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我旧山河无明》 分卷阅读1 ☆、第 1 章 京城的深夜是有些冷的,挟着沉寂和倦意袭来,令人昏昏欲睡。 城门口值守的士兵有些精神不济,但害怕被巡逻的哪位大人撞见了一顿责骂,只能使劲儿瞪大眼睛硬撑着,心里暗暗数着还有多久才能捱过去。 眼看着他的精神又渐渐涣散,两眼放空似的扫视着面前的漆黑一片。 突然,一束火光从远处疾驰而来,让人不由精神一振! “来者何人?” “护国大将军秦舟领兵驱蛮凯旋,派我等快马先行,请开城门!” 士兵上前去检查来人的令牌。见他风尘仆仆,也掩不住杀伐后的血腥气,有些瑟缩的从人手里接过令牌细细看了,便赶忙向身后喊道: “是大将军!开城门!” 过了一会儿,天开始蒙蒙亮的时候,远处果然缓缓出现了一条蜿蜒的军队,带着边疆的肃杀,却让每一个迎接他们的人都喜不自胜。 定安二十九年,陈第三次伐外大捷,诸国局势紧张,战事一触即发。 吩咐完军队事宜后,秦舟却容不得休息,他马不停蹄地朝宫里赶去。 这皇宫其实是前朝留下的,末代皇帝爱慕奢华,沉迷声色犬马,把本就是整个国家最华丽的建筑再狠狠地修葺了一遍。一踏进宫门便是白石板路,仔细看上面还有细致雕刻的图案,祥云瑞雨,鹭鸶莲花。两旁不合时节的花草争奇斗艳,中间有人造湖和置于湖上的拱桥,左右走廊可见漆红的石柱,连下面的底座都镀过一层金,叫人撬一块儿拿去卖都能捞不少。而这不过是九牛一毛,走到各个宫内才更叫人看花了眼。当今陛下还好是个正经的,觉得皇宫太过张扬,但重新修理又会浪费不少人力物力,也可惜了这些前朝名匠的心血,这才作罢。不过秦舟觉得这表面虽迷人,可冰冷又看不到边际的东西充满束缚感,像是被囚禁在这一方天地里,总叫人窒息。 他先被宫人领着给自己收拾了一遍,把染血的甲胄脱掉换上朝服,再好好擦了把自己喂了几个月沙子的脸,重新束了个发,又回到了往昔英俊倜傥的模样,才被放走去面圣。 高大严肃的宫殿秦舟已经低着头走过无数次,他几步走到书桌前,单膝下跪: “臣秦舟,参见陛下。” 批着奏折的中年男人两鬓斑白,面色蜡黄,宽大衣袍也遮不住身体瘦弱的轮廓,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他仿佛才注意到秦舟,不慌不忙放下折子,抬起眼看向他。 “爱卿免礼。”皇帝挥挥手,“秦爱卿可是我大陈抵御外敌的功臣,赐座。” “谢陛下。”秦舟起身,与皇帝身后的红袍僧人对视了一眼,碍于皇帝在这儿,秦舟无法同他寒暄,只是勾起嘴角微微冲他点了点头。对方明显看见他的动作,面上依旧一派平静视若无睹。 秦舟也不恼,只笑着答皇帝的问题去了。 皇帝陈玺听完秦舟对这次战事的描述,点点头,终于露出一点欣慰的神色。 “秦卿此次劳苦功高,该赏。”陈玺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朕封秦卿为镇国公,如何?” 僧人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还未开口劝解就听到秦舟语气平静道: “陛下忘事了,那月还在,恕难从命。” “陛下想必是因为秦将军功绩卓然不知如何赏赐,贫僧倒是知晓秦将军府邸年久失修,陛下赏赐一些金银土地也是好的。”僧人及时挽回给了陈玺一个台阶下,才不至于秦舟因不受君恩还大胆驳皇帝面子被降罪。 陈玺撇了眼垂眸竖掌一副和煦模样的僧人,才道:“那便按国师说的办吧。” “谢陛下。”秦舟行过礼,等陈玺示意退下后就告退出去了。 他跨出几步,回头看了眼门内,抬腿还是换了个方向,轻车熟路地绕过几道弯后到了一个偏殿,就在门槛上大咧咧的坐下,偏头看着来时的路,好像在等什么人。 直到肚子咕咕响了几轮,秦舟才等到那个人出现。 “许久不见无我国师,在下心里挂念得很呢。还请国师同在下一起去用个素斋叙叙旧。”秦舟看着来人,仗着在宫里不敢明说话,就先把人给黏住,有什么事再出去细说。 僧人明显是见惯了秦舟的无赖手段,料想到他会这样,波澜不惊地打了个稽首:“那贫僧就叨扰秦将军休息了。” 结果就是秦舟直接蹭到人家寺里,在国师的卧房和国师相视而坐。更要命的是本来隐隐飘着檀香的房间,还多混杂了股酒菜的味道,只是比刚才好上一些,大抵是吃完之后盘子被收拾走了的缘故,在沙弥眼里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仿佛常常发生,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不得好好给这两人参上一笔。 “啊,”秦舟像身子上没长骨头似的依着桌子,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果然还是京里的酒菜好吃些,天天干粮下水嘴里寡淡得很。” 僧人这时已经换上平日穿的黄色僧衣,闻言只道:“今日给你过过瘾,伤还没好就少喝些酒。” 秦舟立马脸上笑出一朵花儿来,带着讨好的语气说:“知道无我上师怜我,还刻意容忍我在您房间里开小灶,你看我这不是老忍不住嘛……” 看着这厮尾巴使劲摇着来讨好自己,无我也不好开口斥责他向来对喝酒没有节制的表现,只是换了个话题:“你今日还不回府?” 秦舟看着僧人不知道第几次容忍了他,便继续他的没皮没脸:“我和国师的叙旧可还没开头呢,要把这几个月的话叙完,怕是要秉烛夜谈。我那将军府不过也就几个收拾洒扫的人,国师忍心现在就赶我回去孤苦伶仃的,也没人管吗?再说——”秦荀突然变了个脸色,正经起来,“国师可帮在下朝圣上要了座府邸来,明日上朝时估计是要传妖僧暴露本性蛊惑圣心,和那月国质子私交甚密。国师这都不怕,那我还怕在万清寺留宿吗?” 明明知道僧人是为了维护自己才出此下策,可一提起来话里的嘲讽掩都掩不住,倒是让人听不出来本意。 无我听了这刺耳的话,神色不变,只是念了声佛号,不作声了。 秦舟托着腮借机细细打量日日念想着的人,不算刻薄的长相,别有一番清朗的感觉,平和的眉眼,眸底一片祥和的光,唇也依旧温润,从他这个方向看似乎是勾起的。 他看着看着,不那么生气了,又说:“最近宫里有什么动作吗?” 僧人这才抬眼看他:“太子近日身体抱恙,又有谣言传出来,宫里都自顾不暇。” “怎么在这个档口上病了?还传谣……你是说有人故意的?”秦舟忽略掉他察觉到的僧人对他的探究,把问题丢回去。 “事实出来前下定论太早。” “那个疑神疑鬼的皇帝没找你 - 分卷阅读2 去占卜一下?”秦舟意外地挑挑眉。 无我又看他一眼,示意说话慎重些。 “现在不是时候。”现在卜算,结果若如了某些人的意,那不是皇上还没驾崩就先乱了? “所以你违命了?”秦舟露出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一点都不晓得收敛。“再算算你今天这事,估计就这两天又得进宫喝茶。” “嗡嘛呢叭咪哞……”无我似乎并不介意秦舟露出的挖苦神色,也不为自己做这些事的后果感到懊恼慌乱,依旧风轻云淡地念起真言。 秦舟最恨看到他这副模样,可也改变不了什么。用快要吃人的眼神看了他半晌,最后还是冷哼一声。 “也对,无我上师可是活佛,为了众生敢以身饲虎,这点苦头算什么?” 甩出这句话,他便拉长了脸,拂袖而去。 ☆、第 2 章 秦舟对于回府一点也不心急,等到宵禁的鼓都快敲过了才将将走到家门,也不知道下人给他留门没有。 他走近了才瞧见那两扇大门是紧闭着的,但想想家里人不仅少还都是老弱妇孺,心下又谅解了。抱着大不了流落街头或者随巡夜的去他们官府住一夜的心态抬起手,不料还没敲两下,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门就里面拉出了一条缝隙。 一张熟悉的脸探出来看了看他,露出欣喜的表情,旋即彻底推开门,嘴里还不忘说道:“张婆还说将军这么晚了没回来是去寺里过夜了,但又怕您是有事耽搁了万一回来没人开门不肯去睡呢。跟她说我们守着就是,这婆子又担心您劳累了回来没碗热汤喝,闹得我们也没辙跟这儿都候着,跟盼儿子……呸呸!您看我这嘴一无比虔诚的信徒道:“一瓣心香可比得檀香。” 秦舟云里雾里的点点头,突然想起来这么回事,就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之中走上前去,挑了几个愿意的人给自家拾掇拾掇。 他们对让自己脱离穷苦日子的国师和将军都是当成恩人看待,就算秦舟之后回府的日子不多,也还是尽职尽责,让秦舟放心不少,也渐渐觉得这府邸舒服了些。不过归根究底,都是无我的缘故。 秦舟想到这里,眼底又浮现出嘲讽的笑意,把玩起了杯子,修长的手指一点,它就骨碌碌滚起来,眼看要滚到桌沿摔个粉身碎骨,结果又被秦舟拦住了。他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把杯子放了回去。 秦舟这几天也不用去上朝,就在家里好好修养。他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之前面圣和去国师那撩闲似乎只是在强撑着。 直到隔日早上他才算清醒过来,起身之后就立马唤来了李瘸子,问之前在他被饿醒的时候想起来交代他的事办妥没有。 李瘸子拍拍胸脯保证:“您放心,那些东西件件都是我自己过手准备的,也是亲眼看见那守门的拿进去的呢。对了,那位大人收了东西后还传话问您什么时候醒,知会一声,他好来拜访您。” 秦舟闻言笑了笑:“你还真老老实实当个信鸽呢?人家秘书监,来登门拜访我一个大将军?你是不是还指望皇帝来我们府上玩呢?下次机灵点,别老丢我的人。” 说罢,他伸伸自己酸软得不行的胳膊腿,胡乱洗了把脸,出去打拳活动了一下,才回来把自己收拾齐整。又打发时间似的吃张婆做的点心吃了个半饱,眼见着外面的人都散朝回来了,牵了匹马往那位秘书监大人府邸的方向骑去。 秦舟正走在半道上,忽然听见有人在他身后叫到:“秦将军留步!” 他勒住马回头,就看见顶哪家官老爷坐的轿子,正觉得眼熟呢,结果那帘子一撩,就漏出来一张自己正好要去见的脸。 那人年近不惑,容貌清癯,不太打眼,若不是一身官服,可能会让人误认为是上京来考试的腐儒。 “姜大人,可巧可巧,在下正要去拜访您呢。”秦舟冲那人热络地打起招呼。 姜文瑜也是一副欣喜的样子:“想来是秦将军一醒就往我这赶呢,还好我今日走得快些,不然得叫秦将军候着我了。” 两人也知道站在街上聊有些不妥当,有各自坐着轿子骑着马到府上去再叙。 姜文瑜叫家人摆了席,招待起秦舟。 秦舟接过他倒的酒,抿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 “在下劳烦姜大人给太子送的慰问礼,不知太子满意不满意?” 姜文瑜听到这话,神情变得有些不满,他似乎是瞪了秦舟两眼:“二皇子知道了将军要去送礼,愧疚自己这做弟弟的因为一些风言风语就不去看望皇兄,捎上您的礼就去了东宫呢。” 秦舟像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一样,依旧笑得诚恳。可这副作态在姜文瑜眼中倒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一样,他紧张起来,恨不得冲过去堵上秦舟那张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秦舟也不会说什么好话。 “二皇子孝亲尊老,敬重兄长,是吾辈之幸事。君当以身作则,以孝治天下。” 姜文瑜听他说完,后悔刚才自己没把想法付诸于行动。他大声喝止秦舟:“闭嘴!你是想害死二皇子吗!” “姜大人放心,在下自有分寸。且以太子那副性子,就算二皇子去看望他,他 - 分卷阅读3 也不敢轻举妄动。若出了事,这还不是有姜大人您吗”秦舟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看着这厮懒散的样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我自然相信秦将军,那想必以秦将军的本事,过几日出访俸国也无须二皇子和我担心了。” 秦舟闻言沉下脸色:“什么时候的事?” “秦将军怕是在边塞过得太、安逸了,忘记了一件事,除非你死,否则那群人永远不会消停。如今宫里乱成这样,皇上应是什么变数都怕,他们不会乘机对你落井下石一番吗?” “也是……不过让我出访不会不妥?”秦舟突然想起之前他对无我说的话,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他们还把国师一道算进去了?” 姜文瑜饶有兴味的看了看秦舟的脸色,“也许在他们眼里,国师之于国运关系不大,况且他们有心,可以再找出千万个,你才是威胁。” 秦舟听了,反倒笑起来:“但愿他们不会如意。” 姜文瑜看着秦舟毫不慌乱的模样,眼底一片精光闪过。 ☆、第 3 章 “俸国使来访,曰久闻陈佛教盛传,信仰众多,向往之至。盖恩泽洽,则四夷可使如一家。朕遣无我国师携经书,由秦舟大将军带军护送至俸,传经解惑,为民祈福。” 诏令辗转许久,终于到了秦舟手里。于是一条车队浩浩荡荡地排到了万清寺门下。 秦舟去了官服,着一身青衣,襟边刺着芍药花纹,挽着箭袖,腰身勾勒得紧实。微卷的发也没有全都规规矩矩束在脑后,额前几缕随意散着,把深刻狭长的眉眼衬得越发风流,看着充满锐意又不觉得过于锋利。 他骑着马威风凛凛地领在车队前头,指挥着自己手下的将士们把该带的东西全搬到车上去,利落得让沙弥们根本插不上手,在一旁眼巴巴看着。 秦舟左右终于盼到了无我出来,那人依旧一袭黄色,可是在旁人身上朴旧的颜色他也能穿出脱俗的气质,那是日积月累在佛像下诵经修行出来的平静淡泊。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帮他提着行李的徒弟,秦舟一直对他有些不满,不知这呆头呆脑的如何能做得国师的弟子。 秦舟迎上去,很自然地从小弟子手里拿过行李,笑得如浴春风地对他说:“不劳烦小师父了,国师走后你事务更加繁忙,在下不敢多占用你的时间,就送至此处吧。” 小弟子面对秦舟的说辞不甚惶恐,讷讷地想拒绝,却发现无我已经跟着秦舟上马车了,只能把编了半晌的话又憋回去。 无我抬头打量了一下马车内部,并没有太奢侈的摆设,但矮桌上摆得整齐的纸笔,放在角落的檀香,无一不透露出布置的人的用心。他的目光落在殷勤地帮他放置行李的人身上,那愉悦的心情明晃晃地悬在头顶上,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多谢秦将军关照了,这些贫僧自己来就好,将军下去准备启程吧。” 秦舟转身看了看他,眯了眯眼,笑道:“好罢。那在下就不打扰国师了,好了跟外面的说一声。” 和国师一起出访,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他为何要因为那点无关痛痒的人担忧呢,有这闲心还不如多去撩两把国师。他放下行李,心满意足地回去看手下整理东西了。 果不其然,当他们才出城一天的时候,无我正在抄经,就听见有人敲了敲窗沿,他撩开帘子,瞧见秦舟不知何时就和马车并排走着了。他微微弯腰对无我道:“国师也知道,在下之前一仗负了些伤,前几日似乎还没将养好,这一天骑马下来就有些不适,不知国师能不能准我叨扰一下,上马车歇一歇。” 无我看着他的样子,实不像是有些不适,但也没什么拒绝的,就对他点点头。 下一刻,秦舟面不改色的和他道了谢,绕到车门一侧,也不让人车夫停一停,就一个飞身窜了进去。 无我看了他一眼,眼里难得有些责怪的意味。秦舟眼观鼻鼻观心,难得安静下来老老实实靠在榻上,没再去招惹谁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见到了一个驿站,秦舟看将士们都面露疲态,摆摆手示意今晚就在此落脚,好好歇上一晚。 他先随手点了两个人一道进去看了看情况,里面倒还有富余,似乎只有几家过路商人。的确,这段时间战事频发,也没普通人家敢随意在外往来。 里面的人看着秦舟这一行的架势,又是官兵打扮,都有些惶恐。一位将士见状列行公事似地站出来,亮出腰牌道明了身份。安抚之后也半强硬的叫在座的人都说了自家底细,为什么在此往来。虽然知道了是皇家外出办事,但他们的警惕心反倒因此更甚了,何况还有道出家底的不忿,都死死盯着他们,生怕一不留神就会上演一出官兵变成觊觎他们货物的强盗,血溅驿站的戏码。那将士被众人看得头皮发麻,心头火起,就要发作,叫秦舟给拦住了。 秦舟倒是十分坦然,先选了一桌位置叫小厮打扫好了,就又回马车上去,顶着众人的目光把国师带了进来。 众人一看是个和尚,而且一副传说中的高人做派,不为万物所动的样子,都生出了些不好意思,纷纷挪开了目光。 秦舟兀自和小厮讨着酒,见状还抽空笑了无我一句:“没想到上师还能镇场用。” 无我没搭理他,掀开桌上的茶壶盖子看了眼,把秦舟面前的杯子拿过来倒了一杯,又放了回去。 秦舟顿住,以难言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两相纠结了一下,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发走小厮,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唔!”他的脸肉眼可见的扭曲了一下,忍住了没有吐出来,但好像呛到了,接着就是一阵压抑的咳嗽。邻桌都露出一副惨不忍听的表情。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秦舟深深吸了口气,红着眼睛瞪着无我道:“上师报复心这么重?要拿茶渣水谋害我?” 无我倒是眼都不抬一下,只说:“贪酒不宜。” 这秃驴!秦舟撇过脸,暗自啐道,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直到入夜,各自扯了屏风歇息了,秦舟都在装聋作哑,把无我当成一团空气,更没跟无我开口说过话。可无我本就不是会和谁扯闲话的人,这样一来倒像是他小儿女情态似的在那里自己生着闷气,秦舟越发郁悒。 他睁着眼,侧身躺在茅草铺的榻上,在一片黑暗中,看着一旁的人的轮廓,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噼啪——”屋顶上发出了砖瓦碰撞的声音,叫他一个激灵。 来了。秦舟默不作声的摸到了别在腰间的刀。他开口,无声的叫着:“无我。” 他感觉到一旁的人把手搭在了他扣着刀的手背上,除了体温之外还有冰凉圆润的触感, - 分卷阅读4 那是那人沉声念经时手中摩挲过无数遍的念珠。他突然有些焦躁,混乱之中听到了自己的脉搏声,显得四周愈发寂静。 秦舟索性闭上眼睛,恢复了平静。黑暗里悉悉索索的动静带着紧绷感,让人恨不得把呼吸都摒弃掉。杀戮的刀蛰伏着,等待猎物松懈时暴露出致命点的时刻。 紧张之中,不知是谁翻了个身,发出了轻微的呓语,在此刻,却如雷贯耳。 “唰——”利刃划破了空气。 秦舟猛然睁眼,看到一道白光闪过,向他一旁躺着的无我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一下,“盖恩泽洽,则四夷可使如一家。”这句话是唐太宗的! 如果大噶喜欢的话希望能多多评论收藏,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非常感谢!!! ☆、第 4 章 秦舟出手,拨出腰刀,截下了偷袭者的刺杀。 “铮——”,两道兵刃相接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之从角落里窜出了数名蒙面人,个个都流露出明显的杀意。所有人都醒了过来,将士们立刻和他们厮杀起来,无辜的过路人惊慌失措,哭叫大喊,场面混乱至极。 秦舟直接滚过去挡在了无我身上,对蒙面人发起了反击! 腰刀被秦舟划出了幻影,蒙面人应接不暇,被他趁机勾住下盘,利刃顺利地刺进了对方体内,接着变成一具还有着温度的尸体被推到一边,融进黑暗里。可是对方人多势众,目标明显是秦舟二人,见状马上又有几人扑了过来。 秦舟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快速起身,拦住他们,把无我严严实实护在身后。 另一边突然爆出一声哭喊,“老爷——!”原来蒙面人不顾无辜之人性命,把挡在面前的阻碍通通清掉了。眼看着刀又要落在完全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的小仆人身上,秦舟往后看了一眼,咬咬牙,把自己手里的刀投了出去,稳稳地插在了那个蒙面人身上。 小仆人一脸空白地看着在他面前如恶煞的人倒在了地上,他缓缓转过头,却看见救他那人失去了利刃,双拳难敌四手,被刺中了肋下。那人抿着嘴,一声不吭。 这时一根棍子宛如神兵天降,挥开了蒙面人们的包围,凝神一看,竟是那僧人从一旁摸到的扫把。 秦舟捂着肋下笑出声来,“倒是忘了国师还是武僧出身。” 僧人微微勾唇,一手提着扫把,一手竖掌宣了声佛号,旋即肃容,把扫把挥舞的虎虎生风。 秦舟乘机退到一旁,忍痛弯下腰,从地上的尸体手里抽出弓箭,直接三箭齐发! 局势又向秦舟那边倒去,将士们也纷纷杀死了和他们纠缠的蒙面人,过来支援他们。 直到最后一人被他们捉住,他见势不妙,根本不给将士们机会就自己咬断了舌头。 秦舟终于不用忍耐,整个人都倚在了无我身上。无我转身把他接住,扶着他让他慢慢躺到地上。 秦舟挣扎着开口:“地上……太硬了,和尚,你还真狠得下心……” 无我难得沉着脸色,忍无可忍地捂住他的嘴,一面把他挪到了一旁的茅草堆上。 秦舟连笑起来都觉得伤口扯着疼,就只有弯弯眼角,看着将士把药和烈酒都拿了过来,才闭上眼睛。 无我亲自从将士手里接过药,他低头看了看秦舟,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眼角。 等秦舟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在颠簸的马车上了。他坐起身,打量着屋内,整个房屋给人的感觉宽大敞亮,墙面刻着精美漂亮的花纹,挂着难辨的图画和其他各种饰品,繁复但却不会太过密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记忆中的室内陈设,手上揪紧了身下的垫絮,却发现抓着似乎手感不对,低头一看是一床柔软的羊毛毯子,又闻到空气中令人安心的檀香气息,一旁的香案上是才被动过的痕迹。他嘲讽似的笑了笑,渐渐放松下来。 这时无我手里端着一碗东西,从屋外走了进来。 秦舟一抬头,碗就递到了自己跟前。 独属于药的苦涩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还是从无我手里接过了药。对着满当当的量犹豫了一下,仰着头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秦舟随意用袖子擦了擦嘴,一脸嫌恶的把碗塞给无我。问道:“这是到俸了?” 无我见状拿起一旁的布巾又重新给他擦了没擦干净的嘴角,点点头:“国王让你先好好养伤,讲经之事之后再议。” 秦舟大爷似的由着无我伺候,慢悠悠开口:“什么叫之后再议啊,这位国王先前不是还火急火燎的吗?缺了我个将军还不能讲经了?” “他们在遮掩一些事,”无我思索了一下,“害怕我们的来意被公之于众。” “哈,这脸变得挺快,”秦舟嗤笑一声,“请神容易送神难没听过吗?” “我们沿途就发现这里有些不对劲,等会带你去看一下。”无我示意他起来换药穿衣服。 他毫无芥蒂的脱掉了衣服,□□着上身,任无我动作。 僧人专注地给他的伤口上药,垂着眼,看起来有些温柔。修长的手指活动着,挂在他手腕上的那串佛珠的穗子在秦舟的腹部扫来扫去,一阵酥痒的感觉顺着腹部直窜向头顶,令秦舟快要控制不住发起抖来。 最后他还是尽最后一丝力气扣住了无我,在他的目光投来的时候扯下他的佛珠,戴在了自己手上。 “这穗子扫得我受不了了,先拿给我保管着吧。” 无我好像没有异议,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着自己的事。 秦舟觉得痒意还残留在他的感观里没有完全消退掉,他横竖都不怎么舒服,便又找起了话头:“那天的蒙面人,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我知道。” “知道什么?朝堂上人人都想要了我的命?”秦舟摩挲着手上的佛珠,表情不变,“所以国师,又是在可怜我吗?” 气氛突然沉默下来。 秦舟等了半晌,之后躲开无我的手,自己包扎好了,又穿上了衣服,才对他说:“出去罢。” 无我看不清秦舟的神色,他掩住眼底的复杂情绪,无声默念起六字真言来。 他们在宫里兜兜转转,重复了无数遍出去的说辞,才被准许走出了大门。 秦舟摁了摁被聒噪的声音吵的头疼的额角,露出烦躁的神色:“这俸实在有些不长记性,忘了我之前是怎么教训他们现在的国王的。” 无我看向他,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愣了一下,才缓缓道:“最近似乎有些怀旧。想必是有些疲累,触景伤情。不如快把这些糟心事了了,早点回去休息,国师说是不是?” 无我默然,之后点点头。 出了宫殿,又是另一番景象。 - 分卷阅读5 这里不似陈那么守卫森严,各国人员都有往来,商队络绎不绝,大摇大摆的在俸的京都走动。本地居民也混杂其中,他们似乎都操持得有自己的生意,与外来的商队交涉。叫卖声,交谈声,加上琳琅满目的物品摆在街头,实在热闹不已。 秦舟随意观赏着一些新奇玩意儿,一面看无我究竟要带他到哪儿去。 无我步伐稳健,不急不缓地在前头带路,走了老远也不见大喘气,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念经拜佛的僧人,再想想他之前在驿站的表现,可谓这幅温和气质给人的迷惑性太强。他带着秦舟几乎要走出城门,又弯弯绕绕了几圈,才见到一群小孩在一片平坡上,一个人驮着另一个人,一对对儿的在相互撞着玩,热火朝天得很。可让人觉得违和的是,小孩们都有些瘦骨嶙峋,衣服上的泥土好像也不只是玩闹沾上的。秦舟看了无我一眼,却看见他直接走上前去,小孩们见了他,都叫起来,围成一团把他簇拥着。无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却仍旧温和地抬手摸了摸其中几个小孩的头,又抬眼示意秦舟跟过来,一群人接着往里走去。 直到他们走进了一个窑洞里,里面破败昏暗,秦舟抬脚是还差点不慎踩到流窜的老鼠,而且空气中还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恶臭,像是腐烂的肉和屎尿还有其它什么混合在一起的,熏得秦舟有些发晕,他马上屏住了呼吸。小孩把前面围得严严实实,秦舟什么也看不到,正在疑惑,就听见里面无我似乎说了什么话,小孩们纷纷往两边站开,给秦舟让出道来。 秦舟走过去,忍不住也抬手去摸人小孩的头,那个小孩一下子躲开了,怯生生躲到同伴身后看着他。秦舟暗自咬牙,难道他就不讨这群小孩喜欢了? 直到走到无我身边,他才被转移了注意力。 一群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躺在地上,他们似乎早已经历过巨大的痛苦和绝望,唯一漏出的一双眼睛里只剩下了麻木,对周遭的环境都无知无觉,像在暗处滋生的蛆虫,沉默地挣扎,扭动,在经历短暂的残喘一般的生命后死去。有些人口中发出毫无意义的呻、吟,似乎是他们唯一还活着的象征。 秦舟很排斥这种场景,却还是靠近了一点,想掀开他们身上的布看一眼。 无我拦住了他的动作,对他摇摇头,自己伸出手掀开了其中一个人身上的布。 那人的浑身上下都是溃烂的伤口,深红的肉外露着,黄色的脓水顺着流下来,细看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秦舟无言,最后他们解掉了身上所有的值钱的东西拿给了小孩们,小孩们渴望的眼神一直追着他们出去,恨不得把他们给全部剥光。 两人出来后,秦舟才开口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那样我们要去找国王谈谈?” 无我平静地对秦舟叙述着:“我们来时就遇到他们在路边爬着,孩子跟在后面,其他人却只是避开他们,都装作没有看见。有孩子注意到我们这边的马车,应该是跑过来想讨点东西,被带我们进城的军队赶开了,我在后面丢了些吃食下去,那孩子应该是看见了。” “除了这些?国师应该还调查了不少事吧?” “这似乎是一种可传染的病症,刚开始似乎很多人都患上了,无法医治。后面出现了一个受到神启的巫师能治好这种病,可要拿出某些东西供奉他,他才会救人,所以还有一些穷人没有得到医治。” 秦舟点点头:“原来你刚才不让我碰他们,是怕传染?这种病,国师可有办法?” 无我道:“现在尚未定论,不过看起来和我之前去各国修行时遇到的一个颇为相似。” 秦舟笑起来:“那我便放心了,这巫师的道行想必比不上国师。之前俸请你当也是为了此事,不过被那人抢了先。看他们都如此信任那厮,还容他为非作歹,总要去是会会的。” 无我也早习惯了秦舟油嘴滑舌的腔调,只道:“等我们先听听国王的说辞再定罢。” 秦舟看他不为所动,只好作罢,先老实回去养伤。 不料祸不单行,回去以后,秦舟竟又发起高热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进入回忆杀。 ☆、第 5 章 秦舟觉得自己烧起来了,浑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在发热,血液沸腾着飞奔到各个角落。他无力地挣扎着,想摆脱身上沉重的桎梏,可刚刚体会到一丝凉气就又被谁按了回去。他因为这一滴甘露又获得了力气,昏昏沉沉间要抬起手臂时,就感觉到了更多的凉意,有人温柔地抚摸他的额头,过后又把湿润的布巾盖在上面,秦舟放松下来,他喃喃着,“阿娘”陷入了更深的记忆里。 “秦舟!秦舟!睡傻了?你小子给我醒醒!” 一道阴影遮在了他上方,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谢饶?” “还能有谁?除了我可没人敢理您这位大爷了。”清脆的声音一连串响起来,秦舟看向他,一身绣着暗纹的深蓝锦袍,带着嵌花边的圆帽,脚上蹬着牛皮靴,清亮的眼睛和略带骄矜气的模样,着实是个翩翩少年郎。 秦舟回过神来,恢复了他平日里猫狗都嫌的样子:“哟,打扮得这么俊,看上哪家姑娘了?” 谢饶白他一眼:“就知道你忘了,今日贵客来访要开宴会款待,父皇之前嘱咐过我们好好准备骑射表演呢!” 秦舟拍拍脑袋,一骨碌爬起来,就揽过谢饶的肩讨好的笑着:“哎呀!真忘了,你看你这么关心我,不用这些废话了吧,快帮我挡挡阿姐,我赶快回家换身衣裳。” 说罢他就撒丫子了,根本没给谢饶反应的时间。 “诶!”谢饶看着这厮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那月今日阵仗布置得颇大,在平坦又广阔无垠的草原上搭起了供人坐下观赏表演的高台,遮阴的帘子是用绸缎制成的,在风中飘扬着投下斑斓的阴影,里面稳坐着几个身份高贵的人。 在外围也有普通百姓成群的站着,拉长了脖子等着看表演。 在中间被一群人注视着的,个个都是精神炯炯、英姿勃发的骑马少年,背着箭,挽着弓,蓄势待发。 “那小子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来?敢给我在这个时候失踪!”领在最前面的少女瞪向一旁的谢饶。 谢饶顶着巨大的压力,对她道:“一会儿,真的一会儿就来了” 少女沉住气,先对着看台上的几人乖乖顺顺笑出来个酒窝,乌发红唇,眉目间有股子英气,剪裁合身的白衣白裤把温婉和俊朗糅合到了一起不显得突兀,看起来俏丽极了。之后再侧头冷冷看着谢饶 - 分卷阅读6 ,大有我就看看他到底多久会来的意思。 谢饶快给少女跪下了,他擦着头上的汗,在心里狂骂秦舟,看台上父皇都在招人询问情况了,到时候他和少女一起也包不住秦舟。 台上这边也在忙着解释。 侍女微微弯腰凑到衣着华贵,气质雍容的中年男子旁边,小声道:“陛下,好像是二殿下还没有来大家都在等他呢。” 坐在他旁边同样举止优雅的美貌女人担忧地看过来,他挥退了侍女,伸手摸了摸女人搭在椅把上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对着一旁宴请的主角,数着手里佛珠专注念着真言丝毫不显不耐的僧人道:“还请上师多等一会,我们这表演出了点需要处理,实在惭愧。” 僧人停了下来,抬眼看向皇帝,竟是一张清秀的年轻人的脸,他眉眼里的饱经世故和出世感,竟不显违和,看来着实像佛祖再世。他持佛珠的手也抬起,合十,缓缓道:“无碍,辛苦陛下,贫僧才有幸一睹那月风采。” 皇帝爽朗地笑了笑,“好!上师真是普爱众生,胸襟开阔。” 他明显对佛教不甚了解,但并不妨碍他潦草夸上几句,反正需要接待的,不是周游列国的僧人,而是陈国来的上师。 “来了!”这时听见底下人群里有人惊呼,众人齐齐转过目光,一个赤红身影便不由分说地闯进了他们的视线。少年鲜衣怒马,赶来的同时就已抽出身后的箭,搭上了弓,在颠簸中射向了靶子! 在一群人心惊胆战的注视中,少年的箭还是将将斜插进了红圈边缘。 众人都欢呼起来,少女向一旁递了个眼神,那人心领神会,端起肚子,甩着膀子敲向面前的鼓。鼓声响起,表演开始。 “呼,还好,没有失手。”秦舟松了口气,摸摸鼻子,不料后脑勺却狠狠捱了一巴掌。他反应过来,转头就看见从他身旁擦过去的少女潇洒收回了手,“跟上。” 秦舟憋回自己正要骂出去的话,颠颠地跟在她身后,说道:“阿姐你不要生气嘛,是谢饶故意等宴会快开始了才来提醒我,我才迟到的。” 谢饶并未察觉有人扣他黑锅,远远缀在他们后面,喊道:“谢淑柳!你们慢点!” 谢淑柳看着他这幅样子无奈道:“你别老把事推给谢饶,他替你莫名其妙受的罚没有一千也够八百了,我还不知道你?他若不来提醒你,也许今天就根本见不到你这人了。” 秦舟看谢淑柳心里跟明镜似的,放弃了狡辩,低下头收敛起心思乖乖听训。 “哦,还有,”她打量了秦舟两眼,“你今天穿什么红衣?罢了,你这样子也更别指望你记得什么忌讳了,到时候被刁难可别怪我没护着你。” “什么?”秦舟愣了一下,可谢淑柳已经转过去不搭理他了。 他也只好先压下这件事,一边重新搭起自己的弓,一边加快速度企图超过谢淑柳。 两人似乎都默契地忘记了谢饶的呼喊,只剩他还在后面吭哧吭哧追着他们。 谢饶的速度其实不慢,在其他人里算是个中好手,可遇到了这俩姐弟,从小到大就没赢过。他还偏不服,每次都拿命较着劲儿,两人只好装作相互挤兑稍稍等他一下。 之后秦舟一箭中靶取得头魁,这时他才知道,他犯的忌讳是什么。 他站在众人最前面,眼看着那位贵客和皇帝皇后一起从看台上走了下来。 原来那是一位年轻的僧人,他同样是赤红色的袈裟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庄重肃丽。僧人手持着转经筒,走到秦舟面前,示意要给头魁进行祈福。 秦舟顺着他的意思跪下,听着念颂真言的声音和转经筒木料摩擦发出的声音同时响起,仿佛已置身到了一片静谧庄严的朝圣地。他恍然扫过两人交叠的衣摆,才发现他们这个样子说是在求亲还合适些。 秦舟顿时头埋得更下去了,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也同他一样,忍着怪异感在祈福。 “起来吧。”那僧人低唤了一声,秦舟两相之下觉得耳根发热,起身差点没站稳,他还好心伸手扶了秦舟一下。秦舟抬眼,正好撞进僧人的眼里,也看见了在他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眼底映出一片红色的自己。 秦舟没有不好意思,他反而对这个年轻僧人一幅看破俗世的模样感到不顺眼。他忽然扯出个个肆意又张扬的笑来,看着他眸中倒影,说:“有劳小师父了。” 之后便转身走开,不再去看他了。 秦舟站到谢饶旁边,谢淑柳见状揪着谢饶和她互换了个位置,不放心的问秦舟:“你刚才对人和尚干嘛了一副欠打的样子。” 秦舟撇下嘴角,叫道:“阿姐——你别这样,我又不会吃了他。” 谢淑柳听了他的混话,气的眉毛扬得老高:“瞎说什么?你看看我们今天这排场,是那些个只知道吃斋念佛的和尚担得起的么?他可是从陈一路步行苦修过来的高僧,别随便去招惹,你可得罪不起。” “知道了知道了。”还不就是个秃驴么,能厉害到哪去。秦舟暗自诽腹。 ☆、第 6 章 秦舟他们还在一旁悄声说着话,那边就已经要摆起桌席吃饭喝酒了,几人赶紧过去坐下。 皇帝皇后坐在主席上,左手边是那僧人,右手边坐着秦舟,两人隔着一段距离面对面。谢淑柳避嫌坐在他了旁边,把谢饶赶到僧人的下面一个位置去了。 下面的人直接抬上来了一头牛把肉割下来分给了座位上除了僧人以外的人,原本按那月的习俗是要先把牛先献祭给他们的女神巫杜亘,再宰杀献祭后的牛,自己去亲手割下分食的肉感激了女神的恩赐之后再吃的。因为这次客人信仰不同,就一切从简了。 不过这也让这桌酒席失去了许多趣味,秦舟嫌弃地看了眼对面堆满了的素菜,更觉寡淡,抬头猛给自己灌了两口酒。这时下面不知道是哪个看好戏的起哄,就看见一个和秦舟同龄,面目粗旷,身长六尺,看起来十分健硕的少年站起来,对各位拱手道:“这酒席就这样吃过去实在没意思,我们草原儿郎也善歌舞,不如让今日的头魁来表演一曲,让客人这顿饭也吃得尽兴些。” 秦舟毫无掩饰地笑出了声,支起手臂撑在桌子上,换了一个更散漫的姿势坐着仰起头遥遥望着他,明明是抬头看别人,却无端给人睥睨的感觉。 “朝从,你这礼乐回头还得让你那勇士老爹重新教一教。不过你这提议不错,但舞曲嘛,得两个人才有意思,不如同我一道吧。” 坐在最上面被当了半天空气的皇帝咳嗽一声,看了一眼秦舟,又去询问僧人:“无我上师意下如何?” 秦舟飞掠了对面的人了一眼,无我,这法号起得倒是贴切。 可还没等无我开口,坐在一旁从 - 分卷阅读7 头到尾都很安静的皇后倒先说话了:“如此也好,让上师见见我们那月的习俗。” 惹得秦舟和谢饶都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不过秦舟这一眼没什么情绪,而谢饶似乎是眼底含了些羞愤。 这下无我也不好推辞了,只得点点头:“劳烦二位。” 秦舟顺势冲他挑挑眉,支起的手臂放了下去,一下子撑着他整个人翻过了矮桌。 他的性子向来不爱磨蹭,只挑衅地看了朝从一眼,之后正了正神色就动作起来。 秦舟眼里透出一股锐意,绷紧了全身,微微弓起身体,作出一个蓄力的姿势。他绷住了几个呼吸,突然利落地舒展开手臂,一只脚同时提起来,是一只雄鹰于空中自如地翱翔。 朝从这时也转了出来,稳住下盘,耸起肩部,端的一副猛虎捕杀猎物的姿势,两人以最原始的姿态拼杀起来,充满了力量和野性的美,起落间亦毫不凌乱,踩着鼓点的节奏,赏心悦目。 两人较量了几回合,所有人都目不转睛。不料在这时秦舟居然抽出了腰刀,众人惊呼,却见怪不怪,并不上前阻拦。在平时的打斗中,他们也允许真刀实箭上阵的,见此反而更加兴奋,底下的人拍着桌子,大叫起来,以示他们对两人的鼓舞。 刀刃折射着火光,熠熠生辉,让秦舟更加势不可挡。可朝从也料到秦舟不敢伤他,居然迎着刀刃而去,反倒把秦舟步步逼退。 眼看着都要退得贴到无我的席上去了,秦舟情急之下挽了个刀花,变成反手拿着刀,往后一扎,插在了无我面前,深深埋进桌里。 秦舟侧过头对他笑笑,也不知道是表示歉意还是又在瞎撩,无我也只平静地看看桌上的刀,又抬眼看秦舟的背影。 他正认真应对着面前的攻击,后颈上有几缕碎发被汗湿了,黏在上面,勾勒出好看的线条,无我又移开了目光。 两人在力量和速度上各有千秋,到最后也不分上下,皇帝见无我表情始终波澜不惊,便挥挥手叫两人停止了。 秦舟脸也不红的走到无我面前抽走了他的刀,施施然对他弯腰行了一礼,才回到座位去。 皇帝有些撑不住脸,对无我道:“我这几个孩子都有些张扬过头,还望上师不要计较。” 无我倒是始终一副好脾气:“陛下不必过于严厉,几位皇子都过与常人,以后也定有大作为。” “那就承上师吉言了。对了,等宴会过后朕叫人领上师去我国寺休息,也方便您明天在寺里进行辩经。” “多谢陛下。” 待到宴会散了之后,秦舟和谢淑柳告了别,本想拉着谢饶一起回去,不料却没看见人了。 “不知道上哪去了跑这么快。”秦舟抱怨了两句,又远远望见被簇拥着离去的无我,嘁了一声,一个人回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谢饶一散场去找了朝从。 “怎么?不跟我们一伙就算了,现在我们自己玩也不乐意?你看看那两个留着汉狗的血的杂种愿意理你么?”朝从被一群少年围着,自上而下看着他,像要把刚才在秦舟那里输掉的场子找回来。 “呵,秦舟有一点倒是说的对,你的礼乐该重新学一遍。”谢饶对朝从嘴里说出的话十分不满,冷着脸嘲讽道。 “呸,老子就看不惯他,况且他今天这么大的风头,老子不去灭灭怎么行?”其他少年也跟着应和,他又道,“谢饶,你别自讨苦吃,我们可以拥护你,让你之后有争位的机会,谢淑柳再有能耐也不过是个女的,秦舟根本就随着汉狗的姓,你明明胜券在握,可现在非要去舔那两个汉狗,到时候你这么辛辛苦苦,可什么都不是。” “闭嘴。我也用不到你们这些人拥护。”谢饶咬咬牙,不再和他们争辩了,甩了他们一个眼刀,转头就走。 后面朝从和少年们哄笑起来:“你看,低声下气哄汉狗的还会生气呢。” 谢饶隐忍着,拳头攥得死紧。 “饶儿。”一道妇人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他又转过身去,看到美艳的皇后走向他,想必也是一直在等他还没离开。朝从和少年们在后面像模像样地对她行礼。 “母妃。”谢饶低头,也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皇后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头,道:“今日仔细打量着才发现饶儿居然又高些了,是有个大人模样了。”谢饶安静听着,知道她还没说完。“看见你又和朝从他们玩了,母妃这颗心才放下,既然这么大了,就少和那些人瞎混,还连累你一起给陛下点了呢。” 谢饶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应了下来:“孩儿知道了。” ☆、第 7 章 第二日便是无我和那月的僧人辩经的日子。理所当然的,皇帝皇后不会再去过问他了,而秦舟,本来也不会出现在那里的。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的蒲团上,看着对面一群僧人或手舞足蹈,或低声议论,半晌后打了个呵欠。 其经过就是,谢饶少见的拒绝了和他一起去祸害谁谁谁的主意,阿姐一逮到他就叫他去跟着父皇处理政务,他心下烦闷,回过神来就跑到了这里。 秦舟怀疑这其实是另一种折磨,抬脚想离开,但又在心下权衡了一番,觉得还是处理政务比较可怕,还是缩着好了。 他从头到尾盯着被围在中间,就算辩经也不会忘我地做出失礼的举动,却依旧投入又认真地低语着的无我,从他身上能体会到深刻的虔诚和智慧。 这还不是有个能将就看的么。秦舟这样想到。 最后他还是扛不住困意在旁边睡了一觉才捱到辩经结束。 秦舟在半梦半醒间发现声音都停止了,66续续有人影从身边闪过,他才挣扎着睁开眼。正好看见无我停在他面前,似乎是想要叫醒他。 他这时还有些不清醒,雾蒙蒙冲他弯了弯眼角,闪着泪花的眼睛看起来人畜无害。 “殿下来此处有何事?”无我看着他,竖掌问道。 秦舟看着这和尚,心里暗笑,就他最好心。 不见其他人来询问,就算秦舟在这里鲜少露面,把他当成了普通香客,看人家在这儿睡着了,也不应是这种态度。 “无事,就是太清闲了,恰好想到上师今日辩经,所以来观摩观摩。”他现在也不似昨日那副惹是生非的态度,看起来就像个诚心礼佛的人。 无我似乎也发现了他这个借口有些蹩足,他微微笑着:“故此,殿下可有收获?” 只见秦舟神色自若道:“舟愚钝,确实与佛无缘,听了小半场便与周公相会了。” 无我听到秦舟这样说,不怒反笑:“殿下坦诚反倒为智,贫僧更会欣慰。” “上师为何欣慰?为我吗?”秦舟觉得稀奇。 “为殿下,也为那月。有此智,便能明事 - 分卷阅读8 理,昨日看来,殿下也骁勇善战,将来必会是位圣明君主。” “上师,难道你不知道有些话为时尚早,不能妄断吗?”秦舟笑起来,“况且,到时候坐到那位置上的,不一定会是我。” “那殿下也不应辜负陛下的厚望。” “厚望也许如此对我和阿娘也算是厚望的话” 秦舟转过头,听不出语气:“世事难料,上师还是多看看眼前吧。” “眼前?” “自是该用斋饭了,走罢。我还没尝过这庙里的饭呢。” 秦舟此人,确实太过坦荡,瞌睡来了就睡,肚子饿了就吃,毫无一国皇子的担待可言。 没想到无我在庙里待遇还是不错的,还能单独开小灶。他本来待人一开口就想拒绝,结果给秦舟拦了下来,“上师不重口腹之欲,那给我尝尝还不行么?” 无我这下没了立场拒绝,看着沙弥去做小灶之后,却还起了离开的心思,道:“那贫僧就不打扰殿下细酌了。” “诶,上师您可不能这样,佳肴一人独享也索然无味,还是有伴的好,就冲您叫我这声殿下,赏个脸呗。”秦舟一着急,抓住了无我的手腕,看着他的脸色,低声讨好道。 无我确实是个识礼数又尊重人的和尚,秦舟这样邀请,拒绝太驳人面子,他顿了顿,还是同意了。 秦舟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心底也知道自己为了逃避政务拉无我下水有些不厚道,吃饭时全程安安静静,没有去打扰无我。不过他以为这样就能了事似乎是早了些。 两人刚吃完,前后脚出来,竟看见谢淑柳沉着脸色在殿外等他。 秦舟见谢淑柳已经远远瞧见他,心下想这下是躲不过了,赶紧夹着尾巴灰溜溜走过去。 谢淑柳看见他身后的无我,还愣了一下,先和他打了个招呼,把秦荀拉到一边问:“你就爱跟我反着来?不是叫你不要去招惹那和尚吗” “这不是今天谢饶不在嘛,再说人和尚挺不错的” “哟,关系这么好啊,这就替人家说上话了”,谢淑柳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梭巡了一圈,“那这样在寺里我也不用太可怜你了。” 秦舟一下子警惕起来:“什么寺里” “你不是爱待在这里么。今日可能是你倒霉,恰好遇到父皇来问我们手头的政事处理得如何,可能你偷点懒他就只睁只眼闭只眼了,结果连人影都没见着,叫人来找你也没和谢饶一块,竟是在寺里,你说你哪根筋搭错了?这下好,父皇叫你在寺里醒悟醒悟,他没说你就别回去了。” 秦舟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想想接下来不知道得在这无欲无求的地方呆多久,忙道:“不会这么巧吧?姐,你可别逗我,我禁不起这惊吓。” 谢淑柳以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谁知道呢?你这段时间确实点背,这不是正好吗?女神庇佑不了你,就去求求大罗真仙吧。衣物这些我叫人晚点给你送来,这段日子你还是老实点待在庙里吧。要是能压压你这性子倒也还可行。” 秦舟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他死也不会踏进这里半步的。 只见谢淑柳收回了脸上挤兑的表情,对无我诚恳道:“恐怕还要叨扰上师一段日子了,还望上师谅解。” “公主言重了,殿下并未叨扰到贫僧,请公主放心。” 谢淑柳走后,无我陪着秦舟木愣愣呆立了半晌,最后看他摆摆手,“没办法,日子还得过不是,诶,上师,我可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啊,你知道的我一点慧根都没有,在这里只是相互折磨!” 无我垂眸掩去了笑意:“我知道。” “行吧,先去看看我的新住处。” 那月因为还有其他本土信仰,所以寺庙没有那么宏大雄伟,不过也算是精细了。 佛殿,灵塔殿,僧舍因有尽有,沿途的台阶,护栏都修得工整光滑。还有栩栩如生的壁画,在每一面墙上起起伏伏地连着,让人有一种身处飞升之路间遇见各路神明的敬畏感。 秦舟一路跟着沙弥指引走到一间僧舍,其中摆设也是和其它一样朴素整洁,得待住客进去添置。 他等着谢淑柳派的人来顺便把屋里也整理一下,没想到等来了意料之外的人。 “阿娘。”秦舟乖巧叫着。 来人虽比皇后年长了些,但依旧容貌冶艳,柳眉舒展着,双眸顾盼生辉,乌鬓边戴着娇艳的花,并不会夺走给主人本身的关注,反而和红唇相衬让人见之忘俗。身姿摇曳间也是风姿婀娜,摄人心魂。 她拂了拂袖子,把秦舟的衣物放在桌上,跟着坐下,然后冲他招手,眉眼带着秦舟熟悉的温柔。 “阿娘。”秦舟又忍不住叫了一句,声音拖得长长的,里面有少年不经意的撒娇和委屈。 “诶。”妇人忍不住笑起来,拉过他的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庞,“在父皇那里闯祸被罚了,就知道在我这里委屈。” 秦舟这次自知理亏,也说不出什么话,就只有哼哼两声,脸微微发红了。 “你不要怪父皇,你和阿娘现在这样,都是怪阿娘,不要生他的气,好好听你阿姐的话,好好跟着你父皇学,以后才不会被人欺负。” 秦舟抓住妇人的手,掌中的触感里有不少坚硬的茧子,也有因为年华逝去松弛的皮肤,“我现在也不会被人欺负。阿娘,你不要怕他,有我和阿姐,你不用怕。” “傻孩子”,妇人抽出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若是阿娘怕他,早就走了,你以为阿娘以前是吃素的吗。待你再大些就明白了。” 秦舟皱起了眉头,还要争辩,就被妇人轻而易举拿住了。 “来,这是阿娘今日做的新鲜糕点,日后我托人天天送过来,免得委屈了你这个馋猫。” 秦舟被妇人给一打断,忘了话头,乖巧吃起糕点,眼睛滴溜溜转着看妇人给他收拾房间。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这地方我不能随意走动,就先走了。好好照顾自己,别让阿娘和你阿姐担心。” “知道啦。”秦舟充当着他乖宝宝的角色,送走了妇人。 僧舍外的晚霞也是一片火烧似的红,似乎今天才带上了一点少年的洒脱和调皮,在羞怯之间偷偷流露出来。 来日方长。 ☆、第 8 章 秦舟自从在寺里住下,不敢闹得鸡飞狗跳,只得换着花样去烦无我。 无我也根本没料到他是惹了个什么祸害,之后反应过来时也撇不清关系了,因缘起,便难缘灭,这也许这是他轮回中的劫难。 “上师,你们这和尚的日子未免也过得太清苦了些。” “上师,这么早起床你们不会困吗?” “上师,念经真的不无聊吗?念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打坐这么久不会 - 分卷阅读9 腰疼吗” “上师,我阿姐托人给我带了折子来,让我多处理几个也许父皇见着高兴了就把我放出去了。我见着您念佛似乎跟着都要沉静些,您不嫌烦的话我在您这来办?” 无我才点头没一会,就见他高高兴兴抱来了一摞折子,放在自己平时抄经用的桌上,占去了半边位置。 然后顺着他的目光冲他笑笑,盘腿坐着就认真批阅起来。 无我在诵经的空隙偶尔抬起头看他一眼,就看见少年投入地盯着折子。他似乎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眉头微微拧起,毛笔被捏在手里,悬在空中比划着什么,偶尔还会无意识的咬住另一端,白色的贝齿从红润的唇间露出来,被衬得格外显眼。光从窗格里射进来,投在他身上,让他的皮肤显得愈发白皙温暖,整个人似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 当秦舟从思路里回过神来时,看窗外太阳已经西斜了。今日居然和无我互不相扰地认真工作了一下午,虽然没把抱来的折子处理完,但也成果喜人。 他当即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同无我告了别,回去给阿姐汇报情况了。 无我目送秦舟出了房间之后,发现秦舟忘记带走他的毛笔了。他过去把毛笔拿起来,看见笔身上还留得有几个凹凸不平的牙印。 当秦舟第二天再去的时候,他看见了被无我挂在整整齐齐的笔架上的自己的笔,他随手过去拿了又用起来,嘴里还道:“我就说回去半天找不到呢,果然是落在上师这里了,还劳上师帮我收着。” 无我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劳烦,下次殿下莫要丢三落四了。” 秦舟听着无我的话胡乱点点头,看着他把经书收好,位置都腾给了自己。而他一回生二回熟,也不别扭了,直接把折子放下摆了一桌。得亏无我有心了,看出了他的拘谨,无声地表示他其实并不在意。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放得太开的原故,或者秦舟根本就是个没有恒心的人,这次才不到半柱香时间,秦舟就静不下来了,觉得周围一切都在干扰他。他不自觉的咬起了笔。 “嘶——”下一刻,秦舟的脸便皱成了一团,实在忍不住打断了无我,“好苦,这是什么啊?” 无我无奈被打断了诵经,抬起眼看他:“看殿下总会咬笔头,这笔杆上涂得有生漆。为了避免殿下过敏,贫僧擅自在清洗之后给您涂了一层草药,改改您咬笔的毛病。” 秦舟无言以对,半晌才憋出一句:“又劳上师费心了……” 他腌答答趴在桌上,仿佛了无生趣。 无我偷空用余光看他两眼,在他注意之前马上又正色诵着经。 秦舟逃避似的趴了一会儿,贼兮兮地露出了两只眼睛,也偷偷瞄着无我。 他又仔仔细细端详了无我好一会儿,确定他是在认真闭着眼诵经,就慢慢把目标锁定在了他亮锃锃的头上。 秦舟蹑手蹑脚地挪了过去,屏住呼吸,举起了双手—— 然后实实落在无我头上,狠狠摸了两把。还伴着一声大喊:“叫你欺负小爷!”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天翻地覆,秦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出手极快的无我压在了身下。 他愣愣看着无我,无我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着,拧着秦舟胳膊的手上使了一把劲儿。 “疼疼疼——上师我错了我错了你松手!无我!秃驴!松手啊啊啊!” 秦舟发出一阵刺耳的叫声,疼的差点涕泗齐下。 最后无我终于因为秦舟发狠似的咬在他手上松开了手,秦舟立刻退出了几丈远,心有余悸地揉揉自己的胳膊,又看看僧人此时难得沉下来的脸色。 “上师?上师?无我?生气了?”他还不怕死的想重新凑过去,不料被无我避开了。 只见他冷声道:“只怕贫僧这寒舍是容不下殿下了,还请殿下莫要再来了。” 秦舟看这次是真把人惹火了,赶紧默默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灰头土脸退了出去。 这样过了一天,又到了秦舟平日该来无我的僧舍里处理政务的时候。无我照常收拾好了东西才想起来他昨天所说的话,料想到秦舟应是不会再来了,他抬手看了看自己手上已经结痂的见了肉的牙印,叹了口气。 不曾想门外竟传来了叩门声。 “上师?无我上师?你在吗?还在生我气吗?我错啦。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你开开门好不好?”少年的影子投在门上,他明明可以直接推门进来,却规规矩矩在门外等着主人应允,连影子都带着一股可怜兮兮的意味。 无我没有理他,开始做起日常的课业。 秦舟叫了一会儿见屋里始终没人应答,也不出声了,就安安静静在门外守着。 可无我倒是静不下心了,数错好几次念珠之后。他皱了皱眉,却还是念了句真言,停了下来。 他看着门外的影子许久,终于起身,走过去开了门。 就看见秦舟倚在门边,怀里抱着个用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表情有点傻的望着天出神,半晌才反应过来无我开门了。 他转过头对无我讨好笑起来,弯着眼角,“无我上师,对不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生气了好不好?” 说着他解开怀里的包裹,把保存完好的经书递出去:“你看,这是我去藏经阁里求那老师父得来的经书,看你抄的那本后面似乎是缺页了。我这样陪礼道歉,你觉得有诚意了吗?” 无我低头看着经书,似乎是笑了一下,才把书给收好了。对着他让开了门,“殿下进来吧。” 秦舟看无我肯让他进门了,也赶紧顺着台阶下,眉开眼笑地过去找了自己平时坐的位置坐下。看到桌上的经书已经收拾得整齐时,更开心了。 他正想开口,又撇到了无我手上的伤口,脸上一红,又在怀里摸索起来,半天掏出来一盒脂膏模样的东西。 “这是我阿娘给我的,治破皮很见效的。” 无我只拿过去看了看,又还了回去,“贫僧的手已经上过药了,这是殿下母亲给的,还是由殿下好好收着吧。” “哦,这样啊,好吧。”秦舟有点不知所措的收回了膏药,摸摸鼻子,又想起来什么,“上师倒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武功也这么厉害。” “贫僧若是力薄,只怕半途上就被奸人给害了,哪还见得着殿下。” “啊,早知道不惹你了,我都打不过。”秦舟这才恍然大悟,更觉得自己犯傻了,暗暗自言自语道。 无我眼底又浮现出笑意,他看着秦舟道:“殿下知道了就好,下次得长个教训。” “知道了!你还偷笑我!不许把这事说出去,听到没有?”秦舟装得恶声恶气地威胁他,怎料他根本不买账。 “还是先等殿下能打过我了再说吧。” - 分卷阅读10 作者有话要说: 确定一下年龄哈,回忆杀里舟舟12,无我17,姐姐15,谢饶11。这是他们第一次遇到的时候,离现在差了七年,两人的感情也不是这时候就有的,是在后面,还都是小朋友谈什么恋爱,只是在过家家(。 ☆、第 9 章 接下来秦舟又在无我的监督下过了几天,皇帝看秦舟这几日辛苦劳动的成果暂且令人满意,又架不住女儿撒娇求情,最后大手一挥把秦舟放了出来,还念叨着让他记住这次的教训,下次再犯就扒他一层皮。 秦舟兴高采烈地出了寺里,合计着叫谢饶一起去草原上撒两圈欢发泄一下。 可没料到的是他找过去时会撞见谢饶和朝从那一伙混在一起。 “谢饶。”他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有人发现了他,冲着谢饶说了几句,朝从也听见了,一起转过头来。 谢饶同样镇静地走到秦舟面前,朝从在他身后对着秦舟露出了讽刺的表情。 秦舟直接无视掉他,问谢饶:“打猎,去不去?” 谢饶不敢看秦舟的眼睛,他盯着旁边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秦舟说:“抱歉。”然后不着痕迹地把攥得发白的拳头藏到了身后,转身和朝从他们一起走开了。 秦舟见状撇了撇嘴,好心情也被搅和得差不多了。他一寻思,最后还是只有去找谢淑柳。 他在皇宫里拉着人问了一圈,才得知谢淑柳去了演武场。 当他到那的时候,便看见谢淑柳依旧一身利落的男性衣装,和场上一位勇士打得正酣畅。旁边站着几个谢淑柳的随身侍女,也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眼里带着痴迷和崇拜的光看着场上英姿飒爽的少女。 他安静的和侍女们站到一起,侍女们看见他还很欢快地同他招呼:“小秦舟从寺里出来了啊。” 秦舟认命地勉力扯出一个笑来:“是的,劳姐姐们挂心了。” 侍女们爆发出一阵笑声,周围那些平日里已经被评头论足无数次的男人们冲他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秦舟心如死灰。谁叫她们跟着阿姐多年,耳濡目染的,都变得和阿姐如出一辙的尖锐又强势。这位公主能在那月这个崇尚绝对的力量,所以一直都是男性主张的国家受到各方面的臣服和尊重,其中就算有皇帝的偏宠,也绝不是一般人。更何况她们可都是和阿姐一起,看着自己长大的。 在谢淑柳没结束之前,秦舟都不胜其烦的回答着侍女们的各种问题,还会被评价道:“看起来又长了一点呢,不过还嫩,估计只有小姑娘才会喜欢吧。” 秦舟充耳不闻,在心里默默道,才不是呢。 谢淑柳终于把那个精壮的小伙子压在身下,在一片欢呼声中,用刀柄拍拍他的脸:“服了吗?” 小伙子呆呆看着骑在他身上神采飞扬的人儿低下头对他说了什么,汗顺着她娇艳的脸颊流下来,滴落进他的心底,他的脸登时烧了起来,舌头都快捋不直了:“服……服了。” 谢淑柳这才站起来,向秦舟走过去,一番角力中她的衣服也被得有些凌乱,少女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 秦舟皱着眉伸手从傻站着的侍女那拿过了谢淑柳的褂子丢给了她,随之也看见了还坐在原地追随着谢淑柳的背影的那个小伙子,一时凉飕飕递过去了好几个眼刀。 谢淑柳大咧咧地举起满是灰尘的手在秦舟头上胡乱揉了一通:“出来了不急着去玩儿,来找我干嘛?” 秦舟拍开她的手,又侧了侧身完全挡住了某些人还在不知好歹投来的灼热视线,才道:“谢饶最近是不是也没来找你了?” “嗯。”谢淑柳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又道:“各人选择不同,他也不容易,别去刁难他。” 秦舟听到这话面露嫌弃:“谁像他那么娘们唧唧的纠结在这些事上了,我才不会在意呢,切,不把我们当兄弟就算了。” 另一边谢饶心不在焉地和少年们厮混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些烦躁,找个借口回宫去了。走时朝从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谢饶,我们不是傻子,你可别玩儿我们。” 谢饶更憋屈了,冲回自己的寝殿,随手掀了几个桌案摆设泄气,把侍从也一股脑的赶了出去。 他一抬头就看见挂在墙上的秦舟姐弟在他生辰时送给他的毡帽,之前来进贡的使节只带了两顶献给皇帝皇后,皇帝看这个适合年轻人戴些,就随手赏给了秦舟俩姐弟。同样是皇子,谢饶站在朝堂之上一时有些尴尬,皇后不甘心的暗示了几句,皇上却说只是个帽子而已,犯不着兄弟间争风吃醋。 这时秦舟倒是机灵,三两步走过去把使节脑袋上那一顶给摘下来直接扣到谢饶头上,笑嘻嘻地说:“不对,您少献了一顶。” 谢淑柳无语地看了看秦舟,在使节发火前抽出了自己的手绢,上面是少女自己亲手刺的刺绣。那使节刚才就目不转睛盯着她们裙摆的刺绣看了许久。“看您对这个感兴趣,我们来交换一下” 皇帝总是这样,秦舟两人被当做异类,却每次都被他恩宠,反而对自己这个纯粹那月血统的儿子甚少关心。明明皇后是自己的亲娘,可他们都在担心自己会被“汉狗”欺压。 谢饶咬着牙想,最可恨的是,每当自己要恨上他们时,那两姐弟又会可笑的来帮他,好像他们真是和蔼的一家兄弟一样。 门外响起了妇人的声音,她担忧道:“饶儿。” 谢饶把脸埋进被褥里,他现在谁都不想搭理。 可过了一会儿,门还是被打开了,妇人走了进来。她把掉落一地的东西捡起来,走过去坐在谢饶床边,温柔地拍拍谢饶的背:“我的饶儿怎么了?是那家伙来惹你了?别怕,母后去替你出气。” 谢饶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冲妇人吼到:“不是!你不要去找他!” 妇人被吓了一跳,但看到儿子似乎要哭了,又心疼得不行:“好好好,母后不去找他,那是怎么回事?别哭别哭,你哭了母后也跟着难受。” 谢饶再忍不住,眼泪砸下来,哽咽着说:“我不要皇位行不行?我也不要你们谁为我出谋划策,我只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妇人一听,也急了:“你这傻孩子!乱说什么话?以后当上皇帝,我们娘俩才有好日子过,你懂不懂?皇上的心根本没向着我们,只有那个贱女人!好孩子,算母后求求你,求求你,是母后没用,只有靠我儿,母后只有你了啊……” 妇人说道最后也泣不成声,母子俩抱在一起,为了各自的痛苦哭泣着。 谢饶受不住妇人这副模样,又觉得自己不孝,愧疚极了,也只能答应:“母后您别哭了,对不起,是孩儿不好,孩儿会做的,会听 - 分卷阅读11 母后的话,会保护您的,不要哭了。” 妇人听了这话,情绪居然很快就稳定下来,她缓了缓,含着泪水对谢饶笑着道:“这才是母后的好孩子,来,我叫人给你收拾一下房间。” 侍从们纷纷进来,谁都没有抬头,只是利落又沉默地收拾着被主子掀翻的东西。妇人妆花了,头发也微微散乱,她好像不太在意,就这样狼狈地坐在谢饶的床上看着,又继续道:“说起来,快到女神的生辰祭典了,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表现,万万不能输给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主角栏,真滴不清楚是攻受都要放还是随意这样子,严格按剧情舟舟是主角但是戏份无我也算啦毕竟都要在一起,反正都是亲生的阿妈都爱。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是都要。 ☆、第章 临近女神的生辰祭典这几日,那月周边的国家66续续都来了,一时间热闹得很。 秦舟他们这几天也忙得脚不点地,毕竟是皇族,就算只是站在那里当摆设,也是必须到位的,不能落人口实。 秦舟揉揉自己笑僵的脸,看着这几天他接见的人里的奇人之最,俸国的小皇子。 明明只是一个附属国,看在两国姻亲的关系上,那月还是给了最上等的待遇了。可是没想到,这位皇子居然从头到尾都嫌弃了一遍,一个七八岁的小孩,闹起来威力也是巨大的,随侍的人竟一个也管不住,可见平时父母如何容忍娇惯。若是随便打碎几样东西,吵闹几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但这小魔王只因为住宿不舒适便打骂起了被那月这边派来服侍的侍女。 秦舟到时他还不曾住手,亲信模样的人劝了他好几句他才堪堪停下来。秦舟向来都不愿委屈自己容忍他人,而且也随了母亲和姐姐的护短性子,沉下脸,两步跨过去,二话不说压住他就结结实实打了几下。在场的人全部措手不及,小皇子还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乖乖被秦舟压着。 那亲信倒是还有点伶俐,迟疑着问:“殿下这时何意?” 秦舟冷着脸,看上去有了点一国皇子的威严,哼笑了一声,说:“我若还不拦着小殿下,我那月的手下就要被打死了。” “这,这不过几个奴才,若是真失手了,俸如数还您就是,保证还更聪明懂眼色些。” “确实只是几个奴才,但也是那月的奴才!那月待小殿下哪里不周道,我们即刻补上便是。可小殿下现在的举动,不直接是在打那月的脸么?” 亲信想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沉默了。小皇子终于反应过来,见势不妙,又想用吵闹对付人,马上被秦舟察觉,又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小皇子顿时脸色煞白,更说不出话了。 秦舟垂眼,和尚收拾不了,收拾你个小鱼小虾我还是在行的。一面俯下身,温柔地用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小殿下的房间可是比在下的还要好上一等,料想俸再怎样也和这里差不了多少了,房内的物什也先是俸照着那月来的。若您还能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现在就说出来,若是要天上的星星在下都给您摘得下来,让您回去时对着国王交口称赞,绝对挑不出一点儿刺。” 小皇子硬生生被吓出一脑门冷汗,况且还被人抓着,赶紧连连摇头,求秦舟赶紧放开他。 秦舟把人收拾得服服帖帖,这几日的憋屈也发泄了,终于舒展了脸色。没料想他这一战绩,后来居然传遍了那月。 祭典请了众国,虽说无我不是为此而来,但若落下他,的确又说不过去,所以连他也一并请了,只是去不去看个人抉择。 无我心里明白,毕竟承了情,拒绝说不过去,他大概能料到祭典是什么步骤,权衡了一下,还是去了。 这是无我除陈国之外见过的最盛大的朝拜仪式,在夜幕落下时,所有人密密麻麻聚集在广场上,四周的石柱上的油盏灯被点燃,在昏黄的光照下人们的神色都昏暗不清,但置身其中时又能体会到他们之间肃穆的庄严的情绪。 他四处打量,这才发现周围的建筑物上都雕满了各种飞禽走兽,虎、豹、熊、蟒、蛇、鹰、雕、牛、鱼等1,它们都面朝着一个方向,动作威猛,气势凛然。细看似乎还有其他细节,风、水、火、木,自然给予的一切都跃然于人前。 秦舟站在祭坛下面,他今日穿得别致,兽皮衣斜裹着,颈上挂着一串兽骨,用艳丽柔软的羽毛制成的战裙2系在腰上,打着赤脚。 他觉着地上有些凉,让一只脚脚掌踩一会儿另一只的脚背,这样换来换去,抬眼间看见了那个在人群里显眼得很的僧人,顿时皱眉:“他来干什么?” 被迫站在他旁边,和他装束一样的谢饶嫌秦舟晃得让人心烦,板着脸道:“反正外人参加祭典之后就会忘记,你管这么多干嘛?” 秦舟不吱声了,但却趁谢饶不注意的时候一脚踩在他脚背上,谢饶好不容易习惯了脚底的冰凉,这下又被冷了个凶恶地俯视着他,嘴里仿佛马上就要喷出火来。 无我站在角落,无声看着这让人汗毛倒竖的一切。 到了后半段,旋律突变,祭祀一挥手,旁边便推上来个装着只熊的铁笼子。那只熊体格巨大,在笼子里焦躁地来回走动着,似乎对自己即将迎来的命运感到不安。 祭祀高声说了一句什么,就从人群里走出来了几个青壮年,他们拿起早在就准备在一旁的长刺,靠近了那只熊,然后举起来——刺了下去。 “嗷——”它发出了凄厉的嘶吼,猛力挣扎起来。青年们为了不被它带得扭到手,或者撞到同伴身上,只得使出更大的力气。因此熊的伤口变得更大更深,血溅了一地,一时间场面极其惨烈。 可当 - 分卷阅读12 熊倒下时,地下的人却都发出兴奋隔着衣料传递给了无我,虽然不比成年男子,少年的体格背着也说不上轻松,无我却依旧走得平稳。 “不要晃腿。” 两人一起慢慢地经过草原,夜幕上寥寥几颗星星缀着,前方一片开阔自由。 趴在僧人背上的少年安静看了一会景色,忍不住出声:“无我,你是不是快要走了?” “嗯。” “那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僧人一如既往道着他玄之又玄的禅理:“有缘自会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123出自《天宫大战》。神话部分大概一半依据萨满教内容,一半自己瞎几把编的,大噶叭要嫌弃。 本次回忆杀结束,下章回归俸国剧情。 还有还有我把格式改了一下,之前的排版貌似有点密。不知道这样看着会不会比之前好些,在想要不要把之前的章节都改一下。 好的我哔哔完了。 ☆、第章 当秦舟再次醒过来时,他恍惚间觉得似乎又见了一次故人,且不是那鲜血淋漓的样子,眉眼露出一丝怀念和温柔。 “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打断了秦舟的思绪,他回神,定睛看了眼前人半晌。 僧人也难得关切的看着他,让他终于回忆起之前的事来。 “我这是被感染了?”他开口,大病初愈后的声音有些嘶哑。 “乱蹬被子受了风寒,又伤势未愈加重了而已。若是那传染病,将军可还免不了受一番折磨。”无我答道。见他这副模样,又端来杯不知备了多久的热茶。 秦舟想接过来,不料手一时酸软,差点洒在自己领口上,还是无我拿稳喂给自己喝了。喉咙得到润滑后好了不少,他才对无我眨眨眼道: “国师可别挖苦我了,不管犯了什么病,在旁边衣不解带照料我的,不都是您么?” 无我闻言,打量了这厮两眼,不留情地说:“看将军这么生龙活虎的,都能呛人了,约莫是好全了。那也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你不提,我都快以为我这趟是专程出来找罪受的了。”秦舟笑起来,“这下我们得好好去和国王陛下聊聊。” 他说着就要起身来,可是躺久了浑身无力,被无我按着舒活了一通筋骨,才终于呲牙咧嘴地下床,准备准备前去求见国王了。 俸国国王现在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十四五岁的模样。旁边陪着个比他还小一些的姑娘,身上裹着华丽精致的料子,应该是王妃了。 两人在宫里本来看着侍从从路边揪来讨好他的杂耍班子表演看得兴起,就听见外面陈国的使者求见。 国王立马拉下脸,想随便说个瘪足的借口把人搪塞回去。可旁边服侍的先小心翼翼开口了: “王,敷衍人家几回了,这么拖也不是事儿啊。若是个什么穷得跟寨子没两样的地方,轻易就给打发走了。可这是陈,当年他们翻脸攻打那月的时候能手下留情放我们一条路,还给我们吞并了些资源土地,您就这么不给面子,下次保不齐就杀到我们头上来了。” 国王被他这一通话说得心烦不已,他当时才多大点,老是念叨着这旧事。不过纠结了一会,也畏惧于陈最近讨伐列国屡屡获胜的风头,无奈之下还是许他们进来了。 国王半点正式接待人的意思也没有,歪着身子继续看他的戏班子表演,时不时和王妃聊两句,谈笑甚欢。 这时一道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 “陈国国师无我,大将军秦舟,参见陛下。” 他一侧头,就看见默默站在一旁的红衣僧人,还有他身后那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家伙,虽几年不见,少年青涩的样子也早就长开,变成了潇洒凌厉的将军,但这人张扬的性子实在太让人印象深刻,国王马上回忆起来。 “你,秦舟,你不是死了吗?”说起来可能是童年阴影在作祟,现在老天也不能让他敬上三分的小国王,看到一个儿时管教过他的人,居然还害怕得条件反射性的正襟危坐起来。 秦舟看着他笑而不语,小国王被他盯得瘆得慌,一点也没反应过来明明是他逾矩盯着国王。连忙挥挥手叫戏班子退下去,也让自己的王妃到一旁好好坐着。 秦舟这才满意了,缓缓开口:“在下死没死,陛下这不是亲眼看见了么?” “不对,不 - 分卷阅读13 对”,小国王惊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又想起来,“你不会是那个质子吧?我这几年也没在那月见过你,只能是这样了” 他恍然大悟,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讥讽道:“原来那个乐不思蜀的质子是您啊,秦将军。哈哈哈,我今日倒是开了眼了。” “陛下似乎是对祈福不那么心急。”无我及时开口打断了小国王的话。 国王收声,不悦的多打量了这个僧人两眼,发现好像只是个无趣的和尚,不过也没了什么继续讥笑秦舟的心思。招来侯在旁边的侍卫,示意他解释。 秦舟见状挑挑眉,父母都不在了,这小孩还这么草包。 “这我们也实在是无心之过。本来之前不知是哪里传来的染病,一个月里上上下下全都遭殃了,着实束手无策啊。这时想起久闻陈国国师的大名,希望您能来帮帮我们。可没料到,信都发出去了,下面突然有人一夜间得了神谕,能治人了,把咱们都救了回来,这下您才来,这不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吗” 他越说越底气不足,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个法子:“要不,我们请您去我们佛寺里溜达溜达一圈,讲个经,您看怎么样?” 小国王赶忙瞪他一眼,咳嗽了一声:“巫师说国里不能留其他三教九流,早些时候寺就拆了。” 秦舟才道:“在下倒是好奇这位巫师是个什么人物,令陛下和百姓这么深信不疑。” 小国王见秦舟张嘴就对巫师不敬,心里越发轻蔑他:“那也比秦将军这种见风使舵之人要可靠些。” 他对这些嘲讽却毫不在意,乘机道:“那不知陛下能否让在下开开眼,看看这位大能。” 小国王讶于秦舟的脸皮程度,被噎了一下,犹豫一会儿还是同意了:“巫师明日午时会在宫门给人治病,希望无我国师能和巫师友好交谈,回去后也能为俸美言一番。” 秦舟看这小孩说话不知深浅,还好无我并不和人计较,才抑制住了再次教他做人的想法。见目的达成了,赶紧拉着人告退了。 不过秦舟仔细想想,小孩说的话也无意提醒了他。这巫师,没准儿还是个真货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国王之所以以为秦舟死了,也是因为童年阴影,觉得能口口声声为了那月的颜面打他的人绝对不会当这个将军,为什么这么嫌弃,现在还不能仔细解释,后面就知道了。 然后我把文名文案都改了,换了个比较有趣的,请大噶继续支持! ☆、第章 出去时走得急没注意,秦舟回来时才发现他的房间里不知何时桌案上堆满了药材,大部分都少见得很,似乎都是无我从自己那儿带来的。被捣碎之后的药材味道都挥发了出来,飘散在空气里,炕上还咕噜噜温着一壶。 秦舟想起什么,侧头稍微靠近了无我一点,在他身上轻嗅了两下,果不其然,熟悉的檀香都被药草清新苦涩的味道掩盖了。 他知道无我定不是因为他受个风寒便这样大惊小怪,“国师是在试那种病的药?” 无我不出所料的点头:“还没找出头绪,也许明日去看看巫师救人的法子会有所领悟。” 看他这副模样,怕是除了照顾秦舟之外其他的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了,秦舟看着僧人眼周淡淡的青黑,想生气可心又一阵阵发软,好一会才憋出一句:“俸不是还有他们当神供起来的巫师吗?你少操点心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免得以后又得换我来照顾你。” 无我好像没听出来秦舟抱怨的语气,继续解释道:“他们不一定会救助那些穷苦人家。” 秦舟差点接不上话,肝火烧得更旺。肚子里弯绕两圈想到钻他话里的空子,一张嘴那酸味儿快要飘出几丈远:“那国师您为了救人就能去偷师了?” 无我知道秦舟又胡搅蛮缠,也不在意:“既然能让人观摩,那想必也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贫僧只求能得一些提点。” 他早料到拗不过无我,最后也只有自己闷着,一脸无奈地摆摆手,先一步把无我的药材都给收了。对他道:“那今晚国师就莫要折腾了,回去好生歇息。” 无我答应了,也不多留,回自己屋舍去了。 秦舟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榻上。揉揉自己的额角,反正和尚这个样子,自己已经习惯了不是么? 每次在他以为对方有所松动的时候,迫不及待地前去试探,都会被对方敲醒。出家人慈悲为怀?也不过是把众生皆看做蝼蚁。 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摸了摸手腕上两人心照不宣都不曾提过归还的佛珠,眼底温柔、痴恋、无奈、痛苦难舍难分。 第二天午时,宫门口挤满了人。那些还染着病的人和小孩都来了,不过依旧被权贵的护卫拦在外围,真正挤进去求治病的,倒都是些小伤小痛了。 国王本想让秦舟二人和自己坐在一处,在宫里高耸的楼阁上观摩,却被他们婉拒了。现在国王已经身处高楼,俯瞰着城下的一切。他手搭在扶椅上,低着头,跟看好戏似的饶有兴味地看秦舟护着无我往里挤。 受了不少的白眼和口水后,两人终于走到了前面。 “早知道该叫将士们一起来。”秦舟黑着脸抹抹头上的汗水,这些人根本是使着无赖和蛮力排在前头的,若不是国王给的令牌还有点作用,也许他秦将军的脸都要被人踏平了。 只不过照目前这些个求医的人看,大概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那个被环绕这的巫师看起来也颇有些不耐烦,碍着人家权贵的身份随意瞧了两眼,才摆摆手丢给自己身后不知是手下还是徒弟的人。 秦舟也飞快磨没耐心了,没骨头似的靠着纹丝不动的无我,“看来今日是收获不了什么了。” 不料这时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个人来,一下子扑到在那巫师脚下。巫师带着面具衣着华贵,虽看不清表情,但人是差点吓得从椅子上翻下来。幸好后面那手下的扶住了他。 人都已经冲出来了,再赶下去有些不好收场。巫师缓过神来,掩饰着咳嗽了一声,理了理仪态,才稳住开口: “这么急,是有何事?” 那小厮模样的人见这么大阵仗,也是吓到了,不过倒没忘了来意。 “求巫师救救我家老爷!” “人在哪里?” 小厮见状松了口气,马上答道:“在后面,在后面,我这就叫人扶上来。” 他颤颤巍巍直起两条腿,抖归抖,还是又顺利地挤了出去。就见着后面人骂了两句,开始慢慢分出一条道来。 一个头发花白,两眼浑浊,面色呈不正常的青紫,嘴边还有未檫净的白沫的老人,神志不清的坐 - 分卷阅读14 在椅子上,被人抬了过来。 巫师一见这人的模样,就慎重起来。 秦舟看有好戏开场了,终于精神奕奕地直起身,凝神盯着。 巫师走过去,脸贴着脸仔细看了看那老人的瞳孔,又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什么。见他毫无反应,便对手下吩咐了两句,自己走到桌前拿起一早准备好的药搭配起来。 手下转身去拿了一个竹笼子和一个被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盯着。 只见那巫师从笼子里倒出了一条足足有九尺长的花蛇。那蛇头三角尖尖,竖起来半人高,黄色的眸子盯着周围,蛇信子跐溜溜吐着。 众人一下子骚动起来,里面的人死命往外挤,脚踩着脚,东歪西倒地四散着。外面的人还一头雾水,不断跳起来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 秦舟却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甚至还稍微帮无我挡了挡。 手下注意到了这两人,往秦舟这边看了看,正好和他看了个对眼。秦舟对他笑笑,他僵硬了一下,点点头,马上移开了眼。 巫师还在倒腾他的蛇。那花蛇还是听话,温顺的盘在巫师的手臂上。 小厮抖得更厉害了,跟筛糠似的,别开脸翻着白眼问道:“您您这是要干嘛呀?” 巫师看了他一眼,上前抬起那老人的手给他划了道口子,稍微一用力,就挤出一点血来。他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到花蛇面前。花蛇极有灵性地凑近闻了闻,晃晃脑袋。巫师就把它放到了老人身上。 小厮看着花蛇在自家老爷身上缓慢地游动,好像身临其境,再也撑不住,白眼终于翻了过去,不省人事了。 无我皱眉,发现随着蛇在老人身上移动,老人竟渐渐开始小幅度地挣动起来。 巫师绕着老人大开大合地跳动起来,嘴里吟诵着什么咒语。反复好几次后,老人已经像痉挛似的不断抽动着,花蛇也躁动不安,紧紧缠在他身上,像一道枷锁似的束缚着。 巫师看时机已到,解开了那个被包的看不出形状的东西,敲了起来。 上面雕着少见的蛇和龟的图案,带着让人敬畏的神圣意味,竟是那月的神鼓。 秦舟紧盯着那神鼓,它随着敲击发出了响亮浑厚的声音,老人和蛇竟然同时安静了下来。 巫师放下神鼓,又收回花蛇,重新坐了回去。 这就完了? 刚才抬着那老人过来的汉子小心翼翼地问:“巫师大人这是医好了?” 巫师端过茶杯,吹了两口不存在的茶沫子,眼也不抬:“好了,我已经把贵老爷身上的东西转移到了神兽身上,再喝两幅药调养一下就行。”他抿了口茶,又对手下示意,“也给那下人拿一副吧。” 见到巫师这么信誓旦旦地说道,汉子千恩万谢地接过药,抬着老人,又拖着小厮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什么,存稿完了,更新要开始随缘了哈,我尽量保持住说好的频率如果鸽了(躺 ☆、第章 “有收获吗?”秦舟看向无我。 无我摇摇头,颂了句真言。 “得了,回去吧,钻你的药去。那些没法治病的我叫将士给送点吃食席子去。” 无我闻言,竟然对秦舟打了个稽首,才不紧不慢离开。 秦舟知道无我是感谢他对那些人施以援手,他苦涩地笑笑。 旋即又往刚才巫师给众人治病祈福的那个地方去。 人都已经散了,想必巫师也回去歇息了,只留那个年轻手下在原地守着仆人收拾东西。 秦舟走上去,行了一礼:“总见高人有些眼熟,怕是遇见故知了,不敢错过。不知高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人看了看秦舟,听他说这话,也没个回应,直接带头走了。 秦舟跟在他身后,两人没有初次见面的疏远,也没有刻意攀谈的尴尬局面。 直到走到僻静处,秦舟才松懈下来,抱臂靠着墙,施施然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他一边卸掉自己的伪装,露出一张俊俏的脸来,一边接话道: “这话我还要问你呢,不好好去给人家上战场当苦力,来这儿干嘛?” “动静闹大了,有人心急想对我赶紧下手呗。找个借口把我派出来,在半路上就杀了,先斩后奏。这里又和那月近,直接给我扣一个谋反的帽子,皇帝老儿同意还来不及呢。“秦舟嫌弃地上下扫了他两眼,”你折腾成这样又是干嘛呢?别跟我说是为了神鼓,连神鼓也能弄丢,谢饶,你有什么颜面去见父皇?” “老早就丢了,又不是我给丢的,你别说风凉话,咱俩比起来,谁会被骂个狗血淋头还不一定呢。” 两人说着,又跟儿时一样斗起嘴来,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是段数比之前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吧。 也不知何时两人才把扯到天边的话头拉回来谈正事。 谢饶忙活了一天,有些疲了。看见旁边的石阶,也不嫌脏,随便拍两把就坐了下去。手撑着脑袋,朝秦舟娓娓道来。 原来那巫师叫吉宏,之前也就是个帮大夫配药打下手糊口的。祖上三代都是寻常人家,或者说难听点,都是勉强维生混日子的,三两下家底就被翻了个底朝天了。听他邻里口述一致说: 就是睡了一觉起来就神神叨叨的啦,还一个人跑去很远的山头,几天几夜才回来,跟魔怔了似的。问他咋了他也不说,就那么阴恻恻把你瞪着,那段日子都还私底下叫家里娃娃不要往他家那个方向走嘞。 回来之后脾气还更大了,一天不吃不喝的,诶,他媳妇儿不也得了那个病么整天还要他那爬不起来的媳妇催着管着,真的不知道是遭了什么孽哦。不过后来就神了!哎呀!他媳妇儿居然好了!旁边听见消息的都围过去看呢,真的,看那气色红润得很呢,啥事儿都没有。我们也求他给自家的看看,也不知道他咋弄的,反正就好了。 后来我们跟她媳妇儿一起割草的时候才知道是睡一觉得了神谕!天哪!这是得祖上积几辈子的德才能遇到这么个事儿啊,也不知道他家里还有没有姐妹兄弟 “所以这还是真的?不过看他那手段我还有点不信呢,那样子不像是得了神谕,倒像自己偷了神鼓来瞎摸着用的。”秦舟若有所思。 “神兽应是他自己招的,反正我混进去时还没有看见。”谢饶跟着回忆,“不过我倒觉得他是,我看着他那种虔诚和狂热的神情都有些害怕,这种信徒是不会让自己违背神意的。” “总之猜不出来,那不如去试探一下,也好有个底。反正神鼓不论如何都要拿回来的。” “哼,怎么拿?拿完 - 分卷阅读15 让我给你擦屁股?你这德性真是十年如一日。” “我们这不也是你情我愿的事嘛。对了,朝从呢?大不了这次换个人,祸害祸害他呗。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德性,平日你和他应该也有不小摩擦吧?这次算算账?” 谢饶看这厮依旧如此无耻,根本不想再同他说话了。 秦舟见谢饶脸上明晃晃挂着的鄙夷两字,笑着揽过他的肩:“别这样嘛,你嫌弃我归嫌弃我,我讲的总没错吧。” 谢饶没看他,不过也没反驳。 “来来来,我们商量下计策等等,说起来,你知不知道之前俸那传染病的确切点的医治法子。” “怎么?行善积德啊?你以为你救得完吗?能保自己这三亩地就不错了,那病早就传出去了。”谢饶终于不拿后脑勺对他,转过脸来。 “不是,还不是因为无我嘛。不过看着真是怪可怜的,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你跟个和尚交好那么久,不会是想去出家吧?”他挖苦完,还是应承了下来,“行,我给你写写他之前给那些人喝的药方子,可能也没什么作用,我只知道这个了。” “够了够了,谢了啊。”秦舟拍拍他的肩膀。 当秦舟和谢饶谈完,也过去了半个时辰。 谢饶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去继续收拾,好像只是在掩饰自己偷了个懒的模样,也没人在意。 秦舟从另一边绕着走了,拎着方子晃回去找无我。 “哪来的方子?”无我一面看着上面的字一面随口问秦舟。 “我去跟巫师那手下通融了一下,就看着还挺年轻那个小伙子。”秦舟料想无我过去了这么久,应当认不出来谢饶的样子,而且他还做了乔装改扮,就大胆说了,还免得他多生疑。 无我看他一眼,也没多言什么,又去摆弄他的药材了。 “这方子有用么?”秦舟凑过去,身后不存在的狗尾巴又摇起来,似乎还想要一点夸奖。 “没有。不过让我想起了一味药,那个应当有用。”无我心思根本没放在他这里。 他摸摸鼻子,耷拉回尾巴。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心里犯着嘀咕,问:“你有带那味药吗?没有我帮你去问问诶!我这脑子。” “有的。”无我被秦舟喊得又抬起头:“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起来件事,先告辞了。国师记得早点休息。” 秦舟说完就急匆匆走了,无我看了看他远去的背影,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面上依旧一派平静。 秦舟只是忘了吩咐将士们拿吃食席子的事了,他暗骂自己的记性,不过也不太担心,这点事也说明不了什么。且无我算是给他留情面了,不确定的东西都当没看见,不过之后的事可不能再露马脚了。 他沉下脸色,穿过夕阳下半明半暗的走廊,往将士们的住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现赶的,修得比较敷衍,将个烂就吧。 ☆、第章 巫师的家里。 吉宏还是住着他之前的那间破旧的房子,还和他的媳妇在一起,还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和固执。 他样貌和本事都不出众的媳妇儿看他又一直窝在用卧房隔出来的狭隘的专门用来供奉神鼓的屋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午饭端上,敲了敲门: “吃完饭再给女神供香吧”不料话还没说完,就被粗暴地打断了。 “闭嘴!不要再来敲门了!” 女人被吓了一跳,神色黯淡地继续去把饭放到炕上温着。 “叩叩。”这时大门被敲响了,女人连忙小步跑过去。 开门一看,是吉宏的一个打下手的小伙子。手脚麻利,人也机灵,吉宏很喜欢用他,只是长得太白嫩了些,常常有隔壁的大婶小媳妇同他打招呼,这时吉宏往往都是黑着脸的。 不料他今日,还带了其他人来。他微微侧身让开,露出张还要俊三分的脸来。如果说他是平常人家生养的挺好的小伙,这人就是皇宫里的皇亲贵族,身上有着高不可攀的贵气,但又挑着双风流的眼,只一眼就叫人丢了魂去。女人偷偷红了脸,问:“这位是?” 贵人讲究地对他施了一礼:“叨扰了,在下身体有些不适,今日登门来向巫师讨讨医治的法子。” 女人被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比平日更轻言细语地说:“那你们快请进。” “多谢。” 贵人感觉到有人在偷偷掐他的背,随即听到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秦舟,你够了吧。” 秦舟面上还笑着,一面在背后抓住谢饶的手,不让他再动弹。两人磨磨蹭蹭地往屋里走去。 谢饶走到卧房门前,还没抬手敲门呢,女人突然跑过来,手上还是那盘饭:“他还没吃饭呢,石尧你能劝劝他吗?” 石尧是谢饶的假名,他低下头,平日里也见了不少吉宏掉他媳妇面子的事,于心不忍,还是接过了饭,应承下来。 吉宏听是谢饶来了,就打开了一道门缝,示意他自己进去。谢饶没动,先对吉宏道:“巫师,我带来了位想要您解灾的人。” 吉宏被迫总算是出来了,他阴郁地看了秦舟两眼,那一身华贵的衣料就让他皱紧了眉:“这个时辰不见外人,石尧,你把规矩都忘了?” 秦舟见状先赶紧自己表明身份:“在下乃陈国大将军谢饶,此番护送使节应邀来俸,若是回去有什么三长两短” 吉宏性格孤僻,根本不在意这些国事,但现在的身份又让他受惯了权贵的威胁,明显秦舟的身份他是惹不得的。他看了眼自己媳妇,又狠狠瞪了瞪谢饶,想必这件事一完他就该卷铺盖走人了。才对秦舟说:“坐吧。” 他吩咐谢饶去把东西都拿到大堂来,但谢饶看着手里的饭,不知道该怎么说。 “先稍等,在下觉得有些渴了。姑娘,能劳烦你烧壶茶来吗?”秦舟现在倒收起了之前那副风流贵族的作态,端端正正对女人请求道。女人连忙应了,他就摆出了耐心等着的架势。 谢饶见状也把饭放到巫师面前:“我听嫂子说您还没吃饭,您先趁这会吃点吧,我去拿东西。” 吉宏见饭都端到自己面前了,看着也的确饿了,总算吃起来。 秦舟也没刻意等多久,喝完一杯热茶就问道:“不知巫师吃好没有?吃好了我们就开始吧。” 吉宏叫女人收走了碗筷,摆上还是那日治病用的那些东西,问秦舟有哪些症状。 秦舟闭着眼睛随便瞎编了几个比较严重的给他,仔细瞧着他的动作。 果然见他放出了那条蛇,可这次意料以外的是,蛇闻了秦舟的血,慢悠悠爬到他身上后,居然不听使唤了。 - 分卷阅读16 他慌忙拿来了神鼓,敲了两下。蛇闻声犹豫了两下,但秦舟随意抬手轻轻抚了抚它,它就又安静下来,乖巧地缠在秦舟身上。 吉宏见状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你究竟是?” “不瞒巫师,在下身上流着一半那月的血。”他笑了笑,忽地大声道:“原来你这巫师是骗人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吉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沉浸在秦舟先前的那句话里:“呵女神说得不错,你果然来了。”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女人,又被秦舟吓了一跳。不料她转头看见自家大门被撞开了,碰地一下呼啦啦闯进一大群小孩,他们叫嚷着:“原来是假的!难怪不给我们这些穷人看病,都是他们用来骗人的!” 秦舟嘴角的弧度勾得张扬,上钩了。 一个时辰前—— “你的药好了?”秦舟问无我道。 “好了,我这就去拿给他们。”无我已经连续闷在屋里没日没夜好几天了,松懈下来后人也有些恍惚。 秦舟见状叹了口气:“我叫两个将士跟你一道去罢。” 无我也没有逞强,点点头。他想起了什么,不经意问秦舟:“你呢?” “佛祖仁慈,无我上师总算主动关心起我了。”秦舟笑得开心,“我要去试试那巫师,上次那个神鼓也不知道你看出来了没有,是那月的那个。” “何不早些说?”无我有些不赞同。 “您不是一直记挂着别人吗?跟您说了也听不进去。行了,走吧,时候不等人。” 当无我再去那里时,那些小孩依旧把他围成一团,嘻嘻哈哈好不热闹。且又当无我说可以救他们父母的性命的时候,他们简直快要把这个和尚绕出花儿来了。只是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将士时,依旧是致了谢,但眼神却有些不对劲。 一个小孩看他依次给躺在地上的亲人上药,脸上也没露出半分厌恶,终于鼓起勇气问:“大师,请问,请问,您也是陈国来的吗?” 无我愣了一下,他根本没和孩子提过这些。但又看到身后的将士,想到应是他们无心说的,心下叹了口气,还是答道:“是的。” 那小孩听了,眼眶竟一下子红了,其他的小孩赶紧去拉他,就听见他继续说:“为什么,来帮我们的是别人呢?娘亲一直说俸国多好多好,皇帝老爷多厉害,可是我娘亲死的时候,旁边的人也没有帮一点忙啊” 一个小孩哭了,另一个受到感染就跟着哭,转眼间哭哭啼啼一大片。 无我对这种场面也措手不及,跟着那两小哥儿也懵了。就看见一群小孩子红着眼睛叫嚷着要去讨个说法,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他们知道皇宫守卫森严,闯不进去。便换了个靶子,朝着巫师家就风风火火去了。结果正好撞上秦舟在试探巫师,也听见了他喊的那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我还是想挑战一下日更,万一能冲榜单啥的但是更新时间会晚一点,就和今天这个差不多,到十点前都有可能,肝疼唉。希望朋友们能原谅我的任性。如果有事停更的话会提前在这里或者文案说的,谢谢。 ☆、第章 一群小孩气势汹汹把吉宏围着,虽说小孩力气小,但一大群还是叫人招架不住。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邻里们的注意,也不知道是谁去叫的,皇宫里竟派来了侍卫。 侍卫见着这个场面也有些发愣,不过倒是三两下拦住了他们。 一个看样子是领头的人站了出来询问众人:“发生了何事?” 小孩总是跳脱的,忙抢白了。侍卫长还没来得及问在场的几位靠谱的,秦舟就先接上了: “巫师的确是假的,如若不信,在下愿意到陛下面前一试真假。” 侍卫长看了看魂不守舍,死盯着秦舟的巫师,做出一副只相信眼见为实的模样:“那各位就随我们走一趟吧。” 当国王看见秦舟时候,鼻子都要气歪了,怎么又是这厮给他找事?他又瞧瞧旁边一群侍卫做出一副凶神恶煞模样拦着才不敢喧闹的小孩,眼里满是嫌弃。但面上却丝毫不显,示意他赶快拿出证据,没有就快点滚。 可当秦舟取出蛇在重复一遍的时候,国王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想想巫师曾医治过的人,觉得还是需要谨慎,却被侍从拦住了。他示意国王看那群孩子: “陛下,这次可得委屈巫师了,您若是不同意的话,怕是外面的百姓都要反啊。” 国王咽了口气,瞪他一眼,才转过头道:“如此看来,巫师受得神谕一事确是蒙骗,但看在他救过俸无数子民性命的份上,将功抵过,便惩日后不允再用巫术救人。” 这条判决是轻轻拿起,轻轻放下。对吉宏而言,也没有半分影响,他依旧固执地盯着秦舟。被一顿拉扯后他披头散发,衣服也十分凌乱,加上他一直念念有词的样子,像极了精神混乱的疯子。秦舟突然想凑过去听听他说的什么。 “当蛇和青蛙钻出来时,恶魔和神开始在天上相互追逐,神避开恶魔,绕到太阳身后藏起来,恶魔跟来问月亮,月亮说:‘我没见到。’于是恶魔吞掉了月亮。神用铃铛打中了祂的喉咙,于是月亮又从祂肚子里钻了出来1” 秦舟听到后,神色凝重。不过还没等他细问,吉宏就被侍卫带了下去。 “秦将军还有事吗?没事就可以散了。”国王烦躁地冲他挥挥手。 秦舟看了谢饶一眼,谢饶对他点点头。他才行了一礼:“在下告退。” 一群人终于从宫里转了出来,秦舟同无我走到一块。 无我难得一副有话要和他说的样子,犹豫两下,才道:“这件事,不是你故意为之?” 秦舟坦然笑了笑:“是,不过我也只是为了拿回神鼓,而且那巫师就算得了神谕,医人的法子也应该是自己琢磨的,不就是骗人吗?” 无我无法反驳,垂下眼睛,用平淡的语气道:“那我们的来历,想必也是将军告诉那些孩子的。” 秦舟嘲讽地咧咧嘴:“我叫将士们告诉他们的是事实,其次,那些孩子不会有事,巫师对他们而言那么重要,宫里在他家旁边肯定留有眼线。和尚,你真当我是个不知轻重的人么?你想问的就是这些?” 无我宣了声佛号,这才同他道:“贫僧想,先前看见巫师那些手段,总觉得是有些印象的。” 秦舟饶有兴味地挑高了眉:“什么印象?” “贫僧应是在国寺的藏经阁里看过相似记载的书籍,但名字是什么却不记得了。” 秦舟闻言似乎放松了些,他笑道:“没想到国寺底蕴如 - 分卷阅读17 此丰富,舟回去后也想去拜读一下了。” 两人谈过之后,秦舟才找了个借口出来。他朝着之前和谢饶约定的地方走去。 谢饶看样子是等了他挺久,正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神鼓。 “收着吧,神鼓哪是来给你这么玩的。若想要这个下次哥哥给你买个拨浪鼓去。”秦舟这厮就是个闲不得的,一空下来嘴皮子就开始嘚吧嘚吧惹人嫌。 谢饶立马收起神鼓,瞪着他,一副他要是再说一个字就扯了他舌头的模样。 秦舟见好就收,十分自然地转了话头:“你听见巫师对着我说的那些话了吗?” 谢饶这才正色,点头道:“听见了。这该不会是预言罢?月亮指的那月,太阳指羌阳,前半段就是已经发生过的事,陈联合羌阳攻打了那月。那后半段就是将要发生的事?” “的确有可能,我刚才才听说,陈国国寺里有关于那月祭典的记载,两国先前怕也是有联系的。” “不过陈的身份究竟是恶魔,还是神呢?羌阳原本是那月的友族,他们供奉太阳神,那吞掉那月的,只有陈了,恶魔的前身也是神吧?”谢饶手抵在下巴上,苦苦思索着。 秦舟听完他的推断,脑海里又回忆起之前那月发生的种种,闭了闭眼,道:“无论如何,拿走羌阳的铃铛,刺中恶魔的咽喉,我们都是要做的。” 可令秦舟没有料到的事,他的计划竟在千里外推动得如此之快。当他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就见一位将士急冲冲出来寻他。当下询问发生了何事,气都来不及喘匀的将士道: “皇上驾崩了!急诏国师和将军回朝!”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天宫大战》,故事还是保证完全不一样的,只是当时我构思好了找神话故事的时候刚好看到这段和剧情超和,就决定借用一部分做设定,缘,妙不可言。 这几章都是在走剧情,想看互动的朋友得忍忍,我也尽力快一点。 下一章又要进入回忆杀了哦。 ☆、第16章 说起那月惊心动魄的那段日子,虽然已过去了两年,秦舟却依旧觉得历历在目。 战火始于原本平静的一晚,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眠。 忽然间篝火突兀地照亮了黑夜,渐渐有人声响起。 已经十七岁的秦舟能当得个骁勇善战的勇士了,也能以皇子的身份出面处理一些事情,也终于有了一批拥护者。 他被外面忽隐忽现的火光和时不时有人走过的急促的脚步声吵醒了,他翻身下床,走过去开门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就和谢淑柳的侍从撞了个正着。 “怎么了?”秦舟看他面色慌乱,赶紧问。 “殿下!不,不好了!南方边境忽然来了好多军马,估摸着十万八万是有的吧,已经打起来了!公主叫您赶紧去前殿。” 秦舟一听这话立刻清醒了,回身飞快套上了衣服就和侍从走了。 他到的时候仔细一瞧,除了几位皇族,文臣武将们也都到齐了,看来这战事的确迫在眉睫。 这时也不管该谁先来后到的规矩了,皇帝左右看看人差不多到齐了,就沉生对在座的所有人道:“陈和羌阳联合,率领八万大军来攻打那月,现在已和南方边境交战。这次措不及防,又是这么多军马,想必支撑不了多久就要越境进入那月了。” 听完这一席话,场面竟难得沉默下来,平日里必要斗上两句嘴的大臣们没有一个人发言。武将们个个红了眼,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能冲上战线去取下敌人的头颅。 “儿臣愿领兵前去!”秦舟率先反应过来,向皇帝请示。 谢饶旋即也跟着叫道,武将们66续续应和着,转眼跪倒了一片。 谢淑柳气得柳眉倒竖,这一仗如此凶险,谁能放心让他们去? “请父皇准许儿臣去!”谢淑柳打断他们,大声道。女子风姿挺拔,英气勃发,一副可靠模样。 远在她身后,一个角落的位置,一位跪下的武将焦虑地偷偷抬头看着她,恨不能立马替她上阵。 皇帝见状有些为难,但也知道他们的想法。且局势危机,很可能一去无回,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又怎舍得。 “让儿臣去吧,儿臣的领兵能力可还在这俩小子之上,国难当头,定是儿臣当先。再说,我虽是女子,但也算嫡长,总要尽姐姐的责任。”谢淑柳突然笑了,红唇皓齿,惹眼又好看,让皇帝瞬间败下阵来。 他看着早就到了出嫁年纪却依旧因为自己的纵容站在朝堂之上的女儿。他为她出色的能力而骄傲,但也不愿她因此涉险。 “大了就是不听话了。”皇帝自己轻声嘀咕两句,无奈地同意下令让谢淑柳领兵,即刻启程南下支援。 秦舟和谢饶一路跟着谢淑柳出了宫,快到城门谢淑柳才转身赶他们回去。 “行了行了回去吧,你们几岁啊还绕着我打转。”谢淑柳面作嫌弃的挥挥手。 “阿姐!你让我去吧!谢饶去也成!快点现在跟父皇说还来得及。”秦舟急得不行,拽着谢淑柳的手腕不放。 “等等。”谢淑柳突然正色道。 秦舟愣了一下,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安静下来。 不料谢淑柳抬起手,看了看两人的身高差距,又换了方向,变成了伸向秦舟的耳朵。 然后就是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啊?以为你大了你姐不打你了是不是?”她揪住秦舟的耳朵,把秦舟给揪得跟着转了一圈,疼得大气不敢出。“回去好好守着娘亲,要是我回来看你们谁缺胳膊少腿了那我就给谁直接来个齐整的,这辈子我保证你们瘫在床上穿好的吃好的。” 谢饶还没来得及劝,看着谢淑柳收拾秦舟的样子,打了个颤,把话咽回去了。 两人惧于姐姐的淫威,只好乖乖服从命令。 秦舟磨磨蹭蹭地往回走,突然余光瞥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他拉住谢饶就想过去仔细看看。 那小哥发现两位殿下突然往自己这边走过来,连忙又低低头,看样子恨不得钻进地底去。那笨拙的样子,在一众以为殿下来巡视了赶紧挺胸抬头的将士中显眼得不行。 “你,抬个头,畏畏缩缩的怎么上阵杀敌。”秦舟停在他旁边说。 谢饶在旁边看着,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把戏。 小哥被逼无奈,把脸抬了起来。 “哟,这谁?不是有点脸熟吗?谢饶,你见没见过?”秦舟一副夸张的样子,假装着稀奇凑近看了看,转头问谢饶。 谢饶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并没有认出这位仁兄的意思。 “你不记得了?那个,那次摔跤,为了阿姐赢和你缠了半个时辰的。还有那次,捡了阿姐的手帕错送到你这里,你想 - 分卷阅读18 丢了被阿姐撞见骂了一顿的。还有” “行了!我记起来了!”秦舟记这些事是门儿清,经过他的提醒谢饶终于记起来了这位。虽然看起来存在感不高,数起来这出现次数也太多了吧,且全是无意得罪谢饶的,他根本不想让秦舟一件件数完。 “你在这儿也是要去南边打仗?”果然记起来之后谢饶便立刻和秦舟同仇敌忾,黑着脸问他。 “是,是的”可怜的小哥被两位殿下的黑脸逼得快要哭出来了。 “怕也是追着我姐去的吧?兄弟,你这意图可太明显了啊。我注意你好久了。”秦舟看着他,用凉丝丝的语气继续逼问。 “对不起殿下!我不是故意想冒犯公主的!我,我只是想看着她,就够了,我!”小哥涨红了脸,又生怕两位殿下一个不高兴不让他追随在公主身边了。 “行了行了你闭嘴!”秦舟一副惨不忍听的样子。他揉揉额角,对小哥说:“这样,我给你个机会,把这个带着保护好我姐,如果她没少一根汗毛的回来了,我就跟我姐说有个小哥喜欢她看她觉不觉得合眼。” 那小哥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秦舟塞了一手冰凉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正好和他手里的东西对视。 “不我,蛇?!”小哥看着手里的东西,不过还好,没吓得把蛇丢出去。 秦舟看他的反应还算满意,估摸着是个艺高人胆大的吧。对他说:“你别怕,这蛇通人性,很好养的,而且到时候有大作用。” 小哥看秦舟严肃的脸色,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尝试着摸摸蛇,点了点头:“好吧” 他们走远后谢饶才问秦舟:“你怎么把祭坛里的神兽给偷出来了?你疯了吗?” “只是借一只去用用而已嘛,这次可有羌阳,保不齐他们会使什么手段,到时候万一阿姐出意外怎么办?我这是多给她加个保命的筹码。” 谢饶看他理直气壮的,一面觉得他说的竟有些道理?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由他去了。 ☆、第17章 秦舟的确收拾包袱老老实实去守着阿娘了,不过还不到一天就被心里其实一直记挂着谢淑柳的娘给赶了出去,叫他好好去帮父皇处理朝中局面,不要在这里整天转悠,她看着揪心。 继阿姐之后又被阿娘嫌弃的秦舟心里难过,转头找其他**害去了。 譬如侍从,这几天被他督促着来来回回从宫里到城门跑了几十趟。 “边境有消息吗?”秦舟一边处理公务,一边装作随口问道。 “回殿下,目前还没有呢,您别着急。” 秦舟停下手上的事,瞥他一眼,“你不知道去城门口看看吗?” 侍从不作他想:“小的这就去。” 跑到门口一问,不出所料还没消息。他又赶紧跑回去禀报,秦舟表示知道了之后他以为这就完了,退到一旁自己歇两口气。 一个时辰后,秦舟又开口:“边境有消息了吗?” 侍从抬头看了他一眼:“要小的去帮您问问?” 秦舟甚合心意地点点头。 用完饭后,秦舟再一次问:“有消息了吗?” 侍从面无表情地去了。 晚上合眼之前,他又招来侍从,还没开口,侍从心如死水的对着他说:“小的这就去。” 这一举动一直延续到几天后边军来报: “南境失守,陈和羌阳已攻进那月。” “我军节节败退,被逼着向都城来了。” 谢淑柳狼狈地带着一群残兵败将往回狂奔。 她只希望远在几千里外的亲人能逃的快一些,不要等到她把敌人带回去。 “公主!公主!您没事吧?”她的副将策马追赶上了她,关切的问。 谢淑柳没有回答,她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了,她现在对周围毫无知觉。在她的脑海里,还在回放着那个人死前的样子,神兽蹭过脸颊的冰凉触感似乎还存在着。 那时两军交战,她作为领兵的将军被一圈人围攻,在难以分心的时候羌阳竟又放了鹰兵。雄鹰在她头顶上回旋,她甚至感受到了被注视的压迫感,后颈汗毛倒竖,但她却不能回头。 这时一人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杀了进来,大喊:“别动!” 他手里有一个黑影檫着她的脸窜了出去,旋即她便听到黑鹰坠落的声音。 不等她反应,那人就把她从空隙中推了出去:“快走!” 她因为刚才那人的表现下意识听从了他的话,迅速飞身上马。当她得了空回头看时,便见他被好几把刀剑穿透了身体,眼睛却还望着她的方向,里面含着炽烈又温柔的亮光。 谢淑柳第一次和他对视,是隔着生死的。 她很快就被拉走,身边的人在一次次交战中渐渐变少,他们也越来越疲惫。 她扫向周围的人,他们身边都萦绕着麻木绝望的气息。 谢淑柳第一次想要回家的路远一点,再远一点。 秦舟听到消息后赶向殿里,难得看见他的父皇坐在殿堂之上,朝中空无一人。 他比这江山要先老了。 秦舟缓步走向他。他好像还在走神,半晌才发现秦舟。 他对秦舟招招手,像个寻常父亲一样,示意他到自己旁边坐下,那架势好像要和他谈谈心。 秦舟低头看了眼镶金镀银的龙椅,面不改色地过去坐下了。 皇帝这才艰涩地开口道:“这皇位不知道还能不能你能不能坐到,让你先来感受一下好了。” 秦舟闻言认真感受了一下,客观的评价道:“硌屁股。” “”皇帝无奈看他一眼,站起来把位置全让给他,“你坐椅沿上了,进来点儿,就是个椅子,怕什么。” 秦舟有些拘束地坐实了,背靠上去,触感似乎还不错。 皇帝看着他:“这位置人人都想要,人人都不想与他人同坐,以后可得靠你自己争回来了。” 秦舟诚惶诚恐,径直跪下:“儿臣会拼尽全力!” 而他却并不急着扶秦舟起来,他的目光透过秦舟,飘远了。 “说起来,你还是家里最受宠的,打娘胎里起就没受过委屈。你娘怀你那会儿我出去打仗了,她一个妇人家被我的父亲、手下冷嘲热讽。她也是个傲气的,直接带着你姐,一个小孩一个孕妇就跑回陈国了。我去找你娘时,你已经出生了,名字都起好了,跟着你娘姓的。 “她红着眼睛说我的子民既然不接受她,她就和我撇清关系好了,免得你娘仨日后都要受委屈。我哪里敢和她吵,再吵还能找着吗?这也是我自己的错,让你们受气。好说歹说才愿意跟我回去,你这姓我也不改了,让她知道她永远都有权利自己选择。 “你姐懂事了一点还 - 分卷阅读19 拿这事儿来问过我呢,就害怕我只疼她不疼她弟弟。唉,这丫头,从小就机灵的很,就知道我心软,每次做错什么了就用撒娇对付我。 “还有饶儿,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你们兄弟要相互扶持 “唉,唉!罢了!快去找你阿姐吧。我得去陪陪你娘了,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她。” 皇帝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讲,到最后都只是一声叹息,然后怅然若失地离开了。 秦舟在原地跪了一会儿,猛地起身,冲向宫外。 “秦舟!秦舟!”他遇到了谢饶,“你去哪儿?父皇呢?” “我去找阿姐。” “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少年翻身上马,朝着城外疾驰。 “你看那边!有人在靠近!” 秦舟看到那月的旗帜:“是阿姐!” 两人迎了上去,却被谢淑柳红着眼睛往回赶。 “你们出来干什么?!赶紧给我回去!” “阿姐,我要和你们一起!” 谢淑柳快要咬碎一口白牙,她下定了决心,对身旁的副将说:“你们,给我把两位殿下绑起来。” “阿姐!”秦舟和谢饶茫然地被绑成一团,将士们用多余的绳子把他们拉到树上藏了起来。 “不要动,不要出声。”谢淑柳对他们狠狠道,然后转身。 “走!” 秦舟看到了从树下经过的陈和羌阳的士兵,他们在不远处追上了谢淑柳一群人。 谢淑柳领着副将门做着无力的抵抗,直到最后,她嫣然一笑,撞上了敌人的刀尖。 “阿姐”秦舟瞪着眼睛,两行泪无声划过他的脸颊。他身边的谢饶一直在发抖,也是憋得脸上一摊糊涂。 他们用树枝蹭开绳子脱身,已是两刻钟后。 谢饶落地后就无力地趴在地上,秦舟推了他一把:“你快跑,不要回城了。” “你要干什么?” “我要回去找我娘,你先走吧。” 谢饶一路又惊又吓,他太累了,听了秦舟的话,不疑有他,就先往外跑了。 秦舟看着谢饶远去,之后又向着刚才敌军离开的方向——城里跑去。 当他全凭着一口气跑到城门时,就看见上面驻守着的敌军,和悬挂着的两具尸体,父皇和阿娘的。 秦舟两眼发直,不管不顾地冲着尸体的方向冲去,直到他被敌军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有人走过来,看了他两眼,在他后颈上一捏,他终于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那我们今天就一口气虐完吧。(没想到吧jpg 小哥的名字是随风,心疼一下他。 另外推一下我朋友的新文,《知更鸟的来信》。 ☆、第18章 当秦舟再一次醒转过来时,他发现自己被随意地和一群伤兵置在一处,身旁的人都是陌生的面孔。他茫然了一瞬,随即回忆起之前的发生的一切,悲伤和恐惧重新占据了他的身体。他想起身,这时才发现,自己被牢牢绑着。 旁边的人见他醒了,朝着骑着马跟随在一旁的将士喊:“喂!这小子醒了!” 秦舟蓬头垢面,红着眼睛,身上全是被他们随意拖出来的泥,却一副觉得他们才快要恶心死人的表情,眼里翻腾着赤、裸裸的恨意。 “留我也没什么用,有本事杀了我。” 所有人闻言都笑了起来,一边用齐刷刷盯着秦舟。秦舟长久地和他们对视着,看到了无数双眼底里的讥笑,铺天盖地的恶意包裹住他,让他浑身发冷,感到生理性的厌恶、恶心,还有强烈的耻辱感。长久的用沉默方式的侮辱更能让人记忆深刻。 秦舟只觉得自己的肚子绞痛起来,却又烧着一团火,直蹿到他的头顶,他简直又快要气得昏过去,还伴随着恨不能缩成一颗石子不让他们的视线在看到他的欲望。 他的意识陷入了混沌之中,也没见能感觉到那位将士的离开。 秦舟还在忙着把自己所有奔腾的情绪都归咎到对陈和羌阳的恨意上,他开始感到胸口闷痛,额角也似乎有人在拿着一把锤子在随着他的脉搏一下下强硬地敲着。现在对他来说,也许死去是一件奢侈又享受的事。 一个碗随意被丢到他的面前,连随之洒出来的汤饭都带着主人的蔑视。原来是那将士领命回来了,他不屑道:“喏,吃吧,别饿死了。” 秦舟盯着碗的边沿上可笑的缺口,忍不住开始干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又笑了起来,秦舟悲惨的样子他们眼里是最大的笑料,不需要被道义束缚,满足了他们藏于心底的施虐欲。 秦舟脑海里浮现着他们被砍到脑浆迸裂的样子,指甲嵌进掌心的刺痛感让他缓和了不少。 他一路被他们带着,一路被他们欺辱。 秦舟的心随着慢慢跌入谷底,他们要带他回陈。 当经过度日如年的路途到达陈时,他觉得这个国家比地狱还要来的阴冷,所有百姓们淳朴的笑颜,他们的无知和幸福,都是用别人堆成山高的尸体换来的。 他终是被压到了陈的朝堂之上,这是他第一次进陈的皇宫,以战俘的身份。 “那月还有余党逃窜,我们抓住了那月的皇子,可以用其和余党谈判,归属于陈。” 坐在最高处的人发话了,他不满道:“何不直接灭掉?你们这点能耐都没有吗?”语气就像是在谈今日的饭做得太倒胃口,听得秦舟背脊发寒,他却看不到那人的模样,他被将士压着脸几乎贴到了地面,甚至连他的鞋都看不到。 于皇帝之下的羌阳的将军说:“羌阳和那月是相互制约的,这是神定下的规矩,很抱歉,陛下。” 皇帝冷笑起来:“谁信那一套?打不过还用这些诳语还糊弄我。” “陛下,确实如此” 皇帝不耐烦地让他闭嘴:“就这样吧,退下。” “臣告退。” 秦舟被一直压住他的人提了起来,拉的他一个踉跄,当他站稳时,便迎面遇上一个人。 秦舟本来无意抬头看是谁,却被红色的衣摆刺中了眼睛,他缓缓抬起头,看到那人数着佛珠的修长的手,看到他不断张合颂着经的唇,直到那一双依旧带着悲悯的眉眼。 “无我,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有缘自会相见。” 秦舟眼里一片死寂。 呵,真是有缘啊。 他被身后的人狠狠推搡着,“看什么看,走了。” 秦舟便目不斜视地和他擦肩而过。 因还不知道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秦舟便被顺手推到宫中不知是哪个角落里的空置的屋子里了。 他还没来得及打量这个屋子的全貌,便被推进去 - 分卷阅读20 ,关上了门,霎时间,屋内一片漆黑。 原来这个屋子是封闭的。 秦舟沉寂在一片黑暗中,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时间的流逝感也缓慢了下来,他仿佛被定格在这一刻,已经死去。 可惜只是幻觉。秦舟再次清醒过来时,他依旧在这里,他体会着饥饿无比尖锐的折磨。 门外突然传来了动静,对秦舟来说,无异于平地惊雷,他大概让自己坐了起来。 一瞬间的光亮照得秦舟睁不开眼,也终于把他拉出了不真实感。 他抬手用手挡了挡眼睛,使劲儿眨了好几下才适应过来,便抬头,看见门口那个背着光的身影,是无我。 “你来干什么?”秦舟扯着许久不曾开口的嘶哑的嗓子问他。 “给你送吃的。” “你其实是来看我笑话的吧。”秦舟一下子拉开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来。 “我不是。” “哈哈哈哈哈!”秦舟发疯似的笑起来,笑到浑身发抖,可是还藏在身体里的抑制不住的难过也跟着从眼底流出:“那我的父母,阿姐被杀时你在哪里?我的子民被屠戮时你在哪里?那月千疮百孔时你在哪里?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滚!滚啊!呜” 秦舟喉中的呜咽也乘机钻了出来,再也拦不住,再也找不到家的少年嚎啕大哭起来。 无我眼底的情绪在影子里看不真切,他只是把食盒轻轻放下了,然后退到门外。 秦舟知道无我没有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就是一种感觉。似乎两人相处的时光埋藏在深处,在相遇时又被毫无保留地翻了出来,几年并未生出一点隔阂。他在秦舟最无助的时候出现,让秦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可秦舟又是恨他的,就算他没有参与这次的事,可他也没有阻拦,而是漠视了,以旁观者的身份。就算两人立场不一样,但对现在的秦舟来说,不讲两人之前的情分,实在是太残忍了。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面墙,奇怪又和谐地坐了一天。 ☆、第19章 秦舟想过自己也干脆随亲人一起去算了,但眼下这一间什么都没有的屋子,大概也只有饿死自己。 本来已经没什么知觉的肚子这时又被放在跟前的食物勾得开始抗议起来,饥饿产生的痛感实在太不好受了,他这样想,手控制不住地伸向食盒。 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的食物被送进嘴里,秦舟却形同嚼蜡。他机械性地咀嚼着,突然又流下泪来。 都是借口,明明是你还不想死。他想到,是的,自己还不想死。 他开始大口大口往嘴里塞东西,既然还在这世上苟活着,那就不要这么轻易的消失吧。 无我看秦舟吃完了,和往常一样只沉默地尽量陪他多坐了一会,然后关上门离开了。秦舟再次过上浑浑噩噩的日子。 不知过了几日,这次来开门的竟不是无我,而是前几日把他押来这里的那个侍卫。 他再一次站到了陈的朝堂上,这次皇帝竟同他以礼相待,就算只是表面上的,也着实难能可贵了。 皇帝和煦地免了他的礼,给他赐了座,同他寒暄几句,就命人拿上来一份协议。 没有叫他过目或者作出任何解释的意思,只是要求他在上面签字。 秦舟心里大概清楚他签的是什么,但是寄人篱下,不得不从。 不出所料,他们把那份东西拿给皇帝过目后,只见皇帝开口: “朕听了各位大臣们的进谏后,认真考虑了一下午,还是觉着还是按众爱卿的意思来吧。那月与陈签订附属协议,让皇子殿下在陈长久做客。” 秦舟看起来没什么大反应,还很礼数周全地谢过了皇帝。 皇帝见状满意地点点头,继续他的话: “此次战绩,燕云流将军功不可没,燕将军,上前领赏。” 一个高大的衣着一身黑色甲胄的男人上前,他周身带着的强大气场几乎压得人抬不起头,征战沙场多年的煞气让他和这里格格不入,虽然没有佩戴武器,也是一副马上要血溅当场的模样。 秦舟却抬头,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他是直接害死他亲人的凶手,是他的仇人! 燕云流好似察觉到了,回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和秦舟对视—— 只一眼,秦舟额上的冷汗就流了下来。 他的敌人太过强大,不论是燕云流还是陈国,他就像泰山面前的一只蝼蚁。 不过不要紧,他会久住在这里,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他都要叫他们付出代价! 秦舟望向北方,他才离家不久,就已经十分想念那片土地了。 他被安置到了京城一处深宅,宽敞倒是宽敞,只是看样子有些年日了,时间已经在它身上留下了破败的迹象。不过好在秦舟是没办法计较什么的,能有个正常的屋子住就不错了。 连只有的几个仆人都是皇帝御赐的,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们还在怕秦舟不老实。 不过这段日子他也做不出什么,秦舟开始调整自己的态度。反正我钱也是用的陈的,不得可劲逍遥一下。 不过此外,他倒是还有一位常客,无我。 这位僧人似乎对他十分歉疚,隔三差五就要来看上一看,全然不在意皇帝的眼线,还会偶尔劝上他一句不要耽于享乐。 秦舟瞧见无我就心烦,他大概五次上门里至少有三次吃了闭门羹的。 一晚,秦舟刚从京城里最出名的花柳巷回来。今日他一时兴起包下了整个皎月阁,和姑娘们嬉闹着喝过一遍了阁里所有品种的酒,着实是喝晕了。他宛如蹋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自己晃悠着往家门的方向走。他身上除了浓烈的酒味,还挟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暗香。 可他靠近了自家家门时,却见着门前杵着一个黄色的身影。 秦舟顿时有些茫然,他好奇地上前去,绕着门口走了一圈,最后恍然大悟: “这不是我家啊!走错了走错了!这位仁兄——”他抬了抬头,和无我对视了一下,似乎在迟疑这好像是个秃驴啊。顿了一下,他改口,“这位大师,唐突了,在下这就走。” 无我在秦舟转身就要迈开步子时一下子提溜住了他的后领。他闻到了对方身上扑鼻的酒味,皱了皱眉:“喝醉了?” 喝醉的人当然会回答:“我没醉!我真没有!” 无我不说话了,他直接提溜着秦舟上前一脚踹开了秦府的门。 “诶——大师,身手不错啊!” “你府上的人呢?” 秦舟似乎是在想她们的名字,拧着眉头咬着嘴唇纠结了半晌,终于开口:“秀玉!秀兰!秀春!” 一连叫了好几遍也没见着人应,这才回头弯着眼角冲无我道:“她 - 分卷阅读21 们不在呀。” 无我看着他,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见着秦舟笑。 他叹息道:“借酒消愁愁更愁。” 秦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突然叫道:“无我。” 无我便也认真看着他。 秦舟又笑开了:“我没有醉,我知道你是谁。”他推开无我,自己往自己的卧房走去。嘴上还道,“我也知道她们去汇报她们的任务了,汇报这段时间我做了什么。” 无我被推开了就在后面跟着,看着他的脚步,免得他突然摔倒。 秦舟虽然晃晃悠悠的,却还是神奇地自己顺利走到了卧房。 不料秦舟却停在了床前,无我一头雾水,不过对秦舟这副模样,他也生不起什么气。 无我还在等着秦祖宗下一步动作时,看见他一下子转过来,就两手抓住无我的肩膀,向后倒去。 无我这下离他极近,他能看见秦舟的潮红的脸色,泛红的眼,还有呵着酒气的双唇。 他看着秦舟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也闻到秦舟袖子上的暗香,然后秦舟紧紧抱住他,埋到他颈间小兽似的蹭了蹭。 无我僵住了,但他也没阻止秦舟的动作。 秦舟似乎还不满足,他又松开无我,目光在他身上梭寻了一阵,最后找到了目标,再次压低他的头,吻上了他的唇。 “和尚,你再这样缠着我,我可就要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是糖!!! 燕将军是很好的反派啦要不要pick一下他(小声 ☆、第章 世间唯情一字,看不破,悟不透。 无我一面感受着心里的惊涛骇浪,一面还得看着秦舟安安分分睡觉,不能甩袖子就走人。 他动心了吗?说实话,他不知道。他记得两人在僧舍里相安无事的相处,也记得他驮着秦舟在草原的星空下走着回家的路,记得他国破家亡成为阶下囚的狼狈模样 也许正是因为慈悲,他才会为此心怀愧疚,试图去弥补他。也许从第一面起,就注定了这一场缘劫。 无我听到了几位仆人回来的动静,为了不落人口实,他避开了她们,走到墙根边利落地翻身上了屋檐,然后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中。 秦舟清醒时,迎接他的是宿醉之后的头痛欲裂。他捂着脑袋起身,候在一旁的秀春贴心地端上来了一碗醒酒汤。 秦舟自然地接过,呲牙咧嘴地问她:“我只记得昨日和姐姐们喝了酒,有些上头了,后来我是怎么回来的?” 秀春顿了下,立刻理好了措辞:“是楼里的小厮送您回来的。” “这样啊,我这人就这德行,喝醉了就啥都不记得了,昨晚辛苦你们照顾了吧?” “这都是奴婢分内的事,您莫要这样说。”秀春惶恐地回答,眼看就要跪下去以头抢地,秦舟上前扶住她。 “行,是我嘴上没个栓子,你别跪啊。我这没事儿了你下去吧。” 秀春应了一声,就赶紧退下了。 秦舟背过脸,终于放松了脸色。看来她们确实不知道,秦舟想,不过无我昨天的确实酒壮怂人胆,也许是自己该去纾解一下了?对着个秃驴也能下口,啧。 想起无我秦舟就觉得心烦意乱,无我一出现就会把他带回自己落魄的事实,但他其实心底又在害怕无我不再关心他了。 秦舟摇摇头,抛开这些这杂乱心思,干脆思考起来今天该去约哪家的纨绔弟子出去享乐。 一晃就是几个月,在这之间无我再没有去找过秦舟,秦舟这时又开始满心思都念着他了,可也不敢去主动叨扰,只有忍着。 不过接下来让秦舟,甚至满朝文武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无我有一天同皇帝说:“贫僧观今日天象有异,占得一卦,将星起,大将出,推演之,当是秦舟。” 所有人都觉得国师疯了,或者那个质子给他灌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药,他说什么国师就做什么。秦舟被平白扣了个帽子,一脸茫然。 皇帝向来都是很信任国师的,或者说是痴迷于佛学。国师作为最年轻的慧僧,早早就被称作上师,师父和师叔们一提起来赞不绝口,十几岁时自己一人进行了苦修,辩经也声名远扬。 据说还是在早些时候,皇帝感觉自己的身体每况日下,想不开。人老了就容易犯糊涂,皇帝也开始走起了那些路子,去求神拜佛了。 不料就在无我所在的寺里,遇见了尚且年幼的无我,一时兴起想要考考他,不料却被他开解了。 听过“陛下只曾和今来,怎不与古往?”的言论后,不知是皇帝瞎琢磨出来的偏道理还是真有这么灵,反正皇帝就把这么个黄口小儿当成国师供起来了。 文武百官都盯着无我有什么稍微值得钻空子的都写折子使劲儿上奏呢。结果人家就是个老老实实念经的,不做妖。众人皆扫兴。 况且后来无我的占卦,治病,祈福,都是真本事,国寺的香火也越来越多,他们也不能再置啄什么了。 怎知道现在国师突然犯了浑?果然那月和羌阳的巫术邪门的很。皇帝想着,但还是决定让自己更显得明智一点,出声问了:“国师这是如何得来的结论?” “占星象来的。”无我面色平静,似乎没有理解到皇帝的话外之音。 皇帝心情复杂的揉了揉额角,相处这么多年,国师这脾性他也知道,八成人家就是实话实说。可这太实在,倒是没人能信,也没人敢信了。 皇帝又有些害怕,万一不按佛祖的旨意来,到时候出事儿怎么办?可是让一个质子当将军,不是明摆着把兵权送给人家吗? 皇帝因为国师的一句话深深的郁结了,挥退了国师,召来了自己的几个儿子。 太子陈宸天生资质就不太如二皇子陈懿,身边也一直没找到个能谋事的。三皇子陈曜年纪尚轻,出生也不好,没什么竞争力。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皇帝始终还是偏向太子的,他看了两眼底下站成一排了儿子,道:“你们对将星出这件事,如何看?这次,我们依长幼来回答。” 太子虽不聪敏,但却也是个慎重沉稳的,不过就是对牛鬼蛇神一说不太感冒,这件事对他来说倒十分好抉择:“儿臣以为,还是不要让以为质子掌握兵权的好。” 二皇子听了太子的提议,面上倒是做得一副认真听解的样子,也显得胸襟开阔,处事不骄不躁。他耐心等太子讲完,才理理袖子,深深躬身,道:“还请父皇准许这一提议。” 太子刚才那一套说辞其实还是泯然于众人,听得皇帝有些心浮气躁,也或许他内心并不赞同这一看法。二皇子出人意料的请求,还是难免引起了他的 - 分卷阅读22 兴趣。 皇帝问道:“为何?” “一为羌阳,父皇也看到了,只要他们一国没有过于强大的助力,两国永远是相互制衡的,那我们既可以拉拢羌阳,又可以利用那月呢?就算秦舟翻得起风浪,也要想想他们的死敌。 “二是,我们可以继续派人监视他。再说,兵权也是要真枪实战打来的,如果他不曾真为陈国卖命,也拿不到兵权和将心。可当他拿到时,他那月的同胞还会像之前一样信任他吗? “三是,既然天神说是将星,那不也是示意,秦舟没有帝王命吗?父皇,我们不如赌一赌。” 皇帝屏息听完,抚掌大笑道:“哈哈哈,这一番言论倒是新奇,把朕也震了震呢!”他甚至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也能看得出这话合了他的心意。不过下一刻,皇帝就拉下脸来,“这番远见,不像是皇儿一人能说得出来的。” 陈懿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是儿臣和姜大人一干连夜探讨出来的。” 皇帝面上倒也看不出什么生气的迹象,只是点点头,说:“那这话,朕便不算是你的了。” 陈懿听完也没有意见,只是应下,甚至还和太子相视而笑。 皇帝看向三皇子,小孩最怕面对背书做功课的场面,紧张地死死攥住兄长的袖子。陈懿也借着袖子遮挡拍了拍少年的手,向他投去鼓励的目光,少年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用周围人要凑近了耳朵听的音量道: “我,我觉得二皇兄的见解甚好” 陈懿见状扭头看着弟弟,轻声叹了口气,眼底有无奈奈何和宠溺。 皇帝看看自己年纪最小的儿子,也忍不下心责骂,只道:“你不要太依赖你二皇兄了。” 陈曜咬了咬嘴唇,憋红了脸,才道:“儿臣,儿臣是真的觉得二皇兄的见解甚好。” 陈懿见状忙打起圆场:“满朝文武所评一致,皇弟也想必一时想不出其他方面的论议了。” 皇帝总算解决了自己心头的一块大石,看这些小辈也比平日顺眼了许多,就不再揪着他们不放,准他们退下了。 陈懿一出门就见到了等在门外的姜文瑜,太子见了心里也门清,同他们告了别。姜文瑜看了一眼陈曜,陈懿摸摸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的弟弟的头,示意姜文瑜不用回避。 姜文瑜便问道:“陛下意下如何?” 陈懿笑着说:“父皇老辣得很,知道这话非我所出,没算在我头上。” 姜文瑜心里一咯噔,皱眉道:“那殿下您” 我倒是无妨,这只是点小事,只要父皇采纳封秦舟为将军这个意见,以后就好说。” “您为何这么执意秦舟?” 陈懿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因为陈国的领地,容不得他人窥探。” 秦舟领到圣旨时,他几乎颤抖得跪不住。这简直是天大的好运砸在他的头上!他眼里全是嗜血的杀意,这样,就不用太久了,除了复仇,他甚至可以把那月夺回来,他可以看到那月重新兴盛的那一天! 秦舟闭着眼想着父皇之前同他说的,这个位置,很多人都想要,坐上去的人都不会同意和他人共享。 他会殚心竭虑,哪怕不顾性命,都要得到那个位置! 什么人成全了他呢,秦舟勾起嘴角,是无我。 这是他到陈之后第一次登门去拜访无我,秦舟一身新得的官服,招摇地站在殿前等着国师。香客们频频侧目,沙弥也受不了了,走上前去:“您还是进去等国师吧” 秦舟看沙弥满头大汗的样子,也无心刁难他,算是同意了。 沙弥长出了口气,左拐右拐直接把他领到了一间僧舍外。 秦舟见状挑挑眉:“这是?” “国师之前常常出去那段日子就是同您在一块儿吧,想必国师和您的关系是很好的,正好这段时日香客多也空不出房来,希望您不要介意。” 秦舟赞赏地拍拍他的肩:“我没什么介意的,去吧。” 看着沙弥一溜烟消失了,秦舟才打开面前的这扇门。里面有些单调,就是桌椅床榻,别的摆设都没有,但又不空旷,因为除此以外还有放得满满当当的书架,角落也有一个小小的佛龛,前面供着的香还未燃尽。满目的佛经竟给了他踏实轻松的感觉,他没有太冒犯的前去翻动,只坐在矮桌前,等着僧舍的主人回来。 大概等了一炷香时间,秦舟把书架上佛经封面的名字挨个来回看了三遍,门外才传来响动。 他抬眼打量着几月不见的人的模样,心心念念的眉眼,微勾的唇,熟悉的轮廓。他盯着那唇一张一合:“秦将军怎么来了?” 秦舟弯起眼角:“这个称呼顺耳,多叫几声。” 僧人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人,却意外沉下了脸色:“将军现在还是少和贫僧来往的好。” 秦舟收起笑,眼里带着点促狭:“怎么?将军的名号都是国师为我争来的,为何就不能往来呢?” “将军多虑了,我只是按星象指示而已。” 无数次在耳畔响起的,熟悉的,感到安心的声音,如此告诉他。 秦舟冷下了脸色:“国师说的当真?” “当真。” 秦舟无言,两人沉默半晌,秦舟才叹着气起身:“罢,是我自作多情了,无我国师怎么会为我这种丧门犬胡乱编造神佛呢?” 无我看着秦舟的背影,他的背脊似乎又垮了下来,被压的很低很低,带着点被主人丢弃的小动物可怜兮兮的影子,但又扛着很深的疲惫。 无我没有出声叫住他。 秦舟终于清楚的意识到无我并不能作为他的依赖和后盾。无我置身于整件事之外,像一尊带着慈悲眉目的佛,他的心里只有大陈百姓的安危。秦舟和他的立场不一样,或者是站在对立面的。 他想着对方总一次次对他投来关怀的模样,这下真是糟糕了 他正想着,却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转过头,是姜文瑜。 秦舟对这位秘书监并没有太大的印象,不过看对方如此卑尊屈膝,秦舟无论如何都要赏个脸,他打起精神对姜文瑜行礼道:“大人有何事?” 姜文瑜看着眼里藏着锐意和不屈的人道:“二皇子对将军颇为赏识,想邀你同去赏茶,不知将军乐意否?” 秦舟想着之前和那群纨绔子弟游乐时他们所传的风言风语,决定试一试,他对姜文瑜拱手道:“在下不甚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新晚了,给你们憋了章大的。 回忆杀到此就结束啦,接下来是舟舟的虐渣复仇了( 另外为什么要憋长更因为明天要去旅游,停更三天,希望大家谅解,我会调整好状态,回来 - 分卷阅读23 继续努力。 ☆、第章 皇帝驾崩了。 秦舟和无我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去,京城内已是一片缟素。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白茫茫的,仿佛陈国的冬天提前来了。从惊天动地的哭声和弥漫着的悲戚气息能感受到举国上下的震恸,也给无端给人后背发寒的感觉,好像就是这陈最悲苦的时刻。 秦舟一行人也随之露出悲痛的表情,所有人都沉默地低着头,向宫里驶去。 宫里到处都是人,他们步伐匆匆地走来走去,却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响。仿佛整个宫里都随着皇帝的故去陷入了沉静,他们还不能打破这件约定俗成的事,哪怕明明再吵不醒一个死人。 秦舟和无我赶到了皇帝的寝殿,皇族的人都在,也有一部分官员,他们跪在地上哭得正伤心。秦舟两人也上前去,跪倒在皇帝的灵柩前,磕了三个响头。 无我之后退到一边去询问礼部的人什么时候为皇帝举行丧葬仪式,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消息:皇帝是被人毒杀的,凶手还没查出来,暂时还不能举行葬礼。 秦舟在旁边听了一耳朵,惊讶地说:“我还以为是在等国师所以守孝的日子过了还没开始仪式呢。” 在他对面的二皇子闻言直直身子,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不查痕迹地摇摇头。 秦舟见状眉头是实打实拧紧了。不是自己人,料二皇子也不会这么不稳重,那是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在这个风头上毒杀皇帝?不是穷途末路就是丧心病狂。 不过这也不是秦舟他们该管的事,自有人去查。无我在一旁已经颂起了经,秦舟就只有自己先退下了,他走时看了一眼灵柩,心道还是快点查清楚吧,不然尸体腐坏了谁都不好受。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害死皇帝可捞不着好处,得到这江山才是才有享不尽的福气,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做这种风险极大的事。 可能最近秦舟的嘴被谁开了光,竟然准得不行。他还没回府就被人叫住了又往回走,是姜文瑜派人来找他,说是凶手查出来了,是二皇子殿下。 秦舟想,这不是瞎胡闹么,人才没这么缺心眼,估计又是大理寺查不出来就胡编乱造一个。 秦舟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把陈懿围起来了,三皇子眼见着一边哭一边要去救他皇兄,还好在外面被人拉住了。秦舟看看混乱的局面,又嗤笑着瞥了一眼想开口却根本没人注意他的姜文瑜,接着上去就提溜开了两个侍卫。 众人注意到秦舟的动作,总算安静了,都不约而同看向他。 他冲着皇帝的灵柩再磕了一回头表示歉意,才不慌不忙起身对众人行了一礼:“我看姜大人一直想开口,不过苦于各位争辩得太厉害,插不上嘴,我只好帮他一帮。” 姜文瑜是想说话,但不想无缘无故当冤大头,他硬着头皮顶着被秦舟三言两语转移过来的不太和善的目光,说道:“二皇子是幕后黑手一事还不能妄下定论,毕竟都是那奴才的一面之词,你们也没有找到能证明殿下和那奴才来往的证据,万一是小人刻意栽赃陷害又该如何?臣恳请大人能让臣和秦将军替殿下查明真相!” 大理寺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臣,看姜文瑜如此质疑他查的案子,气得一直在捋着他的胡子。老人摁着怒气听他说完,就摆摆手示意他去,再不做声了。看那样子是想让姜文瑜自己查案吃点苦头。 姜文瑜倒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见得到了准许,就对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领着秦舟查案去了。 秦舟因为自己再一次管不住嘴招惹了旁人,被抓着去当苦力,他苦哈哈的等着姜文瑜给他讲案情经过。 “陛下的尸体呈中毒反应,全身青紫浮肿,嘴里有划痕。但陛下只用了一顿膳,发作时间也不过半柱香,且用银针和人试菜时都没有问题。仵作检查了陛下吃下的东西,再每个都用人来试,发现了是一样腌肉有毒,只是要大量服用才会见效。” “腌肉?陈国很少见吧。” “是,审问过御膳房,是一个掌勺从后院洗衣房的人那里拿来的,洗衣房的说是从自己家里带的,给掌勺的尝。正好陛下那天不舒服,非要吃点咸口,他们找不到食材,自己试了没事,就呈给陛下了。” 秦舟听到这里笑起来:“哪有这么巧?” 姜文瑜看他一眼,让他好好听完:“审那个洗衣的奴才,先前还嘴硬,说没有人指使他,后来上刑上的狠了才说是殿下给他嘱咐他拿给御膳房的。” 秦舟耐着性子听他讲完了,说:“空口无凭我们现在呢?还去问问那奴才?刑讯都不怕,这样怕是问不出什么。” 姜文瑜对他道:“去洗衣房问问,我就不信没他和凶手往来的证据。” 两人气势汹汹赶往洗衣房,洗衣房的主管见了他们,差点没趴下。一个快到中年,人老珠黄的枯瘦女人伏在地上哭天抢地道:“大人!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不要再逼奴婢了求求你们” 秦舟面色有些阴沉,他和姜文瑜对视一眼,姜文瑜道:“和那个带腌肉的人住一间房的出来,或者是和他交好的也行。” “大大人,那家伙平时都不理人的,一副自视甚高的样子,我们都没怎么和他说话。” 姜文瑜拉下了脸:“同房的人呢?出来!”秦舟配合的抽出一截腰间的刀。 这些人一见这架势就腿软了,推推搡搡的,半晌一个瘦弱的看起来比旁边的树苗还要容易折断的小孩被推了出来。 两人见他这模样都有些无言。 姜文瑜顿了一下,才问他:“最近你看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他什么时候出去过很久?或者你见过他那块腌肉?” 小孩也是被反复审问过了,一听他这话就只说:“我只见过他那块肉!拿出来给我看了一下就收回去了!我真的不知道。” 秦舟看那个小孩死命掐着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发抖,缓了缓,蹲下来对着他笑笑,目光又飘到他凹下去的肚子上,道:“你看他那块肉是不是特别馋啊?咸香咸香的,嚼起来应该也很筋道,怕是很管饱的。” 果然一谈吃的,这小孩眼睛都绿了,咽了一口口水道:“对!他还给我闻了闻,可香了!可只炫耀,又不给我吃还说是从他北方老家拿来的。” 秦舟对姜文瑜得意地扬扬下巴,再接再厉说:“那他还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没有,就像他突然拿肉诱惑你那次?” 小孩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想了想:“没有了。” 秦舟虎着脸,用眼神示意了姜文瑜一眼:“真没有?” 小孩还真有些怕姜文瑜,他那副穷酸书生的样子在小孩眼里就是用 - 分卷阅读24 藤条抽人的先生。情急之下,还真被他想出一件事来:“有!有有有!有一个晚上我半夜起夜时瞧见他拿着个亮晶晶的东西在窗子底下瞅。” “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没看仔细,他可精了,一听见动静就把手里的东西捂住了。” “他的屋子在哪儿?”姜文瑜问,秦舟赶紧拉着小孩借力起身,两人打算进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 ☆、第章 那是一间拥挤促狭的屋子,一打开门先是被灰尘和积累的奇怪味道扑了个跟头。两人缓了缓才弓着身进去,里面勉强能站直了,但是一抬手就能摸到门沿。窗子也修得矮了,所以光也没挤进来几束,昏暗的光线让这个屋子更加压抑,也好像捂住了他们的口鼻,沉闷的空气太难以呼吸。 那小孩跟个泥鳅似的,从两人身边蹭过去,指着其中一张躺在上面都展不开身子的床说:“这是他睡的地方,不过已经有配着刀的大人来翻过啦,东西扔得到处都是,根本没找到。” 秦舟看看凌乱的床铺,他倒是早就料到了,还要在这一堆里面慢慢找,可是个大工程。 他看着姜文瑜蹲下来,毫无芥蒂地撇开自己官袍的一摆,捞起袖子,在里面翻找起来。秦舟看了一会,被姜文瑜用眼刀扎了两下,无奈也跟着大海捞针。 姜文瑜翻到一半,突然察觉到不对劲,秦舟那厮背着身蹲在角落里悉悉索索好一阵,怎么一件也没理出来? 姜文瑜凑过去,想去看看他在干什么,结果正好秦舟举着个东西转过身来。姜文瑜还没看清来物就被糊了一脸。 “我找到了哎呀!姜大人?” 秦舟怼着姜文瑜的脸愣了一下,才赶紧退开了。 姜文瑜先前眼前一片黑,这时才定睛看仔细了,是一只沾满尘土已经磨破边的布鞋。 他的脸肉眼可见的变黑了。 秦舟赶紧一面摸索着怀里看看还有没有上次哪家姑娘丢的手帕,一面道:“我找到了,那东西被他藏在鞋里了,难怪找不着。” 姜文瑜现在的表情是恨不得撕了秦舟的,但是颜面也比不上他的二皇子重要,得先步入正题。 他看着秦舟用两根手指缓慢地伸进去企图用不碰到里面的方法掏出抵在鞋尖的东西,使劲了好一会,才拖出来一个布包。 秦舟出了口气,慢慢打开,全是些姑娘家戴的首饰。 “这个怎么这么眼熟?”他举起来一个学着凑在窗子下面看。 姜文瑜却是随便看了两眼,就下了定论:“是宫里的侍女才会有的首饰,这个样式是宫里御用的匠人做的。” “是宫里的人,几位皇子可以先排除,能觊觎皇上性命的,也就只有后宫了?”秦舟的神色似有一些明了了。 “老家在北方”姜文瑜沉吟半晌,终于想起来,“是皇后。” 两人赶往刑部暂押犯人的地方,走在路上秦舟还在问:“姜大人,宫里是不是所有人的底细你都摸得一清二楚啊?” 姜文瑜被秦舟念得烦了,停下脚步,对他说了句:“在下是秘书监,宫里卷底的整理都归在下管。”才继续往前走。 秦舟被姜文瑜这一出弄得懵了一会,总算止住了话头。 而这也仅仅是推断,他们还要去找找人证。 秦舟看着姜文瑜去对刑部侍郎赔了好一会笑脸,左右通融完了,两人才被领着去牢里看看。 他们找的是那日就在宫里服侍皇帝的侍女。他们走到牢门前,蓬头垢面,浑身是血的侍女看到光源,被刺的真相。 “陛下死前用膳的时候,皇后在场吗?” “在,陛下那时就有些不舒服,要皇后陪着吃饭的。” “那陛下和皇后那时没有争执吗?” “这个倒是没有,皇后把我们遣开了一点点喂的皇上呢。” 秦舟和姜文瑜对视一眼,姜文瑜抢先问:“那陛下有什么反应吗?” 侍女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好一会才答道:“没有。” 看来还是得使些法子逼一逼,秦舟走到一旁,拿起了被火燎得发红的烙铁,对着她比划了两下。 侍女一下子被近在咫尺的温度惊得回了神,眼里也有了些神采,她努力回忆着已经说了个滚瓜烂熟的细节,挣扎着不想再受到非人的折磨。 “对了,我当时还在想,为什么皇帝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算是不舒服,也该有点动静吧。” 秦舟皱眉:“莫非,陛下之前就被害死了?” 已经过了晚饭的时候了,官员们却又被挨家挨户的被通知了召回宫里。 秦舟他们带着一群侍卫,已经在先帝的灵柩前等候多时了。 官员们面面相觑:“姜大人这是何意?” 姜文瑜冷哼一声:“缉拿谋害皇上的凶手!” 众人皆惊,姜文瑜丢出他找到的最后的证据:“这是先帝临死前睡过的枕头,上面有很深的咬痕。先帝,是被皇后害死的。” 秦舟在后面撸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对向他投来目光的无我笑笑:“国师,我可没这么大的胆子,你看,这枕头还是我跑遍宫里重新找回来的呢。” 而皇后却好像应了姜文瑜的话似的,迟迟没有出现,他们只好自己移步去后宫。 当一群侍卫闯进殿时,殿里除了皇后已经没有人在,她的心腹都已被散走了。只留她一个,在空旷的殿内对着铜镜贴着她的鬓花。 她添好了脸上最后一笔粉黛,整理了一下衣袍,确定没有一丝褶皱后,她扬起头,一切似乎都重回了几十年前她嫁入宫中那一天,依旧庄重,依旧万众瞩目。她的眼里不再带一丝留念:“走吧。” 可是当她走过二皇子身边时,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心中的恨意翻滚着,再端不住平日高傲的架子,留下了怨毒的话语:“你害我儿,害我母子俩。看着吧,陈懿,就算你能坐上那个位置,你以后也会后悔的。” 谋害天子,本应诛九族,但念在燕将军是其兄长,其子为太子的份上,免去这一罚。但姝芸皇后本人,却依旧要斩首,首级挂在城门前以示警慑。太子重立为二皇子,再免去燕云流镇国上将军一职。 满城的缟素所悼念的,确实不止一人。 ☆、第章 二皇子陈懿,不,现在要称他太子了。他领着陈宸,缓步行在宫殿,路过的侍从大臣都纷纷向他行礼。他的眉眼都随了母亲青苑娘娘,像是精心雕琢的璞玉,还端得一副朗月清风般的温和 - 分卷阅读25 气质,恰好又是他春风得意的时候,整个人愈发赏心悦目。加上身着讲究又金贵的衣袍,好似从画中出来的人。 但他此行去的方向却是相较宫里其他地方更加清冷的一个寝殿。 “哥哥,我们一定要去吗?”三皇子陈宸明显有些害怕,少年的漆黑的眸子里连光都黯淡了不少。 陈懿闻言敲敲他的脑袋,“那是皇兄,一定要去探望的。不怕,不是有你二皇兄在吗?还有,我说过在外面要好好叫我的吧?今日还好都是跟的些心腹,要是万一被其他人不小心听了去参个一本,怕是要对我们两人一起责骂了。” “知道啦知道啦。”陈宸摸着脑袋撇着嘴,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唇红齿白的少年做出这个动作总无端叫人心软。 “三皇子年纪小,活泼些也无甚大事,况且还有二皇子您在旁提点,就莫要这么严苛了。”一直低着头的侍从突然帮着三皇子说了说好话。 陈懿倒是平易近人的很,都这样了也没露出被冒犯的生气样子,看来平日里他们之间就是这么相处的。他摇摇头道:“你们再这样惯着三皇子他可得翻天,本来就心思单纯,不管着些可别被奸人利用了。” 聊着聊着就到了大皇子的寝宫。 挂上去的丧幡还没来得及摘下,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正好一阵风吹过,看见大堂中还放着副空棺,可是贡上的香快燃尽了,也没有人出现换上一支。 陈懿肃容,也拍了拍陈宸的背让他收敛好神色,跨了进去,先对着空棺行了礼,两人才往里面走。 终于在大皇子的屋外遇到了人,那侍从也好像没见过什么场面,一看见太子和三太子来了,连忙跪下行礼,直到陈懿这边对他使眼色,他才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喊: “太大皇子,太子和三皇子来了。” 不一会,门悄然打开了,一位侍女走出来,对着陈懿他们欠了欠身:“大皇子有病在身不能下榻,还请太子、三皇子殿下见谅,进去一叙。” 一到屋里,药味就能把人熏个跟头。侍女把他们领进来,就连忙过去扶大皇子,这时众人反应过来,才发现竟只有她一人在服侍。 大皇子似乎畏寒得不太正常,他从层层被褥里艰难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对侍女挥了挥,侍女就先蹲下身利落地翻了翻火盆让火重新旺起来,再去扶起了大皇子,给他披上衣服。 他的头发还是散乱的,毫无血色的脸让他更偏像先帝的凌厉五官弱化柔和了不少,看起来也实在没什么威胁力。 “皇兄病体难捱,千万不要为难。”陈懿连忙过来帮忙,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感人场面。 不料大皇子陈曜如今却不想再和他周旋了,陈曜眼里流露出一丝讥讽:“陈懿,我母后在堂里的空棺,你去拜了么?” 陈懿见陈曜不给他台阶下,但他却也不是如此沉不住气的,神色不变道:“皇兄,皇后她” “她不是自作自受,她只是舍不得她儿再受一点苦。”陈曜不由分说打断他的话。失去母后的痛苦也让他有心无力再同陈懿走这一局,他只是还有些不甘心。 “我从小到大都不如你,可能就只凭着个嫡长的位置,才没让我太过狼狈。可是我也太天真了,守住这位置也没这么容易,我想了想,我们三兄弟,确实是你最适合,我不斗了。不过,你能不能把我母后还给我呢?”陈曜说着,不知不觉两行泪就流了下来。 陈懿扶着他的肩,语气关切地说着无关痛痒的话:“皇兄怕是还有些犯糊涂了,我们都是兄弟,又怎会做出手足相残的事。至于皇后,我知皇兄难过,但还望皇兄以身体为重,节哀顺变。” 陈曜抬头,看到他眼里明明一丝感情都没有,他现在不能体会到失去重要的人的感受。陈曜突然笑了:“我累了,皇弟请回吧。” 陈懿也不知陈曜这一笑究竟是什么意思,沉稳地施了一礼:“那我们便不叨扰了,皇兄定要好生修养。” 当他们离开的时候,陈懿余光瞟见陈曜温柔地抬手摸了摸气得鼓起脸的侍女的头。 陈懿察觉到回去时陈宸兴致好像不太高了,他无奈地问少年:“怎么了?” 陈宸又捏着他的袖子用手指绞来绞去,走了好几步才道:“哥,我们不要再针对皇兄了好不好?” 可这一次,他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陈懿的回应,当他终于大着胆子抬头看陈懿时,又看见他还是笑着的,他问:“为什么不想和皇兄争了?” 陈宸不知怎的,对这样的陈懿竟觉得有些害怕,他本能的收回自己想说的话语,缩着后颈改成了:“哥哥你不是已经坐稳这个位置了么?” 这时陈懿才不那么吓人了,他叹道:“还早呢。” 陈宸眨眨眼,他一直都是这副少年心性,似乎从没懂陈懿的意思。 陈懿回去后,召来了姜文瑜和秦舟,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不放心,陈曜,还是得死。” “殿下!请您三思!这个档口不宜再出事了。”姜文瑜一看陈懿的脸色,连忙劝解。 “三思?可他一日不死,他就一日是陈的大皇子。你们也可怜他,是要赶着去对他俯首吗?” 两人皆沉默,最后还是秦舟抬起头,不顾姜文瑜拼命向他递来的眼神,问:“殿下有何计谋?” “把这件事嫁祸给他人就好了。” 三人谋划了许久,才各自离开。不出所料的是秦舟还没走几步,就被姜文瑜追上来:“秦舟,果然当初就不该让殿下招揽你!你这是在让殿下冒险!” 秦舟闻言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姜文瑜,挑眉道:“我既然投靠了殿下,定不会让他涉险,姜大人不必多虑。” 如此,就算燕云流这次逃过一劫,他也总能让其他该付出代价的人偿命。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节奏有点快哦。无我持续下线中 ☆、第章 今日似乎陈懿十分有雅兴,他专门托人带信给陈宸约他出宫游玩。 当陈宸被奶娘和从小跟着他的侍从收拾地服服帖帖,又在怀里是塞满了银子和零嘴总算被放行到了和他皇兄约定的地方时,陈宸睁大了眼睛: “哥、哥,其他人呢?” 没有料想中的排成一长串的随侍队伍,只有他皇兄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衣服穿的是仆从的,上面一样代表皇族的首饰都没有。 陈懿只是笑道:“怎么?带你微服私访都不开心?” 陈宸第一次听到自己也能像话本里一样,偷偷掩饰着身份,混迹在熙攘的街市里,可以赏玩各种新奇的事物。他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雀跃。 陈懿温柔地看着他:“ - 分卷阅读26 这不是你之前说过的吗?那次看了我叫人从市井里带的话本后,你跟我说如果能出去玩一次就好了。” “我先钱一直没有空出时间,这下正好可以陪陪你。” 陈宸笑得见牙不见眼,少年心性一下子暴露无遗,他抱着自己皇兄使劲蹭着撒娇,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他的怀里。 陈懿被他弄得无可奈何,只有顺势搂住他,轻拍他的背:“好了,走吧。” 陈宸这才站直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欲言又止。 陈懿看出他的心思,抬手把他的腰牌给塞进去藏起来:“这样就行了,小公子。” 陈宸听他调侃自己,从脖子红到耳朵尖,赶紧到:“走,走了。”率先挤上在一旁准备好的马车。 他从未怀着如此做马车,他总是偷偷的想去掀帘子。陈懿也跟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正好每次都阻止了他。 “别急,出宫了车夫会同我们说,现在别探头出去,免得被谁看见了。” 陈宸听了皇兄的话,急忙收回手,乖乖放在腿上,翘首以盼。 陈懿见状,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陈宸细数着马车颠簸了多少下,当他数到一百六十八的时候,路途平坦了下来。 “二位爷,出宫了。” 他掀开车帘,平凡嘈杂的声音立刻侵占了这一块小小的空间,车水马龙映入他的眼前。 陈宸盯得目不转睛,也忘记了自己可以融入其中的事。陈懿便敲敲门沿,对车夫说: “在前面那个茶楼就停下吧,我们自个儿逛去。” 陈宸脚刚一沾地,就快跟着别人跑了,他瞧见一群人都往茶楼里面涌去,像潮水一样声势浩大。他们不像自己见过的军营里的将士们,那热烈欢快的氛围快要化为实质,又格外能够感染到身边人。 他感觉到一只有力温暖的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别跑那么快,哥哥差点找不到你了。” 陈宸这时才如梦初醒,赶紧放慢脚步和皇兄并肩。他对始终都会和他一起的皇兄说:“哥哥,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原来这是茶楼每天都会有的戏曲表演,不过好像今日的唱本格外吸引人。 陈懿找了个位置拉着他坐下,又叫来小厮点了茶水点心,陈宸看着人满为患的场地,还有许多似乎打算就这样站着看了,他也被提起了兴趣:“哥哥,今天是演的什么啊?” 邻座的人听见了,又一瞧是个如此玲珑剔透的小公子,带着笑意说:“今日可是演得绝艳手巧的秋娘和进京赶考屡不得志的书生之间的凄婉艳事。” 陈宸对着那人并无恶意的调笑摸不着头脑:“什么凄婉艳事?” “嗨,问你哥哥去吧。” 陈宸转过来看自己皇兄,陈懿随手拿起一个点心塞他嘴里:“这里的点心尚可。” “?”陈宸鼓着腮帮子茫然了一下,只得先把嘴里的吃完再说。 戏曲终于拉开帷幕,陈宸一副要认真钻研的架势认真听了起来。 不一会,他就倒回椅子里,对着也心不在焉的皇兄说:“哥,我听不懂不想看了。” 陈懿立刻答道:“那就走吧。”旋即拉着他起身,弯着腰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里。 陈宸听着周围人不时传来的抱怨,觉得这样倒还有趣些。 走出茶楼,陈宸下意识想看皇兄,却听他说:“你想去哪里就去,我跟着你。”陈宸便随意选了一边,自己走在前头,一路对着边上摊子里摆的东西发出惊叹和疑问。 直到有走到了一个被人群围起来的地方,他看着不断发出叫好声的人们,凑了过去,不过前面围得实在有些密实,他跳来跳去也看不见,正在焦虑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声音:“别动。” 随之他就被托了起来,陈懿还气息平稳的问:“看得见吗?” 陈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这又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皇兄托着他去树上取毽子的时候,更觉放松。他也实在好奇,伸长了脖子瞧:“看得见看得见!” 里面是个杂耍班子,那戏法还是值得令人惊叹的。细看原来是一个孩子缩在一个箱子里,只有头露了出来,在旁边身强力壮的大汉给他们确认了一下箱子没问题后,直接拿出了一箩筐的剑,在光照下闪得叫人几乎睁不开眼睛。这时趁大伙不注意,大汉抽出两把剑就直直插向箱子,插了个对穿。 陈宸也跟着发出了声音,紧张得自己在哪儿都忘了。 紧接着,大汉接连把剑给箱子四面都插上了,而里面的孩子还笑得得劲儿。陈宸又揪紧了手下的袖子。 最后大汉把剑全部抽了出来,孩子从箱子里出来,竟一点事也没有,陈宸跳下来,跟着鼓起掌。当那孩子提着篮子过来要点赏钱时,陈宸直接给了他一条整的银子。小孩一看这数目,知道是贵人,连忙挤回大汉身边说了,大汉闻言叫他把贵人老爷请上来。 等陈宸拉着皇兄进去时,大汉说为了谢两位公子的赏赐,又再表演了个举着火把喷酒就会有一条火龙的把戏。 陈宸看得意犹未尽,但也没忘了凡事都有个度,拽着陈懿的袖子转战下一个地方了。 当他提着把皇兄给买的小弩,坐在茶水摊前等着醪糟圆子上来时,才觉着有些疲惫。 陈懿叫他就在这里歇会儿,转身去了隔壁的店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个锦囊,给他系在了腰间。 “我刚才瞧见的健康平安的锦囊,觉得寓意好,叫店家拿了。” 陈宸一听,自然爱不释手,走起路来都要晃一晃显摆。 两人直到玩到要宵禁了才回去。 陈宸一坐上车就有些困了,眼皮子打着架,但又不愿意闭上眼睛,似乎还没有玩够。陈懿摸摸他的头,他才实在坚持不住,陷入又黑又沉的梦里。 等他再被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吵醒时,他就立刻被将士从床上拉了下来,跪在冰冷僵硬的地上。 “从三皇子的锦囊里找出了害死大皇子的毒、药。走吧,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 ☆、第章 陈宸浑浑噩噩的,觉得自己还处于一片不真实中。 直到他被向来唯他们马首是瞻的将士们无情押进了牢里,伴随着牢门关上的一声脆响,冰冷和昏暗席卷而来,才让他意识到这是真真切切发生的。 他不敢去想是谁让他顶罪,当他看到唯一关心他的几个侍从露出担忧的表情,再糊涂也清楚,这次他大抵真的没人来救了。 等他肚子响了好几轮,也没有人赶着上前嘘寒问暖,没有人眼巴巴跟在他后面转,甚至连在背后说他坏话的人都没有了。一旦他离开宫里,到达任何 - 分卷阅读27 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他就不再是那个锦衣玉食的小殿下了,藏在谦卑和讨好的表象下面的一切都浮现出来。昨天对他来说,都好像恍若隔世。现在他是一个犯人,是被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的,弃之如敝履的东西。 他揉了揉自己难受的肚子,又尽力把自己缩成一团,让自己稍微不那么感觉到冷。 他想了想,自己为什么那么羡慕平常人家呢?约莫就是,就算出身不好,最能对自己好的娘亲死了,也不用每天都担心被权利熏心的人把掠夺的目光放到自己身上,苦一点也没关系,不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用害怕身边每个人递给他的好意。 少年的眉眼头一次耷拉下来,带上了从没有过的低落和忧愁。他的眼前渐渐模糊,被眼眶里蓄满的泪水挡住了视线。 可头顶上陡然出现的火光让他来不及顾上自己的眼泪,就猛得抬起了头。 “殿下,在下来给你送些吃食。”秦舟装作没看见陈宸脸上的泪痕,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他面前。 “是是皇兄叫你送来的吗?”虽然已经身处狱中,他还是对从小就对自己好的皇兄抱有一丝希望。 “抱歉,殿下。” 陈宸听到秦舟的回答,心里最后的一点侥幸也消失了。他彻底被抛弃了,他像一头在绝望中挣扎的小兽,疯了一样撞向秦舟,却又好像一下就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他松懈下来,头埋在了秦舟身上,泪水很快打湿了秦舟面前的衣服。 秦舟难得耐心地等着少年哭完,又看着他一点点把饭吃下去。 少年这时明显不想再听任何话,但他也要把自己该做的做了。 “想必殿下应该清楚了,是谁害您这一局。 “不过我想也不仅仅是二殿下,毕竟二殿下对您一直都很好,说不定还有谁的撺掇。” “殿下若是不甘心的话,等会问审的时候就说出来,那两人身上我都做了手脚,只要您开口,就可以让他们来陪您。” 陈宸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但秦舟也只是赌这一把。他不过是仗着一个和他一样绝望的孩子作出最后任性的选择罢了。 秦舟说完便离开了,果然如他所言,不出一会便有人叫他出来。 他又跟随着他们到了朝堂之上。 “三皇子对毒害大皇子一事还有何辩解?” 陈宸转头看了看他站在一旁的皇兄,他也是第一次看见皇兄没有笑,和他冰冷的眼神对视了一要认不出来这个人是他平日里温柔的皇兄了。 朝堂上一片安静,大家都在等着他最后的话,陈宸也终于体会到了一次被所有人瞩目的感觉。 半晌,他才摇了摇头。不过又马上接上一句:“毒害皇兄一事,除了我以外,还有同谋 “是姜文瑜姜大人。” “你有何证据?” “就在姜大人身上。” 陈懿的脸色如坠冰窟,他艰难地看了陈宸一眼,又看了看表情无异的姜文瑜。 即刻一大群将士围着姜文瑜把他全身上下都搜刮了个遍,最后在他的袖子里翻出了散落的□□。 姜文瑜一下子便明了了是谁,他看向秦舟,而秦舟只是耸肩,对他挑衅一笑:这一次,我赢了。 不料这时陈宸突然起身,走向陈懿。陈懿看了看少年单薄的身影,手微微按下去,他阻止了将士们上来压住他的动作。 陈宸也直着背脊走到他面前,露出个有些扎眼的笑来: “我知道哥哥想要皇位,哥哥一直都对我这么好,我不应该做你的绊脚石。可是哥哥,你知道的呀,我什么都不懂,我不懂哥哥为什么也要丢下我了。我实在太难过了,所以想任性一下。对不起,哥哥,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 陈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似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最后,他转过脸,抬起了手。 陈宸被押了下去,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跟着被带走的还有姜文瑜,陈懿留在原地半晌,秦舟走上前:“殿下?” 陈懿锐利的眼刀狠狠扎向他,秦舟后退两步,露出个笑来。 陈懿现在实在无暇应付秦舟,他孑然一身往外走去。 “臣姜文瑜,永远效忠殿下。” 小时候的陈懿被母妃牵着手,看着跪向他的年轻男子,那人眼里有着志在必得的光。 而陈懿却早就习惯了众人的追随和俯首称臣,他只关心一个问题: “你认为,我以后会当上皇帝吗?” “定会。臣也定当为殿下出力,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你为什么那么确信呢?” “因为您是臣心中的明君,殿下。” 陈懿便一直如他所说的,关怀天下政事,广收谋士,甚至立下了军功。所有人都夸他聪颖,除了他父皇。 “为什么父皇不认可我呢?”陈懿又问他。 “因为他们更重视循礼,更在乎祖上定下的规矩。您若是要坐上最高的位置,就要比他们更艰难些。您要舍弃一些人伦,要舍去儿女情长,也要态度坚硬的面对弱小踩下去的当做垫脚石。” “我可以吗?” “您可以的,殿下,臣一直等着天下、万国为您山呼万岁的那一天。” 陈懿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他居然坐着就睡着了,还梦到了之前的事,也没有人来叫醒他。 他环视了一圈变得空旷的书房,想起了自己还要干什么,接着起身。 他来到了关押姜文瑜的牢房里,姜文瑜看见他,依旧起身行礼。 陈懿还没有想好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姜文瑜倒先开口了: “殿下无需再挂念臣了,臣已无憾,只是再见不到殿下登基。”他释然的笑笑,又似乎在想什么,停了一下才道,“接下来的路未尝比以前简单,殿下一人难免力竭,可以提点一些门下的谋士。未曾站在殿下这一边的,臣之前就已与您谈过了,殿下应还记得,回去就把他们的官能免的免了,不能就支远些,以免夜长梦多。还有列国,殿下千万不要手软,不然被窥觊的就是我大陈。” 陈懿听着姜文瑜一样一样同他交代,有些不忍地闭了闭眼,道:“我知道了。” 他回身,拿过一旁侍从端着的酒,递给了他。 姜文瑜再对他行了一礼,接过他的殿下亲手赐给他的毒、酒,一饮而尽。然后,他跪了下去。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定安二十九年,维文帝陈玺驾崩,二皇子陈懿继位,改年号为永明。 作者有话要说: 陈宸其实因为被人排挤,其实也是个早熟的孩子,陈懿是辣鸡不管秦舟的说辞他都清楚,但是他又只是个孩子,对于一个对自己从小好到大的人还 - 分卷阅读28 有依恋之心下不去手,就报复给了姜文瑜。 相信我,这章过后没有便当了,大噶放心。下一章无我上线。 ☆、第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实在令陈元气大伤,他们也需要一些仪式来去去晦气。所以这一次陈懿的登基仪式格外隆重。 不过秦舟倒是彻底闲下来了,自打三皇子的事之后陈懿就再没有召见过他。他也知道,两人的一些约定这下算是作废了。等到陈懿空闲下来后还说不定要找个借口好好处置他,毕竟陈懿再傻也清楚自己的目的了。 秦舟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也不见他慌乱。因为只要再慢一点,到时候陈懿可就要忍气吞声赶着来求他了。 现在的奄奄一息的陈国,不就是最吸引豺狼虎豹的时候吗? 按照平日惯例,秦舟闲来无事时总会去找国师,也不管自己这一去会不会打扰他。 白日高悬,浑厚的撞钟声从远方传来,一声声不急不缓却极有穿透力,显得格外庄重肃穆。抬眼望向声音的来处,只见城外那深山遍野中,矗立着一座宏伟却苍老的寺庙,像是凭空出现的,这样看着,竟给人一种孤寂的感觉,仿佛隔绝了所有人烟。幽林古刹,就是脑中唯一浮现的词汇。 可定睛一看,通往寺庙的山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马络绎不绝,莫名地给寺庙增添了一笔烟火气息,但似乎又使它蒙上了一层神圣的面纱,究竟是如何的地方才会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而秦舟也作为这渺渺众生的一员,慢慢往朝圣地走着。 守门迎客的小沙弥打着十二分精神指引着过往香客,不曾停下的人流他应付起来竟也有一种有条不紊的感觉。在他不注意时,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搭在了他肩上。 “小师父,你们国师在不在?”秦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小沙弥实打实被吓了一跳,心情复杂地转头看向秦舟。惧于国寺威严和寻常人家也没这个能力,一般都没人这么吃饱了撑的来招惹国寺的各位师父,可偏偏就他这一个三天两头往这儿跑的,他们还不能教训。 “国师在的,不过他等会要给客人们讲经了。” “没事儿,我就去看看,不打扰他。” 沙弥顶着满脸的不放心打量了他一下,才开口:“国师在偏殿。” “知道了,谢了。”秦舟闻言对他施了一礼,就自个儿轻车熟路地走了。小沙弥长舒了口气,总算是送走了这尊大佛。 秦舟一路穿过回廊,遇见的僧人无一不驻足向他行礼。 “吱呀——”半掩的门被打开,撞进眼里的就是一袭赤色的身影。那人端坐在佛像前,低着头,嘴里低声诵着经。空寂的房间里诵经声不断回响着,他面前的佛像亦慈眉善目地垂眸看着他。 秦舟看看他的背影,压了压嘴角勾起的弧度,一副心情极佳的样子。他无声走了过去,蹲下身,一下子把全身的重量依在那人身上。 “国师,几日不见,想我不想?” 僧人只是微微顿了顿,倒是不应他,继续念起他的经。秦舟也不恼,给自己在那肩膀上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调整了一下姿势,抬眼看了下佛像面前那些用来祈福的东西,又转回目光,专心看起他的国师来。两人贴得极近,秦舟甚至能看清他的眼睫。是不是太忙了?感觉瘦了点,想着就要上手摸一摸了。正好这时僧人却睁开了眼停了下来。 “念完了?” “嗯。” 秦舟直起身子不再靠着僧人,可僧人并没有起身,依旧背对着他。 “无我国师,你这副闷死人的模样,是谁招惹你了?”秦舟笑道,“不会,是在下吧?” “贫僧同将军没什么好说的。”这秃驴倒是难得说这种话。 “国师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希望众生皆能成佛。” “那将军就请回吧。” 秦舟脸色沉下来,他凑到无我的耳边,似要与他耳鬓厮磨:“秃驴,当初可是你先来招惹我的,现在想抽身,没那么容易。” 无我不语,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这时门外响起了声音: “国师,该讲经了。” 他这才起身离开,留秦舟一人蹲在原地。秦舟呆立半晌,最后露出个无奈的笑,追了上去。 这时正殿已经人满为患,他默默倚在旁边,并不与下面虔诚的信徒们坐在一起。 秦舟是一点慧根都没有,深奥的佛经对他来讲和天书无二,他能做的,只是注视着那个僧人。 只见无我坐得笔直,头稍垂着,双目微阖,端的是一副仁慈模样。旁边那一溜烛光打在他脸上,仿佛真的镀了层佛光,整个人都不真实起来。可他却偏偏又多瞧出了一丝温暖的意味,看得他眼睛发涩,心里也开始不对味,升出了失明的人在黑暗里看到唯一细微的光,必须死死抓住的感觉,仅凭座下人们的诵经声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无我讲了多久,他就跟着站了多久,直到讲经结束,所有人散去,他才上前。 秦舟压抑了自己半晌,最后也只单膝跪下来,捡起无我堆落在地上的僧袍一角,轻轻落上一吻。 他不敢抬头,只道:“无我,你就不能在你的众生里,腾个大点的位置,放放我吗?” 秦舟屏息,感觉空气都跟着凝滞了,他就这样僵硬地等了很久,只等到无我一声叹息。 秦舟忽然间想起之前,去了一趟俸后回家时,家里人发现了他手腕上多出来的东西。瘸子李还咋咋呼呼的问他:“将军,您也改信佛了?” 秦舟闻言低头,却在看见佛珠时表情一瞬间柔和下来,他摩挲着佛珠,笑道:“算是吧。” 无我是他的佛,他信无我。 可现在,他的佛却不愿度他了。 秦舟知道,他不过是一试,就算无我答应了,他也能放下过去,同无我去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吗? 拒绝了也好,接下来便没有什么回头路了。秦舟想着,一面把沾染了自己体温的佛珠给摘了下来。 他站起来把佛珠放在旁边,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终于写到这一段了,当初脑补出这一段开了个坑,填了这么久终于写到了,感动。 ☆、第章 新帝登基,万国来朝。 看着一辆辆马车进城,他们甚至为此直接单独开了一场宴会,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既然都这么多人了,索性来锅大杂烩。文武百官也通通到场,一时间汇聚了上百人,声势浩大。 秦舟这时正在一旁一边顺着瓜果吃一边围观他们,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其他人也十分识相,没人敢去找秦舟,被谁撞见了告到新 - 分卷阅读29 帝那里,可没好果子吃。 秦舟倒是独惯了,一个人也悠然自得。 侍从还在战战兢兢的念每个到来的国家,差不多念了几十个了,也不曾歇息。秦舟把这拖长了声气听起来跟叫魂似的声音当成了小曲听赏,心大到他这个程度也是独一份了。 只见这时,那格外悠扬婉转的声音念道:“羌——阳——国,傅令金将军。” 秦舟看向来人的方向,第一眼就是逆着光的那副高大凶恶,让人不敢仔细端详的身影。秦舟眯起了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待那人稍微走近了些,就能看见他宽眉微拧,眸如星炬,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意味,那目光同雄鹰锁定到合适猎物时一样,被盯上的人都冷汗涔涔,以为再挣脱不得。高大的在这里有如鹤立鸡群的体型,还有一身紧实的肌肉给了在场的人强烈的压迫感,羌阳向来狂野的着装风格让他看来就像是一只猛兽。 他现在就如丛林之王一样睥睨着在场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兔,似乎在考量哪个下口会更加鲜美。 秦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低下头。 不料他还是感觉到那道目光从身上掠过,然后又倒回来,停在自己身上。 那人似乎发出了意味不明的一声轻笑,他向秦舟走了过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傅令金走到秦舟面前,弯下腰,一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用蛮力让他抬起头。 “好久不见,那月的小殿下。” 秦舟并没有在气势上输人一头的打算,他被逼扬着头,却笑得锐利:“在下还挂得有陈国大将军一职,傅将军一上来就这样对待邀客的主人家,似乎有些不妥?” 傅令金受到提醒,余光瞥到无数频频向这边投来的探究目光,露出不耐的表情,终于松开了手。 “陛下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恰好打破了僵局。傅令金看了一眼身后一直用眼神示意他收敛些的侍从,冷哼一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秦舟揉揉自己的下巴,嘶,这厮是不是没脑子光有一身蛮力啊。 果不其然,陈懿在一群侍从的簇拥下出现,他依旧是那副如浴春风的模样,冲在场的各位道: “各位使节代友国千里迢迢来为朕的登基大典道贺,朕深怀感,他也只好耐着性子受着。 轮到傅令金时,他大马金刀地站起来,先施了一礼,把杯中酒豪放地一饮而尽,再开口道: “我羌阳与先帝定下的约定,不知在陛下这里还管不管用,还望陛下像昔日一样待我们。” 这一番话在一堆道贺的话语中格格不入,听来意外的刺耳。 陈懿却脸色不变道:“将军多虑了,羌阳向来与陈交好,朕自然也不会有违先帝的遗志。” 傅令金这才点点头,又敬了陈懿一杯,然后坐下。 秦舟旁边的人都悄悄用眼神交谈着:这是个什么意思?表示一下他和陈国关系铁吗? 另一个翻了个白眼:你傻吗?这明明是挑事的。就因为之前陈和羌阳交好,羌阳现在可日益壮大了,但陈最近却这么多糟心事,现在看比不比得过羌阳还不一定呢!这是在向陈示威,或者说是威胁也不为过。可是再这样让羌阳吸血,陈可就等着死吧。 那一头雾水的人道:可这样,陈不就要和羌阳翻脸了么? 另一个继续解释:横竖都是兵戈相见,肯定现在胜算大些。 秦舟看一旁看得笑了,既然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他不信陈懿还是个不明局势的人。 今天的重头戏看完了,他闲来无事,又觉得这里人太多,在空气中混合的香粉与酒的气味有些太腻人,自己琢磨着先出去透透气,另外自然是让他顺了两壶好酒出去细细品的。 可他走到花园时,却察觉到有人跟了过来。 秦舟不爽地摸摸怀里的两壶酒,回身等着人出来。 “傅将军这么空闲,在下出来小解也要跟着?” “我确实没什么空闲,但为了美人放下宴会却不妨事。”傅令金戏谑的看着他,他在轻视秦舟,在傅令金眼里秦舟还是那个被人抛弃时脆弱地不堪一击的小孩。 秦舟听到傅令金形容他的词汇,眉毛挑起老高,接着咧咧嘴:“既然将军这么夸奖在下的容貌,在下也得收下不是?” 傅令金倒是意外:“看来殿下还有点长进,就是不知怎么长进起来的?是被人讥笑长进的还是服侍人家长进的?”说着他就对秦舟伸出手。 就在这时,一条花蛇悄无声息地从秦舟背后探出头来,对傅令金丝丝吐着蛇信子,做出警惕的姿态,竟之前在俸国遇见的那条花蛇。 “在下想,在皇宫的后花园还是不易动手的。” 傅令金看一眼那蛇,大笑起来:“看来殿下还有别的打算,不如考虑考虑羌阳?” “免了,就算在下同意,两位神兽也会打起来吧?”秦舟别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花蛇,“傅将军还有事吗?无事在下便告辞了。” 说罢他也不等傅令金回话,自行转身离开。傅令金收起笑,他没想到只是出来解解闷,竟还发现了潜在的威胁。 看来陈的确危机四伏,就是不知到时候谁能分那一杯羹。 作者有话要说: 抠糖,那句陛下来了是无我说的,嘴上不要行动上依旧护短。 完结预警。提醒一下下免得你们觉得太猝不及防了 ☆、第章 傅令金走后不过几天,陈懿便召见了秦舟。 他不紧不慢走到御书房,还想跪下做做君臣间的样子。可陈懿看见他脸色就发黑,根本不想他在自己面前多捱一点时间,对他一挥手,直接切入主题: “对羌阳,你有几成把握?” “陛下想必也知道一些那月和羌阳的秘幸,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我怎敢妄言能扳得动羌阳呢?” “你要什么条件?” “让我回那月,那月与陈之间的协定全部不做数,两清,且五十年之内再互不进犯。” 陈懿从桌案前站起来,冷冷看着秦舟:“原来你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那是自然。” “可你也让我付出太多代价了。”陈懿道,“朕如今孤家寡人,孑然一身,你还斗 - 分卷阅读30 胆敢来和朕提条件?!” 秦舟抬起头,看着他那双满含怒意和不甘的眼睛,道:“陛下过誉了,卑职可没这样的能耐,卑职只是一直遵从陛下的命令而已。” 陈懿被秦舟一席话气得呼吸急促,双眼圆瞪,连喘了好几口气,忍住了还是没把自己手里的东西砸到秦舟身上去。 “你,从现在起就不再是陈的大将军了,带着你的那月手下同燕云流一道出兵去吧。” “谢陛下。” 永明元年,陈与那月向羌阳宣战,几国之间的宿怨终于到了了结的一天。 出战之前,国师依例为此行将士们,为这一战祈福。他那一身古朴庄重的红色在飘扬的经幡中格外显眼。他缓缓走出三步,继而张开双手先两膝下跪,再四体投地头叩到地面,向漫天神佛以示他的虔诚,请他们聆听他的祈愿。那一片红色,或站或匍匐在地,就这样一点一点围绕着寺庙走着。 而将士们,也在城门外默默感受着不远处传来的梵音洗礼,希望在这熟悉宁静的声音能保佑他们此行战无不胜,披甲凯旋。 就在这时,远处郊外突然奔来黑压压的一片,凝神一看,是举着那月的旗帜的兵马! 迎面策马而来的正是秦舟,他一身红衣抢眼又张扬,箭袖利落挽着,他一改平日的漫不经心和那股风流气质,整个人充满了凌厉嚣张的气势,倒是唬得陈国的将士们震了震。 “那月秦舟带一千八百精兵助攻羌阳!” 燕云流从陈国的兵马里出列,他依旧是那副精神奕奕的模样,似乎之前那场痛失至亲和被免去官职的变故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一丝消沉的痕迹。 他走到秦舟面前,两人的气势竟不相上下,可燕云流却对秦舟什么样子不甚关心,他淡淡扫了两眼那月的兵马,问:“你确定有把握?” 燕云流在质疑,因为那月来的人本就少,也不是异常凶悍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能打败羌阳的。 秦舟对他一笑:“战场上哪还有靠运气的道理,燕将军尽管放心便是。” 说完,秦舟转头问跟在他旁边的谢饶:“朝从那边去了吗?” 谢饶点点头:“现在应该已经带人混进去了。” 秦舟表示知道了,虽然朝从平日是一副欠收拾的模样,但在正事上还是可以托付的。 这时国师终于转完了那一圈,尽管他满身尘土,但所有的将士看见他时是充满敬重甚至诚惶诚恐的,他举起转经筒开始颂起经文,而下面的将士们也跟着低声附和,平日里个个铁骨铮铮的儿郎在这时却是低眉顺眼的,仿佛在供奉他们此生最高贵的神明。 直到他们结束,秦舟才高高举起旗帜,一声呼喝:今日,是那月重振的日子,恢复那月之前的日子,为我们无辜死去的亲人们复仇的日子,儿郎们,靠你们了! 一众将士们也跟着呼喝起来,带着这几年的忍气吞声,终于在这一日一齐抒发出来。 所有人都带着必胜的决心,鼓足气势,蓄势待发! 而在另一边,朝从带着一干忠心的将士,混进了羌阳的祭坛。 一群人装模作样的驻守在祭坛下面充当着羌阳的守卫兵,看似轻松,其实一个呼吸都是紧绷的,生怕因此暴露。 有将士悄悄问朝从:“老大,你带我们去正面抽这些混球啊,我瞧见他们在我眼前晃还不能动手,快憋死了。” 朝从不着痕迹地揪了一把他大腿的软肉,斜着眼看他无声的呲牙咧嘴,才道:“如果我们不把他们的神铃拿到,到时候也只有屁滚尿流的滚回家,毛头小子懂什么?” 可他心里却是在不满这将士戳了自己的痛脚,他也不想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的,这个任务根本不适合他。他也希望直接和那些畜生动粗打个痛快,可谁叫这次领兵的是秦舟那厮呢?随手一指就把自己派到这里来,也罢,如果在打羌阳时看见他那张脸,他有可能就控制不住手里的刀飞到秦舟那里去了。 他们又安静下来,屏息等着可以动手的那一刻,他们必须在那一刻拿到神铃,一旦失手就功亏一篑。 朝从看着燃烧的油盏,看着它在他们察觉不到的风里摇曳着,一面让自己不要松懈,一面握紧了手里的刀。 终于,他看见有一个面露焦急的羌阳士兵跑了过来道:“不好了!陈和那月领着兵马来攻打我们了!你们快把神铃拿出来,召告神兽!” 朝从心里一喜,朝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看着一个士兵跑去取出了神铃,在他小心翼翼举着跑到朝从旁边时,朝从直接抽刀砍下了他的手,朝从手下的将士默契地接住了神铃,变故就在这一刻! 只见他摇响了神铃,清脆空灵的声音顿时在祭坛上响起,顷刻,空中便远远传来无数翅膀扇动的声音形成的巨大的破风声还夹杂着几声悠扬的鹰啼。 随后威武雄壮的鹰群出现,他们俯冲下来,冲向扭打在一起的人们,然后锋利的喙狠狠啄向了自己的族人! 惨叫声不断响起,片刻后,祭坛上已是横尸遍地。朝从接过神铃又摇了摇:走,干死这群畜生! 雄鹰展翅,毒蛇游曳,带着那月和陈的利刃,羌阳就这样惨烈的被入侵者踏平了领地。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想,他转头看一边的秦舟:“还继续吗?你可别心软了。” 秦舟摸着自己饮过血的刀,很利,在自己轻轻擦过刀锋的拇指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他低头看着那道伤,不疼,可使上劲儿它总会让秦舟记起他的存在: “怎会?继续按计划行事。” 谢饶忽地想起上次在俸国那位巫师的预言:“联合日月之神的力量斩杀恶魔?这样说这个预言也算是灵验了,希望那个巫师在俸不会因为我们被免职吧。“ 秦舟拍拍谢饶的肩膀:“想什么呢,打起精神,后面还有一场恶战。” 朝从看秦舟一眼,似乎对他的回答感到意外:“我还以为母亲都是细作的人,不会这么坚定的。就算你现在倒戈,你也不配当 - 分卷阅读31 那月的皇帝。” “我的母亲如何,你没有证据,就不要妄下定论。”秦舟沉下脸,一副已经被触怒的表情,他忍住自己不合时宜的怒火,转头丢下一句,“至于继位的事,也能如你的意了,不过先不要告诉谢饶,不然后果你自己处理。” 朝从看着他的背影,不屑的轻哼一声:“这时候表什么忠心,汉人永远都是这副虚伪的面孔。” 秦舟又拖着他那一身被血浸得暗沉的衣甲,坐到仗着剑休息的燕云流旁边,笑嘻嘻的看着他,道:“此战大捷,多亏了燕将军用兵得当。” 燕云流看他一眼,似乎不知其意:“秦将军过誉了。” 秦舟好像就只起了和他聊天的兴致,腆着脸继续瞎扯掰:“哪里哪里,在下现在也不是将军了。说实话,我还是很景仰您的,比起您,舟一直顶着这将军的军衔,心有不安呐。” 燕云流第一次转过头来认真打量了他,似乎终于把这个所有人都声称是他对手的家伙放进了眼里:“你有这个能力,当得起将军的官职。再说姝芸,虽然是我胞妹,但谋害陛下这种傻事,是要罚的。天地君亲师,我是先为臣,再为一位兄长。”他说到这里,闭了闭眼睛掩去了情绪,才继续道:“至于我那侄儿,我虽然不怎么和他相处,但也知他人虽愚钝,心性却不错,可惜生错了人家。” 秦舟顺着燕云流眺望的方向看去,良久才紧紧握了两下刀柄,道:“这么说来,燕将军不曾怪过我?或者说,从没把我放眼里过。 “燕将军的念头里只有国和君,可我却一直记着燕将军记着那月所受的每一分耻辱!”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秦舟已经将刀指向燕云流的咽喉。 燕云流却淡然自若,他只看着秦舟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这样,就对得起和你出生入死的陈国儿郎们了吗?” 秦舟扬扬眉,语气凌厉:“我先为那月的皇子,再为他们的将军。” 远在陈等着战报的陈懿有些不安,他踱步走来走去,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无我站在一旁数着他的念珠,他似乎被陈懿的动静影响到了,宣了声佛号,劝慰陈懿道:“陛下莫要着急,因果瞬息万变,可尘埃落定却只在一瞬间。” 陈懿瞥了他两眼,坐回了椅子上,端过侍从递过来的茶润口。 这时战报终于传来。 “报——”长途奔波的将士直愣愣地跪倒在地上,不住的喘息。 陈懿看他这幅样子,先赐了他杯茶,让他把气喘匀了再开口。 将士努力把呼吸平稳下来,向陛下禀告着他所见到的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我们虽赢过了羌阳,但,但是秦将秦舟反了!” “什么?!”陈懿惊得差点没端稳手里的茶,但缓了缓神后也接受了,“罢,我看他那样子,也猜到了。他怎么了?” “秦舟挟持了燕将军,带着那月的兵马,正杀往陈!” 无我一直无言,他默默望向北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秦舟一路杀红了眼,熟悉的面孔,不熟悉的面孔,皆一脸惊惧的看着他,然后变为他的刀下亡魂。 直到他来到京城,这里有他闭着眼睛都知道这么走的街巷,有他日日寒暄的街坊邻里,现在他们都会对自己避之不及,会露出如那些人一般无二的表情。 他想着,轻轻摩挲了一下衣襟边的刺绣,终于下定决心,带着无数的兵马和神兽,涌了进去。 里面所有百姓都紧紧闭门不出,站在空荡荡的街上迎接他们的,只有陈国的将士。 秦舟率先举起刀,杀了过去。他一路踏着尸体,一步步接近皇宫。 当他走到自己的府邸,那条去往皇宫的必经之路时,他的步伐竟放慢了一点,正好和从门缝里偷看的李瘸子瞧了个对眼。 他说不出来李瘸子是个什么眼神,或者当时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嗜血的杀神是他家将军。 秦舟自然地转过视线,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秦舟一路引着混战的将士们到了皇宫门口,他现在的样子已经俨然成了一个血人。他抬头,正好和站在不远处却又仿佛离他有天涯海角的无我对上眼。 僧人身处屠戮的战场中,却依旧是那样一副平静温和的样子,他让秦舟有一丝松懈。 秦舟恍然了一瞬,又马上回过神来,他对着僧人的方向冷下了脸,眼里闪过杀意。 他拿下了背在身上的弓,搭上箭,拉开,对准了僧人。 僧人不为所动,他只和秦舟对视着,这一刻,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周围安静得能让秦舟听见自己的心跳。原来从挽弓射箭的方向去看无我,也依旧会让他心动。 最后,秦舟还是松开了扣弦的那只手,他听到了那只箭锐利的破风声,然后他看见了无我突然变化的神色。 他低头,原来射出的不只是自己的箭。 秦舟冲无我弯了弯眼角,倒了下去。失去意识的瞬间,他问自己,够了吗?够了,接下来交给谢饶就好,他终于可以从无尽的仇恨中解脱出来。 甘心么?想必也是甘心的,只是最后一面,让他还是有些放不下那人。 他似乎在朦胧中,又看见了无我站在他面前,他颈项上挂的那串长长的佛珠的穗子垂下来,在自己眼前晃着。 谢饶赶到时,连秦舟的尸体都已经找不到了,不知是不是被谁丢在了角落。他一面派人去找,一面继续担起了指挥的大梁。 在他焦头烂额时,陈懿却独自从皇宫里走了出来。他确实端得一副颇具龙威的样子,周围的人居然都不敢上前动他。 陈懿只对着谢饶客客气气的道:“您就是现在那月的掌权人吧,不妨赏个脸歇一歇,与朕聊聊?” 谢饶莫名其妙看他一眼:“陛下认为他们这幅模样,还停得下来吗?” 陈懿摇摇头,笑着说:“您再仔细看看,他们还能撑多久?” 谢饶转头,他终于发现了所有将士们的高度兴奋下的恍惚和力竭,他冷静了下来。 陈懿又道:“您再看看,我们各自损失了多少人?” 陈国将士们的血,几乎流了满街,尸体快要堆成山高,简直惨不忍睹。而那月这边,情况也不比得比陈好,至少一半的尸体,是属于那月人的。 陈懿正色说:“如果我们不停手,难道不会有其他国家闻声而来渔翁得利么?” 谢饶攥了攥拳头,心想遇到这事也不知道秦舟那小子是怎么想的,他自己回忆了一下那月当初被陈侵占的样子,不也和现在如出一辙吗? 半晌,他道:“那陈把那月之前的土地吐出来,且每年向那月进贡,百年内两国不得再起纷争。” 陈懿闻言笑了起来 - 分卷阅读32 ,他道:“您可比秦舟还会谈条件。” 两国依照协定,终于停战退兵。 而谢饶照着秦舟战前所留的话,登基为帝。 他看着重回那月的万里山河,诽腹道:“怎么他什么都料想到了呢。”随即又给面前的几个牌位上了香,“只可惜,他讨回来的江山,他自己却看不到了。” 可就在不远处,正好也有两人在欣赏着这一片绵延不断的锦绣山河。 那穿着并不起眼的布衣,带着斗笠的人,拉了拉自己身旁同样质朴的黄衣僧人,道:“是时候走了。” 此去一行,与你共览人间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其实比我料想的还要快一些,我也很猝不及防第一次写几万字的文,一写长的所有毛病都暴露出来了,剧情和文笔都好辣鸡,感觉写不出来能打动人的句子,也没有写出来我心中想象的主角们的完整的样子,但我如约把他写完了,他们已经从我陛下脱离了出来,变得独立了,我也永远喜欢这个完整又不完整的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打动到你们。 休整一下,还有几篇番外,除了主角之外大家还想看谁的故事,评论一下,如果没人我就写自己想写的了。 ☆、番外1 虎子想,他们村来了两个怪人。 虎子是住在村头那一家夫妇的小儿子,他家是开茶肆的,不过做得也还是村里人的生意。他们村子就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典范,哪有外乡人来这里晃。 可是偏偏就来了两个 他偷偷瞧过他们,一个是个和尚,光头亮锃锃的,虎子觉得像是一个被剥掉壳的鸡蛋,每次看见都有些饿,不过还好那和尚经常带着帽子,不然得馋倒多少小孩。 娘亲跟他讲过,和尚是通智慧、慈悲的大和尚,和尚为他们村祈福,是个好人,对他要礼貌一点。 虽然虎子不太懂娘亲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看那和尚慈眉善目的,虎子也愿意同他亲近。 不过另外一个人嘛长得倒是好看,小梅可喜欢他了,说以后也想嫁这样俊的公子,都不知道她这些话是学的哪家姐姐的,但这样虎子就不喜欢他了,因为虎子和小梅是好朋友,好朋友怎么能分开呢? 而且那人天天不务正业,不像他们村的哥哥,每天起早贪黑干农活。他日上三竿才起,起来就去找和尚玩,如果和尚忙他就来逗虎子和虎子的朋友们,有时候把他们逗得哈哈笑,有时候又把他们惹哭。 虽然虎子嘴上说着不喜欢那人,但每天还是和小伙伴一起蹲在他家的窗沿下等着那人醒过来。 奇怪的是今日他居然还赖床,和尚也没有出门,就坐在床沿同他说话。 只见他裹着被子艰难地挪动了两下身体,把下巴抵在和尚的大腿上,说了句什么,和尚就赶开他,起身去端了桌上的糕点走过来放在窗外的小台子上,然后关上了窗子。 虎子和小伙伴们面面相觑,半晌拿光了盘子里的点心,一哄而散了。 而屋内,秦舟终于可以掀开被子,露出一身斑驳的痕迹。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跟无我抱怨:“秃驴,你昨晚欺人太甚。” 无我但笑不语,伸出手理了理秦舟睡得乱做一团的头发。指腹温柔地划过头皮的感觉让他微微眯了眯眼,不过他还在顽强的做着抗争。 “我只是稍微喝多了点酒,你这惩罚太过分了。” 无我忍不住开口辩驳:“你主动凑上来的。” 秦舟狡黠的看着他:“出家之人这点定力都没有,还赖在我头上,和尚,你愈发厚颜无耻了。” “近墨者黑。” 秦舟听他这话,撑起身子攀住他脖颈就对着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咬了上去。叼着人家的唇含糊地说: “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罢了。” 无我露出明显的笑意:“你也是。” 想先前他看到秦舟胸口穿过那一箭时,他感受到了自己的佛心动摇,接下来他居然不管不顾的用了藏经阁的秘法,把秦舟救活。 秦舟终于再次睁开眼时,两人对视了良久,不知是谁先动的,四瓣唇吻在了一起。只要风不停下来,悸动也许在每一个呼吸之间。 “我当时以为我会就这样死了。”秦舟有些喘,也许是太过沉迷声色犬马? 没有人不喜欢掌握权利,陈懿也是。 但是这最高位坐久了,总生出一点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来。 可堂下的那群愚忠的老臣却不会察言观色,他们总是有操不完的心。军事操心完了又议论政事,政事高谈阔论一番又转头看向了皇帝的私事。 “陛下,您也年过而立,再不立后,如何给天下做表范?” 陈懿本就郁郁寡欢,再在他耳边提这些繁琐的事,他便不耐烦的退了朝。 “历代皇帝都是孤家寡人么?”陈懿还是忍不住,问了近来在他这较得宠的侍从。因为有眼力,一张嘴也挺让人舒坦故而得宠的侍从,也看出了陈懿的症结所在。他并未抬头打量陈懿的神色,只道:“历代皇上都有佳人常伴左右,亦有子孙后代绵绵无尽,自然不孤独。陛下这段时间不太得志,约摸也是缺了个嘘寒问暖的人,不如您就依各位大臣们所说,选个皇后罢。” 这皇后,哪是给他自己选的?陈懿暗自郁结,但寂寞久了,也有些急切,就随口应下了。 反正这些也不用陈懿去操心,他只需要做好他的本职,其他都交由那些大臣就好。不过还好他们也给了他这个皇帝一点微薄的面子,给他看了选定的皇后的画像,他们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面若桃李,眉目之间光华流转,朱唇贝齿,出身高贵,教养也是一等一的好。 陈懿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就点点头。 到了大典那一天,陈懿终于实实在在看见了他不似凡人的皇后。她羞红了一张脸,又偷偷抬头看他,眼里都是说不清的情意,确实很美。 可陈懿却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想想那一瞬的不自然,也许是庄重的仪式感带给他的。 他和他的皇后之间的相处从相敬如宾,也慢慢变成了自然而然的关心和叮嘱,他感觉比起夫妻,更像多年的老友。 皇后在夏天时喜欢到花园 - 分卷阅读33 的亭子里去纳凉,可那里蚊虫也多,每次移动都要带上一群人,帮她拿扇子拿熏香拿点心。 当她趴在沁凉的石桌上,为了蚊子咬起的一个小包叼着点心嘟嘟嚷嚷的样子终于让陈懿有了一点熟悉感,他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总在他身边打转的身影。 于是他开始频繁的回忆起往事,当他在书房伏案写作时,因为太过投入猛的脱离后对于周围的恍然,让他以为他的弟弟还会在旁边眨巴着又大又圆的眼睛,努力装作看得懂的样子,而姜文瑜还会认真点评他写的东西,时而点头露出笑容,时而一针见血指出他的劣势。 他大概能理解一点当时秦舟的感情了。可他只在原地踌躇了半晌,就放下纸笔,打算去看看皇后在外面大呼小叫着让他来欣赏的小小的景色。 他陈懿做出的决定,从没有过后悔一说。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字数就比较放飞了。 想了想,还是到这里就结束吧(其实是不知道写谁了。那么就正式完结啦!我会继续努力的,我们下一本见!如果大家还有兴趣的话请移步长佩,地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