凑过去,眉毛也渐渐地蹙起来。 “我……我见过这个。”列奈说,“——衰变率演算法。” 他的表情凝重起来,“你的父亲是理查德·帕克?” “对。”彼得说,“你知道他?我没办法搜索到他的信息。你是怎么……你怎么了?” 列奈脸色有点发白,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他把手搭在彼得手背上,紧盯着他的神色,慢慢地说:“我了解过一点当时的事。在我父亲过世之后,我有一段时间一直在调查这种……非自然的东西。” “我知道的不多。但是你的父亲不是简单的坠机。”列奈按着彼得的手,试图给他一点力量,“你知道他的研究方向吗?——跨物种基因。当时他为之工作的公司一直有向生化武器发展的倾向,但很难说两者有没有关系。” “什么意思?”彼得愣住了,“我爸爸发现了什么所以他们故意安排了坠机?” “我不知道。”列奈说,“我,我其实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因为只是一些……没有根据的猜测。” “但是你是帕克博士的儿子。你有权知道。”列奈看着他年轻的脸,低声说,“对不起?你还好吗?” “我……我想调查一下。”彼得冷静了一下。人类儿时的记忆其实是模糊的,他对自己的父母没有太深的印象,因此也不至于太过于愤怒和震惊,只是想把这件事情搞明白。 他缓了一会,握了一下列奈的手腕,示意自己没事。 “你呢?”他侧过脸去看列奈,反而关心起他来,“你脸色很不好。你觉得你父亲的过世……不自然?” “没什么。”列奈说,抽出手来揉了揉脸,“那段时间……心情不太好,想起来有点不舒服。”他叹了口气,再次因彼得的关注点感到被打动。 “不是‘我觉得’,我父亲确实就是非自然去世的。”列奈说,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算是他杀吧。”他没法多谈这个,看着那张彼得父亲的照片转移了话题,“另一个男人是你父亲的同事,我记得他叫康纳斯。科特·康纳斯。” “你要是想了解这件事,我们可以去问问他。”列奈回忆了一下,“他现在应该在奥斯本工业供职。” 奥斯本工业。 “克利斯朵先生。”前台的金发姑娘对列奈真心实意地微笑,“您来……” “谈一个项目。”列奈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我之前预约了康纳斯博士,可以查看一下。” “好的。”前台姑娘低下头在电脑上查询了一下,“今天下午四点是吗?康纳斯博士已经在会议室里等您了。” 列奈侧耳去听前台姑娘的引路,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彼得眨了眨眼睛。彼得原本有些紧张,一下子被他逗笑了。 他总能意识到列奈的体贴,比如此时越来越注意把握人际交往的距离。 “好啦,我就不进去了。”列奈在会议室门口拍了一下彼得的背,“我在外面等你,等会给我打电话。我们一起回家。” 彼得点点头,看着他含着笑意的蓝眼睛,感到无所畏惧。 列奈目送彼得走进会议室,从后门溜出了奥斯本大楼以免被那个前台的姑娘发现,就近走进了一家咖啡馆。刚坐下没多久,手机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彼得发生了什么事找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克利斯朵宅”。 “……喂?”列奈顿了一下,接起电话。 “列奈,现在回家。” “什么?”列奈皱起眉,“发生了什么?” “马上回来!”克利斯朵夫人拔高了声音,“你——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现在,立刻!到我面前来!” 列奈沉默了一下,尽量温和地说:“对不起,但我现在……我现在有急事。我们晚上说可以吗?” “急事?你能有什么急事?”埃希·斯达本·克利斯朵尖锐地说,“彼得·帕克的事都是急事是吗?” “我说,现在,立刻回来。”她冷酷地说,挂断了电话。 列奈看了看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给彼得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家里临时有事不得不离开,叮嘱他路上小心,无奈地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他到克利斯朵老宅时克利斯朵夫人已经端坐在沙发上等他了。这个身份高贵的中年女人保养得宜,深绿的眼睛依然像她年轻时一样迷人,浓密的金发整齐地被挽起,除了眉心细细的纹路,岁月没有夺走太多她的美貌。 “我本可以直接找上彼得·帕克,但是我没有。”她说,看着列奈,“外力压迫,你不会服气,是不是?” “抱歉,”列奈说。 “我不想听抱歉。”克利斯朵夫人盯着列奈,“我要你停止和他的交往。你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你不要轻易交朋友,所以你直接——直接和一个男孩谈起了恋爱?” “而我对你说的没有错,你总要犯和你父亲一样的错误。”她焦虑地说,“你已经开始为他动用家族的势力,你在想什么?人类之所以区分为动物是因为我们拥有能够控制感情的理智!你怎么会不懂得运用它,让自己和无知无觉的动物相提并论?” “我已经给了你两个月的时间,可我看你根本没有反思,丝毫不想悔改。”克利斯朵夫人说,“我要你离开他。你们分手。” “不可能。”列奈断然拒绝。他大概从记事起就没有对自己的母亲用过这样僵硬的语气,“我说过很多次了,父亲的死并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软下态度来轻声说:“只有这个不行。母亲,我什么都答应你,可是彼得·帕克……只有他不行。”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我真的很喜欢他。”列奈说,垂下了眼睛。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克利斯朵夫人说,“你不知道!这实在 - 分卷阅读14 是——危险!愚蠢!……你才十七岁!” “母亲没有喜欢过这样的人吗?”列奈反问,抬起头看着她。“每时每刻都想和他呆在一起,看见他就感到喜悦,他的哪一点都喜欢,想要参与他的所有现在和将来,恨自己没有早点遇见他。我不能错过这个人。我……我不知道艰险吗?我只是……我没有办法。” “危险、愚蠢、不符合我的利益,没有错。可是我牵过他的手了,我再怎么放开呢?”列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彼得之于自己的意义,在哽住之前换了一个话题,“我从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来看待。母亲,您也是这样。” “你在怪我吗?”克利斯朵夫人说,“虎狼环伺,我如何把你当作十七岁的孩子来看待?” “不是的。”列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怪您。我只是想说,我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绝非一时冲动。” 克利斯朵夫人沉默了一会,疲惫地扶了一下额头,“我管不了你。——从今天起你对家族产业做的一切决策必须经过我的同意,确保你不会危害到家族利益。” “至于你自己……我会派人盯着你的。”她挥了挥手赶列奈走,“危险和愚蠢的事……也许人一生总要做一两件。我希望你不要为此付出太大的代价,把一场赌局输得太难看。” “他——他不会舍得让我输的。”列奈温柔地说,“我希望能赢给您看。” 作者有话要说: e有点担忧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完结 再多甜一会bia 列奈的大秘密什么时候能告诉彼得呢:( ☆、a 1itt1e ore 那天彼得从奥斯本公司出来天已经黑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短信,沮丧地打算自己乘地铁回去。 他有点害怕,感觉自己的身体时不时不受控制地抽搐,意识也不时地恍惚和极短暂地出现断片。他怀疑自己能否顺利回到家里。 “嘿。”有人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含着笑意说,“一起坐地铁吧。” 彼得警觉地转过头,看见列奈笑盈盈的脸,登时放松了许多。 其实这感觉是没有道理的,列奈并不能解决一切。——但他就是能让彼得放下心来。他曾经对列奈说过类似的话,列奈很得意地笑着拥抱他,告诉他自己也是。 “不过说不上是‘问题能够解决’的那种放心,”他还记得列奈当时沉吟着说,“只是感觉在你身边,发生再糟糕的事也有面对的勇气。” 他觉得列奈的想法有点儿悲观,但仍然每能在想起时回忆起那一刻心脏猛地往内一塌,融成一团烫人的液体。 “不是家里有事吗?”彼得说,“怎么了?” “没什么,你别担心。”列奈拍拍他,担忧地说,“你怎么了?看起来很不好。” “我……误入了一个实验室。”彼得说,“里面有很多、很多蜘蛛。我不知道。” “你被咬了吗?”列奈紧张地说,“你感觉怎么样?你还好吗?” “应该是被咬到了。”彼得如实说,“感觉不太好……我说不清楚。那些蜘蛛可能有毒性。” “而且跨物种基因实验室里的蜘蛛……我担心——” “对不起,”列奈凑近了抱住他,拍他的背,想给他一点安慰,“我应该陪你进去的。……我母亲突然找我。” “去医院不太方便,我……我学过一点,”列奈顿了一下,“算了。我打电话给家庭医生试试吧?” “你妈妈找你?”彼得一时紧张起来,“呃……关于交朋友的事吗?——还是不要找你的医生了吧,被你妈妈知道了会不会不好?” “当然是身体重要。”列奈无奈地松开他,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拉着彼得一路上了地铁。他用平常的语气跟电话那头的人约见面时间,牵着彼得的手一直不松开,彼得有点不好意思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低着头拍了拍旁边一个女士的肩,“抱歉,你那个——嗯,衣服没拉好。” 然而在他试图把手从那位女士肩上拿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和她的衣服黏在一起了。 “你干什么?”旁边的男人怒道,“放手!” “对不起,对不起,”彼得连连道歉,“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好像黏在一起了——” 中年男人不听他的解释,冲上来就要推搡彼得。彼得下意识地想要把两只手收回来挡住他,被不知何时挂断了电话的列奈轻轻按住了手。 “等一等,”列奈把手机放回口袋,上前一步挡住要冲撞上来的男人,“不好意思,他是我男朋友,误会误会。” 他礼貌地帮那位女士整理了一下领口,彼得这一次收回手时没有带着她的衣服一起。 “刚刚我们在手工课上用了强力胶,可能他手上不小心沾到了。”列奈解释说,抱歉地略微弯腰鞠了个躬,“真的不好意思。” 他转过身揽住彼得的肩,在康尼岛站就下车了。 “这可能不是医生能解决的了。”列奈说,“也许……也许我能有办法,我得研究一下。” 他低头扣住彼得的手,抬起脸来冲他微笑,“也有好处。……现在我们这样牵手,就怎么也不能分开啦。” 他是故意做出轻松的样子好让彼得放心。不过彼得虽然心里清楚这一点,还是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些。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太习惯在他人面前示弱,彼得明显地沉默下来,对列奈微笑了一下。 他们两个一起走到彼得家门口,松开手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彼得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出的遗憾。 “别害怕。”列奈临走前和他拥抱了一下,“我陪你。” 彼得无声地笑了笑,偏过脸吻了一下他的耳朵。 那天晚上彼得没能睡着觉。 可能是因为在睡前搜索了被蜘蛛咬的图片吧。彼得想,在床上翻了个身,对面列奈的房间灯仍然亮着。已经凌晨两点了。 万一——万一很严重?彼得想。夜晚总是让人变得有点慌张。也许会死的。 他有点睡不着了,翻身坐起来,盯着列奈那边的灯光出神。 如果真的发生糟糕的事情,该怎么办? 失去知觉,看不到这个世界,永恒的离别。他回想本和梅的皱纹,回想暴躁的文学史老师和不给自己好脸色的尼尔斯护士,……回想列奈的样子。笑着的,皱着眉的,干燥柔软的、滚烫的贴着自己脸颊的嘴唇,捏着笔的瘦长手指,睡着的时候散落在脸颊边的浓黑的头发被机舱窗外的阳光映得绒绒地发亮。 他开始难以自制地后悔。要是多看几眼就好了,原来这些都是总有一天会见不到的画 - 分卷阅读15 面。彼得摸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列奈的电话。 “……彼得?”列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有点失真,沙沙的,略显疲惫,“还没有睡着?” 彼得“嗯”了一声。“你在忙什么?”他问,闭上眼睛靠在床头。 “在看神经方面的书。”列奈那边传来轻轻的翻页的声音,听着好像都能想象他垂着眼睛阅读的侧脸,让人感到很安静,“嗯……你听说过忒修斯之船吗?” “那艘每个零件都被换掉的船?”彼得回忆了一下。 “对。”列奈说,“你怎么看呢?换掉所有的构成要素,船还是那一艘吗?” “其实人也是这样。”彼得思考着说,“一个细胞的寿命只有三个月,换掉全身的所有细胞需要七年。如果说忒修斯之船不是原来的船,我们也不能算是七年前的自己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 “假如能够控制原子,要把那只蜘蛛注入你体内的毒素清除掉是有可能的。”列奈说,“但是如果它已经和你的体细胞甚至神经细胞结合,我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影响。” “如果是恢复到之前的状态,我认为影响不大。”彼得说,“不过,控制原子?听起来有点困难。” “这部分倒是可行的。”列奈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你有自己的照片吗?” “你的倒是很多。”彼得躺回床上,合着眼睛微笑起来,“怎么了?” “我刚才找书的时候翻到了一个空相框,”列奈说,“想找点东西填满。” 其实要找照片是很容易的,彼得想。全校有无数女生每天偷拍列奈,只要拍的是远景,十张里有九张是自己和列奈的合影。 他起身去开电脑,翻看相册。他有时候被女生约去帮忙拍照,会让她们用列奈的照片交换。 “这么晚还开电脑?”列奈听见鼠标的声音,“不早点睡吗?” “睡不着。”彼得说,“……把照片发给你。” 他听见列奈那边发出“叮”一声消息提示,然后电话被挂断,十几秒之后,对面窗户的灯也灭了。 彼得扭回头关电脑,手机显示出一条短信。 “来开门。”来自1eo。 彼得愣了一下,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尽量快速无声地冲到楼下打开门,看见列奈站在门口的台阶下面,身上穿得很单薄。夜里的风把他的衣服鼓起来,他的眼睛被淡蓝色的星光映亮了。列奈微笑了一下,他浓密乌黑的卷发被风吹得掠过睫毛,让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看起来非常柔软。 彼得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紧紧靠在对方怀里了,各自用手臂把面前的人往更靠近自己的方向压,好像怎么近都不够,难以表述自己的渴求。 再给我多一点——他们不约而同地默默祈祷,久一点,再久一点。一整夜,一整天,一个月,一生,一万年。 “太糟糕了。”彼得听见列奈闷闷地说,“大家都见过这样的场景了吗?……那怎么到现在也没人反应过来我们在一起了?” 那张照片里列奈趴在桌上睡着了,几缕头发搭在眉毛上。彼得低下头去看着,用手掌挡住照在他眼睛上的阳光。 眼神太温柔了,像热化了加了牛奶的巧克力,甜得列奈甚至来不及多看几眼,就冲下楼想要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是想让彼得一个人面对这部分事情的 可是我的手不受控制!【揪头发 怎么说呢,希望虫能永远有人陪在身边吧,希望他不要被迫一个人长大。这是我写这篇同人的初衷。 谢谢小可爱们喜欢啦,知道虫这么闪闪惹人爱我就放心了hhh ☆、rry 彼得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就不说昨天晚上回到家之后吃了多少食物了,从起床到现在两分钟,他已经捶扁了一个闹钟,捏爆了一支牙膏,掰断了一个水龙头,现在又拧掉了浴室的门把手。 他拿着牙刷呆呆地坐在床上,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蜘蛛。 然后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倒趴在天花板上。 假的吧。彼得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时候还没能接受事实,跨物种——基因? 他晃了晃有点眩晕的脑袋,从床上翻身爬起来四处找手机,好不容易从床缝里拿出来,发现它没电了。 彼得随手把它扔到一边,从窗口往外看了一眼,列奈房间的窗帘拉着。他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自己紧张沮丧的心情,迅速地在毁掉了几颗纽扣之后放弃了衬衫,随便套了一件卫衣,从餐桌上抓起一个三明治就出门了。 列奈今天没有来学校。 彼得低头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三十四条没有被接通的拨出记录,呼出一口气,烦闷地把手机塞进了兜里。 早上上学前去敲他的门也没有人应,彼得忧心忡忡。会不会是被他的妈妈为难?可他昨天晚上明明还在。 他想不出原因,埋头写了一会作业,忽然回忆起被塞在包里的一本康纳斯博士的著作。那本书的最后一章是关于“衰变率演算法”的。 彼得把那本书拿出来,随便抽了一张草稿纸演算。他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要总是想着一些没有办法解决的事。 ……也许明天列奈就出现了。彼得想,而我可以告诉他自己在他不在的时候也做了点儿有意思的事——解决了衰变率演算法的问题。 而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就一直想着他。彼得叼着一支笔,叹了口气。 直到晚上,彼得才收到一封列奈发来的短信,只有寥寥几个单词,“急事,勿念”。 彼得拨弄手机,让它在桌面上转了一圈。 也许我应该到他家找找他,彼得想。他不缺乏做这件事的勇气,只是有点踌躇。 或者……或者我先自己去找康纳斯博士,问清楚那些蜘蛛的事。他盯着笔尖在纸上画过的无意义的线条,如果我真的……是不是还是不让列奈知道比较好? 他这几天有时候会思考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彼得听康纳斯博士说过“跨物种基因”项目的小白鼠致死率,——百分之百。也许运气不好,过几天悄无声息地死掉;也许运气好没有死,只是变成一只巨大的蜘蛛,或者长出蜘蛛腿之类的。 前天晚上他甚至徒手抓住了一只空中飞过的苍蝇。他怀疑自己已经对昆虫产生了一种蜘蛛的兴趣,这让他难以自制地感到一点细微的恐慌。 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他确实变得敏捷、有力了,掌握了在墙和天花板上行动的技能,但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伴随这些能力也侵入了他的身体。这让他犹豫着无法向他人诉说。 第二天彼得趁选修课走班的 - 分卷阅读16 混乱,悄悄从学校里溜出来,乘地铁抵达了奥斯本工业大楼。 像约好的那样,康纳斯博士正在实验室里等他带来衰变率演算法的关键一步。在康纳斯紧张地录入完算法等待结果的时候,彼得看着光屏上那只叫弗雷迪的断肢小白鼠影像,开口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跨物种基因实验成功了,外来物种的基因会接管多少身体机能?……可能会有哪些副作用?” “很难说。”康纳斯说,“毕竟没有实验对象活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老同事的孩子,感到狂喜中的淡淡悲哀。十五年前他无法超越这个孩子的父亲,十五年后自己绞尽脑汁没能解出的答案被当年那个天才的儿子轻易地解出来了。 “不过,按照你父亲的设想,只要衰变率演算法没有问题,外来物种基因就能和宿主完美结合,”康纳斯把视线移回弗雷迪的三维影像,“……无论如何,现在我们只需要观察模拟结果。它会告诉我们一切。” 科特·康纳斯期待的目光在一次次的“失败”提示中渐渐黯淡下来,他尽量装作平静地吐出一口气,转身想要再次检查一下彼得带来的公式。 但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机械女声美妙的“演算成功”在康纳斯耳边响起,让人如坠梦境。 十五年了。康纳斯猛地扭过头去看那个散发淡淡蓝光的屏幕,似悲似喜。 走出奥斯本大厦的彼得略微松了口气,感觉脚步都轻快起来。 很大概率我不会变成一只蜘蛛了,他乐观地想,而且我现在反应速度超快,肌肉力量增强——感觉很棒。 我得告诉列奈这个消息,他想,列奈肯定会为我开心。……以后我能保护他了。 彼得为这个想法感到雀跃。大概“保护心上人”是每个男孩儿都会有的念头。虽然他知道列奈甚至被当作一个风向标,并不会在校园里遭到霸凌,可是一个小得能放在心上的人,哪里经得起磕碰呢? 他异想天开地想,要是列奈的妈妈不同意,自己甚至可以从克利斯朵老宅的墙壁爬到他窗台上,悄悄地把他带走。 就像那些二流电影的情节,主角们背着父母私奔什么的。彼得想着想着笑起来。 回校时正赶上体育课,彼得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列奈还是没有消息。他呼出一口气,想像从前一样随便找个角落呆着写写作业,却被一个戴着大而圆的傻傻眼镜的姑娘叫住了。 “不好意思,”那个姑娘说,“呃,帕克?列奈今天没有来学校吗?” “对。”彼得说,看了一眼她脚下铺着的巨大横幅,“你找他什么事?” 女生扶了扶眼镜,有点紧张地微笑了一下,“他……他油画画得很好,所以想请他帮个忙。”她略微抬起手示意了一下那条横幅边上的颜料桶,彼得看向那边的时候一个篮球突然飞来把桶给碰倒了,发出巨大的响声。 体育馆里一片寂静,学生们下意识地看向球飞来的方向,弗莱许站在目光的交点处挑衅地露出笑容。 “不好意思,”他说,“传偏了。” 是个教训他的好机会。彼得暗暗地想。……列奈回来之后要是听说一定很吃惊。他为自己的想象弯起了嘴唇,低下头捡起篮球。 不过他当时可没想到自己会把篮筐从篮板上拔下来,更没想到几个小时之后老师会把本叫来谈话。 “你觉得自己做得很对是不是?”本质问彼得,“你觉得自己只是教训了一个混蛋,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他看着彼得不服气地撇开脸,即生气又无可奈何,“不管他做了什么,你可以制止他、告诉他什么是对的,但你没有羞辱他的权力,你明白吗?” “作为惩罚,”本说,“我有晚班,今晚九点你接梅回家。” 彼得有点垂头丧气地在街上漫步,期望列奈能在半路忽然出现,抱着自己说哎呀我好不容易从家里跑出来你怎么啦为什么不开心,然后说点什么让自己高兴起来。 过了十分钟,他想只要列奈出现就行了,什么都不说也可以。看见列奈的眼睛,他就会自己高兴起来了。 但列奈始终没有来。 彼得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奥斯本公司,决定索性再去看看那两只实验小白鼠的情况,也许有助于平静心情。 说不定列奈也会在呢?他胡乱想,也许列奈也在调查这些东西……所以才一直没有出现? 他总是比自己更能搞懂别人的想法,也许他能让我明白为什么本这么生气? 但他的一切想法都没有实现。彼得看着康纳斯博士把实验试剂打进了小白鼠们的体内,回到家才意识到自己完全忘了九点钟要去接梅的事情。 这一天糟糕透顶。彼得想,可能是因为凌晨两点钟就把好运全部用完了。 “十二个街区!”本指责他说,“深夜九点,你让梅一个人走回来?” “你的父亲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他总是说——如果一个人有能力去做一件事,那他就有道义上的责任去做!” “哦。这让我醍醐灌顶了。”一整天的压抑爆发出来,驱使着彼得无视了自己的愧疚,态度尖锐地说,“那我的父亲在哪?他不觉得自己有‘道义上的责任’来亲自告诉我这些话吗?” 他扭头就走,把门甩上的巨大声响甚至吓了他自己一跳。 我不该那样对本说话。彼得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也不该忘了接梅,让她在深夜自己一个人穿过十二个街区。 他神思恍惚地走进路边的便利店里拿了一瓶饮料,结账时居然还差了两分钱。 “抱歉,真的没带。”彼得说,“拜托,就两分钱。” “不行。”店主斤斤计较。 “那算了。”彼得举起双手,“——我不要了。” 他就要走出店门的时候看见排在自己身后的男人掏出枪指着店主,拿走了柜台上摆着的现金。彼得皱了一下眉毛,没力气去多管闲事,径自走出了店门。 他叹了口气,在路边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头。 “怎么啦小饼干,”然后他听见列奈含着笑意的声音,“你不开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其实我一直会想虫在看到那些被蜘蛛咬的照片的时候、听到康纳斯说没有实验对象活下来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电影里没有提,他好像只为自己的超能力感到自豪。 有时候很感谢格温,因为她替我问出了“你害怕吗”;可是更多时候生她的气,因为她终于没有陪彼得到最后。 啊关于结尾的小饼干:peter音节太短了没有简称,所以列奈就即兴发挥来了一个pie(甜馅饼) ☆、thunderstor - 分卷阅读17 “你怎么一直不出现?”彼得从膝盖中间抬起头,低低地问他,“今天……今天很糟糕。” 列奈也蹲下来,把自己的脑袋和他抵在一起,“对不起。……我……我弄坏了十七部手机才发出一条短信。” 这话好像提醒了他自己什么似的,让列奈匆忙地把和彼得接触的身体部分都收了回来。但彼得不明白他的举动,又往列奈这边靠了靠。 “好啦。”列奈无奈地重新挨近他,尽量集中注意力不去看彼得,“告诉我怎么了?” “我羞辱了弗莱许。”彼得简洁地说,“老师叫本去谈话,……然后我忘了接梅。” 他沮丧地抬起脸看了看列奈,“我们大吵了一架。我……我好像遭遇了所有坏事。” 列奈有心抱一抱他,又实在不敢,只能握了握他的手把他拉起来,低下头看一眼表,“离今天结束还有一个半小时。”列奈说,“我们把好心情全部补回来,然后明天把做错的事都改掉。” 他拉着彼得的手,笑着说,“我带你去看星星吧?我们可以偷偷溜进天文台——” 然后他们两个同时因为身后的枪声回头,街对面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慢慢倒下,黑衣服的开枪者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彼得几乎是茫然地看了列奈一眼,张了张嘴。 那个老人身上穿着本的衣服。棕褐色的、有点土气、干净清洁的,本叔叔的衣服。 列奈护着彼得穿过车流,揽着他肩膀的手臂稳定地支撑着他。他身体的温度透过衣料传到彼得的皮肤上,这几乎是彼得此时唯一能接收到的信息了。 他听不见列奈在说什么,跪在本倒下的身体边,伸手去捂老人腹部汩汩流血的创口。 “别,不要。”彼得喃喃地说,“求你了。” 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涌出来,温热地淌在脸上,很快就被夜风吹凉了。他感觉到列奈用力地扶住他的肩膀,捧着他的脸对他说着什么,可是听不清。 “……彼得?彼得,听我说,”列奈深蓝的眼睛担忧地紧盯着他,“不会有事的,好吗?我保证——你现在站起来,不要看这边,”他把手机塞到彼得手里,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后颈,“叫救护车,好吗?帮帮我。” 彼得脑子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像是站在能把人刮走的大风里。他迟缓地皱起眉,识读列奈的唇语,用了好一会才弄懂他在说什么。 列奈扶着他站起来,自己半跪在本身边俯身用手盖住他的伤口,抬起头确认了彼得好好地背对他们站着,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有路人在此时旁观,能看见列奈的眼睛再次显出熔亮的金色。列奈眼里的世界在这种颜色下是色彩斑斓的,他能看见无数密集的原子由里到外排布,组成整个世界。 这种感觉很奇妙。照理来说,人类的视力是不能支持我们分别出一个个原子的,只能看到物体表面完整的色块,但此时的列奈可以。 说得科学一点,此时他的视力不是三维的,他可以尽情地拉近和拉远自己的视角,观察到正常视野所包含的一切角落,甚至于物体的内部。 更可怕的是,他能够对每一个原子施加影响。 列奈咬着牙,几乎是恐慌地用全副精神注意着本身体的变化。子弹穿过这个老人的腹部,在他背后造成了一个直径接近六公分的出弹伤口,沿途留下了无数意味着高温灼伤的单质碳和翻滚破损的脏器组织。子弹没有伤害到他的脊椎,这降低了列奈的修复难度。 “氧、碳、氢、氮、钙、磷、钾、硫、钠、氯”,列奈生平第一次见到的原子,列奈此时面对的原子。无数次重现的记忆中那些人体原子的排布,无数个夜里那些书本上布满的分子式和枯涩聱牙的名词。列奈轻微地发抖,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慢慢流下来。 他作出给本做心肺复苏的样子,尝试着修补他破损不堪的身体内部,移除残留的金属粒子、利用组成腹腔内积血的原子重塑他严重破裂的脾脏和断裂的腹内大血管、修复被子弹穿过的断裂的肌肉。 我能成功。列奈不断告诉自己,我能救他。我不可能只能用这个杀人。 急救车尖锐的鸣叫由远至近,彼得带着医生凑近本和列奈,怔怔地看着他们探了一下鼻息和脉搏,把一个氧气罩扣在了本脸上。 “还有呼吸!”医生飞快地说,“抬上车。” 彼得怀着一点绝望的期冀,站在急救室外盯着门上那个血红的指示灯。 “他会没事吗?”他问列奈,“我还能见到他吗?”他看列奈捂着眼睛没有作声,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腕,“你向我保证了——本不会有事是吗?” “……对。”列奈用遮挡眼睛的手握住彼得的,回想了一下担架上本的身体内部状况,“我保证。” 他在看见正常的世界时无声地松了口气,转过脸看着彼得,用力地抱了抱他。 急救室的灯转绿的时候,列奈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彼得的僵硬。护士推着担架急救车出来,主刀医生跟在后面走到彼得面前。 “是伤者家属吗?” 彼得连忙上前一步,“我是!他是我叔叔——怎…怎么样?” 医生其实没有刻意地停顿,但是他用以组织语言的那半秒钟就好像电影里故意吊人胃口的拙劣技巧一样漫长。 “已经脱离危险。”医生说,笑着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这是个奇迹。我不知道是为什么,这是我从业以来见过几起枪伤中伤者情况最轻微的一起。” “你叔叔看起来简直像是被一颗橡皮弹打中,内脏和血管几乎没有受损。”医生说,“也许一周后就能康复了。” 彼得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扶住了列奈伸过来的手臂,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从刚才起一直屏着呼吸。 “谢谢、谢谢……”他喃喃地说,用力地握了一下医生的手,转过头来看着列奈,眼圈慢慢地红了。 “吓死我了……”彼得说,“我……我以为……” 他哽住了,狼狈地抽了口气,用力抹了把脸,欧洲人的白皙皮肤被他揉得泛起了淡淡的红色。彼得掩饰性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表。 “已经两点了。”他说,“你……你回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列奈怎么走呢?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实在没法在这种时候抛下彼得离开。 他推着彼得到病房里,把他按倒在旁边的空床上,手掌搭上他的眼睛。列奈感觉到彼得在他手心里眨了一下眼,睫毛微微扫过他的皮肤,让人心里发颤。 “快睡吧。”列奈低声说,遮住他视线的手指很温柔地摸了摸彼得的眉毛,“我帮你看着。……你知道我常常不睡觉的。” 彼得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嗅见列奈袖口淡淡的被阳光晒透 - 分卷阅读18 的气味,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列奈用另一只手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小心地把被角压到他下巴下面,然后费劲地侧着身体从彼得兜里翻出手机来,给梅发了条短信。没说是什么事情,只是告诉她今晚不回家了,让她先睡。 至少得有一个人能睡个好觉吧,列奈无奈地想。他凌空勾勒了几笔彼得被雪白的被子衬得尤为清晰的轮廓,笑了一下,又叹了口气。 要是能一直陪着他就好了。列奈想,仔细地看彼得有一点凌乱的棕色卷发,宽阔的额头,盖住眼睛的薄薄的手掌,刚才在急救室外被风吹得泛红的鼻尖,颜色淡淡的嘴唇,线条明朗的下巴。 怎么回事?哪里都喜欢。 希望这个人永远平安和快乐,想要的都能得到,愿望都能实现,爱的人都在身边。列奈想。希望……希望我也是他爱的人。 他从彼得身上抬起眼睛,拿出手机边玩贪吃蛇边关注本的情况。他不太爱犯困,尤其在彼得身边。 ——那次吃了感冒药除外。 也许因为总担忧好时光不够多吧?而恰好在彼得身边的每一秒钟,都是大好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老了虐不动了 谁敢动虫的叔叔看我不一口咬死他 明天论文dd1,尽量把下一章赶出来 爱你们呀(?)?? ☆、ti11 death 遭到枪击之后大概有半个月,本不得不卧病在床。失去一个收入来源的同时还要支付高昂的医药费,这无疑给彼得的家庭带来了沉重的经济负担。 不过梅没有什么怨言,她是个普通的女人,但是充满着爱。本能活下来,她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反而是彼得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愧疚。 “那个劫匪我见过。”彼得告诉列奈,流露出一种痛苦的神情,“我在一家店里看着他实施抢劫——我如果,如果当时能阻止他!” “就因为店主不肯少算我两分钱。”他带着一种几乎是尖刻的冷漠评判自己,“我害本中枪了。” “不是因为两分钱。”列奈按了按他的肩膀,比天和海洋还要蓝的眼睛凝视着他,“是因为你在赌气。本告诉你你的父亲会这样做,你就偏不。——你不能这样用最坏的恶意揣度自己。你……你忘了吗?你不能这样说我最喜欢的人。” 彼得偏过头去,一腔郁愤被他的话压了压。但他仍然固执地说:“是我让本中枪的。” 列奈拿他没有办法,转开话题说:“你说那天你羞辱了弗莱许?” “对,……”彼得顿了一下,“他用篮球砸翻了别人的颜料桶,把横幅给毁了。” “我……我想给他点教训。”彼得说。 “你看,”列奈尽量温和地说,“我和你一样大,没有本叔叔那样的人生阅历和心胸。我们只能设身处地去试图理解他人的想法。你其实也不是不明白本叔叔的意思,对不对?” “他不希望你变成和弗莱许一样的人。本叔希望你就算拥有让别人难堪的实力,也不做出让别人难堪的举动。正因为弗莱许是个混蛋,我们……我们更不能用混蛋的方式对付他。他会觉得‘混蛋’是对的,只是他不够强。” “对不起,我是不是太说教了?”列奈抱歉地说,“我有让你感到不愉快吗?” 彼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靠近去抱了他一会,低下头把脸贴在列奈颈侧。列奈勉强压制住自己闪避的动作,在他背上拍了拍。 “没有。”彼得放开他,抬头笑了笑。 列奈观察到他脸上沉重的神色略微散去了一些,笑着顺了一把他的卷发。 “本现在没事。”列奈说,牵住他的手晃了一下,“生活有时会给我们一些告诫,我们总是得倾听。——下一次遇到抢劫,你会记得阻止了吧?” “当然。”彼得不假思索地说,“我愿意发誓。” “那这就够了。”列奈一锤定音。他笑起来的样子未免太讨人喜欢了,英俊到闪闪发光的地步,让人忘记一切坏事。 此时他们俩正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这条路彼得实在已经走过很多遍了,但不知为什么,每次和列奈一起走的时候总觉得路边的风景都新奇得让人流连忘返。 他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叹气。 列奈没有问他怎么了,默默地也叹了口气。 不同于彼得,他是知道自己叹气的缘由的。 自从他第一次向世界展示自己的能力,他就意识到一种将他与人群隔离的,无法抵抗的力量。有一个喜欢的人,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每一次他因彼得感到莫大的幸运和喜悦时,列奈都不由自主地去想这种幸运的时限。他知道所有他的幸运都是有时限的,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时隔多年之后终于再次开始不愿面对这一点。 如何面对呢?列奈转过脸,可以看到彼得深棕色的卷发上铺满朝阳那种流淌的金红色。列奈闭上眼睛都记得他左边脸颊上那颗很小的雀斑,在一个个夜晚里清晰得让人感到畏惧。他想起彼得的频率已经高到让他自己感到慌张的程度了。列奈甚至难以回忆起在不认识彼得的日子里那些想他的时间是用什么填满的。 但这种种忧虑他都说不出口,终于只能叹气。 那天的化学课上,彼得和列奈戴着护目镜和口罩,面对一个小小的锥形瓶严阵以待。 “这回一定能成功了,”彼得说,双眼盯着那个被翻滚的泡沫覆盖住,看不清内容的瓶子,“产生了泡沫,我们预言过这个——” “泡沫里有纤维状物质,”列奈透过护目镜仔细观察,想用手里的玻璃棒蘸取一点出来测ph值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能把你的玻璃棒递给我吗?” 彼得没有察觉什么不对,直接伸手将摆在自己桌面上的玻璃棒伸进锥形瓶里蘸了蘸,拿出来点在试纸上。他们总是能心有灵犀。 “弱酸性。”彼得说,“等等——” 他惊喜地抬起头来,把试纸推到列奈那边:“成丝了!” 列奈观察了一下锥形瓶,笑着在纸上的最后一行实验数据上打了个钩,“虽然我总是夸你,但我现在不得不也夸一下自己了——我怎么找到你这样的天才的?” 彼得被他说得笑起来,冲列奈举起手,列奈迟疑了一下,捧场地同他轻轻击掌。 “我觉得我们甚至应该为此得个奖。”彼得轻快地说,俯身谨慎地把锥形瓶里的液体转移到试剂瓶里,盖上玻璃塞,“克利斯朵-帕克奖,听起来还不错。” 列奈笑出了声,边和彼得一起往实验室外走边脱下自己的实验服,“帕克-克利斯朵奖吧,pcp,听起来t_tip">:. 分卷阅读19 pp正经一些——” 他的脸色忽然微微一变,迅速地侧过脸看了一眼墙上光滑的瓷砖。 “你的实验服怎么缺了一块?”他听见彼得说,“正好是个手印……你把沾了硫酸的手套摁上去了?” 瓷砖上列奈眼睛的位置有淡淡的金色反光。 “……可能是吧。”列奈顿了顿,短促地微笑了一下,“我母亲叫我下午回家一趟,我得去请个假。” “这么突然?”彼得担忧地看看他,“……不会有什么事吧?你妈妈她……呃,知道我们……?” “她知道。”列奈说,盯着地面避免和彼得的眼神接触,“没事的,别担心。” 一段短短的沉默之后,列奈看见彼得往前跨了一步,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他犹豫一下没有反抗,只是移开了视线。 “你怎么了?”彼得低声问,“你——你有点不对劲。你看看我。” 可是列奈不敢。 “真的没事。”他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彼得,轻轻地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出来,“你别多——”想。 列奈僵住了。彼得实验服的肩部也出现了一个手印,露出了实验服下的深色t恤。 “我……我真的得走了。”列奈狼狈地快速说,低下头假装看了一眼表,“太晚了。我……我们,……” 他一时哽住了,惶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最后一句。 他能面对面对彼得说的最后一句。他能面对面亲口告诉喜欢的人的最后一句。 “我没法跟你分开。”列奈说,他仓促地捂了捂眼睛,无声地吸了口气,“彼得·帕克,你不知道你意味着什么。” 我的夏天,我的梦境,我的玫瑰花蕾,我的东西南北。 列奈在转身的时候默默地想。如果就是今天,在这一天我要失去一切……这是不是最好的安排?我还没有伤害到我最喜欢的人,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是美的。 只是怎么甘心?如何甘心? 列奈越走越快,最终狂奔起来。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越来越快速地离彼得越来越远……可是他必须这样。那该死的万有引力快要击倒他了。 你知道自己一生也许只能遇见这样一个人,你以为你能和他长相厮守,和他并肩同行,早晨你刚刚牵过他的手。你还没来得及吻他,那些拥抱都还不够填满接下来的漫长寒冬。 可是结束了。列奈告诉自己,结束了。 没有什么夏天和玫瑰,没有和另一个灵魂畅谈古今,……没有见过棕色的他的眼睛。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杀人犯?列奈在工作日上午空荡荡的街区上慢慢地蹲下来,用力地喘了一口气,心里非常茫然和冷静。你的路上注定只有一个人……为什么要沉溺于短暂的感情呢?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从你杀死自己父亲的那一天起,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可我……我还有一句誓言。我以为我会说给他听——我以为有一天我能说给他听。 作者有话要说: ti11deathtakesapart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抱歉隔了这么久才更新,这两天有一个大活动,实在是太忙了。 鞠躬。接下来会尽量恢复日更的。 ☆、thgs you don&o39;t kno “克利斯朵先生。” “是。” 黑色卷发的年轻人面对刺眼的灯光,不适地闭了一下眼睛。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穿着白大褂,对他伸出手,“介意吗?” 列奈疲惫地摇了摇头,把右手掌心朝上摊开放在桌面上。 “当心。”他轻声说。 库珀医生为他的话微笑了一下,戴着橡胶手套的左手盖在了他手上。列奈的手明显地略微一缩,被他自己勉强克制住了。 “不是第一次了,”库珀说,“你明知道自己不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伤害到我。” 库珀和列奈相接触的手已经裸露出来,他原本戴着的橡胶手套手掌部分全部消失了。他抬起手,指骨和血肉清晰地显现出来。 库珀吹了一声口哨,空气中出现水雾向他的手掌涌动,很快地将他缺失的部分补全了。 列奈沮丧地轻轻吐出一口气。 “……还是这样。”他说。他偏过头去看墙上的玻璃窗,梧桐叶浓绿的影子让列奈有点恍神。 “你得——控制它。”库珀说,忧虑地看着面前的孩子,“你的精神状态很糟。你应该休息一下,放松下来。” 列奈沉默了一会,把视线转到面前的红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又把桌子弄出了一个洞,迅速地缩回了手,集中注意力让消散在空气中化为二氧化碳和水的那些粒子重新把那个凹陷填满。 “抱歉。”他说,“我……我没法好好休息。” “世上有很多人想要超能力。”库珀试图开导他,“钢铁侠、美国队长、超人、蝙蝠侠、绿巨人……你只是比别人多了一项能力,这没什么不好,对不对?你没必要为此寝食难安。” “你太焦虑了,”库珀说,“这两个月来我没有见你好好吃过饭。你再看看自己的黑眼圈。——你能控制原子!但使你照过一次镜子,你就能把这该死的黑眼圈给消除了。” “我不知道这好不好。”列奈过了一会才回答,他有点怔怔的,“我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学会了很多东西,从而获得了很多。……但也……也失去了很多。” 他看着自己瘦得怕人的手指,自言自语地说:“如果我没有拥有这种能力,我也许不会见到他。” “医生,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好,还是仅仅得到‘过’好?” 库珀医生端详他的神色,谨慎地说:“你没有提及过自己的经历。如果不介意的话——你愿意告诉我吗?” 列奈思考了一会,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个很细微的弧度,但随即被他自己抹平了,“没什么可说的,医生。” “这不难猜测。”他冷静地说,“这样难以控制的危险能力还能带来什么样的经历呢?” “我很抱歉。”库珀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敌意,“我只是觉得也许说出来会好一点……我也许能说点什么帮助你克服心理障碍的话,之类的。” 列奈微微摇了摇头。“不必了。”他说,站起身来动作轻柔地把椅子推开,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转身出门。这些虚伪的礼仪好像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让他在最恍惚的时候也能显得从容不迫、无懈可击。 “我注意到这段时间以来你对外的唯一联系是向几个账户汇款。”库珀突然说,“我追查了资金去向,是纽约市皇后区。” 列奈的背影顿了一下。他微微侧 - 分卷阅读20 过身,露出半边消瘦的脸颊。 “最近那里不太太平,你知道吗?”库珀观察他的表情,“一小时前,皇后区出现了一只巨大的不明生物,对那里的居民造成了威胁。” 他看见列奈垂下了眼睫,阳光在他的颧骨上投下浓黑的,睫羽的阴影。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列奈说,“我……我会关注的。” “你这是怎么了?”梅揪心地捧着彼得的脸,“谁干的?” 彼得尴尬地扭过脸,用没有瘀痕的部分对着梅,“没有谁。我就是……撞了一下电线杆。”他尝试着转移话题,“本叔怎么样了?他的伤口还是得养着——” “撞电线杆?”梅怀疑地盯着他,转回去煎她的肉饼,“你……你最近真的不太好。” “是因为列奈吗?”梅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这两个月……都没有见过他。” “他……他家里有事。”彼得说,抿了一下嘴唇,垂下眼睛。 “学校也不去。”梅叹了口气,忧虑地说,“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没有联系你吗?你们这么要好。” 彼得说不出话来,微微摇了摇头。 “他很喜欢你,”梅絮絮叨叨地说,“俄罗斯有一句很老的谚语说‘唯有爱与恐惧无可隐藏’……这是看得出的。他看你的样子像是在读最爱的那本书。”她开玩笑说,“要不是列奈是男孩子,我一定以为你们在一起了——会结婚的那一种。” “我们……我们没有。”彼得干涩地说,他感到喉咙里苦得发疼,“他没有联系我。也许你看错了。” 梅感到他为此难过,转过脸来温柔地说:“不会的。我从不错看。列奈没有联系你一定是有原因的。” “也许明天他就会出现了。”梅故意轻快地说,“你甚至还来得及给他过生日。” 彼得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问:“本今天又去做工了吗?他身体怎么样?” “没有。”说到这个,梅微笑起来,“我们最近运气不错。本退休前的上司忽然找上门说要给他发退休工资,每个月三千刀;之前做工的公司也说要发抚恤金,今天刚去领了五千美元。” “要是能联系到列奈就好了,”梅遗憾地说,“本受伤的那天他帮了大忙!我们本该留他吃个晚饭什么的。” 彼得略微松了口气。“那就好。”他低声说,“我……我回房了。竞赛作业还没有写。” 他当然不是回房写作业。说实在的,他的作业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写了。彼得回到房里锁上门,把书包里的红蓝色紧身衣藏进了衣柜里,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也就是梅会相信这是在电线杆上撞的了。他从桌边拿出医药箱,用喷雾和冰袋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沮丧地倒在床上。 他讨厌冰袋。冰袋总能让他想起自己曾经被储物柜的柜门在脑袋上撞了个包。 而那个时候列奈还坐在他身边,会一整节课抬着右手把冰袋摁在他脑袋上,然后用左手写字。他看着列奈的左手字从最开始的歪歪扭扭到下课时的潇洒漂亮,教室顶上的风扇转个不停,风把列奈柔软的黑色卷发吹到额头上,他就皱起眉头向上看一眼,把它吹开。 彼得不知道一切是怎么了,他好像被蒙在鼓里,对整件事情一无所知。列奈走得太突然了。 他不知道。也许是他做错了什么,彼得在夜里有时候会这样想。他甚至真的去尝试了攀爬克利斯朵老宅的窗台,可是每个靠窗的房间都空无一人。 这一切毫无征兆。列奈只是突然地,说他得走了。 彼得烦闷地在床上翻了个身,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别想这个了,彼得。他告诉自己,想点别的。比如……今天那只大蜥蜴是怎么回事? 那只怪物给他的感觉太古怪了,像是人和蜥蜴的混合体。……他曾经担心自己会变成的样子。今天很危险,无数车辆被那只怪兽扫下大桥,他拼尽全力才勉强没有让哪个纽约市民出事。 彼得没有感觉自己像个英雄,他总记得自己做过错事。但这实在太不同寻常了,他实打实地感受到了一种伴随能力而来的责任,这让他心里沉甸甸的。 要是列奈在会怎么说呢?彼得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也许是“不可思议,我的男朋友是超级英雄”?或者“我很担心,但我为你骄傲”? 梅说列奈很喜欢我,这我已经知道了。彼得想,他亲口说了无数次,他总是在说。连最后一句话都在告诉我这件事。 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消失了呢?彼得看着天花板,沉默地想。他呆呆地躺了一会,忽然转身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拿下来,把空空的收件箱又翻了一遍,然后编辑了一条短信,点击发送。 他的发件箱快要满了,明明两个月前刚刚清空。 他只是有时候会想……是不是相比起列奈,自己说过的喜欢太少了。 闭着眼睛坐在车里的列奈伸手拿过坐垫上屏幕亮起的手机,摩挲了一下,没有忍心点开。 他的未读消息已经有一百六十三条了,每一条的开头都是“想”和“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应该可以见面啦。 尽量早一点更新! ☆、beeen 这天天气很晴朗,彼得拎着他的新书包,心事重重地从奥斯本大楼走出来。 他觉得康纳斯博士不太对劲。不管是对自己关于冷血动物弱点问题的冷漠回避,还是对自己身体状况不自觉的狂热。 他甚至觉得自己看见了康纳斯转身整理办公桌时腮颈上浮现的惨绿色皮肤—— 就像是一只蜥蜴。 彼得好像抓住了什么灵感,突然一惊。 我得去告诉警方这件事。他想,让他们在人类的形态下解决这一切。 彼得呼出一口气,把双肩包甩到背上,加快了去往警局的步伐。他最好快点通知他们,越快越好。 “希望您能重视这件事。”彼得靠近史黛西警长的办公室时听见办公室里有人说,“我因此特地赶来警局,以免您认为这是个玩笑。” 这声音熟悉到陌生的地步。他的脚步顿住了。 “这太荒谬了——”彼得听见另一个声音说,“但我会重视您的话,克利斯朵小先生。” “我非常感谢。” 说话声断了,紧接着是起身时衣料摩擦的声音,椅子被轻轻推开的声音……玻璃门被拉开的声音。 彼得茫然地站在原地,盯着那扇慢慢打开的门。 这感觉非常难捱,等着一个已经十拿九稳的答案,却因为太看重而难以放下心来、因为太看重而不知是好是坏、因为太看重而措手不及,坐立难 - 分卷阅读21 安。 他看见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拉开了门,示意身后客人先走。然后穿着白色衬衣的列奈走了出来,礼貌地微微低头向警长颔首。 是列奈。 彼得眼睁睁地看着他抬起眼睫,那一瞬间长得简直不可思议。他能数出列奈一根根分明的乌黑睫毛,那双难忘的蓝眼睛在不到半秒钟里慢慢地展露,像他的无数个梦境。 他们隔着几米的距离目光交汇。列奈停住了。 彼得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他想说的太多了,以至于不知该说什么好。你去哪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为什么不回我的短信?你看起来不太好。你怎么了?你瘦了好多。……我很想你。 “怎么了?”列奈身后的警长疑惑地问。 “……不好意思。”列奈顿了顿,侧过身给史黛西警长让出位置以便出门,移开了投注在彼得身上的目光。 警长从他身后走出来,看了看彼得,“呃,你的同学?” 列奈迟疑了一下,“……对。” 这不太像他。彼得下意识地想,列奈会说的话应该是“y best boyfriend”之类的。他随即想起之前的不告而别,感到一种难言的苦涩难堪。 他原本已经几乎是一个很有自信的人了,因为列奈永远在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可是如果一段感情中一直给你信心的人忽然不再给了呢?这被他造就的对这段关系的信心不就显得尤为可悲可笑了吗? 彼得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列奈一路走到自己身边。他转过头去看列奈的侧脸,听见他几近无声地吸了口气。彼得因他的这一点失态重新得到了一点勇气。 “等等,”他听见自己说,伸出手去扣住了列奈的手臂,“我们……我们得谈谈。” 列奈没有转头看他。漫长的沉默之后,彼得听见列奈低低地叹了口气。 “我们……”列奈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小声咳了一下,“我们出去吧。” 最后他们两个在咖啡厅坐下的时候,列奈仍然垂着眼睛不看彼得,这让彼得有些不安。 他想问问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想问问他为什么在自己身边消失了,无数问题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冲口而出的却是“你过得不好吗”。 “你瘦得太厉害了……”彼得凝视他消瘦的脸颊,很轻地说,“我看了好难过。” 他不知道列奈心里是怎么想的,只看见他浓而黑的遮着眼睛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我——”列奈好久才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指,数苍白指节上透出的经络来克制自己。 怎么好呢?怎么会好?你为什么问我这样的问题?你要我如何回答你?他深深地吸气,微笑了一下,干涩地重复了一遍,“没什么不好。” “可是我过得不好。”彼得凭着一腔孤勇,想要把一颗被揉绞得血肉模糊的心经舌出口说给列奈看见,“我没法好好做哪怕一件事情。我走在街上想起你把我的手塞进大衣口袋,经过糖果店想起你站在橱窗前面对我笑,听老师讲课想起你给我传的纸条,——” 他哽住了,用力地说:“我说不出来——我不能见不到你。我不敢想。你明白吗?你明白我吗?我还有好多年……你要让我的好多年里没有你吗?” 你明白吗?你明白我的心情吗?我知道生活当然可以继续,可是我要接受没有你的时光吗? 我必须要承受这种遗憾吗?你是我最不想错过的人,我牵了你的手,我不能再看见别人了。 你说了那么多遍喜欢我,你明明说了那么多遍!……你要让我这么难过吗? “我是不是遇见你太早了?”彼得压着干痛的喉咙,慢慢地说,“我……我是不是应该晚一点遇见你?是不是我遇见你太早了,我受的苦还不够多,不够换你陪我久一点?” “我夜里经常数星星。躺在屋顶……睡不着觉。想想当时已经很珍惜了,但是就是觉得不够,怎么都不够,还应该再珍惜一点。再多珍惜一点就好了,总是这么想。” “可是……可是有什么用呢?你不在我身边,怎么想还是遗憾。” “你看一看我。”彼得低声说,“看着我的眼睛。” 列奈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感到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我要告诉他,列奈在这种令人疯狂的痛楚之中想,现在就要。 我喜欢你。我爱你。列奈看着眼泪从彼得棕色的眼睛里慢慢地溢出来,千言万语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在喉头挨挤着堵住了。 我愿意为你去死。 可是怎么说出口呢? 他想起自己告诉彼得“看到你就觉得一切都很美,什么都可以原谅”,感到悲哀。 今天他依然这样想。被命运和巨大的悲哀折磨的每一个夜晚,他依靠那唯一一个光明的面容入睡,依靠这唯一的一点幸运说服自己原谅了一切不美满。 他认为自己想通了,人生是承受不了这样巨大的完整的幸运的,他只能得到这一点儿……他愿意受一切苦来换这一点幸运,甘心情愿,没有什么可不满的。 可是,可是看着这双眼睛…… 他凝视彼得每天每天出现在自己梦里的脸,难以承受地别开了目光。 那是他一生之中唯一的一点幸运啊,用这样赤诚的、痛苦的眼睛注视他。他怎么忍住自己不伸出手?他做梦都想,假如永远停在那里就好了,永远不要有后来。他们能依偎在一起,彼得手心里的温度他一生都不能忘记。 怎么能结束呢?诚然是美得太像是一个梦了。 可就像是一团火,它在燃烧的时候怎么能想见它的熄灭?那团火依然在他心里烧着,熊熊地持续灼烤他的五脏六腑,然而在他心以外的空气中,毕竟只剩下寂寞的烟了。 “我很抱歉。”列奈用尽全力说,拼命地攥紧拳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我……” “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告诉你理由。” 令他感到好笑的是,哪怕能想到一千一万句劝自己说谎的话,他仍然没法说出“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眼看刀刀要发完了! 明天,明天我一定早点更新。 ☆、restra 在库珀医生的帮助下,列奈现在终于可以基本保证在不直接接触物体的情况下抑制住自己对能力的无意识使用。 这意味着他必须得回去上学了。克利斯朵夫人多次来电询问他的“病情”,骨折的借口已经难以说服她对列奈的长期缺课表示宽容。 于是他们在警察局偶遇后不久的一个早上,彼得 - 分卷阅读22 同一个多月来一样独自走进教室,低着头把书包甩到桌上,然后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 他愣了一下抬起头,看见列奈坐在旁边,一只手撑着下颚。他的视线投向黑板,看起来有点疲倦。 “……hi。”彼得犹豫地打了个招呼,慢慢坐下来。 列奈拿着笔在写字的手没有停顿,转过脸来对彼得笑了笑,回头接着阅读黑板上昨天最后一节数学课老师留下的板书。 说实在的,气氛有些尴尬。不过他们本身倒没有这么觉得。 怎么说呢……还喜欢他的时候难过都来不及,是不会感到尴尬的。 “你——”彼得把手里的笔倒转过来,用笔头轻轻地敲了敲桌面,斟酌着问,“你现在住在哪?” “你家边上。”列奈回答,仓促地微笑了一下。 彼得转过头直视黑板,有点紧张地快速眨一下了眼睛,“那放学一起回去吗?” “不了。”列奈停顿了一会说,“我这段时间回家可能会很晚。” 彼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抿了一下嘴唇,有点沮丧不安。他再次开口时很好地掩饰住了这一点情绪,装作在认真补昨晚化学作业的样子边在作业本上写写画画边说:“那到时候叫上我。” “你要这段时间的笔记吗?”彼得重起了一个话题,开始在书包里翻找自己这两个月的课堂笔记,在桌上堆了一叠,抬起头推到列奈桌面上。 “万分感谢。”列奈伸手翻了翻最上面的一本数学笔记,消瘦的手指在最后一页上顿了顿。 “……不过你好像没记数学笔记。”他很轻地笑了一声,把那本本子放回到彼得桌上。 “我,”彼得卡了一下壳,“呃,我不该把数学笔记拿出来的。” “你明明知道的,”他懊恼地说,“我们都已经学过常微分了。……老师上节课讲的应该是三角函数,你……你要不翻翻书?” 然后他们心照不宣地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起笑起来。 “最近附近是不是不太太平?”列奈问他,“听说出现了一只长得像蜥蜴的怪兽……嗯,还有蜘蛛侠什么的。” “对,”彼得说,“就五天前,在曼哈顿大桥。” 他迟疑了一下,试探地问:“不过……蜘蛛侠?你……你认为他和那只怪兽差不多吗?” “不能这么说。”列奈考虑了一下,“虽然似乎都与动物有什么联系,……我没有目击现场,但就算不看报纸上记者的说法,只从结果来看,把设法救助市民的蜘蛛侠与那只造成重大损失和伤亡的蜥蜴相提并论也有点太过分了。” “怎么,”列奈没有看彼得,装出认真听课的样子,略微挑了挑一边眉毛,调侃他说,“你是他的粉丝吗?” 彼得吓了一跳,“不是。……我,我只是觉得他看起来人还不错。” 彼得说了这种疑似自夸的话之后有点害臊,不料列奈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不管他的初衷是想要当个被敬仰的英雄还是单纯想要帮助他人,至少从他的行为上来看,他值得这些赞美。” “你知道他在曼哈顿大桥上还救了一个孩子吗?”彼得不由自主地接口说,“那个小男孩坐着的那辆车快要掉下桥了,很危急……不过蜘蛛侠最后还是把孩子送回了他父亲怀里。” 列奈忍了一下没忍住,转过脸去看了彼得一眼。 “听起来是个英雄。”他温柔地说,“但是‘你’实在不必崇拜他,……我相信要是那张面具下的人是你,你也会这么做。” 他以为我是在向他夸耀自己的偶像呢。彼得想,心里有点说不出的软,又在种种离别和谜团之下被压得发酸。我还是喜欢他。我真喜欢他。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放学时列奈先走了一步,不过没有回家,先去了库珀医生的私人诊所。 他告诉彼得“这段时间回家会很晚”不全是拒绝同行的借口,他确实不敢同彼得走得太近,准确说来,他甚至不敢多看彼得几眼,害怕自己不自觉地靠近他、牵他的手、摸他的头发……然后发生什么糟糕的事。不过他也确实和库珀医生约好了每天放学去他的诊所检查一遍自己能力的控制状况。 这两个月里他一直在练习控制这种能力,但实在有些困难。库珀说这可能是心理因素。 列奈必须得承认自己的确对这种奇异的能力有难以忽视的抗拒感,并且已经压抑了这种能力太久。但他现在必须把这种能力——不管是“神奇的”还是“被诅咒的”——收为己用,鉴于他已经无法将这种能力压制下去,伪装成常人生活。 “既然在过去的十七年里都没有影响你的正常生活,为什么突然爆发了呢?”库珀医生问。 “我……我也不确定。”列奈慎重地说,“这毕竟不是什么能用科学来完美解释的东西。但是我猜测,只是猜测,也许是因为两个月前我主动使用了它。” 库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同列奈接触的那只手抬起来看了看,又放了回去,“能具体说一下吗?” “我从意识到自己拥有这个能力以来就有意识地克制它,”列奈说,“因为……一些原因。两个半月前我是第一次主动使用它。我先是持续地实验这种能力,那段时间我就已经感觉有时候自己会不由自主地短暂进入使用这种能力的状态。后来我又有一次紧急救助了一起枪伤的受害人,也许是使用过度了?我不知道。” 库珀观察列奈的表情,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你能做到看着我的手吗?” 列奈犹豫了一下,眼珠微微一动,视线落在了两人相接触的手掌上。 “oops。”库珀抬起手来,让空气里的水分子补全自己刚才缺失的部分,“至少有进步了,克利斯朵小先生。” “根据仪器以及我的亲身测试,向你汇报一下研究发现。”库珀说,“希望能对你有点用处。现在你已经能够控制自己在情绪波动时也不分解接触到的物体了,但是当这个与你接触的物体出现在你视野里的时候还是会被程度轻微地分解。” “我同泽维尔教授共同做过研究,曾经就你的情况向他致信请教,——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你要是有时间去拜访他,也许能得到一些帮助。——他认为你最需要的是克制自己对这种能力的排斥心理,学会去使用它,而不是生活在被它影响的不安之中。” “查尔斯·泽维尔教授?”列奈抬起眉,“我在刚刚意识到自己的不同时了解过他的一些事情。但我……我可能还是难以接受与一个能看穿我想法的人的会面。” “不过我会认真考虑的。”列奈抱歉地笑了笑,站起身来,“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该回去了。” “不像是你通常的告 - 分卷阅读23 别时间,”库珀随口说,“有什么事吗?” 列奈没有立刻回答,看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早点回去……看一眼我的安眠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不是!超级早! ☆、fear1ess 那天列奈步行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远远看见彼得房间窗帘后透出的明亮光线,微微松了一口气。说不清是为什么,离开诊所一个人步行回家带来的与世界的疏离感一下子就在这光下冰消雪融了,他甚至产生了一点困意。 列奈打开门,穿过客厅快步上楼,却在半道上停下了。 他听见楼上有声音。 列奈抬起脸看了看自己好好锁着的房门,放慢脚步走到门前,轻轻地吸了口气,克制自己不自主开始变化的视野。 冷静点,他对自己说,不能伤人——也许只是鸟类。 他屏息把房门的锁打开,推门而入,看见一个穿着红蓝色紧身衣的身影靠坐在他远离帕克家房子的那边窗台上,正试图推窗进来。 这个身份不明的闯入者没有戴头套,深棕色的卷发乱糟糟的,被汗和血液打湿了贴在他的后颈上。 列奈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蜘蛛侠? 几乎是他发出疑问的同时,那个莫名让人觉得熟悉的棕色脑袋转了过来面对他,露出一张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认错的脸来。 “呃,……我该说hi吗?”彼得·帕克脸色有点苍白,冲他笑了一下,“帮帮我列奈,你家的窗怎么推不开——” “你看,本还在养伤口呢,我总不能再让梅看见我这个样子,”被放进房间安置在沙发上之后,彼得有点紧张地说个不停,“我现在也是个名人了——哦或者名蜘蛛?——也不能随便找个小巷躺着过一晚上然后告诉梅和本我只是在你家过了个夜,不然明天报纸上可能就有‘都市新英雄蜘蛛侠小巷昏迷’的报道出现——” 列奈半跪在沙发前面,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给他胸腹那三道深得怕人的伤口消毒,不断提醒自己注意力集中的时候不能碰触到彼得的身体,咬着牙不想搭理他。 “……嘿。”彼得说了好一会,没有得到一点回应,小心地停下来低头看了看列奈,“你……你吓到了?你生气了吗?” 他看着列奈蹙在一起的好看眉毛,有点惴惴不安。列奈瘦而长的手指很用力地捏着镊子,指骨清晰地发白突起,酒精棉球碰触伤口的力度却很轻。彼得停下说话之后被转移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伤口上,低低地“嘶”了一声。 “我没法说你。”列奈说,手上的动作又放轻了一点,眉毛皱得更紧了。 “我去找康纳斯博士了——那只蜥蜴。”彼得不由自主地把声音压低了,好像怕惊破两个月来他们靠得最近的一次相处,“他现在很危险,极具攻击性,我得为纽约市民的生命安全负责。” “为你的生命安全负责。”彼得说,棕色的眼睛温柔地垂下来看他,“你也说了,如果面具下的人是我,我会那么做的。” 他身上这件自制的红蓝色制服将他与平日那个“书呆子帕克”隔离,给了他一点儿莫名的勇气和责任感。我得保护他,彼得想,感到心脏柔软地膨胀起来,像加厚了对里面住户的保护层。 然后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列奈的眉心。 列奈稳定的手明显地顿了一下,抬起眼睛看他。彼得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因大量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上浮出一点淡淡的红。他现在实在是脏兮兮的,脸上身上到处是血、排水管道里的灰尘、淤泥、水和蜥蜴的皮肤、肌肉组织,甚至连他刚才那个突然的吻都在列奈的额头上留下了一块小小的污迹。 彼得想给列奈擦一下,看了看自己潮湿破损的手套,窘迫地打算把伸了一半的手缩回来。列奈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低头,主动用额头挨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指背。彼得在他低头凑过来的时候发现列奈的耳朵也红了,突然有点莫名其妙地开心起来。 列奈没有再说什么,沉默地在彼得对自己变异过程的叙述中给他处理完了伤口,站起身来后退了一步,“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彼得看着他转过身把手按在墙上,然后列奈的手就在墙里越陷越深,黑色、白色的粉末顺着墙壁上那个光滑凹陷的边缘倾泻下来,在墙角积成了小小的一堆。 “你看。”列奈冷静地说,“要是我刚才碰到你,你可能就在那堆碳和氧化钙粉末里。” 他下意识地夸大了自己能对彼得造成的威胁,好让“与列奈交往”这件事显得更加危险一些。他不是特别明白自己的心态。 在能力失控之前,列奈没有想过把这件事告诉他。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太危险了。他一直将自己置于保护者的位置,于是因此难以向彼得袒露自己除了“明亮”、“好”之外的部分。 他本想就这样疏远彼得,可是看来做不到。那么他就有义务把和自己接触的危险性告知彼得,然后由彼得来决定他们之后关系的走向。列奈实在不是很愿意这样做。他担心彼得做出让他自己后悔的选择。 而他不愿意让彼得后悔……也不想给他带来任何不好的东西。 “所以这就是你的理由?”彼得说,深棕的睫毛在眼角投下暗暗的影子。他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尤为动人心弦。“你……你因此疏远我?” “我不是一个需要你保护的孩子。”彼得说,“我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得给我选择的机会!” 但现在看来他其实是错了。列奈沉默地想,我其实知道他是个很强大的人,我应该选择相信他,而不是替他做出决定。 彼得看不出他的想法,从沙发上直起身来。他堆在腹部的蜘蛛侠制服滑到腰上,胸腹部线条清晰流畅的肌肉上沾着汗水,在暖黄的光线下显得非常漂亮。他在列奈看不到的地方因为伤口被牵动龇了一下牙,尽量将身体前倾想要看清列奈的表情。 “如果你是个普通人,你会因为我是蜘蛛侠而疏远我吗?”他紧紧地盯着列奈的侧影,眉毛略微皱起来,显出认真的神情,“我现在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我们扯平了。” “而且……而且我那么喜欢你,就算我们不在一起,我仍然被你吸引——”彼得竭力想要用他不常锻炼的口才表达出自己的心意,“那难道不是我们都在彼此身边才更加安全吗?” 列奈转过脸来看他,彼得年轻英俊的脸上写满了紧张。 这是我喜欢的人。列奈无可奈何地吁了口气,把陷进墙里的手拿开,地上那堆粉末像水流一样沿着墙壁向上流淌 - 分卷阅读24 ,把那个他刚才制造的手印填满了。 他怎么能在面对感情时如此英勇?甚至到了让列奈反思自己的地步。 “而且我现在自愈能力还挺强的,”彼得对上他的视线,一下子更加紧张了,“就算万一你一不小心把我的胳膊给弄没了一块,也不要几分钟就能长回来——” “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列奈忍不住笑起来,大步走过去俯身抱了抱他的肩膀。 “你看,什么都没发生。”彼得乐观地说,棕色的大眼睛追着列奈的脸,“你……你害怕吗?” “……什么?”列奈抬起眼睛看他。 “就是……你发现自己会把东西变没的时候。”彼得说,看着列奈。 列奈沉默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有一点儿。但是太久啦,我记不清楚了。” “你呢?”他转而问彼得,“你当时害怕吗?” “我也……有一点儿。”彼得有点不好意思,垂了一下眼睛,“但是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你看,我也能保护别人了。” “你很小的时候就发生过这种事吗?”彼得忧心地问他,“我……我是不是还没有认识你?要是我当时在你身边就好了。” “要是我当时在你身边就好了”。 列奈听得手指发麻。这个人让人不知如何是好……世界上怎么会有彼得·帕克这样的人?要说愧疚后悔,合该是自己更惭愧。彼得最害怕的时候自己就在他身边,却没能除掉他的不安。 “好吧。”他听见自己说,“那以后……以后我都待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被自己的更新时间感动! 可以尽情地夸我:)我不怕骄傲 ☆、1izard “你最好祈祷自己的自愈能力真的够强。”列奈在睡前警告彼得说,“不然就算你半夜醒来没有发现自己少了一根手指,明天早上你也没法带着那三条口子去上学。” “我现在已经可以翻身了!”彼得不服气地说,示范性地把自己翻了个面,正面对着列奈,示威地把自己的手臂搭在他腰上。 列奈笑着看他,把手举到脸边上装作投降。一绺乌黑的卷发柔软地搭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连被彼得蹭上去的好笑的污渍都显得可爱。 彼得“噗”地一声笑了,伸手上去擦他的额头。他刚刚被推进浴室洗过澡,总算不像刚从泥里打滚出来了,“你没有照镜子吗?”他把手指上的黑印展示给列奈看。 列奈不以为意,甚至对他做了个鬼脸。 “又不是我跑去地下管道系统里找蜥蜴打架把自己弄得一身是泥,”他说,“……还在自己身上添三道那么深的伤。” 列奈说着一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那只蜥蜴爪子上不会有毒素吧?”他紧张兮兮地把彼得的手从自己身上拨下来,仔细扫视了彼得一遍才放心地重新躺回床上。 “我要去找他麻烦。”列奈闭着眼睛嘟囔,“看着都疼……” 彼得被他突然坐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呆呆地任由他摆弄,直到他又倒回床上才回过神来。 ……未免太可爱了。彼得轻轻磨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默默地想。还好我成了蜘蛛侠。 他其实感觉到列奈对自己的态度有点过于保护了。如果不是自己今天向他暴露了蜘蛛侠的身份,他也许还会继续这种态度。 这是难以避免的。即使列奈一直把他当作一个值得平等交谈、倾心以待的天才和恋人,作为一个能单手摁住185磅(约合84kg)的弗莱许的校篮球运动员,列奈总是会下意识地觉得瘦弱的彼得需要保护。 想想吧,身高超过一米八,体重才9o磅出头的一个男孩。跟半个弗莱许差不多。确实让人难以自制地感到忧心。 他不清楚具体是为什么……也许是自己表现出来的能力终于让列奈觉得应该让出决定权,也许是自己身份的突然转变提醒了列奈自己是一个有权得知真相和作出决定的、有充分自主能力的独立个体,又或许他猜错了,列奈只是得知了他的秘密,于是用自己的来交换。 总之他现在又重新得回这个人了。 彼得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一点,端详列奈闭着眼的面容。 这样长时间的观察是日常生活之中不常有的,人类从史前时期流传下来的本能让我们避免这种可能会表现出侵略性的行为。——现在这种行为通常只在恋人之间被温柔地许可。这认知让彼得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带着紧张的喜悦。 男性毕竟是没有女孩子那种柔和的面部弧线的,过低的体脂含量总会让他们的肌肉和骨骼轮廓清晰地显露出来,显得棱角分明。列奈因为近来的急剧消瘦,更是连原本脸颊上的一点点弧度都消耗完了,闭上眼睛的时候甚至显得憔悴。 可是怎么说呢?有些人就是吸引你,不管他现在有没有黑眼圈,嘴唇是不是干裂,脸颊是不是消瘦到凹陷。他看着列奈的脸,甚至对他八、九十岁满脸皱纹的样子都充满期待。 “所以你去警局也是为了告诉警长这件事?”列奈抱着书和彼得一起走在楼道里,“但你怎么知道那只蜥蜴就是康纳斯博士的?” “我那时候其实不那么确信,所以只是想要提醒警长注意他。”彼得说,“你不在的时候我又去找了康纳斯博士,询问关于跨物种基因的事情。他的反应让我觉得很不对劲。” “谁一直在研究试图用蜥蜴的基因来填补人类的基因?康纳斯博士。谁能接触到最新的实验成果?康纳斯博士。谁在紧急情况下最有可能成为第一个人类志愿者?——”彼得挤出一个不太愉快的笑容,“——康纳斯博士。” “敏锐。”列奈夸他,“我查了那天晚上曼哈顿大桥上所有私家车的车载监控,还调用了公共场合的摄像头,确实是科特·康纳斯。” “哇哦。”彼得愣了一下,“你……你有这种权限吗?” “没有。”列奈干脆地说。他迎着彼得惊讶的目光,憋不住笑了,“非常规手段——帮我保密好不好?我可是为了纽约市人民。” “好吧,”彼得说,“代表蜘蛛侠原谅你。……但你是不是得贿赂一下彼得·帕克?” “怎么贿赂?”列奈又笑起来,抱着书偏转身体把脸往彼得眼睛前面凑,故意碍手碍脚地惹他讨厌,“一顿晚餐?或者一个来自列奈·克利斯朵的吻?” 可惜他从来惹不到彼得的讨厌。彼得看着他笑盈盈的脸,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喜欢好。 “我选第二个。”彼得看着他说,抿了一下嘴唇来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克利斯朵先生现在给吗?” 列奈实打实地愣了一下。 “……这不 - 分卷阅读25 太像你。”他嘟囔了一句,脸颊上一下子就显出了淡淡的血色。他眼睛一垂,又很快地抬起来,闪闪地发着亮,“但是你自己说的。” 他飞快地在彼得脸上印了一个轻轻的吻,然后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来,假装看不见过往同学的诧异目光。 列奈才不管这些,人们总能做出自己的合理解释。 “那么你受伤又是怎么回事?”他问。 “我——”彼得下意识地说,“我观察到最近纽约的蜥蜴动向不太寻常,就追踪着它们到了地下水系统里面……” “对,然后看到了康纳斯博士建在里面的简易实验室。”他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地叹了口气,“我昨天晚上就想告诉你的。我说我总觉得忘了什么。” “实验室?”列奈挑起一边眉毛,“他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建实验室?” “我本来在墙上安了摄像机,”彼得说,“但都被他砸坏了。我只是远远地看见好像有电脑和实验器材,没来得及仔细观察。” 他挠了一下脸,后知后觉地感到那一小块被列奈嘴唇贴过的皮肤有点发烫。 列奈沉思了一会,皱着眉毛说:“好吧,我们尽快找个时间一起去看看。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攻击你?蜥蜴的基因对他的神智造成了影响?” “你和我一起去?”彼得吓了一跳,“你……你去干嘛?他有两个——不,三个你那么大!” “那他就有四个你那么大。”列奈瞪了他一眼,“你居然一个人就去了?” 其实彼得基因变异之后并不再像从前那样瘦弱了,但他虽然只是信口开河借题发挥,此时也确实感到生气。不是气彼得不信任自己什么的,而是恼怒于彼得战斗的时候自己没有在他身边。 彼得不知道他这种复杂的心情,连忙解释说:“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我只是——我……唉。” “我怕你受伤。”彼得说。他认真地看着列奈,略微皱着眉毛,好像光是想象这件事就让他感到痛苦了,低声请求说:“你挡在我前面那么多次了,还轮不到我站在前面吗?” 列奈好一会才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扭过头,“轮不到。” 要命,他想,彼得的睫毛也太长了。 “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他费尽全力才坚守住自己的立场,“这件事情也好,以后的事情也好……我们都不自己一个人扛着,好不好?” “你会担心我受伤,我也会担心你的。”列奈说,在上课铃声中把手里的课本放在了桌面上,“难道要我坐在教室里心惊胆战地想你会不会又被那头蜥蜴挠吗?” 他坐下来看了一眼彼得还是不太情愿的表情,不得已威胁他说:“还是你想我下次一个人跑去大战老鼠人?” “……好吧。”彼得叹了口气,小声抱怨,“你怎么对蜘蛛侠这么讲话?” “也许因为蜘蛛侠是我男朋友?”列奈在课桌下面悄悄碰了一下他的手,把彼得的手指轻轻圈在手心里,“我想一直和他好好地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品一品加菲小时候的美貌 ☆、by your side 彼得和列奈没想到的是,没等他们去找康纳斯博士,他就自己找上来了。 当时他们正要去体育馆上课,还没来得及走出教学楼,突然听见走廊尽头的盥洗室那边传来惊叫声。 “我——”列奈看了彼得一眼紧急改口,差点咬到舌头,“我是说我们。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动静有点太大了,”彼得侧耳去听,伸手把怀里抱着的篮球搁在了储物柜顶上,神情有点凝重,“不像是人类弄出来的。” “你去换衣服。”列奈说,脱了外套随手也扔到储物柜上边,盖住彼得的篮球。“我先去把那个在尖叫的小姑娘带走。” 拜特异能力者的基础进化所赐,列奈在那个惊恐的女生被大蜥蜴一爪拍飞之前赶到了盥洗室门口。 “你还好吗?”列奈一把将那个圆眼镜姑娘从康纳斯博士的攻击范围内拉开,挡在自己身后,“他从哪出来的?” “厕所隔间里。”那个姑娘吓得呜呜咽咽,伸手揪住了列奈的衣角,“我我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它吃人吗?” ……厕所隔间?列奈大敌当前紧绷的神经也没能让他克制住自己怪异了一瞬间的表情。 “挺不讲究的……”他轻声嘟囔了一句,安抚身后情绪崩溃的姑娘说,“放轻松、放轻松,不会出事的。” 那只巨大的蜥蜴一击不中,向前又冲了几步才刹住车,扭身面对列奈咧出一口狰狞的牙齿。它的头部被爬行动物那种纹理清晰凹凸不平的惨绿色皮肤包裹,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应激性的不适。这只强壮的怪物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声,似人似兽的一张脸几乎凑到了列奈面前。 列奈在这对峙中反手拍了拍身后的女孩,头也不回地哄她说:“嘘,到外面去。” 艾芙莉当然也想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但,“我……我腿软了。”她哭丧着脸说,瑟瑟发抖,“我好像动不了了。” 蜥蜴的脸凑得更近了,列奈经过极短暂的思考,一巴掌盖住了那张能叫人做噩梦的脸,硬是把这只半吨重的怪兽推得往旁边趔趄了两步。他趁机隔着衣物抓起艾芙莉的手腕,几乎是半拖着她把她安置在了不远处洗手台下面的小小空间里。 “呆在这儿别动,”列奈快速地交代她,回头看了一眼因面部凹下一个血糊糊的手印而暂时失明,疯狂四处甩尾抓挠的康纳斯博士,“有力气了再跑出去。尽量不要让别人靠近这里,好吗?” 艾芙莉泪汪汪地看着他,紧紧揪着列奈的衣角,“我害怕!求求你了,我……我害怕——” 列奈密切关注着身后康纳斯博士视力的恢复状况,尽量耐心地安慰她说:“好姑娘,好姑娘,帮我个忙好吗?你只要从这儿跑出去,然后告诉别人不要靠近这里。——我保证不让这只怪物离开这个房间,你只要跑出去就安全了。” 艾芙莉看着他几乎是灿然生光的金色眼睛,被莫名的勇气驱使着泪眼迷蒙地胡乱点了点头。列奈刚刚松了口气站起来,便在尖锐的危机感中猛地往侧面一扑,险险避开蜥蜴博士凌空甩来的一尾。他在艾芙莉的尖叫声中站稳喘了口气,转身助跑几步直冲向蜥蜴康纳斯,右脚踩在它膝盖上借力跃起,用力踹中了它坚硬的下颚,翻身落地。 他这一脚并没有给蜥蜴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只是将它逼退了几步,好叫危险源头远离那个保护着一个普通女高中生的洗手台。列奈挡在洗手台前,在身后摆手示意艾芙 - 分卷阅读26 莉趁现在快走。 艾芙莉浑身颤抖地从洗手台下面出来,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的时候,一个红蓝色的残影从她身边掠过,一阵风似的刮进了盥洗室里。 “里面很危险!”艾芙莉跑到门外,扶着墙勉强支撑着自己,声音发抖地冲里面喊,“别进去——” “可我是蜘蛛侠啊!”换好了红蓝色紧身衣的彼得踩在蜥蜴博士肩上,用蛛丝用力地勒住它粗壮的脖颈,勉强在压制它的同时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而且我男朋友还在里面呢。” 列奈即使在这紧张的情境中也因他的话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稍纵即逝的笑意,几步跨到蜥蜴人的侧面制住它一只胡乱挥舞的巨爪,集中精神让那只爪子变成了空气里的水和二氧化碳。 蜥蜴博士在剧痛中嘶叫了一声,更加疯狂地晃动身体试图将背后的彼得甩下来。彼得被他晃得左右摇摆,咬着牙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用力踹了一脚它肌肉隆起的厚实的背部。 列奈注意到它脸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了,刚刚消失的那只断爪也从断口处慢慢地生长出了嫩粉色的幼肢,一矮身用两只手分别按住了它的后肢关节。蜥蜴博士两膝剧痛,狂怒地挥动仅存的左爪想要拍开列奈,不料自己突然失去两腿的支撑轰然倒地,失去准头的爪击反而将列奈从被自己身躯压扁的危险中解救出来,一爪把他拍得飞出去两三米,在盥洗室光滑的瓷砖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坑。 彼得趁它只剩一只左爪难以移动,飞快地边后退靠近列奈边从吐丝器中喷射蛛网把它牢牢黏在地上,裹成一个巨大的蛛丝团,看它差不多动弹不得了,慌忙蹲下来查看列奈的情况。 “你还好吗?”彼得慌里慌张地想要伸手扶列奈,又不知道他是否受伤,不敢下手,“你受伤了吗?能站起来吗?” 列奈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撕心裂肺地咳了几声,勉强摆了摆手。 “……没事。”他说,忍着疼把手搭到彼得伸过来的手臂上站起来,对他笑了笑,“报警了吗?” “我……我报警了。”门口传来一个姑娘怯怯的声音。列奈和彼得双双扭头去看,是刚才跑出去的艾芙莉。 “呃,我也报警了。”彼得转回脸看着列奈,邀功似的,“来之前就打了119。” 他的蜘蛛侠面罩遮住了表情,但说不上为什么,列奈就是觉得他藏在面罩后边的眼睛一定睁得大大的。 像只小鹿。列奈不自觉地笑起来,用上最温柔的语气夸他说:“不愧是蜘蛛侠——纽约市民的好邻居,嗯?实至名归。” 蜘蛛侠扭过了头,不由自主地挠了挠脸,呆站了一会,直到听见了楼下的警笛声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哦,我——我得走了,对。” 他朝窗外射出一缕蛛丝,拉着手中的那端试了试牢固程度,顿了一下,又转回头来看列奈。 “我走了!”他说,一动不动。 列奈看着他,眉毛渐渐地抬起来一点,眼角流露出一点似是而非的笑意。 “——其实,”列奈说,往靠近他的方向走了一步,“其实我是你的粉丝。你愿不愿意和我拥抱一下?” “……什么?”蜘蛛侠拉着蛛丝的手微微一紧,小臂上的肌肉不明显地鼓动了一下。他的脚尖在地上轻轻地点了一下,迟疑地往列奈那边挪了半步,“当,当然。” 列奈笑着张开手臂抱了抱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皱着眉毛因强行使用刚刚率先着地疼得让人怀疑骨折的右臂而无声地抽了口凉气,很快地退开了。 “我最喜欢的人也是你的粉丝,”列奈看着蜘蛛侠制服面罩上那对亮闪闪的大复眼说,“我现在得去找他啦。” “嗯,嗯,对。”蜘蛛侠说,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转过头去,“再见!”他助跑几步从窗口一跃而出,荡着蛛丝几下就不见了踪影。 “哇。”被忽略了好久的艾芙莉站在盥洗室门口,迷茫地说,“他……他走了?那现在呢?”这个小姑娘看着地上扭动着粗壮身躯和幼小三肢的蜥蜴人,“它怎么办?” “我看着它,”列奈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又要你帮忙了——麻烦你把楼下的警察先生们带上来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蜘蛛侠的大眼睛真可爱啊……不管是制服里的还是制服上的都…… 我昨天深陷论文和推文前后夹击之中所以呜呜呜 我看看尽量最近哪天双更一下bia! ☆、bravery “所以克利斯朵迟到是因为协助警方捉住了一只五百多磅重的变异蜥蜴,而帕克迟到是因为去找克利斯朵?”班主任蒙斯特先生说,表情很是复杂。 “呃……对。”彼得硬着头皮说。抬起眼睛从下往上看了蒙斯特先生一眼,又马上把视线收了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是个真实的理由,听起来怎么就这么……这么虚假。 “你呢?”蒙斯特先生深吸了一口气,转向列奈,“克利斯朵?你确定你迟到是因为——协助警方捉住了一只五百多磅的变异蜥蜴?” 他一直强调“五百多磅”,看样子对这个重量印象非常深刻。 “如果您不相信,可以询问警方。”列奈对蒙斯特先生露出属于好学生的乖巧微笑,“但是……没错,这就是我们真实的迟到理由。” “我真的会问。”蒙斯特先生试图恐吓他们,“要是我从警长先生嘴里知道的事实和你们说的不一样,你们可能会受到旷课的记过处分!” “我保证,”列奈诚恳地说,“我们绝对没说一句假话。” “也许明天您就能在报纸上看见这条新闻。”列奈补充说,表情相当无辜,蓝眼睛纯洁得像个天使。 “明明是真的……”他们俩被蒙斯特先生打发走之后,彼得在路上小声地嘟囔,“我难得可以告诉老师自己真的参与了拯救世界——” “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相信!”彼得说,流露出一点小小的沮丧,又不由自主觉得有点儿好笑,“蒙斯特先生可能在想象科莫多巨蜥什么的……” “一只科莫多巨蜥从下水管道里爬进盥洗室的隔间?”列奈笑得停不下来,“我也没法相信。” 他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勉强严肃起来一点,“但柯蒂斯·康纳斯已经疯狂到这种地步了吗?跑到学校里来试图伤害你?” “我……我也不太明白。”彼得说,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与博士在奥斯本大楼里有过的几场谈话,“我向他表明过自己想要对付那只大蜥蜴的想法——我当时不知道那就是他——他可能觉得我对他有威胁。” “而且他现在知道我就是蜘蛛侠了,他担心我会告诉警方他的身份 - 分卷阅读27 。”彼得思考着说,“我猜测是这样。” “他为什么不能被警方知道?”列奈沉思起来,“他为什么要伤害别人?……他以什么方式对纽约市造成威胁?” “我们得去他的实验室看看。” “我记得你说过你在地下排水系统里见到过他的实验室?” 彼得和列奈同时开口,然后忍不住一起笑起来。 “哇哦,”列奈说,眼睛笑得弯弯的,“默契。” 即将去干什么大事的兴奋感让两个高中生在接下来的整节物理课上都聊个不停,要不是教物理的里德老师对他们格外偏爱,大概又要重蹈开学那天在走廊上罚站的覆辙。 “所以你的蛛丝来源不是我们在化学课上做的实验?”列奈挑起眉毛,隔着衣袖小心地把彼得的手腕掰过来看他戴在手上的蛛丝喷射器,“里面有一个生物芯片?” “对。”彼得说,保持着一个有点费劲的姿势任他摆弄自己的手,“生物芯片更加便捷一些,……但是产生的蛛丝强度其实和我们当时化学课上做出来的差不多。” “这种消息总是让人有点沮丧。”列奈放开他的手,把手肘撑在桌上摆出认真听课的样子,“我们的pcp泡汤了。” pcp是当时他们成功通过一系列化学反应得到蛛丝之后开玩笑说要设立的奖项。 “我不觉得,”彼得认真地说,转过脸来看着列奈,“我们用高中实验室的基础试剂做出了效果媲美奥斯本公司多年研究产物的成果——我觉得你是个天才。” “你才是。”列奈托着自己下巴的手微微一转,把脸别过来也看向他,嘴唇边挂着笑意,轻描淡写地说,“我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是能看见那些东西的原子排布。” 他很少谈起这个,因为之前总把它当作一种恶毒的诅咒或者什么东西。但是彼得让他渐渐脱离了这种想法。 也许有别于常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这至少挽回了彼得深爱的本。 “你的化学天赋不能被这个掩盖住,”彼得有点严肃地略微睁大了眼睛看他,“实验时有很多不可思议的想法都是你提出来的!” 列奈愣了一下,噗一声笑了,“你……你怎么了?” 他把自己的不好意思竭力用笑意掩盖住了,“你最近——总是夸我。”他不期然想起自己不在彼得身边的时候那一百多条短信,心里有点软软地发酸。 彼得没法说自己是在离开他的那段时间每天想他,想他为什么离开,想是不是自己表达得不够多,让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喜欢才不说一句就离开,所以在列奈重新回到身边之后一有机会就尽力赞美他,偏过头去紧张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我——我之前有一次去找康纳斯博士,”他说,眼睛盯了一会书页,又忍不住移到列奈身上,“他提到了我的父亲。” “他说,他说‘我当时就知道,没有他,我——’” “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吧?当时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觉得没有我的父亲,他什么成果也做不出来。”彼得说,看着列奈的眼睛,“这太可悲了。我当时就想,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对于我的父亲,这都是一件悲伤的事。” “一个拼命地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一个拥有同路的人,同路者却跟不上他的脚步。” “可是我们不一样。”彼得低声说,“我们并肩同行。你总是能给我勇气,让我觉得自己不是独自一人。——我不想你总是夸我,我想要你说我们两个一样优秀。” “我想……我想和你一同被提起,谁也不被当作谁的附属。” “……当然。”列奈趴到桌上,抬起眼睛从下往上看他,蓝得像是天和海洋的眼睛从浓黑的睫毛间漏出粼粼的光,温柔得让人感到安静,“我们谁也不是谁的附属。……你也总能让我感到自己并不孤独。” “但我……我能遇见你,真的很幸运。”列奈说,把两个人的手背轻轻地挨在一起,“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我总想把自己放低一点、再低一点,好让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他其实还总是担心彼得会觉得他们两个的家境实在不太匹配,但他觉得这话不适合说出来。 “看来还是我错了。”列奈微微笑着说,调侃了一句想要打破这过于煽情的氛围,“不过我要怎么夸自己?列奈·克利斯朵可真是个天才?” “……这也太不要脸了。”他思考了一会,装作苦恼地说。 “好像你没这么做过似的。”彼得也笑起来,帮助他回忆他们第一次见到彼此那天的医务室,“你当时夸了自己大概有一百遍‘英俊’。” 他们俩叽叽咕咕地笑闹了一会,直到化学课开始上了才勉强谈论了一些和学术有关的问题。 ——上次实验室合成蛛丝的性能测试之类的。 “说到这个,”列奈戴着护目镜,聚精会神地看彼得用酒精喷灯灼烧被绷直的一小截蛛丝,在注意着秒表的同时问,“你已经测试过生物芯片蛛丝的强度了吗?” “对。”彼得回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根细细的生物纤维,“在我第一次投入实战之前一个月。” “相当严谨——”列奈夸他,在蛛丝绷断的一瞬间按停了秒表,探头看了一眼仪器上显示的温度数据,“279秒,892摄氏度。——那你的制服是……?” “呃……我参考了运动员的服装。”彼得迅速地记录了数据,有点赧然地抬头看了看列奈,“我自己做的。主要材料是氨纶,设计成流线型,紧贴身体保证空气阻力最小……” “做工很棒。”列奈勉强忍着笑意,真诚地说,“很少有人能有给自己制作超级英雄制服的体验。” “不过我有点生气。”列奈略微挑起一边眉毛,移开视线做出不开心的样子,“我最近搜索蜘蛛侠的tag,推特上好多人都在夸蜘蛛侠身材好。” “可你是‘我的’男朋友!”列奈小心眼地强调说,“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要是我明天没有更新这就是明天的更新 要是我明天更新了这就是双更诶嘿! 啊好困睡了睡了! ☆、herever “哇哦。”列奈艰难地感叹了一句,“这和我想象中的超级英雄生活不太一样。” 他和彼得此时正并排蹲在纽约市地下管廊系统一个隐藏在小巷中不起眼的入口旁边,一起盯着地上那个黑漆漆的金属小门发呆。 “其实里面还是挺干净的。”彼得勉强地说,浓浓的深棕色眉毛拧在一起,“只要你不摔倒。” “……好吧。”列奈做足了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伸出两根手指一鼓作气把那扇小小的门掀开, - 分卷阅读28 在扑面而来的奇怪气味中憋气求生。 “我们最好快点下去。”列奈语速飞快,装作对博士的实验环境毫无意见的样子,伸长手臂拎过彼得装着衣服的双肩包,率先跳了进去。 不过说实话,美国的地下排水系统还是相当宽敞的,水道把光线映在管道壁上,亮斑粼粼地浮动,甚至让列奈想起那个雅典娜杯庆功派对中游泳池边映在彼得脸上的淡淡波光。 不过在下水管道里面想这个实在是有点不合时宜。列奈偏过头看了彼得一眼,略微弯了弯嘴角。 他们俩一前一后走在相对干燥的路面上,尽量避开地上的水坑。彼得看了看列奈脚上那双雪白的球鞋,落后一步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 “要不我背你吧。”彼得说,不好意思看他,“你简直像是在踮着脚走路。” “什么?”列奈忍俊不禁,“……我又没有受伤,也不是小姑娘,你背我干什么?” “你家地下室漏水的时候我连鞋都没穿,”列奈不以为意地笑着说,略微托了一下他靠过来的手肘,“你不记得了?” 他说的是他们发现彼得父亲与康纳斯博士合照的那天,那时候彼得家地下室的充填输送管坏了,列奈说着回自己那边找找有没有备用的,其实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悄悄用能力再造了一个。 列奈也是重提这事时才恍然回想起来,原来自己在那么早的时候就为彼得动用过这个他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主动使用的能力了。 而且自然而然到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妥的地步。 ……反而还因为感觉帮到了男朋友美滋滋的。 “我说真的。”彼得固执地说,把脸偏过来看他,眉眼好看得能把人的整个视野照亮,“我背你吧。我……我还没有背过别人呢。” 列奈挑起眉毛,带着一点疑惑笑起来,“干什么?非要背我。” 彼得又往后落了一点儿靠近他,眼角眉梢带着一点青涩又温柔的试探。他皱了皱眉毛,嘴唇略微抿起来,“不可以吗?” 列奈在他的大眼睛注视下举手投降:“好吧,好吧。” 他笑着叹了口气,小臂撑着彼得的肩,轻巧地跳上了他的背,然后感到自己的膝弯被彼得的手臂有力地勾住了。 彼得感觉他把下巴抵在自己发顶,垂在自己身前的一只手里拿着自己的头套。 “戴着这个闷不闷?”列奈从上方低下头看他,软软的黑发落在彼得额前,“还没背够?我不重吗?” 彼得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膝盖,歪头用脸颊蹭了一下他的手背,“你太瘦了。” 列奈愣了一下,笑道:“干什么?还嫌我不够重?——你到底怎么啦?” 彼得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开口,“我……总觉得这是我的问题。” “我给了康纳斯博士那个最后的公式,衰变率演算法。”他说,把列奈往上掂了一下,“是我创造了这个威胁到市民安全的怪物。你——你本来不必为此负责。” 列奈皱了一下眉毛,刚想开口,又被彼得打断了。他歪过头来看了一眼列奈,抬起脸用嘴唇飞快地贴了一下他的下巴,“但是我知道——如果是你卷进了这种麻烦,我也一定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我只是——有点愧疚。”彼得说,耳朵有点发烫,“而且我……嗯,喜欢背着你。” 什么啊。列奈不可思议地想,这是什么撒娇新方式吗? 未、未免太犯规了。 他本来挺不自在的,被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生背着,说实话有点怪怪的。列奈自从记事之后就没再被别人背过,这体验对他来说几乎有点新奇。 不过如果是为了哄男朋友开心,体验一下也没什么。 列奈大概也能够感觉到彼得的想法。之前一直是自己护着他,现在彼得好不容易能站在前边一次了,也想珍惜爱护自己喜欢的人。 他悄悄叹了口气,低下头亲了亲彼得的额头。 “你不要太自责了,”列奈说,满心的温柔让他的声音也变得柔软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就是阴差阳错……它只是发生了,不必总想着是谁在无意中引起了这件事。我们要做的只能是弥补。” “对,”彼得猛地想起来,“奥斯本公司里应该有跨物种基因研究的逆向血清——要是找到那个给康纳斯博士注射,也许他就能——” 彼得突然在转弯处顿住了,列奈疑惑地抬头,看见一个简易的实验台,药剂和资料摆在两边,莹莹的绿光照亮了这一小片区域。 彼得把列奈放下来,走上前去靠近观察那台正在自动播放演示视频的老式电脑,列奈跟在后边,从旁边的书桌上拿起几张稿纸一目十行地浏览起来。但他还没看几页,彼得忽然抓起他的手腕转身就跑。 “——他从警局跑出来过了!他想把跨物种基因试剂向整个纽约市传播!”彼得气喘吁吁地边跑边说,“放进加纳利设备里,发射到纽约上空,成云致雨——” 列奈跟着他狂奔,“他怎么想的?”他不敢置信地说,“那玩意真的对受体的神智有影响?他完全把自己当成蜥蜴了吗?” “这种族自豪感也太强了!”列奈难以接受地紧蹙眉头,迅速思考起解决办法来,“就算跨物种基因的逆向血清真的就在奥斯本公司,我们不是内部人员,也没法进去——” 他忽然停住脚步看向彼得,“我刚刚在他的实验台上看到了跨物种基因转化试剂的资料。” 彼得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停下来,心念电转之间明白了他的打算,“这里一定有他带出来的试剂装载仪器——你想在这里制作出逆向血清?可是我们还是得去奥斯本公司阻止他把转化试剂发射出去!” “那就让我把材料翻一遍。”列奈语速飞快,目光极其明亮,“然后我们再一起去奥斯本公司。” “对!”彼得眼睛一亮,“你就是试剂装载仪器!” “加强版。”列奈已经开始往回跑了,半转过头冲他飞快地眨了一下眼。 “你……你这样记得住吗?”彼得看着列奈翻阅那些纸质资料,手指翻页差不多保持在刚刚能看清的速度上,磕巴了一下,“……会不会翻太快了?” “不是还要赶路吗?”列奈头也不抬,“先记下来,路上再想——走吧。” 他抬起脸对彼得一笑,张开双臂,“纽约市的英雄,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到奥斯本大楼和你一起拯救世界?” 彼得戴上蜘蛛侠的头罩,看了看他笑盈盈的脸,一下子体会了历史上所有昏君的心境,感到万丈豪情、无所畏惧。 “乐意效劳。”他扬声说,带着列奈一起朝着奥斯本公司的方向跑了一段,随便挑了个路面上的窨井盖一头顶开,跳了出来。 这个追凶路 - 分卷阅读29 线确实是不浪漫了一点,彼得想,从手腕弹出蛛丝把列奈也拉了上来,看着他在路灯下闪闪发亮的蓝眼睛,心里一动。 所幸英雄的同伴足够讨人喜欢……竟让陪他钻的下水道也变得浪漫。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的fg怎么又倒了。 明明说要十一点前睡觉的。 今天给大家欣赏一张表情! ☆、guard you “蜘蛛侠专列!”列奈在高空呼啸的风声中大声说,一点都看不出害怕,还冲着彼得笑。 彼得抬头远望关注了一下地面上全副武装的警方人员、车辆,乐观地说:“也许等我们到那,会发现康纳斯博士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我们只需要把逆向血清交给警察们,危机解除——血清怎么样了?” 列奈在彼得面前摊开手掌,他淡金色的眼睛紧盯着自己手心上的那团空气,然后一支与奥斯本公司出品别无二致的试剂管慢慢被构建出来,空空的内部在它完全封闭之后被淡蓝色的液体以稳定的速度填满了。 “化学真是神奇。”列奈说,“我每一次都想这样感慨……元素周期表是有限的,元素的无数组合却构筑了整个世界。像是一种神的语言。” “想必你就是天使。”彼得笑道,没有转头去看他,脑海中却不期然浮现出列奈那双蓝得怕人的眼睛。 确实像是天使。他刚见到列奈的时候就这样想了。 “你怎么记住的?”彼得问他,“你只是翻了一遍!” “不然我怎么可能运用这种能力?”列奈不以为意地说,随手把那支血清塞进了提在手上的背包里,“我看过就能记住。但我要记忆的东西太多了,甚至没办法看完。” 他为了尽量补救自己造成的各种糟糕后果,从记事以来就有意识地去识记周遭的一切以确保自己能将不慎毁坏的东西重新构造出来。但世界实在太复杂了。 他没有仔细解释这件事,神色微微一变,“我觉得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顺利——” 列奈示意彼得去看周遭不动声色包围过来的黑衣警察们,“不知道他们抓到康纳斯博士没有,但是他们好像快抓住我们了。” “停下来!”男人冷峻威严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纽约夜间的空气里回荡,“重复一遍,停下,束手就擒,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别管他。”列奈冷静地说,拍了拍彼得勒着他胸腹部防止他掉下去的手臂,“你不想暴露身份,我们暂时没法谈。” 彼得看了他一眼,面罩遮住了他的表情,列奈只感到他的手臂紧了紧。他以为彼得是紧张,抬头对他笑了笑。 “没事儿,”列奈故作轻松地说,淡金色的眼睛却聚精会神地盯着地面上警方的动向,“就算真的开枪了,我也不会让他们打到你的。” “况且你还可以假装我是人质——”他补充说,“纽约城身价最高的人质之一,保证他们不敢开枪。” 列奈说得简单,其实心里也不太确定自己这个“人质”能不能确保彼得的安全。毕竟史黛西警长是出了名的固执刚正。 假如他认为“蜘蛛侠”对人民、法制的威胁力足够强,硬是命令下属开枪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彼得在林立的大厦之间高速穿梭,感觉列奈忽然不说话了,低头看了一眼,“你在——写信?” “写给史黛西警长?”彼得瞥见他写在那张数学草稿纸背面的开头称呼,有点儿想笑,“你打算怎么给他?” 列奈没法在扑面而来的狂风中好好写字,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dear”就停下了,干脆模拟墨迹在纸上强行构造文字。少了干扰的一行行文字漂亮又清晰,以至于最后写完的时候列奈越看那个扭曲的“dear”越不顺眼,把整张纸上最后一个自己亲笔写的单词也抹掉重构了一遍。 “只要交给随便哪个警察就行了吧,”列奈说,“他们应该都会把这个交给自己的长官。” 列奈说着伸开手臂,在彼得带着他飞速掠过一个黑衣警察身边的时候掐准时机松手,让那张草稿纸随风飘进了他怀里。 “不太对劲……”列奈刚松开手,就听见彼得的声音。他顺着彼得扬起下巴指示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片漆黑的坚尼街区,零零散散的路灯下面几个绿绿的身影缓慢地行动着,“那些是什么?” “和康纳斯博士的构造很相似——”列奈眯着眼睛远眺,“穿着的好像是破损的警服。” “康纳斯博士可能带了小型的加纳利设备,”彼得接口说,声音有点儿凝重,“他会不会把与自己正面遭遇的警方都变成了蜥蜴人?” “目前来看,这个解释很有可能。”列奈收回视线,注意到四周的那些黑衣警察们大多放下了手里的武器,不再组成包围圈对他们步步紧逼,暗暗松了口气,“我们离奥斯本塔还有多远?” 彼得的手略微紧了紧,歪过头去把列奈的脑袋蹭偏一点,让他的视线正对奥斯本公司大厦上的那个塔尖儿,“就在那儿。” 列奈和彼得全速赶去奥斯本塔的同时,史黛西警长正处于难以自制的狂躁状态。 一面是“**主义”的蜘蛛侠,一面是“反人类主义”的蜥蜴人,还有一个莫名被蜘蛛侠挟持却帮他说话的克利斯朵家独生子以及他打电话来疯狂施压的掌权人母亲。 他夹在其中,感觉自己里外不是人。 按照自己设想的,把蜥蜴人和蜘蛛侠都逮捕起来,不仅可能误伤市民、让蜥蜴人的恐怖计划得逞,也没法对克利斯朵家交代;只抓蜥蜴人,不管蜘蛛侠,克利斯朵夫人还是要为“警方无能地放过挟持克利斯朵家继承人的**主义者”秋后算账。 算了吧,史黛西警长头痛欲裂,破罐破摔地想,她儿子都说了“以克利斯朵家族的名誉保证蜘蛛侠不会做出有损纽约市民利益的事情”,克利斯朵夫人有什么意见就让她儿子解决好了。 “停止对蜘蛛侠的武装监控,”史黛西警长通过对讲机向所有出警的下属传达命令,“全力注意那只蜥蜴的动向,随时向我汇报。完毕。” “报告警长,”他的对讲机里穿出得力干将威廉的声音,“蜘蛛人与那只蜥蜴碰面了——蜥蜴人穿着奥斯本公司的实验服,手持生化武器,目前怀疑该武器能够完成将人类变成半蜥蜴状态的转化。” “申请指示!完毕。” 史黛西警长喉头滚动了一下,“对战况保持关注,不要轻举妄动。——注意保证公民的人身安全。完毕。” “收到。” 威廉沉稳地回答,放下对讲机,紧紧盯着不到二十米外那三个对峙的身影。 “你速度快,” - 分卷阅读30 列奈的视线紧紧黏在眼前面目全非的康纳斯博士身上,对彼得说,“带着血清直接去奥斯本塔,把它用那个巨型加纳利设备发射上去。” 许多与柯蒂斯·康纳斯正面遭遇的警察和路人都已经被跨物种基因试剂转化成了半蜥蜴状态,一个一个注射血清不太现实,像康纳斯博士设想的一样发射到纽约上空让大家淋一场血清雨是现在的最佳解决方案。 “你呢?”彼得急促地小声说,“你拖住他?你怎么拖住他?” 列奈从后边扣住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这边按了按,另一只手把提着的背包塞进了彼得怀里,“你忘了我们在学校里的时候了?” “不会有问题的,”列奈盯着那只大蜥蜴,很快地看了他一眼,“放心。……你带着我也没法爬那个塔啊。” 彼得沉默了一下,忽然抓住列奈一边手腕,把什么东西扣了上去,“你小心。——下雨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他转过身微微下蹲蓄力一跃而起,荡着蛛丝飞快地离开了。列奈挡住蜥蜴人想要追击的路线,挑衅说:“你的胳膊和两条腿长出来多久了?新的好用吗?” 蜥蜴人暴怒地对他嘶吼,强健的腰身用力扭转带动长尾扫向列奈,列奈滚倒躲过了。 变得更加易怒了。他在心里默默地评估,抬起头看见康纳斯博士为自己在那一击中莫名被切断的长尾摇头大吼,忍不住轻轻地“嘶”了一声。 左手开放性骨折。列奈尽量快速地从地上爬起来,趁四面围上来的警方瞄准暂时停止移动的蜥蜴博士疯狂射击阻碍了它的行动,成功地靠近了这只巨大的人造怪兽。 列奈故技重施,在它膝盖上轻轻一按,在它一边因骤然失去双腿而倒地,一边在倒地的过程中狂怒地四处胡乱拍击之下勉强闪避了几记,眼看身后就是人,干脆迎上去架住了它一只拍来的狰狞巨爪,在蜥蜴博士彻底倒地之前又卸了它一肢。 说实话,他觉得这种战斗方式挺血腥的。……还有点变态。 列奈抱着自己骨折的两条胳膊,蹲在再次只剩一只左爪倒在地上竭力挣扎的蜥蜴人边上,先在第一时间分解了他带出奥斯本公司的跨物种基因转化试剂和便携小型加纳利设备,抽着气想。他得在它的肢体重生之前把刚刚生出的幼肢再次从蜥蜴博士身上割裂出来,就好像他是什么热爱虐待受害者的变态杀人狂似的。 他百无聊赖地注意着蜥蜴博士的肢体复生情况,瞥了一眼周围警察的表情。 嗯,看样子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哪有我这样的变态杀人狂?列奈叹了口气,几乎有点委屈地看了一眼自己戳出皮肤的桡骨。为了虐待别人连自己的伤都没空处理了? 而且还得保证在血清雨淋到受害人的时候它的四肢是完整的,不然康纳斯博士没能把自己的右手长回来,反而少了两条腿——列奈觉得自己简直配得上一次起诉。 什么时候下雨呢?他在关注蜥蜴博士的同时注意着远处与其他蜥蜴人斡旋的警力,百忙之中分神往不远处的奥斯本塔看了一眼。彼得说下雨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然后他看见奥斯本塔尖向空中发射出一道耀眼的蓝色光芒,在极高的天际炸开,像一个急速扩散的光圈,把整片天空都照亮了。 列奈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给还在长胳膊的康纳斯博士撑起伞,然后在雨滴刚刚敲响伞面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肩被轻轻地拍了一下。 “我回来了。”彼得说,下巴搁在他肩上,“不留名的纽约英雄是不是该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超凡1收官! 不用打架之后又可以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啦!【bhi ☆、eetie “按照你的说法,那些被临时转化的蜥蜴人是没有什么太清晰的自我意识的。”列奈一边活动自己的手腕一边说,困惑地略微皱眉,“可这不就和康纳斯博士的终极目的不符合了吗?他想要‘给人类一份礼物’,可他的行为只能制造出大批的巨型蜥蜴。” “当时我在曼哈顿大桥上第一次看到它,它也没有表露出区别于一般蜥蜴的特征……”彼得把他的手腕握住不让他动,“也许是刚刚转化还没回过神来?——你轻点!” 彼得回忆起刚看见列奈时他骨头大剌剌暴露在空气里的惨状,气得想打他。 “也可能是他给自己注射的剂量更大?”列奈思索着说,没察觉到什么不对,“不过我们恐怕不会得到答案了……鉴于我和蜘蛛侠已经阻止了这场反人类罪行。” 他笑着抬起眼睛,意外地发现彼得脸上毫无笑意,并不打算给他抖的小机灵捧场。 “你怎么啦?”列奈用另一只手去勾他肩膀,“你不高兴吗?” 彼得自己也觉得自己这股气来得不合时宜,毕竟他们之前都已经说好了的,并肩作战,一起面对……可是,“我当然不高兴,”他还是忍不住说,“受伤的是我男朋友。” “我不是给了你吐丝器吗?”彼得数落他说,“你怎么不知道先把他缠住?” “你骨头都戳到外面了!”他心有余悸,瘦而长的手指反复摩挲列奈已经恢复如初的手腕皮肤,顿了一顿,低眉说,“我……我现在知道你上次看见我出现在这儿的感觉了。” 他们已经回到了列奈家里,彼得占了沙发,列奈就伸开腿坐在地毯上,懒洋洋地倚靠着他的膝盖。此时听了彼得说的话,他安静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看彼得。 “其实没什么的,”列奈好一会儿才笑着说,“你受伤的时候肯定也不怎么当回事,还觉得自己有点酷。我也是这样的呀。” “都是看着的人害怕。”他轻描淡写地想要揭过这件事,“你要是心疼我,以后自己当心就好啦。” 话是这样说,列奈其实还是痛得头晕。据说剧烈而短暂的疼痛感会在神经中滞留一段时间,看来是真的。 他怕彼得再说他什么,耍赖把脸埋在彼得膝盖上,一米八七的大男生了,哼哼唧唧地卖乖说“大半个晚上没睡觉好困”,居然也能让人没辙。 彼得甚至还觉得可爱。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捋列奈柔软的浓黑卷发,拿他没有办法。两个人累了一整天,互相倚靠着,迷迷糊糊地竟然就着这样奇怪的姿势也睡着了。 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醒来彼得和列奈都腰酸背疼。 “都是你。”彼得埋怨他说,“怎么窝在地上也能睡着?着凉怎么办?”完全不顾自己撸着列奈软软的头发比他睡着得还早。 “你也不知道把我叫醒!”列奈凶巴巴地反击说,“在你膝盖上睡一晚上你腿不疼吗?”丝毫不提自己凌晨半梦半醒之间其实 - 分卷阅读31 听见了彼得叫他去床上睡,就是睡懵了没能醒过来。 “反正你还是把我从沙发上拉下来了……”彼得嘟囔,假装没有听见列奈“睡着的人力气哪有那么大肯定是你自己滚下来”的狡辩,从列奈的身后向冰箱里边探头探脑,“你找出吃的了吗?我们好像快要迟到了。” “这个。”列奈弯着腰从冰箱里拿出一个不久前屯在里边的金枪鱼三明治,往后伸手拍在彼得手里,“拿去微波炉里热一热。我再找找——牛排、西兰花、小番茄、培根……我们是不是来不及煎个鸡蛋了?” 他站在冰箱前面浪费了几秒迟到前的宝贵时间用来叉腰,最后沮丧地从最深处翻出一袋吐司,“看样子只好路上吃了。” 彼得的手已经按在门把手上边等着他了。“我们可以轮流骑自行车,”彼得提议说,“然后坐在后边的人就可以把早餐吃完。” “列奈·克利斯朵可不是会在街上边赶路边吃早餐的人。”列奈强烈抗议,半分钟后揪住了彼得的书包带。 “前面有个坑——”他拍了好几下彼得的肩膀,嘴里塞着吐司,口齿不清地指挥他说,“来一个蜘蛛跳跃哈哈哈。” 不过尽管他们俩轮流把彼得那辆单车蹬得风驰电掣,一路超过了不少小电驴和汽车,彼得和列奈还是迟到了。 “都怪我找了半天吃的。”列奈从教室外面探出头,飞快地看了一眼教室里正在上课的索娜女士,沮丧地贴回了墙上。 “没找多久。”彼得善良地安慰他说,“主要是我忘了设闹钟。” “好吧。”列奈马上改口,“都是你不设闹钟。” 他在彼得不敢置信的目光里笑起来,“拜托,我开玩笑的。——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进去,被索娜女士当着全班的面冷嘲热讽;等她下课,被蒙斯特先生叫去办公室教育半小时……也许还要记旷课一节。” 列奈“嘶”地抽了一口气,牙疼似的说:“好像两个结局都不太美好。” “赞同。”彼得说,艰难地抉择了半天,“……还是进去吧,被记旷课通报批评可能更糟糕一点儿。” 列奈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有道理。” 他怀着就义的决心推开教师门,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径直走到自己座位上放下了书包,冲看过来的索娜女士露出无辜的微笑。 出乎意料,索娜女士只是冷酷地瞥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写她的板书。 然后在彼得溜进门的时候用全班人都能听清的音量提醒他说:“彼得·帕克,迟到是对授课老师的不尊重。” “我很抱歉。”彼得低着头把书包放到自己的座位上,咬牙切齿地低声对列奈说,“……她怎么不说和我一起迟到的你?” “也许是我到得比你早那么五秒钟。”列奈装作沉思,没一会儿就忍不住笑起来,“好啦……中午请你吃饭好不好?” 不过等到下课的时候列奈就知道索娜女士难得的仁慈之下隐藏的不怀好意了。 “她完全是看戏。”列奈悲愤地说,趴在桌上不肯起来,露出一只带笑的眼睛看着彼得,“她早就知道我要被蒙斯特先生叫去问话!” 彼得忍俊不禁,握着他的肩想让列奈站起来,笑着用他刚上课时的话来哄他说:“好啦好啦,中午请你吃饭。” 他们俩一起走到办公室门前,列奈礼貌地敲了敲门走进去,蒙斯特先生端坐在办公桌后,一如既往地埋头在成堆的文件之中。 他并没有同列奈多谈早上迟到的事情,反而关心了几句他被蜘蛛侠劫持的感受。这让列奈感觉怪怪的。 “我该怎么回答他?”列奈离开办公室之后学给彼得听,“‘被蜘蛛人劫持的时候你害怕吗?’” “我不害怕啊?”列奈说,视线随着笑倒在课桌上的彼得转来转去,哭笑不得地说,“蒙斯特先生还不相信,拉着我做了半天心理疏导。” “你该庆幸警方没有告诉蒙斯特先生你还独自对战了蜥蜴人什么的。”彼得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几乎已经从自己的课桌挪到了列奈的课桌上,深棕色的大眼睛里笑意闪闪地流动,“否则可能物理课下课你还回不来。” 物理是今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 “但是现在警方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了。”彼得有点忧虑,“这样没问题吗?你的家人知道吗?” “我可以假装自己只是携带了新型武器。”列奈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了,轻松地给出了解决方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母亲不知道。我……我不想告诉她。” 列奈迅速地转移了话题,“现在蜘蛛侠又多了一条劫持纽约市民的罪名……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个。” 彼得意识到了他对这个话题的逃避,顺着他岔开了话头,“也许可以说因为你有一支血清?可你的血清是怎么来的?” “捡的怎么样。”列奈想了一会,破罐破摔地提议说,“因为我是蜘蛛侠的脑残粉儿,所以捡了一个关键道具就以此要挟偶像带着我在空中游览纽约城?” “那你是吗?”彼得笑盈盈地问他。 “我当然是!”列奈惊讶地说,“你怎么会这么问?”他凑近彼得耳边,一副怕被发现的样子悄声说:“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是他的地下男友。” “哇哦。”彼得配合他装作被惊呆的样子,笑着侧过脸飞快亲了一口他的下巴,“那我呢?” “你……”列奈退开了一点儿,感觉自己耳朵根有点发烫。他平时和彼得做一些亲昵动作的时候胆子挺大,但彼得一主动凑过来列奈就莫名其妙地开始不好意思。 他看了一地扭回脸去看黑板,把手里的笔倒过来轻轻地敲桌子。 “你是地上男友。”列奈说,紧紧盯着黑板,装模作样地在老师提问时举起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被老师叫起来的列奈:等等等等,老师我先看个题。 真好啊撸1eo(1ion)!撸大猫也是撸猫的一种嘛。 其实我基友有说过我写的是动物园。奇怪哦??狮子和蜘蛛就能组成动物园了?? ☆、one ore “你看,”列奈一只手撑着下巴,用笔帽戳了戳彼得,然后在纸上画了一条长长的线。 “你的蛛丝,”他示意说,然后在那根线尽头加了一个实心的小点儿,“你。” “……什么?”彼得被他逗笑了,抬起眼睛来看他的表情,意外地发现他还挺严肃的。 列奈一边在那个用来代表彼得的点上画受力分析,一边很快地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也笑了一声:“你这样我都不想接着画了——你觉得加大质量有可能提高 - 分卷阅读32 你的速度吗?” “有可能。”彼得沉吟着说,上半身不由自主地向他倾斜,“虽然质量无法影响单摆运动的频率,但更大的质量可以削弱空气阻力……但怎么增加质量?” “只是突然想到了。”列奈放下笔,“不过增加质量也可能会造成负担,好像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最后只是唤起了我对你美术成绩的担忧。”彼得笑他,“你不是油画画得很好吗?” “难道你画受力分析的时候还要把受力物体的阴影画出来?”列奈假装生气,把画了彼得和蛛丝的纸移回自己面前,特地翻了个面,背面朝上盖在桌上。 “不给你看了。”列奈说,拿过一边的物理课本再压到那张纸上。 “拜托——”彼得笑着伸手去拉他袖子,“你刚刚不是也笑我吗?说自己不想接着画了。” 列奈翻着被压在纸上的那本物理书,随口说:“我哪里笑你?我看你笑得那么开心,想多看一会。” 然后列奈直到他把教物理的里德老师正在讲的那道大题从三百多页课本里翻出来、抄到作业本上、写好了答案,指着那道题的示意图笑着转过脸去,想问彼得像不像刚才那幅画的时候,才发现彼得一直没说话。 “你怎么啦?”列奈愣了一下,露出一个没能忍住的笑容,“看着我干什么?” 彼得如梦初醒,迅速收回了自己黏在他身上的目光,又自觉心虚地转回去看他:“没……没什么。”他意识到自己抿着一点因着滚烫的心而不由自主泛上来的笑意,很不容易地把弯起来的嘴角捋平了。 有点过分。彼得想,这个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听见喜欢的人说这种话,真让人愿意立刻死去……也真让人希望永远活着。 彼得大概不知道他心里的热度透过眼睛表露出来了多少。列奈看着他明亮带笑的棕色眼睛,被里面含着的温柔情感击倒了。他夸张地一脑门磕在了课桌上,把整张脸埋在了臂弯里,感觉自己的脸颊慢慢地烧起来。 “怎么了?”他听见彼得紧张地问,“你没事吧?……磕这么响一声疼不疼?” 列奈遮着脸摇了摇头,忍耐地叹了口气。 气死我了,他想。丢人。 那天的物理课以里德老师对列奈和彼得的连连提问告终,可能是里德老师对他们两个的偏爱也无法说服他接受彼得和列奈(在其他人的桌子全都相隔一段距离的情况下)总能上课上着上着就把桌子拼到了一起,还老是你拉一拉我的袖子我揪一揪你的头发的可耻行径了。 不过他们本人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老师们造成的伤害。 “我感觉自己的能力受到了轻视。”列奈念叨说,“太过分了。居然问我那道求速度的大题?” “那题小学生都会做!”列奈枕在手臂上,深蓝色的眼睛盯着彼得拿着笔写试卷的手。 彼得转过脸来,列奈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抬起了眼睛。彼得从上往下看列奈,实在感到可爱。他伸手去梳理了一下列奈的头发,低声哄他:“晚上带你去天文台玩。” “说定了。”列奈笑起来,“你开学那天就答应我了,今天才提。” 他原来一直记着,斤斤计较地非要等着彼得自己说出来。 晚饭后彼得告诉本和梅自己去找列奈玩,梅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一天到晚就是列奈,”梅说,“男孩子是这样的吗?……我们姑娘家年轻时候倒是总愿意黏在一起。” “连上厕所都要手拉手地去,”本接口说,笑着耸了耸肩,“你们女孩子实在是奇怪。不过列奈是个好孩子。” “他当然好。”彼得匆匆忙忙地收拾出一个背包拎在手里,从楼梯上跑下来,“我走了!” 本倚在沙发上看彼得雀跃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 他转过头去看梅,“我有时候真怀念年轻的时候。”他淡蓝的眼睛盛着一种温和的爱意,这感情透过本脸上那些细细的皱纹流露出来,显得非常柔软,“做一些危险而愚蠢的事、对某个人付出极大的热情——回想起来都是很好的。” 梅的表情放松下来,笑着“噢——”了一声,“好啦,你永远这样会说话。彼得要是像你就好了,绝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带着女孩子回家过。” “他像他的爸爸。”本说。 梅沉默了。 “是的,是的。”她说,语速慢慢的,有一点忧郁,“我们都知道这个。” 早已冲出家门的彼得不知道本与梅之间发生的对话,他边跑边把双肩包甩到了背上,远远地看见列奈坐在房前阶边的白色大理石扶手上,长长的腿垂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他偏过头看见彼得的身影,浓黑的柔软卷发被风轻轻地吹动,让他的笑意也显得非常温柔。 列奈从扶手上跳下来,一把搂住飞奔过来的彼得,笑着去揪他的书包带,“怎么还带书包?” “我告诉本和梅来找你玩。”彼得解释说,有点心虚,“带点作业什么的装装样子。” 列奈没有多问,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车钥匙,在手指上转了几圈,转过脸去看彼得,笑吟吟的,“带你去兜风?” 三分钟后彼得坐在了列奈的单车后座上。 “你的自行车钥匙怎么做成这个样子?”彼得笑得喘不过气,“我以为你要开着车去学校!” 列奈扭过头去看彼得,棕色的卷发蹭过他的脖颈,有点痒痒的。这个他喜欢的男孩子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各自都觉得彼此的骨头挺硌人的,但就是不舍得分开。 “我哪有车啊,”列奈笑着抱怨说,“车都是司机的。” 他们把自行车停在学校外面,此时大门已经关了。有些学生是住宿的,因此灯没有全熄,但天文台是一定已经上锁了。 所幸这对彼得和列奈来说不是什么难题。 “我们怎么上去?”彼得和列奈先后越过了两米多高的围墙,此时站在天文大楼下。列奈抱着手臂看了看大楼外墙上的水管,提议说,“我们可以开锁进去,或者爬墙。” “开锁吧,”彼得说,“我今天可是彼得帕克。” “不是蜘蛛侠?”列奈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包里装的是蜘蛛侠制服呢。” “不是说了是作业吗?”彼得下意识地紧了紧书包带,回过神来伸手去推他,“开门开门。” 列奈开了锁推门进去,楼下的电闸关了,黑漆漆的。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脸去看彼得,眼睛在黑暗里含着浓浓的一泓蓝,微微地发亮。 “给你点个灯。”列奈低声说,把手举到彼得面前摊开,手心里“噗”一声腾起一丛明亮的白色火焰,细细的白色粉末从火焰底部往下悠悠落在列奈手心里,然后又在某 - 分卷阅读33 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被吸引回到火下,循环往复组成的回路像一盏如烟似雾的灯座。 “这是——”列奈眉目的轮廓被光影勾勒得极为清晰鲜明,彼得在他的目光中走了一下神,好一会才说,“白磷?” “对。”列奈笑道,“白磷和氧气分子——是不是还挺好看的?也不产生有害气体。” “像三异丁基铝?”彼得笑起来。 “那把白磷改成磷化氢比较应景。”列奈说,用另一只手推开了天文台的门,示意彼得先进,关门的同时把手里的那团磷火熄灭了。 彼得打开门边的独立电阀,空旷的天文台亮起深幽的蓝。今天是周四,没有天文课,一整天无人造访的天文台在此刻终于醒来,向凡人展示宇宙的美与浩瀚。 他们从观星变作聊着天观星,变作抛开那些精密昂贵的天文望远镜,躺在地上看廖远的银河横陈天际,变作凝视对方的眼睛。 他们观不尽对方眼里的星星,让望远镜闲置一会吧。 “宇宙总是让人想到命运。”彼得说,“谁也说不清为什么地球是特殊的那一颗天体,说不清我们为何如此幸运,降生在这里。” “因此牛顿最后信了上帝。”列奈说,微微笑着,“而我甚至遇见一个人打破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 作者有话要说: 白磷在氧气中燃烧,明亮白色火焰,白烟(五氧化二磷固体) 三异丁基铝燃点也很低,不过有很重的霉烂味……所以列奈说磷化氢,就是传说中的鬼火,白色带一点蓝绿,贼恐怖。 我我我我回来了!上周考试!考完一大波论文截止……天天熬到三四点呜呜呜。 ☆、e “你曾好奇自己的来由吗?”彼得问他。 “你的父亲……他的样子、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想知道吗?” 列奈看着彼得,沉默了一会。 “很难说。”他温柔地回答,“我……我没办法想他。但了解自己至亲的欲望应当是人之常情。” 彼得转头望着天,低声说:“我已经不记得他了,说不上有什么感情……但是,但是我很想知道,如果他们没有离开我——” 他打住了,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太好,补充道:“不过这样对本和梅不太公平。我仍然很爱他们,我只是……偶尔会想象父母在身边的另一种生活。” “你呢?”彼得转脸去看凝视他的列奈,他一向爱说爱笑的恋人显得有一点儿沉默,“要是你的父亲在世,……你和你母亲之间的关系也许会好很多。” “是的。”列奈承认,他海蓝色的眼睛沉沉的,被天文台上昏暗的光线映得微微发亮,显现出一种暗暗的绿。 “我……我记得他的样子。”列奈说,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列奈察觉了,轻声地清了清嗓子,“我曾耳闻过他的许多事……他是个好人,正直、善良、睿智,他做过许多错事,但一一忏悔、弥补、引以为戒——” 他说不下去了,潦草地总结说:“但是死了。” 他没有委婉地表达“死”这个词,让整句话显得非常尖锐和残酷。 “我希望我的父母也是这样的人。”彼得说,“过世之后,别人想起他们,还能极尽溢美之词地给予赞赏。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这样幸运。” “你应该相信自己。”列奈说,淡淡的微笑挂在他嘴唇边,“我就相信你的父母一定比我父亲更加值得尊敬。” “那你呢?”彼得问他。他注意到列奈情绪有些低落,“你说过曾有一段时间一直在调查那些非自然的事情,你试图探寻过你父亲去世的原因吗?” “我——”列奈安静了一会,想说“我不想谈这个”,没有说出口。 他清楚地感到自己不能“不想谈”。他得说出来。 固然他能够一生守口如瓶,不说出这个秘密……可连最爱的人都要隐瞒的人生未免也太悲哀了。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告诉你。”列奈诚实地说,垂下眼睛,“我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我想要知道。”彼得说,往他那边挪了一点儿,悄悄地握住列奈的手,“告诉我吧。” 他觉得自己这种探究欲有点无理取闹,但又实在想要了解他。他本人、他的父亲……有关他的一切。 “我没有找过杀死我父亲的凶手,”列奈说,没有回握彼得的手,“我知道是谁杀了他。” 他的声音非常冷静,冷静得近于残酷了,“是我。” “——什么?”彼得下意识地问。 “我杀了他。”列奈说。他的嘴唇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我那时才五岁。没有人在周围,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母亲至今以为这是一宗无头悬案……她认为父亲的好友做了什么手脚。” 他把手轻轻地从彼得手里抽出来,低声说:“我不仅杀害了自己的父亲,还让一个好人遭受了不实的指控,难以洗脱莫须有的罪名,终生受到指责和煎熬。” “他后来自杀了。”列奈说,“毕生研究能让人在不到百分之一秒内人间蒸发的非自然能力,但是没有进展。我因为自己的软弱,从未告诉他真相。” 彼得看着他,愣了好一会。 “你骗我。”彼得说,翻身伏在列奈身上,把下巴抵在他发顶。 列奈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他,“……我没有。” “你说你不害怕。”彼得闷声说,“你骗我了。” 他说的是刚刚得知列奇异之处的时候,他问列奈害不害怕,列奈否认了。 “我……我害死了两个好人。”列奈有点不知所措。 “你不是故意的。”彼得说,脸颊贴着他带一点儿卷的黑发,“你明明知道自己只有五岁。你偏颇得太厉害了——你不能忽略所有客观因素,单只责怪自己。” “你再说一遍,”彼得要求他,“重新说。我要是知道这件事,我会怎么描述它?” “你……”列奈顿了一下,艰难地说,“我——我只有五岁,看见一团密密麻麻的色点靠近我,我的能力失控了。” “我告诉母亲很多次这不是费尔先生的错,但她不肯相信一个孩子的话,认为我受了蒙蔽。” “我怕告诉费尔先生真相之后,会威胁到自己的安全。” “但这都是借口——”他接着说,“我不够冷静,我不够强大不能取信于人,我视自己性命胜过他人的。” “我害死了两个人。”他说。 “你没有。”彼得坚决地说,“你尽了自己的努力,你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重视自己的生命是理所应当的。” 列奈沉默了一会,“我没法这样想。 - 分卷阅读34 ——我得承担起责任。” 他呼出一口气,轻轻地推了彼得一把,“但是我现在好多了。快下来,你好沉。” 彼得翻了个身,不甘不愿地从他身上滚下来,伸手去拉他的。 “有责任感是好的。”彼得说,“可是我……我不希望你有。这样说不对,可是我不想你这样。” “我喜欢你把别人的事视作自己的,可又不愿意你为此肩负重担,身处危机。”彼得看着他,棕色的眼睛在夜里亮亮的,像装着整条哈德孙河。“你记得那天我第一次敲你家的窗户吗?还有本叔被枪击的那天,我说这是我的错,那些你反驳我的话。” “你总说我要对自己好点,……你也是这样。” 列奈叹了口气,笑道:“你看大熊座。” “它的传说不太美好。”彼得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忽然感到脸上一软,惊讶地转过头看列奈。 “但毕竟很明亮。”列奈笑起来,若无其事地说,“从古至今,指引了迷路的许多旅人。” 彼得看着他重新带上笑意的脸,悄悄松了口气。他不太擅长安慰人,所幸这回似乎还算奏效。 “你生日是不是已经过了?”彼得问他,“我们刚拿了雅典娜杯的冠军回来那次,飞机上你就说自己的生日快到了。” “其实还没有。”列奈说,“我一年有两次生日。” “什么?”彼得笑起来,“真的?” “对,”列奈看着他的笑容,心情轻松得让他自己感到奇怪,“我刚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在保温箱里住了很久才稳定下来。我母亲说希望我的人生不要有开头的这一段生死一线,每年都在我出院回家的那天给我过生日。” “那你一年收两次生日礼物?”彼得笑他,坐起身来去翻自己的背包,“你生日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在哪,……现在补你一份。” 他从一路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双肩包里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列奈笑着接过来道谢。 “我本来想等个什么节日给你的,”彼得看着那个盒子说,“但是,嗯。” “也许看星星的日子就是个好时候。”彼得说,抬起眼睛看他。 列奈抬眉看了看他,一边揭开盖子一边说:“我也有东西要——列昂·库珀的《物理世界》!……嗯?” 他还没来得及表达完自己对书的惊喜,刚刚翻开那本难买到极点的书就愣住了。 不是书,是一本有《物理世界》外壳的本子,扉页的页眉画着几个小点和短线,正中有一个针尖大的空洞,里面有微光一闪而过。 列奈顿了一下,又看了彼得一眼。彼得紧张地盯着他,不由自主地抿了一下嘴唇。 “你——”列奈重新看了一遍页眉上的那几个点和短线,确认似的看向他。彼得没有说话。 列奈把那本书从中间翻开,一枚戒指在书页构成的戒架上微微地闪光。 “哇哦,这——”列奈一下子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对此实在没有准备。 怪彼得装戒指的盒子太大了。 那枚戒指是石头做的,打磨得很光滑,表面有纵横的纹路。 “是加州理工那个泳池底下的。”彼得低声说,列奈转过头去看他,群星闪烁之下他的面容像一个触手可及的梦。 “我——”列奈说,把那本书轻轻合上,忍不住低头一笑,“我真该动作快点。” 他把自己一直挂在颈间的那块表打开,里面居然也是一枚戒指。 他用左手把书里的那枚戒指递还给彼得,然后手掌往下翻,示意彼得给自己把戒指戴上。彼得托着他的手指犹豫了一下,那枚冰凉的石戒指刚刚碰到列奈的中指尖,列奈就把那根手指屈了起来。 “jt 1e□□e the rgthe rg fr”列奈笑着说,伸过另一只手去把自己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戴在了彼得的无名指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中指:恋爱中无名指(rgfr):已订婚或结婚,这里列奈的意思是算悄悄订婚! 哈德孙河是流经纽约州的河流,大熊座是北斗七星所在星座,一年四季不落入海面。大熊座的传说简单来说就是宙斯强抢小仙女然后赫拉生气把小仙女变成了熊,还想让小仙女的儿子把小仙女给杀了,宙斯发现就把儿子变成了小熊让她们一起升天,但是赫拉还是生气,所以串通海神波塞冬,别的星座都可以落入海面休息,但是不让这两只熊到海里休息,所以一年四季都能看见大熊座和小熊座。 今天……炸裂的空间和朋友圈……不要再让我回想了好吗?? ☆、ho “你这个也太——”彼得躺在星空下,举起手来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那枚闪闪发亮的戒指,斟酌了好一会,“——太亮了。” “哪里有人用钻石做素戒的?”他有点儿想笑,“看起来岂不是跟玻璃差不多……” “这不是钻石。”列奈圈住他的手指不让他盯着那枚戒指看,“是碳。” 彼得注意到他脸上略显窘迫的神色,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他结结巴巴地问:“所以那天你非要帮我剪头发——” “也……也有我自己的。”列奈说,把握着他无名指的手飞快地收了回来,“东西方都有这样的传说——亚当的肋骨、结发成约之类的——我觉得,我觉得有点寓意。” 彼得忍不住笑起来。他侧过身去凑近列奈,把两个人的手扣在一起,眼睛亮亮的,满溢的喜悦像某种云雾似地充满了整个空间。列奈于是也难以感到窘迫了,他平日虽然很开朗,善于同别人交往,但真正捧出真心的时候反而常常不如彼得这样自在。 他们俩傻笑了一会,彼得看着星星,后知后觉地烦恼起来。 “本和梅还不知道呢。”他说,有点儿懊恼,“你母亲都已经知道了。” “她大概也不会同意。”列奈笑道,“我母亲……总想给克利斯朵家留个继承人什么的。” “不过我不会有孩子的。”列奈紧接着说,“保证。” 彼得的情绪稍微低落下来。他意识到前路还有许多阻碍。但当彼得转过头去看列奈,他的蓝眼睛在星光下潋滟得像是一泓湖水,给人以灭顶的勇气。 “好吧,”彼得说,“希望他们能接受我——和我们。”他歪过头叹了口气,“本和梅对我其实很开明,但我也因此常常没有办法去做一些让他们感到为难的事情。” “你呢?”他问列奈,“你好像很少违逆克利斯朵夫人。” “是的,”列奈承认,“你知道,我父亲和费尔先生的事……” “我总觉得是我的过错。”他说,把手臂枕在脑后 - 分卷阅读35 ,“我母亲在父亲过世之后变了很多。她以前很温和,柔软,对世界多情……但失去爱人之后几乎不像是她自己了。因此我对她……我不知道,总是心怀愧疚。” “父亲不在之后她一个人承受了很多。而我没办法补偿她。”列奈说着转回去看彼得,神情很宁定,“我仍然很愧疚,但我不可能为她而活。这样说有点残酷。——喜欢你这件事她的反对没有用,但你不必为此感到愧疚。” 彼得沉默了一会,承认说:“人是不可能为了别人活着的。”他看着列奈,低声说,“但你总会觉得亏欠……也许永远觉得亏欠。” 列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说什么呢?他没有办法反驳。但他握紧了彼得的手,抬起来吻了一下。 “也许在那之前她会原谅我的。”列奈好一会儿才笑着说,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彼得。他其实不觉得克利斯朵夫人有一天会接受自己超出她规划的举动,只是不想给彼得什么压力,让他觉得不开心。 列奈也许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当年的无心之失,但他更加不能让那个巨大的过错在夺走他母亲的温柔之后再伤害彼得。 也许是自私吧?列奈想,这样我也不会失去自己的爱情。然后他看见彼得也笑了,眼睛在睁大的时候有一点儿圆,完全是他爱的样子。 他是愿意为此负罪的。他愿意为此去死。 “交换过戒指了,”列奈听见彼得说。彼得撑起半个身子,垂下眼睛去看枕着手臂躺在地上的列奈,眼睛有点紧张地眨了一下。 “什么?”列奈笑着问。 彼得低下头,飞快地在他嘴唇上印了一个很轻的吻,在他惊讶的目光里低声说:“这个环节好像应该有个吻。” 第二天学校里的所有人好像都在讨论列奈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他还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彼得变异后过于敏锐的听力捕捉到教室另一端艾芙莉——那个被列奈从蜥蜴教授尾下赶出教室的小姑娘——带着濒临崩溃的哭腔对小姐妹说,“我不相信——他还这么小怎么就订婚了——” 彼得看了那个表面上还装作认真听课的女生好几眼,直到列奈开始不满意地悄悄推他。 “看什么?”列奈半开玩笑地瞪他,“你的未婚夫在这儿呢。” 彼得忍不住笑了,歪过头有点不自在地挠了挠鬓角。 “你怎么就把戒指戴出来了?”彼得说,“我还以为我们该低调点儿……” “我脖子上可挂不下了。”列奈说,伸手过去拨了一下彼得颈上那根细细的黑色皮绳,它隐入衣领的部分挂着一枚戒指。 “而且我的母亲已经知道我们的事啦。”列奈不以为意地说,“只要你别戴出来就好。” “这让我很不甘心。”彼得趴在桌上,偏过头看他,“大家都在猜是哪个人——我却不能告诉她们是我。” 他们已经陷入隔三秒钟就看对方一要一整天了。要是能有一个标记就好了,彼得盯着列奈淡红的嘴唇幽幽地想,peter parker kissed。 他大概不知道列奈从昨天晚上起就想在他背后写巨大的“crysta1’s”。 “你可以告诉她们。”列奈看着他,带一点淡淡的笑意,“只要你先说服本和梅。” 彼得抬起眉毛看他,列奈笑着投降了。 “对不起,”列奈说,“我开玩笑的,你让本和梅再缓缓——你,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我?”彼得愣了一下,脱口问道,“我们不是一起去洛杉矶吗?”他懊恼地抿了一下嘴唇,“对不起,我——我以为——” “对,”列奈截口打断他,转开视线看向桌面上空无一字的笔记本,“没错。一起去洛杉矶。” 彼得要是也拥有列奈的能力,应该能看见他的脑垂体内多巴胺和内朌肽的分泌正在异常增高。列奈以为率先想要将对方安排到自己未来之中的是自己,没想到彼得只是以为他们之间早有默契。 “我反悔了。”列奈突然说,“之前我对你说过我不会在你身上用那个能力——我能收回吗?” 彼得记得他说过这话。当时列奈刚刚回来,他们俩并排躺在列奈的床上聊天。现在想想真不可思议,他们到昨天晚上才有了第一个吻。 “如果我想,我可以让你在面对我的时候持续分泌多巴胺。”列奈当时说,他深蓝的眼睛像夜里的海,“但我不会——如果有一天你想要离开我了,我可以从此都不出现在你面前。我……我希望你对开始这段感情没有后顾之忧。” “我那时候就说过了。”彼得此时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因放低了而显得温柔,“你要答应现在的我,要是多巴胺分泌的巅峰期真的只有四年,你要让它一直延长到我死。” 列奈有点狼狈地遮了一下自己的脸,闷声凶他:“小孩子家家不要总是说死不死的——” “我有时候觉得‘死’没有什么了。”彼得说,看着列奈假装认真听课的侧脸,“如果任何事情都有终点,我们只能期望终点是最好的那一个。” 列奈垂下眼睛,笑着说:“我期望终点是有你的那个。” “我愿意同你打赌。”列奈不看讲台了,转过头去注视彼得。这个男孩棕色的卷发硬戳戳地到处乱翘,眼睛却勇敢又腼腆。“用我拥有的所有东西来做赌注,终点的时候我在你身边。” “好啊。”彼得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轻轻地咳了一声,“我……我一定不舍得你输。” 列奈看着他,不期然想起自己几个月前同克利斯朵夫人的对话。 ——“危险和愚蠢的事……也许人一生总要做一两件。我希望你不要为此付出太大的代价,把一场赌局输得太难看。” ——“他——他不会舍得让我输的。……我希望能赢给您看。” ☆、and if 有个超级英雄男友的生活还是挺丰富多彩的。 比如现在,列奈就得帮自己迟到的男朋友打掩护,给两个人请完假之后去和他一起拯救纽约城。 “今天市中心出现了一只犀牛?”蒙斯特先生神色复杂,“这和你们请假有什么关系?” “我们打算就此发表一篇论文,”列奈眼睛都不眨地说,“研究城市生态对野生生物习性的影响。初稿已经给加州理工的教授看过了,他要求我们补充一点实例数据。” “好吧好吧,”蒙斯特先生挥手打断了他,在假条上签了名字,“最好我几个月后真能在哪本期刊上看见你们的名字,好让我知道这假没有白准——” “当然,”列奈笑起来,“会给您向下一届吹嘘自己学生增添资本的。” 蒙斯特先生在他匆匆忙忙的 - 分卷阅读36 背影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学生说不乖巧,又从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学习成绩也好得出奇,可说是好学生,实在也说不出口。 不过当然,他想,和彼得一样,是个天才。 此时纽约城另一头列奈不敢置信地问彼得:“这是犀牛?” 他抬起头确认地再次看了看面前巨大的钢铁犀牛战甲,扭回头去看彼得,“你……你没说这是个比喻。”他忧郁地说,“我告诉蒙斯特先生说我们是来研究野生生物的——” 彼得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忍着没有笑出声来,“我们是被蒙骗了。”他煞有其事地安慰列奈说,“我们以为市中心出现了野生犀牛,结果来了之后发现只是新闻的夸张渲染。” 列奈叹了口气。 “好吧,人生总是有一些意外。”他嘟囔说,冲彼得露出了一个笑容,“开始吧城市英雄?” “你把他的壳打开,”彼得冲他潇洒地挥手,“我把他扭送警局——” “分工明确。”列奈集中注意力将层层包裹住铠甲里面那个男人的铁、碳元素一一剥离,在空中构筑了一道短短的桥,刚好接住从空中飞跃过去的红蓝色身影,满意地小声说,“配合默契。完美。” “说真的,”彼得在结束了这场战斗之后迅速把衣服换了回来,和列奈一起从路边的小巷子里走出来,“你不考虑也给自己起个代号什么的吗?” “元素侠、魔术师……之类的。”彼得绞尽脑汁想出了几个名字,兴致勃勃地看他,“然后做身制服,我们就可以在这种场合一起出现了。” “元、元素侠?”列奈笑得停不下来,“不了吧,我觉得怪怪的——” “魔术师,魔术师还可以。”彼得也笑起来,“不然你总是出现在这些地方,会不会不太好?” “有点道理。”列奈点点头,推着彼得的肩要他加快步子,“那谁给你请假?……超级英雄需要一个打掩护的队友——就是我了。” 彼得还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他手忙脚乱地把制服塞进包里,“喂,……喂?梅姨?” “我在哪?我和列奈在一起呢,”彼得冲列奈使眼色,“对对,我——我让他跟你讲!” 列奈接过手机,故意不看紧张兮兮的彼得,沉稳地说:“对,我们在市中心——对,请过假了,是给论文收集数据。” 他说“收集数据”的时候抬起眼睛冲彼得做了个鬼脸,对当着彼得的面说谎有点儿不好意思,“好的好的,晚上和彼得一起写作业!” 列奈把被挂断了的手机拿开,笑着说:“你看,比如这种时候。” “你穿着制服不能打电话吗?”彼得拿他没有办法。 “我……我觉得自己没法胜任‘超级英雄’的工作。”列奈嘴角往下微微一撇,显得有点儿气闷,“你知道的,我的能力要是失控了,身边的人就会——” “我对这个实在不那么自信,”列奈承认说,“我不觉得自己能够完全控制它。它……它更多地让我感到恐惧而不是骄傲。” “但我觉得你可以。”彼得说,半转过身来看他,神情非常认真,“你就是一个英雄。从我刚认识你开始你就是。” “你不知道,”彼得很快地垂了一下眼睛,又再抬起来看他,“我……我之所以能有这么大的动力,一直帮助纽约的市民、尽自己所能去做一些好事,除了因为感到能力带来的巨大责任,也因为……也因为你。” 列奈愣住了,“……我?” 彼得注视他明朗的眉眼,低声说:“你也总是对别人伸出援助之手。” 然后他看见列奈眨了眨眼偏过头去,不肯再看自己了。彼得不知所措地转到他另一面想去看他的表情,列奈又迅速地把脸扭了过去不让他看见。 彼得忍不住笑起来。他看见列奈的耳朵尖有一点儿红了。 他其实意识到列奈回来之后不再像从前那样开朗爱说话了。他不忍心问发生了什么,只好学着主动起来。 好在列奈害羞起来也实在让他觉得可爱。 ……不过往往也害羞不了几秒钟。 “所以我是你的超级英雄啰?”列奈转回来看着他,眼睛笑得弯起来,暗示说,“我上次遇见蜘蛛侠的时候告诉他我是他的粉丝——” “然后你的超级英雄配合地和你拥抱了?”彼得说,“可我的现在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 他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赧然,列奈凑过来亲了一口他的眉毛。 “那我得努力了。”列奈调侃说,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好几眼他深刻明晰的双眼皮,怎么看都觉得喜欢。 “我们还回学校吗?”彼得一边走一边转开话题,“告诉蒙斯特先生消息有误?” “太尴尬了——”列奈想象了一下,哀叹说。“——不过他迟早会知道的。” “所以想点儿好的?”彼得也叹了口气,“呃——比如晚上一起写作业?” “下午还可以一起上课?”列奈又笑起来,“什么好?‘一起’吗?……我们什么时候不在一起了?” “那看来没有什么不好了。”彼得说。 回校之后理所当然地被蒙斯特先生盘问了,由列奈出场草草应付。 “有没有犀牛?没有。那你们去干嘛?我们以为有。”列奈从办公室回来,学给彼得听,“太傻了……我还以为自己不能完整地走出办公室了。” “你能的。”彼得笑道,“你忘了?‘微笑’——” 他是说列奈总是格外受年长女士喜爱,常常在别人悲愤地质疑原因时鼓吹“微笑”对他人态度的奇妙作用。 “蒙斯特先生好像不太吃这一套。”列奈撑着下巴瘪了瘪嘴。 “所以你的理论根本不适用于所有人,——大概就只对女性有用。”彼得笑他,“你还总说它‘具有普适性’。” “对你没有用吗?”列奈装作委屈的样子,扬起眉毛来看他,“你不是也喜欢我吗?你不喜欢我笑吗?” “我……我喜欢。”彼得不好意思再看他了,转回去装作看黑板,“刚刚老师说什么来着,勒夏特列?” “平衡移动。”列奈说。 他们闷头抄了一会笔记,列奈正聚精会神地解一道大题,彼得忽然把一张纸推了过来。列奈停了停笔,中指和无名指把那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移到自己面前。他看了好几遍,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磨蹭了一下,抬起眼睛看了彼得一眼。 我喜欢。那张纸上写,不过你最近好像不那么爱笑了。 还好你不笑的时候我也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啊晚安晚安早点睡吧! ☆、se1a “他叫什么来着, - 分卷阅读37 ”列奈头疼地把手里的笔倒过来敲了敲桌面,“阿列克谢·辛耶维奇?我没听清——我到底为什么要写这个报告?” 他感到匪夷所思,“没道理啊,他又不是野生动物……” 彼得坐在他身边,趴在桌上哄他写,“蒙斯特先生说让我们记住这次教训,下次调查清楚再出发……”他说了一半忍不住笑起来,“我下次一定把话说清楚,你跟我说‘野生动物’的时候我都呆住了——” 列奈瞪了他一眼,假装生气把手里的稿纸一股脑推到他面前,“不写了!” 彼得笑着坐直,打算把剩下的写完,草草一读却发现已经是完稿了。他抬起眼睛看列奈,列奈绷不住笑了。他站起来把彼得压在手指下的那张稿纸抽出来,故意压低声音逗他说:“舍得要你写么?” 他在彼得回过神来之前笑着跑走了,带着写好的报告去找蒙斯特先生交差。 “太危险了,”蒙斯特先生一边浏览他辛辛苦苦写好的报告一边教育他说,“没有弄清情况、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以后这样的假不要再来请了。” “我很抱歉,”列奈诚恳地说,“没有下次了,让您担忧是我的过错。” 蒙斯特先生从镜片底下看了看他,不太满意地“哼”了一声。他高高的鹰钩鼻让他显得有点儿不近人情。 “学校有几个参观国家公园的冬令营名额,”他说,拿笔在列奈的报告最后打了个勾,从一旁拿出两张申请表来,“你和彼得要是需要的话就填好交上来。” 列奈笑着接过那两张表,冲蒙斯特先生敬了个礼,“谢谢老师——” 蒙斯特先生摇了摇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这个学习机会很宝贵,”他叮嘱列奈说,“你们不要浪费,知道吗?” “当然当然,”列奈在门口转回头来对他露出笑容,“我保证——到时候把登论文的期刊给您裱在墙上!” 他一步跨到门外,轻轻地把门锁上,松了口气。抬起眼睛发现彼得已经在走廊里等他了。咖色的套头毛衣,露出红格衬衫的领子,他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看着走廊的尽头,听见列奈出门的响声把脸往这边偏了偏,深棕色的眉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非常清晰明朗,下颚线流畅漂亮。 甚至让列奈的脚步为之一顿。 “你跑过来干什么?”列奈扬起眉毛,加快脚步往他那边走,拿着那两张申请表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看这个。” “什么?”彼得粘在列奈身上的视线往他手里的表上分了分,“……冬令营?” “野生动物。”列奈说,把自己的手连着那两张表一起塞进了彼得的口袋,“蒙斯特先生督促我们写论文呢。” 彼得有点发凉的手指被他皮肤的温度烫了一下,不自然地蜷了蜷,“那你的论文呢?”他透亮的眼珠略微一动,目光轻轻地落在列奈脸上,几乎让他感到一种轻如鸿羽的真实重量。 “还真的有一篇,”列奈说,“——现在是我们的论文了。等会回去给你看,你加点什么东西,然后我们就寄到加州理工去。” “那个当时在雅典娜杯比赛上负责我们的老师你还记得吗?”列奈说,“莱维教授。最后是他给我们颁奖的。他的研究方向与这个有关,我们可以寄给他。” “所以你真的在研究犀牛?”彼得笑起来,“野生动物在市区的生存对其生理状态造成的影响?” “我写论文很快。”列奈把他塞在口袋里的手拉出来合在两手之间,轻声抱怨,“你怎么这么冷?——刚刚在口袋里挨着你冻得我一抖。” “那你还——”彼得抬眉瞪他,稍微抽了一下手,没能抽出来。 “好啦,”彼得哄他说,“我没有觉得冷,别冻着你。” 但列奈没把他放开。彼得尝试着又抽了一下,小指的指节蹭到了列奈戴在手上的戒指,坚硬冰凉,却让他心里忽然感到热和柔软。 他的手渐渐被列奈捂热了。列奈神态自若地把彼得的手牵住,在感觉彼得把他的手指卡进自己指缝时愣了一下,笑着转过眼睛看了看他。 “申请表轮到你写。”列奈说,“考考你知道我多少奖项。” “能谷歌吗?”彼得晃了一下他们两个牵在一起的手,觉得这样显得幼稚,镇定地停下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撇过脸说,“你偷偷得的奖我可不知道。” “学校里公示过的你都能记得吗?”列奈边走边继续晃彼得的手,故意加大步子走得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他转过头看彼得,脸上的笑容灿烂得不像话,“停下干什么?——这样走路好好玩。” 彼得被他逗笑了,随便他牵着自己的手晃前晃后,反过来问他:“你记得我被公示过的奖项吗?” “我不能算,”列奈说,“我连史黛西得过什么奖都记得。” “你记得我就记得。”彼得说。列奈蓝得怕人的眼睛凝视了他一会,他能看见列奈长而微卷的睫毛投在虹膜上的阴影。 “我有点嫉妒自己了。”列奈看着他说,“你教教我怎么才能让你也体会到我现在的这种心情吧。” “什么?”彼得笑起来,“记住自己男朋友的光荣历史很难吗?” 何况你还用我教吗?彼得默默地想,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钟……你都让我由衷感到幸运。 快要入冬的天总是黑得很快,放学时夕阳已经落下一半了,天上的云一层层地从红色褪成淡蓝,像一道铺满天际的彩虹。 列奈蹲在小巷的入口旁边,一只手撑着脸朝里面探头探脑,在一群小学生从里面狂奔出来经过自己身边时悄悄地叹了口气。 好一会儿,一个格外瘦弱些的男孩也从小巷子里慢慢走出来,手里珍惜地抱着自己的手工风车。 “你看见他了吗?”那孩子在经过列奈时抬起脸来问他,眼镜框下边的脸颊红扑扑的,“——他刚刚经过这儿了吗?” “我没有呀。”列奈装作惊讶,“你遇见他了?你跟他说上话了吗?” “对。”男孩笑起来,有点腼腆又有点得意,“他夸了我的风车——他说这是风力发电机。” “那你是我今天遇见最幸运的人,”列奈低下眼睛看他,“我是他的超级粉丝。我要是你就好啦。”他笑着伸出手,小心地紧了紧风车叶上一颗有点松的螺钉,“这样就不会再掉下来了。他穿着制服,可能不太方便帮你修。” “谢谢你。”男孩说,“——可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谁?” “刚刚那群男孩子跑出来的时候在喊他的名字呢。”列奈面不改色地说,“蜘蛛侠,对不对?” 男孩冲他笑了笑,抱着风车小跑了几步,突然转回身来,“你认识他是吗?” 他没有等列奈回答,有点害羞地 - 分卷阅读38 解释说:“你刚刚说他的时候……好像哥哥提起塞琳娜。” 戴眼镜的男孩跑远了,拐进另一条路的时候很快地偏过头看了列奈一眼。那个黑头发蓝眼睛的大哥哥站起来的时候很高,微微笑着往这边看。 “他说了什么?”刚刚换好衣服的彼得从另一边小跑出来,喘着气搭上列奈的肩膀,“你是不是把他吓跑了?” “他差点把我吓跑了。”列奈说,看了彼得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吓跑你?”彼得不明就里,上下看了看自己,“你……你笑什么?” “我没笑。”列奈说,“走吧塞琳娜。” 作者有话要说: 被铺天盖地的小虫消失图刷屏到想要跳楼。 今天是一大颗糖! (真不知道自己听着一个b站极虐视频的bg是怎么写出糖来的) ☆、butterf1y 冬令营前的两周,列奈和彼得计划在集体参观国家公园之前先自己去考察一下环境。 ……说是考察环境,大概也就是找个一起出门玩的借口。 “这里有点儿冷。”列奈低头看着地图,空着的那只手伸过去给彼得掖了掖围巾,“东边是巨蜥区,狮子在北面——我们先去哪儿?” “我不冷。”彼得努力把下巴从围巾的包裹里解救出来,“你自己都没戴围巾。——生活在城市里的动物,狮子更具有代表性吧?” “那我们先往北边走。”列奈说,认真地研究地图,“你身上有笔和纸吗?没有到我口袋里翻翻。” “用手机拍不行吗?”彼得把手伸进他大衣口袋里,一时不想拿出来了,“你口袋里好暖和。” “还说你不冷。”列奈把地图卷起来轻轻敲他的头,自己也把手塞进口袋里和彼得挨在一起,“我总觉得写在纸上比较快,不知道为什么。” 彼得没有回答,列奈疑惑地转过去看他。 “你看那边。”彼得用气声说,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脸上的表情安静得近于温柔。 列奈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看,结霜的枯草遍布荒原,冬日里的料峭寒风吹过,草叶上小小的霜和冰凌细碎地闪着光洒落,像一捧仙尘。 他们两个站在这儿,仿佛尘世之中只剩下一双凡人,手掌在同一个口袋里轻轻相贴。 “人间。”列奈好一会儿才感慨说。他转过脸来看彼得,说话时呼出的氤氲白气让他的嘴唇显得非常温暖。他微微地笑,低声问,“你想到了什么吗?” “不知道。”彼得承认说,把下巴埋进柔软的羊绒围巾里,感到自己被列奈手指留下的温度包围,“也许在想你。” “我近来常常由各种东西想到你。——玻璃瓶,天空,星星,海,路边晒太阳的猫,阳光。”彼得说,语调很平常,“看到这样的景色时和你在一起……很难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 “你呢?”彼得从围巾里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列奈,“你想到什么?” 列奈看着他露在寒冷空气之中的眉眼,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我在想……我该如何让人永生。” 彼得扬起眉毛,眼角带了一点儿笑意,脸颊却不知因天气还是心情泛红了。也许是心有灵犀,他很轻易地明白了列奈的想法。这一刻实在美到让人畏惧死亡的地步。 “如果可以——”彼得说,“很多人说这会是一种诅咒,但如果是和你一起,不如说是祝福。” 列奈凝视彼得的眼睛。他虹膜的颜色像是枫糖糖浆,糖分在清莹的液体中凝结成熠熠闪光的细小结晶,使他眼中仿佛有万千星辰。他知道自己受不了这个,彼得的目光是能杀死他的。 “我说过吗?”列奈没头没尾地问。 “我爱你。”彼得说。 列奈笑起来,连嘴角细细的笑纹都让人感到动心。 “我想带你去加州。”列奈说,“我——我爱你。” 两周后的冬令营如约而至,中城高中只有他们两个参加。带队老师在大巴上点了人数,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次冬令营的行程。 “我们按照顺时针顺序参观国家公园的各个分区,”老师说,“每个分区持续两到三天,有随队的专业人士为大家讲解,希望能够给你们带来一些收获。” “我们在本次冬令营中探讨各种大型野生动物的习性以及不同环境对它们可能造成的影响。”被老师引出来的动物专家接过扬声器,“大家要注意,最近工作人员们反映它们的情绪不太稳定,因此我们要格外谨慎。” 列奈和彼得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发觉这里的动物们有什么不对。凛冬将至,草原上的生命都沉静下来,默默地为度过漫长的严寒积蓄食物和力量。 这里是国家公园,不是非洲大草原。足够的食物、宽阔的领土,他们想不明白动物躁动不安的理由。 “引起它们不稳定情绪的是什么?”列奈举手问,深蓝的眼睛略微一弯,流露出资优生恰到好处的自信和好奇心,“快要入冬了,它们是不是应该变得不那么活跃才对?” 在国家公园供职的动物专家抬起头来望向他,坦诚地说:“你说得很对……但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出原因。” “在对动物的研究之中还有许多问题悬而未决,”他说,将投向列奈的视线收回来扫视全体学员,“就像今天这位同学提出的问题一样。还有许多工作等着我们去解决——也许等着你们去解决。这正是我们学习的意义所在。” 列奈放下手臂,偏头看了彼得一眼。他们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彼得说,他的眉毛蹙起来,在额心压出了一条淡淡的痕迹,“资源充足,还有什么能让即将过冬的动物感到不安?” “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猜测,”列奈说,转过头观察车窗外。 “你想说——”彼得微微一顿,“它们感到了威胁?” “来自其他生物的威胁。”列奈补充说。他收回投往窗外的目光,“我不确定,这只是一种猜测。……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就好像是,就好像是……” 他在这里停住了,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极轻的大角鸮的鸣叫声。列奈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怎么了?”彼得立刻问,伸出手去扶他,“你还好吗?” “我——”列奈的手搭在彼得手腕上,彼得明显能感觉到他手指的颤抖。他轻轻地吸了口气,没能说出话来。 这时随队的动物专家艾克斯恰好走到了他们两个身边。艾克斯先生没有注意到列奈的不对劲,笑着拍了怕他的肩膀问:“你叫什么名字?” 列奈打起精神微笑,“列奈·克利斯朵。很高兴认 - 分卷阅读39 识您,先生。” “克利斯朵?”艾克斯有些惊奇,“我听说过你,克利斯朵家的公子。——我和你母亲旗下的公司有过合作,我们见过几面。” “怪不得我感到眼熟,”他笑着说,“你与你的母亲长得有些相似。” “很多人这样说,”列奈笑道,“虽然我们发色差别很大。” 艾克斯寒暄了几句就走了,彼得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一直担忧地看着他。一等艾克斯先生离开,彼得马上接上了之前的话题:“刚刚怎么了?” “没什么。”列奈脸色不太好看,望向彼得时才露出一个弧度不大的笑容,“你……你听见刚才的鸟叫声了吗?” “刚刚那一声?”彼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被他的表情感染得严肃起来,“听起来像是雕鸮。” “对,”列奈说,“就是雕鸮。它们只在深夜里发出叫声。上一次我在白天听见雕鸮的叫声,是我父亲死的那天。” 彼得愣住了,抬起眼睛凝视列奈。列奈沉默了一会,轻轻拍了一下彼得的手背。 “没关系的,”列奈说,“也许只是巧合。谁规定雕鸮白天不许叫了?”他看着彼得担忧的神情,反过来安慰他说,“艾克斯先生也说了最近它们情绪不太对。” 希望如此。彼得看着他默默地想,倾身给了他一个短暂的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想带他去加州:加利福尼亚州是美国通过同性婚姻法的前几个州之一,另外坐落于洛杉矶东北郊的加州理工学院也属于加州。 ☆、bubo virgian “这一片是狮群的主要活动区域,我们在参观时要格外注意自己的行动。”艾克斯先生警告彼得和列奈,他们作为中城组被编为一个小队,由艾克斯先生带领着参观整个公园,“虽然改装的吉普在多数情况下都能够阻挡狮子的扑杀,但我们仍然必须谨慎。” “研究自然就是如此,每个学者都应该学会敬畏。” 列奈注意到他说这话时表情有些微妙,眉头微微皱紧,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让人愉快的事。但艾克斯先生很快控制住了自己不慎流露出的一点个人情绪,专心投入到为参加冬令营学生讲解的工作之中。 “注意看这只雄狮,我们叫他纳德。”艾克斯先生指着车窗外,示意他们往那边看,“他近来情绪焦躁得异乎寻常。观察他的动作。” 那是一头年轻力壮的雄狮,毛发金黄,正高频地原地踱步,时不时向学生们乘坐的吉普龇露牙齿,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这不太对劲……”艾克斯先生顿住了,喃喃地说,“我们的引擎关闭了,隔音很好,气味方面也做过了伪装,纳德不应该有这么敌视的反应……”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车顶上传来被重物砸中的巨响,整辆吉普猛地一晃。彼得第一时间出手击昏了艾克斯先生,列奈几乎在同时暴力关闭了车载的监控器。 “你换衣服,”列奈说,“我先出去看一眼。” 他脸色很不好,彼得下意识地拦了他一下,列奈望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你听见了吗?”列奈的嘴唇苍白,近乎无声地说,“是雕鸮。” 没有等彼得再做出什么反应,列奈抢先出了吉普,反手把车门牢牢地关上了。纳德就在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视线越过他投向车顶,俯下身体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 列奈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向车身的侧面移动,试图将纳德和车顶的情况同时纳入视野之中。他意识到情况不对,他的原子视野开始一帧帧不规律地闪现。列奈集中注意力想要控制它,同时扬声警告彼得:“别出来!” 列奈没能理会彼得难以置信的“什么”声。他终于退到了合适的位置,死死盯着车顶的生物。 那是一只巨大的美洲雕鸮,有时人们把它的名字粗略地译作大角鸮。它的耳状簇羽张开,像恶魔的角。天际远远地又传来雕鸮怪异的鸣叫声,列奈与它对视,这只美洲雕鸮暗黄色的眼睛冷酷地凝视列奈。 车里彼得敲窗的声音消失了。列奈不敢往那边看,哑声问:“彼得?” 没有回应。 他的嗓子几乎劈开了,声音沙哑怪异得让人害怕。列奈听见自己颤抖的嗓音加大音量又重复了一遍:“彼得?” 没有人回答他。列奈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息声。那只巨大的美洲雕鸮向他投来轻蔑的目光,展开羽翼优雅无声地离开了。远处雕鸮奇异的叫声越来越急促和凄厉,震得列奈头痛欲裂。 他知道车里没有人。他看见了。 他只是……他只是不敢相信。不能想象……不肯接受。 世上竟有人必须接受这样残酷得让人难以忍受的命运吗?让他爱的人全都在他手里毁灭? 第二次了。 列奈感到一种难忍的晕眩,踉跄了一下,他跪倒在地上。丛生的野草遮掩住他颤抖的肩背,列奈的手肘支撑在泥土上,手指深深地陷进了地面。 他张开嘴竭力想要呼吸,喉咙里却发出了颤抖破碎的哭泣似的哀鸣声。眼泪从他脸上滚下来,慢慢地洇进了土地里。 如果,如果这就是命运?他该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如何原谅自己最初的靠近,原谅自己致命的爱情? 他的彼得。彼得·帕克。中城高中的天才学子,蜘蛛侠,他的同桌,他爱的人。 列奈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如何昏迷的,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他没有立刻出声,默默地发了一会儿呆。 得益于他异于常人的记忆,列奈很清楚地记得发生过什么。但他还是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并且向四下扫视,希望能看见想见的人。 “你该躺下好好休息一会。”库珀医生说。他看着列奈的目光几乎是悲悯的,“你还好吗?” 列奈没有回答他,向门外看了一眼,低声问:“他在吗?” 他说了这三个字,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库珀医生从病床边的椅子上起身靠近他,伸手拍了拍他因咳嗽而颤抖的脊背,没有说话。 列奈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眼睛有一点发红,好在能解释作咳嗽的并发症状。 “我很抱歉。”库珀医生说,他浅绿的眼睛看着列奈,“冬令营的工作人员到场的时候吉普车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你在离车不远的地方昏迷。” 列奈转过头来看着他,看不出什么表情。 库珀顶着他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说:“我是被你母亲叫来的。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曾经和你有过接触。” 列奈突兀地笑了一下。不是那种讨人喜欢的友好微笑,只是嘴角微微一动。 - 分卷阅读40 “她知道了吗?”列奈说,嗓音很哑,“关于我为什么找你治疗。” “我不确定。”库珀说。他仔细端详列奈的神情,谨慎地说,“我认为自己的保密工作还算到位,她应该不知道具体的情形。——这有什么关系吗?” “现在没有了。”列奈说。他低眉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很轻地说,“也许终于到时候了。” “人总要面对自己,是不是?”他收起笑容,“不管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东西。” 库珀医生离开之后,列奈坐在病床上又发了一会呆,摸出手机给他的母亲埃希·斯达本·克利斯朵发了一条短信,翻身下地。 他刚刚走出病房,克利斯朵女士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终于要和我谈谈了?”她素来冷酷的声音在被电流传送过来的过程中失真了,显出一点难以察觉的温和来,“关于你的‘爱情’?” “关于我的命运。”列奈说。他嘶哑的声音把克利斯朵夫人吓了一跳。“我毁了你的爱情,杀害了父亲和费尔先生。” “母亲,多年以来我对您的种种顺从多半不是出于爱。”他笑了一声,眉毛却痛苦地皱紧,被爱人盛赞过的面容显出悲哀的神情,“我总是以为能够弥补……其实不能。” “我早该结束这一切。”列奈和克利斯朵夫人一同坐定之后,他说。 “不论用什么方法,电疗、限制行动,或者让上帝治疗我的病症。……总之不要留在你们身边。” 克利斯朵夫人至今没有回过神来,她摇着头,祖母绿的眼睛注视自己的儿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当时才五岁,你能为什么负责?” “为我的父亲,您的爱人,克利斯朵家上一任掌权人的死。”列奈冷静地说,“我拥有一种超自然的能力,极具危害性,不受自己掌控。我导致了一切。” 他看着面前年长的女人,她的金发很美,微卷的样子像天际被阳光染成金色的云。很多年以来列奈不敢直视她,因为心底包藏着太深重的罪。可以说这是他意识到五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之后第一次这样看着自己的母亲。听起来有些荒谬。 他意识到这个美人的生活是被自己毁掉的。但列奈没有力气再感到更深的悲哀了,他的五脏六腑好像已经化成了轻盈的灰烬,只是被躯壳包裹着才没有飞散出来。 “我想要请求您结束这一切。”他疲倦地说。 “所以你去找库珀医生?”克利斯朵夫人说。她凝视自己全世界最亲爱的人,这个大男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得这么高挑英俊……也已经有了这么沉重的心事。 “你要我怎么结束这一切呢?”埃希问他,深绿的眼睛蓄了很浅的一层泪,被灯光照得微微发亮。在这样昏暗的灯下他们两个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我已经失去了我的丈夫,你想要我再失去我的儿子吗?” “如果您不想失去您宝贵的生命。”列奈说。 “我情愿失去我的性命。”埃希低声回答,“我情愿变成吉普车里的水迹和灰尘。” “我已经是那些水迹和灰尘了。”列奈轻轻地说,“杀死一个恶魔的空壳,上帝不会为此责怪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说,只希望不要挨打。 ☆、the air 克利斯朵夫人没法答应列奈的要求。她对列奈要求很严苛,但她爱他。 “我不可能伤害你,你明白吗?”她死死盯着列奈说,“你的能力让人恐惧,可是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最后一个爱的人,你是我爱情的结果和结局——我爱你。” “何况你父亲的死未必就是你造成的,”她有点神经质地梳理了一下自己整齐的金发,“他消失得那么彻底,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列奈愣了一下,忽然问:“是库珀医生告诉你的吗?” “什么?”埃希问。 “水和灰尘。”列奈说。他眼睛里忽然有了微微的亮光,“是他告诉你的吗?” “对。”克利斯朵夫人说。她没有明白列奈的意思,抬起眼睛注视他。 列奈却没有解释。他从座位里慢慢地站起来,动作依然显得克制礼貌。埃希第一次对儿子那被自己一手教出的彬彬有礼感到悲哀。她意识到自己希望他能在此时落几滴眼泪,又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怀有这样的希望。 “我想再去见见库珀医生。”列奈说,他把椅子摆回桌前,椅脚和地面接触,发出很轻的一声“喀”。 “什么?”克利斯朵夫人问。她的声音略微低下来,向列奈伸出手想要给他一点安抚似的,“逝者已矣……你要是想,我们可以一起去见一见那个孩子的亲人。” “他们不必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但也许这样你会感觉好受一些。” 埃希抬起眼帘看着列奈,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深绿的眼睛有点儿温柔恳切的意思,补充说,“我不是不愿意承认他,只是他的家人也许接受不了。要是你愿意,今晚回去就把他写进家谱里,或者承办他的——” “我先去见库珀医生。”列奈截口打断了她,不让她说出“葬礼”这个词,“别的事情都之后再说。” 他离开之前回头深深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她坐在灯下遥遥看着列奈,像一座优美的雕塑,已经在原地呆了很久很久了。 要联系库珀医生并不难,列奈在约见他之前先去找了一趟国家公园的工作人员,了解当时的情况。为了得到可靠的消息,他甚至利用自己的身份要求管理人员调出了营救人员赶到时的录像。 录像的画质并不非常清晰,视野也很有限,但他能用自己的能力大致看见当时那辆彼得乘坐的吉普车内的情况。确实有水迹和碳粉在车座上散落。列奈从监视器前猛地起身离开,把带着他进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不过此时他管不了这么多了。列奈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但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快,最后抵达跟库珀医生约定的会客室时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扎进门里的冲动。列奈勉强控制着自己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敲了敲门,才推门而入。 “怎么突然想起在这里见我?”库珀医生听见他进门的声音,抬起头来,“……你脸色很不好。” 列奈没有回答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端详了库珀医生一会,低声问:“是不是你?” “什么?”库珀愣住了,“——你怀疑我?第一个到现场的人根本不是我,我还是你母亲后来叫来的!” “她也许是为了告诉我她对我的行程有所察觉,所以叫来了你,”列奈承认说,“这是个巧合。但你不该 - 分卷阅读41 告诉她留下了什么痕迹。” 库珀不敢置信地说:“工作人员感到奇怪,当作谈资告诉我的——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列奈凝视着他,沉默了一会,“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他说,“——调查我父亲的死的时候。” 库珀医生不说话了。他轻松地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和列奈对视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他问,“我感觉你刚找到我时对我很信任。我告诉你母亲的话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列奈无意与他多谈,伸手按在桌面上低声威胁:“把他还给我。你知道我能做出很危险的事。” “还给你?”库珀笑道,“怎么还你?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没有试过复活你的父亲。” “你到底猜到了多少?”库珀好奇地问,“我哪里出了错?——你要是猜得准,也许我会试一试让他们回来。” “……水和灰尘。”列奈说,“我在你面前使用能力时没有完全失控过,你对我能力的了解是不全面的。当我的能力失控到让一个人全然违背我意愿地被分解时,他不可能还留下痕迹。” “所以你一下子从斯达本小姐的话里意识到那些留下的痕迹是伪造的,然后联想到了我和你父亲的恩怨——”库珀医生赞叹地说,“你很聪明。我不但自以为是地错估了你的能力,也没有想到你能查到那些早就被掩盖了的事情。” “我不聪明。”列奈说,“我想要他回来。” 库珀医生笑起来,“你可以试试看。要是我死了,有很大几率我的能力就会失效。” 他忽然对列奈眨了眨眼睛,意味不明地说:“他们一直与我同在。” 列奈本想直接催动能力把组成他的水分解成氢气和氧气,闻言一顿,库珀已经化作一蓬水雾,从窗户的缝隙里渗流飞散出去了。 什么叫“与我同在”?列奈一边迅速地调用一切自己能够调用的势力,要求他们寻找并拘捕库珀·斯达利,一边想,“他们”又具体指哪些人? 他感到一个谜团正在他面前被慢慢地展开,但一时又难以真正看清一切的来龙去脉。只是此时此刻他一向沿用的,喜欢搞清楚一切原理和过程的优等生思维没有能够抑制他的感情。他现在只想立刻把库珀·斯达利找出来,随便关押在什么地方,不去理会什么限制他人人身自由,什么威胁他人生命安全,用尽一切方法把自己所失的找回来。 如果非要对谁解释,他希望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和彼得肩并肩坐在草地上,炫耀似的谈起自己如何如何敏锐和果决,从蛛丝马迹里找出破绽,就像谈一道好不容易解开了的数学题。但他们的手必须紧牵,以免说到一半列奈就被自己的后怕击败。 在找到库珀医生之前他其实并不能确认自己推测的正误。如果是自己猜错了,如果库珀·斯达利真的对一切一无所知,列奈不知该如何自处。也许就像之前想好的,将自己交由这世上剩下的那个最亲密又最受伤的人来处置。 他不敢去想找到库珀之后该怎么办。他现在只知道也许一切都是由于多年前库珀医生与自己父亲的恩恩怨怨。列奈不想去想这是否公平。 但再给我一次机会,列奈在心中默默地想,焦虑地一声声数着手机里传来等待接通的“嘟”,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知道人生总是在付出代价——可我最不愿付出的就是他。 像鱼无法支付失去水的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虐虫是不可能虐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虐的。 (对不起1eo你不是亲生的 ☆、ta 要寻找库珀医生并不容易。 在打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电话之后的三天,列奈才首次得知了有关库珀医生的消息。 “如果有机会,请务必将他限制在没有缝隙的室内,”列奈强硬地要求,“先不要问我为什么,他所处的空间必须完全不与外界连通。” 挂断电话,列奈稍微松了口气,立刻从坚硬的红木沙发上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时随手抓了一件挂在立式衣架上的大衣披在身上。 他已经将近七十二小时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没有进食,没有睡眠,依靠人为制造的肾上腺素来维持自己清晰敏锐的思维能力。 “你去哪?”克利斯朵夫人担忧地问,“你脸色太糟了……” 她没有劝列奈休息,她是明白这种痛苦的。这样一个对一个人而言人间最接近地狱的时刻,休息也许反而是更残酷的折磨。 “去找一个人。”列奈回头看她,麻木的头脑被一股轻微的、通常被叫作“愧疚”的电流通过,这让他结冰似的蓝眼睛勉强一弯,“您别担心。” 他拉开门走了,大衣的下摆在厚重木门的缝隙之中一闪而过。他身后克利斯朵夫人坐在客厅里,凝眉出了一会神,垂下眼睛叹着气拉过摆在茶几上古典精美的座机。 列奈之前没有想过自己还拥有十分钟横跨纽约城的潜力,不过这件挑战极限的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他却没有惊讶的兴致。 “他还在里面吧?”列奈仗着自己身高腿长,步速极快,门口的警官不得不小跑着跟上他,“他在。” “但是您得尽快解决这件事,”警官说,有点儿气喘吁吁的,“他没有罪名,我们没有理由限制他太久的人身自由。” “不需要太久。”列奈冷冰冰地说,用眼神示意这位警官打开临时关押库珀医生的密闭房间,一步跨入后迅速地把门合上了。 就好像害怕库珀医生会顺着空气溜出来似的,奎西警官腹诽,现在的有钱人真是嚣张,这位斯达利医生案底清白,不知道做了什么得罪克利斯朵家少爷的事。 他随即在心里唾弃了一番自己的为虎作伥,摸着良心尽快赶到了监控室,生怕那位小克利斯朵先生失手做出什么危害无辜公民生命安全的事情来。 不过列奈知道房间里有监控,他在进门的第一时间就把监控器的电线给弄断了。 “低估了您,克利斯朵小先生。”库珀医生说。他坐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央,被一只特制的椅子禁锢住,限制了能力。 “我想杀掉你。”列奈说。他蓝得怕人的眼睛直直地落在库珀医生脸上,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显得很认真。 “不像是你了。”库珀医生笑起来,“列奈·克利斯朵好像不是这样的。” 短短几天之中,这个十来岁的孩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那种天生的灿烂的英俊像罩了一层什么,随着他肤色的日渐苍白和脸颊的消瘦变得几乎有些冷酷了。 列奈不想同他谈论这个。 “把他还给我,我放你走。”列奈说,站在 - 分卷阅读42 门口的身影挺拔又单薄。 “你从哪里弄来了这张椅子?”库珀医生答非所问,饶有兴趣地低头观察自己被束缚住的手腕,“国家秘密机关?x学院?” 列奈盯着他看,克制地站在原地。 库珀自讨没趣,坐在椅子上安静了一会儿。 “你了解自己的父亲多少?”他突然问。 列奈沉默地看了他一会,“不多。” “你知道他曾做过人体实验吗?”库珀·斯达利淡淡地说,甚至微笑了一下,“我猜你不知道。所有人都告诉你你的父亲是个好人,正直、善良、睿智——” 出乎意料,列奈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说,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不过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实验项目。” 库珀医生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知道?——我以为以你的正义感会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什么?我的父亲是个会做人体实验的恶魔资本家?”列奈说,“没有人是尽善尽美的,我不会对任何人抱有这样的期望。” 库珀医生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说:“当时国家战火纷飞,前线迫切需要那一批人体改造技术。他得到了国家的许可,在自愿被当作实验品的平民和战犯身上做实验。” “但战乱的年代有什么自愿呢?”库珀笑了一声,“不是所有人都符合改造受体的条件,有很多符合条件却不愿意做试验品的平民在实验亟待突破口的后期被强行征用,手段花样百出……有的是道德绑架,有的用债务逼迫,有的被金钱诱惑,无数骗局、强权和性命堆砌着这个华丽的空中花园。” “当时我在你父亲的副手费尔·钱德勒手下工作,满怀着报国的热情,对这个实验项目背后的一切肮脏一无所知。”库珀说,他的嘴角很轻微地抽动了一下,“直到有一天我在实验受体名单上看见了我妹妹的名字。” 时隔多年回想起那一天,还是能让库珀·斯达利感到天地崩裂般的眩晕。 他小时候父亲嗜赌成瘾,库珀和家里闹翻了,离家出走参军,更名改姓,后来又进入了克利斯朵家族企业工作,已经有五六年没有和家里有过联系。那天他被临时调到战场上填补军医的空缺,回来的时候被上司费尔·钱德勒叫去办公室询问战况。 “不容乐观。”库珀忧心忡忡地说,“我们的军事实力不如敌方,不论是装备还是战术都差了一截……” “我知道了。”费尔沉稳地拍拍他的肩膀,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我们的项目如果能成功,对战局应该能有一些帮助。” “我一定竭尽全力。”库珀咬着牙说。费尔先生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给他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与他灼烫地炙烤着胸腔的爱国热情混合,几乎让他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低下头想要错开与费尔先生的视线交汇。然后在办公桌上摆着的一份实验受体名单上的第二行,库珀看见了自己的妹妹。 他整个脑子一下子冰凉。库珀是知道实验受体会经历什么的,他作为曾经的军医在克利斯朵实验室工作,甚至曾经亲手在人体上做过实验。那种痛苦是人类难以忍受的,包括但不限于脑髓穿刺、骨髓采样和会引起无数让人生不如死的并发症的放射性实验。 他感到不忍。每个试验体都在麻醉后被送上手术台,库珀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称他们为国家的无名英雄。 可人类怎么能够接受自己所爱的人去做一个遍体鳞伤的英雄呢? 那一整天库珀神不守舍,同事打发他去放射室坐着,只要观测一下仪器示数,是个轻松的差事。 可他在将下一个试验体推进放射室时恍惚地低头一看,看见了自己妹妹的脸。 “满脸都是眼泪和血。”库珀说,手指神经质地抠着光滑的金属扶手,“你知道被放射过的人是什么样的吗?全身没有一块好皮,器官肿胀脱落,五颜六色的……” “那是我的妹妹——”库珀嘶声说,十余年前的痛苦直到今天依然如影相随,“那么小,那么软弱和娇嫩,嘴唇像红石榴一样的我的缇娜——” 他想要伸手去捂住自己的脸,但由于被禁锢住而不能做到,只能用力地弯下腰去把身体蜷起来,好像是想要掩盖自己的表情,又好像是痛得难以忍受了。 列奈远远地站着看着他。库珀很久才缓过来,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她醒来的时候看着我,她已经看不清了。她……她问我为什么还没有结束,为什么实验这么疼,问我爸爸不是说只要在这里住几天就能还债了吗,为什么都已经一个月过去了爸爸还不来接她。” “我……我什么都做不了。”他痛苦地说,“我什么都做不了。”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在放射室了,我的父亲倒在我脚边,慢慢地化成了一滩水。”库珀说,“可是我的缇娜回不来了。我的妹妹。” “我那时候已经疯了,我想让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全都消失。”库珀说,他的咬合肌在下颌角微微一显,“我杀了第一个把她推进放射室的实验员,杀了所有在她身上做过实验的工作人员,最后我要杀了你的父亲斯蒂尔·克利斯朵。” 他停下来,看着列奈,几乎还带着一点微笑,“是你的父亲杀了缇娜。列奈,你知道吗?你一生的悲剧是从这里开始的。”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礼物! ☆、 ash “你终于意识到当时你看见的是幻境。”列奈说。 库珀·斯达利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突然出声的列奈。 “你的妹妹没有死,一切是你幻想出来的,事情还有挽救的机会。”列奈说,没有什么表情,“但你已经杀了太多我父亲的员工了。” 他没有说“杀了太多人”,而是“我父亲的员工”。 “你想说什么?”库珀笑起来,“我已经杀了太多你父亲的员工,为了掩盖这一切,为了再好好地去见我的缇娜,我只能继续下去,把你的父亲也一起杀了?” “不是的,”他笑着说,“我终于意识到这个项目是邪恶的了,我要终止它。” 列奈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但库珀不依不饶地说:“邪恶,对不对?给无数家庭带来痛苦和死亡,这是你父亲的丰功伟绩。” 这个问题听起来有点可笑。 如果这是邪恶,为什么最初库珀告诉自己这是英雄的牺牲?如果他终于明白没有人应该被牺牲,为什么在杀死斯蒂尔·克利斯朵之后收手,仍由费尔·钱德勒继续维持这个项目的运转? 如果说他在爱国情绪与人道主义之间痛苦地选择了人道主义,为什么又使用掠夺他人生命的方式来终止这一切? 这不是什么对抗邪恶的清洗,只是一个掌握了强 - 分卷阅读43 大力量的人失去理智的疯狂复仇。这不是对最大为恶者的审判,只是一个清醒过来的的真相,这真相曾造就他的一切痛苦。但现在真相不重要了,他要彼得·帕克回来。 “你想怎么样?”列奈问,“你要怎么样才把他还给我?” 库珀医生没有说话。 他看着列奈深蓝的眼睛,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 其实究竟是因为什么呢?库珀医生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在疯狂地夺走了二十七个人的生命之后,偶然发现那份死亡名单上的名字属于另一个同名同姓的年老女人。库珀多方调查,确认自己的妹妹并没有死。刚得知这件事时他欣喜若狂。 但随即更严峻的问题摆在了他面前:他此时已经是一个连环杀人犯了。要想逃脱法律的制裁,逃脱良心的谴责……已经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最终决定杀死斯蒂尔·克利斯朵,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可是支持我做出这个决定的真的只有对这个不人道实验的不认同吗?他时常在深夜这样问自己,但没有一次敢于给出答案。 库珀·斯达利在自己的最后一次刺杀中意外挖掘出了自己之前一直隐藏着没有表现出来的新能力。他能够让他人陷入幻境,但幻境的具体内容是不受控制的。 这不要紧,他成功地依靠这个及时出现的能力摆平了现场唯一的人证,斯蒂尔·克利斯朵的独子,列奈·克利斯朵。 也许是出于某种隐晦的愧疚感,库珀·斯达利在之后一直注意着这个孩子。可以说他看着列奈如何成长。 这不是一件让他愉快的事。 他看着克利斯朵夫人的歇斯底里,看着列奈从某一天起变得沉默寡言,又看着列奈渐渐地开朗起来,长成一个高挑挺拔的英俊年轻人——然后再一次失去了最爱的人。 而他清楚地明白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库珀不能再去想那种卑劣的、阴暗的可能性了,他必须说服自己相信斯蒂尔·克利斯朵的死是罪有应得,否则那种毁掉熟悉的好人的愧疚感会将他摧毁的。 可是多年之后他看着列奈站在自己面前,深蓝色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自己,里面好像没有什么仇恨,空空地、绝望地映着一丁点儿希冀。那种深夜时让人难以忍受的情绪又卷土重来了。 “我没法把他还给你了。”库珀定了定神,露出一个微笑来,“谁也没法把他还给你。” 列奈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你还是这么认为吗?” “什么?”库珀说。 “你是为了终止那个邪恶的项目。”列奈说。他盯着库珀,神情里带着一种很难在他脸上见到的咄咄逼人的刻薄,“如果真是这样——你这次又是为什么对他下手?” 库珀的微笑慢慢地从他脸上消失了。 列奈看着他,“你知道得清清楚楚。……既然已经做出了让自己的道德无法接受的事,何必再欺骗自己让整件事显得更加卑劣?” 没等库珀回答,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列奈顿了顿,转身把门打开,刚刚带他进来的奎西警官冲他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容,往旁边退了一步,露出身后的几个穿着警服的高大男人。 “特别行动部门。”打头的警察向列奈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掏枪,“砰”的一声击中了被束缚在椅子上限制了能力的库珀·斯达利。 列奈惊怒交加,第一时间冲到库珀身边,连完整的句子都没能组织出来,脱口道:“彼得·帕克!” 被击中左胸的库珀医生没有立刻失去意识,看着列奈的脸,居然露出了一个模糊的微笑。 “所有人(everyone),”他用气声说,“除了彼得·帕克(but peter paker)。” 列奈眼睁睁地看着库珀·斯达利从伤口开始慢慢地化成了水,然后那些液体从椅子上流淌下来,在光滑的地面上分成了二十九份。 第一个成型的是个年轻男人,穿着半个世纪前医生的工作制服,甚至还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第二个是护士。……第二十八个是列奈五岁时见了最后一面的斯蒂尔·克利斯朵,和那天一模一样的灰色马甲白色衬衣,连领结都维持着被小列奈扯歪的样子。第二十九个—— 列奈紧紧盯着那个模糊的人形,黄色的迷彩外套清晰地显露出来时他还不死心,最后艾克斯先生的面容出现的时候,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奎西警官看着这位年轻的克利斯朵小先生,他的嘴唇发白,弯下腰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他从没有想过一个人的咳嗽声能这么痛苦……这个蓝眼睛的富家公子好像快要把自己的心脏咳出来了。 列奈咳着咳着展开遮着嘴唇的手掌捂住脸,强行压住了自己发出的声响。他抬起头来,几乎是茫然地四下看了一周,仔细地端详了每一个人的面容,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转身走了。 我的彼得呢?列奈开门时与冲进房间喜极而泣的克利斯朵夫人擦肩而过,失魂落魄地想。 我的一往情深,我的矢志不渝。我的英雄,我的爱人。 他想起那个玩笑似的赌局,“用我拥有的一切作赌注,终点的时候我在你身边”。他可真是个守信的赌徒,一掷千金,满盘皆输。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向大家推荐一首歌《sdeep》 ysdeep,yriveride stranrap1easuresite hydootseetheon1yoneunseen 好像快要完结啦 ☆、under debris 彼得·帕克当然没有就这样消失。 好不容易从麻醉剂的效力中清醒过来不到三分钟,彼得其实还不太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他谨慎地环顾四周,尽量不发出响动地强行挣脱了手腕上的镣铐,轻盈地从床上翻身下地。 一个密闭的空间。他想,依靠自己的变异能力爬上光滑的墙面,很快把整个房间摸索了个遍。只有床左侧的墙面上有一圈门形的缝隙,不过也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彼得感到焦虑。这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蜘蛛感应几乎是在尖叫着向他预警,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突然出现在陌生环境的本能不安。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列奈独自下车,把自己和艾克斯先生——那个为参加冬令营学生作讲解的动物专家——一起留在车里。这种记忆的诡异断层几乎让他怀疑自己 - 分卷阅读44 身处梦境。 为了确认一切的真实,彼得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嘶”地抽了口气。 “好吧,”他自言自语,“不是梦。” 彼得用尽全力给了有门的那面墙一拳,响声可以说是震耳欲聋了,但只在墙上留下了一个很浅的印子。他牙疼似的咧了咧嘴,捂住自己的拳头。 还挺疼的。 “他醒了?”地下基地里被库珀·斯达利雇佣来看守彼得的男人听见声响,嘟哝了一句,“这也早于预计时间太久了……” 他感到一点儿微妙的不对劲,没有仔细去想这种感觉来自哪里,看了看时间,径自拿起摆在一边的一份快餐,穿过短短的一段走廊打开了关押那个高中学生的门。 “你的晚饭,”男人打着哈欠,视线从门把手上抬起来落在空荡荡的床上,“——人呢?” 然后被从天花板上跳下来的彼得打晕了。 ——这个房间隔音效果那么好!男人在昏倒前猛然醒悟,正常高中生怎么可能发出让外面人听见的响声! 彼得地把男人软倒的身体接住,尽量无声地安置在地上。他快速地在男人身上搜索了一遍,找出几把钥匙几张卡,统统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想想不太放心,特地探出头检查了一下这个房间的门锁,确认可以用其中一张卡刷开,才随手把男人丢在了原本关押自己的房间里。 出门的时候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彼得悄没声儿地出了口气,仍然感到有些不安。 他的蜘蛛感应还在给他警告——他想不出是为什么,只能在行动时更加小心。 这个地下建筑里好像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了。彼得一边参照着自己从一张工作桌上翻出来的地图向出口靠近,一边谨慎地观察四周。周围环境颇具一种古老的科技感,但似乎废弃已久,只有个别区域有不甚明显的生活痕迹。 要不是他的脑子里跟拉警报似的响个不停,彼得想自己会愿意在这里停留一会,研究一下那些办公桌上的实验报告什么的。 他确信自己看见了“实验受体x号”这样的字眼,上面还写了年龄、性别、身高,绝不可能是一只小白鼠。不过彼得被一种莫名的紧迫感催着离开这个地方,没来得及细看,最终只是随手把那张实验报告胡乱折了折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打算带出去之后再好好研究。 彼得抵达本层的电梯口时松了一口气,按了一下按键确认这台机器没有年久失修,还能好好地运转,没等电梯门完全打开就侧身飞快地进门开始按关门键。 他的动作几乎有点慌乱,彼得对危险的感应越来越强烈了。他看着电梯里的显示屏上慢吞吞往上跳的楼层数心急如焚,甚至开始后悔,觉得自己应该直接从电梯井里爬上去。 彼得不知道自己的预感具体是关于什么的,他开始胡思乱想,一会儿担心电梯门一打开跳出一只异形,一会儿担心列奈现在处境危险。不过彼得没来得及想多久,电梯就停下了。他盯着电梯门,奇怪它为什么不打开,然后意外发现整个电梯里的光线变亮了。 彼得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电梯的顶部居然向两侧打开了,列奈扒着电梯上门的边缘死死盯着下面,看见他时微微一愣,原本要往下跳的动作被他自己硬生生改成了冲下面伸出手。 “拉住我!”列奈嘶声说,脸上的表情几乎是恐慌的,“快上来!” 他的声音被巨大的爆炸声淹没了,彼得好像在他深蓝色眼睛的倒影之中看到了从电梯井里飞速席卷上来的橙红色火焰。彼得下意识地向他伸出了手,手指轻轻地擦过列奈的指尖。 “彼得——!” 彼得强行压制住了自己向作为唯一可能着力点的列奈喷吐蛛丝的下意识反应,下坠的时候看见列奈空中的手指徒劳地向自己一探,看见他绝望的表情,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嘴唇在颤抖。 他能记一辈子。 彼得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在这被恐惧无限延长的短短一瞬里争分夺秒地想,我不舍得他这么难过。 然后他看见列奈纵身扑下来,深蓝色像天空和大海的眼睛被电梯井里强烈的火光映照,好像快要燃烧起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彼得感到怀里微微一沉。那种轻盈温柔的重量,像是整个世界压在了他心口上。 “你说你,”彼得气得没法好好说话,“跳下来,干什么!” “怎么可能不跳下来啊。”列奈在黑暗里也亮亮的眼睛弯起来,声音里带着笑意,“这样不是挺好的。” “好什么?”彼得瞪他,“你现在有几根手指能动?” 幸运的是,他们没怎么被爆炸波及,没有受什么伤。不过这场爆炸把整个地下环境摧毁得挺彻底的,他们俩被压在无数钢筋水泥混凝土底下。彼得算是好的,只是被卡在了几块巨大水泥板之间的缝隙里,列奈的情况比较严峻,活动范围限制得很厉害,只有两只手能稍微动弹一下。 “早知道不跟你争了。”彼得沮丧地说。他们在空中争夺被砸在下面的位置,都想给对方在身体和地面之间加一层缓冲,最后彼得凭借空中控制身体的丰富经验略胜一筹。没想到他们落地之后上面掉落的各种东西太多了,被挡在上面的列奈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 彼得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叫了列奈半天列奈才应了一声,差点吓得再昏迷一次。 “还好没争过你。”列奈笑道。他心情很好的样子,要不是和彼得之间隔了一块煞风景的水泥板,还能再开心一点儿。 “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列奈轻声说。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大概是太久没有喝水的缘故。 从库珀·斯达利那里离开之后,他第一时间往十几年前库珀医生曾经工作的基地赶。他想既然库珀医生没法确定幻境的具体内容,也许会把彼得暂时拘禁以防万一。 列奈最开始不能确定,只是怀着最后的希冀再作一次无望的努力,但他在路上接到了那个开枪击毙库珀医生的警官的来电。 “我们在纽约市西郊的地下基地附近侦测到□□的信号,”男人公事公办地通知他,“克利斯朵夫人说你也许会需要这个消息。” 这让他对自己微茫的愿望多了一点把握。就算没法找回彼得,至少有了一个和世界告别的好时机。列奈当时是这么想的。 “我不会甘心的。”彼得说,用腹部力量撑起上半身,轻轻地挨了一下他的脸颊,“我还没有见到你呢。” 列奈笑了一声,低低地说:“我都哭了……疼死了。你得让我亲一下。” 彼得心里软成一团,隔着那块碍事的水泥板去吻他的眼角。几滴眼泪没来得及从眼眶里涌到脸颊上,沾湿了彼得 - 分卷阅读45 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列奈:……是给我亲一下,没让你亲我。 甜了甜了!我就说不会虐虫的!叉腰! ☆、ystery beneath “你还好吗?”彼得小心地叫他,“列奈?” “嗯?……”列奈的声音隔了几秒才响起来,“嗯,没事。” “你的声音有点哑。”彼得担忧地说,“是不是太久没喝水了?——你为什么一直不睁开眼睛?” “没事。”列奈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岔开话题,“你饿不饿?给你变个三明治?” 他们被困在地下已经有十来个小时了。照理来说克利斯朵夫人是知道这里的情况的,不知道为什么救援队伍还没有挖到他们。 “到底怎么回事?”彼得没有放过这个话题,“你——你把这里照亮。让我看看你。” 列奈沉默了一会,彼得焦躁起来,“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 “真的没事。”列奈打断他,“……好像有人来了,你听听看。” 彼得勉强压下自己的焦虑,听见地面上有挖掘设备和人声。 “是的。”彼得说,“大概还有米……快要挖到我们了。” “那你弄点声音出来,”列奈好像很轻微地松了口气,“我动不了。” 彼得没有说话,他听见地面上有人在说“这个支点有点奇怪”,产生了一个让自己难以忍受的想法。他伸手去抽了一下挡在他们中间的那块水泥板,很轻松地挪开了。 “你——”彼得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 列奈叹了口气,轻轻地“嘘”了一声,很温柔地说:“好啦,叫他们一声。我们出去再说,好不好?” 彼得深吸一口气,感觉有热热的液体一下子从自己的眼眶里涌出来没进了鬓发。没等他收拾好情绪,黑暗的小小空间忽然亮了起来,嘈杂的人声变得清晰了。 但他什么都听不见。列奈睁开眼睛,他金色的眼睛有点黯淡,像电量不足的小夜灯一样闪闪地时亮时灭。外面的人用起重机吊起了压在列奈脊背上的那根巨大的金属横梁,他胸肋部的衬衣已经完全被血染红了。 他说“疼死了”的时候……是不是这里疼? 被挖出来之后彼得大概有三个小时不肯和列奈说话。 “理理我吧,”列奈趴在病床上笑着求他,“我好不容易见到你……我都吓坏了——” 彼得不理他,转身去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半蹲下来用棉签蘸着给他润了润嘴唇。 列奈伸出手来握着他的手腕,抬起眼睛从下往上看他。他的睫毛很浓,眼睛又格外的好看,抬起来看人的时候软化了列奈容貌里那种咄咄逼人的英俊,显得特别动人,此时脸颊又苍白,好看得让人不忍拒绝。 彼得想起他刚醒来冲着自己笑的样子,心里又疼又软。 “你撑着干什么?”彼得说,“要撑着也是我撑着,你,你——” 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错了。”列奈说,“当时也没法换人是不是?我怕你担心——你看你要是当时就知道了,不是还要多生气好久……” 彼得深呼吸了好几次,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眉毛还是难受地皱着。 “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这样了……”他低声说,凑过去抵着列奈的额头,“我好害怕。” “对不起,”列奈跟他道歉,用嘴唇贴贴他的脸颊,“下次不敢了。” “其实很快就好啦。”列奈笑着说,“只是一直在用能力维持肾上腺素,有点透支。没有受什么伤。” “呃,”病房门口传来梅的声音,“——我……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列奈柔软干燥的嘴唇还在彼得脸上留着一点余温,彼得已经僵住了。他慢慢地站起来转头看向门口,梅婶站在门口提着果篮,脸上的神情有点尴尬。 不过彼得显然比她还要尴尬。他手足无措地往前走了一步,想跟梅解释点什么,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于是又侧向跨了一步试图挡住列奈,两只手从自然垂落到防御地前伸再到举过头顶,右手还拿着一支沾湿了的棉签。 彼得一松手,棉签从他手指间落了下去。他反应迅速地在棉签落地之前把它捞了起来,原本被摆成投降状态的双手被他僵硬地摆到了背后。 “你……你们在闹着玩?”梅还想挣扎一下。 “对。”列奈。 “没有。”彼得。 彼得和列奈差不多同时开口,彼得很快地转过头去冲列奈眨眼微笑了一下,不顾列奈的“等等”,回头对梅说:“我喜欢他——我爱他。” 他好像藉由那转瞬即逝的看向列奈的一眼强行赶走了自己的所有局促和不安,一下子汲取到了足够对抗一切阻力的勇气。彼得看着梅不敢置信的表情,认真地向她确认,“1eone crysta1。” 好吧,梅想,我问的时候就该预料到答案的。 我为什么要问?这还有什么可问的?梅痛心疾首地想,看看他们当时的表情——本当年都不会那样笑着亲我的脸! “……好——吧。”梅茫然地走到病床的床头放下手里的果篮,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未果,决定先把本来想说的说了,“我听你的母亲说你是为了救彼得从电梯井里跳下去的,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到这些时梅暂时忘记了刚刚的惊魂一幕,眼眶微微红起来,“我和本都很爱彼得,我们没法失去他——之前本出了意外,你也帮了大忙。我……唉。” “这没什么,”列奈因为背部受伤趴在床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偏过脸看她,清晨的阳光把他蓝得像加勒比海的眼睛照亮,“我也和你们一样。” 梅卡住了。 和我们一样什么?这句话把她强行引回了之前的情境,和我们一样——很爱他? “你——你们——”梅深呼吸,“好吧,我不是说歧视不同的性取向什么的,但是——” 她棕色的眼睛看着列奈,带着一种几乎是柔软的忧心,“你们知道,不管美国有多开放,我们身边的人其实总还是不能平等地看待所有感情。……路很难走,我没法放心。我担心你们受伤。” “我知道一切会变得很难。”列奈说,看着梅眼角细细的纹路,“但离开彼得·帕克难于一切。” 梅看着列奈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这种表情她是熟悉的,常常在镜子里和本的脸上看见。 “当然,”她爽快地说,“你们得试一试。”她意识到自己总是有一种成年人的悲观,想着最坏的结局。但是这样的感情值得试一试,哪怕最后是最坏的结局。 何况这是两 - 分卷阅读46 个这么好的孩子……梅想。不可能让我看见什么最坏的结局。我最好还是多关注彼得的驾照和社会保险号,以免哪天他们结婚了我都不知道。 “我听护士说,你扛着一根五米多长的金属承重柱十几个小时?”临走前梅担忧地问,“你真的感觉还好吗?” “真的,”列奈一看彼得脸色不对,连忙说,“肯定是小姑娘夸张了,没有五米多长。——医生说我不用几天就能出院了。” “到时候来拜访您和叔叔。”列奈笑着说,不着痕迹地把自己最好看的角度对准彼得,企图以此降低彼得的生气概率。 不过彼得没有在梅离开之后再提起他们被埋着时的事情,坐到床边低声问他:“要吃苹果吗?” “要。”列奈说,伸手从果篮里拿了一个递给彼得。 ——可以说发挥了列奈的至高乖巧水准了。 彼得找来水果刀给他削苹果,好一会儿忽然说:“我不想试一试。” 列奈愣了一下,“什么?” “我不想‘试一试’。”彼得停下手里削苹果的动作,抬起眼睛来看他,深棕色的眼睛被阳光照得淡了,像一颗剔透的琥珀。 “再过十年、二十年、六十年,我还想和你在一起。”他认真地说,“我不想试了,就是列奈·克利斯朵。”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今天真早! ☆、for ter 克利斯朵家前任大家长回归的消息很是让纽约市震惊了一番。斯蒂尔·克利斯朵对外的官方解释是冷冻仓解冻技术得到了长足发展,下一步准备投入民用化研究。 不过有些剑走偏锋的小报记者抓住这次机会,问出了让还不明情况的克利斯朵家主毕生感到最为棘手的问题。 “据了解,您的独子列奈·克利斯朵近日已经公开戴上订婚戒指,”《今日迅闻》记者努力把话筒凑到斯蒂尔·克利斯朵嘴边,“坊间有猜测是为抵抗克利斯朵家族企业的内部分裂,选择了商业联姻。请问这个传闻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您回归之后是否会取消这桩婚事?” “关于商业联姻的传言真假,”斯蒂尔镇定地看了一眼远处摇头摆手极力否认的儿子,“是假的。” “那么克利斯朵家的唯一合法继承人已经有了确定的结婚对象吗?”小报记者立即追问,“能透露是谁吗?” “确定的结婚对象——有。”斯蒂尔看着列奈,目光迟疑地转到了他手里拿着的一张照片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笑眯眯地亲了一口照片上的男孩,收回视线果断地说,“不能透露是谁。” 并不理会自己亲儿子沮丧的白眼。 “你居然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了?”克利斯朵先生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记者,不敢置信地说,“现在同性恋罪已经不入刑了?” 列奈“呃”了一声,斟酌着说:“□□已经通过同性恋婚姻了。——您……您对我结婚对象的性别很有意见吗?” “……那倒也不是。”斯蒂尔说,有点儿呆滞,“我其实一直看不惯这条法律。但是,但是——” “大概是世界变得有点快。”这位还停留在十几年前的年轻爸爸说,“就像当年那个五岁的小豆丁忽然长得比我高了一样——一下子没法接受。” “母亲倒是挺有意见的。”列奈趁机对已经相处了两个星期混熟了的父亲告状,“想我有个儿子继承家业什么的。” “你可以考虑领养。”时髦的斯蒂尔老古董给他出主意,“实在不行就做慈善。人都死了,家业留着也没用。” “养小孩儿太难了,”列奈笑道,“我好像总是没什么耐心。——如果是个像彼得的小孩儿也许还可以考虑,不过现在看来是不会有啦。” “您看见母亲的皱纹没有?”列奈偷偷告诉他说,“都是冲着我皱眉皱出来的。” “埃希……”斯蒂尔叹了口气,“这么多年,她也很难。” “想想就心里发慌,”克利斯朵先生凝视了一会列奈肖似他妻子的一双眼睛,低眉看了看自己左手的婚戒,神情温柔又爱惜,“我的小姑娘,离开我这么久了,不知道害不害怕。” 列奈觉得这神情熟悉,想了半天,像彼得。 彼得看着自己,同自己说话,也是这样的语气神态。 说实话,这让他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最后库珀医生的死证明了杀死父亲的人不是自己,还好他的能力随着他自己的死消散了。 这样说有点怪怪的,但是对于自己五岁就失去了的、在此后的十余年中一直在自己的生活中制造着阴影的父亲,列奈最开始真的没法对他产生太真实深厚的感情。直到列奈意识到了他对自己母亲的爱。 这种感觉很难解释。你爱上一个人,为他感到满心欢喜和温柔,于是从此就能对所有心怀这种感情的人感同身受。 慈悲到简直快要成佛了。 “还不打算让我见见你的男朋友?”克利斯朵先生忽然转开了话题,调侃地看着他,“——你私定终身的未婚夫?” “他最近忙着申请一份实习……”列奈说,“我都快见不到了,你还想见?” 彼得最近真的挺忙的。 身为列奈的男朋友,他总觉得自己得有点儿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实习经历、学术论文、个人专利什么的。不然不太好意思去见被自己拐跑了儿子的克利斯朵夫妇。 还是为自己跳爆炸中的电梯井、生扛承重柱十几个小时的那种拐跑。 彼得忧心忡忡地从申请实习的大楼里出来,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面试表现。……好像还是不太好。 但那篇关于跨物种基因的论文下个月就能上刊了,他在心里发愁地盘算,然后被站在台阶下面等他的列奈吓了一跳。 大冬天的,列奈穿着一件深色的长风衣,扣子没有一颗系上,露出里面的单薄衬衣。他全然不觉得冷似的,笑着朝他张开手臂,彼得就冲过来跟他紧紧地抱了一下。 “还是瘦,”彼得放开手嘟哝了一句,“都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冷。” “我喜欢冬天。”列奈不接他的话茬,牵了牵彼得有点发凉的手,不由分说塞进了自己口袋里,转过脸冲他笑,“冬天总想跟你离得近点。” “夏天就想离我远远的了?”彼得笑他。 “是啊,夏天就没那么想了。”列奈假装叹气,“所以你要珍惜冬天的我。” 然后没等彼得说话他就自己笑出声了,伸手把彼得另一只露在外面的手要过来合在手心捂着,“你想见见我父亲吗?” “怎么了?”彼得一下子有点紧张,“你——你跟克利斯朵先生也说了?” “是啊。” - 分卷阅读47 列奈说,“当时给他讲库珀·斯达利都做了些什么的时候就提了一点,……前几天记者会采访‘首例冷冻仓解冻技术受益人斯蒂尔·克利斯朵’的时候跟他讲明白了。” “没事的,”列奈看彼得有点不自在,安慰他说,“他跟我母亲不太一样。他……他还挺想见见你的。” 库珀·斯达利为什么在沉寂这么多年之后再次出手?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难猜到。 此前他虽然为了无声无息地让斯蒂尔·克利斯朵人间蒸发,用幻境迷惑了列奈,但只是为了不被目击行凶现场,并没有想到列奈居然正在此时觉醒了自己非自然的力量,并且在之后的十几年里一直以为父亲的死是自己一手导致的。 直到列奈找到了他,试图通过他的帮助,控制住自己的能力。库珀忽然意识到自己脱罪的良机正在此处。多年以来克利斯朵夫人都没有放弃对凶手的调查,他也是克利斯朵夫人的重点怀疑对象。他决定再次人为地制造一次列奈的“能力失控”,彻底击垮列奈,主动向克利斯朵夫人坦陈一切,顶替自己的罪行。 所幸最后百密一疏,十余年前那个阴差阳错的幻境没能重演,库珀·斯达利亲手开启了的一场长达十年的悲剧,终于也以他的死去为结局落幕了。 有些时候命运实在是耐人寻味,无心插柳的伪证庇护了凶手十年,精心策划的陷阱却被拆穿了。 不过克利斯朵先生在听故事时的关注点不太一样。 “为什么彼得·帕克的死能彻底击垮你?”斯蒂尔·克利斯朵思维敏锐地问,“为什么你抛下刚刚复活的我去跳电梯井?” ……好问题。列奈想。比起五岁之后就没见过的爹,当然是男朋友重要啦。非得说得这么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天晚了! ☆、thoughtfu1 “其实你不用这么急着找实习工作,”列奈在回去的路上说,“我们才上高中,校园时光至少还有——六七年?” “你打算念博士吗?”列奈转过脸去看他,带点儿笑意,“研究一下跨物种基因什么的?” “我不知道。”彼得实话实说,“也许我应该早点找个工作什么的,本和梅年纪大了……挺辛苦的。” 他有一点小小的不自在。彼得不常对列奈说这些生活上的难事,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 列奈想了想,“假如你想读博,……论文是现成的,那就只有两年的专业课程学习和两到三场考试,如果大学头两年把学分修完,应该可以挤进后两年的日程安排里。” “不过其实不读博士也没什么,”列奈笑着说,“等我攒一攒股份,明年开春划个实验室出来给你留着,薪金和拨款按康纳斯博士的三倍算。” 彼得笑起来,“……哪有给刚毕业的学生开这种薪酬的?” “彼得·帕克不比三个康纳斯博士强吗?”列奈挑起眉毛,“我还担心三倍不够高呢。到时候好多公司争着招你,你可要优先考虑克利斯朵。” “好——”彼得笑着叹了口气,“当然是男朋友在哪我在哪。” 他看着列奈的笑容,感到无可奈何。这个人总是这样,三言两语之间就把对别人的好轻描淡写地揭过了,反而成了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本叔现在开始工作了吗?”列奈转开话题,关心地问,“梅姨之前为了照顾他辞了晚班,现在还上吗?” “本有时候接一点儿零工什么的,梅报了一个护理培训班。”彼得说,被列奈合在掌心的手指微微一动,“偶尔晚上回来得晚,我和本轮流去接她。” “护理病人太累了……”列奈的眉毛轻微地一蹙,“本叔叔的退休工资还在发吗?” “我和本都劝她,但她总说多学一点手艺也好。”彼得抿了抿嘴唇,“——你怎么知道本的公司开始给他发退休金了?” “上上周三去你家吃晚饭的时候梅在餐桌上说的。”列奈面不改色,“下回去接梅叫上我,你一个人深夜走那么远路也不安全。” “谁不安全?”彼得笑起来,“罪犯不安全吗?” 列奈也忍不住笑了。他总想保护彼得、怕他受伤,因此总是一不留神就会忘了自己男友的城市英雄身份。 “反正要小心。”他不讲理地说,“而且我想多陪你一会儿。” 这是撒的什么娇啊,彼得默默地想,嘴唇边的弧度压也压不住,情不自禁地靠近想抱一抱他,被列奈在脸上亲了一口。 他真是毫无顾忌,全然没有从小沐浴在狗仔镜头里的公众人物的自觉。……或者其实有,只是情之所至,不给人考虑后果的机会。 何况能有什么后果比此时此刻亲不到彼得·帕克更糟糕?列奈笑着抬起眼睛看他,彼得歪过头蹭了蹭他的鼻尖。 ……要命。列奈想,甜到心软。 “你晚上去我家吃饭吗?”彼得问他,把被列奈不由分说塞进了口袋的那只手抽出来,捏了捏自己有点发热的耳朵,“本想见你了。” “梅姨跟叔叔讲了?”列奈放开彼得已经被自己捂热了的右手,转到他的另一边伸手要牵他,“去啊。……要不要准备点什么礼物之类的?” 他有点苦恼,“梅姨知道之后我还没去过你家。” “又不是没去过,”彼得笑他,把手放进他伸过来的手心里,“你上个月还天天来的,现在知道紧张啦。” “那时候你家长不知道呀。”列奈说,摇了摇牵着他的那只手,“悄悄谈恋爱和被家长发现了之后上门见家长,能一样吗?” 然后他认真考虑起自己该带什么上门礼物,在第五大道逛了能有一个小时,最后在打算向第三只手表下手时被彼得强行带走了。 “你是要凑个什么大礼包吗?”彼得哭笑不得,“手表、皮带、酒、护肤品、项链……这也太多了。” 列奈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我觉得那只表挺好的。……来不及仔细挑,先买回来再说。可以慢慢送嘛。” 他深谋远虑,“圣诞节快到了还能再送一回,之后每次去你家隔三岔五要带点小礼物,还有本和梅的生日——” “我们还是再买点儿吧,”列奈忧心忡忡地说,“要是我忍不住每天都去找你,可能不要一个星期就送完了。” ……彼得当然否决了他的提案。 “慢慢买,”彼得哄他,“我们可以一起多出来几次。” 不得不说,说服列奈的终极技巧总是掌握在彼得手里。最后他们俩一起出现在本和梅面前的时候没有提着一大袋礼物,完全是彼得的功劳。 “我确实感到你们的关系好得不寻常。”本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说, - 分卷阅读48 “不过……不过没想到你们在一起了。” “你们知道这是很难的吧?”本抬起眼睛来看着列奈和彼得,“许多不公的待遇、不实的诋毁……即使这样你们也要去尝试吗?” 他浅蓝的眼睛透过镜片凝视坐在餐桌对面的两个年轻人,目光中的含义非常复杂。 “这很难。”列奈承认,“但我相信自己有能力面对。而且……而且,”他犹豫了一下,低声说:“这样说显得有点儿煽情了,可是我真的——彼得太好了,我很爱他。我……” 列奈几乎是哽了一下,掩饰性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来,“我没法想象失去他的生活。” “我不愿意,”他说,“我不能够。看着电梯轿厢落下去的时候我……我太害怕了。我没法再体验一次那种感觉了。” 本被列奈弄得有点紧张。就好像他是什么棒打鸳鸯的老顽固似的。 他听说了列奈在郊区地下基地的“事迹”,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人的一生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实在短暂,能有一个人毫不犹豫地为你去死,当算得一件殊荣。至少在这一刻,本不会怀疑列奈对彼得的感情。 他只是得确认一下,毕竟这是人生中的一个重大抉择。或者现实一点说,成年人总喜欢考虑一下作出决定的后果。 “你们还年轻,但也得对自己的决定负起责任。”本说,“不过自己的人生还是应该自己把握。……你们考虑过之后的人生规划吗?” “我和彼得一起去加州读大学。”列奈面带微笑,在桌子底下紧张得直揪彼得衣角,“期间会接手一些家族企业的事务。上个月我的实验室已经通过立项了,将来彼得要是打算继续从事研究的话实验室就划给他,我们每天做做实验出出论文什么的。” “之后彼得要是想退休了,我就也退居幕后当个董事长,偶尔开开会,平时就和他一起养养狗看看报。……哦对了我连墓地都预定好了,就在伍德劳恩——”列奈一不留神没刹住车,懊恼地紧紧合上嘴唇。 本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态度确实是很端正了,他想,眼光也……也很长远。 作者有话要说: 困了困了大家要早早睡觉呀 ☆、para11e1 universes “本对你印象深刻。”彼得憋着笑告诉列奈,“尤其是你的墓地计划。” “可是伍德劳恩公墓的预定队伍很长啊,”列奈辩解说,“建造也需要时间的。那里景色很美。” “而且……”列奈顿了一下,承认,“其实我,我一直有点担心我们的安全问题。纽约不是一个很太平的地方,总是有各种危险分子试图做点儿大事,出面阻止他们的人首当其冲。” 他短短地沉默了一下之后笑起来,蓝眼睛被灯光照得发亮,里面有彼得小小的倒影:“不过我当然还是希望能和你在很多很多年之后再一起用上它。我……我定的是合葬墓,可贵了,你半路不能跑掉。” “不会的。”彼得说。 谁舍得半路跑掉?彼得看着列奈想,固然能遇见他幸运得让人害怕……但谁会因为害怕而把此生得到过最珍贵的礼物拱手让人?他笑起来像是会发光。 他侧过头去吻了一下列奈的眼角,列奈痒得忍不住发笑,眼睛一弯,睫毛轻轻蹭过彼得的嘴唇。彼得看着他眼睛下淡淡的笑纹,不由自主地抿了一下嘴,感觉被他睫毛蹭过的地方微微地发烫。 “好啦,痒。”列奈嘟囔着揉了一下眼睛,眼角和颧骨泛起淡淡的红。彼得有一点儿担忧,怕自己说得不够多。他不知道自己看着列奈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带着笑意,认真用情……被这样一双眼睛凝视,他说什么列奈都相信。 “该出门了,”列奈很不容易才把视线从彼得脸上移开,用尽自己的意志力说,“你下午不是还要去奥斯本工业面试吗?” 他们刚吃了午饭,紧紧挨着窝在沙发里消食。列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我去收拾一下餐桌,等会儿和你一起出门。” 他从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不太懂洗碗。原本彼得说他洗,第二天列奈就悄悄买了洗碗机。好在收拾餐桌还是不需要什么经验的。 “等等,”彼得说,“我给你把袖子挽上去。” 他朝列奈伸出手,列奈把胳膊伸给他。从列奈的角度看过去,彼得深棕色的眉毛显得非常笔直清晰,这让列奈微笑了一下。 “笑什么?”彼得抬眉看他,手指在他衬衣的袖口上停了停。 “笑你。”列奈含笑说,“看你好看。” 他被彼得推到餐厅里,两个人左脚绊右脚,列奈“诶”了几声,混乱之中居然还争分夺秒地扭过头偷亲了彼得一口。 “奥斯本家的老先生过世了。”彼得和列奈上了地铁坐下,列奈捏了捏彼得的指节随口说,“死于家族遗传病。……父亲最近在观察奥斯本工业,评估要不要收购一些股份。” “奥斯本?”彼得一愣,“诺曼·奥斯本?” “对,奥斯本工业的创始人。他的公司内部不是很太平,所以克利斯朵在观望。”列奈抬起眼睛看了看彼得,“……怎么了?你认识他吗?” 彼得的表情有点复杂,“我小时候和哈利·奥斯本是朋友,”他说,“后来他被送去寄宿学校,我们就没有再联系了。但我们……我们那时感情挺好的。” “你知道,我小时候……”彼得抿了一下嘴唇,装作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毛,“没什么朋友。” 列奈短短地沉默了一会,把手指卡进彼得的五指之间,拉起来吻了一下。 “有点生气。”列奈说,“但是感谢小奥斯本先生……在我没找到你的时候陪着你。” “你要去见见他吗?”列奈问,“我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可以帮你约个时间。” “也许面试结果出来之后?”彼得犹豫了一下,“这样显得有点儿——居心不正。”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彼得沉默了一会转开话题,带着一点儿微笑注视列奈,“你小时候就认识哈利了吗?” “在聚会上见过几次,”列奈说,“不是特别熟悉。——什么叫居心不正?所以你是因为这个不去克利斯朵的企业实习吗?” “那……那倒不是这个原因。”彼得伸手揉了一下鼻尖,有点窘迫。他之所以这么急着想给自己增添一些实习履历,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赢取一些列奈家长的好感和认可。要是跑到克利斯朵家族旗下的企业去实习,好像反而会显得怪怪的。 不过这话他不太好意思跟列奈讲,便尽量含糊过去了。 “那也太可惜了,”彼得转移话题说,眼里带了一丝笑意,“就差一点儿。我们本来可以早几年认 - 分卷阅读49 识的。” “我小时候可不好相处。”列奈低着头捏彼得左手的指节玩,黑发蓬松地打着卷儿,在地铁里的光源下柔软地发光。 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说服力。彼得想。长得那么好看,会说会笑,哪怕别人不能跟他好好聊些文史数理,就看着列奈·克利斯朵发呆也是好的吧?哪里会不好相处? “我小时候不讨人喜欢。”彼得说,“……好像现在也不太讨人喜欢。” 列奈抬起头来看了他好几眼,纳闷地笑起来,“你不讨人喜欢?……我都不被你算在人类里边了吗?” 他看彼得被自己逗笑了,稍微放下心来,一会儿才低声说:“我看你多久都不够,看了一眼又想看第二眼……你哪里不讨人喜欢了?我小时候倒是——”列奈顿了顿,“——不爱和别人交朋友。不过,不过要是你……” 列奈又看了他一眼,评估了一下彼得·帕克这个特定个体感强烈程度,认真地下结论说:“要是你的话,我一定还是很喜欢。” 列奈把他的名字在嘴里念了一遍,舌尖好像都变甜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先入为主,”他慢慢地说,“不管什么时候遇见你,我一定……一定都很爱你。” 他看着彼得明亮带笑的眼睛,觉得心里的感情多得快要满溢出来了。世上究竟有多少个平行宇宙?列奈漫无边际地想,我对他的喜欢一定多到可以让每一个宇宙的列奈·克利斯朵都爱上彼得·帕克。 彼得凑过来,他们在地铁的角落里交换了一个温柔隐秘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啊作者深陷考试和期末dd1之中呜呜呜 77考完就可以专心更新啦! ☆、osborn 列奈和彼得在奥斯本大厦门口分开,彼得向前台的工作人员确认了面试地点,带着自己准备好的面试资料上了电梯。 说老实话,他不太擅长应付面试这种场合。虽然高中以来因为种种原因彼得已经开朗了许多,但仍然既不是非常乐意,也并不善于向陌生人展示自己。 所幸他的简历十分亮眼。彼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冲翻阅完自己简历后对自己投来感兴趣目光的人资经理露出一个带点儿紧张的笑容。 “您好,”彼得说,“我是彼得·帕克,想要试着争取贵公司生物实验室的实习资格。” 他话一出口就感到懊恼。彼得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太没底气了,他想起来面试之前列奈要求他表现出自信的多番鼓励,一时更加紧张。人资经理抬起眼睛看了看彼得,没有对他的开场白发表什么意见。 “我注意到你在中学阶段得过许多奖项,”经理说,端详他的神情,“其中甚至包括雅典娜杯这样的国际性赛事第一名。你应该知道我们公司的生物实验室在前段时间闹出了一些不好的传闻,为什么还想要来应聘成为实习生呢?” 经理说的是康纳斯博士在全纽约制造蜥蜴人的壮举。彼得没想到他直接挑出了如此尖锐的问题,稍稍顿了一下,“科学技术永远是一柄双刃剑,”他说,“造成的影响是好是坏,只能由执剑人来决定,武器本身是无辜的。” “康纳斯博士发起的事件很严重,这值得我们警醒。它让人们意识到了这种技术的巨大影响,那么人类需要做的只能是让这种技术在对人类有益的方面发挥作用。”彼得谨慎地说,“而我希望自己也能够参与其中。” 彼得看不出经理对自己的回答是否满意,这个长相冷酷的中年男人之后又问了几个常规的问题,整场面试就结束了。他从面试的办公室里出来,稍稍松了口气。面试的气氛总是让他不自在。 他看重奥斯本公司的这个实习机会,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认可它的科研实力,虽然不可否认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彼得始终对列奈当初说的造成自己父亲过世的事故可能与他的供职公司有关耿耿于怀,也对康纳斯博士迫不及待在自己身上试药的行为心存疑虑,因此也想在丰富自己简历的同时试着调查一下。 这也是他给列奈的理由。列奈总是怕他辛苦,其实这样是容易把人宠坏的,还好他遇见的是彼得·帕克。 ——不过换作一个真怕辛苦的人,列奈可能也不会喜欢得这么要命,连碗也不舍得让他洗。 彼得不知道列奈是否猜到了自己四处寻找丰富简历机会的行为之中含有的关于他的小小原因。他猜测列奈是能够察觉的,只是体贴地没有说明,以免让自己感到不自在。总之,表面上看起来列奈完全接受彼得给出的“调查奥斯本”的原因,常常为他留意相关消息。 在照顾他人心情方面,列奈·克利斯朵从不让人失望。 彼得回想起克利斯朵家一言一行都能做社交礼仪模范的独子在自己面前懒洋洋地蜷成一团的样子。他最开始和彼得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虽然能不穿鞋踩在地下室的积水里修输送管、坐伸不直腿的单车、躺在天文台地面上,但从来不没骨头似地瘫着或者蜷缩起来。就算打完篮球回来累得闭眼就能睡着,往沙发上一坐,姿态仍然体面得可以去开董事会。 倒不是列奈端着,他从小就是这样,哪怕在家里也要行止得体,睡觉时手掌交叠放在小腹上,整个晚上不动一下。彼得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教会他如何舒舒服服地窝着。 这大概已经是列奈最不照顾他人心情的事了,他知道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应当表现出放松的姿态,但仍然用了很久才学会在彼得面前从本能之中短暂地挣脱。 克利斯朵夫人的严酷毕竟还是在列奈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彼得盯着电梯的下降符号发了一会呆,等到门开了才回过神来,匆忙地抱着资料进了门,和里面金棕色头发的年轻人打了个照面。 说实话,彼得最开始没能认出哈利·奥斯本。毕竟已经过去八年了,处于生长期的男孩子们三个月不见都让人不敢认。他只是注意到这个蓝眼睛的年轻人盯着自己的资料看了好一会,感到有点尴尬。 “彼得·帕克?”年轻人说,“……彼得?” 这下彼得更加不自在了。他本来打算得好好的,面试成功之后再去拜访这个童年好友,以免显得一场简单的旧友重逢别有用心……现在见都见了,再避嫌好像也晚了。 倒是有种自己不关心老朋友家庭巨变的微妙感觉。 “好久不见。”彼得说,“奥斯本先生的事——你还好吗?” 哈利“嗯”了一声,看起来不想多谈。彼得下意识地想要看一眼电梯上的楼层提示,为了不显得不耐烦,硬是忍住了。他们俩沉默了一会儿,彼得觉得必须得说点什么了。在电梯这样 - 分卷阅读50 密闭的空间里,两个互相认识的人不说点儿什么,气氛实在过于尴尬。 “我是来面试的。”彼得决定实话实说,“本来想结果出来再去找你。不过……”他耸了耸肩,脸上的笑容有点不自在。 “我来做一些工作交接。”哈利说。他淡蓝的眼睛盯着彼得看了一会,里面尖锐的审视慢慢地淡去了一些,“你长高了不少。” “你也是。”彼得感到轻松了一些,调侃他说,“现在你还要三个人围着你吹头发吗?” 哈利笑起来,还想说点什么,但电梯没有给他机会,在他按下的楼层停住了。 “下次聊。”哈利说,在离开电梯之前和彼得拥抱了一下,“结果没出也没关系,你把我想得对这个公司太重要了。” 彼得在这话里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想要再问,抬起眼时看见电梯外等着进门的列奈挑了挑眉毛。 “我生气了。”列奈和哈利打过招呼,走进电梯板着脸说。 作者有话要说: 考完啦。出分的成绩不理想,告诫大家就算上了大学也要好好学习呀…… ☆、hau1iao/ce “小奥斯本先生在公司里的地位岌岌可危,”列奈说,和彼得并肩走出奥斯本工业大厦,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换走了彼得手里的那一小叠资料,“他父亲的疾病恶化得太突然了,没来得及为他交代好一切。董事会的股东们被他的父亲压制太久了,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我下次不会了。”彼得说。 “……小奥斯本先生大概刚刚被那群对他继承权虎视眈眈的董事们针对过,所以脸色才那么差——什么不会了?”列奈愣了一下,然后忽然笑起来,“我——我跟你开玩笑的。” 彼得看了看他,也笑着抿了抿嘴唇,挺认真地说:“这样确实不太好。……我,我也不愿意看见你和别人来个临别拥抱。” 他看着列奈,庆幸自己把这话说出来了。列奈看过来的眼神几乎像是一颗亮晶晶的软糖。 “那好吧,”列奈转开脸,故意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嘴角弯弯的,“那只好我们互相妥协一下了。” “我可不太愿意,”列奈强调说,“你得行点儿贿才能说服我。” “公然索贿。”彼得指责他,凑过去吻了吻他的脸颊,列奈苍白的皮肤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浮起一点血色。 彼得带着笑意看他,一下子很能理解列奈之前在大庭广众之下非要和自己拉拉扯扯的动机。 不过列奈倒不是因为被人看见才害羞。他总觉得被彼得碰到的地方发烫,因此多半是烫红了的。 列奈咳嗽了一声,一只手抬起来想松一松围巾,抬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已经把围巾换给彼得了。这实在是有点不讲道理——他们明明已经在一起很久了,这些情侣之间稀松平常的举动还是能让列奈偶尔感到难以招架。 “我之前跟你说了,我父亲正在考虑是否并购奥斯本工业,”列奈强行把话题转回正轨,镇静地把彼得松松挂在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他下半张脸,“……你怎么看?” “未免有些趁火打劫的嫌疑。”彼得诚实地说,看着列奈,“不过也许商业就是这样?我对这方面没有研究,不过如果仅仅作为哈利的童年朋友,我大概会有这样的看法。” 列奈没有生气,甚至还为彼得因被包在围巾里边而显得闷声闷气的声音露出了笑容:“商界总是这样,经历着并购、扩展等等由利益而起的无数纠纷……虽然小奥斯本先生——”列奈说到这里顿了顿,小声抱怨了一句“你居然叫他哈利”,然后马上若无其事地接下去,“——还没有足以经营奥斯本家族庞大产业的经验和能力,至少短期的亏损和规模缩水是无可避免的,但我也不太赞成收购奥斯本工业股份的想法。” 他看了一眼忍笑的彼得,也笑着凶了他一句:“不许笑——我说到哪了……对,不太赞成,其实我父亲也是这样想的。战时克利斯朵和奥斯本都曾经与国家合作,我父亲当时负责的项目是物理、化学层面的人体改造,试图使人获得超出寻常的能力,或是让战损人员能够重回战场。奥斯本工业当时的项目方向是保密的,但作为当时最有可能出成果的两大巨头之一,要说我父亲对奥斯本公司的项目一无所知,实在是不太可能。” “你记得那天我在你家,你翻出帕克先生的公文包的时候我说的话吗?——理查德·帕克,你的父亲,他的去世似乎与他的研究成果有联系。” 列奈当时告诉彼得,自己在斯蒂尔·克利斯朵去世之后,有过一段四处查找关于超自然能力信息的日子。列奈在那个时候曾经见过理查德·帕克的名字,并且认为那起致死的空难可能是由于他为之工作的公司试图将他的实验成果用于制造不人道的生化武器。 “我向父亲证实了这个猜测,他告诉我他怀疑这些年来奥斯本公司对你父亲研究成果的解读和推进从来没有停下过。”列奈说,“就是前几天的事,我原本想等一切查明白了再告诉你。不过也许我们一起寻找真相也不错。” “如果奥斯本公司真的一直在秘密进行这项研究,别说并购了,就是收购一部分奥斯本公司的股份都可能给克利斯朵的整个家族企业带来名誉上的损伤。”列奈最后说,“要是小奥斯本先生还被蒙在鼓里,我建议你和他聊一聊,不要让他遭受太大的打击。” “你要是愿意……”彼得说,“可以去和他单独聊一聊。”他只有半张脸露在围巾外面,略微弯起来的眼睛和颧骨上边淡淡的笑纹组合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笑容。彼得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单独去和哈利“聊一聊”,多半列奈又要借机撒娇。 ……其实列奈在外人看起来疏阔明朗,黏人也多是暗暗地,也就是彼得把他这一点儿不动声色的“黏”算作“撒娇”。 这个笑容的含义大概是带点儿揶揄的,但其中包含的温柔毕竟是比那无伤大雅的调侃要动人得多了。 列奈看了他一眼,低下头随手翻了翻彼得的面试资料,没头没尾地叹了口气。 有一点难以想象。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来接受自己终将一无所有的事实,列奈敢于反抗这种既定的命运,但实际上还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这种反抗不会有成果。从心理学上来说这叫作“习得性无助”,也许是比较轻微的症状,但确实地在列奈内心深处存在着。他反复地遭遇同一种让人难以承受的悲剧,尽管一切柳暗花明失而复得,那些难以撼动的阴影和挫折还是在他心里埋下了。 但他每看彼得一眼,心里都油然生发出 - 分卷阅读51 新的贪念。我为什么就不能有呢?我为什么就一定要失败?我的反抗真的不能成功吗? 列奈尝试过无数疗法和药物,未能比这因爱与美而滋生的痴心更能威慑暗处的魔鬼。 这天晚些时候,列奈临时和哈利·奥斯本约了晚餐后会面,不过交流进行得不太顺利。 “我向他暗示了这个项目的危险性,可是他在这一点上格外固执。”列奈把大衣脱下来挂在门口的立式衣架上,沉思着说,“小奥斯本先生听说我认识蜘蛛侠,要求我把蜘蛛侠带到他面前。作为交换,他说他可以将部分股权转让给克利斯朵,并且保证自己不再进行关于生化武器方面的研究,但不可能终止这个项目。” “蜘蛛侠?”彼得愣了一下,“你问他原因了吗?” “他不肯说。”列奈微微皱着眉,手上下意识地整理着挂在衣架上的大衣衣领,“……但我……我觉得也许和奥斯本先生的去世有关。” “你可能不知道,奥斯本先生的葬礼办得非常仓促,刚刚去世就将遗体焚烧了,没有停灵。这是奥斯本家族一贯的传统,但在奥斯本先生把家族企业发展壮大之前,常常有人说奥斯本家族是被诅咒的。” “……遗传病?”彼得说,“‘被诅咒的家族’,通常都是遗传病的另一种说法。不过这和蜘蛛侠有什么关系?” “咬你的蜘蛛来自奥斯本公司,”列奈慢慢地说,“你的父亲与在奥斯本公司负责这个项目的柯蒂斯·康纳斯博士是同一项目的共同负责人……” “让我变成蜘蛛侠的蜘蛛可能是我父亲的研究成果?”彼得说,一条条线索串联,他的思路清晰起来,但是,“他需要这个实验项目的成功案例来治疗家族遗传病?可是从我的案例来看这个项目应该成功了才对,为什么奥斯本先生还是因为疾病迅速恶化去世了?为什么哈利不愿意终止这个实验项目?” “根据康纳斯博士当时的实验记录,药剂受体的致死率是百分之百。”列奈说,“只有你成功了。这是不是说明只有你是特殊的?” “可为什么我能成功?”彼得喃喃地说,“我父亲是因为想要阻止自己的研究成果被作为生化武器投入战争才被安排了‘事故坠机’,说明当时的研究进度已经让他看见了战争的阴云,没道理过了这么多年这个项目还是没有成果……” “所以你的父亲对自己的实验成果动了手脚。”列奈说,“也许全世界只有你能成功与那种蜘蛛进行跨物种基因的完美整合——等等,这不合逻辑,他没法断定你就不会与这一切有交集……” “他用的是自己的基因,”列奈转过头来看着彼得,“全世界只有他自己的基因才是这个实验项目的可能载体。” 彼得看着列奈的眼睛,疑惑于其中透露出的难以掩饰的恐惧。 然后他在列奈紧紧抿起苍白的嘴唇时反应过来了。他的完美变异是一个连这个跨物种基因工程创造者都无法确认成功率的几率事件。 可是这就像是听一个游侠给你讲述自己某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谁会为一次已经知道结果的九死一生感到恐惧呢? 除非……除非他是你最心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活着度过了小学期!不敢相信!曝晒四天!居然没黑!我真棒! 暑假应该会尽量日更!本来上一个副本结束就该完结啦毕竟感情线走到了头,打算之后的事情番外交代哒,但是一看既然已经暑假了那就……再写点好啦…… 不过剩下的剧情应该也不多了嗷。 下一本指路隔壁《浴缸里的人鱼先生》,是荷兰虫!这本完结之后我顺一下大纲就开那边啦! ☆、over-prot “所以你打算怎么调查?”列奈俯身看了一眼彼得电脑屏幕上显示的通知邮件,“奥斯本公司应该不会让实习生接触那种核心项目。” “我有怀疑目标,”彼得推开笔记本电脑,从一边拿了根笔在纸上画给他看,“我当时去找康纳斯博士时误入的那个实验室就在他原本工作的那一层,我的办公位置就在这个实验室东边不到一百米,如果走这条路线……被发现的概率应该不大。” “别忘了还有摄像头。”列奈提醒他,接过笔在图上画了几个小圈,边画边问,“你是要去找实验资料吗?但就算你进去了,实验资料应该也是加密的。” 彼得笑着用额头撞了他一下,指了指笔记本电脑上运行的程序窗口。列奈抬头看一眼,笑道:“你最近就在写这个?”他凑近去读了几行代码,小声问彼得,“你在奥斯本公司的防火墙上试过了吗?” 彼得点点头,委婉地说:“嗯……你知道前几天奥斯本公司首页有个网页链接失效了吗?” 列奈装作惊讶:“网站维护人员太不小心了。” “已经被当作意外事故解决了,”彼得抿抿嘴唇忍住了一点儿笑意,“他们把失效链接给换掉了——以为是脚本使用证书超期。” 列奈笑起来:“小天才。” “我就不和你一起进去了,”列奈在奥斯本公司门口嘱咐彼得说,“出门记得加上外套,里面空调开得有点大。” 彼得应了一声,低下头踢了踢小石子,没挪地儿。 “进去了,”列奈拍他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注意安全。” 彼得还是没动。列奈看了他一会儿,笑着把手伸给他。彼得没忍住也笑了,伸手在他手上拍了拍。 “下班就去找你,”彼得说,“走了。” 列奈把手放进口袋里,看着彼得进了奥斯本大厦,玻璃门在他身后关上的时候彼得还回头看了一眼,列奈冲他笑。 真黏。列奈悄悄想,放在口袋里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了一下,好像皮肤上还留着一点儿温度似的。 他在初春的寒风里站了一会儿,看着彼得站在奥斯本大厦透明的电梯里上了十二层。列奈准备先回一趟老宅,斯蒂尔先生错过了克利斯朵家族十几年的发展,近来总要把他叫去一起处理公司事务,美其名曰“培养接班人的工作能力”。 不过斯蒂尔先生的意识好像也确实已经与自己风华正茂的肉体脱了节,进入了随时准备退休的养老阶段。 “埃希身体不如以前了,”斯蒂尔先生这样说,“你早点接手我们两个的工作,我好带着你妈妈去旅个游什么的。” 非常不考虑儿子的感受。 列奈呆在老宅里当了半个下午的免费工,最后斯蒂尔先生终于看不惯他十分钟看一次表的样子,挥手把他打发走了。 ——“赶紧走。”斯蒂尔先生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照照镜子吧——满脸写着‘ - 分卷阅读52 彼得·帕克’。” “哇哦,”列奈说,“我今天这么英俊吗?” 然后在斯蒂尔先生牙酸的表情之中扬眉吐气地走掉了。谁让他对着男朋友不在身边的小可怜秀恩爱?列奈记仇地想。 克利斯朵家的司机把他送到奥斯本大厦门口,列奈随便找了家咖啡店坐下写作业。一篇小论文刚写了个开头,手机“叮”的一声响。 实习工作这么早就结束吗?列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表,这才下午四点。他拿过手机来查看,发现是新邮件提醒。列奈眨了一下眼睛,注意到发件邮箱的后缀是u1iao/。 这天晚些彼得给列奈打电话,情绪高昂地描述了自己顺利的调查进度,说着说着发现列奈有点儿心不在焉。 “怎么了?”彼得一下子打住了,关心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好像不太开心。” “……很难说。”列奈发出一个苦恼的单音节,故意停顿了一会儿。 “怎么啦?”彼得一下子紧张起来,“你还好吗?我马上就回来——” “呃不用太着急,”列奈听他这么上心,有点儿良心不安,“不是什么大事。回来路上小心,要是纽约现在出台了空中限速法令,你早就被贴罚单了。” “好,”彼得显然没有听进去,“我马上就到,你就在家里等我一小会,——五分钟?三分钟吧,坐下喝杯牛奶。” “没事的,”挂断之前彼得犹豫了一下,小声说,“爱你。” 列奈坐在沙发上,半天才终于拿回了对肢体的控制权,僵硬地放下贴在耳边的手机,咬着牙叹了口气。 我是混蛋吗?原本兴致勃勃想要给彼得一个惊喜的列奈把脸埋进手掌里想,让彼得·帕克为实际上什么事都没有的我提心吊胆三分钟? 值得庆幸的是,彼得在愧疚感把列奈杀死之前顺利抵达了。 几乎是彼得敲响房门的一瞬间列奈就把门打开了,没等彼得开口说一个字,先给了他一个拥抱。 “对不起。”列奈说,直直地看他,深蓝色的眼睛被明亮的日光灯映亮,能看清瞳孔周围瑰丽的冰裂。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们的加州理工学院保送名额下来了。”列奈伸手去揪了一下彼得的衣角,认错态度很好,“我只是觉得这样你会更惊喜一点儿——下次不这样了。” “什么?”彼得被他吓了一跳,反应了好一会儿,看着列奈笑起来,“保送名额下来了?确实很惊喜——恭喜我又当成你的大学校友了。” 他说着说着,后知后觉地松了一口气,嘴角的弧度变大了。他往前凑了凑,在列奈鼻尖上亲了一口,“你道的是哪门子歉?” “故意让你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情。”列奈说,有点沮丧。 尤其是见到彼得之后,这愧疚感来得气势汹汹,让人简直难以忍受了。列奈凝视彼得的面容,由衷感到欺骗这种天使的自己罪大恶极。 “好啦,”彼得看了看他,手足无措地环住列奈,拍了拍他的脊背,“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其实还挺好玩。……你,你知道的,我不会误会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只是和我闹着玩。这没什么。” 谁会为这个生气啊?彼得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我男朋友真是世界第一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24k纯糖。 天啊我的剧情怎么了都被糖给吃了吗? 下一章一定要过剧情了我发誓 ☆、hehe truthnear “我悄悄溜进那个实验室拷贝了一部分资料,”彼得一边把手里的u盘接到电脑上一边说,“应该是近期的一些实验报告之类的,至少可以弄清楚他们在研究什么。” “但你父亲的事情还是得另外查起。”列奈看着他浏览文件时的认真表情,接口说,“也许理查德先生有留给你一些什么?” “只有那个公文包,”彼得说,“你知道的。——就挂在我房间的墙上。” “但我——我有点……不想查了。” “什么?”列奈一愣。 彼得滑动鼠标滚轮的手指顿了顿,转过身来看着列奈,“我去问了梅姨。梅……梅说他们公司的人告诉她,我爸爸携款潜逃。” 他紧接着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地把视线转到一边,道歉说:“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我会继续查的。” “谢谢你。”他补了一句。 列奈垂下眼睛摩挲了一下自己袖口的衣料,他有时候得做点什么来给自己一点思考和压制过于剧烈的感情的时间。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对你都没有作用了。”他开玩笑说,“好啦。但是我们总不能相信对立方的说辞。”他伸手去摸了摸彼得有点扎手的头发,弯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怎么会?”彼得说,看着列奈,“你只是——不需要做什么就起作用了。你站在这里,我就……很有勇气。” 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好像是有星光的,这话说起来有点矫揉造作,但是列奈确实无法自制地有那么两三秒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也说不准是因为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还是那句听见的话。不过彼得的眼睛确实是好看得有一点过分了。 列奈直起身来,若无其事地说:“我去把那个公文包拿过来看一眼。” 彼得说的“在房间里”不是指在自己家的房间。虽然他们俩的住所相隔不到五十米,但是恋爱关系中“侵入彼此的私人空间”好像是一件具有成瘾性的事。列奈刚刚买下这幢房子的时候专门给彼得准备了一个房间,本来是打算在做奇奇怪怪的科学研究到太晚时偶尔给他用来过夜的,不过后来他们通常选择一起在主卧或者客厅的地毯上或者随便什么地方一起将就一晚上。 ——明白吧?重点是得“一起”。 列奈把公文包拿回电脑房,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摊在电脑桌边的工作台上。 “眼镜、工作证、文件、计算器……”列奈停顿了一下,“计算器?” “什么?”彼得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把脑袋凑过来,“计算器怎么了?” 他转过眼去看列奈,列奈长长的睫毛垂着,透出一点淡淡的金色。他在使用自己的能力。 “计算器里有别的东西。”列奈说,“这个元素组成我见过……”他盯着桌面思索了一会,“很小的时候,七岁。……在华尔道夫·阿斯托里亚酒店。” 他一边动手拆开那个计算器,一边向靠过来的彼得解释,“那天我母亲带着我出差回来,华尔道夫酒店刚刚送走了乔治·布什解除封锁。我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见过这个,那位总统先生的口袋里有三枚。” 他从计算器里 - 分卷阅读53 面拿出一枚递给彼得,“地铁代币。” “罗斯福……”彼得喃喃地说,翻开那个放着演算法草稿的文件夹,把里面的一张纸条指给列奈看,“这是罗斯福秘密地铁的代币。” “不管多少次我还是觉得惊讶。”彼得在去地铁口的路上说,“你怎么能准确记得自己七岁某一天的事情?” 他有点紧张,一路上不停地在说话。不过列奈没有戳破,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超忆症’。也许你听说过,hsa,hyperthysia。” “病理性?”彼得愣了一下,“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记忆力超常。你知道,超忆症患者的智力通常低于正常线,他们的信息提取能力、逻辑推理能力会受到过量记忆的干扰,而且由于大脑长时间不受控制地处于检索状态,很容易受到抑郁症的折磨。” “五岁时确诊的。”列奈说,“当时母亲考虑到我目睹了父亲的死,带我去见了精神科医师……不过检查出的不是ptsd(创伤后应实在是很有限。你也知道,即使我能记住见过所有东西的原子组成,还是每天看书到凌晨。世界太大了。” “不过按照确诊条件来说确实是超忆症没错,‘照相机式记忆’的一大验证标准,倒背。”列奈笑着说,“你听说过吗?就是你给我一秒钟,让我看一页书,然后要求我正背倒背竖背,斜着背跳着背……就算这样那个医师也花了足足半年才肯相信自己找到了一个超忆症患者,我是全球被确诊的第二十一例。” “至于‘不受控制的检索状态’?”列奈故意停顿了一下,“你难道没有发觉我总能记得跟你说过话的每个姑娘的名字吗?” 彼得被他逗笑了。列奈冲他做了个鬼脸,“你知道为什么他花了半年吗?——当时他特别痛快地给我下了诊断书,然后过了半年问我在他的办公室里随手翻过的那本杂志第37页第16行的第四个单词是什么。” “心理学医师的实验操作。”列奈在彼得的笑声中摇着头感叹。 他们俩站在d号线曾被罗斯福总统在战时使用过的秘密站台上,一个过时破旧的进站桩随着机括年久失修的咔咔声从墙中出现,列奈歪过头看着彼得,露出淡淡的微笑。 彼得看着他,一时间觉得什么秘密都不太重要了。其实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英雄还是盗贼有什么关系呢?真相固然是重要的,以防小人窃取了英雄的荣誉,对世界造成危害,但这件事本身所带有的感色彩忽然之间就在列奈的微笑之中变淡了。 爱情,或者说“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很多时候人们只能在诗、美景和想象之中体验,毕竟世上爱的总量是有限度的。幸运儿们给出一系列的比喻和意象,说它是教堂广场前掠过头顶的簌簌鸽羽,是清晨窗台上茶花瓣上的摇摇寒露,是浑噩沉疴之中忽来的幻梦。不过这些幸运儿们又有多少曾真正亲历过这样的时刻呢?废弃已久的地下站台里充满灰尘的气味,彼得的手指轻微地抽动了一下。他感到自己的胸腔在发烫,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一下心口,好像要确认自己的心脏确实还好好地呆在里面似的。 彼得把一枚地铁代币投进进站桩的投币口里,一个车厢从地下缓慢地升起来,然后车厢门向他打开了。他没有回头看列奈,他能感觉到列奈就站在原地。 彼得之前担心过很多事情,怕一切乐观的猜测是一厢情愿,怕自己的父亲其实是一个欺世盗名的小人,因盗窃公司的技术而丧命……但是感情,唉,感情。 世上能有多少人确信存在着深爱自己的人,又有多少人确信自己能够给出这样的感情?这两个数字想必相当,人总在接受过一样事物之后才敢于说自己能够给出同样的。 彼得现在不担忧自己父亲的品行了。他确信自己能仍然爱他,不以最坏的情况出现为耻,不以最好的猜测成真为荣。他见过这种爱了,现在感到自己全心被同样的感情充满。 他蓝眼睛的爱情在背后看着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世界上第一例被确诊的超忆症患者: 这个好像百度上还查不到,是一个记者,他的能力最初被发现是因为在一场封闭采访中所有记者不被允许记录采访内容,但他出来之后对整个采访过程和内容的复述详细精确到被怀疑带入了电子录音设备……然后一个心理学学者就开始研究他,一系列套路真滴是防不胜防!其中最恐怖的一个是让他抄写一个现编的无敌长公式,就是抄都要抄五分钟的那种复杂程度(想象一下十个薛定谔公式的叠加级别恐怖),抄完锁进保险箱,过了十几年让这位记者先生重写一次这个公式(……)最后把箱子里的纸条取出来对比。 文中关于超忆症患者的描述基本上都是可信哒,所以说超忆症真滴不一定能当天才,不如估狗。 我走剧情了!我真棒! ☆、heredity 列奈没跟着彼得进那个罗斯福秘密车厢,不过彼得出来之后就全转述给列奈听了。 “你该和我一起进去,”彼得说,“以后我想知道什么细节就都可以问你。” “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单独和你父亲留下的影像呆一会。”列奈说,抬眼看了看那一节快要沉入地面的车厢,眼睛有一瞬间变成了淡淡的金色,“不过没关系,现在也不晚。” “没有,”彼得说,“比较喜欢你。” “实验项目没有我父亲的基因就不能往下进行,战争结束之后奥斯本公司现在也没有研究生化武器的需求了,”他自然地转开了话题,假装没有注意到列奈抿在嘴角边的小小笑意,“那么问题就在于哈利的遗传病。” “之前为了研究出衰变率演算法的那个公式,我对这个实验项目算是有一定的了解……”彼得说,“虽然那些药品已经不能用了,但还有分析价值。而且现在实验的原始资料、器材都在,我应该可以继续完成他的研究。” “你能相信奥斯本吗?”列奈说,“我不是说小奥斯本先生,我是说奥斯本工业。现在奥斯本工业内部很乱,哈利·奥斯本的权力被架空,就算你想要继续这项研究恐怕也不能在奥斯本公司里。” “培育新的生化蜘蛛也是个问题。”彼得思索着说,“哈利的遗传病究竟是什么症状?属于什么缺陷?我们其实根本不能确定跨物种基因能治愈它。说实话,我不明白跨物种基因项目能和什么遗传病的治愈搭上关系。” “ - 分卷阅读54 其实我的能力也许反而更有帮助。”列奈说,“如果我们假装克利斯朵旗下的生物制药公司研究出了相关的治疗方法,然后由你出面请他来尝试——?” “这样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吗?”彼得转过脸来看他,“我是说,你们毕竟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你这种能力的曝光会不会——” “什么?”列奈笑道,“被抓起来研究吗?交给国家?”他看着彼得忧心忡忡的表情,忍不住伸手过去牵着他的摇了摇,“好啦,不会的。到时候先给小奥斯本先生来一针全身麻醉不就行了?……何况就算真的曝光了也不至于有那么糟糕的后果。” “克利斯朵家族已经传承几百年了,不会连自己的继承人都保不住的。”列奈说,“而且他们用什么来限制我的行动呢?连我自己都想不出抓住自己做研究的办法。” 说的也是,有什么东西是不由元素组成的呢?而所有元素都听命于他。 不过,“我出面请他来尝试?”彼得想象了一下,表情有点复杂,“请奥斯本家族的唯一合法继承人来接受头号商业对手公司的治疗?我看我未必有这种能力……” “我能不能解决他的病症也还是未知数。”列奈安慰他说,“不过这个方案总比重新培育一批蜘蛛出来要靠谱一些。……首先我们得确认奥斯本家族的遗传病究竟是什么。回头我和小奥斯本先生约个时间再见一见吧。” “如果他固执地想要我的血呢?”彼得说,“就像上次你们谈的那样。” “那就……”列奈很快地挑了一下眉毛,“你非得治他的遗传病吗?……好吧好吧。” 他顶着彼得哭笑不得的目光思考了一会,“我们可以先做出一点成果来,给他看看成功案例。小奥斯本先生是个聪明人,不至于在有更好选择的时候非要去走更危险的那条道路。” “不过说实在的,哪一条对他来说是更危险的道路还说不准呢。”列奈最后小声嘟囔,“躺在竞争对手的手术台上,全身麻醉任人宰割?我看他宁愿选择虚无缥缈的蜘蛛血清。” “蜘蛛血清对他来说没有用。”彼得无奈地说,“跨物种基因不能包治百病,你看我还经常感冒呢。” ——“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希望’。”哈利·奥斯本在正式会面时是这样应对“跨物种基因不能包治百病”的,“你打算让我抛弃自己家族几十年来的研究成果,去相信克利斯朵的一个——恕我直言,虚无缥缈的承诺吗?” 虚无缥缈。列奈不着痕迹地透过窗户看了藏在哈利视线死角的彼得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看吧,我就说他觉得这个才叫“虚无缥缈”。 “将‘希望’寄托于蜘蛛血清恐怕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列奈收回目光,凝视着奥斯本家族年轻继承人淡绿的眼睛,强硬地说,“蜘蛛侠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罔顾他的安全,把他交给你用来研究什么‘血清’。” “那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哈利·奥斯本冷冷地问,“还是说你仍然幻想我会尝试接受克利斯朵公司的治疗?” “我没有恶意。”列奈叹了口气,“但我也没法相信你。” “开诚布公地说,我没有骗你的理由。”列奈看了哈利一眼,“你在奥斯本公司的形势如何,我们彼此心知肚明。我无意冒犯,但从奥斯本公司如今的运转程序来看,你的存在对整个奥斯本集团来说并没有太大影响。” “哪怕是从商人的角度出发,我也得说,耗费克利斯朵公司的大量人力物力来挽回你被疾病损害的身体状况虽然不是什么合算的买卖,但用一支麻醉针来除掉你能得到的好处也不足以让克利斯朵集团铤而走险触犯法律。”列奈实事求是地说,“我之所以多次向你提出治疗方案,主要是为了你和彼得的童年情谊,其次是防止你做出什么对蜘蛛侠不利的事。” “……彼得?”哈利·奥斯本注视着列奈嘴唇的视线往上移了移,“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什么传闻?”列奈心情一下子好转了一些,“我和彼得关系不一般?” 哈利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据说彼得是斯蒂尔·克利斯朵的私生子。” “……”列奈。 “完全是胡说八道。”列奈说。 作者有话要说: 列奈:我之所以帮你第一是为了彼得第二是为了蜘蛛侠 不久之后知道真相的哈利:……嗝。 虽然今天很瘦可是今天很早呀! ☆、fortune 尽管过程不堪回首,列奈最后还是在接受了一系列安全措施之后成功说服了哈利·奥斯本尝试一下克利斯朵公司提供的治疗方案。这导致他现在不得不焦头烂额地和彼得一起研究哈利交给他们的奥斯本家族遗传病资料,指望在手术日期正式到来之前搞清楚自己“把握绝对高于注射蜘蛛血清”的治疗方案究竟是什么。 “逆转录病毒增生!”列奈一边飞速修改自己原本的治疗预案,一边愤怒地抱怨,“这和蜘蛛血清有什么关系?奥斯本这完全是碰瓷!——你觉得修改干细胞的碱基对能奏效吗?” “逻辑上行得通。”彼得肯定他的思路,“七个月后旧的缺陷细胞代谢完毕应该就能治疗成功了。”他凑过去看了看列奈画满了双螺旋和密密麻麻碱基对的草稿纸,把自己电脑屏幕上的3d数字模型转过来给列奈看,“我模拟的原子定向移动仪器,你到时候进到里面的操作室,透过单向玻璃就能看见哈利。” 他们俩分工合作,彼得负责做出一个原子定向移动仪器的空壳,用来把超能力伪装成高科技,列奈负责研究如何依靠科学运用自己的原子操纵能力,治愈奥斯本家世代相传的疾病。 “太难了,”列奈一边凭借记忆比对正常dna的碱基对序列和哈利·奥斯本的,一边还要同时回忆每三个碱基对对应的蛋白质组合起来代表着什么遗传性状,好几米长的草稿纸上画着的连续双螺旋结构中间时不时出现一条代表省略的粗暴的横线,末端用箭头标着中间跳过了多少个碱基对,“我从没听说过什么超能力者使用自己的能力之前要做这么多准备工作。你说除了我有谁在使用能力之前还要搞清楚原理?” “所有科学家。”彼得笑道。 列奈“哼”了一声,试图撇嘴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不过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好吧好吧,知道你会讲话了。” 列奈早早把已经完成任务的彼得赶去睡觉,等他自己把需要修改的部分整理完之后已经深夜了。他伸了个懒腰,伸手把桌上的台灯关了,轻手轻脚地摸出书房,发现彼得居然不在主卧里。 他揉揉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呵 - 分卷阅读55 欠,四处看了看。他觉得自己的原子视力在这种时候还是很好用的,不必把整幢房子逛一遍就能找到目标人物。 彼得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生理活动进行缓慢……已经睡着了。 列奈在沙发前蹲下,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会。经过一段时间对黑暗环境的适应,他能借着半掩的窗外透进来的淡淡星光看清彼得沉睡的面容。他枕着自己的手臂侧卧,半个被照亮的沙发像被舞台上那种暗淡的聚光灯笼罩着,如同黑夜里被灯塔照亮的一座孤岛。彼得睡着的样子很安静,眉目舒展,让人不忍心惊扰。 列奈垂下眼凝视他,叹了口气,伸手去轻轻捋他在星光里闪闪发亮的卷发,低声叫他,“彼得?” “嗯?”彼得很快睁开眼,一看见列奈就露出了一个还带着睡意的笑容,“……你把方案改好了?” “改好了。”列奈拿他没辙,站起身来伸手拉他,“怎么不进去睡?这才刚入春不久,等会着凉了。” 真要命了。列奈按捺了一下自己突然升高的心率,不分青红皂白地悄悄迁怒:太过分了,干什么见我就笑? 彼得坐起来发了一会呆,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才肯站起来,“怕我睡着了不给你留位置。”他还有一点儿没睡清醒,亦步亦趋地被列奈牵着进了主卧。 列奈从卧室自带的盥洗室里洗漱完出来,一开门就看见彼得坐在床边。 “怎么啦?”列奈走过去摸了摸彼得的后颈,关心地问,“睡不着了吗?唉,刚才不该把你吵醒吧?” 等你呀。彼得想。他抬起眼睛看了看列奈在自己面前即使倦怠也显得温柔的脸,拉着他的手撒娇似地把脸埋到列奈怀里,被列奈在发顶吻了一下。 “我的事情,害你这么晚睡。”彼得闷闷地说。 “嗯?”列奈笑起来,故意用不敢置信的语气说,“你的事情?我男朋友的事也不算我的了吗?世界什么时候这么苛刻了?” 彼得“哼”了一声,环抱住列奈腰背的手臂收紧了,一拧身把他带倒在床上。 “哎——!”列奈反应很快地伸手把手掌垫在彼得脑袋下面,叹气说,“——小心。” 彼得含糊地应了一声,偏过脸用干燥的嘴唇贴了贴列奈的掌心。 “快睡了,”彼得闭上眼睛冲他笑,“晚安。” 列奈等了一会,估计彼得已经又睡着了,小心翼翼地探身越过他,从床角拉过被子来盖住两人,然后在被子底下心满意足地圈着自己男朋友躺好了。 太不了解我了。列奈在彻底睡着之前想,能抱着彼得·帕克睡着,熬个夜算什么啊。 “我可不敢要他的股份。”列奈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时候说,“他父亲手里的股份只有百分之五十一,奥斯本公司的几个大股东手里的股份加起来就有百分之三十五。假设小奥斯本先生把他父亲手里的那部分全部继承好啦,这时候转让给我百分之十……” “但你不会和那些人联手啊,”彼得说。 “小奥斯本先生可不是你,”列奈笑着说,“他哪知道我会不会?——而且就算我不接受他对手们的招揽,散户手里还有百分之十四呢。” “你还要继续读高中吗?”列奈转开了话题,“加州理工的录取通知上午已经寄到了,春学期开学我们就能入读。” “得跟本和梅商量一下。”彼得说,“不过应该不接着读了。高中的内容我们不是早都学完了吗?” “我和你一起去。”列奈说,“梅可喜欢我了。” “因为你总是虚情假意地吹捧她的厨艺。”彼得指控,“现在她再也不相信我和本说她哪个菜做得不好吃的话了!” “我错了。”列奈举手投降,“我下次进厨房帮梅做。” “梅恐怕不舍得。”彼得冲他做了个鬼脸,模仿梅姨的口吻,“‘快快快出去,别被熏着了’。” ……不得不说彼得对梅的了解还是超出列奈一些。 “快快快出去,”梅把列奈往厨房外赶,“别熏着你。” “煎个饼没事的,”列奈瞪了特意转过头来笑他的彼得一眼,还想再挣扎一下,“又不是又炒又炸的中餐——” “好啦,”梅敷衍他,“你出去和彼得一起坐着去。” 列奈灰溜溜地从厨房出来,彼得看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时的表情,无声地笑倒在沙发上。 “春学期开学就去加州?”本从报纸里抬起头来,“那一月底就要走了吧?” “是的。”列奈短短地停顿了一下,没忍住还是说,“我……我会照顾彼得的。加州的住处已经安顿好了,就在学校边上——” “好的,好了。”本对他的长远目光印象深刻,连忙接口,“完全信任你。” 列奈合上嘴唇,余光瞥见彼得在忍笑。他憋了一会,试图抢救,“我们商量过了,假期都会回纽约——” “不用了,”本说,“呃,我是说,要不要把彼得的驾照带去?护照?” 列奈有点愣住了,“嗯……能,能带吗?” “加州满十五岁就能结婚了,”梅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我查过了!” 彼得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跳了起来:“本——!” “怎么啦?”本笑眯眯地说,“我还以为这个你们也早就商量好了?” “列奈还没跟他爸爸妈妈说过这个——”彼得转过头去看列奈,被他脸上的表情吓到了,“等等,你……” “你没有吧?”彼得谨慎地问。 “呃,其实……”列奈有点窘迫地摩挲了一下自己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本护照。 “我……我没有跟你讲过吗?”列奈咳了一声,“我父亲挺早就把护照翻出来给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有番外掉落! 啾咪爱你萌 ☆、side stories-c1othes 记者会。 “据说您的独子,克利斯朵家族的唯一合法继承人列奈·克利斯朵已经订婚了,这是您亲口确认过的,”不知道从哪混进来的小报记者努力把话筒往刚进大厅的斯蒂尔·克利斯朵嘴边凑,“请问能透露订婚对象吗?” “这个问题或许您应该去问列奈本人,”被问烦了的克利斯朵先生说,“他大概会很乐意告诉你们。” 记者们纷纷发出沮丧的声音。斯蒂尔·克利斯朵松了口气,在保镖的护卫下艰难地挤到座位上,抬起手来示意众人安静,“召开本次记者会的主要目的是确认克利斯朵集团控股权的转让。” “我在上个月已经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转让给了我的儿子列奈·克利斯朵,卸任克利斯朵集 - 分卷阅读56 团实职。”克利斯朵先生微笑着说,“一切财产交割都已经在公证下确认完毕,从下个月开始,记者会的进行都由列奈·克利斯朵来主导。” 远在加州,一边写论文一边心不在焉地看自家集团记者会聊尽职责的列奈呆住了。厨房里彼得听见电视里克利斯朵先生的声音,探出头来惊讶地问:“你爸爸上个星期找你是因为这个?” “不是——吧?”列奈生平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我们只是喝喝茶聊聊天……”他从沙发上跳起来,冲进厨房去摸彼得的口袋,“我手机呢?” “你手机怎么会在——”彼得看着列奈从自己薄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只手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列奈的外套。 他们俩的衣柜早就“融为一体”了。住在一起之后的第一天,枕头只剩下一只;第三天,互相占领工作台;第一周结束,列奈开玩笑说这下绝不会起分手的念头了,因为“光是把我们俩的东西分开这个任务就没法被完成”。 现在连身上的衣服都不一定是自己的了。彼得无奈地想,被列奈在脸颊上很响亮地亲了一口。 列奈飞快地翻着自己的未读消息,靠在厨房门口咬牙切齿地说,“斯蒂尔·克利斯朵……你看着吧,他开完这个记者会肯定就找不着人了,马尔代夫天鹅港,有多远飞多远。” “这个大人怎么这么爱逃避责任?”列奈恨铁不成钢,“居然做出这种伪造签名的事情……” 彼得被他逗笑了,附和他说,“是啊,你还在上学呢。” 列奈“哼”了一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挫败地把它扔在了沙发上。 “大意了。”列奈说,“他居然找人假扮服务生……” 彼得脑海中浮现出斯蒂尔·克利斯朵先生一边严肃正经地和列奈聊着天,一边偷偷给服务生使眼色的情景。 “看不出你父亲是这样的人。”彼得忍住不笑,“太过分了。” 列奈想想也觉得好笑,摇着头无奈地说:“为了退休无所不用其极。”他注意到彼得的神情忽然之间变得有些凝重,“……怎么了?” “外面好像有人来了。”彼得皱着眉说,“而且不少。” 他从厨房出来,叮嘱列奈说:“帮我看着点微波炉,别让里面的试剂热过头了。” “你该用电磁炉,”列奈一边往厨房里走一边嘀咕说,“微波炉控温太不方便了,观察分子热运动速率只能估算温度,很难保持恒温的。” “可我没加沸石。”彼得说,“酸性太强了,也没法往里加小瓷片什么的。” 他打开门,被前院篱笆外的□□短炮闪光灯吓了一跳,赶紧把门又给关上了,“怎么回事?”彼得心有余悸,“记者们动作都这么快吗?” “我讨厌大学。”列奈看着厨房窗外冲着自己猛拍的记者们,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然后迅速拉上了窗帘,“没有保安室,没有围墙,记者天堂。” 他转身看了一眼微波炉,无可奈何地向彼得做了个鬼脸,“以后你可能得学着习惯这些了。” 不过这个“以后”来得实在是快了点儿。 “不好意思,”主动替列奈出来买晚餐的彼得实在没想到记者们连自己都不放过,努力从记者群中往外挤,“不好意思——麻烦让我出去——” ——“帕克先生,您与列奈·克利斯朵交往甚密,请问您对克利斯朵集团股权的紧急交接背后原因有了解吗?”一个瘦小的男记者把话筒拼命往前递。 因为斯蒂尔·克利斯朵先生急着退休。彼得想。 ——“帕克先生,以您对列奈·克利斯朵的了解,您认为他能够成功接手克利斯朵集团吗?克利斯朵集团股权的更替会对其市场价值产生影响吗?” 这个问题彼得倒是想回答。他看了一眼话筒上的台标,稍微停顿了一下,礼貌地说:“《号角日报》?我认为列奈·克利斯朵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也相信他能够带领克利斯朵集团走得更远。” “这是否掺杂有您个人的感情偏向呢?”《号角日报》的黑发女记者问,“据了解,您与小克利斯朵先生私交甚笃,——甚……等等,”她盯着彼得的衣服看了一会,“这是列奈·克利斯朵的衬衫?” “我明明出门前把外套都给换了!”彼得垂头丧气地说,“衬衫……衬衫不都一个样子吗?女人真是可怕。” 列奈摇晃着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锥形瓶,转过头来看他,“你看过我们的校园小报吗?” “什么?”彼得茫然地问,“加州理工还有小报?” “我也很惊讶。”列奈说,“是隔壁学院一个姑娘弄出来的。……她说我们的撞衫频率高到差不多能在她的小报上开一篇专栏了。” “……”彼得说,“哇哦。” 一个月后的记者会。 “……需要向大家公布的重大公司事项差不多就是这些,”列奈微笑着说,抬起手示意那些迫不及待地举手想要就克利斯朵公司突破性干细胞再生技术提问的记者们稍安勿躁,“最后还有一件事。” “很多记者先生们关心我的感情生活,对此我深感荣幸,”列奈前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像光是预备说出爱人的名字就让他满心欢喜了,“如你们所知,我确实已经订婚了,目前与彼得·帕克感情稳定,预计学业告一段落之后正式申领结婚证书。”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番外二! ☆、side stories-fann 1 加州理工坐落洛杉矶北部的帕萨迪纳,北面靠山,常年阳光明媚,高温只有二十摄氏度出头,这让彼得和列奈的好些衣服都闲置了。 这天彼得睡眼朦胧地站在衣柜前面,随手翻出一件短袖t恤,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又扔回去,弯腰从角落里拎着袖子的一角重新揪出一件深灰色长袖卫衣,闭着眼睛往身上套。 “这件是我的,”列奈在他背后说,顺手帮他把衣服的下摆拉下来,“你的那件手指能从袖子边上伸出来。” “给贝弗妮提供专栏素材好了,”彼得揉揉眼睛。他今天课很满,一早被闹铃吵醒,列奈哄了他半天才磨磨蹭蹭地起床了。 自己却赖在床上不肯起。彼得气得牙痒痒。 列奈笑着叹了口气,从床头柜里找出剪刀,伸手到彼得的袖子里撑着侧面的布料,给自己的衣服开了两道口子。 “今天风不小,”列奈说,“别冻着手。” 也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蜘蛛毒液的强化作用好像没有体现在彼得的免疫系统上。之前在纽约,换季的流感高发期彼得就常常中招。偏偏彼得在增减衣物 - 分卷阅读57 上粗心大意得和本叔一脉相承,梅早出晚归,有些时候也顾不上他。 不过自从列奈接管蜘蛛侠的日常着装事宜,尤其是表现出“袖子可以剪,手不能凉”这等决心之后,彼得的中标几率下跌得可以说是立竿见影。 “你的衣服差不多要被你剪完了。”彼得笑起来,低下头吻了吻列奈的额头,伸手想把他从床上拉起身,“你今天没有早课吗?” “高等代数。”列奈说,顺着他的力道坐起来,“剪就剪了,我穿的时候还能追逐一下彼得·帕克潮流。” 与外人的想象不同,列奈的衣服倒并不都是昂贵的大牌高定,除去几套正装,只有几件风衣和衬衫之类讲究型款的稍微贵一点儿,都留在约会之类的“重大事件”时穿了,平时穿出门的多半路边十刀能买一打。反倒是彼得的衣物,因为自己不记得买,列奈总要特意找自家的裁缝来定。他自己倒是不挑,不过克利斯朵家族有袭爵,作风老派,因此在这样的琐事上颇多规矩。本家祖宅的衣帽间里,从领带到皮鞋,都还是传了十几代的老匠手工做的。 尤其是看起来时髦的斯蒂尔·克利斯朵,出生在五十几年前的克利斯朵前任家主至今拒绝成衣。 这点上列奈的父母还是相当有共同语言的。 列奈和彼得花了十分钟洗漱更衣,一起出门去学校的食堂吃早餐。 食堂正式名字叫“钱德勒”,小,难吃得令人发指。列奈为了不被它折磨,通常都会前一天下课去不远处的超市买点食材,自己解决两人的伙食问题,要么就请个家政,早上提前把两餐做好。 彼得对此倒是无所谓,据说钱德勒比中城高中要强些。列奈就很沮丧了:“我不想和钱德勒的南瓜汁呆在一起。”他说,“培根也是。” “你从昨天下午五点写算法到今天早上四点,”彼得说,“讲点道理。” 他心疼列奈,凶巴巴地揪了一下他的耳朵。 “是啊,”列奈说,“我都这么可怜了,还要去喝南瓜汁。” “嗨!”这时前面路口传来贝弗妮的声音,“早上好。” 她是加州理工里为数不多会主动同人打招呼的姑娘,活泼热情,看起来更像是对家麻省理工的卧底。贝弗妮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两人面前,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去钱德勒吃早饭?难得。” “难。”列奈说,夸张地叹气。 贝弗妮被他逗笑了,“也没有这么糟吧——你听说小奥斯本先生的事了吗?” 她显得有点忧心忡忡,注意到彼得疑问的目光,耸了耸肩,“你们之前都在纽约,我觉得互相应该认识。” 列奈和彼得对视了一眼,转回头来看着她笑了笑。 “怎么啦,”列奈调侃她说,“你对小奥斯本先生有什么超出科研范畴的兴趣?” “准确说来,科研范畴之内。”贝弗妮说,“范宁教授,你记得吧?最近他在带我的一个课题,但是两周前请了病假。我听说他好像要辞职了。” 彼得愣了一下。范宁教授的主攻领域是自愈生理电路与系统,属于仿生设计范畴,彼得上过他的专业课,回来还跟列奈讨论过这位教授的一些新奇想法。 “为什么?”彼得问,“病情很严重吗?” “我也不清楚。”贝弗妮说,“道听途说。不过他留给我一个任务,让我去拜访小奥斯本先生,研究他们的家族案例。……我不知道该不该去。” “你知道,这种家族遗传的事情,”这个金发姑娘摊开手,“教授也没有给我留下什么接引证明之类的。我本来想去找他问问清楚,可是完全联系不上。” “手机、邮件、住所……”贝弗妮掰着手指数,“全都找了一遍,问了院长教授在哪住院,院长也说不清楚。今天早上我忽然收到教授的邮件,让我接着做课题——” “我有点担心。”贝弗妮说,忐忑地看了列奈一眼。 话说到这里,列奈差不多明白了,“需要我帮你跟小奥斯本先生预约一下吗?”他主动说,“你大概什么时间有空?” 交代了自己空闲的时间段之后,贝弗妮开开心心地道谢走了,彼得和列奈的表情倒是沉重起来。 “照理来说,哈利的遗传病已经治愈了,没有兄弟姐妹,没什么可研究的。”彼得说,眉毛略微皱起来,显得疑虑重重,“我觉得不太对劲。” “而且奥斯本家族的遗传病一直是一件家族秘辛。”列奈说,“就算他们曾经暗中寻访了很多专家试图治愈,解释了范宁教授的信息源,可是小奥斯本先生也不应该再答应一个研究‘自愈生理电路与系统’的专家来研究自己吧。” “我看我们在帮贝弗妮预约之前得先自己和小奥斯本先生约个时间了。”列奈说,撇了撇嘴又小声咕哝,“又要在他身上花费我宝贵的时间资源。” “让蜘蛛侠和你一起去,”彼得哄他,“你和‘小奥斯本先生’随便谈谈,蜘蛛侠就在窗外给你把把风放放哨什么的。” 列奈被他刻意的“小奥斯本先生”逗笑了,“算啦,我还是带着彼得·帕克一起去。” “在共同的朋友面前秀恩爱也是人生的一大乐事嘛。”即将亲自预约“情敌”的列奈安慰自己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始担忧自己的番外字数太多…… 这个番外剧情怕是要写个三章哦…… ☆、side stories-fann 2 “路易斯·范宁?”哈利·奥斯本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放弃,转头问自己的秘书小姐,“我最近有他的预约吗?” “没有,先生。”黑发的秘利展示他最近一个月的行程计划表。 “没有预约。”哈利转回来对列奈说,耸了耸肩。他迟疑了一会,犹豫地又补充说,“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也许你小时候听过他的名字?”彼得说,给他看范宁教授的照片,“或者你小时候见过他?” 哈利接过那张照片仔细端详,好半天才说,“确实有些面熟。” “你对他没有印象吗?”他转而问列奈,“如果他曾经出现在纽约,你也应该见过才对。” “克利斯朵研究的不是这个方向。”列奈挑了挑眉毛,“我只在十一岁那年6月2o日的《镜报》上见过他一次,因为他的生理电路研究在那年得了诺贝尔奖。” “生理电路?”哈利愣了一下,“等等——” “——路易斯·范宁,范宁……”他喃喃自语了半天,猛然间回想起来,“他是不是有个中间名?我想想,d开头?多罗伦?” “杜伦兹。”彼得说 - 分卷阅读58 。 “哦好了,”哈利白了他一眼,“你不能要求我记得十几年前一个名字,我可不是你男朋友。” “我父亲请教过他,关于我们家族的遗传病。”哈利转身对列奈说,“当时他想要聘请这位范宁教授,但是他拒绝了。我在门外听了几句——要不是他们吵得厉害,我大概根本想不起来这个人。” “他们在吵架?”彼得问,“为什么?” “我记不太清楚了。”哈利勉强回想了一下,“但他们两个都很愤怒,我当时挺害怕的。好像关于什么……自然?那位范宁教授骂我父亲渎神……之类的。” “不过,渎神?”哈利说,“都什么年代了。如果真要追究起来,什么生物研究都不必做了。” 列奈略微皱了皱眉,沉吟着随手整理了一下手上的资料和照片,最后确认了一遍,“除此之外你和范宁教授没有别的接触了吗?” “据我所知是这样。”哈利说。 “好吧。”列奈站起身来,拍了拍彼得的肩,冲着哈利摆摆手,“那我们先走了——不送!” 哈利哭笑不得地“哼”了一声,目送着他们俩出了办公室。 “有些时候我真希望治好我的不是列奈·克利斯朵。”哈利摇了摇头,对自己美丽的秘书小姐弗丽西亚说,“这样列奈和我的关系就不会好转。” “能和克利斯朵家族交好是好事,先生。”秘书小姐公平公正地说,“这对您取得董事会的决定性权力很有帮助。” “但至少我还能享受到克利斯朵家族传承多年的贵族礼仪。”哈利抱怨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忍受他披着亲密外衣的对男朋友童年玩伴的不尊重。” “你也能看出来对吧?”哈利咬牙切齿地说,“他就完全是想早点离开这里,连告别都懒得敷衍。” “能。”秘书小姐说,“确实很明显。” “你可以说得再委婉一点。”哈利瞪她一眼。 “小克利斯朵先生相当把您当自己人呢。”弗丽西亚虚情假意地说。 另一边彼得紧跟着列奈匆匆走出奥斯本大厦,好气又好笑地问他,“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远离危险的源头,”列奈一本正经地说,往后伸手牵住他的手腕,“怕我一松手你就跟你的童年好伙伴聊人生聊理想去了。” 好吧,彼得想,我得收回之前对他超忆症症状的质疑。他的记忆检索开关是真的没有“off”这个选项。 他快走两步跟列奈并肩,偏过头低声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和列奈·克利斯朵聊人生理想。” 列奈脚步一顿,忍不住低头一笑,转过脸来在彼得鼻尖上飞快地亲了一口。 “快别撒娇了,”他转回脸去,故作严肃地嫌弃彼得说,“我们还身系范宁教授的安危呢。” ……到底是谁撒娇啊?彼得无可奈何地想,一边又对他心软得不行。 “我们现在去哪?”彼得转开话题,“你有什么头绪吗?” “自然,渎神。”列奈说,“你能想到什么?” “呃,跨物种基因?”彼得说,“我最近在写论文,你知道。满脑子都是这个。” 列奈笑起来,摇着头晃了晃彼得的手,“对啊,很有道理。——不过你还记得艾克斯先生吗?” “艾克斯先生?”彼得顿了顿,“当时冬令营带我们参观的那个动物专家?” “没错。”列奈笑着夸他,“好记性。……你可能不知道,他以前也是加州理工的教授,所以才在和我们学校合作,在办冬令营的时候带着学生们参观。” “当时他研究的方向正是生理电路,”列奈说,“和范宁教授同一个课题组。当年的诺奖是他和范宁教授一起得的。” “ ‘研究自然就是如此,每个学者都应该学会敬畏。’ ”彼得喃喃地说。 “他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点奇怪。”列奈点了点头,肯定彼得的记忆,“所以我们现在去找他试试看。” “你适合当个侦探。”彼得突发奇想,“你看过《记忆神探》吗?” “看过一点儿。”列奈比划出小半个指节的长度,“——就这么一点儿。不过,你知道,女主角作为一个超忆症患者,智商有点偏高了。” “艺术加工。”彼得笑着说。 “而且要是你来问我我们是不是见过,”列奈也笑起来,“我可不会回答你说‘没有’。” 他们说话间地铁已经到站了,列奈在上车前支使自己的生活助理查来了艾克斯先生目前的坐标,确认他正在家中。 “您好,”列奈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收敛了脸上淡淡的笑意,开门见山地说:“路易斯·范宁教授失踪了。” “失踪?”艾克斯先生把彼得和列奈引到客厅坐下,听着他们的描述,表情慢慢沉重起来,“奥斯本……” “现在我们知道的就是这些,”列奈正襟危坐,“您有什么相关事件能回想起来吗?” “既然路易斯莫名其妙发了邮件让他的学生去见小奥斯本先生,想必这件事和奥斯本集团有关。”艾克斯先生摘下自己的老花镜擦了擦,沉默了一会。他在家中时穿着休闲,并不能看出在户外的那种饱经锻炼的矫健来,显得温和而苍老。 “十年前我和路易斯在同一个实验室做研究,在生理电路上做出了一点成就,”艾克斯先生说,“当时我和他在实验方向上出现了一些分歧,因此决定各做各的。实验室分裂,实验资金就麻烦了,那时候老奥斯本想要聘请他,但他和老奥斯本先生大吵了一架,事情没能谈成。” “如果不是我对他不够关注的话,”艾克斯先生说,“路易斯这些年来和奥斯本集团只有这点交集。” “您知道他们为什么意见不合吗?”彼得问。 艾克斯先生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奥斯本家族的遗传病,你们大概也知道这回事。这在我们领域的学者之间不是什么秘密。” “老奥斯本先生试图用跨物种基因的思路来治疗自己的遗传病症,路易斯无法接受。”艾克斯先生说,“你们知道,那时战争过去不久,很多相关的法律条文都还不够完善……老奥斯本先生的实验手段有些激进了。” 艾克斯先生还想再说什么,彼得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不好意思,”彼得抱歉地指了指手机,艾克斯先生微笑了一下表示理解。 电话一接起来,那头的枪声就把彼得吓了一跳。 “我现在和你的同学一起跟一群黑衣人玩捉迷藏,”哈利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最好叫你的克利斯朵赶紧想办法来救人,不然我就把这位b小姐扔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应 - 分卷阅读59 该还有一章! 下个番外不知道还有没有!我考虑一哈! 关于记忆神探 里面有一幕是女主角在咖啡厅坐着,某路人跟她搭讪,问她你看起来眼熟,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可是女主角罹患超忆症……一眼识破低端搭讪技能…… 女主角:没有。 ☆、side stories-fann 3 “ha——”彼得的手机里传来挂断的声音,“——t……” 列奈耳朵尖,听见了电话内容,赶紧摸出自己的手机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安排救援队去奥斯本大厦。 “克利斯朵与奥斯本的跨世纪合作,”列奈挂掉电话,心情复杂地说。他看向艾克斯先生,想知道他后面的话是什么。 “人体实验。”艾克斯先生犹豫了一下,加快了语速,“我本来不该说的,但——刚刚那是枪声吧?” “他和老奥斯本先生谈话回来之后精神状态很差,我有点担心他,问了几句。”艾克斯先生说,“他告诉我奥斯本集团正在秘密进行人体实验。战争已经结束了,从法律上来说这是被禁止的,从人道主义来说,我们也没法接受。” “但是我们没法揭发。”艾克斯先生苦笑着摊了摊手,“你知道,在资本的力量面前,个人是很渺小的。”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彼得和列奈对视了一眼,起身向艾克斯先生告辞。他们俩出门之后就近找了个小巷,彼得冲进去换自己的超级英雄制服。列奈站在巷口给彼得把风的时候,手机“叮咚”一响,是新邮件提醒。 这封转发的邮件来自哈利·奥斯本,正文内容简短,只有“b2,o815”寥寥几字,原邮件来自范宁教授的邮箱。列奈还没来得及看,猛然身体一轻,被彼得拦腰抱住荡到了空中。 “——你,”列奈反应迅速地回手把差点留在原地的手机捞了回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吓死我了。” 彼得忍不住地小声笑。 列奈无可奈何地摇头,眯着眼睛在高空的狂风中一目十行地阅读那封原始邮件,神情慢慢凝重起来,转过头凑到彼得耳边,“范宁教授说他可能被奥斯本集团的人跟踪了,估计是想要重启当年的研究项目。” “什么?”彼得在风中说,“我们现在去哪?” “奥斯本大厦。”列奈说。 “没有b2层。”彼得看着电梯里的楼层选项说,犹豫着按了b1。 “会不会是o815?”他突发奇想,“连按这四个数字,电梯就会下到b2——”然后立刻自己否决了这个想法,“哦,不可能。” 且不说在电梯的控制面板上留出一个“o”选项有多引人注目,奥斯本大厦人流量不小,巧合按出o815的几率也不能忽视。 列奈拍了拍他,“也许是楼梯?” 他们俩出了电梯,彼得沉吟着说:“如果是楼梯,入口应该会比较隐秘,以防有人不慎闯入。也许还会有密码,o815可能是用在这儿的……我想想,不在楼梯间,不在紧急入口,还有什么地方?” “实验室。”列奈笑道,“你就不知道找你男朋友作一下弊么?” 彼得扬起眉毛,发现他眼睛里金色的流光一闪而过,懊恼地捶了一下左手手掌。 “应该就是这个实验室。”列奈走在彼得前面领路,一路对工作人员们点头微笑,歪过头小声对彼得说,“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看来枪战的波及区域不大,没有触动安全警报。——或者……” “或者整个大楼的安保系统已经被董事会其他高层控制了。”彼得接口说,从列奈身后伸出手,在实验室门前的密码输入板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滴滴”两声,密码门应声而开。 “刚刚我看见一个人走进去之前画了这个。”彼得在列奈惊讶的目光中窘迫地解释说。列奈无声地笑起来。 彼得顶不住他这种好像下一秒就要给自己鼓掌的神情,转过身借着带上实验室门的机会偷偷抿了一下嘴唇。 实验室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列奈很确定地径直走到了一个药品柜前,沉思了半秒钟,试着左右推了推药品柜,没能推动。他低下头来观察地上的痕迹,试图找出打开这扇暗门的正确方法。 “通道在哪?”彼得问他。列奈伸手一指药品柜,“下面。” “不像是需要移动柜子的样子。”彼得说,示意列奈看药品柜的底部,“和地面之间没有空隙。你都没能推动,那些工作人员更不可能了。” “而且地面上也没有移动的痕迹,那机械动力的可能性也排除了。”列奈站起身来,忽然眼睛一亮,“这个柜子有密码!” 一个和药品柜几乎同色的密码输入面板被安装在药品柜门把手的下边,列奈随手输了“o815”,试着一拉柜门,果然开了。 “不知道哈利是怎么想的。”彼得说,“我都不觉得我们能顺利找到这个b2层……” 他和列奈一起盯着这个药品柜的内部,感觉有点儿哭笑不得。这个巨大沉重的柜子内部居然是全空的,底下是直通向下的一段楼梯。 列奈甚至转回身去观察了一下柜门,表情复杂地说:“门上的药剂瓶画得挺像……还是3d的。” “你怎么没看出这个柜子是空的?”彼得憋着笑抢先下楼,“还蹲下去找了半天哈哈哈。” “光盯着地下看了——”列奈怒道,“不许笑了!” 彼得笑着去牵他的手,被列奈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也不躲,硬是牵住了,还晃了晃。他知道列奈毕竟还是对自己的特殊能力心存顾虑,也是因此才没有在寻找地下二层时第一时间想到让列奈直接去看哪里有连接地下一二层的通道。不过不妨碍他觉得列奈可爱,故意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也讨人喜欢。 他们俩就着一前一后的别扭姿势牵着手,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楼梯尽头是一个通道,通道两边是成排的大型仪器和电脑,各种颜色的信号灯闪个不停。列奈金色的眼睛扫视四周,脑海中整个地下二层的结构图清晰明朗。 “范宁教授在西边的第六个实验室里,你先去找他。”列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公司的雇佣兵快到了,他们有我的手机定位。……我去把证据收集好,到时候他们闯进来,警报一响,这里的实验人员恐怕就要转移实验资料。” 列奈说着要松手往东拐,彼得下意识地跟了一步,没肯松手。 真黏。列奈无可奈何地想,飞快地转身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好啦,我最喜欢你了,一会就来找你。范宁教授等着你呢。” “……那一会奥斯本大厦门口见。”彼得总是被他不由分说哄小姑娘似地说一通小话,勉强产 - 分卷阅读60 生了一丁点儿抵抗能力,坚持住没脸红,转身逃一般地往西边去了。 不过等彼得带着范宁教授出现在奥斯本大厦门口时,第一个和他打招呼的却不是列奈。 “是克利斯朵把你找来的吗?”刚被救援队从楼里挖出来的哈利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在等他?” “呃……对。”彼得说,有点局促地扶了扶范宁教授,帮助他站好。看哈利似乎还想问什么,彼得刚想反口说让哈利代替自己看护范宁教授,然后随便找个高楼的转角趴着,等列奈从里边出来了再和他一起回家,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 “给你。”列奈从后边一步跨到彼得身前,把一叠纸质资料和一个u盘拍到哈利·奥斯本怀里,“实验资料,不用谢我。” “……”哈利犹豫了一下,“还是得谢谢你——没怀疑我。” “只是相信自己的逻辑思考能力罢了,小奥斯本先生。”列奈露出一个虚假的微笑,“只有你们奥斯本集团的那些老家伙们才会以为可以用这个来要挟你。” 哈利耸耸肩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不知道彼得为什么喜欢你,列奈·讨人厌先生。” “他挺好的。”彼得下意识地接口说,“只是故意惹你生气——”他注意到哈利逐渐凝固住的表情,尴尬地住嘴了。 “……彼得·帕克?”哈利不可思议地说。列奈地示意他低声,不过周围因为奥斯本大厦里发生的大型枪械战斗而聚集过来的记者们已经敏锐地把话筒和闪光灯对准了这边。 ——“哈利·奥斯本先生,请问你刚刚的话是表示蜘蛛侠本人的真实身份是列奈·克利斯朵的订婚对象彼得·帕克吗?” ——“蜘蛛侠,您和列奈·克利斯朵先生是什么关系?” ——“克利斯朵先生,您知道自己的订婚对象是城市英雄蜘蛛侠吗?” 列奈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随便说点什么把这个意外状况应付过去,就被一声“是”打断了。他惊讶地转过脸,发现彼得已经随手把头套扯了下来,把它和一支话筒一起拿在手里。 “蜘蛛侠就是彼得·帕克。”彼得说,“我们会结婚,也许明年,也许今年冬天。” 列奈轻轻吐了口气,无奈地笑起来,转过头问彼得:“下个月就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一个番外!爱你萌! ☆、side stories-fairy ta1es 1 列奈·克利斯朵是一个王后诞下的孩子。 斯蒂尔国王和埃希王后共同管理着一个富庶和平的国家,臣民都非常爱戴他们,唯一困扰这对夫妇的就是子嗣了。好在他们成婚五年之后,列奈小王子总算出生了。 列奈王子出生的时候,皮肤白得像雪,头发黑得像是乌木,嘴唇像玫瑰花一样红。可他是个小王子呀,埃希王后看了他好久,不知道该给他起什么名字好。 “就叫他列奈吧,”斯蒂尔国王坐在床边说。他很爱自己的王后,因此神情显得非常温柔,“美貌毕竟是不可靠的,我仍然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像狮子一样勇敢,担负起整个王国的责任。” 列奈小王子健康地成长着,他生来具有格外的天才,但又富有一种天真的慈悲心,王国上下都非常宠爱他。可是好景不长,在小王子五岁的夏天,多年前的战争之中失去了自己妹妹的巫师库珀潜入了王室居住的城堡,用邪恶的巫术暗杀了斯蒂尔国王。 巫师潜逃了,留下一片混乱的城堡,埃希王后以泪洗面。她请来了所有自己能找到的仙子和巫师,想要救回自己的爱人,但大家都表示无能为力。 最糟糕的是,费尔仙子还告诉了埃希王后一个噩耗。 “列奈小王子拥有使用巫术的强大天赋,”费尔仙子说,“可是他没法掌握这种危险的能力,可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甚至死亡。” “那我该怎么办呀?”埃希王后六神无主地问,“我该怎么保护我的孩子?他是斯蒂尔唯一留下来给我的了,他绝不能出事。” “我有一个办法,”费尔仙子说,“不如让小王子居住在高塔之中,这样他就能与外界的一切隔离开来,既不给别人带去危险,也保证了小王子自己的安全。” “您得对列奈小王子狠下心来,”费尔仙子劝诫埃希王后说,“王国周遭虎狼环伺,要想维持原本的和平,年幼的王子必须拥有比斯蒂尔国王更为强硬的手腕,而溺爱是不能教会他这些的,只有苦难和孤独才能。” 王后听从了费尔仙子冷酷的谏言,振作起来,下达了修筑高塔的命令。从今以后,列奈小王子住在城堡后方森林之中与世隔绝的高塔里,只有无数艰深的书籍陪伴着他。他的生活所需由一个篮子通过滑轮运送到高塔的窗边,只有答对了前一天王后关于王国局势的策问,才能吃上热腾腾的食物。 小王子在最初不时就要以粗糙的黑面包和凉水果腹,但他凭借自己天生的智能,很快地吸取着塔中书籍里的知识,第二年就不再会被那些复杂的问题难住了。渐渐地,埃希王后开始将王国之中正在发生的棘手局面作为策问题目向他描述,最后甚至开始依照他的作答应对这些事件了。不过小王子当然不知道这些,每天夜里都为自己明天的食物发愁,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换来的会不会又是凉水和黑面包。 黑面包里常常夹杂着细碎的砂石,凉水中又往往栖住着病菌,小王子娇生惯养的肠胃难以适应这样的食物,勉强填饱肚子之后,总是会感到不适。他害怕自己生病,病人需要照料,而他此时缺乏这个。 列奈知道费尔仙子关于自己巫术天赋的预言。有一个秘密一直埋在他心里……没有人知道库珀巫师所做的一切,列奈小王子也不知道。但与其他人对斯蒂尔国王之死的猜想不同,他知道自己拥有强大的巫术,他认为是自己杀死了斯蒂尔国王。 列奈小王子在高塔之中一个人渐渐变得不爱说话,又渐渐学着开朗起来,从不问世事的小王子慢慢地成长为克利斯朵王国背后的小小国王。周边的国家都说埃希王后手段刚强,是时候加冕女王了,但克利斯朵王国的国王之位一直空悬,埃希王后仍然只承认自己王后的身份,深深地隐藏起列奈王子的一切行踪和消息,竭力保护他的平安。 为了让民众远离列奈小王子居住的高塔,费尔仙子散播出高塔之中住着魔鬼的消息。渐渐地,城堡后的森林成了禁地,民众们口口相传,不敢靠近。 彼得就是在这样的恐怖传说中长大的。 “王后住的城堡后山是一片森林,”油灯的光幽幽地将梅的影子映在彼得的床头,“森林里 - 分卷阅读61 有一座高塔。高塔有多高呢?我们住得离王后的城堡这样远,到王都去赶集的路上还能看见森林里冒出的塔尖儿。” “我见过!”小小的彼得高兴地说,“上次我和本叔叔一起去王都就看见了。我还以为那是一棵特别高的树呢!原来是一座塔呀。” “塔里住着的是谁呢?”彼得好奇地问,“是有长长金发的公主吗?” 前一天晚上本刚刚给彼得讲了莴苣姑娘的故事,彼得对“高塔”充满了美好的想象。 但不幸的是,梅姨摇了摇头。 “不是公主,小彼得。”梅说,“传说高塔里住着的是一只魔鬼。它有一对弯弯的,山羊似的角,眼睛像是蜥蜴,还有一条尖尖的尾巴。它躺下时像是一座小山丘,站立的时候比黑熊还要庞大。它踏上哪里的土地,就会给哪里带来灾祸;它冷酷的金色眼睛看向谁,就会带走谁的生命。” 彼得有点儿害怕了,但他还是坚持问:“可是它住在高塔里,吃什么呢?” 他虽然年纪还小,但特别聪颖,对世界有一套自己的认识,并且并不轻易改变。比如此时他就坚信,就算是恶魔,也一定得吃点什么才能够生活。 “吃人呀,小彼得。”梅吓唬他说,“魔鬼最爱吃的就是你这样聪明的小孩子。它白天被关在塔里,坚固的铁链锁住了它的脚后跟,因此它只有在夜里才能从高塔的窗口悄悄逃出来,捉走深夜还在大街上游荡的醉鬼和倒霉的行人当食物。锁住它脚腕的铁链上有魔法,魔鬼没法落地,所以我们的王国才能仍然和平。” “可是,可是深夜的街上哪里会总有行人呢?”彼得问。 “是呀,”梅说,“每到街上的食物不够吃的时候,魔鬼就只好钻进窗缝里,去捉一些很晚还不睡觉的孩子来作食物了。小孩子细皮嫩肉的,魔鬼最喜欢了。” 她最后拍了拍眼睛里含着一包热泪的小彼得,笑眯眯地说,“所以快睡吧,今天街上人可不多。” 魔鬼真是太可怕了。小小的彼得缩在被窝里,泪汪汪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也是三章!希望能在52章完结比较吉利诶嘿 ☆、side stories-fairy ta1es 2 “哈,看那是谁?”讨人厌的见习骑士弗莱许大声嚷嚷说,“书呆子帕克!” 他总喜欢欺负人,彼得看不惯他,总要出手阻止,弗莱许就愈发和彼得针锋相对了。这一回,弗莱许想做件大坏事。 “我听说你小时候最怕高塔里的魔鬼。”弗莱许不怀好意地笑着说,举起手里的剑示意自己的小跟班们凑过来围住彼得,将他往森林中驱赶,“怎么?是害怕魔鬼的山羊角,还是它的尖尾巴?” “虽然铁链锁住了它的脚后跟,但为了王国的安全,我看还是将它除掉更好。”弗莱许道貌岸然地说,“你,帕克,先去为我们打个头阵。我可是为了你好,‘真正的骑士要学会克服内心的恐惧’,蒙斯特神父是这样说的,是不是?” 弗莱许和他的跟班们大笑着用木棍、拳脚和剑把彼得逼进了森林里,迫使他往森林深处躲藏。彼得在遮天蔽日的森林里很快迷失了方向,弗莱许他们达成目的之后,一起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家了。 森林里的树木太高大了,彼得没有办法依靠树叶的疏密来分辨方向,又不敢靠近有人声的地方,只能等到弗莱许他们都走了,才凭着记忆往他们最后发出声响的方向走。可是天色慢慢地暗了,森林里的地上都是厚软的腐烂树叶和树根,彼得走得越来越艰难,渐渐地不确定自己的前进方向是否正确了。 一只圆滚滚的知更鸟降落到在彼得头顶的树枝上,歪着头看他。知更鸟感到奇怪,由于那个恐怖的传说,它还从没有见过走进森林深处的人。 今天早晨,住在高塔里的列奈小王子像往常一样推开塔上唯一与外界连通的窗口,坐在窗边借着晨光阅读书籍,听见它婉转的啼鸣声,微笑着向窗外看去。 小王子真美啊,知更鸟想,更加快活地歌唱起来。自从小王子住进了森林,森林里的鸟雀之间他如同神赐的容貌和温柔被口口相传,十几年来歌颂他的歌已经被这些小作曲家们写了成千上万首啦。 但它是第一次见这个活在歌里的王子,这只知更鸟才刚刚出生不久呢。它观察着列奈温和的神情,试探地落到了城堡的窗台上。 列奈愣了一下,眉毛讶异地微微扬起来,轻轻地笑了。 “真勇敢。”他说,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它小小的翅膀。小知更鸟歪过头看着他,抖了抖羽毛,欢快地为他唱了一支小调。 列奈和着它的歌声慢慢地看书,苍白的手指压在书页上。好一会儿,小王子叹了口气。 “真羡慕你们。”列奈说,“有这么多玩伴,成天在森林里飞来飞去。” 小知更鸟不愿意看他不高兴,可是又帮不上忙,丧气地垂下了头,两只嫩红色的小脚爪局促地互相拨弄了一下。 “不过,我有这么多书看,也是很好的。”列奈小王子连忙转而安慰它,笑着把自己今天早晨还没吃的白面包掰下来一点儿,撒到它面前。 “我今天新写了一首诗,”列奈跟它商量说,“你要是愿意,不如在上边留个小爪印,这首诗就是你的啦。” 它当然愿意了。小知更鸟歪过身子,用羽毛蹭了蹭自己的爪爪,害羞地到小王子的墨水瓶盖儿里沾了沾,在他漂亮的落款边上印了一个小小的树杈形爪印。 它想要报答小王子的诗。小知更鸟在彼得头顶的树枝上想,这个人类正是一个好礼物。 疲惫的彼得在一棵大树的树根上坐下,感到又渴又饿。他发现上方枝叶投下的阴影忽然一晃,一只圆鼓鼓的小鸟落在他面前,冲他“啾”了一声,往远处一跳,又转回头来看他。 “你是要我跟你走吗?”彼得问,勉强拖着疲惫的身体站起来,“你想带我去哪?” 他跟着小知更鸟一路走啊走,先来到了一个湖边。等彼得喝饱了甜甜的泉水,小知更鸟又带着彼得找到了成熟美味的果实,让彼得填满了自己的肚子。最后,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它带着彼得来到了森林的最深处,列奈小王子居住的高塔下。 “这是魔鬼居住的高塔吗?”彼得问小知更鸟。他有点儿害怕,但是强自忍住了没有表现出来,“你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小知更鸟当然不能回答他,它只是一只小鸟呀,小鸟是不会说人话的。 但是住在高塔之上的列奈听见了彼得说话的声音。他惊讶地从高塔的窗里探出身来,手指有点紧张地摩擦了一下窗沿,犹豫了一会,试探地 - 分卷阅读62 说:“你好?” 彼得猛然抬起头来,一下子惊呆了。 这就是住在高塔上的魔鬼吗?他的头发和夜晚一样黑,皮肤却白得像雪。他的嘴唇比玫瑰花还要红,蓝眼睛像是海和天空。 魔鬼山羊一样弯曲的角呢?它尖尖的尾巴和血盆大口呢?这种温柔的凝视怎么会带来死亡呢? 这想必是世上最像天使的一只魔鬼吧?他在高塔的窗口上出现的时候,好像是朝阳出现在东方,使人错觉将暗的天色一下子明亮起来了。 “你,你好?”彼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磕巴,原本要问的话也忘了,“我能给你画一幅画吗?” “当然。”列奈笑起来。他们设法用平时装食物的篮子把彼得送上了塔,在塔下帮忙按住了上升按钮的小知更鸟功不可没。 “你为什么住在塔里?”这天傍晚,彼得一边试图在调色盘里调出列奈眼睛的蓝色,一边小心地问。他注意到列奈一只清瘦的脚腕被沉重的铁链锁住,于是索性没有穿鞋,直接在光滑的红杉木地板上行走,铁链在地上拖曳,发出很轻的摩擦声。 “为了安全。”列奈回答他说。凑到彼得身边去看他给自己的画像添上最后一笔,“你有绘画天赋,我敢说你能做个出色的皇家画师。” 彼得不知道他就是王室销声匿迹已久的列奈王子,听见他说这话,只是一笑。 “你在看《生理学简史》?”彼得望着他摆在窗边看了一多半儿的书,惊奇地问,“我读过这本书——你想要成为一名医师吗?” “你想要成为一名医师?”列奈反问他。 “不不不,”彼得连忙摆手否认,“我只是喜欢读里有许多奇妙的知识,能让我认识这个世界。” 列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开始感到心慌意乱了,才抿着嘴唇露出一点惊异的笑意。“我还有很多别的书,”列奈说,“你要看吗?” 列奈带着彼得下楼,除了顶层的小小起居室,整座高塔竟然都是他的书房。四面塔壁上密密麻麻地垒满了书籍,木梯螺旋向下,塔底铺着舒服的地毯,起居层下边垂下巨大的水晶灯,由强大的魔力驱使着,把整座高塔映得通明。 这根本不是囚禁魔鬼的高塔,彼得想。这是天堂。 “要是我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就好了。”第二天离开时,彼得站在篮子里真心实意地说,“我感到似乎全世界只有你完全理解我。” “你可以常来这里。”列奈说,扒着窗沿轻轻地吻了吻彼得的额头。 彼得更不想走了,篮子慢慢地离高塔的窗口越来越远,他的心却挣动着,好像想要脱离身体的束缚,向高塔的窗里飞去。 那之后,彼得常常偷偷跑到森林里,由鸟雀带着他进入列奈的塔,和传言中的魔鬼一同阅读、绘画、作诗和辩论。他立志想要成为骑士,但却越来越感到自己对列奈抵抗力的削弱。 “我好像是被魔鬼吸引了。”彼得说。他翻了个身,和列奈面对面地躺在塔底柔软的地毯上,意识到自己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他紧紧地盯着列奈熠熠生光的蓝眼睛,慢慢地靠近,吻了魔鬼玫瑰花一般的嘴唇。 他们彼此都感到自己找到了一生的爱侣。但随着彼得进入森林越来越频繁,巫师库珀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过够了藏头露尾的日子,想到了一个脱罪的绝妙办法。 巫师库珀偷偷地叫来了许多爱凑热闹的闲人,一起闯进森林,围在塔下。他特地向彼得泄露了消息,不出他所料,彼得担忧列奈的安全,也混入了人群。 “魔鬼!”库珀叫道,“就算你龟缩在塔里,也只有死路一条!”他看见列奈听见动静,从窗口里探出头来,心中一喜,正想悄悄使用巫术杀死彼得,却见小王子列奈海水似的蓝眼睛忽然之间变成了金色。 “是魔鬼的金色眼睛!”原本因列奈的容貌而对他身份将信将疑的人们举起了手里的火炬和武器,“除掉魔鬼!” “我们之中有一个被魔鬼诱惑的人,”库珀巫师借机说,一把推出了彼得,“就是他!” “烧死他!”被煽动的民众们说,“这是魔鬼的拥趸!” 可是一把长剑从天而降,和列奈一句几乎破了音的“谁敢”先后穿透了巫师库珀的头颅。随着库珀的死亡,他利用巫术杀死的斯蒂尔国王和许多骑士都在他的尸体边复生了。有认出国王的中年人跪下口称陛下,愚众跪成一片。 埃希王后的亲卫队终于赶来,驱赶民众之后,打开高塔,迎回了王子列奈。 作者有话要说: 民众:你是魔鬼吗jpg 列奈:是啊我这么帅的魔鬼你们没见过吧jpg ☆、side stories-fairy ta1es 3 高塔一别,彼得没能再见过列奈。 城堡迎回克利斯朵王国的小主人之后,关于列奈王子的传言风行全国。传说列奈王子智计超群,风度潇洒,博览群书;又传说几个邻国的公主在皇家舞会之后都相继表露了联姻的意向;又传说……又传说王子身怀巫术,覆手之间能使巨熊消灭。 不过这些种种,彼得都没有太听。他总是在森林中王子曾经居住的塔下徘徊,对那天列奈一声喊破了的“谁敢”耿耿于怀。他听起来多难过啊,长辈总是告诉我们“唯有爱与恐惧无法隐藏”,是不是因为这两个字里两者兼有,才让人这样心如刀绞呢? “你在想什么呢?”弗莱许不屑地说,“王子殿下哪里会和你扯上关系?” 彼得没有辩驳,摇摇头走掉了。很多笑声和吻堆积在他的胸口,他知道他们的灵魂之间有着某种联系。他回想起塔里的日子,感到那种感情不应当被怀疑。 可是他为什么不见我呢?彼得只是想不通这个。列奈为什么不见我? 他从见习骑士一路走来,慢慢地当上了皇家亲卫队长,拥有了自己的封号,与斯蒂尔国王一天碰面不少于二十次,却始终没能见到列奈王子。 这天彼得轮休,他在自己房里支起画板,望着窗外发呆。他画艺精湛的名声在骑士之间广为流传,连斯蒂尔国王都赞许过他调色的天赋,说连加勒比海也不如他画布上的蓝色。 大家知道他在绘画时不愿意被打扰,因此往往在这种时候给他以足够的空间。但今天彼得意外听见窗棂上清脆的一声“哒”。 “怎么是你?”彼得露出了一点笑意。 脸颈部长出了漂亮红色胸斑的小知更鸟骄傲地挺起胸膛,跳了几跳转过身,落在了窗外的树枝上,转过头来看着他。 这场面似曾相识。彼得来不及多想,扔下手里的画笔,一撑窗台,翻身出去跟上了它。 - 分卷阅读63 小知更鸟领着彼得飞快地穿过皇家园林,绕过巨大的喷泉,从厨房悄悄潜入了城堡,一路躲着人上到了西塔楼。 小知更鸟停在一个房间的门框上,黑色的小喙在门上轻轻地磕了两下,转过头来,圆圆的黑眼睛望着彼得。 “罗宾?”里面的人说,“去哪玩了?” 彼得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他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雕花的沉重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背对着门在读书的列奈王子低声说,“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多像是在塔里?彼得每次心惊胆战地乘藤篮到窗口,列奈都这样问他,然后笑着迎到窗口,伸手把着他的小臂将他扶进塔里。彼得没有出声,他注意到床正对的天花板上是自己当时给王子画的肖像。 肖像画过太多了,但彼得仍然一眼认出了这一幅。那天他第一次把自己的形象画在列奈身边,列奈撒娇耍赖,硬是留下了,不让他带走。 彼得以为这幅画已经在当时的一片混乱中佚失,原来是被列奈带到了这里。 列奈久久没有听见回复,转身来看,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是你?”他猛地推开高背椅站起来,看上去似乎是想说话,又似乎是想要逃走的样子。 “你……”彼得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他咳嗽了一声,“你……为什么不见我?” 列奈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想自己还是逃走比较好。 但他刚冲到门口,就被彼得握住了手腕:“你看着我,”彼得说,凝视他的眼睛,“我不想要别人——我很想念你。” 列奈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他。他那双天使般的蓝眼睛像燃烧起来一样,从瞳孔向外,整个虹膜慢慢变成了熔亮的金色。彼得听见轻轻的一声响,转过头去看,他身后的一个画框化成了灰烬,在地板上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山丘。 “我猜你不会想要这个。”列奈偏开目光低声说。原来列奈一直躲着彼得,是因为他太害怕了。 “你知道吗,”彼得顿了顿,“我小时候,听着关于你所居高塔的传说长大。” “魔鬼被关押在高塔里,镣铐锁住它的脚后跟,金色的目光所及带来死亡。”彼得温柔地说,“虽然你没有弯弯的山羊角,尖尖的恶魔尾巴,好看得像个天使,可我看见你脚腕上铁链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传闻里的那个魔鬼了。……我是在你是魔鬼的时候爱上你的,怎么会害怕你的巫术呢?” 直到这一刻,列奈王子才从自己的命运中苏醒过来。他的一切恐惧与不安被一位真正骑士的爱情驱散了。这种爱情会使人变得勇敢。 “所以说,你要是喜欢一个人,就要问问自己,有没有因为对方变得勇敢起来?”彼得蹲在霍利的小床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啦,故事讲完了,你怎么还没有睡着?” 这时霍利的房门开了,列奈轻手轻脚地从外面走进来,看见霍利还没睡,松了口气把门带上了。 “我们该走了,”他对彼得说,伸手把他拉了起来,自己俯身对躺在床上的小男孩柔声说:“早点睡吧小男子汉?你今天真勇敢。不过下次遇见这样冲进学校到处开枪的危险人物,一定要记得先保护好自己。” “刚刚彼得给我讲的故事里说,爱情会让人变得勇敢。”霍利老成地说,“我喜欢安娜呀,所以我得先保护她。” ——你给他讲了什么故事?列奈用谴责的眼神询问。彼得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 “彼得哥哥,”霍利在床上蠕动了一下,眼巴巴地看向彼得,“故事就讲完了吗?真的吗?可是故事结尾怎么不是狮子王子和蜘蛛骑士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彼得脸上的笑容有点儿挂不住了,窘迫地咳了一声,“呃……该睡觉了霍利,你明天还要上学呢。你忘了高塔里的魔鬼了吗?再不睡着它从窗缝里钻进来把你捉走怎么办?” “才不会呢。”霍利疑惑地看着彼得,“故事里都说了,高塔里住的不是魔鬼,是狮子王子呀。” “——因为故事还没结尾啊。”列奈低声说,在霍利的额头上印了一个浅浅的晚安吻,“蜘蛛骑士和狮子王子还要一起冒险呢。不过结尾你猜对啦,他们手拉手一起变老了,等你也老了,可以去伍德劳恩公墓看他们的合葬墓。” “……但也说不准,”列奈想了想,又补充说,“毕竟他们生活在童话里,也许最后找到了不必面对死亡的方法也不一定。” “还是这样好。”霍利同意这个看法,“我才不想看他们死掉呢。” “我们走啦,”彼得和列奈向霍利道别,帮他熄了小夜灯,轻轻地合上门。 “我从窗缝里钻进房间捉小孩?”出了霍利家,列奈似笑非笑地问他,“我是魔鬼?” “淡黄色的玫瑰花挺好的,”彼得强行转移话题,“我们婚礼的时候可以用来扎捧花。” “捧花?”列奈不敢置信地问,“要捧花干嘛?你拿吗?” “……我拿。”彼得忍辱负重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霍利是超凡二结尾那个挺身而出的小朋友!之前在se1a那章出现过! 万有引力是我第一篇好好写完的文啦,本来是因为爱上加菲虫热血上头写了一段大纲,其实是很短小的,七八万字的时候我就开始心心念念想完结了哈哈哈,因为大纲里的剧情已经写完了……结果后来又写了那么多!番外还写了那么多!你们必须趁最后一章夸我一下! 写这篇文的几个月里其实还发生了不少事,考试周啊写论文啊情感问题啊(。)什么的,还是要感谢你们这些一直陪我的小可爱!虽然有些小可爱因为我中间的残酷断更都不怎么出现了哈哈哈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下一篇我尽量码完大纲多存存稿再发!这样就不容易断更啦。要是小可爱们对我男朋友荷兰有兴趣的话可以在坑里蹲一蹲哈哈哈。 最后再感谢一遍陪着列奈和彼得谈恋爱的读者小天使们!以后还会继续爱虫的!我们有缘再见啦小可爱们!啾咪! 啊对了之前有小可爱问我联系方式的,2164233549你们自己猜是什么吧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