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寝室(第三部)鬼铃》 分卷阅读1 《女生寝室3:鬼铃》 作者:沈醉天 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 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舒婷 1 2006年8月8日,深夜。 从谐音来看,这是一个很吉利的日子。但在那些上了年龄的老人眼里,这个日子却有些特别——农历七月十五,传统的鬼节。老皇历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宜嫁娶、祭祀、祈福、求嗣,忌行丧、安葬、出行。 传说,鬼节这晚,地府大赦,鬼门大开,孤魂野鬼们蜂拥而出,游历人间。 所以,这天晚上,南江医学院的校园里格外的清静。以前,黑夜的帷幕还没有完全降落,校园的各个角落里早就坐满了学生情侣,牵手、拥抱、亲吻,用一些简单的爱抚动作来满足各自对性与爱的幻想。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却没有人敢造次。几千年来的禁忌,在人们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没有必要,谁也不愿意在鬼节这晚外出。 苏舒在熄灯哨响了没多久就睡着了。不但是她,寝室里的其她三个女生都早早地睡着了。这个夜晚有点反常,一向喧嚣的女生宿舍里竟然听不到女生打闹的尖叫声,寂静得过分。 不知过了多久,苏舒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惊醒。 死一般寂静的黑夜,铃声显得特别诡异,仿佛一个韶华已逝的女人在尖叫、嘶喊、捶打,音量并不大,却特别尖锐刺耳,迅速弥漫了这个女生寝室的所有空间,一下子就攫住了苏舒的心脏,让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苏舒感到一阵恶心,似乎想要呕吐——她从来没有听到如此难听的铃声。奇怪的是,铃声却仿佛是从她的手机上发出来的。她记得很清楚,她的手机铃声是胡杨林的《香水有毒》,那是一首柔情似水的流行歌曲,怎么会变成这么难听的可怕声音? 苏舒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窗外,一轮孤月,几点繁星,忽隐忽现。夜风乍起,虽然还是八月,却已经有了几丝秋风的寒意。 铃声还在继续,旋律非但没有衰竭,反而更加激烈起来,一个高调紧接着一个高调,绵绵不绝。苏舒伸出手,在床边摸索了一会,很快就摸到了她那个粉红色的诺基亚手机。手机是那种可爱型的,配了条晶莹剔透的红色水晶链,在黑夜中散发着淡淡的浅蓝色荧光。 铃声果然是从她手机里发出来的。 苏舒不再迟疑,掀开翻盖,看了眼来电显示,“138xxx71724”,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苏舒对着手机发呆,想了一会,始终想不起这个号码的主人。这么晚,谁会打电话给她呢? 奇怪的是,铃声竟然没有一点停止的意思。按理说,手机响了一会,没人接听会自动停止。难道,那个人一直在拨打?看来,她不接听这个电话,铃声会一直响下去。 苏舒小心翼翼地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聆听。 什么都没有听到,除了若有若无的风声。 苏舒忍不住了:“喂?” 依然没人说话,却开始有声音了——又是一阵铃声。 只是,这次的铃声,特别的悦耳,仿佛清泉叮咚,简单而纯粹,极为空灵,没有一点杂音。苏舒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好听的铃声,情不自禁地陶醉其中,心旷神怡,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随着铃声盈盈起舞。 不知不觉中,苏舒所有的精神都贯注在手机里的铃声中,连心跳都随着铃声的旋律而起伏跃动着。 但是,铃声却渐渐地加快了,泉水堆积在一起,变成了明快的小溪,唱着欢歌明快地流淌。苏舒的心跳开始加速,如小鹿般“砰砰”直跳。她猛然一惊,额头沁出些冷汗,这铃声,怎么这么诡异? 可没等苏舒想明白,小溪就汇集成了河流,浩浩荡荡,奔腾翻滚。苏舒的心跳益发急促了,仿佛炸雷般一声声冲击着苏舒的耳膜,振聋发聩。苏舒急了,这时,她才意识到,手机里的铃声比魔鬼更可怕。 她想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起变得僵硬起来,竟然不听从她大脑神经发出的指令。铃声还在翻江倒海般折腾,苏舒的身体蜷缩了起来,仿佛一只正在解剖中的青蛙,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肢体却不时神经质般地抽搐一下。 这是什么铃声? 苏舒急了,集中所有的精神和气力,猛然发声喊,终于挥动了拿着手机的右手,将手机扔出去了。 粉红色的诺基亚手机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可怕的铃声戛然而止。苏舒松了口气,躺在床上,筋疲力尽,大口大口地喘气。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舒怔怔地望着地上的手机,神情恍惚。过了好半天,她才勉强恢复过来。 刚才所发生的,是一场梦?还是她的幻觉? 诺基亚手机的质量就是好,摔得这么重一点事都没有。浅蓝色的荧光仍然不紧不慢地亮着,忽明忽灭,颇有节奏。 苏舒光着脚丫子爬起床,捡起手机,仔细地端详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一阵夜风拂过,苏舒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钻回了毯子里。 翻看手机里储存的已接听电话,都是同学朋友打来的,没有看到印象中的那个陌生电话。 也许,真的只是一场梦。 苏舒悬着的一颗心慢慢放下。但是,她却始终没办法真正放下。刚才发生的一切,记忆犹新,那么真实,怎么可能是一场梦?酸楚疲惫的身体似乎也在提示着她什么。 苏舒头晕脑胀,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索性把手机关了,安心睡觉。但她才闭上眼,就听到一阵古怪的笑声,女人恶毒仇恨的笑声,尖着嗓子,一个劲地笑,笑得苏舒毛骨悚然,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她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看到那个本已经关了的手机竟然是开着的,颤动着发出女人的笑声。这哪里还是个手机,分明是个吃人的怪物! 苏舒睁大了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着,惊恐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手机变得如此可怕! 这次,她吸取了教训,双手堵住耳朵,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去触摸那个手机了。然后,她放声大叫:“救命!” 随着苏舒的叫声,寝室的灯亮了。小妖揉着眼睛问:“苏舒,你又做噩梦了?” “我没……” “没做噩梦叫什么救命?难道是春梦?梦到有人要调戏你?”上铺的沈嘉月不怀好意地探头探脑。 “我刚才听到……”苏舒突然停住嘴,望着床上的手机,说不出话来。不知什么时候,手机恢复了正常,屏幕乌黑的躺在床上,明显关了机,寂静无声。 “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星星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继续睡。 小妖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熄了灯。 黑暗与寂静再度统治了这个女生寝室。没过多久,她们三个又睡着了。只有苏舒,心有余悸,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寝室里阴风阵阵,全身莫名地直冒冷气,即使把毛毯裹得再紧也抵挡不了那种寒气。 今夜,鬼节,百鬼夜行,忌出行。 2 窗外,一轮冷月无声的悬在半空,灰白的月光将南江医学院的校园映得影影绰绰,仿佛置身于陈旧的黑白电影中,让人无端地涌出许多惘然。 从窗棂的缝隙中眺望过去,在教师宿舍那边的小径边上,一些高矮不一的模糊影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蹲或站,燃烧冥钱,灰烬随风而起,仿佛有灵性般盘旋着、飞舞着,消失在苍茫的黑夜中。 苏舒看了一会,心里不知为什么渐渐沉重起来,一股深入骨髓的凄凉铺开盖地湮没了她。她刚到十八岁,正是少年心事当拿云的年龄,却总是多愁善感,飞花落叶都能让她心生阴霾, 分卷阅读2 自哀自怜好半天。 如果没有爱,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苏舒突然好怀念外婆的温暖手掌,如果能回到从前,她宁可舍弃一切,永远做一个长不大的疯丫头永远陪在外婆身边。可外婆终于离她而去,去了另一个未知的世界,没有温度、没有颜色、没有情感的另一个世界。 鼻子有些发酸,眼前一片朦胧,强忍了许久,温热的液体终于还是缓缓滑出来。苏舒紧了紧毛毯,心里空落落的,任孤独的灵魂在悲伤的音乐中翩翩独舞。 迷迷糊糊中,苏舒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 只是“似乎”睡着了,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睡着了没有。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很清晰,和平常清醒时一模一样。但是——但是,她没办法让自己的身体听从她的意识。 眼睛,无论如何都睁不开。哪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没有办法让自己看清身边的事物。但是,她又分明“看”见了某些东西,模模糊糊,影影绰绰,没有色彩,没有规格,仿佛只是一些零乱的碎片,却依然可以感觉出是她沉睡的寝室。 她想说话,可没办法能说出来。她侧耳倾听,却什么也听不到。她的手、她的脚、她的头、她的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都不听从她的使唤了。 身体,似乎是被什么压住了,僵硬如铁,纹丝不动。胸口,闷的很,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了,连呼吸都没难以坚持。但奇怪的是,即使她没怎么呼吸,也不会感到窒息。是的,没错,苏舒清楚的体会到,自己竟然可以完全不需要呼吸。她似乎有了两个身体,一个是躺在床上僵硬无法动弹的身体,另一个则是她感觉到的身体,从原来的身体中脱离出来,仿佛是一个毫无重量的影子,又或者是一团飘浮在空气中的气体,身不由己地飘来飘去。 难道,这就是死亡后的感觉?自己已经死了?苏舒悲伤地想。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有多少痛苦,只是有点惘然若失。她不甘心,她还没享受到人世间的情与爱,她还没有感受到婚姻与天伦之乐,怎么能就这样离去?何况,如果真的死了,真的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却如此无序、冷漠、寂静,连找个可以交流的灵魂都没有,那岂不是更惨? 绝对不可以就这样离去!苏舒也不知哪来的勇气,集中所有的意志,想要让自己飘浮的身体回到那个实质的身体中。她能感觉到自己实质的身体还躺在床上,僵硬而冰冷,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让身体听从指令稍微动一下。感觉就像——就像她的思想与那个身体完全隔离了。 不会的,自己不会就这样死去!苏舒累极了,一边休息一边思索对策。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是睡着了,怎么可能会死呢?如果没死,那么又如何解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呢? 苏舒的思绪百转千回,突然间灵光乍现,脑海里浮出一个故老相传的词语——“鬼压床”。今夜是鬼节,鬼门大开,百鬼夜行。难道,自己的身体真的被孤魂野鬼压住了?听说,很多人都有“鬼压床”的经历,像她这样挣扎在生存与死亡边缘。 苏舒壮着胆子给自己打气,不怕、不怕,没事的,那么多遇到“鬼压床”的人还不是醒来了?想到这,苏舒稍稍安心了些,再次集中意志力来呼唤自己的身体。只是,这次,她改变了策略,不再胡乱用力,而是把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在自己的眼皮中——只要睁开了眼,自己就醒过来,一切都会消失! 睁开、睁开、睁开!苏舒抛掉一切杂念,拼命地给眼皮下命令。一次、两次、三次……不知尝试了多少次,苏舒眼珠一转,眼皮拉开,竟然真的醒过来了。 醒来后的苏舒筋疲力尽,仿佛死过去一样,瘫软无力。八月天,正是酷热的时候,苏舒却浑身冷汗,心虚气短。 苏舒喘着粗气,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幸好,只是有些疲惫,还是听从她神经中枢发出的指令的。刚才那场梦魇,苏舒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惊肉跳。 她转动身体,换个姿势睡觉,从平躺变成侧卧。听说,逃避的“鬼压床”最好办法是换个睡眠的姿势。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现在,苏舒正对着寝室的窗户,八月的夜风断断续续地从这里侵袭进来,带来几许清凉。苏舒不喜欢开着窗户睡觉,她总担心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溜进来,比如盗贼。从小,她就是一个胆小的女生,害怕一切陌生人,更别说是那种作奸犯科的小偷与强盗了。在她的记忆中,她睡得最安心的时候是童年外婆的怀抱里。 但寝室里的其她三个女生却坚持要开着窗户睡觉,说这样通风,健康。三比一,苏舒只有让步。结果,自从她来到南江医学院读书后,每晚睡觉时总是疑神疑鬼,休息得很不好。苏舒一度怀疑自己患上了神经衰弱症,想抽时间去医院里做个检查,却一直没抽出时间。 起风了。先是微风,徐徐而至;然后风加大了,迎面扑来;接着是狂风,呼啸席卷。今天的天气也有些怪,昨天立秋,公历却只是八月初,正是酷暑难耐的时候,不知怎的竟然变得如此阴沉。没有固定好的玻璃窗在狂风的肆虐下野蛮撞击着,“咣铛”直响。 苏舒跳下床,奋力关好玻璃窗。风狂,明月却依旧,灰白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投入寝室,映出淡淡的人影。苏舒刚松口气,突然间看到玻璃窗上的人影,刹那间整个身体都僵硬住了,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来,玻璃上反射的应该是她的容颜。可是,现在,她所看到的,竟然是一颗极为恐怖的头颅。她看得清清楚楚,这颗头颅下面,根本就没有连着任何肌体。头颅上面,披着乱糟糟的长发,遮住了面容的大部分。裸露着的一双耳朵,竟然血一样鲜艳的红色。这个颅头,嵌在玻璃中,就这样一直盯着苏舒,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苏舒头皮发麻,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脑门,两腿软绵绵的,腿肚子直打颤。 忽然,有风吹过,扬起头颅前面的长发,露出她那张神秘恐怖的脸。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鼻子被削去了,只留下两个空洞洞的鼻孔,渗着暗红色的血丝,里面的肉块与骨头清晰可见,随着头颅的摆动微微颤动着。一双眼睛,竟然没有瞳孔,完全变成死鱼肚一般的惨白色,幽幽地盯着苏舒。嘴,紧紧抿着。不对,不是抿着,而是上嘴唇与下嘴唇都被缝在了一起,根本就没办法打开。 3 苏舒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两只清澈的大眼睛惊恐地抽搐着,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如果不是两只手在后退过程中本能地扶到了床头,她早就瘫软到地上去了。这怎么可能?按照物理学中光学的定理,玻璃里面反射出来的应该是她自己的容颜。难道,她的真实容颜竟然是这副模样? 不,不是的。苏舒有种奇怪的感觉,玻璃里面的那个可怕头颅和她没有一点关系,绝对不可能是她自己的。这是一种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主观感觉,却往往正确。既然不是她,这个可怕的头颅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玻璃里面? 喉咙里渗透出一些苦涩的液体,肾上腺紧急收缩,苏舒在巨大的恐惧中勉强保持着镇定,眼睛一下都不敢眨,生怕会有什么灾难性的事情突然降临在她身上。 她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果然,没过多久,苏舒听到一阵“吱咯咯”的刺耳摩擦声,似乎就是从玻璃里面发出来的。那个头颅,竟然要从玻璃里钻出来!面容被散乱飘扬的长发半遮半掩,狠毒的眼神隐藏着凌厉的杀气,依然越过空间的距离穿透了苏舒的眼睛。眼神一阵刺痛,仿佛被锋芒毕露的银针扎了一般,寒意浸骨。 苏舒张了张口尖声大叫,但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到。眼前一片金星乱舞,差点就要晕过去。等她的视线再度清晰时,那个可怕 分卷阅读3 的头颅正从玻璃中缓缓探出来,硬生生地将玻璃拱成弧形。 头颅奋力往外冲突了几下,没有成功。“吱咯咯”的声音陡然停止了,拱成弧形的玻璃也不再弯曲,一切都停下来了。头颅在养精蓄锐,固定在那里凝视着苏舒。苏舒打了个哆嗦,不敢看却又不得不盯着头颅看。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嘴唇上密密麻麻的针孔,上面渗出了点点血珠。 过了一会,头颅又开始发力,渐渐冲破玻璃的阻隔,一点点地往外钻。苏舒眼睁睁地看着,动都不敢动一下。终于,“砰”的一声,那块玻璃碎裂了,头颅的整个部分都从玻璃里钻出来了,兴奋地摇了摇头,长长的乱发益发显得诡异。然后,它徐徐飞到苏舒面前,几乎就要顶着苏舒的鼻子,冷冷地对视着。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 心跳加速,全身疲软,苏舒站都站不住了,纤细的身体颤栗不止。她的两只手,也越来越没有力气,以至于靠在床沿上都无法支撑她身体的重量。她实在忍不住了,软软地瘫倒在自己的床铺上,随手扯过毛毯,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如果不是求生的本能支撑着她的信念,她早就晕过去了。她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残酷的现实,但无论如何,她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那个头颅似乎看穿了苏舒的心事,冷冷地笑了——如果那还能算是笑的话。苏舒只看到,那个头颅的脸颊上有几块脸皮轻轻扯动,仿佛死水微澜轻轻荡漾了一下。嘴唇,依然是紧紧抿着,上面的血珠因为刚才的笑容而变得更加鲜艳茁壮了。 然后,那个头颅缓缓上升,飞出了苏舒的视线,飞到了沈嘉月的床铺上。苏舒不敢妄动,不敢乱叫,呆若木鸡地躺在那里。女生寝室里,又开始寂静了,远远传来不知名的秋虫鸣叫。苏舒等了一会,没听到什么响动,壮着胆子站起来,偷眼向沈嘉月的床铺窥视。 沈嘉月睡得正熟,苗条的身体自然地卷起,散发着妙龄少女特有的淡淡香气,对着窗外侧卧。苏舒没有看到沈嘉月的脸,她的脸被一个乱发飞扬的后脑勺挡住了。 是那个恐怖头颅的后脑勺!苏舒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个头颅竟然在慢慢地嵌进沈嘉月的脸。它嵌得很小心很缓慢,似乎怕惊醒沈嘉月。 苏舒想起了平常看的那些恐怖电影,这就是传说中的“鬼上身”?她想救沈嘉月,却又怕救了沈嘉月后自己却惹祸上身。犹豫不决中,那个头颅竟然完全嵌进去了。苏舒伸出手去,想推醒沈嘉月。就在这一刹那间,沈嘉月的脸突然变了模样,变成那个恐怖头颅的模样,恶狠狠地瞪着苏舒,仿佛一道凝结了千年的冰柱陡然射进苏舒的眼中,彻骨的寒气从眼睛里直透全身。一直绷紧神经强自支撑的苏舒再也坚持不住了,还没来得及尖叫,整个人就晕过去了,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一道黎明的曙光穿透窗户的玻璃射进了这个女生寝室。旭日初升,朝霞满天,南江医学院里一片鸟语花香,女生宿舍又开始热闹起来。 苏舒醒来时,发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她揉了揉眼睛,对着上铺的床板,陷入了沉思。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历历在目,大白天的想起来都感到心悸。 “奇怪……”苏舒低声喃喃自语。 “奇怪什么?”沈嘉月从上铺蹦下来,活蹦爱跳的她就像一只小白兔,做什么事情都是风风火火的,没有一点女生的矜持温柔。倒也怪,她这种性格,居然还在学校大受欢迎,居然有很多男生称赞她很可爱,喜欢和她交往。 “没什么……”苏舒好奇地盯着沈嘉月左看右,看得沈嘉月都有些不好意思。 “干什么啊,这样色眯眯地看着我,是不是春心荡漾想找老公了?嗯,我就勉为其难,当你的老公好了!来,好老婆,啵一个!”沈嘉月作势要亲苏舒。 “去你的!你才春心荡漾呢!”苏舒推开沈嘉月。这个寝室里,只有她和沈嘉月没有男朋友。 “来嘛,爱妃,不要害羞!”沈嘉月不依不饶,“昨晚,还是朕抱你上床的呢!” 苏舒怔了怔:“你抱我上床的?” “是啊,我昨晚半夜醒来,看到你睡在地上。这么大的人,睡觉都睡不好,翻到了地上。幸好你的床铺矮,不然,肯定摔疼你。我抱你上床时,你睡得正香,叫都叫不醒。还好爱妃的身体够苗条,如果再重一点,朕就抱不动了。” 这回,苏舒是彻底愣住了。照沈嘉月这么说,昨天自己真的是晕倒在地上。那昨晚发生的事情,真的不是做梦。怪不得自己总觉得身临其境不像是做梦,原来,昨晚发生的那些可怕的事情,都是真实的。那接下来…… 苏舒不敢想下去了。金黄色的阳光笼罩在苏舒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总觉得身边阴风阵阵,凉气四溢。苏舒转过脸望向窗户上的玻璃,其中有一块竟然真的破裂了。 沈嘉月还在身边张着嘴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但苏舒已完全听不见了。苏舒看到,沈嘉月的人影淡淡地反射在其它的玻璃上,那里面呈现出来的身体是沈嘉月的,可面容却是昨天所看到的那个可怕头颅的,没有瞳孔的惨白色眼睛正幽幽地望着她,皮笑肉不笑,掩饰不住的得意之情。 4 小妖察觉到苏舒的异样,轻轻地推了她一下:“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苏舒回过神来,再看玻璃里面的人影,依稀是沈嘉月的模样。 小妖语重心长地说:“苏舒,你是不是想事情想得太多了?你太孤单了,老是这样魂不守舍。我看,还是找个男朋友谈谈恋爱,享受下爱情的滋味,这样才会幸福快乐些。” “是吗?”苏舒故作沉思状,“嗯,你说得有道理。只是,我是学你呢,还是学星星?” 小妖长得并不特别漂亮,笑起来却很甜,两颊露出淡淡的酒窝,黑宝石般明亮的双眸流露出万种风情,仿佛邻家女孩般,特别的妩媚。她的一颦一笑,牵动着许多男生的心,让他们彻夜难眠骨头发酥。入学才一年,追她的男生排成长队,从星期一到星期天,陪在她身边的男生几乎没有重复的,好整天为选谁来陪她打发时间而苦恼。用小妖的话来说,我这么年轻,当然要多认识几个优秀的男生,好从中挑选一个最优秀的来陪伴终生。 星星则不同,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生。所有看过的星星的人,无论是男是女,都会油然而生一股怜爱之情,想把她拥入怀中好好宠爱。娇气、温柔、文雅,活脱脱一个古典美女的形象。和小妖不同的是,星星对医学院所有的男生一概不理睬——除了那个叫秦渔的幸运儿。秦渔既没有帅气逼人的长相也没有傲世不俗的才华,在南江医学院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他能成为星星的男友,也许只因为他和星星青梅竹马,近水楼台先得月。 小妖嬉皮笑脸:“当然是学我,学星星那个傻瓜做什么。我这里有很多优秀男生备选,你需要的话我帮你参考参考。” 苏舒没心思和小妖开玩笑:“那些就留给你自己慢慢选吧。今天有什么安排没有?是不是又和哪位帅哥去逛街?” 现在是暑假,南江医学院里的大多数学生都回家了,苏舒她们四人却各有各的原因还住在女生寝室里。平常,天一亮,大家各行其是,难得在一起集体活动。 小妖眼珠子转了转,望着一直没有说话捧着本《唐诗》看得入神的星星:“我倒无所谓,想要帅哥陪哪天都可以。倒是星星。咳咳……” 星星听到别人叫她,还没有完全从唐诗的情绪中跳出来,有些惘然:“叫我做什么?” 沈嘉月一声不响地走过来,伸手夺过星星手中的《唐诗》,怪声怪气地朗读:“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说星星同学啊,怎么还看这种伤心情诗?你能 分卷阅读4 体会到诗中的意境吗?要知道,你现在可是生活在比蜜还甜的幸福日子里。” 星星撇了撇嘴:“难道你们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成天没事就知道欺负我!” “我哪敢欺负星星美女?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可是有点怕你那位。” “什么你那位她那位的?说话这么损,小心没人要嫁不出去。” 沈嘉月吐了吐舌头:“呜呜……天啊……苍天啊……我不过是拿了别人一本书,就被人下了这么恶毒的诅咒,还有天理吗?” 看到沈嘉月的怪模怪样,苏舒的心情略微好了些,心里虽然还是沉甸甸的,总算能把那些疑团暂时抛到一边。 小妖在一旁推波助澜:“月月,你不能怪人家,要知道,那本书可是人家白马王子的,要是有个小小的损坏,你可赔不起。” 星星哭笑不得:“好了好了,算了怕了你们。到底有什么事,你们就明说吧。” 沈嘉月最近闲得无聊,有心把大家凑到一起:“我建议,今天我们四个女生集体活动,一起去逛南江郊区的西山万寿宫。听说,那里是当年许真人修炼的地方,是传说中的神仙福地。如果心诚的话,可以延年益寿哦。” 苏舒第一个响应:“我同意。” 小妖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好吧。” 只有星星,期期艾艾,看着其她三个女生,面露难色。 沈嘉月不乐意了:“怎么了?秦渔就那么好?离开一天都舍不得?” 小妖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星星同学,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还有一句是怎么说的,哦,对了,小别胜新婚。” “去!谁新婚了!没个正经。”星星经不起两人在旁一唱一和,“好吧,我本来和他说好一起去湖滨影视看黎明的《小城故事》。” “那么老的片子,也只有你和他才有兴趣看。真要看的话,我从网络上下载一个给你们看就是了。”沈嘉月怕星星反悔,干脆把她的后路也堵住。 事已至此,星星也只好随大流。四人洗脸漱口后,一起走出女生宿舍。在女生宿舍区的铁门处,秦渔正提着几个饭盒站在那里。不用猜,肯定是给星星准备的早餐。 八月的阳光,热潮汹涌,秦渔站在那里,额头上全是汗。虽然是暑假,但南江医学院的管理员们却不放假,女生宿舍一向是南江医学院的重点禁区,他也只能站在这里等星星了。 沈嘉月笑兮兮地迎上去,一点都不拘束:“秦渔,这么好,又送早餐给我们星星?累了吧,来,擦擦,东西我来拿。” 没等秦渔明白过来,沈嘉月伸手就把饭盒提过来,放在石桌上,一一打开:“没看出来,秦渔还真是个细心体贴的好同学。酸奶、鸡蛋、馒头、包子、苹果,真丰富啊。” 星星脸皮薄,耳根子都红了,狠狠地瞪了一眼秦渔。 秦渔知道这些人不能得罪,陪着笑脸:“我不知道你们都在,要知道的话,就多买几份。” “现在知道我们都在了,是不是?” 秦渔脑筋转得也快:“是的是的,如果各位美女不嫌弃的话,就由我来做东,请各位赏光小撮一顿。” “赏光、赏光,怎么不赏光呢?你们说是不是?秦渔同学,前面带路吧。”沈嘉月挥了挥手,仿佛宫中娘娘使唤太监一般。 秦渔无法,对星星苦笑一声,一个人走在前面,四个女生跟在后面。没走几步,星星加快脚步,走到秦渔身后,故意踢秦渔的鞋后跟。 秦渔不敢做声,知道星星满,加快脚步,远远地把四个女生抛在后面。 苏舒看着这对小情侣,心中好笑。想到自己孤苦无依,又有些落寞。 谁也没想到,走出校门时,差点发生意外。原来,在校门的道路旁,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体形巨大的杂种警犬,趴在那里,瞪着凶恶的眼睛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发一声。不知为什么,看到苏舒她们走过来,突然放声大叫,站直了身子,对着女生们张牙舞爪,似乎随时会扑过来,把苏舒她们一个个吓得花容失声。 秦渔听到狗吠声,连忙赶回来,捡起石块,护着女生们,慢慢地后撤。此时,苏舒惊奇地发现,那只杂种警犬竟然是一直望着沈嘉月大叫,看上去虽然穷凶极恶,其实是在掩饰它的胆怯,眼神里分明充满了害怕与恐慌。果然,女生们没走多远,那只杂种警犬停止了叫声,竟然夹着尾巴反方向迅速逃跑了。 5 出了医学院,秦渔本想带女生们去“好口福”中餐店,沈嘉月却坚决反对,别出心裁地提议去肯德基。结果可想而知,秦渔被女生们狠狠地宰了一次,一个月的生活费报销了。结账后,秦渔还想拉着星星去过二人世界,被沈嘉月和小妖严辞拒绝了。 “怎么了?不是说好的一起去湖滨影院看电影吗?票都买好了……”秦渔不乐意了,脸色有些难看。 “我……”星星看了看女生们,欲言又止。 沈嘉月不给星星反悔的机会:“今天是寝室的集体活动日,我们早就约好了一起去西山万寿宫游玩。电影有的是机会看。” 小妖笑容可掬:“是啊,秦渔啊,你不会管得那么紧吧。星星和我们出去玩,不会也要你批准吧。” 星星咬了咬嘴唇:“秦渔,我们下次再去看。我今天要陪她们去西山万寿宫。” 秦渔有些不甘心:“那……我陪你们一起去西山万寿宫,总可以吧。” “不行,不行,这是我们寝室的集体活动,说好了的,只能是我们寝室的人去。你想想,你一个男生,和我们四个女生走在一起,多尴尬。”沈嘉月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小妖随声附和:“是啊,如果你和我们在一起,这气氛,呵呵,我就不多说了。秦渔同学啊,我看你还是放星星一天假吧。” 不得已,秦渔只好恨恨告别。临走时,反复叮嘱星星,旅途中需要小心的事宜。如果不是沈嘉月在旁骂他婆婆妈妈不像男人,真不知他要和星星说多久才会结束。 女生们总算一起坐上了去西山万寿宫的公共汽车。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了目的地。下了车,一座古老小镇屹立在面前,镇门的横匾上赫然写着“西山”两个描金大字。走进去不过几百米就到了西山万寿宫。这是纪念晋代著名道教人物许真君而修建的一座宫殿,环山绕水,青翠秀丽,是江南一带的道家名迹。 许真君原名许逊,字敬之,祖父、父亲都是修道之人,自小耳濡目染,于天文、地理、阴阳、等道学皆有所涉猎。曾当过县令,居官清廉,大举废除苛政,名望远播。后因局势动荡弃官回归故里,隐居于南江市郊潜心修道。许逊精于医道,经常免费为百姓治病,深受百姓爱戴。相传,南江地区以前曾有一条蛟龙,翻江倒海,残害乡邻。许逊运用道家神通擒住蛟龙,铸铁柱锁住镇于八角井底。此后,南江地区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许逊一直活到136岁时携带全家四十二口以及鸡、鸭、犬、羊等“拔宅飞升”。这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典故的出处。每年的农历八月初一,是西山万寿宫的朝觐节,那时聚集了邻近县市的诸多香客,真的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到处是敲锣打鼓声,鞭炮齐鸣,彻夜不绝。 此时不是上香时节,游客不多。女生们买了门票,信步游览。宫殿里古色古香,炉香缭绕。正殿用的是琉璃瓦,飞檐画栋,金碧辉煌。中央端坐着许真君塑像,英武伟岸,不怒自威。正殿前耸立着几棵参天古柏,苍翠遒劲,四季常青,一派仙风道骨模样。相传最老的一株已有千年之久,为许真君亲手所植。 和其它宗教胜地一样,万寿宫中也备有功德箱,许愿烧香,求签算命。苏舒早就听说万寿宫的签极为灵验,入宝山当然不能空手而回。于是,在火工道 分卷阅读5 人的指点下,苏舒捐了些钱,诚心上香跪拜许真人,求得一支签,捡起来一看,心里一凉,却是下签。签是这样写的:短垣凋敝不关风,吹落残花满地红;自去自来孤燕子,依依如失主人公。 苏舒虽然不能完全看明白签文内容,却也知道不是好话,心里更加郁闷了。 沈嘉月没有心机,没心没肺地问:“苏舒,怎么不去解签?听听道士们怎么说。” 苏舒没理沈嘉月,面无表情地把签插回签筒中:“有什么好听的。想听的话,自己抽支签就是了。” 沈嘉月碰了个软钉子:“抽就抽,我倒要看看,我会抽到什么签。” 沈嘉月抽的还是一支下签:银烛一曲太妖娇,肠断人间紫玉箫;漫向金陵寻故事,啼鸦衰柳自无聊。 “什么签嘛!” 沈嘉月嘟起小嘴,看到“下签”两个字,哪还有什么心情去解签。四处张望了一下,突然拉住小妖:“小妖,你也来抽支签试试。” 小妖耐不过沈嘉月的纠缠,只好随便抽了支签。奇怪的是,小妖抽到的竟然还是下签:路险马羸人行急,失群军卒因相当;滩高风浪船悼破,日暮花残天降霜。 小妖也愣住了。虽然她并不怎么相信抽签,但看到下签,心里总是不舒服。沈嘉月还想叫星星抽。星星才不想因为抽签破坏自己的心情,死活都不肯抽。 沈嘉月一肚子怒气没地方发泄,转眼看到一旁的火工道人,大声叫道:“你这里供的是什么神、拜的是什么仙,我们诚心诚意给它上香进贡,你却拿这些吓人的下签来骗我们!” 火工道人诚惶诚恐:“小姑娘,莫要叫,莫要叫,这可是许真人仙逝飞天之地,得罪了神明,可不是好玩的,会惹祸上身。” “还得罪神明呢,现在是神明得罪了我!不把事情说清楚,就把钱退给我们!” “神明得罪你?哎,小姑娘,怎么会呢!有什么事,过来慢慢说,慢慢说。” 沈嘉月把签筒往桌上重重一放:“你说说,这签是怎么回事?怎么三个人抽到的全是下签?难不成这签筒里放的全是下签?” 火工道人呵呵一笑,把签筒里所有的签都倒出来:“小姑娘,你仔细看看。” 果然,里面的签是上、中、下都有,而且以上签、中签居多,下签相对还要少些。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三个人竟然鬼使神差连续抽到下签。 “会不会是这签有问题?”沈嘉月把自己抽到的下签与其它上签对比,大小、长短、重量都一样,并没有发现异常。 火工道人年逾花甲,精神奕奕,眼神里颇有神采:“小姑娘,我看,你还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吧。抽签算命这种事,真做假时假亦真,也不必太当真了。” 说完,火工道人从自己的身上掏出几十元,递给沈嘉月:“你们刚才抽签的钱,是献给许真人做功德的,不能退的,就由我来还给你们吧。” 沈嘉月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农民模样的火工道人会真的把钱还给她。 火工道人仔细端详四位女生的面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看,各位黑气绕眉,霉星高照,为人行事,还是多加小心才是。” 说罢,也不理女生们,自顾自去烧香磕头,虔诚而神圣。 女生们怏怏而回,各自想着心事,闷闷不乐地回到医学院。谁也没想到,火工道人说的话,当晚就不幸灵验了。 6 吃过晚饭,女生们回到了寝室。立秋了,有着“四大火炉”之称的南江市依然持续高温,女生寝室仿佛一个蒸笼般,到处冒着热气,被阳光照射过的桌椅床被如火一般烫手。女生们打开吊扇和电风扇,使劲地吹,可吹来的风还是热气腾腾的。跑了一天,女生们都出了一身的汗,争先恐后地去洗冷水澡。 苏舒是最后一个洗澡的,出来时,寝室里已经空无一人。星星肯定是被她的男朋友秦渔约走了,小妖自然也不愁没男生找她。最奇怪的是沈嘉月,本来也和她一样在医学院是孤家寡人,现在不知跑哪去了。 苏舒没地方可去,闲得无聊,到星星的桌上寻了本《宋词》,慵懒地躺在床上随手翻看。偶然看到李清照的词: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被深深震撼,苏舒心里一阵酸楚,一行清泪无声地滑落。她真的很羡慕别人,可以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快乐生活,有人爱,有人疼。可她,形单影孤,落寞一生。别人的世界,绚丽多彩,笑声不断。她的世界,却是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机械冷漠。 有人说,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可她却感受不到。有人说,父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可她还是感受不到。如果没有外婆,她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爱这种情感。外婆走了,把对她的爱也带走了,把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也带走了。从此,她陷入了孤独的万丈深渊中。她憎恨孤独,却已经习惯和孤独相伴。 苏舒缓缓地闭上眼睛,仿佛空屋里关上了最后一道门,眼前一片黑暗。这样很好,她喜欢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让别人无法窥视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耳边响起一阵悦耳的铃声。铃声清脆响亮,充满了大自然森林的清新气息,仿佛一个跳跃的灵魂,欢快地歌唱。苏舒的思绪随着铃声轻轻飘浮,尽情地感受音乐的魔力。仿佛荡漾在温暖的大海中,轻盈的身体随着海水微微波动。 可是,铃声渐渐的变了,变得时而粗钝时而尖锐,节奏杂乱无章,音量虽然不大,却是苏舒听到的最难听的噪声。脑袋突然开始沉重起来,耳边仿佛有炸雷在轰鸣不止,整个世界都摇摇晃晃。苏舒掩住了耳朵,想要阻止可怕的声波撞击她的耳膜。但那没用。铃声在左,铃声在右,铃声在上,铃声在下,铃声在前前后后、四面八方甚至就在她的耳朵里响亮。她所能听到的,除了铃声,还是铃声。 苏舒开始疯狂奔跑,但无论她跑到哪里,铃声不依不饶地跟着她。她想呼救,可呼救出来的声音却是铃声。她跺脚、拍手,所发出的声音,依然是铃声。 苏舒绝望了。她仿佛听到铃声在笑:你逃不了的。是的,她逃不了。无论她逃到哪里,恐怖的铃声都阴魂不散地缠着她、折磨着她。 怎么办?如果一直生活在恐怖的铃声中,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苏舒的心跳开始紊乱,苏舒的身体开始抽搐,苏舒的精神开始崩溃。她听到另一个声音在喊:救命!——那是她自己的声音。diyibanzhu.com “救命!”苏舒被噩梦惊醒,猛然坐直了身体。 寝室里空荡荡的,日光灯的镇流器不时发出“吱吱”的电流声。刚才,她看书看得睡着了? 摇了摇头,一切正常。只是一个梦而已?!苏舒抹了把额上冷汗,伸了伸腰。刚才那个构,未免太可怕了。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来。 “我曾经爱过这样一个男人/他说我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我为他保留着那一份天真/关上爱别人的门/也是这个被我深爱的男人/把我变成世上最笨的女人/他说的每句话/我都会当真/他说最爱我的唇……” 苏舒侧着脑袋,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机。那个叫胡杨林的女歌手用她最温柔最甜美的声音来倾述一个最伤感最悲哀的爱情故事,这是怎样的心痛和柔情?曾经有一度,苏舒深深地痴迷于这首流行歌曲中。虽然,她从来没有爱过,也从来没有被爱,但她仿佛从这首流行歌曲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苏 分卷阅读6 舒掀起手机翻盖,看了看号码,138xxx71724,一个有些眼熟的陌生来电。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聆听。 手机里传来一阵“哗哗”的流水声,却没有人说话。 “喂?”苏舒叫了一声。 手机里还是没人说话,倒是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女人的低沉的哼歌声。 苏舒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白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听得很清楚——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 苏舒虽然很少唱歌,但这首歌,她总会在洗澡时情不自禁地哼上几句。每当她心情烦躁时,她总会在没人的地方低声哼起这首歌谣。这首从小就陪伴着她成长的歌谣,成为她心灵深处的一片净土。不管现实中有多么忧伤,只要哼起这首歌谣,她的心境总能回到童年时的欢乐与纯真,仿佛被净化了一般变得一片澄清。 可是,手机里怎么会传来自己哼歌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 是谁打来的电话? 苏舒再次看了下来电显示的号码:138xxx71724。她想起来了,在昨晚,她似乎做了个噩梦,噩梦中接到的电话就是这个号码! 是做梦?还是…… 苏舒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明显地感到一阵疼痛。不是做梦,那是真的了! “你究竟是谁?”苏舒颤抖着嗓音叫了起来。 手机里没有人回答她。“哗哗”的流水声和低沉的哼歌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似乎走到了床边,上床睡觉。手机里沉静了一会,接着传来大门“吱呀呀”地被推开的声音,一个人走了进来,似乎也走到了床边,冷笑了几声,仿佛一只捕食猎物的夜枭怪叫声,笑得苏舒毛骨悚然,直冒冷汗。 7 只要稍微有点判断能力的人都能听出来,那个人的笑声太不正常,充满了恶意。这时的苏舒,已经把手机里那个哼歌的女人当成了自己,不知不觉中深深投入其中。 冷笑过后,那个人突然说了一句话:“真让人流口水啊。” 声音是陌生的,像鸭公嗓一样沙哑,依稀能听出是个女人。苏舒心中搜索了一遍,她所认识的人当中并没有这种声音的。也就是说,这个鸭公嗓的女人和她素未平生,怎么会突然闯进女生寝室,对她意图不轨呢? 真让人流口水啊…… 如果这样的话,是出自一个男人,还可以从性方面去猜测。但是出于一个女人之口,这样的话就特别诡异了。 不知怎的,苏舒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吃。她的脑海里甚至浮现一个可怕的场景:一个面容奇丑状若疯子的女人提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兴味盎然地盯着熟睡中的自己,口水从嘴角中放肆地垂落,贪婪的眼睛中凶光毕露,正思索着从哪里开始下手。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产生这种可怕的联想。吃是人类最原始也最低层的欲望,古今中外的历史中关于人吃人的事件屡见不鲜。但是,在现代文明中,这种令人发指的丑陋恶习早就已经销声匿迹,怎么可能在女生寝室里再度重演? 苏舒屏住了呼吸,握着手机的右手在微微颤动,眼睛慌乱地到处张望。幸好,日光灯是开着的,灯光虽然看上去显得有些阴森森的惨白,却总比恐惧莫名的黑暗要让人安心得多。 鸭公嗓的女人说完那句话后,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沉默半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手机里再度传来声音,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苏舒稍稍松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还没来得及放下,脚步声再次传来,这次是渐行渐近,很快就走回床边。 苏舒心里发急,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为手机中那个睡着的女人担心。然后,她听到一个无比温柔的声音:“苏舒,苏舒,睡着了?” 苏舒心头陡然一震,她听得真切,这个声音,并不是刚才那个鸭公嗓,竟然是她同寝室的沈嘉月! 沈嘉月,怎么会是她? 刚才,那个鸭公嗓去哪了?手机里传来的脚步声从消失到再度响起的时间间隔是那么短,不可能那么巧合地错过了。除非——除非鸭公嗓和沈嘉月就是同一个人! 苏舒突然想起了昨晚记忆中的噩梦。直到现在,她都不能肯定,那究竟是一场噩梦还是现实中真实发生的事情。如果以逻辑思维来推断,那肯定是一场噩梦。但如果以她的亲身感受来推断,那肯定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难道,沈嘉月,真的被“鬼上身”了?想到那个两眼惨白、缝住嘴唇的恐怖鬼头,苏舒四肢发冷,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凝固。 然而,恐怖的不仅仅于此。苏舒几乎可以肯定,那个睡着的女子,就是她自己。而沈嘉月,不,是上了沈嘉月身的那个恐怖鬼头,正在伺机生吞活剥她。至少,在手机里面,传达的信息就是这样的。 手机里面,沈嘉月再叫了两声,看苏舒还是没有反应,冷笑了几声——果然,沈嘉月的冷笑暴露了原形,是那种鸭公嗓的冷笑声。 紧接着,听到沈嘉月“啊”的一声尖叫,仿佛运足了力气,提着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向睡着的女子。手机里传来钝器砸在人头上和女子惨叫的混合杂音。女子的惨叫里中充满了痛苦,撕心裂肺、肝胆俱裂,仿佛千万个冤魂聚集在一起,恐怖到了极点! 对苏舒来说,惨叫声的震撼力是如此之强,以至于她情不自禁地同样惨叫一声。这时,她才发现,她叫出来的声音,竟然和手机里传来的惨叫声极为相似! 手机的声音还在继续。沈嘉月没理女子的惨叫声,依然有条不紊地拿着钝器一下一下很有耐心地砸。 “好痛啊”,床上的女子发出了她人生中最后的声音。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声音了。手机里,钝器与骨头相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偶尔,还能听到骨头破碎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嘉月才停止了疯狂的破坏。手机里死一样的寂静,只听到沈嘉月粗粗地喘气声。 此时的苏舒,被手机里发生的事情吓得全身瘫软,动都不敢动一下。短暂的沉静后,手机里再度传来细微却清晰的声音。 她听到有人在吮吸的声音。 她听到有人在撕咬的声音。 她听到有人在咀嚼的声音。 然后,苏舒的肠胃里一阵翻腾,“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秽物直接吐在了床上,臭气熏天。 也许,是这种臭气刺激了苏舒。一向有洁癖的她,竟然鼓起了勇气,从床上爬起,缓缓地挪开。 她挪到星星的床头边,仿佛虚脱了般仰面躺倒。 手机,自然不敢还握在手里,在挪动时就故意松了手,任它摔在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电话? 是恶作剧吗?是的话,打电话的人又是谁?能把她和沈嘉月的声音模仿得那么逼真,只能是身边的熟人。究竟是谁呢? 怕就怕,不是恶作剧。不是的话,那这电话又预示着什么? 苏舒想不通。她只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也太可怕了,很可能会有不祥的噩运降临在她身上。 但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苏舒为人行事一向低声下气,与世无争,却还是惹来了这么恐怖的无妄之灾。 一阵倦意袭来,苏舒头晕脑胀,缓缓闭上眼睛。 就在她闭上眼睛没多久,大厅的门“吱呀”一声地推开了,响起了脚步声。 苏舒心里一紧,大气都不敢出。 脚步声越来越近,随着脚步声,她闻到一股熟悉的清新的橘子香水味——那是沈嘉月常用的安娜苏香水。 真的是沈嘉月! 她听到沈嘉月轻轻推了推她身子,问:“苏舒,苏舒,睡着了?” 这场景,就和刚才手机中一模一样! 难道,刚才那个手机电 分卷阅读7 话,并不是恶作剧,而是未来发生事情的提前演示? 苏舒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凉气从脚底直透脑门。现在的她,哪里还敢发出半点声响,只能勉强维持着那个姿势装睡。 沈嘉月叫了几声,没叫醒苏舒,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笑。 是那种不怀好意的恶毒冷笑! 她的笑声,果然是鸭公嗓的笑声! 苏舒心脏一阵狂乱,疯狂悸动,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脖子,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8 幸运的是,沈嘉月笑完后,并没有直接攻击苏舒,而是转身走向寝室大厅,“哒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和手机里的情节一模一样!苏舒相信,沈嘉月再次回来时,手上肯定会多了一个钝器,多了一个谋杀她的凶器。 刻不容缓,机会稍纵即逝!苏舒不再迟疑,强撑着疲软的身体,缓缓从床上爬起来,一只手捂住因为呕吐得厉害而痉挛的胃,一只手扶住床头,摇摇摆摆地从卧室中走出来。她要抓住这点空隙时间,迅速逃离这个让她魂飞魄散的女生寝室。 弱不禁风的苏舒,颤巍巍的走出卧室,迈着有些变形的脚步总算穿过了大厅走到了门口。纤细苍白的手指颤抖着触摸到大门,好不容易才把大门推开。 门开了,阴晴不定的各种光线随着大门的转动纷纷穿梭出去,湮没在门外沉沉的黑暗世界里。 门外,伫立着一个人影,直勾勾地望着苏舒。即使没有卧室里透出来的黯淡光亮,苏舒凭感觉也知道门外的人影就是沈嘉月。 沈嘉月直挺挺地站在苏舒面前,面无表情,两眼僵直,看得苏舒心里直发冷。 苏舒沉不住气,颤抖着声音说:“是你啊,怎么站在这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吓了我一跳。” “是吗?”沈嘉月依然一脸肃穆,仿佛在审问犯人般,“刚才我还看到你睡得正熟,怎么,就醒了?” “是啊……有点冷……胃痛……就醒了……”苏舒的舌头变得迟钝起来。 “哦,那多注意点,身体重要。”沈嘉月低头瞧了瞧手上拿着的东西,似乎也有些不安。 苏舒这时才注意到,沈嘉月的手上拿了个大号的铁锤,散发着乌黑的金属光泽,在明暗不定的光线下尤为显眼。 苏舒大脑一阵晕厥,莫名的对那个铁锤心生畏惧之心。是的,手机里撞击头骨的钝器,就是这个铁锤无疑了。 一切的一切,是那么雷同,绝非虚构。 “你怎么了?”沈嘉月冷冷地问,全然没有半点热情。 “我……我头有些晕。”苏舒揉着太阳穴,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拿着这么大的铁锤做什么?” 沈嘉月似乎没想到苏舒会直接问她,愣住了,茫然地看着手上的铁锤,沉默了一会,缓缓地说:“我发现我的床铺有些松动了,借了个铁锤,想把那些钉子钉牢些。” 沈嘉月说完,似乎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好,马上转移话题:“你?这么晚,还准备出去?” 苏舒看了一眼悬挂在大厅的石英钟,指针指向了十一点:“原来这么晚了……” “是啊,这么晚,出去做什么?”沈嘉月一句就堵住了苏舒的嘴,“你就这样站着?不让我进去?” 苏舒如梦方醒,退后了两步:“哦,快进来,快进来。你看,我这脑子,竟然让你一直站在门外。” 进来后,沈嘉月随手把门关上,慢慢地走进卧室。 苏舒站在那里,呆呆地站了一会,咬了咬牙,正打算打开门溜走,沈嘉月在身后叫:“苏舒,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想出去?” 苏舒回过身,看到沈嘉月站在卧室门口,直勾勾地望着她。心中一寒,脚步改变了方向,身不由己般走进了卧室。 沈嘉月走到床铺边,看到苏舒床上呕吐出来的秽物,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提起铁锤对着床铺一阵猛砸。 苏舒站在一边,呆若木鸡地望着沈嘉月,进退两难。 沉闷的铁锤击打声在寝室里回响,一声声仿佛击打在苏舒得心坎上,听得她心惊肉跳。 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我曾经爱过这样一个男人……他说我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铃声是从苏舒掉在地上的那个手机里发出来的,闪烁着淡淡的蓝色荧光。 就在铃声响起后,苏舒的头脑一阵眩晕。苏舒使劲地晃了晃脑袋,用力睁开眼睛。 还是在她的寝室里,还是在八月的深夜里,还是只有铁锤击打声和手机铃声在坚韧地响亮。 然而,一切都不同了。 站在那里挥动铁锤的人,并不是沈嘉月,则是那个反复在她面前出现的恐怖鬼头。一样惨白没有瞳孔的眼睛,一样枯黄散乱的长发,一样没有鼻子扁平的脸,唯一不同的是,原本被缝住的两片嘴唇不见了,沿着针孔剪掉了,露出一张血淋淋的大嘴,尖锐的黄牙直往外翻。 这个鬼头,根本就没有看铁锤的落处,而是一直幽幽地盯着苏舒。 床铺上,脸朝下趴着一个女子的身体,而铁锤的落处正是那个女子的后脑。苏舒虽然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但凭着体形、服饰,她还是能肯定,那个女子才是真正的沈嘉月,身体正随着铁锤的击打慢慢融入床板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舒退后了几步,软绵绵地靠在星星的床铺上,目瞪口呆,整个人也仿佛被抽干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手机的铃声还在继续:他说的每句话……我都会当真……他说最爱我的唇…… 听到“唇”字时,鬼头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没有嘴唇的嘴角,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愤怒,手上的铁锤重重加力,差点把床板打断。 响了一会,铃声终于停止了。 随着铃声的结束,那个鬼头的影像渐渐淡化、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沈嘉月的容颜。 苏舒惊恐地望着这一切,揉了揉眼睛,果然还是沈嘉月。只是,沈嘉月,怎么变得如此古怪? 苏舒不敢再想下去,连滚带爬地跑出卧室,直往外冲。 刚出卧室,苏舒差点和别人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却是小妖。 只是,这个小妖,怎么……怎么浑身是血? 面无表情,两眼僵直,直勾勾地望着苏舒。这神情,就和沈嘉月一模一样。 小妖口里正在咀嚼着什么,几缕鲜红的血色液体从她嘴角流淌下来。 苏舒怪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推了小妖一把,直奔大门冲过去。 拉开大门,门口一个人影挡住了苏舒,正是温柔娇气的星星。苏舒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一下子就抱住了星星。 “星星,沈嘉月和小妖她们两个……” 还没等话说完,苏舒就感觉到不对劲。星星的身体,怎么如此的冷?似乎抱着一块冰山般,冷得苏舒直打哆嗦。而且,星星的个头,怎么会比平常要高出一些? 苏舒猛然松开,退后一步,惊惶失措地望着星星。星星站在阴影中,正巧挡住了苏舒的去路。她的脸上,同样的面无表情,同样的两眼僵直。 最重要的是星星的脚——星星的脚,竟然是悬浮的,根本就没有踩在实地上,怪不得感觉个头要比平常高出许多。 苏舒肝胆俱裂,魂飞魄散,感到彻底的绝望。 没有退路了。 沈嘉月、小妖、星星,三个鬼魅似的幽灵,分三个方向,一步步逼近了苏舒。 苏舒被逼到了阳台上,对着三人大喊:“不要过来!” 三个幽灵,却仿佛没听到她的喊声般,一个个恶毒地冷笑,继续逼近。 “不要过来……”苏舒哭了起来,两只脚跨到了栏杆。 这里是三楼,离地面足有六七米,而地面又是坚硬的水泥地,跳下去的结果可想而知。不到万不得已,苏舒并不想跳下去。但此时,她已无路可选。 分卷阅读8 幽灵们站住了,聚在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苏舒心中冒出一丝希望,也许,她们能放过自己。或者,自己的喊声,能惊动其她的女生们过来。 她似乎听到其她女生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正急匆匆地赶来。 然而,铃声再度响起。三个鬼魅似的幽灵似乎受了铃声的刺激,一个个仿佛加了油的赛车风驰电掣般突然冲锋。 苏舒想也没想,两腿本能地用力一蹬,整个身体跃出了阳台,跌入了无边际的黑暗深渊中。 很快,黑暗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还有柔软肉体与坚硬水泥重重撞击的沉闷声响。 9 2006年8月9日,深夜,米罗花园小区。 苏雅从睡梦中被惊醒,冷汗淋淋,浑身直打哆嗦。 似乎是一刹那的事,苏雅的心脏仿佛被突然插入了一把尖刀,锋利的刀尖一直刺到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疼得她直冒冷汗。 是心痛?可是,苏雅却从来都没有心痛的病史。而且,这种痛,很奇怪,似乎只维持了短短的几秒就消失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雅怅惘地望着窗外被流光溢彩的霓虹点缀得繁华似锦的南江夜色,心里隐隐升腾出许多不安。睡也不是,坐也不是,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这种感觉很微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难以描述,令人提心吊胆,惴惴不安,神思恍惚。 难道,和那块血玉有关? 以前,方媛是一朵素雅的雪莲,虽然骨子里冷冰冰的,但外表至少还保持着芬芳清丽的假象。自从她得到那块血玉后,彻头彻尾地撕去了那些伪装,一天到晚都缄默不语,若有所思,经常一个人坐在蘑菇亭发呆。 两个月后,苏雅找了个借口离开441女生寝室。本质上,方媛和苏雅一样,都是那种内心骄傲有着强烈自尊心理的女孩。所不同的是,苏雅自小家境殷实,用不着看别人眼色,为人行事表里如一,根本就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我行我素,特立独行。而方媛出身贫寒,尽管心高气傲,在生活的磨砺下不得不有所收敛,用虚假的笑容和虚伪的言辞来掩饰和保护自己。 那晚,苏雅睡着了,方媛被神秘人小古引诱到附属医院的地下室。这个地下室,有着当年抗战时期为了保护伤员修建的机关。不知怎的,被小古发现了,稍稍改装后用来囚禁掉入陷阱的方媛和何剑辉。何剑辉注射事先准备好的剧毒湖水,激发出自身潜力,打开囚笼放走了方媛。而他自己,却因为毒性发作,嗜血成性,和来历不明的神秘人小古浴血肉搏,想必也是凶多吉少。 奇怪的是,萧强带着刑警们找到方媛所说的地下室时,却只看到一地的血迹,还有一些被撕咬下来的人肉碎片,并没有找到何剑辉与小古的尸体。何剑辉和小古的下落,成了一个无人能解的谜。如果不是秦月在一旁证实方媛所说非虚,压根就没人会相信方媛所说的话。确实,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算是方媛自己,要不是亲身经历的话也无法相信。(详见《女生寝室2》) 当苏雅听到方媛说,徐天就是高智商罪犯何剑辉时,当场就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有人说,人性本善;有人说,人性本恶。在何剑辉这个人身上,体现出来的却是至善与极恶的综合体,实在令人费解。他可以为了兴趣毫不在意拿别人的生命做试验,他也可以为了单相思的情感全心全意投入付出自己的生命。对他来说,这个尘世的功名利禄,不过是一阵浮云。他所苦苦寻觅的,是内心世界的纯洁宫殿。 得知何剑辉为了救方媛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在那一刻,苏雅竟然有些怜悯何剑辉。她似乎能理解何剑辉,这个在精神世界中被所有人遗弃的孤儿,其实是一无所有,究其一生,不过是想找个值得深爱的人一起携手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 苏雅叹了口气,揉了揉心脏。一切感觉良好,刚才那种绞痛似乎只是昙花一现。但她的心绪,却怎么也沉静下来。刚才那种绞痛的感觉实在太强烈,以至于她有种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被切割而去的错觉。 站起来蹦了蹦,活动下筋骨,一切正常,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既然不是身体的原因,那是什么原因? 苏雅想起了一个很古老的传说。传说,有些人,无论隔得多远,都能穿越空间的距离感受到至亲去世的痛苦。这种传说,和西方流传的心灵感应有些相似。 难道,有哪个亲人刚才过世了?仿佛是验证她的想法般,苏雅的心脏一阵紧缩,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父亲出事了?苏雅有些紧张,头脑微微眩晕。这些年来,她一直仇恨父亲,一直幻想把父亲从她脑海的记忆中彻底抹去。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父亲,都不愿见到父亲。可一有事,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父亲。 苏雅翻出黑色的三星手机,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郑源沙哑的声音在放纵的吼叫:“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你满脸泪水/那一夜/你为我喝醉/那一夜/我与你分手/那一夜/我伤害了你/那一夜/我举起酒杯/那一夜/我心儿哭醉……” 苏雅皱了皱眉。说实话,她很不喜欢这首歌,歌中的情感过于暧昧,似乎是为男人的始乱终弃寻找负心的理由。 铃声响了很久,总算有人接听,声音含糊不清,似乎大着舌头。苏雅对着手机大叫了一声:“苏志鹏!” 苏鹏军是父亲的名字,可苏雅却直呼其名。父亲显然被苏雅的嗓门吓了一跳:“是——是小雅?这么晚——晚,有——有什么事吗?” 苏雅还没说,手机里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苏老板,这么晚,打什么电话!不会又是上次那个骚货吧,别理她,快来喝啊!” 苏雅一阵恶心,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对着手机大叫:“去死吧!苏志鹏!你这个不要脸的流氓!” 手机重重地关上,扔到了一边。眼中噙着些许泪光,闷闷不乐地睡到床上。苏志鹏没事,苏雅的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郁闷了。这么多年,苏志鹏还是死性不改,笙歌燕舞,夜夜声色犬马,他那个身子,早就被酒色淘空了身子,迟早有一天要死在女人手上的。 折腾了这么久,倦意渐渐袭来。苏雅打了个哈欠,熄灭房间的灯,缓缓闭上了眼睛。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散发弄扁舟。世事无常,她也管不了许多了。现在的她,只想做个美梦好好睡上一觉。她好想在梦中回到纯真快乐的童年,回到妈妈和妹妹的身边,一家人欢颜大笑其乐陶陶。 这时的苏雅并不知道,等待她的,却是一场永远都醒不来的噩梦。 10 清晨,乳白色的朝晖淡淡地攀爬在果绿色的落地窗帘上,黑沉沉的屋子里渐渐地亮了起来。 苏雅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望了一眼天色,翻了个身子,继续她的懒觉。她一向有赖床的习惯,即使醒了,也不愿意立刻起床,而是再睡个回头觉。 但这次,她没办法睡着。黑色的三星手机,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屋子里响起了周杰伦独特细腻的歌声:“屋檐如悬崖/风铃如沧海/我等燕归来/时间被安排/演一场意外……” 苏雅看了眼电话号码,是父亲身边的一个跟班打来的,心中咒骂了几声,怒气冲冲地接听电话:“吵什么吵!这么早打什么电话!” 跟班陪着笑脸解释:“不好意思,小姐,我也不想这么早打扰你休息。是这样的,我们公司今天来了个奇怪的客人,他说他是你的亲舅舅,有急事找你和董事长。我们本来不信,但他带了一张旧照片来,里面有董事长和你。你看,是不是……” 舅舅?苏雅怔了怔,印象中,的确有一个舅舅,生活在邻近南江市的另一个城市里,但一直没 分卷阅读9 有来往。自从十几年前父亲和母亲离婚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母亲和妹妹的音讯。稍大一些后,苏雅询问过母亲的地址,可父亲死活不肯说。为此,两父女闹得很不愉快,经常相互指责。读高中时,苏雅多次去那个城市寻找,却因为没有确切的地址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人性,完全没有考虑女儿的感受。 “把他留下,好好招待,我马上就到公司去。”苏雅马上从床上蹦起来,迅速穿好衣服,连洗脸刷牙也顾不上,“蹬、蹬、蹬”一路小跑,出了小区打的赶到父亲的公司。 在公司的接待室,苏雅见到了舅舅。舅舅穿着一件褪了色的蓝色工人制服,狠狠地吸着两元五角一包的廉价香烟,满脸忧色,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见到苏雅进来,他端详了许久,嗫嚅地说:“你……你是小雅吧?” 苏雅微微点头,一脸狐疑:“舅舅?” 没想到,舅舅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泪流满面,原本就显得有些苍老的脸现在看上去显得更加凄惨可怜。 “小雅……见到了你就好……你那可怜的妹妹……我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向你姐姐交待……” “妹妹?”仿佛被针刺了一下,苏雅陡然紧张起来,不好的预感再次萦绕心头,“妹妹怎么了?她出事了?” “啪”的一声,舅舅突然对自己打了个耳光,哭着说:“我对不起你姐姐,对不起你外婆,她们把小舒托付给我,我却没有照顾好。” 舅舅的举止越反常,苏雅心里越害怕,情急之下,也顾不了舅舅的感受,大声催促:“你倒是说啊,妹妹怎么了?还有,妈妈和外婆怎么没来?” “你妈妈和外婆早走了。你妈妈把小舒交给你外婆,你外婆把小舒交给我。可现在,小舒却躺在医院里,就快死了。” 仿佛被突然抽空了身体,整个人都失去了依托。苏雅眼前一片黑雾,晃了几晃,勉强站住。从小,她就一直憧憬能够和母亲和妹妹重逢,重新快快乐乐纯粹而简单地生活在一起。多少次,她梦到母亲慈爱的笑容,经历了几千个日日夜夜后依然音容不改,如刀如刻,成为她心中最深的痛。现在,一切都破灭了。 母亲死了,外婆也死了,就连妹妹,现在也要死了。老天为什么这么残忍?将世界上最沉重的痛苦就这样全部堆积到她脆弱的心房里。泪水,无声息地轻轻涌出,鼻子酸酸的,心脏仿佛挖空了,空荡荡的。 看到苏雅惨白的脸色,舅舅反而停止了哭声:“小雅,你没事吧!” 苏雅摇摇头:“我没事。小舒现在怎么样了?” “她昨天从三楼摔下去,送到了第二附属医院抢救。我接到电话连夜赶到医院,手术已经做完了,小舒现在还在昏迷中。医生说,小舒如果在三天内醒不来的话,就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苏雅知道,第二附属医院就是南江医学院附属医院,医疗水平在全省也是能数得着的。她深呼吸几次,感觉身体恢复了正常,对身后的公司职员说:“你们现在就去找苏志鹏,叫他来第二附属医院找我。如果不来的话,我一把火烧掉他的破公司。” 公司职员们唯唯诺诺,没一个敢多嘴。苏雅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说得出做得到。这年头,找个好点的饭碗不容易。 从公司出来,外面已经下起了霏霏细雨。雨水淅淅沥沥,朦朦胧胧,仿佛一副泼墨画般,将路边的景色勾勒得灰沉沉的。苏雅和舅舅打了一辆的士,匆匆赶往附属医院。大颗大颗的水珠撞击在挡风玻璃上,粉身碎骨,迸裂成朦朦的水汽。 苏雅心不在焉地望着街道上一座座倒退的建筑物,问:“舅舅,你们怎么一直不来找我?” 舅舅叹了一口气:“你妈妈走时就叮嘱了,叫我们家的亲戚不要去找你父亲。她与你父亲有离婚时立下了协议,从此天各一方,各安天命,永不来往。” “那我父亲为什么要和我母亲离婚?” 舅舅咳嗽了两声:“这个,要问你父亲,我也不清楚。” 问父亲?苏雅心里冷笑。父亲怎么会告诉她这些事?这些年来,父亲非但自己没提过母亲和妹妹,而且还不准她提。她实在不懂,一个好好的幸福家庭,为什么非要离婚骨肉分离? 的士总算开到了附属医院门口。苏雅冒雨下车,疾步跑向住院部。由于跑得太快,一路上险些撞倒医护人员。 很快,苏雅找到苏舒所在的二十四小时监护病房。苏舒的头上缠满了绷带,只露出两眼,插着氧气管,没有一点声息,仿佛一具失去生命活力的尸体,僵直地卧在惨白的病床上。唯有监护仪荧屏上面的不时跳跃的线条,让苏雅稍稍安心些。起码,这证明了苏舒还没有死亡。 心痛,真的很痛。苏雅的心都碎了。她从来没有如此悲伤过。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垂死病人就是她一脉相传的亲妹妹。她曾幻想过很多次和妹妹重逢的美好场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和妹妹竟然是以这种方式重逢。 11 舅舅站在一旁,缄默无语,本来就饱经沧桑的老脸,皱纹陷得更深了,显出一道道显眼的豁口,显得特别凄楚,让人于心不忍。 此时此情,他只能保持沉默。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减轻他内心的愧疚感。他只能向他所信奉的神灵祷告祈求,发发善心,保佑他的小侄女能够吉人天相,快点醒来,度过难关。 从看到苏舒的第一眼,苏雅就油然而生一种无以名状的亲切熟悉感。她没有看到苏舒的容颜,没有听到苏舒的声音,没有触摸苏舒的肌肤,但她就有这种感觉,似乎躺在病床上生死一线的就是她灵魂的某个部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血脉相连吧。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苏舒的痛苦,那种被压抑在黑暗世界中无力挣扎苦苦支撑的痛苦。 苏雅缓缓地坐下来,握住了苏舒的手。苏舒的手很柔软,如一团棉花般,没有一点韧性。输液管里的药水慢慢凝聚成弧形的水珠缓缓滴落,监护仪屏幕上的心电图越来越微弱,隔了很久才有气地力地跳动一下。 忍了许久,泪水还是溢了出来。仿佛打开了缺口的洪水,汹涌澎湃滔滔不绝。在苏雅的印象中,她很久没有这样流过眼泪了。 病房的木门被轻轻推开,苏雅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苏雅回头,泪水朦胧中隐隐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医师走了过来。 男医师走进来的第一句话是和舅舅说的:“咦,这么快就回来了?借到了钱?” 舅舅显得十分木讷,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昏黄的眼珠求助似地望着苏雅。 苏雅的父亲苏志鹏是南江市颇有名声的房地产商,开发的楼盘广告在南江市的主流媒体中随处可见。这几年,国内房地产一路高歌猛进,一向低收入高消费的南江市也不甘人后,在这股房地产涨价大潮中搭了把顺风车,短短的五年间房价就翻了几个跟头,顺带也让苏志鹏这种房地产商人赚了个盆满钵盈。有了钱,自然就有名气,舅舅才能这么快就找到苏志鹏的公司来。 直到这时,苏雅才明白舅舅特意来找她和父亲的真正原因。现代社会,一切都要讲物质的,没钱寸步难行。现在,苏舒受了这么重的伤,动手术住院治疗肯定要花了不少钱。最重要的是,苏舒还有可能成为永远醒不过来的植物人,这无疑是一笔十分沉重的负担,舅舅显然无力承担。 苏雅心中有气,抹去眼泪,霍然起身,面对着男医师,冷冷地说:“是不是没借到钱,你们就要把病人赶出院?” 男医师没想到苏雅会以这种口气对他说话,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微微一笑:“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必放在心上。身为医生,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当然不会赶病人出院。” 苏雅哼了 分卷阅读10 一声,冷眼打量病房环境,说:“就这种条件的破病房,我们还不愿意住呢!你去和医院管事的人说下,给我们换最好的病房!” 男医师饶有兴致地望着苏雅,站在原地,嘴角含笑,望着苏雅无名火起。 “耳朵聋了?没听到我说的话?不就是要钱吗?要多少给多少!” 男医师并不恼怒,微微一笑:“小姑娘,火气不要太盛,有钱不是万能的。你认为,以病人现在的病情,还能经得起换病房这种没有意义的折腾?” 舅舅有些看不过去,扯了扯苏雅的衣角,木讷地说:“小雅,别这样。李医师是个好人,是他给小舒做的手术,安排住院,到现在都没有收钱,问一下也是应该的。” “是你给妹妹做的手术?”苏雅看了一眼男医师胸前挂的工作牌,“李忧尘,李医师?我妹妹怎么样了?” 提到苏舒的病情,李忧尘的神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病人的病情很危险,她从三楼跳下来,脑部撞到地面受到重创,虽然开颅手术很成功,清除出淤血,修补了头骨,暂时稳定住病情。但她大脑皮质细胞死亡过多,神经中枢功能受损,现在处于深度昏迷之中。如果在几天内醒不过来,她的脑部机能会进一步退化,处于持续性植物状态,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植物人。” 苏雅追问:“那怎么能让她醒过来?” 李忧尘摇头苦笑:“病人现在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外界的刺激很难影响到她,能做的我们医生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她自身的意志力了。” 苏雅还不死心:“一点办法也没有?” 李忧尘想了想,说:“那也不是。你们可以放些她最喜欢的音乐给她听,如果能刺激到她的中枢神经的话,或许有用。” 外面有人叫李医师,似乎有其他病人找他。李忧尘叮嘱了几句,告诉苏雅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匆匆离开了病房。 苏雅哪里知道苏舒喜欢听什么。问舅舅,舅舅也是一问三不知。想了好久,苏雅才想起现在很多女孩子将喜欢听的音乐下载成手机铃声,拨打苏舒的手机,这才猜到她喜欢听胡杨林的《香水有毒》。于是,苏雅特定用自己的手机下载了《香水有毒》的MP3,放在苏舒床头边反复播放。 忙了一上午,父亲还没有来。苏雅等得不耐烦了,拿了苏舒的手机打电话给父亲,响了半天,才听到父亲懒洋洋的声音:“是谁?” “苏志鹏,是我!叫你来附属医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父亲打着哈哈:“哦,是小雅啊,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身体不舒服?” 苏雅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手机大骂:“苏志鹏,你这个混蛋!你的女儿快要死了,你还快滚过来!” 父亲这才认真起来:“小雅,你说什么?你快死了?得了病?病得很严重?” “不是我,是妹妹小舒,你的小女儿,她从楼下跳下来,摔到了头,现在还在昏迷中。” 本以为,父亲听到这个消息会心急火燎地赶过来。让苏雅惊讶的是,手机里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过了很久,才听到父亲的冷漠无情的声音:“还在昏迷中?那就是没死,等她死了你再找我吧!” 然后,手机挂掉了。再打,却已经关机。 苏雅有些茫然,心都凉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父亲会是这种态度。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12 中午吃饭的时候,舅舅搓着手结结巴巴地说:“小雅,小舒出了事,我也很难过。厂子效益不好,正在搞分流下岗,我只请了一天假,如果在这节骨眼旷工……你舅母前几年就下岗了,身体不好,一直坐在家里,你表弟还小……你看,我是不是……” 苏雅本来就没心情吃饭,听到舅舅的托辞,心情更加恶劣,一肚子气,却又不好对舅舅发作,深吸了几口气,冷冷的说:“舅舅有事,就先回去吧,这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照顾妹妹的。” 舅舅满脸惭愧,哆嗦着嘴唇:“小雅,我知道舅舅不好,但是,舅舅也没办法。你舅妈跟着我吃了一辈苦,我不能扔下她不管。还有你表弟,根本就不懂事,如果不好好管教的话,很容易学坏……要怪,就怪舅舅无能。” 看到舅舅这副模样,苏雅反而于心不忍,柔声说:“没事,舅舅,你放心回去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自己也是学医的,肯定能把妹妹治好。” 听到苏雅这么说,舅舅心里这才好受点。吃完饭后,坚决不让苏雅送他,佝偻着背,一个人回去了。 回到病房,苏舒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叫了半天,一点反应也没有,眼看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苏雅心里非常郁闷,无处发泄,索性跑到家中,把那些值钱的书画花瓶席卷一空,直接送到当铺换了现金。手上有钱,胆气也粗了许多,给苏舒办完入院手续,准备了些红包,凡是和苏舒有关的医护人员见人一个。医院对这种事情也司空见惯,人多时还扭扭捏捏,私下时都是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其他人都发完了,就只剩下李忧尘了。他是苏舒的主治医师,能否治好苏舒,关键要看他的医术水平。其他的人可以遗漏,主治医师是万万不能遗漏的。苏雅虽然不喜欢李忧尘,为了妹妹,也只好委屈自己。 苏雅走进李忧尘办公室时,他正在接待两个刑警,对苏雅的到来有些意外。不仅仅他感到意外,苏雅也感到意外。那两个刑警,她全认得,一个是南江市刑警队长萧强,一个是女刑警队员冯婧,前些日子医学院发生的连环谋杀案就是他们负责的。 “苏雅?”冯婧曾经和苏雅在441女生寝室同住了一段时间,很清楚苏雅的个性,对她的突然到来有些奇怪,“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找他的。”苏雅指了指李忧尘,坐到了李忧尘的对面。 “苏雅,我们找李医师有些要紧的事,你等会再来好吗?”冯婧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婉转。 苏雅没有领情:“你们找他有要紧的事,我找他就没有要紧的事?你们等会再来,不可以吗?” 冯婧有些生气,脸上依然带着职业性的笑意:“苏雅,别开玩笑了。医学院又有一名女学生跳楼了,现在还在深度昏迷中,人事不省,生死未卜。我们是来找李医师了解那名女学生伤情,调查案件真相。” 苏雅的回答倒也干脆:“我找他也是为了这件事。正好你们也在,告诉我调查的进展。” 冯婧微微一怔:“你……” “我是那名学生的姐姐。” “哦,原来是这样。”冯婧疑惑地看着苏雅,“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不信?”苏雅眉毛一挑,“我刚为妹妹补办了入院手续,李医师可以去住院部查。” 李忧尘当然不会真的去查:“冯警官,她的确是病人的姐姐。” 既然如此,冯婧也无话好说,望向身旁的萧强。萧强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工作。 冯婧有些无奈:“好吧,苏雅,既然你是伤者的姐姐,你有知情权。只是,现在案件还处于调查阶段,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和李医师的谈话内容泄露出去。” 苏雅板着脸说:“我知道。” 冯婧接着问李忧尘:“李医师,其实我们这次来找你,不单是了解受害者的伤情。我们知道,你不仅是全省有名的脑科专家,也是全省有名的精神病专家。我手上有一本受害者写的日记,拿给你来看看。” “我妹妹的日记?给我!”苏雅腾地站起来了。 冯婧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苏雅的请求:“抱歉,这本日记现在还不能给你。它是我们警方的重要证物,只能等案件调查完后再给你。” 苏雅退而求其次:“那我现在看看,总行了吧。” 冯婧柔声相劝:“你不用着急,先让 分卷阅读11 李医师看完,你也希望案件真相大白,对吧。” 冯婧说得在理,苏雅只有让步。 李忧尘接过日记,坐在桌前,慢慢浏览。他看得很仔细,似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看的,越看眉头拧得越紧。一本薄薄的日记本,他足足看了一个小时。 看完后,李忧尘两眼一闭,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又过了十多分钟,李忧尘这才睁开眼,叹息着说:“你们的猜测没有错,她的确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而且还不止一种。从她日记的内容初步诊断,她应该患有强烈的精神类抑郁症和被迫害妄想症。” 自己的妹妹竟然是个精神病患者?苏雅抢过日记翻看。果然,妹妹的日记中多半是记了些奇怪莫名的事情和现象,记叙十分有条理,可所记叙的事却难以置信。尤其是事发前一晚,一会什么恐怖铃声,一会什么鬼上身,一会什么鬼压床,乱七八糟的,都不知道是噩梦还是幻觉。 “李医师,你的意思,我妹妹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所以才会在病情发作时自己从寝室里跳下去?” “应该是的,这从病人的伤情可以看出来。如果她是被人刻意谋害推下去,应该是头朝下脚朝上,撞到水泥路面上,当场就会死亡。现在,病人的两脚都有骨折现象,很可能是脚先着地但在惯性力量下立足不稳摔倒在地,头部受到撞击而受伤。” 苏雅转过脸去问冯婧:“我妹妹摔下楼时,寝室的其她女生呢?她们在不在现场?” 冯婧沉默了一会,说:“寝室的三个女生都在现场,她们都亲眼看到你妹妹跳楼的经过。据她们说,你妹妹最近一直有些反常,郁郁寡欢,老是一个人发呆。她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自己也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寝室的女生们以前就怀疑她精神有问题,只是不好说出来。出事的那晚,不知为什么,你妹妹见到了谁都失声尖叫,就像看到了恶鬼一般,把她们也吓得半死。后来,你妹妹拼命地往阳台跑,一双脚都跨出阳台的栏杆。她们没有经验,想救你妹妹,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她跳下去。” 苏雅还不死心:“会不会,是那三个女生在说谎?” 冯婧摇摇头:“不会的。我们打听过了,那三个女生和你妹妹相处得很好,一向无怨无仇,不会特意谋害你妹妹。何况,三个女生所说的证词对时间把握得很好,相互吻合,完全没有破绽,应该是事实。再说,你也听到刚才李医师的推断。种种迹象表明,你妹妹是因为精神疾病的发作而失常自己从三楼的寝室跳下去的。” 苏雅无力地坐下来。妈妈死了,外婆死了,好不容易找到妹妹。妹妹却危在旦夕,而且还是一个严重的精神病患者。现在,她才真正领略到了生活的残酷。 13 从李忧尘的办公室出来,苏雅一头钻进了妹妹的监护病房,整个下午都没有出来。她就这样一直坐在妹妹身边,凝视着妹妹那张被白绷带缠满的脸,尽情倾述这些年来的重重心事。这时的苏雅,无限柔情,楚楚可怜,仿佛一个被人离弃的痴心红颜,哪里还有半点骄傲与冷漠的影子。 时间,一秒秒地过去。太阳的角度慢慢地倾斜,终于转成血红色,悄无声息地沉落了。监护病房里越来越黯淡,唯有监护仪的屏幕还在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线。 夜色来临了,医院里很静,偶尔传来走廊里沉重的脚步声和病人的咳嗽声。直到现在,苏雅都没吃什么东西,却没有感到饥饿。她只希望,自己的倾述能够起作用,唤醒苏舒的意识。既然她能在苏舒出事的那晚产生痛彻心扉的心灵感应,那么苏舒就有可能感应到她此时的深情呼唤。 其实,苏雅何尝不知道,苏舒受伤太重,醒过来的希望并不大。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要拼尽全力去争取。这个世界上,她只有苏舒这么一个亲人了。在她的心目中,苏志鹏这个名词永远和父亲联系不到一起,何况,苏志鹏从来都没有被她拥有过。印象中,苏志鹏仅仅是一个给她提供生活必需品的监护人,从来不曾给她带来半点家庭的温暖,只有永无休止的谩骂和争吵。 夜色渐深,苏雅说累了,停止了漫无边际地倾述,拭去脸上的泪水,仰面向天,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泪水流得太多,嘴里全是一股酸涩味,眼睛也有些肿胀。弯下腰,低下头,凑近了观察,苏舒还是那副老样子,死气沉沉,一动也不动。无论苏雅怎么呼叫拍打,都没有一点反应。 苏雅的心寒了半截,软软地坐回床头,呆呆地凝视着病床上的苏舒,心里空荡荡的。从受伤到现在,苏舒已经昏迷了二十多个小时。昏迷的时间越长,苏舒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就越大。真成了植物人的话,苏舒和死人就没有什么区别了。到那时,再要治愈她,仅剩下理论的可能。 苏雅的思绪漫无边际地飘飞,仿佛断线的风筝般。一会儿想到自己陪着植物人的妹妹凄苦一生白发苍苍,一会想到自己和母亲、妹妹在另一个未知的世界里重逢欢呼雀跃,一会想到自己的尸体焚烧成灰烬融入土壤中渐渐腐朽永无知觉。 就在苏雅胡思乱想时,病房里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铃声很微弱,仿佛病入膏肓的老人,断断续续,有气无力。苏雅猛然被铃声惊醒,伸手翻出自己的手机。黑色的三星手机静静地躺在苏雅的手心里,并没有发出铃声。 不是自己的手机,那又是谁的手机?苏雅循着声音在病房里寻找。很快,她就找到了铃声的来源。 铃声是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发出来的,那是苏舒的手机——粉红色的诺基亚手机。不知是由于隔着抽屉的原因,还是手机本身存在质量问题,铃声显得有些怪异。一首似水柔情的《香水有毒》变得时断时续,忽高忽低,没有一点音乐的美妙,根本就是刺耳的噪音。 苏雅望着抽屉里的手机,突然间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手机,似乎是某种不祥的凶器,苏舒身遭噩运就是因为这个手机。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似乎只是女人的直觉,根本就没有充分的理由。但是,她为什么会有这种胆颤心惊的直感?是因为妹妹的日记吗?出事的前一晚,妹妹在日记里说,她接听到一个奇怪的陌生电话,里面发生的铃声有着某种无法抵御的邪恶魔力,差点让她魂飞魄散。 也不知道是一直有人在拨打,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铃声竟然一直没有停。苏雅忍耐了许久,终于还是拿起了苏舒的手机,掀开翻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一个陌生来电,号码是“138xxx71724”。从南江市的谐音来读,这是一个不吉利的号码,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用。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手机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呼的喘气声,似乎是一个女孩在奔跑。 “喂?”苏雅叫了一句。 没有人说话,急促的脚步声停滞了一下,似乎女孩和谁撞到了,发出一声惊呼:“小妖!” 声音里充满了惊愕与恐惧,仿佛遇到极可怕的事情般。然后,手机里传来一阵古怪的笑声,凄厉凶恶,简直不是人类所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猛禽的叫声。这样寂静的深夜,突然听到这么可怕的怪笑,即使明知道是从手机里发出来,苏雅还是感到心头一震,寒意彻骨。 脚步声再次响声,益发急促了,似乎还撞到了桌椅。听得出,女孩已经慌不择路了。然后,又是一个急刹车,脚步声再次停滞,女孩颤声地说:“星星,沈嘉月和小妖她们两个……” 声音戛然而止。显然,那个女孩又见到什么不平常的事情,踉踉跄跄又开始跑了起来。没跑几步,又停下来了,喘着粗气大叫:“不要过来!” 直到现在,苏雅才反应过来,这个手机里的女孩,就是她的妹妹苏舒。她记起来了,妹妹的日记里提及到她的寝 分卷阅读12 室同学,小妖、星星、沈嘉月,不正是这三个人吗?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手机里传出来的,是当时苏舒出事那晚的录音?苏雅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大气都不敢出。 苏舒还在带着哭腔尖叫:“不要过来!” 可回答她的,还是古怪的夜枭笑声,而且是三个古怪的夜枭笑声重叠在一起,让人听得毛骨悚然,心里直打哆嗦。 显然,苏舒的尖叫并没有取得效果。怪笑声越来越大,似乎三个人在一步步逼近苏舒。紧接着,手机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那是苏舒摔下楼的叫声,经久不息,一直在苏雅耳边回响。 最后,手机的声音渐渐消失了,病房里又恢复成令人窒息的死寂。粉红色的诺基亚幽幽地闪着荧光,荧光中苏雅的整张脸都被吓成惨白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手机里不再有声音了,通话也停止了,似乎打电话的人挂机了。苏雅颤抖着手指翻看已接来电,却没有找到刚才接听的电话号码。 最早的接听纪录是上午的,那是苏雅的手机号码。刚才的那个电话号码,怎么不见了? 怎么可能?电话号码怎么会凭空消失? 苏雅头皮发麻,全身凉气直冒,仿佛掉入了冰窖中,浑身颤栗不止。 她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也许,刚才那个电话,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打进来的,而是另外一个世界的鬼魂打进来的。 14 这个可怕的想法深深地震住了苏雅。她实在不愿意往鬼魂那方面去联想,但如果不是鬼魂打来的电话,怎么会如此恐怖真实?简直就是妹妹出事那晚的情景再现。再说,怎么会挂机后没留下一点痕迹?总不可能,这些都是幻觉? 不,不可能的。苏雅绝对相信自己的神经系统。她所看到的,她所听到的,肯定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绝不可能是幻觉。自己的大脑肯定是正常,绝对没有患有任何一种精神类疾病。 但不知为什么,苏雅的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莫名的胆颤心惊。 她实在想不透,刚才那个电话是怎么回事。就算是鬼魂打来的,那个鬼魂又是谁?它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它怎么知道妹妹苏舒的出事过程?那个电话里的声音是那么惟妙惟肖,仿佛身临其境般,不可能是完全虚构的。而妹妹苏舒出事时,寝室里只有她和其她三个女生在场,总不可能是那三个女生发来的吧。 难道,那个鬼魂是妹妹?现在躺在床上的,只是一具没有魂魄的躯壳? 顺着闪烁不定的荧光望过去,妹妹的身体覆盖在一片心悸的惨白中,全然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病床上似乎散发出淡淡的腐烂味道。 苏雅紧紧地握住妹妹的手,声泪俱下:“妹妹……妹妹……” 这时,门,被无声息地推开了。 一个瘦长的人影随着门外的月色轻轻飘入。 尽管,苏雅背对着人影,没有看到,没有听到,心里却突如其来的感到一阵不安,倏然一惊,止住了哭声,猛然回首。 身后,是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李忧尘,在橘黄色的月光中显得特别扎眼。 李忧尘对苏雅微微颔首而笑,浅浅的笑容,看不出是什么意思,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李忧尘给苏雅的印象很奇怪。表面上看,李忧尘是一个脑科专家,和蔼可亲,满脸笑意。实际上却总是让人感到不安,似乎他在窥视着你,看透了你所有的心事。他就像是一块明晃晃的镜子,一下子就照亮别人内心中黑漆漆的隐秘地带。 苏雅不喜欢李忧尘,甚至可以说她有些怕接近李忧尘。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窥视,被人发现隐私的感觉。 李忧尘伸手按下开关,病房的日光灯突然发射出炽热的光线,刺得苏雅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哭了一下午?眼睛肿得这么厉害?”李忧尘走上前察看苏舒的病情,眉头紧锁,“生理机能在退化,醒过来的机会很渺茫,你要有心理准备。” 苏雅拭去脸颊上残留的泪水,冷冷地看着李忧尘,没有说话,眼神里寒意袭人。 李忧尘对苏雅的眼神有些不习惯,咳嗽了几声:“你也不要太难过,其实,就算她醒过来,能不能彻底恢复,也是个问题。” 苏雅还是没有说话,眼神里寒意更甚。 李忧尘轻轻地说:“我知道你很愤怒,心里全是仇恨,恨上天,恨这个世界,恨所有的人。这样的事情,我经历得多了。但这样,无论对病人,还是对你自己,都没有好处。我希望你能平稳自己的情绪,好好思虑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苏雅冷笑:“你们做医生的,享受着纳税人提供给你们的福利,拿着病人进贡给你们的各种医疗费,却只会说这些没有一点实际用处的套话?你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治好我妹妹,而不是来安慰我。我从来就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与泪水,这除了让人更加软弱外没有一点作用。” 李忧尘苦笑:“我当然想治好你妹妹,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天职。可你妹妹伤得这么重,就算你把全世界最好的医生请来,也只能和我一样束手无策,默默等待奇迹的发生。现在,无论是手术还是用药,都起不了作用,只能靠你妹妹自身的意志和毅力。” 苏雅撇了撇嘴,一脸不屑,懒得和他争论。其实,这些道理她何尝不清楚,但是事关妹妹的生死,一颗心早就乱成一团,哪里还听得进李忧尘的辩护,径直走到门边,按下开关,把病房里的日光灯熄灭了。 病房里一片黑暗,仿佛冬季的一口深井,阴冷潮湿,黑沉沉地让人透不过气来。 李忧尘知道苏雅想让他离去,这个美丽冷漠的年轻女孩,仿佛有种不容侵犯的凛然傲气,特立独行,对人对事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肯轻易接受别人。 “苏雅,听今天来的两个警官说,你也是南江医学院的学生,希望你能冷静些。你这种性格,很容易让自己陷进困境。其实,城市里自杀的,八成以上都患有不同程序的抑郁症。而其中,尤其是知识份子、影视明星、职业经理人这些精英阶层里患病率很高,据统计达到了一半以上。相信你也听说了,张国荣因为抑郁病自杀,崔永元也因为患上抑郁症在如日中天的时候离开《实话实说》栏目,大学生、中学生因为压力过大而自杀的新闻更是屡见不鲜。你妹妹之所以出事,罪魁祸首就是抑郁症……” 苏雅打断了李忧尘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点,不要绕圈子。” 李忧尘似乎有些犹豫:“我的意思是,你要注意调节心理,多和朋友在一起,适当的交际玩乐下,不要太压抑。你这样下去……” “我这样下去,会患上抑郁症?”苏雅没好气地说,“我看,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好了。脑科专家,又是精神病专家,却经常对着病人束手无策,医治不了。总会有一些负罪的感觉吧,愧对病人和医院。长久下去,很容易失眠、头痛、自罪、愧疚,在工作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下精神失常。” 李忧尘哑口无言。他本想劝解苏雅,结果反而被苏雅羞辱一顿。事实上,苏雅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他以前有个同学,也是精神病专家,自己却因为抑郁症而自杀了,直接从十几层高的楼房跳下去,摔成肉酱,鲜血染红了整条街。他在遗书里写出了自杀原因,和苏雅说的一模一样。 李忧尘轻叹一声:“既然你这么自信,我也不多说了。我先出去了,今晚我值班,有事情你就到隔壁的值班室叫我。” 说完,摇了摇头,走出了监护病房。出去时,顺手把门带上了,将清冷的月光挡到了门外。 苏雅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脚下的影子随着房门的关闭渐渐消失。病房里又变成死一样的寂静,唯有窗外的树木在低沉的呜咽着,仿佛悲怆凄 分卷阅读13 惨的落魄老人。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婴啼声,撕心裂肺,哭个不停,似乎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到了。 15 苏雅回到了病床边,握着妹妹的手,继续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那时,她才六岁。喝醉酒的父亲雷霆大怒,惊天动地的谩骂中对母亲拳打脚踢,甚至还想抢夺母亲怀中的妹妹。妹妹只在三岁,被吓得号啕大哭。母亲死死地护住妹妹,任父亲的拳脚毫不留情地落在她柔弱的身体上,一声不出,默默承受。这也是母亲在苏雅脑海中最后也最深的记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恨父亲,恨父亲拆散了她的家庭,恨父亲赶走了母亲和妹妹。听舅舅说,母亲带着妹妹居住在乡下,孤苦零丁。这些年,母亲活得很苦,举步维艰,一直笼罩在生理和心理的沉重压力中,才会积劳成疾英年早逝。而父亲呢?声色犬马,笙歌燕舞,尽情遨游在欲望海洋中,不亦乐乎。diyibanzhu.com 忽然,一阵尖锐的铃声打断了苏雅的思绪。铃声很短促,从苏舒的粉红色诺基亚手机中发出来,微微地响了几声就停止了,似乎是收到了短消息。 想到刚才苏舒手机中听到的诡异声音,苏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绷得紧紧的,手在微微颤抖。苏舒的手机很可爱,粉红色的水晶链条,粉红色的机身,光泽柔和温馨,一看就知道是青春纯真的少女使用的。但此时,它在苏雅的眼里却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魔力,邪恶阴冷,令她心里直发毛。 想了许久,苏雅还是掀起了手机的翻盖,浅蓝的荧屏中显示收到一条彩信。苏雅注意到,发来彩信的手机号码还是刚才那个,“138xxx71724”。 苏雅壮着胆子收看接到的彩信,手机的荧屏开始发生变化,浮现出一张色彩灰暗的图片。 图片上的光线很暗,阴沉沉的,仿佛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苏雅把图片放到光亮处,依稀看出是一间房屋的内景。一个女生坐在阳台上,两条腿都伸出了栏杆外,两只眼睛睁得特别大,瞳孔膨胀得厉害。女生的脸蛋有些变形,似乎还有些扭曲,看上去很不规则。在她的身边,三个女生从三个方向围住了她,各自伸出手臂去抓她。三个女生的手臂,纤细,幽长,幽长得有些特别,明显和那些女生的身高不成比例,也不知道是不是摄影产生的特殊效果。 苏雅把手机翻来覆去地仔细察看。不知为什么,她看到这张照片总是有些异样的感觉,总感觉到哪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看了许久都没有发现异常。 最终,苏雅没有发现异常。她慢慢地坐到床边,手机随手扔到了床头柜上。由于位置的原因,手机的荧屏正好斜对着苏雅。苏雅无意的瞟了一眼,突然间心跳加速,浑身一颤,喉咙有些干涩,硬生生地打了个激灵。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苏雅清晰地看到,照片中,那三个围着妹妹的女生,她们的脚——她们的脚都是悬浮在空中的!根本就没有踩在实地上! 苏雅一把抓过手机,按照片拍摄的角度放好。这次,她确认无疑了。那三个女生,真的是悬浮在空中。悬浮的距离很小,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怪不得她总感觉不对劲。 显然,这就是妹妹苏舒摔下楼的那一刹那,被人抓拍下来了。可是,当时寝室里只有妹妹和她三个同学,没有其他人在场,又是谁拍摄下这张照片?这张照片发送到妹妹的手机里,又是什么用意?难道有人想告诉她,那三个女生有问题,妹妹出事是被那三个女生谋害的? 联想刚才接听到的电话,除了鬼魂,她实在找不到其它的理由。 难道,真是妹妹的鬼魂通过手机告诉她事件的真相? 这怎么可能?! 苏雅百思不得其解,怔怔地望着手机里的照片。这时,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手机在苏雅手中,根本就没有动。但那张照片却开始褪色,慢慢地从手机荧屏中消失。苏雅被眼前所发生的事情震住了,愣了好半天才急忙翻看手机的彩信收件箱。不出所料,彩信收件箱中根本就没有她刚才看到的那条彩信。 手机里的照片,消失了。 苏雅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手中的粉红色诺基亚手机是那么沉重,沉甸甸地,以至于她都握不住,轻轻滑过她的掌心,重重地摔到地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苏雅陡然受惊,霍然起身跃了起来。 这时,她才发现,病房的窗户玻璃钢外,贴着一张黑幽幽的脸。那张脸,贴得太近,压成扁平状,仿佛一幅破烂变形的画报。由于光线的原因,看不清那张脸,苏雅只看到黑幽幽的挤成一团,乍然受惊下出于本能惊叫一声。 那张脸似乎听到了苏雅的惊叫,迅速移开了。 是谁?竟然一直在偷偷窥视?苏雅稍稍平稳心绪,没有多想,疾步跑过去拉开房门,伸头张望。 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映入她的眼帘,分边长发,眉毛黑亮,眼神淡淡的,格外清澈。脸上特别清新白净,仅有一些淡黄的绒毛。 年轻男人正站在门口,对着苏雅,歉意地微笑。 “小龙?”苏雅呻吟了一声,“你……” 很快,苏雅就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小龙早就死了,在她还没有来医学院就死了,怎么会再出现在她面前?眼前的这个男人,仅是有些像小龙罢了。 尽管如此,苏雅的嘴唇还是有些哆嗦:“你是……” 年轻男人挠了挠脖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叫小龙。我叫秦清岩,是南江医学院的老师,来这里看望我的学生。” “你的学生?”原来,刚才把脸贴在窗户玻璃上窥视的就是他,“叫什么名字?” “她叫苏舒。因为失足,从楼下摔了下来,听说伤得还很重。你知道她在哪个病房吗?” 苏雅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强自抑住内心的悸动。眼前的年轻男人,的确不是小龙。小龙是那种爽朗、阳光、大男孩似的,这个男人却是那种儒雅、清秀、少年老成的。怪不得这么年轻能当医学院的老师。长相虽然相似,气质却相差太多。 “她就在这里。”苏雅让开身子,按下开关,房间的日光灯亮了起来,“你怎么知道她是失足摔下去的?” “哦,我是听负责调查的警察说的。”秦清岩从身后拿出一个花篮,里面装了些鲜花水果,摆在床头柜上。 “警察说你就相信了?”苏雅没好气地说,她始终不相信妹妹是失足摔下楼这么简单。 秦清岩的涵养很好,微微一笑,没有和苏雅争论,而是俯下身子看望苏舒,皱了皱眉:“怎么这么严重?现在还同醒过来?” “嗯。”苏雅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一整天了,她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才感觉到饥肠辘辘。 秦清岩善意地笑笑:“肚子饿了?你去吃点东西吧,我在这里就行了。” “不用,这里有专职的医护人员。”苏雅按响了病房里的呼叫铃。 没多久,一个护士睡眼惺松地走进来。 苏雅尽量让自己的脸色和悦些:“我要走了,你帮我好好看护她。有什么事,就打我手机。” 护士得过苏雅的红包,态度还算和气,接过苏雅写了手机号码的纸条,笑着说:“苏小姐,你放心吧,我会尽心尽力照顾好你妹妹的。” 苏雅也不顾忌秦清岩,把原来准备送给李忧尘的红包掏了出来,塞进护士的口袋里:“麻烦你了。还有,不要让陌生人打扰我妹妹。” 苏雅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瞥了眼秦清岩。 分卷阅读14 16 走出附属医院,陪伴着苏雅的,只有孤独的影子。夜色繁华,霓虹灯们争芳斗艳,拼命地炫耀着那些低俗的颜色。 苏雅走进一家干净的小吃店,点了些小菜,两瓶啤酒,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 邻座两个男孩的眼光一直盯着苏雅看。那两个男孩是南江医学院的学生,似乎对苏雅颇有兴趣,低着头窃窃私语。 几分钟后,他们走到苏雅的桌前,其中一个长发的男生说:“嗨,你好,一个人喝酒多闷?不如我们一起喝吧!” 苏雅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依然自斟自饮,置若罔闻。 另一个长满青春痘的男生笑了笑:“你是叫苏雅吧,以前住在441女生寝室的。我有一个老乡和你是同班同学,她叫什么来的,叫……” 青春痘男生做苦思冥想状,眼睛却在偷看苏雅的脸色。 苏雅还是没理他们,皱了皱眉头,一脸不快,自言自语:“这里的苍蝇怎么这么多?” 两个男生脸上挂不住了。 “不愿意就算了,怎么骂人了?”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有什么好摆谱的?” 苏雅脸色一变,眼中精光四射,死死地盯着两个男生,一字一字地说:“道歉!” “切,道歉?我道你妈的歉!骚货!”青春痘男生露出本性。 话音刚落,青春痘男生只看到眼前人影一闪,肩膀被人用一种奇怪的力量推动,脚步失衡,摔了个结结实实。 幸好,小吃店装修得很好,地面都是厚实的木板,青春痘男生没有受伤。 长发男生看苏雅把青春痘男生摔倒,不但不怒,反而有些幸灾乐祸:“糗了吧,竟然被一个娘们摔趴下。” 哪知道苏雅连他也没放过,前行两步,双臂微曲,搭在他肩上,依葫芦画瓢,把他也摔了个结结实实。 两个男生爬起来,口中怒骂不止,摩拳擦掌,就要冲上去教训苏雅。 这时,一个人影隔在了苏雅和两个男生中间,赫然是秦清岩。 “干什么!两个男人欺负一个女孩?你们是哪个班的?” 秦清岩的出现,让两个男生有些犹豫。毕竟,他们只是学生,没有社会上的混混那么无耻。 没想到,苏雅却不依不饶,一把推开秦清岩,站到了两个男生面前:“道歉!” 怒火再度被激起,众目睽睽之下虽然不好动手,嘴上却不干不净。两个男生都是一样的想法,刚才是因为没有防备的缘故,才被苏雅偷袭得手。 苏雅知道说也是白说,两只手臂疾如闪电,搭在青春痘男生肩上。这次,青春痘男生早有防备,沉肩挺胸,双脚用力,身体直往前撞。没想到,苏雅身子一侧,伸腿一绊,也不知怎么为什么,只感到身体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牵引,又被摔了个结结实实。 长发男生看到青春痘男生被摔倒,主动出击,冲上来想拦腰抱住苏雅。苏雅机灵地躲过,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一个甩手,把长发男生摔了个结结实实。 这次,不光是两个男生,秦清岩也看得目瞪口呆。苏雅的外形纤细高挑,根本就不像是会打架的主。没想到,她对付这两个男生却毫不费力。 原来,苏雅性子刚烈,自幼和父亲不和,从小就很自立。除了看书、写作外,她还有一样隐秘的嗜好——那就是武术。别人练武,是练套路表演用的。苏雅练武,纯粹是打架用的,什么实用练什么。太极拳、咏春拳、柔道、自由搏击,五花八门。今天跟这个师傅学点,明天跟那个师傅学点,全是些民间教练。苏雅也就业余爱好者的水平,但自小坚持,身体的柔韧性与平衡性远超过常人。对付高手当然不行,对付这两个男生可是绰绰有余。 两个男生这才明白,眼前的苏雅并不像她外表看过去那么柔弱。若论蛮力,苏雅或许还不如他们两个。但若论搏击,他们差的可就远了。刚才,苏雅所用的就是武术中常说的“内劲”,力量不大,爆发力很强,除非下盘特别稳固,否则普通人是一摔一个准,百试百灵。 “道歉!”由于用力,苏雅的脸色有些绯红,胸脯微微颤动,语气却坚定冷酷。 “就不道歉!你能把我怎么的……”还没说完,青春痘男生再次被摔倒。 “道歉!”苏雅站在长发男生面前。 长发男生瞧了眼缓缓爬起的青春痘男生,抿紧了嘴,一言不发。结果可想而知,也被摔倒在地。 就这样,两个男生似乎比赛似的轮流摔到地上,摔得地面“砰、砰”直响。小吃店里的食客们全都跑来看这场好戏,连老板都没有一点劝阻的意思。 这两个男生也铁了心,反正摔得麻木了,死撑着不道歉。苏雅脾气也倔,你不道歉,我就摔你。到了后来话都懒得说,看谁先爬起来就摔谁。 食客们啧啧摇头,颇不满意。 “这热闹,看得没意思,一边倒。” “我说,你们两位,就这熊样,还和人家打架?看到没有,人家可是练过的。我看,还是服输,道歉吧。” 最后,这两个男生赖在地上不起来了。反正爬起来也要被摔下去,何必费力爬起来多此一举呢。 苏雅还想动手,秦清岩挡到了她面前:“算了,再摔下去,恐怕会伤到他们。” 苏雅哼了一声,半推半就,被秦清岩拉出小吃店。其实,她也累了,正好借此机会离去。 夜风还是暖暖的,熏得人直发困。明亮的路灯下,苏雅不再是孤身一人。她的影子,和秦清岩的影子纠缠在一起,亦步亦趋。 苏雅拢了拢有些散乱的长发,一只手掌牵在秦清岩手心中,微微有些颤栗,似乎秦清岩的手心流淌着细微的电流。 这种感觉,只有和以前的恋人郭小龙牵手时才有。 苏雅甚至产生幻觉,仿佛现在牵手的,不是医学院刚刚毕业留任的年轻教师秦清岩,而是她朝思暮想生死相许的至爱郭小龙。 在这瞬间,整个南江市都沦陷了,只有她,和她的爱人郭小龙。 17 仿佛有风吹过,没来由地惊起她的长发。 苏雅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着手机铃声的振动而微微颤栗着。 她暗自观察小食店,一切正常,每个人都在慢条斯理地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人在注意她,除了那个傻瓜一样的秦清岩外。 苏雅长吸了一口气,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包中翻出黑色的三星手机。手机屏幕里的那朵雪白的水莲花悄然绽放,不断提醒她有电话呼叫。 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按下接听键,手机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苏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些:“喂?是谁?” 手机里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 苏雅稍稍心安些,咳嗽声停下来后继续追问:“谁打电话给我?” “是我。”一个沙哑的声音。 苏雅微微一怔,这个声音,她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竟然是她父亲苏志鹏的声音。夜夜笙歌燕舞、声色犬马的苏大老板,此时竟然没有去寻欢作乐,不能不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而且,苏志鹏的嗓子怎么会一下子就变得如此沙哑? “小雅,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在医学院门口一家叫守候的小食店。”现在,不是和父亲斗气的时候,苏雅难得地心平气和没有对父亲叫骂。想要把妹妹治好,肯定需要父亲的支持。 和父亲的通话结束后,苏雅还对着手机反复翻看。她不明白,手机的铃声怎么会从周杰伦的《千里之外》变成《香水有毒》?而且,那首《香水有毒》还是妹妹手机的铃声。难道,是自己下载给妹妹听时不小心设置成接听铃声? 十分钟后,一辆豪华宝马小车驶到了小食店对面。苏雅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在秦 分卷阅读15 清岩惊诧的眼神中坦然上车。 苏志鹏戴着一副超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只是,一向注重仪表的他,那身名牌西装都皱得不成样子了。 苏志鹏狠狠地吸烟,宝马车里浓浓的烟味,乍看过去还以为里面起火了。苏雅挥了挥手,强忍着没有发作。 看来,自从听到妹妹重伤住院后,父亲就一直在吸烟,怪不得嗓子都哑了,老是咳嗽。要知道,他以前可是不吸烟的,最多逢场作戏玩个一两支。 “她在哪?” “附属二医院住院部三楼。” 苏志鹏狠狠地发动宝马,仿佛和谁斗气般。小车猛然加速,振动了一下,快速行驶起来。可还没过几秒钟,就听到“轰”的一声,苏雅差点被震飞,宝马车硬生生地撞到了马路的护栏上。 全新进口的宝马,在整个南江市也不多见,苏志鹏最心爱的小车,就这样被撞得车头凹下去,让人看过去不伦不类,仿佛一个缺了牙的美女。苏志鹏却一句话都没说,后退,发动,重新行驶在马路上。 父亲怎么了? 联想到父亲对妹妹的态度,苏雅心中疑惑不已。印象中,父亲一向长袖善舞、从容不迫,喜怒不形于色,颇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否则,他又怎能在尔虞我诈、波谲云诡的商场进退自如。 很快,宝马就开进了附属二医院。苏雅默默地陪着父亲走进住院部,走到妹妹苏舒的病房前。 护士开了门后,知趣地走开了。 苏志鹏慢慢地走到苏舒的身边,戴着墨镜的脸怔怔地凝视着那张失去血色被白色绷带紧紧缠绕的脸,高大的身躯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伤心。 “去把医生叫来。” “嗯。”苏雅转身离去。 出了病房,才走了几步,苏雅突然又停住了。从接到父亲的电话起,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遗漏了什么事一般,心总是悬着。 站在原地思索了两三秒,苏雅突然放轻了脚步声音,悄悄地返回,躲在窗后的阴影里窥视着病房。 病房里面开着灯,医院走廊里灯光黯淡,两者形成鲜明的光线对比。从走廊里的玻璃窗后面可以清楚地望见病房里的情景,而从病房里所看到的玻璃窗却只是一块黑镜子。 苏志鹏四处张望了一下,目光从玻璃窗那边一扫而过,没有发现隐蔽在窗后的苏雅。他的举止,显得有些鬼祟,仿佛要做什么亏心事般。 接下来,苏志鹏摘下了墨镜,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响,整个脸慢慢地凑到了苏舒的面前,似乎在仔细端详苏舒的容颜。脖子伸得老长,身躯半弯着,一双手紧紧握成拳状,眼神里竟然变得特别强烈和复杂起来。那种眼神,很奇怪,有愤怒,有仇恨,甚至还有些许兴奋,但偏偏少了父亲对女儿的那种关爱。 苏雅心中一惊,双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出来。苏志鹏的模样太奇怪了,太不合逻辑了,根本不像是父亲对重病中的女儿的神情。 苏志鹏想做什么? 苏志鹏要做什么? 苏雅似乎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其实,以她的智商,早就应该猜测到,却因为当局者迷始终不敢去那样臆想自己的父母。 即使现在,她也不敢去想象那个可怕的猜测。她只希望,想象的那些事情都是错误的,都是她自己的神经过敏。 透过灰白相间的玻璃,苏雅看到苏志鹏犹豫的眼神。他的手,强壮而有力,并不因为这些年的养尊处优而变得软弱。事实上,苏志鹏一向很注意自己的身体,无论多忙也会坚持每天锻炼一下,这也是他沉溺在欲海中而没有垮掉的原因。 手掌伸开了,缓缓地伸向苏舒,伸向苏舒的脸。她甚至还听到轻微的骨骼摩擦声音,而这种声音只有充分用力才会产生。 苏雅的心揪成了一团,全身汗毛耸立。父亲狠毒的目光仿佛一道锋利的长枪刺得她心脏在滴血! 输液器里面的药水还在缓慢地凝聚成圆形,有气无力地下坠。深夜的医院里特别宁静,只能听到偶尔传来的病人咳嗽声和晚风呜咽声。 谁也不会注意到,一个普通的病房里即将发生的小小事件。 这个事件真的很小,只是稍稍阻碍一下氧气管的输氧,最多一两分钟,一个脆弱的生命就会悄然逝去,宛如深秋中被秋风拂落的一片黄叶般。 现在,苏雅终于明白父亲要做什么了。 她的亲生父亲,根本就不是来看望妹妹的,而是要对重伤在床奄奄一息的妹妹赶尽杀绝! 18 苏雅听到心碎的声音,宛如失手摔落在地上的玉石般迸裂成一块块晶莹的碎片。她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去相信。 情急之中,苏雅退后几步,突然加重脚步声,迅速跑向病房门口,并且大声叫道:“李医师,你倒是走快点啊。” 病房的门是被苏雅用肩膀撞开的。 苏志鹏显然没有料到苏雅会这么鲁莽地闯进来,很是吃了一惊,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只是脸扭过来了,目光凌厉地望着苏雅。 没有想象中的惊惶失措,而是一种淡漠到极点的严峻之色:“小雅,你怎么了?” 苏雅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淡淡地说:“我听到了病房里看护铃声,还以为妹妹病情出现变化。” 苏志鹏的眼神在苏雅的脸上停留了许久,一直没有说话。显然,他并没有被苏雅的谎话骗过,以他的智商,肯定能猜到苏雅刚才躲在暗处监视他。也就是说,刚才,他所做的一切,苏雅都看到了。 苏雅也不愿再解释,就这样坦然面对苏志鹏。两父女仿佛寺庙里的两座泥菩萨,大眼瞪小眼,各自压抑着冲天的怒火。 过了很久,苏志鹏点了点头,仿佛自嘲般:“好……好……” 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似乎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的话好说了。 苏志鹏终于迈起了脚步走出苏舒的病房,疾风怒涛般从苏雅面前掠过,头也没回。 苏雅一直目送苏志鹏的身影走进宝马车后,这才走近妹妹身边察看。 一切依旧,苏舒还是那副木乃伊般的样子,靠着输氧管和输液器吊着一口气,仿佛一个活死人般躺在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监护仪屏幕上的心电图还是那样有气无力,隔了许久才微微跳跃一下。 外面传来宝马车的喇叭声,绵绵不绝,一声紧催一声。苏雅知道父亲在叫自己上车。他又想做什么? 苏雅叫来护士,反复叮嘱好好看护。出了病房,迎着凉爽的晚风平静下烦躁的心绪,慢慢地走到宝马车边,打开车门钻进去。 父亲又戴上了那个超大的墨镜,狠狠地踩着油门,发动宝马车飞快地驶出了附属二医院。 苏雅问:“去哪里?” 苏志鹏没有回答,专注开车。 苏雅懒得问了。管他呢,她倒想看看,苏志鹏还能变出什么戏法出来。 宝马车到处拐弯,在南江市的小巷子里钻来钻去。十几分钟后,在一座老房子面前停住了。 红砖青瓦的老房子,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风格,和现在的南江市商品房完全不同,这附近,也只留下了这么一幢老房子,显得有些不合潮流的突兀感。 苏志鹏下车,在前面带路,走到老房子面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然后,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扔下苏雅,转身回去发动宝马一个人走了。 苏雅像个仇人似地盯着苏志鹏,嘴唇紧抿,傲气凌霜。即使听到苏志鹏发动宝马的声音,她也不曾开口。一直到宝马车不见踪影,强忍了许久的泪水这才痛痛快快地奔腾而出。 哭了一会,心情畅快了 分卷阅读16 一些,苏雅抹掉泪水,走进老房子,拉亮灯一看,整个人都怔住了。 这房子……怎么那么熟悉?从房子的摆设来看,是很多年前南江市的一个小家庭,连缝纫机、收音机这种老掉牙的古董都明目张胆地摆在那里。也有电视机,也是彩色的,却只有十四英寸左右。 越走进去,被震惊的感觉就越强烈。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熟悉,熟悉得仿佛是久未见面的老朋友。 卧室里,摆满了相片。有挂在墙壁上的,有摆在桌子上的,有贴在床头边上的。所有的相片里面都只有一个美丽女子。 那是一位很有韵味的女子,椭圆形的瓜子脸,小巧的嘴唇微微上翘着,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般,一眼看过去让人感觉有种小鸟依人般的调皮可爱。 虽然这个美丽女子和苏雅的气质迥然不同,但苏雅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她的母亲。不仅仅是因为长得相像,而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能清楚感觉到的血脉之情。 “妈妈!”苏雅喃喃自语。她想起来了,这房子就是她以前的家。 六岁时,父亲和母亲大吵一架,然后母亲就带着妹妹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而她,则随着父亲搬家了。从此,童年的温馨离她远去,只剩下永远抹不去的伤痕和孤独。 老房子里很干净,母亲的相册上没有一丝灰尘。难道,是父亲打扫的?他一直偷偷来这里缅怀母亲和过去的岁月? 苏雅若有所悟。也许,父亲对母亲的绝情,从另一方面可以证明他爱母亲爱得有多深。人们通常只能伤害到那些真正爱她的人,爱得越深,伤得越重。一时的相爱容易,一生的相守艰难。所以,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的童话永远是最让人心醉的。 苏雅隐隐猜到,妹妹苏舒的亲生父亲不是苏志鹏。母亲有了外遇,并且生下苏舒,这深深地伤害了一直深爱着母亲的父亲。爱之深,恨之切,年轻气盛的父亲暴怒中赶走了母亲。那时,父亲的确是过于年轻了,并不懂得怎么去用宽容来拯救他的家庭和爱情。也许,这就是母亲悲剧的根源所在,或者说,这也是父亲悲剧的根源所在。 难怪,他对苏舒的感情是那么复杂。曾经视若己出的女儿,其实却是妻子出墙红杏的结果,也是他人生悲剧的导火索。这叫他,怎么平静下来坦然面对苏舒? 苏雅想,也许,刚才在病房里父亲不过是情绪有些激动罢了。毕竟,他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对命在旦夕的苏舒下毒手吧。他所愤怒的,应该是身为他亲生女儿的自己对他恶意的推测和防范。所以,他才带自己来这个老房子,告诉自己父亲母亲分离的真相。 “妈妈……”苏雅抱着母亲的相册,仿佛春蚕一般蜷缩在旧式双人床上,流着泪水疲倦地睡着了。 这一夜,她睡得很香。自从母亲离去后,她从来没有睡过如此安稳甜蜜的觉。她又仿佛回到了六岁时的金色童年,和刚刚牙牙学语的妹妹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中听那些弥漫着温暖阳光的童话故事。 第二天早上,苏雅睡醒后急匆匆地赶到附属二医院。妹妹依然没有醒来,父亲把妹妹换到了特等护理病房,并且预交了数目不菲的治疗费用。 苏雅去找李忧尘,没有找到,倒在他的办公桌的玻璃下看到一张被剪下来的旧报纸,上面刊登了一条骇人听闻的新闻。 “四女生旅游三死一伤,幸存女声称听到死亡铃声”,这是那条新闻的标题。内容很短,只有寥寥两三百字,连女生们的名字和旅游地点都隐去了,只是简单地报道四个女大学生去一个乡村旅游,当晚住宿时发生意外,三个女生神秘死亡,幸存下来的女生神志不清,竟然说死亡原因是听到恐怖的死亡铃声。 这张旧报纸,被剪下来压到办公桌的玻璃下,究竟有什么用意?显然,李忧尘曾经关注过死亡铃声事件,他是否有所发现?他明明看完了苏舒的日记,里面记载了死亡铃声,他为什么无动于衷?一丝口风都不曾向警方吐露? 19 清晨八点十五分,耀眼的阳光火贪得无厌地榨取它所能接触到事物的水分。 在这一刻,她做了一个影响她一生命运的决定——调查死亡铃声真相。无论是人为事件,还是超自然现象,她只想要一个明明白白。 看望了妹妹后,苏雅回到了医学院。站在女生宿舍的阴影里,她眯着眼睛,仰面望向浩如烟海的苍穹,心里蓦然生出许多悲壮的感觉出来。 苏雅走进了女生寝室,她妹妹苏舒的女生寝室。 寝室的大厅里,小妖穿着睡衣在上网浏览潮流服装,黑亮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开来,无风自舞,仿佛一朵雨后绽放的黑玫瑰。她太专注欣赏那些绚丽多彩风姿各异的潮流服装,对苏雅的进来惘然未觉。 苏雅悄然伫立在小妖身后,窥视了一会,又悄然走开,走向水房。 水房里弥漫着“哗哗”的水流声,沈嘉月正在洗漱,闭着眼睛往脸上涂一些护肤品,将一张原本玲珑可爱的脸蛋涂成灰一块白一块的,仿佛马戏团的小丑。苏雅冷笑,怎么有这么多傻瓜喜欢使用那些具有严重污染性的化工产品,妄想让自己的皮肤变成电影明星那种光可鉴人的红润效果,殊不知那只是摄影镜头的功劳,不少电影明星卸装后甚至比普通人还难看。 出了水房,拐进卧室。星星慵懒地躺在床上,正对着一本《红楼梦》看得起劲,间或心领神会般抿嘴微笑。这年头,已经很难看到喜欢看《红楼梦》的女大学生了。 苏雅在寝室里转了一圈,结果小妖、沈嘉月、星星竟然都没有发现她的到来。如果说,妹妹是被这三个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心机的女生所谋害,委实让人难以相信。 直到沈嘉月洗漱完毕走出水房后,才发现了苏雅:“咦,你找谁?” “你是沈嘉月吧。” “是的,你找我?”沈嘉月挠头,对着苏雅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可是,我没见过你啊。” 苏雅没理沈嘉月,对着一脸惊讶的小妖说,“你是小妖吧。” 小妖点点头,没有说话,脸上的惊讶更浓了。 “那么,躺在床上看《红楼梦》的你,就是星星了。” “是的,你好,有什么事吗?”星星虽然不知道苏雅是什么人,依然客客气气地和她打招呼。 “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的,以前,你们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们。我叫苏雅,是苏舒的姐姐,看了她写的日记,知道她和小妖、星星、沈嘉月三个同学住在一个寝室。” 沈嘉月还是不理解:“可是,你既然没见过我们,怎么知道我是沈嘉月,她是小妖,她是星星,一个都没认错?” 苏雅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笑容里充满了自信与骄傲。 小妖轻叹一声:“她虽然没见过我们,但苏舒的日记里肯定提到了我们。她看了苏舒的日记,从日记里记载的事情推测出我们的性格,然后对号入座,当然不会认错。” 苏雅目露赞许之意:“还是小妖善解人意,怪不得能在众多的追求者中左右逢源游刃有余。” 这话明捧暗讽,一句话堵得小妖说不出话来。 星星却没心思听这些,问:“苏舒现在怎么样了?” 一提到苏舒,苏雅就有些黯然:“还在深度昏迷中,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唉!”星星叹息着,伤感不已。 沈嘉月对苏雅左看右看:“你真是苏舒的姐姐?我怎么没听她提到过?你就是那个住在441女生寝室的才女苏雅?” “是的。我从小就和妹妹失散,她出事后我才找到她。”苏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从今天开始,我就住到这个寝室来,就睡在妹 分卷阅读17 妹的床上,你们没什么意见吧!” 三个女生齐刷刷地望向苏雅,一个个眼神怪异。 苏雅也没打算征求她们的意见,说完后,简单收拾下妹妹的床铺,在三个女生的注目礼中昂然离去。 出了女生宿舍,苏雅放慢了脚步,独自来到了月亮湖的蘑菇亭边,坐在清凉的石凳上,望着波光荡漾的湖水托腮沉思。 小妖、沈嘉月、星星,三个女生,都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地方。妹妹的受伤,是否真的与她们毫无关系?一而再出现的恐怖铃声,仅仅是妹妹的幻觉? 正沉思间,莫名地有种不安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破了蘑菇亭的沉静。苏雅迅捷地起身回首,正看到侧面一个男生举着手机对着她猛拍。 “你在干什么!”苏雅怒火中烧气势汹汹地对着那男生大叫。 那男生皮肤微黑,中等个子,浓眉大眼,一副憨厚之相,被苏雅的样子吓了一跳:“我……我看这里景色不错,特意拍摄了几张……” “是吗?”苏雅冷若冰霜。 “是的。”那男生眼中闪出一丝狡猾之色,“你看,这里景色多好!湖光水色,小桥流水,苍天如洗,远山若黛。正是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见几回啊!” 说罢,这男生还摇头晃脑,做出一副陶醉模样,十分滑稽。 苏雅气极反笑:“掉书袋的人我见得多了,还没见到过掉到你这种程度,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你睁大眼睛看看,天空早就被工业毒气污染得不成样子,像一个巨大的铅球,黑一块灰一块的,还苍天如洗!除了一幢比一幢高的水泥楼房,哪里还能望到山,还远山若黛!” 那男生被骂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笑,可很快又油嘴滑舌起来:“这不是文学修辞语言嘛,当然是有一点点的夸张了。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李白也没真眼看到过,不一样作成千古名诗嘛。” “你还真……嗯,真有自信,竟然拿李白相比。” 苏雅被那男生彻底打败了。 那男生还在喋喋不休,一张嘴没有停,叽哩呱啦,天南地北,吵得苏雅头都痛了。苏雅直接走到那男生面前,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不出所料,手机里保存着她的侧身照。那男生哪里是拍摄什么风景,分明是在偷偷拍摄她。 “这怎么解释?” 那男生仿佛比苏雅还吃惊:“咦,怪了,我刚才明明在照湖景的,怎么变成了你?难道,这手机有问题?嗯,肯定是,这手机肯定有问题,我一定要去找卖这个手机的店主,向他索赔!” 遇到这么个人,苏雅真有些哭笑不得,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把自己的照片删掉,把手机还给他后扭身就走。 没想到,那男生竟然厚着脸皮追上来:“喂,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如交个朋友吧。我叫大海,朋友们都知道,我为人很豪爽的,义气凌云,侠气冲天,为朋友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按苏雅以往的习惯,早就变着法子收拾这种对她心怀不轨的男生了,但今天不知为什么,对这个叫大海的男生竟然颇有些好感,放之任之,一路上由着他叽叽喳喳。也许,苏雅这些时间太苦闷,而这个叫大海的男生看上去没有什么城府。 半路上,遇到个认识大海的男生,对着大海笑着说:“失恋王子,又找到失恋目标了啊!” 失恋王子!一个很有意思的绰号。苏雅心中暗笑,脚下却没停,走进了微机房。这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个叫大海的男生,将会和她一起经历那么多恐怖事件,两人的命运竟然会牢牢地绑在一起。 20 苏雅在微机房里寻了个偏僻没有人注意的位置坐下来,启动电脑上网查询。用百度搜索“死亡铃声”四个字,结果搜索出一大堆日韩恐怖电影的信息,《午夜凶铃》、《鬼来电》等等,把她的眼睛都看花了。苏雅在“死亡铃声”前面加上“南江大学”,总算找到了一条有用的帖子。那条帖子发表在南江医学院的BBS上,内容和昨晚听到的传闻一样,只不过更加翔实了。帖子明确指出死亡铃声的出现地点在大塘古村,受害者是南江大学的四个住在一个寝室的女大学生,很多学生在后面留言回复,纷纷发表对“死亡铃声”事件的评论和感受。 可惜,帖子里并没有说出那些南江大学女生的名字。苏雅反复查阅了好几遍,一点发现也没有,心中失望不已。 突然,苏雅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本跟随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的大海怎么这么安静?扭头一看,大海正望着电脑发呆,目光怪异,仿佛在看一个怪物般。 苏雅心生疑惑:“大海,你在干什么?” 大海仿佛刚从睡梦中被惊醒般,支支吾吾地说:“没干什么啊。” “没干什么?”苏雅站起身,警察抓小偷般的眼神在大海身上穿梭,围着他左转右转,转得大海心里直犯嘀咕。 “哎,你能不能先停下来,转得我头都晕了。”大海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般,还没等苏雅发作就主动开口求饶。 “实话说吧,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会喜欢看那种恐怖故事。” “你是说,我刚才看的那个帖子?”苏雅换了口气,盯着大海的眼,一字一顿的说,“那不是故事!” 大海苦笑:“嗯,算我说错了。那不是故事,是一桩恐怖事情。只是,你怎么会对那种事情感兴趣呢?” 苏雅心绪低落,对大海也没有好脸色:“关你什么事!” 大海突然“呵呵”傻笑,一本正经地说:“问题是,这件事恰恰和我有关。你刚才看的那个帖子,就是不才我发的。” 苏雅眼睛一亮:“这么说,你也知道在大塘古村发生的那桩死亡铃声事件?” 大海骄傲地点头,仿佛一个凯旋的将军般:“正是,整个医学院,没有谁比我更清楚的了。” 原来,大海正是正宗的南江大塘人,那四个出事女生中恰好有一个是他寝室哥们的女友。他那哥们因为女友意外身亡悲愤不已,对死亡铃声事件半信半疑,硬是要求大海陪他一起去大塘古村查探过,结果无功而返。 苏雅问:“那她们是否真的听到了死亡铃声?” “我哪里知道。”看到苏雅满脸失望之情,大海又有些不忍,“不过,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谁?”情急之中,苏雅一下子就抓住大海的手,抓得紧紧的,害得大海都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幸存下来的女生。” “带我去找她!” 大海还在迟疑:“你真的要去找她?” 苏雅一脸坚毅:“是的,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大海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个地址:“青山精神病院402室。” 两个小时后,苏雅动用她父亲的老关系,让南江市卫生局的有关领导给青山精神病院打招呼,顺利地见到了那名幸存下来的女生。 青山精神病院设置得像一座密封的囚笼,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个个板着脸,倒更像是电影中出现的冷面杀手。走在幽冷深邃的通道里,仿佛看不到尽头。一道道铁锁仿佛一个个站岗的士兵般在苏雅的眼前一一掠过。 苏雅终于见到了那个叫戴晓梦的幸存女生。 戴晓梦被单独羁押在一间小小的病房里,长长的头发一直覆盖到了她的额头。肤色很白,是那种长时间没有见到阳光的苍白。虽然穿着统一的精神病人服装,曼妙的身材曲线依然呼之欲出般的显眼。 “戴晓梦?”苏雅试探地问,“你好,我叫苏雅。” 戴晓梦仿佛没听到苏雅的问 分卷阅读18 话,直僵僵地坐在苏雅面前,一动也不动,脑袋低垂着,宛如一具没有生命的僵尸般。 “戴晓梦,我想了解下大塘古村死亡铃声事件。”看到戴晓梦没什么反应,苏雅的语气益发柔和,“这件事,对我很重要,请你帮帮我,好吗?” 戴晓梦缓缓地抬起来,一张脸的大部分都被长长的黑发所遮住,眼睛透过长发的缝隙冷冷地望着苏雅,然后,她似乎冷笑了一下:“你听到过死亡铃声吗?” 苏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在妹妹病房接听到的那个诡异电话究竟是不是死亡铃声。 “你根本就没听到过死亡铃声,又怎么会相信我所说的?” “我相信。真的,我相信你所说的每一个字。请不要怀疑我的诚意,我的妹妹,在出事前多次听到过死亡铃声。” “多次?” 戴晓梦神经质般大叫,“还有多次?一次就够了!只要听到一次,就一定会死!谁也逃不了!” 戴晓梦在病房里反复踱步,焦虑不安,时不时对着苏雅大叫,仿佛荒野饿狼的嚎声,格外凄惨。然后,她的目光停留在大海身上。 “又是你?她是你带来的?” 戴晓梦怪笑起来,阴阳怪气,笑得大海毛骨悚然,情不自禁后退几步,躲到了苏雅身后。 苏雅凛然不惧,坦然地与戴晓梦目光对视。戴晓梦盯着苏雅看了许久,幽幽地叹口气,颓然地坐了下来。 苏雅一脸挚诚:“戴晓梦,我知道你家庭经济情况并不是很好,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工厂效益并不好。你还有个弟弟,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你家里人本来对你寄托了很大希望,可是你现在却被羁押在这里不能出去。我想了解死亡铃声事件,也是想找出真相,让你早点离开这里。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请相信我。” 沉默了许久,戴晓梦终于有所松动:“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一件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所有的人,老师、同学、警察,全都不相信我说的话。既然你想听,我就讲给你听吧,就当是一个离奇的恐怖故事听好了。” 戴晓梦缓缓地垂下了她的头,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开始述说她所经历的那场噩梦。 21 事情要从哪里说起来呢?现在回想,生命其实是一种很脆弱的东西,仿佛一粒尘埃,在浩如烟海的宇宙中微不足道。我的朋友,就在我的眼前,一个接一个地神秘死去,每个人死前都接听到自己手机中传出的死亡铃声。我知道,这些事情,没有人会相信的。老师、同学、朋友、亲戚、警察、记者、医师,等等,所有的人,认识我的和不认识我的,都说我疯了。于是,我被关到了精神病院,每天就这样坐在阴暗的角落里,行尸走肉般地活下去。每个深夜,临睡前我都会祈祷,祈祷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这样我就可以醒来时伸手抚摸到那些带着耀眼华彩的金色阳光。 “五一”前的那个黄昏,阳光也是这样色彩斑斓,每个人在夕阳的映照下纤毫毕现,明艳动人。这个黄昏,和我生命里经过的六千多个黄昏并没有太多的不同,除了周蕊蕊的那个看上去很美的建议。 周蕊蕊建议,“五一”期间大家一起去大塘古村游玩。她有个叔叔,在那附近修建了一幢小别墅,水电厨卫全都装修好了,家电家具一应俱全,古色古香,正好可以作为度假的大本营。以前,就听周蕊蕊说过,大塘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文化古镇,依山伴水,风光旖旎,至今还保留着很多明清时的建筑群,当地土产的清明酒和东坡肉是更是闻名遐迩,风味独特,享誉千年。 赵怡婷第一个跳出来响应。她最近和男朋友闹矛盾,正好借此机会出去散散心,顺便对她和男友的关系进行冷处理。张语萱本来就是一个旅游爱好者,不止一次在寝室说,她此生最大的梦想,是和爱人一起携手环游世界,走遍这个世界所有的名胜古迹。 其实,我本来不愿意去的。我性格喜静不喜动,一向就对旅游有天生的免疫力。但看到她们都这么积极,我也不好扫兴。于是,在那个平常的黄昏,我们决定明天一起去大塘古村游玩。当时,我并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草率决定,会让我们堕入万丈深渊,永不翻身! 从市区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公共汽车,阳光变得炽热难耐的时候,我们到达了大塘镇。和想象中不同的是,大塘镇的景色并不好。整个镇的建筑群是围绕着一口池塘兴建的,据说这也是大塘镇名称的由来。池塘不大,中间还有小片平地,仅有一条狭小的土路与外界相连,颇有些孤岛的风韵。偶尔,也能从池塘孤岛中传来几声悦耳的打铁声,却不甚响亮。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口池塘的水被严重污染了,颜色深黑,弥漫着一股子腐烂的臭味。 吃饭时,我们特意去餐馆厨房看了下,卫生状况还可以。现在的村民,早就不用塘水了,用的是门前院后的井水,清凉透明。店主是一个很健谈的中年人,点菜的时候极力推荐他们的特产东坡肉和清明酒,并向我们绘声绘色地说述东坡肉和清明酒的典故。 传说当年宋朝名士苏东坡云游名山大川,来到大塘,正遇天气炎热,就在路旁一棵大樟树下歇凉,遇见一对老年夫妻抱一病孩,愁容满面。苏东坡懂得医学,仔细察看后断定其严重中暑,顺手摘下一把樟树叶子,搓出水来,让病孩服用,很快治好了病孩。夫妻俩十分感激,买来猪肉,问先生喜欢做什么肉吃。当时苏东坡正在看书,恰恰书中正有“禾草穿身味道香”的诗句,便随口应道,吃用禾草绑的肉吧。主人回到厨房,把肉切成正方形,叠成厚厚一堆方块肉,用禾草绑了,加盐、茴香拌匀,放在铺有禾草的锅里,一次性加足水用文火烧煮。苏东坡食了此肉,赞不绝口。第二天一早,苏东坡写了“东家盛情难却,东坡不辞而别”两句话,用银锭压在桌上。夫妻俩看到纸上留言,方知先生就是苏东坡。从此,人们就把用这种方法做成的肉叫做东坡肉。 很快,店主端上东坡肉,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禾草香气,令人食指大动。仔细一看,却也只是一块禾草绑的猪肉,而且还是肥肉居多,冒着油光。用筷子挑开,精肉成条条丝状,肥肉油而不腻,入口后清香爽口,别有一番风味。我们本来不想多吃,怕太油腻,但那味道实在醇香,吃的时候没注意,三下两下就干掉了一盘。 清明酒也上了一小瓶,说是红酒,却和普通红酒的颜色大不相同。普通红酒的颜色很淡,半透明。而清明酒的颜色却是暗红色,而且还偏向于黑色,有点浑浊,乍看上去貌不惊人。 店主见我们不以为然,嘿嘿一笑,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听他说,唐太宗李世民巡游到大塘,有人献清明酒御用,李世民饮后大加赞赏,亲笔赐名“大唐清明酒”。因本地正巧有一口长满荷叶的大水塘,而“唐”又和“塘”同音,所以,随着岁月的推移,后来人们又把“大唐”叫成“大塘”,把“大唐清明酒”叫成“大塘清明酒”。乾隆皇帝微服下江南时,途径大塘,在一农户家喝了清明酒,龙心大悦,称赞为“金泉玉液”,并定为贡酒。此酒为民间自酿,不加任何化学添加剂,不但味道醇香,而且有并有补血养颜、舒筋活血等药效,常饮能延年益寿。 听店主吹得神乎其神,我们按捺不住好奇心,各自倒了一小杯品尝。味道却是出奇的好,不似白酒那么烧喉,也不似啤酒那么清爽。这种酒,幽香清甜,浓而不涩,沁人肺腑,喝下去一点都不头晕,倒不像喝酒,仿佛是在喝一种甜品般。 赵怡婷本来不喝酒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和男友吵架的缘故,竟然不知不觉中将一小杯清明酒都喝完了。还想再喝,店主却不肯 分卷阅读19 给了。店主说,这酒他藏了十多年。清明酒是藏的时间越长,酒质越好,后劲越足。喝的时候感觉不到,但过半个小时后酒劲上涌,怕我们醉了麻烦。 果然,吃完饭后,走出小餐馆没多远,赵怡婷的脸变得通红,娇艳欲滴,走路的步伐也变得零乱起来,似乎不知道怎样平衡,明显是喝醉了。再看其她的人,张语萱、周蕊蕊都有点摇摇晃晃,也有三分醉意。四个人中,竟然只有我一个人是完全清醒的。 原本,我们打算步行到大塘古村的,一路欣赏下山野春风。但看这架势,恐怕我们还没走到大塘古村,赵怡婷就会醉晕过去。于是,我们在镇头找了辆昌河,直接开往周蕊蕊叔叔修建的小别墅去。 22 水泥路宛如一条长长的白带,蜿蜒起伏,伸向远方的地平线。路的两旁,经常可以看到被斩断山丘的截面,歪歪斜斜地探出许多松树。山丘的深处,层峦叠嶂,杂草丛生,黑幽幽地望不到尽头。 一路上,看不到人影,整个山野里显得空旷极了,寂静极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缄默无语中。偶尔,还能遇到一些更加破旧的昌河迎面驶过。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尽管不断咳嗽着,依然叼着廉价的香烟,时不时的猛吸一口,脸上的皱纹拧得更紧了。 赵怡婷是真的醉了。一路上,她吐了好几回,甚至还有一回没来得及下车直接吐到了车子里面,一股浓浓的酸臭气味弥漫空气中。她对我们抱歉地笑笑,身子软绵绵地靠在我身上。 总算到达了周蕊蕊叔叔家的那栋小别墅,我逃也似地下了车,长舒了一口气。水泥路是新修的,直接连通到国道。周蕊蕊的叔叔很有商业意识,从当地村民中买下这块地,雇人私自修建了这栋小别墅。一旦大塘古村这个旅游景点红火起来,他就可以用这栋小别墅来开旅店餐馆,稳赚不赔。 大塘古村的旅游景点还在建设中,原来的村民也搬迁出去了,此时的大塘古村毫无人气。站在高处,可以清楚地望到远方那种被称为“土库”的奇怪建筑。据说,这座建筑始建于清道光初年,整座建筑由25栋抬梁穿斗式结构的青砖大瓦房组成,外墙相连,成一整体,占地上百亩,房间千余间、天井五百余个,布局精巧奇异,雕刻简朴、精确,在江南乃至全国都极为罕见,素有“江南小朝廷”之称。 我们走进了小别墅,泡了杯浓茶给赵怡婷喝。赵怡婷喝完茶后精神状态有所恢复,躺在沙发上休息,却始终没有睡着。 张语萱想去大塘古村,被周蕊蕊否决了。确实,赵怡婷这样子,是没办法去了。大家一起来的,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终究不好。反正时间有的是,今天不去,在此睡一晚,明天再去也不迟。 大家都有些无聊。周蕊蕊搜索出一副麻将,建议大家一起来打麻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事打打麻将也好。赵怡婷听到打麻将,硬是强撑着身体坐到了桌上。 赌注有些特别,一圈中输得最多的人,必须老老实实回答赢得最多的人一个问题。第一把,赵怡婷就看错了牌诈胡。一圈打下来,赢得最多的人是张语萱。她倒干脆,直接问赵怡婷,你有没有和男朋友上过床。 赵怡婷的回答倒也干脆,上过。张语萱继续问,感觉怎么样?赵怡婷盯着张语萱,傻笑了几声,说,你还真以为我醉了啊,这是第二个问题了,等你赢了再问吧。 继续开战,赵怡婷手气开始转运,连续胡了好几把。我们三个都输了,巧的是,张语萱输得最多。赵怡婷的问题也很刁钻,你是不是性冷淡。张语萱狠狠地瞪了赵怡婷一眼,是又怎么样? 打着打着,突然赵怡婷的手机尖锐的呼啸,把我们吓了一跳。我心里直纳闷,赵怡婷什么时候把铃声换了,而且还换了一首这么难听的铃声。没想到的是,赵怡婷的反应和我们一样,尖叫了一声猛然站起来。 过了一会,赵怡婷似乎清醒过来,打开手提包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包里的手机。 我问她,怎么了?赵怡婷摇了摇头,迟疑着拿起手机,打开翻盖接听。手机里并没有传来说话声,而且传来一种诡异的铃声。为什么说诡异呢?因为普通的手机铃声总是让人感觉到轻快悦耳,而赵怡婷手机的铃声却让人莫明其妙的起鸡皮疙瘩,似乎被一根看不到的线拴住了心脏,随着它的节奏振动。 铃声的音量很小,却清晰地传入我的耳膜。音乐是人类的共同语言,是心灵的交流。但这首铃声,却让我有种窒息得说不出话来的压抑感,很不舒服。我突然想到了被称为“魔鬼邀请书”的著名杀人乐曲《死亡星期五》。听说,这首全球禁忌的魔曲先后让一百多人自杀,几乎没有人愿意承受它所带来的忧郁情绪。可是,《死亡星期五》毕竟只是传说,而赵怡婷手机里传来的诡异铃声却是这么真实可信地涌入我耳膜。我的脑海里开始呈现一些奇异的场景:饥饿的小孩、染上瘟疫的尸体、墓碑上悬挂的白布条、奄奄一息的病人、撕咬尸体的野狗、苍老枯瘦的老人、支离破碎的白骨……这哪里是悦耳的音乐,分明是一个死去的幽灵对你述说生活中的种种痛苦,层层叠叠地笼罩在你心灵上,压得你透不过气来。绝望、忧郁、痛苦、迷惘、烦躁,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充满你的每个神经末梢。 我对音乐并没有太深的研究,但我能感觉到那首诡异铃声带来的心灵震撼。那种对苦难的承受、对死亡的平和、对伤感的偏执,似乎一直在引诱我的灵魂。连我都有这种可怕的感觉,离手机更近、听得更清的赵怡婷更别说了。何况,赵怡婷正处于失恋中,一颗心本来就脆弱不堪,所承受的压抑更深。 我捂住耳朵,往后退了几步,减小诡异铃声对我的影响。回首四顾,周蕊蕊、张语萱两个人脸色阴晴不定,都有些魂不守舍。 我大叫,关掉手机!赵怡婷置若罔闻,似乎根本就没听到我的叫声,两行泪水夺眶而出,缓缓滑落。看来,她的心绪已经被那诡异铃声彻底俘虏,完全听不到其它的声音了。 那时,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一个箭步冲上去,劈手夺过她的手机扔出去。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摔到了墙壁上,铃声随即戛然而止。 赵怡婷这才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我,又回过头望了望摔在地上的手机,轻轻地叹息着,走过去捡起手机,一声不响地走进房间里休息。 麻将,自然是打不成了。每个人,各怀心事,低头不语。小别墅里的气氛显得沉重起来,一个个都仿佛是被别人看穿把戏的骗子,脸色死灰,情绪低落。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都坐在那里,缄默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尖锐刺耳,仿佛被凌迟处死的犯人般,充满了恐惧,依稀是赵怡婷的声音。 23 尖叫声很快就中断了。是的,不是停止,而是中断,完全没有余音,仿佛在尖叫中突然被割断了喉咙。 张语萱惊魂未定地望着我们,身子蜷缩成一团,情不自禁的颤栗着。周蕊蕊比她好些,虽然脸色依然苍白,眼神依然迷惘,但还是弱弱地叫了声:“赵怡婷,你没事吧!” 没听到赵怡婷的回答。三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面面相觑,各自从对方眼中发现惊慌的情绪,空气也显得沉重起来。 似乎过了十几秒钟,却又似乎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傻坐在这里等待,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长吸一口气,猛然站起来,硬着头皮走到了赵怡婷房间门口,伸手敲门,问:“赵怡婷,我是戴晓梦,发生了什么事?” 房间里很静,只听到细微的悉悉索索声音,倒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更 分卷阅读28 脸又对秦清岩笑容可掬,“秦老师,你还没吃饭吧,要不,我们一起去吃饭,边吃边谈。” 秦清岩几乎没有考虑,连连点头:“好,好。” “清岩!”身后,婉慧杏眼圆睁,怒气冲天。 “婉慧,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有事,去不了,等会我再去找你爸爸吧!”秦清岩和颜悦色地对婉慧说。 “你去死吧!”婉慧狠狠地剜了苏雅一眼,恨不得吃了她,气冲冲地开着她的宝马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跟我斗,你还嫩着呢!苏雅嘴角浮出几丝得意的笑意。 婉慧走后,秦清岩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秦清岩并非笨蛋,婉慧的那些小花招他不是不懂,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揭穿。苏雅气走婉慧,和他一起去吃饭,他正求之不得。 大海还想跟着苏雅和秦清岩一起去吃饭,被苏雅毫不客气地赶走了。这次,苏雅是认真的,大海脸皮再厚也无济于事。也许,苏雅受婉慧刺激,久被压抑的情感世界波澜再起,心血来潮,竟然真的和秦清岩一起进行烛光晚餐。 32 优雅的萨克斯音乐轻轻倾泻着,将整个餐馆淋得湿漉漉的,仿佛春天满是露水的清晨。这家名为等待的小小西餐厅,以深蓝和金黄为主打颜色,在流泪的红烛映照下气氛柔和暧昧。 等待?红尘中,有什么值得去等待? 被萨克斯风的缠绵忧郁所包围的苏雅,望着眼前有些拘谨的秦清岩,心中百感交集。这张脸,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是那么的陌生。那些无法入眠的深夜,那些渴望梦中相见的深夜,那些生不如死刻骨铭心的深夜,在繁华岁月的飞逝中渐渐成为遥远的记忆。可是,当秦清岩出现在她面前,所有的往事一下子全部复活,在她的心灵深处翻腾澎湃。她终于明白,原来,她从不曾忘记。 泪水,轻轻滑落。苏雅深情地凝视着秦清岩,羞涩轻笑,泪光闪烁,宛若佛前等待千年的那朵白莲,悄然绽放。 即使是梦,她也愿意沉醉其中。人生,不就是一场大梦吗?这些年,她实在太孤独了,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秦清岩还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景。以前,他一直自视甚高,专心于学业,对那些在沉湎在情欲中卿卿我我的情侣不以为然。虽然是医学院的老师,实际上年龄比苏雅大不了几岁,恋爱的经验几乎等于零。 但在此刻,他被震撼住了。记忆中所有的美丽,都在苏雅的笑靥前黯然失色!如果说,第一次见到苏雅,他还只是惊叹于苏雅的容颜,现在,他彻底被苏雅的气质所俘虏。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金钱,权力,地位,所有的欲望,在苏雅的笑靥前是那么世俗与渺小。 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秦清岩最终还是坠入了爱情激流中。此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只是苏雅幻想中的一个影子。 烛光晚餐并没有持续太久时间。婉慧父亲打来了电话,请秦清岩立刻过去一趟。婉慧父亲和秦清岩父亲是莫逆之交,看着秦清岩长大的。他不好推却,只好匆匆结束晚餐,带着歉意和苏雅告别。苏雅并没有说什么,态度变得极为冷淡,冷冷地看着秦清岩,仿佛陌生人一般。 秦清岩走后,苏雅回到妹妹的寝室。寝室里空荡荡的,小妖,星星,沈嘉月,她们都不在寝室里。 苏雅在寝室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在外面跑了一天,她也有些累了,洗了个冷水澡,换了宽松的睡衣躺到了妹妹的床铺上。 苏雅把灯关了,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她喜欢这样,黑暗的空间,寒冷的色调,相互保持距离。她不奢望能看透别人,同样,她也不希望别人能看透她。 闭上眼,脑海里总是转悠着死亡铃声这件事。凡是接到死亡铃声的都难逃噩运,也就是说,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死亡铃声的出现是一种警告,警告对方噩运的降临。世界上发生意外的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赵怡婷她们接到死亡铃声? 苏雅相信,死亡铃声所选择的对象肯定是有一定规律的。问题是,妹妹怎么会卷入死亡铃声事件?妹妹是南江医学院的,赵怡婷她们是南江大学的,她们之间素不相识,素无往来,为什么死亡铃声会找到妹妹? 直到现在,除了知道死亡铃声的存在外,可谓一无所获。如果死亡铃声不再出现,苏雅根本就没办法追查下去,但她坚信死亡铃声肯定会再次出现。赵怡婷、张语萱、周蕊蕊,三个女生是连续死亡的。如果按照这种模式演绎,妹妹的重伤只是一个序幕,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人接到死亡铃声,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妹妹寝室里的这些女生们,这也是苏雅毅然决定住到妹妹寝室来最主要原因。 苏雅想得头疼欲裂,习惯性地揉着太阳穴。 卧室的门被悄悄推开了,很快又被悄悄关上。黑暗中暗潮涌动,风起云涌,仿佛有不知名的动力压迫着空气流动。 苏雅蓦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猛地睁开眼。她的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怎么会这样?卧室里黑得有些古怪,一点光亮也没有。窗户呢?怎么连窗户都看不到了? 只有黑暗,吸收一切光线和颜色的黑暗。 苏雅从床上坐起来,屏住呼吸侧耳聆听。 除了她的心跳,什么声音都没有,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这样的寂静,实在反常,令人窒息。 仿佛有风,轻轻掠过,寒意彻骨。苏雅竟然打了个冷颤,裸露的肌肤上起了鸡皮疙瘩。她清楚地感觉到,无人的房间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存在。那些东西,没有形体,没有实质,对着她无声地冷笑。 “是谁?”苏雅的声音还是那样冷漠镇定,尽管她的后背直冒冷气,身体在黑暗中微微颤抖,“我不怕你,出来吧。” 没有声音。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到了深秋。 良久,苏雅才听到一声幽幽地叹息声。 是年轻女孩的叹息声,叹息声里充满了伤感的情绪。 苏雅心头陡然一震:“苏舒?是你吗?” “姐姐。”声音很轻。 “妹妹!真的是你!太好了!”苏雅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我好想你,好想你和妈妈。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们。” “是吗?”声音冷淡,没有一点感情色彩。 但是,怎么可能?苏舒不是还没好吗?她应该躺在第二附属医院的病床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是的。” 苏雅怔了怔,全部的激情一下子冷却下去。原来,只是一场梦! “没关系,就算是做梦,我还是很高兴!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好吗?” “好。” 紧闭的窗户被打开,冰冷的月光缓缓流进房间,黑暗中悬浮着一个灰白色的影子。 苏雅起床,缓步走向影子。这次,她总算看清了妹妹的模样。 妹妹长得清纯水灵,仿佛散发着浓郁芳香的苹果般,让人有种忍不住想咬一口的冲动。这样的女孩,原本洋溢着青春特有的快乐和朝气,此时却满是忧郁的气息。 “妹妹……”苏雅伸出去,去抚摸苏舒的脸,可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接触到。 “好痛!”苏舒呻吟了一声,无数的小孔出现在她的脸上,鲜血喷涌,整张脸变得扭曲痉挛起来,一些地方凸了起来,一些地方凹了下去,支离破碎。 “不要!”苏雅扑上去,想要搂住妹妹,却扑了个空。 妹妹的身体渐渐褪色,影子变得淡薄起来,仿佛要融化在空气中。 “是谁?是谁把你害成这样!”苏雅大叫,“告诉我,我为你报仇!” 苏舒的嘴角扯动了一下, 分卷阅读29 已经变了形的脸竟然在笑:“是吗?” “快说啊,我绝不会放过他!” 苏舒的手臂缓缓抬起,伸出食指,指向苏雅。然后,苏雅听到了她一生中最不愿意听到那句话:“是你!害我的人,就是你!” 33 苏雅一下子掉到了冰窖里,整个人都被冻僵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妹妹会把她认作罪魁祸首。 “妹妹……”苏雅的心脏在滴血,“我是你姐姐啊!” 苏舒那张恐怖至极的脸已经变得很模糊,但她的手指依然坚决地指向苏雅:“我当然知道,你是姐姐!害我的人,就是姐姐你!” “不是!”苏雅狂叫,“不是,不是我害的!” 然而,苏雅的叫声却被苏舒的笑声所湮没。苏舒笑得很疯狂,仿佛野兽临死前的悲嚎,痛苦的情绪充斥了所有的空间。 苏雅目瞪口呆,怔怔的望着苏舒,望着苏舒的身体在空气中渐渐消失。 然后,地面突然消失,苏雅一脚踏空,仿佛掉入了万丈深渊,身体没有凭借迅速下坠。 尖叫一声,身体一阵颤栗,苏雅蓦然惊醒。 故老相传,有些濒临死亡的人会给亲人托梦,交待后事。这种题材,在各种文学作品和民间故事中广为流传,苏雅写作时也曾涉及过。可是,身临其境时,她才真正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痛彻心扉。 是我?害妹妹的人是我? 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梦中的场景,让苏雅心都碎了。 纵使百般不信,千言万语,终究抵不过梦中妹妹那张冷酷仇视的脸。 不会的,那只是一场梦,一场虚无飘渺毫无根据的梦。苏雅安慰自己,抹去泪水,穿衣起床。 时针指向凌晨五点十分。 寝室里仿佛起了一层淡淡的黑色薄雾,显得有些阴郁。沈嘉月、小妖、星星,三个女生都躺在各自的床铺上,睡得正酣。 苏雅不想吵醒她们,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苏雅并没有发觉,在她的身后,有双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的背影。 在水房里草草洗漱了一番,对着镜子梳理有些凌乱的长发。最近,不知道是否用脑过多,头发没有以前那样光泽鲜明,掉落的也越来越多。轻轻梳理,并没有用力,也没感觉到疼痛,梳子上却缠绕了许多头发。 苏雅对着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双眼。然后,她打开寝室的门,走出去,轻盈的脚步声在寂寥的女生宿舍里显得格外清脆。 太早了,又是暑假,校园里人影稀疏。南江的晨曦还是那样的模糊,灰沉沉的,仿佛被污染的河水。 苏雅迎着久违的晨风深深呼吸,似乎想吐出心中所有的郁闷。自从考上大学后,她就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很少这么早起床。 “对不起,请让让!”一个和气的声音在苏雅身后响起。 苏雅转身,看到一个拿着扫帚的中年妇女,对着苏雅谦卑地微笑。 原来,是新来的校工,姓万,学生们都叫她万阿姨。原来,她的工作不仅仅是女生宿舍区的守卫传达,还有附近公共区域的清洁卫生。 “你好,这么早?” “是啊,没办法,现在找份工作,不容易。” 万阿姨对苏雅笑了笑,低头打扫落叶。这些年,校园里的乔木明显苍老了,随风飘落的树叶却一天比一天多,即使是在生机勃勃的仲夏。 “你还要守门,哪有时间睡觉?” 万阿姨颇有些感慨:“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要睡那么久,一天能睡个四五小时就可以了。” 一片片枯黄的落叶在扫帚中支离破碎。 “你这样,太辛苦了。万阿姨,你的子女呢?” 万阿姨停顿了一下,仿佛被定格了般。过了几秒钟,她才继续扫地的动作。 显然,万阿姨并不喜欢别人提及她的子女。苏雅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马上转移话题:“万阿姨,你天天守在这里,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怪事?多了,这个学校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邪门的事特别多。听说我没来的时候,有个叫441的女生寝室,死了好多人。上吊的上吊,跳楼的跳楼,割脉的割脉,投水的投水,一个接一个地自杀。” 苏雅哭笑不得,万阿姨并不知道她以前就是住在441女生寝室的。 “万阿姨,我是问你遇到的怪事。” 万阿姨讪笑:“我才来多久,能遇到什么怪事?要说怪事,前几天有个女学生,好端端地从楼上跳下来,差点摔死。我早就看出来,那女学生气色不好,迟早要出事。” “气色不好?怎么个气色不好法?” “她每次都阴沉着那张脸,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笑,走路老往阴暗的地方走,身子飘忽不定,摇摇晃晃的,一看就知道命不长久。” “瞎说!你会看相啊!” 万阿姨一本正经地说:“年轻人,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现在没办法理解的。等你到了我这种年龄,感受就不一样了。” 苏雅问:“那几天,你有没有看到陌生人出入女生宿舍?” 万阿姨摇摇头:“没有,那几天,风平浪静,和平常一样。” 苏雅有些失落,还想再问,一个男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嗨!苏雅,你好!” 回头一看,大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 “咦?你怎么在这里?”苏雅记得自己并没有把名字告诉大海,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打听到的。 “锻炼身体啊!”大海穿着短裤背心,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有意无意地抖动肌肉,“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每天早晨都要起来跑步。” “那你还没快去!站在这里干什么!” “刚跑完,休息休息。你知道的,锻炼身体要注意劳逸结合。苏雅,我们真有缘,这样都能遇到!不如……”大海那张嘴只要打开,就没有闭上的意思。 “不如你去死吧!”苏雅对着大海叱骂。本来还想向万阿姨打听点妹妹的事情,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去死?”大海愣了一下,很快就接着说下去,“人总是要死的,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如我这种才华横溢的世间奇男子,壮志未展,霸业未成,岂能轻言生死?人生苦短,光阴似箭,一寸光阴一寸金,莫等闲,白了少年头。我的意思是,不如我们一起去看日出吧,欣赏一下旭日初升美丽风景。” 苏雅气极,头大如斗。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怪物,廉不知耻,没半点自尊心。 “好了!算我怕了你!现在,请你立刻在我面前消失!否则……” 大海没有半点消失的意思,嬉皮笑脸地问:“否则怎么样?” 苏雅莞尔一笑,在大海被她笑容迷住的时候,从万阿姨手上抢过扫帚,对着大海打了过去。 扫帚结结实实地砸到了大海的脸上。 大海被打呆了:“你干什么?” 苏雅懒得说话,抡起扫帚再砸。 这次,大海总算明白了,“哇”的一声,撒开脚丫子就跑。身后,苏雅紧追不舍。 远远地传来万阿姨的叫声:“小心我的扫帚!” 34 清晨七点,天色大亮。 医学院附近的一个早点店里,苏雅喝完最后一口稀饭,扔下两元硬币,从座位上站起来。 另一张桌子上,鼻青脸肿的大海对着一堆早点愁眉苦脸,无精打采,一点食欲也没有。 大海没有想到的是,苏雅没有立即离去,而是走到了他身旁。 “喂,你吃完了没有?” 大海怯怯地望了一眼苏雅:“我不想吃了。” “那你现在有时间吗 分卷阅读30 ?” 大海眼前一亮:“有时间!当然有时间!” 苏雅心中好笑,脸却绷得紧紧的:“有时间的话,陪我去一个地方。” “好啊,愿意为你效劳!”大海一下子活跃起来,“去哪里?看电影?逛公园?还是逛商场?哎,无所谓,只要和你在一起,刀山火海只等闲。” “哪有那么多废话!我就奇怪,你这个人,不说话会死吗?” “说话是人的本能。不说话的人才可怕,你有没有看新闻?那些变态的杀人狂表面上看上去都是一副忠厚老实、木讷不语的样子。要知道,这种人才是最危险的,什么事都放心里,发人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苏雅白了大海一眼:“好了!你就不能让我清静点?” 大海陪着笑脸:“好,不说,不说。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能不能答应?” “说吧!” “下次要打,不要打我的脸。要知道,我可是靠这张脸出来混饭吃的!” “你无聊不无聊!就你那张脸,能卖几个钱?再说了,你也真够笨拙的,这都躲不开!” “我不是不好意思躲开嘛!”大海低声嘀咕,看到苏雅脸色不善,终于还是闭上了嘴。 上了的士,苏雅告诉司机目的地——青山精神病院。 大海苦笑,还想有什么好事呢,结果又是去看那个疯子。 不巧的是,戴晓梦正在进行量表检查和交谈性诊断。苏雅百般要求,院长才勉强同意两人去现场观看。 等苏雅和大海到达时,戴晓梦的量表检查已经开始了。在她的面前,坐着两个女医生。一个是她的主治医生,瘦高个子,齐耳短发,脸平平的,像张白板,总给人一种发育不良的感觉。另一个年轻点,戴着眼镜,留着马尾辫。两人手里都拿着钢笔,不时地在笔记本上记录些什么。 白板和眼镜发了一张写满选择题的问卷,让戴晓梦来选择答案。这是例行的量表检查,用于检测精神病人的精神状况和临床治疗痊愈度。一般来说,里面的问题都是些常识性问题,精神正常的人很容易选择到正确答案。 戴晓梦还是那副冷漠阴郁的样子,拿着医生给她的铅笔,草草浏览下问卷,“刷刷刷”几下子就填写完毕,速度是惊人的快。 白板收回问卷,看了看卷面,微微一笑:“不错嘛,差不多都答对了!” 戴晓梦面无表情,怔怔地望着白板。 白板把问卷交给眼镜,干笑两声,说:“戴晓梦,我现在问你些问题,你能不能好好回答我?” “嗯!” “我问你,你觉得最近的治疗对你的病情有帮助吗?” 戴晓梦冷笑:“我没病!” 白板摇摇头,失望地说:“你总是这样,不承认自己有病。你这样的态度,是不行的。” 按照交谈性诊断的惯例,凡是对刚才那个问题回答“我没病”的一律视为错误答案,需要继续住院治疗。 但今天,白板的心情不错,还想再戴晓梦一个出院的机会。 “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吧!我问你,你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没有,我的身体很好。” 白板笑容可掬:“这就对了!我再问你,你的大脑思维是否还受人控制?” “没有,我的思维很好。” 白板的笑容益发灿烂了:“那还有没有人想害你?” 戴晓梦迟疑了一下,犹豫不决。想了一会,缓缓抬起头,说:“正确答案是没有人想害我,对不对?我如果说有人想害我,就意味着我的病情还没有好转,需要继续住院治疗,对不对?” 白板微笑不语。 戴晓梦对着白板诡谲地笑:“当然有人想害我!” 白板惊讶道:“你说什么?你还是坚持认为有人想害你?” 戴晓梦冷笑:“你以为我像你一样白痴啊!全部回答对了,你还不把我送出病院!” 白板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戴晓梦这样的病人,竟然在精神病院里乐不思蜀,不想出院。作为戴晓梦的主治医生,如果一直治不好,肯定会影响到她在医学界的声誉,让人怀疑她的医术水平。 白板勉强挤出一副和蔼的模样,柔声说:“戴晓梦,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应该尽量配合我,让你的病情得到好转,不要意气用事。” 白板还想继续说下去,这时,她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很奇怪的铃声,阴郁,压抑,每一个旋律都仿佛是幽灵的叹息,让人莫名的悲伤起来。这铃声,仿佛美丽的食人花,散发着强烈的诱人香气,花朵中却隐藏着累累白骨。 苏雅的心脏一阵抽搐,针一般疼痛的感觉弥漫了全身。她有种不好的预感,预感到即将发生悲惨的事情。 戴晓梦的瞳孔陡然间扩大,冷幽幽地盯着白板的手机,身体微微颤栗着。 可惜,白板没注意到这些,一个劲地折腾手机。 “咦,怎么回事?”白板按了半天,都没办法接听。铃声不依不饶地响着,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节奏越来越快。 戴晓梦从坐位上站起来,缓缓地走到了医生的桌前。 眼镜有所警觉:“你想做什么?” 戴晓梦对眼镜微微一笑,猛然挥拳狠狠地击在她的镜片上。 镜片破碎,碎片扎进了眼镜的眼睛里,鲜血直流。 白板这才反映过来,可惜,她的动作太慢了。戴晓梦在白板转过脸的一刹那间,已经拿到了桌上的钢笔,对着白板的眼睛就捅了过去! 正中目标!钢笔的笔尖直接插进了白板的左眼! 在白板的惨嚎声中,戴晓梦顺手拔出钢笔,满脸惊恐地直往后退。 苏雅吓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前的场景,实在太震撼了。 手机的铃声还在继续,一声声,仿若重锤击打着戴晓梦。戴晓梦对着苏雅和大海凄然一笑,紧握着钢笔,对着自己的耳膜插了进去! “听不到……呵呵……听不到……”当着苏雅和大海的面,戴晓梦把自己的两个耳膜都捅破了,殷红的鲜血从她的耳朵里流了出来。 为了逃避恐怖的死亡铃声,戴晓梦甘愿自残,变成聋子。 如果说以前的戴晓梦还有可能是装疯,现在,她的的确确是疯了,而且疯得极为严重。 可是,变成聋子的戴晓梦,依然听到了死亡铃声! “我不听!我不听!”戴晓梦捂着两个早已失聪的耳朵,疯狂大叫。 终于,她明白,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无论她怎么做,死亡铃声都会在她耳边响起。她无从选择,只有等待命运的判决。 35 精神病院里警铃大响,保安们一拥而上,制伏了戴晓梦。 事实上,戴晓梦没有反抗,傻傻地站在那里,绝望地看着苏雅,任保安们把她五花大绑。 “没有人能逃得了……”戴晓梦喃喃自语,凄然泪下。 此后,戴晓梦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不吃不喝,不哭不笑,呆呆地躺在某个角落里,一动也不动,完全失去逻辑思维能力。医师们想尽了办法,尝试着和她交流。她嘴里反反复复都只有那句话:“没有人能逃得了……” 几天后的一个黎明,人们发现戴晓梦已经死去多时。她的眼睛是睁着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痛苦,脸部的肌肉痉挛扭曲。虽然她聋了,可两只手仍然死死地捂住耳朵,怎么掰也掰不下来。 她是被吓死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当天中午,苏雅走出青山精神病院后,心里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梗得难受。 戴晓梦绝望而痛苦的眼神深深地烙印在苏雅的脑海里,甚至不时变幻 分卷阅读31 成妹妹苏舒的眼神。同样的绝望,同样的痛苦,同样的凄凉。 不可置疑,戴晓梦是一个聪明的女生,和苏雅相比都不逊色。但她再聪明,依然逃脱不了死亡铃声的追杀。 妹妹,也会走上和戴晓梦一样的不归路? 这次,大海总算识趣,没有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一脸的沉重。 这也是苏雅第一次看到大海严肃的样子。看得出,大海的心情也不好。毕竟,戴晓梦的模样实在太震撼人心。 到了医学院,苏雅让大海先回去,自己独自去看望妹妹。 妹妹还没有醒过来,甚至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妹妹的脸,更加消瘦了,仅仅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肤依附在骨架上,仿佛一个骷髅人,让人看得心酸。 病房的护士对苏雅特别的友好。显然,父亲早就打点过了。听护士们说,父亲看了妹妹好几次。奇怪的是,他每次的态度都不同。有时,父亲很悲痛,失声痛哭。有时,父亲却很平静,仿佛在看望一个陌生人般。有时,父亲竟然大笑,笑得疯狂,令人不寒而栗。 苏雅不管这些,只是反复叮嘱护士,父亲来看望妹妹时,她一定要在场护理。护士眨着眼睛,似懂非懂。 苏雅想想,加了一句,因为妹妹的事情,父亲精神受到的打击太重,说不定会有失常的举止,尤其是在看望妹妹的时候。 护士连连点头,信誓旦旦地说会照顾好苏舒。 看望了妹妹后,苏雅去找李忧尘,想询问妹妹的病情。李忧尘不在办公室里,他昨晚动了手术,今天休假。 苏雅向其他的医师要到李忧尘的家庭地址,直接去他家里找他。 李忧尘家就在医学院的教师宿舍区里,一幢最靠后的平房。原来,李忧尘的父亲是医学院的老教师,一个权威的脑科专家。李忧尘是子承父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父亲死后,李忧尘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放弃医院分给他的专家楼,搬回到那幢老房子里住。 那幢老房子独门独院,和医学院里新建的小区式楼房远远隔开。泛着灰色的红砖,长满铁锈的栏杆,苍翠欲滴的爬山虎,颇有些孤芳自赏的味道。 门是开着的,院子里种满了花草和盆景,弥漫着淡淡的清香。苏雅走进去,在院子里叫了一声:“李医师在家吗?” 屋子里传来李忧尘的声音:“在家,是哪位?进来吧。” “是我,苏雅。” “苏雅?那你等等,先不要进来!”李忧尘的声音有些古怪。 不但是声音,他的态度也有些古怪。听到是苏雅,他反而不愿意让苏雅进他家。难道,他有什么隐情不愿意苏雅知道? 苏雅起了疑心,这个李忧尘,确实让她难以信任。他明明知道苏舒的受伤和死亡铃声有关,却一直故意隐瞒。身为脑科专家和精神病专家双重身份的李忧尘,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为什么要编造谎话来欺骗她和刑警? 苏雅顿了顿,说:“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急吗?不急的话,下午再来吧,我现在手头上有事。”李忧尘隐晦地下逐客令。 越是这样,苏雅心中的疑心越重。她干脆不再言语,径直走过去,用力推了推屋子的门。 门是关着的。只是,这种旧式的门,要打开也很容易。用脚大力踹,或者用一张类似身份证的卡片刷一下,都能打开。 苏雅咬了咬嘴唇,忍住想用脚踹门的冲动,用力拍门。 门开了,李忧尘对苏雅苦笑,中指放在唇间,作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在家休假,他竟然还穿着一身白大褂,明亮亮地晃眼。 苏雅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回头望了望,身后没有一个人影。不知为什么,她有些害怕。也许,她应该让大海陪着她来的。 “怎么了,还不进来?”李忧尘的声音还是那么和气,听不出什么异常。 苏雅缓缓走进屋子。 屋子里光线并不好,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地面上很湿,滑腻腻的,估计是返潮的缘故。家具都是老式的,八仙桌、老滕椅、大衣厨、电视柜、樟木箱,乍看过去,仿佛回到了八十年代。 幸好,日光灯是开着的。在屋子的中间,还亮着两盏应急灯,相互对照着。 然后,苏雅就看到那条彪悍的警犬。 警犬的四肢被绑住了,头部被铁架子固定住了,头颅被挖开了一个大洞,头皮被掀起来,露出血管密布的脑组织。 李忧尘手上拿着一个细长的仪器,尖端在警犬的脑组织里来回探索。更可怕的是,那条警犬,睁着眼,竟然是清醒状态的! 警犬的眼睛,正好奇地望着苏雅,两只眼珠子转来转去。 “小黑,专心点!”李忧尘没有看苏雅,继续手上的工作,“痛不通?不痛的话就叫一声!” 小黑十分乖巧,喘着粗气低吠了一声。 李忧尘似乎很满意:“就是这里了……别怕,小黑,马上就好。” 小黑哼了两声,不以为然,似乎在说:“我才怕呢!” 李忧尘摸了摸小黑的脑门,以示奖励。然后,他抬起头,对着苏雅微微一笑:“你先坐一下,很快就结束。” 李忧尘的眼神里流露出的兴奋和欢喜,灼伤了苏雅。那么狂热的兴奋和欢喜,原本只属于真正痴迷的艺术家和偏执狂,却在手术中的李忧尘眼神里看到。难道,对于李忧尘来说,做开颅手术,竟然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苏雅嘴唇有些干涩:“你不用管我,我先去外面逛一会儿。” “那样最好!” 苏雅逃也似地跑出屋子,跑出院子,跑到阳光灿烂的广场上,然后,蹲下来,“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她听说过开颅手术,但还从来没亲眼看到过。此时,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李忧尘竟然在家里给一条警犬做开颅手术,而且那条警犬竟然还是清醒状态下的。 如果,那不是一条警犬,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有多恐怖!甚至,那个人,可能就是自己! 苏雅仿佛看到李忧尘把她固定在银色的支架上,一边和她谈笑风生,一边用冰冷的金属探进她的脑组织中,任意切除她的神经系统。或者将一些不知名的血块,置放到她的大脑中。 她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联想。也许,是李忧尘那种狂热的欢喜眼神,让她心生恐惧。她丝毫不怀疑,李忧尘这个谜一样诡异的男人,有朝一日会做出超出她想象力的疯狂事情。 36 一个小时后,苏雅再次走进李忧尘家。 李忧尘已经脱下了他的白大褂,换上了休闲装,一个人坐在八仙桌旁吃饭。 令人惊奇的是,那条叫小黑的警犬也温顺地蹲在他身旁,正津津有味地啃着一块肉骨头,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健康的很。 如果不是它的脑袋被剃掉的一块头皮,白花花的显眼,苏雅还真难以相信。要知道,仅仅一个小时前,它的头颅还被李忧尘打开,现在却活蹦乱跳。 “吃了吗?”李忧尘的声音含糊不清。 他的嘴里,塞着一块肥得流油的红烧肉,酱色的肉汁顺着嘴角流下来。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饿急了,吃相肯定不好看。” “我吃过了。”苏雅远远地坐到另一张小茶几旁边。 “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问你,你知道死亡铃声吗?” “死亡铃声?”李忧尘放慢了咀嚼的速度,若有所思,然后呵呵一笑,“你说的是午夜凶铃吧,一部经典的日本恐怖电影,当然听说过。” 苏雅心中冷笑,李忧尘分明在敷衍她。 “李医师,我说的死亡铃声不是 分卷阅读32 恐怖电影,而是现实中发生的事件。南江大学四女生去大塘古村旅游,当晚三死一疯,这件事,你真的一点都没听说过?” 李忧尘拍了拍脑门,似乎恍然大悟:“哦,对,听说过。怎么了,好端端地你怎么提到这件事?” “我怀疑,我妹妹的受伤,和死亡铃声有关。” “是吗?”明显是不相信的声调。 苏雅耐着性子,把她从戴晓梦那里所听到和所看到的叙述了一遍。 李忧尘听得很认真,甚至掏出本笔记,不时地记录着什么。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这么说,戴晓梦把自己的耳膜捅穿了,仍然听到了死亡铃声?” “照当时的情形推测,应该是的。李医师,你能解释一下吗?” 李忧尘苦笑:“我又没有亲眼看到,怎么解释得?耳膜破了,怎么可能还有听觉?非要解释的话,只有一个原因,由于过度的恐惧,戴晓梦产生了幻听。”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那个恐怖的死亡铃声,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确定,你听到了死亡铃声?” “确定,不但我听到了,我身边的一个朋友也听到了。” “是什么感觉?” “忧郁,压抑,令人情绪低落,却没有可怕到让人受不了自杀的程度。” 李忧尘忽然话题一转:“苏雅,你看小说时,有没有被感动得流泪过?” 苏雅微微一怔:“以前有过。” “这就对了。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人的情感也是一样。有的人喜欢音乐,会在悲伤的音乐中黯然泪下。有的人喜欢文学,会在文学作品中自伤自怜。有的人喜欢影视,会随着影视中人物的际遇而悲痛不已。所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软弱的敏感区域。现在的都市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压力越来越大,每个人都存在或多或少的心理隐疾,如果得不到正确的疏导和治疗,很容易会产生心理疾病,最常见的就是抑郁症。如果再被悲伤的音乐、文学、影视等氛围所渲染,情绪就会变得低落,很可能会产生厌世的心理而自杀。” “你说的我懂,张国荣就是因为抑郁症跳楼自杀的。但是,这和我妹妹的受伤有什么关系?”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妹妹的确患有多种精神分裂病,而且心理长期处于抑郁状态,跳楼自杀的可能性极大。” “那死亡铃声呢?是我妹妹的幻听?戴晓梦她们四个女生,全都产生死亡铃声的幻听?而且一个个都因为幻听到死亡铃声而意外死亡,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苏雅的情绪激动地反问。 李忧尘摆了摆手,微笑着说:“苏雅,你别急,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你有没有想过,所谓的大塘古村死亡铃声事件,都只是戴晓梦她自己说的,没有旁证,查无实据,事实上并不可信。” “怎么不可信?我相信她没有骗我!” “从我的专业角度来看,戴晓梦所说的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话,怎么能相信呢?苏雅,你最近是不是太焦虑了,要不要我帮你做下检查?” 李忧尘的笑容依然那么和蔼,只是在这和蔼的底层,似乎隐藏着什么,让苏雅敬而远之。 “不用!我才没病,有病的是你!” 李忧尘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这种性格的人很难相信别人。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你妹妹的精神分裂症具有遗传性,因此,我认为你很有必要去做一次精神病方面的全面检查。” 一想到李忧尘给警犬做开颅手术时的那种狂喜眼神,苏雅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去做一次精神病方面的全面检查?扯淡!那种地方,没病的人也要被逼出病来。 苏雅没有在死亡铃声这件事上做过多的纠缠,既然李忧尘不肯说,她再追问下去也是枉然。 “我妹妹呢?她的病情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持续性植物状态,也就是你们常说的植物人。” “那她还能不能醒来?” “那要看她的造化了。植物人,有的几天就会醒过来,有的几年甚至几十年也醒不过来。”看到苏雅一脸的失望之情,李忧尘又说,“你也不必太担心,从电脑扫描图来看,你妹妹大脑受损伤的地方正在恢复中,也许,过几天,她就会醒来。” “是吗?”苏雅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但愿如此。” 既然李忧尘对死亡铃声讳莫如深,再追问下去也是多余,苏雅客气地告别。离去时,小黑还站起来,亲昵地送她出去。 独自走在午后的阳光中,苏雅的心情好了许多。她真的希望,妹妹的病情能像李忧尘说的那样,几天后好转,自然苏醒。 走到女生宿舍,管理员万阿姨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铁门处看书。 苏雅走上前,拍了拍万阿姨的肩膀:“万阿姨,在看什么书?” 万阿姨看书看得太专注,被苏雅吓得一哆嗦:“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差点吓死我了!” 苏雅吐了吐舌头,想去拿万阿姨手上的书。万阿姨却收了起来:“去、去、去,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别拿我老人家寻开心!” 苏雅隐隐看到书的封面上有“犯罪”两个字,估计是本推理小说。 这么大年龄的人,竟然还看这种书? 苏雅还想和万阿姨再说几句话,突然传来一阵机动车辆的马达声,在她的身后戛然而止。 苏雅回头,一个西装革履的男生走出崭新的红色标致跑车,走到苏雅面前,微微一笑:“苏雅,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遇到你!” 37 “是你?”苏雅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丝嘲讽,“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鼎鼎大名的江公子,怎么有空来我们医学院?不是又看上了哪位美女吧?” 江公子对苏雅的冷嘲热讽不以为意,呵呵一笑:“苏雅,你是知道的,在我心中,你是最美的。” 苏雅才不吃他这一套:“得了,这句话,你至少对几十个女孩子说过吧,俗不俗啊,就不能换个花样?” “我是认真的。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为什么我说假话时,所有的人都相信。而我说真话时,却没有一个人相信?” 江公子轻叹道,“只要你愿意,我很乐意履行我们的婚约。” 原来,江公子原名江逸风,出自南江的名门望族,其家族在南江市的政界和商界颇具影响力。苏志鹏虽然在房地产业颇有建树,但随着房地产业竞争的日益激烈,很想通过联姻的方式和江家拉上关系,从而借助江家的影响力让事业更上层楼。巧的是,江逸风不知在哪看过苏雅,对苏雅是一见钟情,垂涎三尺,极力鼓动父母赞同。江家也想强强联合,对南江市的房地产业实现规模性垄断,双方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只是苦了苏雅,本来就和父亲处于冷战时期,因为这件事,终于爆发了世界大战。用苏雅的话来说,就算她去峨眉山当尼姑,也不会嫁到江家。无论苏志鹏如何威逼利诱,巧言令色,苏雅始终不肯就范。再加上苏雅年龄尚小,还在读书,婚约之事只好被双方暂时搁置。 尽管如此,苏家和江家还是实现了商业同盟,私底下更是“亲家公”、“亲家母”的叫得不亦乐乎。反正大家心中都有数,不过是商业上的互相利用,只要有利可图,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都没什么关系。 江逸风当然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他本来就是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喜欢拈花惹草。因为他那张比女孩子还要标致的脸蛋,因为他名门望族的背景,因为他阔绰的出手,江逸风的身边从来就不缺少漂亮的女孩子。 苏雅听到婚约气就不打一处来:“有多远 分卷阅读35 头,不再观察娜娜的伤势,眼神投向深沉广亵的黑色天穹,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天色阴沉,竟然开始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肆无忌惮地砸在江逸风身上。 娜娜被雨水一淋,略微清醒些,叫了起来:“江逸风,你这个禽兽,不得好死!你这个杀人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江逸风一哆嗦,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对着娜娜那张写满了仇恨的脸。 “我刚才在想,是不是送你去医院?”雨水中,江逸风的脸狰狞起来,“可是,你刚才说的话提醒了我。就算我救了你,你也不会放过我,肯定会指控我故意杀人。既然这样,你就别怪我无情。” 娜娜的脸变形得更加厉害:“不要,救我……求求你,救我……我答应你,只要你救我,我什么都答应!” 江逸风摇摇头:“没用的,娜娜,你求我也没用。你了解我的为人,我也了解你的为人。只要你获救,肯定会十倍地报复我。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留着点力,向上帝祷告吧。” 娜娜还在苦苦哀求:“江逸风,是我不对,我卑鄙,我下贱,求求你,放过我,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然而,江逸风决心已定,头也不回地往回走,钻进跑车中。 沈嘉月还躲在车厢里颤抖,牙齿“咯咯”直响。长这么大,她还没经历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对她来说,没有吓晕过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怎么……样了?” “不关你的事!” 江逸风恶狠狠地瞪了沈嘉月一眼,发动跑车,缓缓地驶向娜娜。他的目标很清楚——娜娜的头颅。 尖叫声再度响起,那是娜娜拼尽全身力气发出来的,但在音调高升时被硬生生切断。 一次大幅度的颠簸后,红色的标致跑车驶过了娜娜的头颅。沈嘉月甚至听到了娜娜头颅破裂的声音,沉闷,厚实,仿佛摔破了一个西瓜般。 红色的鲜血和黄白相间的脑髓混合着在迸裂中喷射出来。 为保险起见,江逸风倒车,反复辗压娜娜已经支离破碎的头颅,确定娜娜必死无疑,这才停下车来。 风狂雨骤,天昏地暗。 红色标致跑车上的血迹顺着雨水轻轻滑落。道路上一片暗红色,飘浮着黄白相间的絮状物。两旁的花草树木却被雨水洗得更加郁郁葱葱,贪婪的吮吸着娜娜身上流出来的液体。 全身湿透了的江逸风脱下外衣,光着膀子,探出头,对着娜娜的尸体大叫:“去死吧,婊子!” 红色标致跑车再次发动,仿佛一个甲壳虫,毫无目的地穿梭在雨幕中。 半个小时后,在一个偏僻的山脚,红色标致跑车停下来了。 江逸风喘着粗气,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的挡风玻璃发呆。 雨依然在下。 良久,江逸风勉强镇定下来,扭过头,凝望着受惊小鸟般的沈嘉月。 江逸风长吸一口气,缓缓地说:“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沈嘉月拼命摇头:“没,我什么都没看到!” 江逸风突然笑了,笑得灿烂无比,充满了柔情:“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也看到了,是她不对在先,她是咎由自取!” 沈嘉月惊恐地望着江逸风,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你别怕,那只不过是一场交通意外而已。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的。” 沈嘉月这才回过神来:“是的,是一场交通意外。她突然从道路边上冲出来,你来不及刹车才撞到她的。” “说得好!交通意外!” 江逸风的笑得更加诱人了,“只是,你说错了一件事,不是我来不及刹车,是你来不及刹车。撞人的不是我,是你!” “啊——”沈嘉月张着嘴,怔怔地望着笑容璀璨的江逸风,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皮。 40 沈嘉月的智商并不低,一个低智商的人,又怎么可能考到南江医学院来呢?此时,江逸风的笑容越璀璨,她的心脏就越虚弱。她亲眼目睹娜娜死亡的全过程,亲耳听到娜娜临死前的苦苦哀求,那么凄惨,即使是地狱中的恶魔也会于心不忍。可江逸风却那么决绝残酷地辗压过去,从他以前的恋人头颅上辗压过去,没有一点悲伤和痛苦地辗压过去。 对于江逸风这种自私到极点的男人,沈嘉月是彻底抛弃了幻想,虚伪的笑容只会让她越来越心惊胆颤,仿佛面对着一条披着羊皮的狼。 这不,江逸风竟然恬不知耻地说,是她撞死了娜娜!他是什么意思?他想让自己成为替罪羔羊? “不是我……不是我撞的……我没开车……”沈嘉月结结巴巴地争辩,眼神慌乱,下意识寻找可以防身的武器。 “月月,别害怕,你听我说。”江逸风仿佛在哄小孩般,“我会疏通好一切关系的,你不会有事的。不过是场意外车祸,最多赔点钱给她家里就行了。她家里的情况我很清楚,无权无势,由不得他们不听话。” “可是,我还是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不想坐牢!” “傻瓜,怎么会坐牢呢?意外车祸嘛,娜娜的家人不会追究的,什么事也不会有。你替我想想,如果你不帮我,以我和娜娜的关系,很容易引起警方怀疑,到时就麻烦了。听话,帮我这一次,我不会亏待你的。” 江逸风威逼利诱,双管齐下,“只要你帮我逃过此劫,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等这件事过去,我带你去见我父母,然后到欧洲旅游结婚。你不是喜欢巴黎吗?我们就去巴黎好了!我发誓,如果我对沈嘉月负心,叫我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你让我想想……”沈嘉月动摇了,如果真的能和江逸风结婚,嫁入豪门,鲜衣怒马,那这辈子也知足了。 “还想什么啊!”江逸风烦躁起来,“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 沈嘉月急忙说:“不是的!我是在想,怎么应对警方的盘问。” “这就对了!”江逸风长舒一口气,“我没看错你,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你就说,你想学开车,让我把车让你给开,谁知道娜娜突然从路边的小树林里横向窜过来,你一个没注意,心慌意乱下,没踩到刹车,反而踩到油门,导致车子加速狠狠地撞到了她。” “嗯。”沈嘉月不置可否,低着头,想着心事。 “我们回去吧。” 红色标致跑车终于再次发动了,两束灯光孤独地闪烁在黑漆漆的雨夜中,时间过得缓慢而凝重。跑了很久,终于驶到了南江医学院门口。 “进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清晨,我陪你去公安局自首。”江逸风伸手摸了摸沈嘉月的头发,没想到的是,沈嘉月竟然打了个哆嗦,躲躲闪闪。 江逸风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沈嘉月颤着解释:“雨太大了,天气好冷,我全身发冷……” 江逸风摆了摆手,不听沈嘉月的解释:“没什么,别想那么多。你记住,好好睡一觉,明天早晨七点,我会来接你的。” 沈嘉月下了车,倾盆大雨洒落在她的身上,有些借着风势直接撞在她的脸上,如一颗颗小石子般,火辣辣的疼。她慢慢地往前走,走几步,就回头望一次,看看红色标致跑车是否还在原地。现在的沈嘉月,莫名地害怕起那辆红色标致跑车,生怕那辆红色标致跑车会追上来,将她像娜娜一样血腥地辗压。 红色标致跑车的车灯在雨中时隐时现,鲜红的颜色仿佛被鲜血染过一般。远远地,望见驾驶位上闪烁着小小的火光,估计江逸风坐在那里猛抽烟,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进了南江医学院,沈嘉月加快了脚步,小跑着跑向女生宿舍。 分卷阅读36 现在的她,只想躲进寝室里,好好地思考,思考如何抉择她所要面对的人生转折。 突然,她听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车辆行驶的声音! 仿佛受惊的小鹿般,沈嘉月猛回头,刺眼的灯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红色标致跑车仿佛疯了般迅速冲过来。 “啊——”沈嘉月被吓呆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风雨飘零中的泥菩萨。 然而,红色标致跑车并没有接到沈嘉月,而是在她面前来了个紧急刹车,在离她几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了。 江逸风从跑车里跳出来,箭一般地窜到沈嘉月面前,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对不起……”江逸风吻了吻沈嘉月冰冷的额头,“我爱你……” 雨水,竟然是热的。不对,那是江逸风的泪水! 江逸风,这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极度自私的富家子弟,竟然对她动了真情?沈嘉月蓦然有些温暖的感觉。她相信,江逸风不是在演戏。就在这一刹那,她终于有了决定,决定帮江逸风顶罪。 沈嘉月仰起脸,望着这个她心目中曾经的白马王子,笑了:“乖,别想那么多,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早晨七点来接我。” 然后,沈嘉月大笑着奔跑在雨中,笑声仿佛银铃般悦耳,飘荡在漆黑冰冷的校园里。所有的寒流,在江逸风泪水的温暖中黯然失色。没有了心理负担的沈嘉月,又仿佛成了一个快乐的小精灵,轻盈灵动。 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只需要一点点感动,就可以忘却男人对她们的伤害。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和幸福? 沈嘉月叫了半天,才叫醒女生宿舍守门的校工万阿姨。万阿姨嘴里直嘀咕,但还是摸索到钥匙打开大门。 “这么晚才回来?” “嗯。” “都淋成这样了,赶紧回去换衣服吧,睡之前喝点热茶,小心着凉。” “好的,谢谢万阿姨。” 爬过狭窄黑暗的楼梯,沈嘉月打开寝室的大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寝室里很暗,没有灯光,静悄悄的,女生们似乎都睡着了。 沈嘉月走到水房,拉亮灯,脱下早已湿透了的衣裙,半裸的身体雪白雪白的,起伏有致,在朦胧的黄色灯光映照下仿佛一座洁净的白瓷器,白得耀眼。她看了一眼镜中的胴体,颇有得色,低下头,用干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两分钟后,沈嘉月擦干了头发,准备卧室里寻衣服穿。一抬头,却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光影交错的地方,斜倚着水房的门口,嘴角微微翘起,冷冷地望着她。 竟然是苏雅! 沈嘉月陡然一惊。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苏雅,沈嘉月的好心情就无影无踪了。苏雅身上的那股气势,压抑得她难以呼吸。所有的自信与骄傲,在苏雅面前都变得可笑起来。 苏雅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么晚,苏雅为什么还没睡?她这样望着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 41 沈嘉月很不自然,裸露着的肌肤有些痒,难以忍耐。 “可怜的人!”苏雅的声音在寂静的水房间里格外清晰。 沈嘉月“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双手抱胸,昂首走出水房。越过苏雅的时候,她偷偷地瞥了一眼苏雅。 苏雅还是那样冰冷,那样骄傲,完全不把沈嘉月放在眼里。她的眼神,仿佛一个不沾人间烟火的神居高临下地望着凡间卑微的可怜生物。 尽管,沈嘉月强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可她的心却被苏雅深深地刺痛了。无论江逸风和苏雅的关系怎么样,潜意识中,她还是把苏雅当作了对手。问题是,这是一种不公平的对决,也是她永远无法获胜的对决。 卧室里,星星和小妖睡得正香,甚至可以听到她两细微的呼吸声,沈嘉月没有亮灯,踮着脚尖,在黑暗中摸索到衣柜,凭手感寻到一件睡衣,穿上,上床睡觉。 随后,苏雅也走了进来,悄无声息,仿佛一只夜行的猫,爬到苏舒的床铺上。 时间一点一点地逝去,卧室里静悄悄的,窗外的雨点劈哩啪啦,无情地击打在玻璃上,粉身碎骨。 经历了那么多事,沈嘉月实在疲倦,一睡到床上,思绪就飘忽起来,眼皮直往下拉,迷迷糊糊睡着了。 沈嘉月并没有睡安稳,她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惊醒。铃声并不大,却有着古怪的旋律,完全不像是一首正常的曲子,音调的起伏没有一点铺垫,让人听着极不舒服。 这是什么铃声? 沈嘉月自奇怪,铃声却又变了,忽然间变得特别尖锐,仿佛野兽临死前的悲嚎,又仿佛空袭时发出的警报,一下子就攫住了沈嘉月的心,让她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 铃声是从沈嘉月的手机上发出来的。 怎么可能呢? 她记得很清楚,从来没有下载过如此难听的铃声。但她又的的确确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在床头震动,发出淡淡的蓝色荧光。 这么晚,又有谁会打电话来?难道,是江逸风? 沈嘉月伸手,手机的强烈震动让她难以握紧,甚至带动着她的身体微微震动。 瞄了眼手机荧屏,上面显示了“江逸风”三个字,果然是他打来的。 按下接听键,手机的震动停止了,身体静止下来。将手机拿到耳边,不知怎的,心里竟然莫名地有些慌乱。 手机里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等了一会,没有听到江逸风的声音,沈嘉月忍不住问:“逸风,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手机里传来的并不是江逸风的声音,而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请问,你是沈嘉月小姐吗?” 沈嘉月问:“我是沈嘉月,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 沈嘉月警惕起来:“你和江逸风是什么关系?” 女孩的声音很轻佻:“你猜呢?” 沈嘉月隐隐不安,这么晚,能用江逸风手机的女孩,肯定和他关系暧昧。她甚至可以想象,江逸风死猪一般地睡在这个女孩的身边。 沈嘉月以退为进:“太晚了,没什么事的话,我要睡了。” 女孩咯咯直笑:“你一个人睡,不寂寞吗?” “无聊!”沈嘉月重重地按下中止键,准备关机。奇怪的是,她试了几次,都没办法中断电话。 难道,手机坏了? 女孩的声音不依不饶地从手机里传出来:“沈嘉月,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江逸风的女朋友。” “女朋友?”沈嘉月半信半疑,心里仿佛被针扎了般疼痛,嘴上却说,“那又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关系大着呢!怎么会没关系!因为,这个身份,我很快就会转给你。”手机里传来女孩幽幽叹息声,“你知道守活寡的滋味吗?和他在一起,比守活寡更难受,因为他中看不中用,根本就尽不了一个男人的义务。那个词是怎么说的?我想想,想起来了,叫早泄,呵呵……” 沈嘉月实在受不了:“够了!别说了!贱货,去死吧!” “不要!沈嘉月,是我不对,我卑鄙,我下贱,求求你,放过我,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听到女孩奇怪的哀求声,沈嘉月突然想起一件事,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如受重击。 她总算想起来了,这个女孩的声音,似乎……似乎和那个叫娜娜的女孩声音很相似。 “你……究竟……是谁?”卧室的温度迅速降了下去,一阵彻骨的寒意钻进了沈嘉月的身体。 “沈嘉月小姐,你可真健忘,就在几个小时前,我们还见过的。” 几个小时前?那时,她正和江逸风在私人俱乐 分卷阅读37 部游玩。她所见过的女孩,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被江逸风活生生撞倒并辗压致死的娜娜! “你……真的……是……”沈嘉月嘴唇哆嗦了好一会,才说出那个名字,“娜娜?” “我就说嘛,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那么健忘呢!呵呵……”娜娜在手机那边笑得很开心。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你不是……” “我不是死了吗?”娜娜停顿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阴森起来,“我是死了,被你们两个人害死了!我死得好惨!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找你们血债血偿!” “不关我的事……”沈嘉月带着哭腔说,“我没有害你,我想救你的……真的,我是真心想救你……” “你想救我?你眼睁睁看着我被江逸风撞倒在地下,眼睁睁看着我的头颅被他压成碎片,无动于衷,还帮他顶罪自首,你就是这样救我的?” 沈嘉月咬了咬手指,痛! 不是梦!这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手机那边的女孩,真的是娜娜?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娜娜,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就连她准备帮江逸风顶罪的事都知道。要知道,这件事,天知,地知,江逸风知,她知,除此之外,没人知道。 除非手机那边的女孩真的是娜娜的鬼魂,不然,她又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娜娜的鬼魂,找她和江逸风报仇来了! 想到这,沈嘉月吓得魂飞魄散,蜷缩成一团,全身颤栗不止,过了好一会才说:“娜娜,求求你,放过我,别害我……” 娜娜的声音冷酷无比:“你不要求我,求我也没用的。你和江逸风,都要下来陪我!很快,我们就能见面了。到时,所有的事情,都要做一个了断。” “不——我不想死!” “闭嘴!谁想死?可是,谁又能不死?”娜娜疯狂大笑,“你想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竖起耳朵听吧!” 娜娜说完后,沉默了几秒,接着手机里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夹杂着机动车辆行驶的声音。 沈嘉月听出来了,是她自己在惨叫:“逸风——求求你——不要——” 红色标致跑车的发动声,江逸风的怒骂声,沉闷的肉体相撞声,清脆的骨头碎裂声。种种声音,混合在一起,似乎江逸风辗压娜娜的情景再现。 沈嘉月拼命击打手机的中止键,可怎么也没办法中断电话,索性将手机狠狠地摔向地面。 手机四分五裂,可怕的声音消失了。 “啪”的一声,灯亮了。 星星,小妖,苏雅,都睁开了眼睛,望着尖叫中的沈嘉月,不知所措…… diyibanzhu.com 42 沈嘉月失踪了。 沈嘉月离开女生宿舍时,只穿了件睡衣,没带一分钱,也没带手机,按理说,应该跑不远。 奇怪的是,星星和小妖在医学院附近到处寻找,却没有找到一点和沈嘉月有关的线索。女生宿舍的管理员万阿姨说没看到她出去,保卫处的保安医学院附近经商的小贩平时来往密切的同学她的家人,在她离开女生宿舍后都没有见到过她。也就是说,沈嘉月仿佛一滴水般,无声无息地人间蒸发了,没留下一点痕迹。 这多少有些反常。 三天后,沈嘉月的家人决定报警,警方将沈嘉月列为失踪人口,按惯例派了个刑警来医学院调查。 苏雅没想到的是,来调查的刑警竟然是冯婧。 双方都有些惊讶。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苏雅,我们还真有缘,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你。”冯婧微微笑着说。 冯婧想调和一下女生寝室里的气氛。这里的气氛太压抑了,星星和小妖一脸的悲伤,情绪低落。苏雅却面无表情,冷眼旁观,拒人于千里之外,谁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又是你?”苏雅却毫不理会冯婧的热情,微微仰起头,挑衅似地望着冯婧,“怎么不让萧强来?” “萧队最近很忙,来不了,我来也是一样的。”冯婧知道苏雅在指桑骂槐,冷嘲热讽她的侦察水平。 本来,冯婧也不想接手这件案子。南江市最近的治安很不好,到处有恶性刑事案件发生,刑警们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身为刑警骨干的她,应该去侦察那些重案要案,这样才能立功受奖,有所表现。可萧强也不知安什么心思,偏偏派她来医学院,调查这么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女学生离校出走事件,还说她是女警,对医学院又熟悉,是最合适的人选。没办法,谁让她选择了刑警这一职业,心中再不愿意,组织纪律还是得服从的。 “是吗?”苏雅明显置疑的口气。 冯婧知道苏雅的脾气,懒得和她解释,拿出记录本,询问沈嘉月的情况,尤其是沈嘉月出走那晚的情形。 “我们也不知道沈嘉月为什么出走。那天,她说要和朋友出去玩,玩得很晚才回来,回来时我们都睡着了。凌晨两点多,她突然把我们吵醒,将手机摔到地上,整个人都疯了般,拉也拉不住,连鞋子都没穿就冲出了寝室。我和星星赶紧追过去,可她却冒着倾盆大雨往外跑,天太黑,一下子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她身上又没带钱,孤单一个人,很容易出事。天亮后,我和星星到处找,问了很多人,都说没见到她。” “和一个朋友出去玩?什么朋友?你们知道是谁吗?” 小妖望了一眼星星,犹豫了一下,说:“我们不认识,不过,听沈嘉月讲,那个人很有钱,长得也帅,经常开一辆红色标致跑车。” 苏雅插了一句:“那个人叫江逸风,江氏家族的大公子。” “江氏家族?”冯婧微微一怔,她知道江氏家族在南江市的影响力。近几年来,江氏家族风生水起,人才辈出,在政界和商界发展都很顺利,形成一股庞大的力量。 “那沈嘉月还有没有其他比较亲密的朋友?” 小妖摇摇头:“没有,除了那个叫江逸风的男人,就属我们和她走得最近了。平时,有什么事,她都和我们说的。” 冯婧问了一些其他的情况,没有什么收获。她始终搞不懂,沈嘉月为什么会深更半夜冒雨出走。听小妖说,她把手机摔坏了,难道,她接听到令人无法控制情绪的电话? “死亡铃声!”苏雅望着冥思苦想的冯婧,冷冷地说,“沈嘉月听到了死亡铃声!她现在肯定已经死了。” “死亡铃声?” “是的,死亡铃声,它来了!南江大学四个女生去大塘古村游玩,因为听到了死亡铃声,一个接一个地意外死去,即使躲在不见天日的精神病院也没办法逃脱。苏舒在日记里写得很清楚,她听到了死亡铃声,所以才会发生意外。现在,轮到了沈嘉月。那晚,我朦朦胧胧中醒过来了,听得很清楚。沈嘉月听到了死亡铃声,被死亡铃声吓坏了,所以才会拼命地摔坏手机,发疯般的冲出去。这个寝室的人,都会轮到的,小妖,星星,还有我,都会轮到的。”苏雅铁青着一张脸,每个字都仿佛从她嘴里挤出来的,缓慢而抑郁。 空气显得特别沉重,让人透不过气来。 冯婧勉强笑了笑:“苏雅,别开玩笑了,什么死亡铃声,我听都没有听说过。” 苏雅的脸色冷得吓人:“我没有开玩笑!你没有听说过,只能说明你比较幸运,死亡铃声还没有找上你。南江大学的四个女生,然后是苏舒,现在又是沈嘉月,信不信由你们!” 女生寝 分卷阅读46 烟云,淡淡地说:“我喜欢看。” 秦渔瞄了一眼星星看到的情节,却是第二十七回“黛玉葬花”。秦渔一向不喜欢《红楼梦》,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对贾宝玉这种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天生有抵触情绪。 星星轻吟:“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听到“花落人亡”,秦渔心里便有些担忧,却又不好当面说什么,只得好言劝解:“星星,你不要太沉迷于《红楼梦》了。小说这东西,原本只是个虚幻世界,当不得真的。” 星星叹道:“我知道了。我刚才想起了沈嘉月。” 提到沈嘉月,两人都嘘唏不已。谁也想不到,沈嘉月这么一个青春可爱的女孩,只不过是遇人不淑,竟然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别想那么多了,世事无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造化,强求不得。”秦渔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透气。 房子的庭院里,种着一棵很大的槐树。小时候,秦渔听村里的老人说过,槐树,鬼木也,当庭而立,极不吉祥。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风俗不同,房东竟然放之任之,没有连根拔掉,结果弥漫成一把大伞,倒也清凉。 槐树的阴影下,仿佛蹲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正是房东。五十岁的房东正蹲在那里,撅着屁股,竟然在磨刀。 他磨的不是镰刀,而是乡间的杀猪刀。看他样子,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拼了命地磨,速度快,用力狠。 这么晚,房东好端端地磨什么杀猪刀,他家又没有养猪?事实上,在这个城中村里,别说猪,连鸡鸭都看不到。 秦渔想起自己租房时,旁边村民奇怪的眼神,再想想房价不合理地便宜,一颗心悬了起来。 房东对着月光看了看刀刃,锋利雪白,在月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房东很满意,一张老脸显得异常的兴奋,仿佛分到糖果的小孩子。 然后,他扭过头来,望向秦渔,目光凶狠。 秦渔心里一惊,以为房东看到了自己。但很快,他就想到,外面的人最多只能看到他的影子,根本就不可能看到他的脸。 房东对着秦渔的方向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擦了擦手,提着明晃晃的杀猪刀,得意洋洋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你在看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星星走过来了。 “没什么。”秦渔不想让星星害怕,没有将刚才看到的事说出来。 “拉上窗帘吧,我不喜欢打开窗帘睡觉。” 秦渔拉上了窗帘,看到星星打了个哈欠,明显一副疲惫欲睡的样子。 “那我回去睡了。” “嗯。” 秦渔想了想,又说:“你小心点,有什么事情大声叫我。” “嗯。” 秦渔察看了一下星星的房间,没什么安全隐患,刚想出去,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这么晚,怎么会有人敲门?会不会是刚才那个不安好意的房东? 星星要去开门,被秦渔叫住了。秦渔挥手,示意星星后退。 “是谁?” “我,老张。”果然是房东苍老的声音。 “有事吗?” “有事,你开门再说。” 秦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房东站在门外,堆着笑:“怎么样,房间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们来时你不在,就先住进来了。” 秦渔看到房东是空着手的,松了口气。 “你们两个人……”房东搓了搓手,干咳了几声,“我的意思是说,现在治安不好,晚上不要随便开门。你们放心,院子里的门我锁住了,老黄晚上会帮你们守门的。” 房东口中的老黄是一条黄狗,一天到晚都跟着房东摇头摆尾。 “谢谢你。” “谢什么!你们很像我的儿子和儿媳妇。”房东探头探脑。 秦渔毫不客气地挡住了他的视线:“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要休息了。” “哦,休息,休息,你们休息。”房东似乎恍然大悟般,干笑了几声。 不知道为什么,秦渔总觉得房东笑得很难听,仿佛在掩饰着什么。他将门缓缓关上,房东的脸被缓缓遮住。 在门关上的一刹那,他突然看到,房东的眼神突然间变得恶毒起来,对着他冷笑,仿佛一个即将噬人的毒蛇般,惊得他直冒虚汗。 这个奇怪的房东,肯定有问题。他会不会是想谋财害命?仔细一想,绝不可能。他们都是穷学生,没有值钱的东西。再说了,如果他们有事,房东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星星默默地看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话:“这幢楼,除了房东,怎么没看到其他的人?” 秦渔也感到蹊跷。难道,这个房东,是个孤家寡人?不对啊,他刚才还说了,有儿子儿媳妇,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 52 这天晚上,秦渔睡得很不安稳,提心吊胆,杯弓蛇影,老是担心房东会上楼来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总算熬到了天亮,秦渔眼睛里都充满了血丝。去星星房间看了看,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切正常。 秦渔有早起跑步锻炼的习惯,换了运动装下楼。那条老黄狗对着他吠个不停,被屋子里的房东骂了几声,这才停止。 大约十分钟后,星星被手机铃声吵醒。接听,是秦渔的声音:“星星,醒了吗?我给你买了早点,放在门前,你出来拿一下。” 星星问:“你怎么不拿进来?” 秦渔说:“我在跑步,马上就回来。”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星星爬起来,洗漱完了后下了楼,果然在门口看到两袋搭配好的早点,其中一袋是酸奶、鸡蛋、包子、苹果,正合星星的胃口。 星星等了一会,秦渔没来,先吃了自己那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酸奶的味道有些怪。星星喝了几口,本来不想再喝了,吃鸡蛋时口又干得紧,强忍着又喝了几口。 没过多久,满头大汗的秦渔回来了,拿起早点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干净利落的消灭掉了。 吃完后,秦渔看了看星星,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怎么这么好,买早点给我吃?” 星星惊愕地看着秦渔:“这些,不是你买的?” 秦渔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不是。” 星星盯着秦渔看了半天,笑了:“别开玩笑了。” 秦渔也笑:“是你在开玩笑吧。” 星星恼了:“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秦渔心中暗中奇怪,嘴里却连忙认错:“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秦渔知道星星对吃很挑剔,早点一般都是固定的几样,多一样少一样都不行。除了星星本人,就只有他知道星星的胃口了,不可能会是其他人。 难道,是星星故意不承认?唉,怪不得别人总说,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猜不透,反正也只是件小事,由她吧。 两人进去换了衣服,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去看《花样年华》。现在电影市场不景气,一些小电影院开始重复播放经典的老片,价钱也便宜。秦渔对这种艺术电影没多大兴趣的,他热衷于武侠片和战争片,但星星想看,他也只能陪着。 在村子里,两人遇到了一个高两届的老乡,早就带着热恋中的女友到外面租房同居了。那个老乡看了看秦渔,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星星,嘻嘻一笑:“好小子,有你的!” 秦渔知道星星脸皮薄,怕老乡说出更难听的话,马上将他拉到一旁:“别乱说,我和她,只是好朋友而已。” 老乡笑得很邪:“好到租房同居了,还瞒着哥哥?” 秦渔知道这种事情越描越黑,干脆不解释:“老哥,你悠点着,女孩子脸皮薄,千万不要乱传。” “我知道,这还用你教?”老乡不以为然,“你们住在哪里?” 分卷阅读47 秦渔用手指了指:“那幢两层楼的房子里。” 老乡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是不是院里有棵槐树的那幢?” 秦渔想起老房东的种种怪异,正有心打探,问:“正是那幢,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老乡嘿嘿一笑:“一个月租金多少?” “五百元。” “你就不想想,五百能租到这么好的房?” “大哥说得是,可我当时急啊,两眼一抹黑,等付了钱,才发现不对劲。大哥,到底有什么问题,你对兄弟明言。” 老乡叹了口气:“说起来,那家房东也是个可怜人,年轻时就没了老伴,带着家里的一男两女三个小孩讨活。也算是他命好,南江市的城市面积逐渐扩张,政府征用了他名下的一点地,让他有本钱带大三个小孩。两个女儿很快就嫁出去了,最小的那个儿子也不错,找了个漂亮的老婆。听说,还是大学生,在南江市一家电脑公司打工。你也知道,这年头,大学生毕业后工作难找,想在城市有套房子更难。这叫什么事啊,房价天天猛窜,一个中等城市都涨到五六千平方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找到一份月薪两千的工作就要谢天谢地了,不知不喝,也要二十年才能买得起一套普通住房。哎,扯远了。你是不是发现,那家房东特爱磨刀?” 秦渔说:“是啊,第一天晚上,就发现他躲在槐树底下磨刀,磨的还是一把杀猪刀,怪吓人的。” 老乡说:“你们不知道,他这是老毛病了,没得治。一天不磨刀,手就痒得难受。他儿子结婚了,娶了个漂亮的儿媳妇,本来是件好事。儿子不想住旧房,向亲戚朋友们借了些钱,在自己宅基地上盖了一幢两层小楼房,就是你们住的那幢。房子盖好后,一家人搬进去,皆大欢喜。可没过多久,问题出来了。盖房子借了些钱,凭儿媳妇上班赚的钱,三年两载还不清。正好,儿子有个同学,在深圳发展得不错,成了个小老板,提携他去闯世界。儿子想想,他没读大学,在南江市没什么发展前途,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如去深圳撞撞运气。儿子和媳妇商量了一下,媳妇也支持,等他在那边有基础把她也带过去。” 说到这,老乡停了一下,看了看远处的星星:“不是有句老话吗?红颜祸水。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房东的儿子走了后,媳妇耐不住寂寞,又和村里的一个小伙子勾搭上了。这小伙子是村支书的儿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能说会道,在南江市开了几家公司,生意火得很。一开始,两人还是偷偷摸摸,后来发展到公开鬼混。这事传到房东耳里,当面去找村支书说理。村支书没把房东放在眼里,他家财大势大,兄弟就有五六个,儿子侄子算起来十几个,哪会怕独苗一根的房东。说这是年轻人的事,他管不了,毫不留情地就推掉了。找村支书的儿子,人家更不放在眼里,说现在的世界男欢女爱,谁也管不着,没让他家媳妇和他儿子离婚,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房东那个气啊,当天就打电话给儿子,让儿子赶紧回来,处理家事。” “后来怎么样?” “能怎么样?一场人间惨剧。房东儿子偷偷溜回来,谁也没告诉,暗地里跟踪媳妇。也是村支书的儿子该死,玩别人老婆都玩到别人家里去了,让房东儿子当场捉奸在床。房东儿子那个气啊,怒火冲天,想也没想,提起家里的斧头就砍下去,当场就把村支书的儿子报销了。本来还想砍死媳妇的,却禁不住媳妇苦苦哀求,一时心软,留了媳妇一条命,两人一起把尸体埋了,就埋在槐树底下。第二天,媳妇趁儿子不注意,跑出去报警。案子很快就结束了,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房东儿子不认账,当年秋天就给枪毙了。房东辛苦了一辈子,只留下这么一条根,就这样给没了,心里的痛苦就别提了。他始终认为,是水性杨花的媳妇害死了他儿子,一天到晚找媳妇报仇。发生了这种事,他媳妇哪还敢呆在这里,早就跑到其他城市去了。就这样,房东落了下喜欢磨刀的毛病,还老是不怀好意地瞅着女大学生,那眼神,是人看了都会害怕。老弟,我劝你,最好还是搬了,另找住房。” 秦渔这才感到后怕:“他不会将星星当成他媳妇吧?” “那可难说。虽说这些年一直没出事,可没人愿意住他那儿,都是住了几天就搬的。谁愿意冒险啊!再说了,就算没事,天天让他那样瞅着,迟早要瞅出毛病来。” 53 老乡走后,星星问秦渔,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秦渔撒谎说在叙旧。 星星显然不相信,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到了一家小型电影院里,观看《花样年华》。 电影的节奏很缓慢,诉说着老香港的一段暧昧的婚外情,从头到尾,画面都弥漫在一种沉重的怀旧气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显得特别的压抑和隔阂。 秦渔看着直想打瞌睡,不明白导演到底想说什么,只知道张曼玉不断地换旗袍。 星星却看得专注而投入,眼睛都不眨一下,含着吸管,吸了点饮料。秦渔给她买了一大堆的瓜子甜品零食,她却一点食欲都没有。好心叫她吃,她却说别吵。 星星沉迷在电影中梁朝伟和张曼玉的朦胧情愫中。她甚至联想到自己,结婚,生子,面对琐碎的家务,然后遇到一个风度翩翩的成熟男人,那时,她该怎么办? 星星一向多愁善感,一向喜欢触景生情,一向喜欢幻想未来。 漫长的两个小时终于过去了,走出电影院,秦渔感觉像从牢房里放出来一样。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来看王家卫那小子导演的任何电影了。什么艺术片,扯淡!不过是些小资们的臆想。 正当午时,两人去了附近的肯德基,里面有服务员职业性的亲切的微笑,凉爽的空气以及衣着时尚的少男少女。 秦渔正费力地对付一筒鸡肉卷,星星突然问:“秦渔,如果有一天,噩运降临,你愿意为我死吗?” 秦渔牙齿咬着一块鸡肉,张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星星,不知道她好端端地问这个做什么:“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愿意为我死吗?” 秦渔吞下鸡肉卷,擦了擦嘴,沉思了一会,说:“我不知道。” 如果秦渔是个情场老手,他应该毫不犹豫的回答说会。可他不想骗星星,他真的不知道。 是爱人重要,还是自己重要?这是一个永远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他爱星星,但他也爱自己。他永远也不想做这样的选择题。 星星微微有些失望。每个女孩,都喜欢别人爱她、宠她、疼她胜过自己,即使超然脱俗如星星也不例外。 在星星的心目中,秦渔只是她的好朋友,她的哥哥。星星并不笨,她当然知道秦渔对她的一往情深。但她和秦渔在一起,从来没有那种触电的感觉,从来没有感到特别开心和兴奋。 她不爱秦渔,但她却希望秦渔爱她,深深地爱她。也许,这是每个漂亮女孩的通病。 下午,秦渔陪着星星逛街,逛商场,选衣服,选装饰品,选鞋子,选皮包,逛得秦渔脚都酸了,最终却只买了一双鞋子和几个装饰品。 吃完晚饭,回到租房,一身臭汗的秦渔一头扑到床上,仰面朝天,都不想起来了。 星星洗完澡,回到自己的房间,涂了点化妆品后,打了盆水,准备洗把脸。 水很清,也很凉,脸盆底端绘制的花纹清晰可见。星星把毛巾扔进脸盆中,浸湿了,捂在脸上。 突然,她闻到一股腥味,血腥味,香甜的血腥味。 星星陡然一惊,睁开眼,惊恐地望着手上的毛巾。 毛巾染成了血红色,殷红的鲜血顺着毛巾滴落下来,滴落在地板上,仿佛一朵朵盛开的浓艳的桃花。 毛巾无力地滑落。 分卷阅读48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那脸盆有问题? 星星心跳得“怦怦”直响,好不容易壮起胆子,蹑手蹑脚地走向脸盆,将头伸过去。 脸盆里,竟然全是血水,鲜艳的血水。 屋子里,不仅仅弥漫着血腥味,还有……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那种味道让人联想到死亡、腐朽、孤独、寂静、永无知觉。 星星感到一阵晕眩,似乎站在一个急速转动的球面上,天旋地转,站立不稳。危急中,星星伸手扶住墙壁,勉强支撑住身体。 然后,她看到脸盆的血水诡异地荡漾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脸盆底端,渐渐浮起来。 星星的瞳孔迅速扩张,紧张地盯着脸盆。 浮起来了……那东西,竟然……竟然是沈嘉月的脸! 在星星的记忆中,沈嘉月一直是调皮可爱的。但是,眼前的沈嘉月,却让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沈嘉月的脸上充满了邪气,笑的时候脸皮拉动得太夸张,仿佛一只皱巴巴的刺猬脸,又仿佛电影中的老巫婆。 星星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救命”。 就在星星张嘴大叫的同时,沈嘉月的脸突然从血水中蹦出来,扑到了星星的脸上,紧紧贴到了她的皮肤。 她想寄生在星星的脸上! 星星拼命地伸手去剥沈嘉月的脸皮,可那脸皮和星星的脸完美地契合在一起,相互渗透融和,根本就剥不下来。 星星用尖指甲用力地挖,额头破了,流出一道血水,顺着眉头流下来,遮住了星星的眼。 星星眼中的世界,血红血红。 星星还想再挖,手被别人抓住了。用力挣扎,没有摆脱。 “你在做什么?”是秦渔的惊叫声,他听到星星叫“救命”后迅速地赶过来了。 “帮帮我,沈嘉月的……”后面的话,星星没有说出来。她惊奇地看到,房间里一切正常,除了她自己。 脸盆里盛着清水,底端的花纹依旧清晰可见。地板上全是水,毛巾扔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星星喃喃自语。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别问了,我也不知道。”星星心烦意乱,拿镜子照相。幸好,额头上伤得并不深,贴了块邦迪创可贴。 秦渔四处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问题,小心翼翼地问:“谁把你弄伤的?” “自己弄伤的。” 秦渔心疼地说:“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星星拿着镜子反复照,生怕破相。 秦渔安慰她:“没关系的,过一阵子就会好,不会留下疤痕。” “真的不会留下疤痕?” “不会,我以我下半辈子的幸福担保。” 星星放下镜子,里面掉下一张照片。 “咦,这是谁?” 秦渔凑过去一看,是一对夫妻的结婚照:“是房东的儿子和儿媳妇吧。” 星星拿着照片翻来覆去:“我怎么感觉新娘有些眼熟。” 秦渔也有同感:“是啊,我也觉得新娘有些眼熟。” “会不会是我们的同学?” “不可能。”秦渔抬起头,看了看星星,又看了看照片中的新娘,总算明白了:“你有没有发觉,新娘有些像你?” “是啊,怪不得眼熟,却总也想不起来。你还别说,是有点像我。”星星恍然大悟,“我怎么觉得这房子怪怪的,让人害怕。” “既然你不喜欢,我们明天就搬走吧。” 秦渔正要出去,星星叫住了他:“秦渔!” “还有什么事吗?” “我……”星星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我心里不踏实,你今晚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好的。” 星星马上加了一句:“我睡床上,你睡地板上,我不叫你,你不准过来!” “好。”秦渔走近窗口,将窗帘拉开一丝缝隙,偷看院落槐树下。 奇怪,举止怪异的房东今晚没在槐树下磨刀。 秦渔并没有发现,房东老张正躲在院落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提着杀猪刀,对着星星的房间呵呵傻笑,笑容狰狞。 秦渔关了门,睡在门口的地板上。第二天,他一醒来,就发现原本睡在床上的星星不见了。 星星失踪了! 54 夜色温柔。 小妖穿了条深红色的背带裙,仿佛一团燃烧的火,配上她特意让美发设计师设计的波浪卷发,益发显得青春张扬。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换了几个姿势,感觉良好。 在得知沈嘉月被害死的第一时间,她就从寝室里搬了出来,搬回自己家里。身为南江人,暑期却住在学校寝室里,本来就让别人难以理解。 其实,原因很简单,她不喜欢自己的家。 上初中时,父母就离婚了。父亲在外面有了外遇,经常夜不归宿。母亲和父亲的战争持续了两年,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住,收拾行李,黯然去了南方。临走前,她对正在发育的女儿说,千万不要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世界上没一个男人是真正值得信任的。 母亲说话时神情很痛苦,情绪失控,声泪俱下。至今,回想起来,她还能感觉到母亲的泪水滑过自己脸颊的热度。从那以后,她就懂得,凡事要靠自己。 母亲的出走,并没有让父亲有一丁点的悔意。相反,他更加嚣张、更加轻狂。在社会上,父亲并不成功,说得好听是个小经理,其实不过是一个稍微高级点的打工仔,却整天喜欢做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西装、领带、皮鞋穿得一丝不苟,头发抹了油,闪闪发亮,一天到晚耍嘴皮子工夫,无论是国际政治、经济还是幽默笑话、黄色小故事他都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事实上却只是个绣花枕头,光会说不会做,哄哄那些寂寞的女人罢了。 出了门,外面飘洒着若有若无的雨丝,仿佛精灵般惬意飞舞,带着几许清凉。南江市的夜景里充斥着太多媚俗的霓虹,乍看上去五彩缤纷、流光溢彩,却掩饰不住骨子里的浮华。路上的行人,不过是一个个灰黑色的影子,来来往往,擦肩而过,在小妖的眼中只是刹那间的一张张陌生警惕的脸。同样,小妖的脸在他们眼中一样是充满陌生和警惕。 小妖来到滚石迪吧,新结识的男孩黄建斌已经在门口等候她多时。 “怎么这么晚才来?我都等你半天了。”黄建斌匆匆迎了过来。 “不喜欢等就别等。”小妖脸若冰霜。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怕你在路上发生什么意外,打你手机又打不通。”黄建斌连忙解释。 “是吗?”小妖斜睨了黄建斌一眼,“手机关机了。” “别说那么多了,我们进去吧。” 进了迪吧,小妖开始放松,尽情展现自我。舞池中的小妖,仿佛一只性感的小雌猫,诱人的红唇、蛊惑的眼神、妩媚的脸蛋、柔韧的身体,在音乐的节奏中跳跃,弥漫着暧昧的挑逗气息。 越来越多的男人将目光注视在小妖身上。年轻、漂亮、妩媚、野性,这样的尤物,没几个男人能不动心。 黄建斌就逊色多了,身体没放开,显得有些僵硬,动作老套简单,很快就湮没在人潮中。好几次,他艰难地跳到小妖面前,却被其他的男人挤了出去。 一曲终了,小妖出了一身汗,来到吧台。还没等她开口,一瓶可乐放到了她的面前。 “嗨,你好,我叫强子。”一个剽悍的年轻人站在小妖面前,手臂上有龙形的刺青。 “我不认识你。”小妖转过身没理他。对于这种人,她一向没什么好感。 “现在不就认识了?”强子死皮赖脸地凑到了小妖面前。 黄建斌满头大汗地挤出人群,站到了小妖身边,说:“我们到那边去吧。” 小妖反问:“这边不好吗?” 黄建斌说:“不是不好,只是…… 分卷阅读49 ” 强子挑衅似的站到了黄建斌和小妖中间,问:“这是你男朋友?” 小妖饶有兴致地看着强子,说:“你认为呢?” “我想,你的品味还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会找这种傻瓜。” 黄建斌脸上挂不住了:“你说什么?” 强子的声音更大了:“我说,她不会要你这种傻瓜,怎么,我说错了吗?” “没错!”几个年轻人在旁边起哄,显然,他们是和强子一伙的。 黄建斌总算意识到了这点,脸涨红了,终究不敢造次。 小妖拿起可乐,冷笑道:“你平常就喝这种东西?” “哪能呢!不喝酒,那还是男人?”强子撇下黄建斌,要了一杯威士忌,当着小妖的面,一口喝光。 小妖轻轻鼓掌:“不错,威士忌,我陪你喝,可以吗?” 强子眼睛发亮:“当然可以,正求之不得。服务员,再来两杯威士忌。” 小妖狡黠地笑了笑:“不是两杯,是两瓶。” “两瓶?” “是啊,一人一瓶,怎么了,不敢?” 强子重新打量小妖,没有多想,叫道:“好,来两瓶威士忌。” 黄建斌偷偷地拉了拉小妖,连打眼色,示意她不要喝。小妖懒得理他,拿了一瓶威士忌,满上一杯,一仰脖,也是一口喝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好,有你的,我喜欢!”强子豪情满怀,依葫芦画瓢,又喝了一杯。 小妖再次倒满酒杯,轻佻地笑,吐气若兰:“如果我输了,我就陪你到宾馆去。你说,好不好?” 强子大笑:“大家都听到了,我可没强迫她,她自愿和我到宾馆去。” 小妖依然笑得风骚:“我还没说完呢,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我输?”强子豪迈地说,“我如果连个女人都喝不过,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如果你输了,你买单,以后别再来烦我。” “没问题。” 闲人们大声鼓噪,两人开始斗酒,一人一杯,喝了个天昏地暗。 结果,强子喝完第二瓶威士忌时,嘴一张,呕出一道喷泉,轰然倒下。即使这样,他还不服,想再喝,被身边的朋友强行阻止了。 反观小妖,除了红红的脸蛋益发娇艳欲滴,什么事也没有,吐字清晰,动作敏捷,一点醉意都没有。 迪吧的客人们都看呆了。酒量好的人虽然不少,但酒量好到如此地步并且还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实属罕见。 只有小妖自己清楚,她是那种天生酒量大的人,从小就对烈酒不敏感,几乎是当水来喝的。医生说,她肝脏解酒的能力超强,像她这样的,一万个人里也挑不出一个。 出了迪吧,在黄建斌的护送下,小妖回到家。黄建斌还想进去,被小妖挡住了。 “很晚了,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你刚才喝了那么多酒,我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没事,再见!” 小妖重重地关上门,根本就没理会黄建斌的感受。反正,在她的心中,黄建斌已经被打了个大大的叉。 父亲又没回家,也不知到哪风流快活去了。一阵倦意涌上心头,小妖淋浴后,换了睡衣,喝了瓶冰箱里的酸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天色大亮,阳光灿烂,头却有点疼。打开手机,看到许多黄建斌发给她的短消息。最后一条短消息是这样写的:小妖,我已经找了你一整天,有急事,十万火急,看到后请立刻联系我。 找了我一整天?昨晚还陪着他在滚石迪吧,他还真夸张。 还没决定是否要打电话,黄建斌的电话打过来了:“小妖,你昨天到哪去了,我找你一整天了,都没找到你。” “开什么玩笑,我昨晚不是和你一起去了滚石迪吧吗?” “没啊,小妖,你记错了吧,你说的是前晚,星期二16号。今天是星期四18号。” “今天是星期四,18号?”小妖看了看手机,手机里显示的是星期三17号。打开电视看,却真的是星期四,18号。 也就是说,她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天。 55 手机里继续传来黄建斌焦急的声音:“小妖,你还在吗?你寝室是不是有个叫星星的女孩?她失踪了!” 小妖大吃一惊:“你说什么?星星失踪了?” “是啊,听说,她的失踪得很蹊跷,她男朋友发了疯似的到处找她……” 小妖中断了黄建斌的对话,拨打星星的手机,果然关了机。 星星是外地人,在南江市无亲无故,她怎么会失踪呢?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先是苏舒跳楼,然后沈嘉月被杀,现在星星又蹊跷地失踪,到底,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倒霉?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 不知是不是空调开得太低的缘故,小妖蓦然感觉到一股寒风,吹得她心里直打颤。 她想到了死亡。 一个人死了后,究竟会怎么样?世界上,是否真的有天堂和地狱,是否真的有仙界和冥府?抑或是,什么都没有,全是虚无。没有冷暖、没有颜色、没有实体、没有声音、没有气味、没有酸甜……什么都没有的虚无? 彻骨的寒意笼罩着小妖。她关了空调,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站立在炽热的阳光里,任滚烫的空气温暖她。尽管如此,她依然感觉到那种未知的虚无覆盖了她的心灵。 真寂寞啊! 想找朋友聊聊,可想了半天,脑海里没有一个中意的人选,没一个她能信赖的。 看看时间,九点多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小妖匆匆洗漱完,换了衣服,到楼下的小摊点吃早点。 小妖的胃口倒不错,一碗炒粉,一杯鲜奶,两个包子,一下子就塞进了肚子里。 骄阳似火,百无聊赖的小妖沿着街道的阴影漫无目的地瞎逛。 在这里居住了十几年,这条路,她不知道走了多少遍。蛋糕店、早点店、超市、服装店、书店,一个个穿过她的眼帘。同样的场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有时候,她认为自己和没有生命的机器没什么两样,每天重复着机械般的生活,极度枯燥无味。 她不断地认识新男孩,想从他们身上找到激情,找到值得自己去爱的人,让自己陷进疯狂的爱河中。可惜,没有。她所看到了,只有性,没有爱。只有一双双盯着肉体的欲望之眼,没有一双窥视她心灵的爱情之眼。 小妖毫无目的地散步,走了半个多小时,走到了她以前读书的南江十四中。 校门上方十四中的招牌,依然布满了灰尘,黯淡无光。小妖抬头看着,心里却升起一丝亲切的感觉。 从十二岁到十八岁,从懵懵懂懂的小女孩成长为大女孩,她在这里度过了她的黄金年华。突然间,她想起了那两个最好的朋友。她们是同班同学,家又靠得近,每天结伴而行,朝夕相处,仿佛三姐妹般。可惜,其中一个因为一件偶然的事情而离开了十四中,另一个也与她产生了隔阂,再也恢复不到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的地步。 十四中还是那种老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变。就连教学楼墙体的那道裂缝,也还是那样地醒目。现在是暑假,校园里看不到学生的影子。 小妖沿着树阴漫无目的地行走,迎面走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老师,一手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孩,一手提着一袋菜。 小妖怔住了:“张老师?” 张老师是小妖原来的历史老师,曾经是那么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博学儒雅、谈古论今,指点江山、意气风发。那时,班上很多女同学都对张老师有好感,十六岁的小妖也不例外,甚至一度发展到暗恋着他。 当然,那仅仅是女生青春期心理发育所经历的一个普通的过程,随着高考后离开十四中,这份情愫就渐渐淡去了。 可小妖万 分卷阅读50 万没想到,才两年的时间,张老师竟然会变得如此模样。难看得要命的发型,估计懒得保养和修饰。胡子也好几天没刮了,乱糟糟的,仿佛刺猬般。上半身穿了一件白衬衫,上面却留有好几道污秽,黄的灰的黑的,异常难看。下半身穿着一条西装短裤,款式陈旧,显得俗气。脚上的皮鞋灰不灰黑不黑,其中一只还掉了标牌。 张老师没记起小妖:“你是……” 小妖说了自己的名字和所在的班级,张老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我想起来了,听说你考到了南江医学院,不错嘛。” 小妖微微一笑:“那要谢谢张老师教导有方。” 张老师说:“哪里,这是你们努力学习的结果。对了,听说,当年你们班上一个考到南江大学的女学生,不知为什么发疯了,送到精神病院后不吃不喝,死了,真可惜。” 小妖脸色一变,问:“是谁?” 张老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想了一会儿,始终没想起来:“不记得名字了。” 这时,张老师怀中的小孩不合时宜地哭了起来,哭着要妈妈。 张老师对小妖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要带儿子去找他妈妈,再见啊。” “好的。” 小妖看着张老师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一辆豪华宝马驶了进来,停在了小妖身边。车窗摇下来,一个珠光宝气的时髦女孩对小妖扬了扬手,向她打招呼:“嗨!” 小妖装作没看到,继续前行。那女孩嘴里骂了一句脏话,打开车门追了上来。 “喂,我叫你呢!” 小妖故意左右望了望,然后指着自己鼻子:“你叫我?” “除了你,还有谁?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小妖仿佛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陈婉慧。你现在是越来越漂亮了。” “那还用说!对了,我问你,你的班主任是不是秦清岩?” “是的。” “太好了,你告诉我,他有没有女朋友?是不是有一个叫苏雅的女孩和他打得火热?还有,你可以帮我约他出来吗?” 小妖疑惑不解:“他的事,我不太清楚。我把他的手机号码给你,你自己打电话给他,不行吗?” “行的话我就不用找你了!这小子,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最近老躲着我。别说那么多了,快打,就说你有急事找他。” 虽然不情愿,小妖却也只能装模作样地拨打秦清岩手机。其实,她拨的是一个空号。 “秦老师吗?……对,是我。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找你。……哦,你现在很忙?……晚上才有时间?好,我晚上再打给你。” 小妖对陈婉慧抱歉地笑了笑,说:“你听到了,他现在没时间。” “那你晚上再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然后通知我。”陈婉慧发了张名片给小妖。 “好的,没问题。”小妖脸上笑容可掬,心里却一个劲地咒骂陈婉慧。 看着陈婉慧开着她的宝马潇洒离去,小妖把她的名片撕成碎片,揉成一团,随手扔掉。 连续遇到张老师和陈婉慧,小妖的情绪更加低落。她穿过十四中,从后门出去,走进一条小巷子,进了一家美容店。 以前,她和朋友经常来到这家小美容店,一起洗头、护发、做发型、美容。在这家小店里,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记忆。 现在,却只剩下她一个人。 店里开着空调,特别凉爽。洗发、剪发、做发型,小妖在里面坐了一个多小时,做完后感觉精神多了。拿钱给发型师,发型师却说:“小姐,有人帮你付了。” 镜子里,小妖的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面带微笑,顾盼生辉。 小妖微微一怔,然后惊叫一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原来是你!” 56 苏舒拿着手机,手悬在半空中,望着神情紧张的苏雅。她能感觉到,苏雅对她的关心和担心。 沉默了半晌,苏舒仿佛有些不甘心,问:“沈嘉月真的死了?” 此时,苏雅倒冷静下来:“死了,被碎尸万段,凶手都抓到了。” 苏舒的手在颤抖:“可我真的听到了沈嘉月的声音。” “手机给我。”苏雅接过手机,附在耳朵上,“喂,还在吗?” “在,我听出来了,你是苏舒的姐姐苏雅,对吧。”果然是沈嘉月调皮的声音。 手机号码是沈嘉月的,声音也是沈嘉月的,难道说,沈嘉月没死?不可能!江逸风亲口承认他害死了沈嘉月,警方从河底捞出来沈嘉月的碎尸残骨,沈嘉月已必死无疑。 何况,苏雅记得,沈嘉月失踪前,将手机摔坏了,至今还作为证物保存在南江市公安局里,又怎么会落在别人手上? 可是……如果沈嘉月死了,手机里和她说话的又是谁?或者说,又是什么东西? 苏雅的心跳得很厉害,手心沁出了冷汗,艰难地吐出四个字:“死亡铃声。” 对方沉默了。 “死亡铃声!”苏雅重复了一遍,突然间大声叫了起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和你有关,对不对?” 手机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声,不像沈嘉月,可惜声音太小,苏雅没有听清。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是人也好,是鬼也好,总而言之,你离我妹妹远点,不要再来打扰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怎么个不客气法?”又是沈嘉月的声音,似乎在嘲笑她。 苏雅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字地说:“你不要后悔。” “不要后悔的是你。凡是听到死亡铃声的,没有人可以逃脱。不要以为你妹妹动了手术,就能安然无恙。提醒你一下,戴晓梦躲在精神病院里,最终还不是死得很惨。” 苏雅大叫:“你究竟想怎么样?有本事就冲着我来,别找我妹妹。” 手机里的声音笑得很开心:“我就是要找你妹妹,你能拿我怎么样?找了你妹妹后,再来找你。我知道,你自以为比别人聪明,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你喜欢看安妮宝贝的小说,喜欢听着王菲的歌,喜欢写小说,洗澡时不用香皂,睡觉时不穿内裤,胸围喜欢用淡颜色的,喝咖啡不加糖……我说得对不对?” 苏雅听得目瞪口呆,自己的隐私,别人怎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洗澡不用香皂、睡觉不穿内裤这种事情,除了她,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手机里一片寂静,对方中断了通话,关了机。 苏雅把手机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检查,没发现异样。还给妹妹,让她拨打自己的手机,一切正常。 苏舒用手机拨打小妖、星星的手机,都关了机。 “姐,我很怕,心惊肉跳,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情。” “没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苏雅握住妹妹冰凉的手。 既然对方不肯善罢甘休,她们只能迎战。问题是,她们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而对方却对她们知根知底,根本就防不胜防。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苏雅主意已定,对妹妹说:“你是否接到过138×××71724这个电话号码?” 苏舒想了想:“好像接到过。” 在苏舒昏迷的时候,苏雅接到过一张恐怖的图片和一个诡异的电话。当时,她就把这个电话号码给记下来了,打算去移动公司调查,结果因为太忙一直没去。 苏雅找到冯婧,简略地告诉她“死亡铃声”事件。一开始,冯婧还以为苏雅在编故事,看苏雅说得很认真,有鼻子有眼,还有人证,这才有点相信。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我和我妹妹都接听到一个诡异的电话,号码在这里,你帮我查一下使用人的信息。” “没问题。” 很快,冯婧就拿到一 分卷阅读51 张移动公司的传真,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手机号码的主人叫莫可欣,女,今年十九岁,南江市本地人,三年前办卡。但有一件事很奇怪,这个手机号码,在移动公司并没有通话记录。也就是说,这个号码自从办理后就一直没有打过和接过电话。 更奇怪的是,冯婧对照莫可欣的身份证号码,在公安局的户籍系统查询,竟然查不到莫可欣的信息。 冯婧找了好几次,还特意请了专门负责户籍管理的人来查询,依然没有发现。事情越来越古怪了,冯婧开始相信苏雅所说的话。 即使莫可欣迁出了南江市,户籍系统也应该有她的迁出信息。除非,莫可欣已经死亡,注销了户籍。 事情的发展出乎冯婧的意料,竟然真的在死亡名单中找到了莫可欣。从资料上看,莫可欣是发生意外车祸,当场身亡,肇事的司机现在还蹲在牢房里呢。 苏雅还不信,将苏舒送回舅舅家休生养息,当着舅母的面掏出一大笔现金,说是妹妹的营养费,叮嘱舅舅好生照顾。舅母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多的现金,眼睛射出狼一样的光芒,贼亮贼亮,一个劲地表态会照顾好苏舒,让苏雅放心。 然后,苏雅纠着冯婧一起去了莫可欣家,找到了她的家人。莫可欣的父亲母亲对冯婧的来访一头雾水,还以为女儿的死又有什么新发现。 冯婧问他们,莫可欣是否有个手机。他们说,早就连手机带卡一起烧给女儿了。 莫可欣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不像在撒谎。而且,他们也没有必要撒谎。莫可欣本人,也的确早就死了,从警局案卷中的照片中可以看到,她的身体被压得血肉模糊。 线索中断了。 回去的路上,苏雅反复念着莫可欣的手机号码,若有所思。 冯婧问:“你在想什么?” 苏雅说:“我在想,如果莫可欣父母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个手机号码的卡应该被烧毁了,死亡铃声和莫可欣没有关系。但是,死亡铃声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号码?这个号码,是不是隐藏着什么信息?” 冯婧说:“你是说,这个手机号码有玄机?” 苏雅说:“我就是这个意思。可惜我对密码学没有研究,一点都不懂。听说有个叫成刚的作家对这方面很有研究。” 冯婧说:“你是说那个写《密码王朝》的江苏作家成刚吧,他的确是个高人。不过,除了他,我还知道一个人,对密码学也很有研究,我们去找他。” 苏雅略一思索,就想到了:“你说的是他?” 冯婧笑了:“就是他。”diyibanzhu.com 冯婧口里的“他”,就是南江市刑警队长萧强。苏雅知道萧强对她调查死亡铃声事件有抵触情绪,事先和冯婧商量好,只请他破译手机号码,不要把实情告诉他。 萧强正忙得不可开交,本来不想理苏雅的。幸好冯婧在旁边煽风点火,谎称破译手机号码的事很重要,事关人命,萧强这才抽了点时间来破译。 萧强把后五位数字抽出来,用英文字母顺序代替。一个是划成五个字母,答案是gagbd,一个是划成三个字母,答案是gqx。苏雅看着这替换出来的英文字母,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 冯婧问:“什么意思?” 苏雅把目光移向窗外,望向遥远的地平线,轻叹一声:“除了死,难道没有别的选择?” 57 冯婧这才明白,手机号码的潜台词就是死。萧强给出的第二个答案是正确的,gqx用五笔输入法打出来,就是一个“死”字。 “死亡邀请?”冯婧喃喃自语,“可为什么非要打给苏舒?” 苏雅幽幽地说:“这正是我想不透的地方。妹妹一向谨小慎微,安分守己,没有仇家,死亡铃声为什么会选择她?” 一旁的萧强听出了头绪:“你们给我的这个手机号码,就是死亡铃声的号码?” “是的。”苏雅说,“直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死亡铃声的存在?” 萧强拧着眉毛说:“这种没有根据的传说,你叫我怎么相信?” “怎么没有根据?你仔细回想,南江大学的四个女大学生,突然间三死一疯。我和大海在探望戴晓梦时,亲耳听到了死亡铃声。因为痛苦,戴晓梦当着我们的面刺伤医生,捅破自己的耳膜。还有我妹妹,现在她就在身边,她记得跳楼前听到了死亡铃声。” 萧强苦笑:“可是,说了半天,你没有证据呀。” “证据,你要证据?”苏雅停顿了一下,“就在刚才,我和妹妹还打通了沈嘉月的手机,听到了她的声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妹妹寝室的星星、小妖很可能都出事了。她们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萧强不相信:“打通了沈嘉月的手机?听到了她的声音?那怎么可能!沈嘉月的手机还放在我们警局证物房里。而且,她的手机摔坏了,根本就打不通吧。” 苏雅叹息着说:“我也是和你一样想的。可事实上偏偏就打通了,偏偏就听到了沈嘉月的声音。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自己都不会相信。萧队长,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萧强叫来两个刑警,命令他们去联系小妖和星星。等了十多分钟,两个刑警匆匆走进办公室。 刑警说,星星的确失踪了,她男朋友已经报案。至于小妖,一时联系不上。打电话给小妖的父亲,他也说不出个名堂来,失踪的可能性很大。 萧强的眉毛拧得更紧了,一脸严肃,重新翻看南江大学四女生三死一疯的案卷。他看得很认真,不时用笔记本记录着什么,越看到后面,脸色就越严峻。 半个小时后,萧强合上了案卷,对冯婧说:“你跟星星失踪报案的派出所联系,叫他们留住星星的男朋友和嫌疑人,我们马上就赶到。” 苏雅马上说:“我们也要去,这件事关系到我们姐妹的生命安全。” 萧强看了看苏雅,又看了看苏舒,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和其他刑警交代了一声,开着警车带着冯婧和苏雅苏舒来到派出所。 派出所里,秦渔正情绪激动地要求警察拘留房东老张。他说,星星的失踪,肯定是房东老张搞的鬼。 萧强让派出所的同志先带下房东,腾出一间空房,他和冯婧来给秦渔做笔录。 秦渔看到苏舒没事,有些惊讶。当着萧强和冯婧的面,秦渔详细回忆了当时的情景。 秦渔说,那晚,他睡在房门前的地板上,星星睡在床上。天亮后,一觉醒来,就发现星星不见了,锁着的房门也被打开了。除了星星,房间里一件东西都没少。也就是说,星星穿着睡衣,什么也没带。 按秦渔的推测,肯定不是星星自己走出去的。如果星星自己出去的,一来要和他打招呼,二来也会收拾东西,绝不可能像这样连衣服都没换什么都没带就走出去。他怀疑是房东老张偷偷把星星藏了起来。 秦渔的推测并非没有道理。首先,房东老张有个怪癖——半夜磨刀,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其次,星星的长相和气质有些像他的儿媳妇,正是他仇视的对象;最后,房东老张有着作案时间和作案机会。房子是老张的,他尽可以从外面打开房门。秦渔本来对房东有所提防,可不知为什么,那晚却睡得特别熟,很可能是房东在茶里放了安眠药或者吹了迷香。 审问房东老张时,他却一个劲地喊冤枉,说他早就睡了,连楼都没上,更别提对秦渔星星他们动手脚了。问到为什么星星会不见,房东老张也说不出个所 分卷阅读52 以然来。据房东老张说,每晚都有家里的老黄狗看门护院,外人很难进来。而当晚,老黄狗一点声音都没有,第二天清晨还好端端地对着他摇头摆尾。他也没办法解释星星是怎么会突然失踪,甚至怀疑她的男朋友在背后搞鬼。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秦渔怀疑房东,房东怀疑秦渔,反正当时也就他们两个人在场,都脱不了嫌疑。 萧强详细对比两人的口供,再次叫来秦渔,问:“你睡着前,有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秦渔想了想,说:“也没什么事,朦朦胧胧中似乎听到了一些音乐,然后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音乐?什么音乐?”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迷迷糊糊的,听不太清楚,只知道越听就越想睡觉。” 萧强心中一震,莫非,秦渔临睡前听到了催眠曲,所以才会睡得那么熟? “星星呢,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秦渔有些迟疑:“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吧。” “睡觉前,我在隔壁的房间里,听到星星尖叫,跑过去一看,发现星星一边在喊救命,一边在自残自己的脸,嘴里还叫着沈嘉月。我强行阻止了她,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却什么也没说。” 又是沈嘉月? 萧强和冯婧对望了一眼,眼神复杂。 派出所的同志告诉萧强,他们去星星失踪的房子实地调查过,没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询问村民,都说昨夜平静如水,没听到动静。对老张的房子进行了彻底的搜查,一点收获都没有。 萧强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虽然暂时没有小妖的确切消息,但这么久都没联系上,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真的存在死亡铃声,按照上次南江大学四女生三死一疯的规律,星星、小妖都凶多吉少。即使是苏舒和苏雅,也身处险境。 死亡铃声为什么会找上这些女大学生?难道是无差别杀人?随意找到某个女生寝室,对寝室里的女生们赶尽杀绝?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办法提前发现死亡铃声的下一个目标,只能束手无策。 应该不是无差别杀人。在这些受害的女大学生当中,肯定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微妙联系,这种联系,才是死亡铃声杀人的原因所在。 张语萱、赵怡婷、周蕊蕊、戴晓梦、苏舒、星星、小妖。都是女大学生,前面四人是一个寝室的,后面三个人也是一个寝室的,年龄从十七岁到十九岁,都住校…… 萧强脑海里默默搜索着七个人的共同特征。可想来想去,始终想不通。苏舒侥幸留下半条命,星星、小妖生死未卜,难道死亡铃声和这些人都有仇? 冯婧看着萧强的眉毛拧得紧紧的,不禁有些心疼,默默地倒了杯冷开水,递给他。 萧强也没推辞,一口气喝完冷开水,对冯婧说:“走,回局里!” 58 一片漆黑。 星星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清,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什么地方? 星星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她记得,她睡在床上,秦渔睡在靠近房门的地板上。 “秦渔!” 星星叫了一声,声音在房间里沉闷地回响,似乎是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这不是她和秦渔租的房子,散发着一股子潮湿发霉的味道。 星星爬了起来,双手在墙壁上摸索。墙壁上坑坑洼洼,许多地方的泥土都剥落了。显然,这房子有些年头了。 靠着墙壁绕着走,没多久,她就摸索到一扇铁门,上面满是铁锈,锁住了。 “喂,有人吗?”星星把铁门摇得“当当”直响。 突然,灯亮了,惨白色的灯光铺满了房间。星星的眼睛一下子没适应过来,眯了起来。 一个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好,星星,欢迎你的到来。” 房间的空间很大,屋顶离地面起码有三米多。星星抬头四处张望,看到房间高处的摄像头和通话筒。 原来,她被囚禁了。可是,对方为什么要囚禁她? “放我出去!” “对不起,来到这里,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和死神约会。” “和死神约会?你的意思是,我一定要死?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蛮聪明的嘛。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能活多久。” 星星始终想不明白:“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你为什么要害我?是不是你和我有仇?” “没仇。” “那我认识你吗?” “不认识。” “那你还要害我?” 对方阴森森地发笑,笑得星星毛骨悚然,她能感觉到笑声中的浓浓杀机。 笑完之后,对方说:“星星,你有没有杀过鸡鸭鱼之类的?” “没有。” “没有?那你是不会下厨了。好吧,就算没有杀过,你也吃过吧。” “谁没有吃过?” “如果那些鸡鸭鱼会说话的话,它们问你,为什么要吃它,你怎么回答?” 星星语塞。 “我来替你回答吧,你会说,你喜欢吃它们,也必须吃它们,才能活得有滋味。实际上,你完全可以不吃它们,但你会这么做吗?你当然要吃它们,因为你是人类,相对它们,你够强大,这就是理由,对不对?” 星星说:“不对!不是这样的,它们是人们用食物喂大的。” “你这样说就更没道理了。你想过没有,其实,它们并不需要人类的圈养,它们完全可以在大自然中快乐地生活。人类对其他的生命生杀予夺,只不过是因为人类在地球上处于绝对统治的地位。如果有一种生物,智慧和文明程度超过了现在的人类,一样可以把人类当作鸡鸭鱼圈养,然后作为主食宰杀、烧煮、熟吃。” 星星受不了,大叫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是问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对方叹了口气:“唉,说了半天,我是对牛弹琴。一个人,要吃一条鱼,需要理由吗?在我眼里,你就是一条鱼。” “哦,是这样的啊。”听到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星星反而冷静下来,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躺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 “等死。”说完,星星连眼睛都闭上了。 既然对方无可理喻,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何况,这么费尽心机把她抓来,绝不可能轻易将她释放。与其浪费体力,还不如节省体力坐以待援。 显然,星星的举动出乎对方的意料。 过了半晌,对方说:“你放心,我会找人来陪你的。” 然后,灯灭了,房间又变成一片漆黑。 黑暗中,时间过得特别慢。 听说,濒临死亡的人时间也过得特别慢,会回忆起人生中所有的事情。现在,星星就仿佛一个濒临死亡的人,从有记忆开始,慢慢回忆自己短暂的人生。 突然间,她发现,自己有些想秦渔。这个貌不惊人、一切都平平常常的普通男孩,一直都对她挺好的,如同一个忠心的仆人对身份高贵的主人般。高贵的主人可以奖赏忠诚的仆人,却永远不会因此而对他施舍爱情。 每个男孩都会幻想心中的白雪公主,每个女孩都会幻想心中的白马王子。秦渔与星星心中的白马王子的距离要以光年来计算。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星星在饥饿和干渴中睡着了。时间渐渐流逝,不知睡了多久,星星醒来了,意外地听到了其他人的呼吸声。 房间里很静,那人的呼吸声很粗重,似乎是个男人。 “谁?”星星有些紧张,站了起来。 灯亮了。 躺在星星旁边的,竟然是秦渔! 星星急忙走上前,推了推秦渔的身体,却始终无法唤醒他。 看来,秦渔不是睡着了,而是被某种药物弄得昏迷过去了。 分卷阅读53 星星大叫:“你为什么要抓他?” 通话筒里传来阴冷的声音:“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要求来的。” “放了他!” “我说过了,这是死神的约会,既然来了,就没有回头路。” 星星无计可施,只能默默守候着秦渔。 过了一会儿,秦渔醒过来了,看到星星,大喜若狂:“星星,太好了,总算找到你了!” 星星愁眉苦脸地说:“有什么好的,还不是出不去。” 秦渔这才发现两人的处境十分不妙,被人关到了密室中。看这密室的结构,分明是用来囚禁人的。 “怎么回事,是谁抓了你?” “我也不知道。” 两人嘀咕了半天,始终想不到对方是什么人。 星星问:“你又是怎么来的?” 秦渔说:“不是你叫我来的吗?你失踪后,我报了警,后来你寝室的苏舒和她姐姐带着两个刑警也去了派出所。做完笔录,他们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我再到原来租房的村子里找你,却接到你的电话,叫我去郊区的一个小树林里等你。我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等你,不知怎么搞的,头就开始发晕,醒来后,就到了这里。” “可是,我没打过你手机啊。”星星翻看手机,没有通话记录,“再说,这里不可能有信号,对方没那么笨。” 秦渔说:“我明明听到你的声音,显示的手机号码也是你的。” 星星望了望通气孔,说:“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你看能不能想办法,离开这里?” 秦渔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停在铁门处看了半天,最后走回来,摇了摇头。 星星说:“只有等了。” 秦渔不甘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沉默了一会,秦渔对着通话筒大叫:“喂,放了我们!我给你钱!我父亲是民营企业家,有的是钱,你想要多少?二十万?五十万?” “笑话!你一个工人的儿子,能有多少钱?”对方一语就道破了秦渔的谎话。 星星低声说:“奇怪,这个人对我们每个人的事情都很清楚。” 秦渔大叫:“你放了这个女孩,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杀人都行!” “你杀过人没有?” “没有。” “你知道不知道,杀人是世界上最刺激、最有艺术性的事情。这种事情,我自己都嫌少,怎么会让给你来做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那道铁门是电脑控制的,五天后,它会自动打开。” “五天?”秦渔升起一丝希望,“你是说,五天后,你会放了我们。” “是的,五天。听说有的瑜珈大师可以埋在地下几天不吃不喝。你们要好好想想,如何挨过这五天。” 秦渔这才听明白:“你这个恶魔,想活生生地饿死我们!” 房间里传来对方阴森森的笑声:“你们有没有尝过饥饿的滋味,那种两天两夜没吃一点东西、饿得想吃自己身上的肉的滋味?我给你们一点小提示,小异特龙生下来后,第一个捕食的目标就是它的兄弟姐妹。你看,星星的肌肤多嫩啊!” 秦渔看着星星鲜嫩的肌肤,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59 萧强揉着太阳穴,疲惫地闭上眼睛休息。他对着这叠资料看了两个多小时,几乎可以背出来了。 桌上摆着张语萱、赵怡婷、周蕊蕊、戴晓梦、苏舒、星星、小妖、沈嘉月八个女孩的详细资料,萧强静静地看着,他要从这八个女孩中找出死亡铃声选择接听对象的标准。 沈嘉月虽然是江逸风谋杀的,但她慌不择路跑出女生宿舍时,摔坏了手机,很可能是因为听到了恐怖的死亡铃声。据江逸风交代,他萌发杀人动机的原因是受到了沈嘉月的勒索。苏雅作证,那晚沈嘉月根本就没有打电话给别人。也就是说,沈嘉月的死,也是死亡铃声假江逸风之手的杰作。 在所有的死亡事件中,手机铃声成为一个关键。凡是听到死亡铃声的人,噩运连连,发生种种不可思议的怪事。萧强让冯婧联系电信部门和移动公司,调查这些死者的通话记录,结果却令人非常失望。在这些死者的通话记录里,根本就没有苏雅提供的那个手机号码。除了苏雅和苏舒,没有人能证实那个暗示死亡的手机号码的存在。 难道,真是一件灵异事件?操纵死亡铃声的,真是一个幽灵? 当了这么久的刑警,萧强遇到过形形色色的杀人案件,但还没有一件像死亡铃声这样诡异,诡异得几乎让人无法相信它的存在。 八个女生,分成两个寝室,南江大学四个,南江医学院四个,周蕊蕊、戴晓梦、小妖三人是南江市人,张语萱、赵怡婷、苏舒、星星、沈嘉月五人是外地人。除了都是女生、都在南江市的大学就读、都是05届的,就再也找不到八个女生的共同点了。 萧强坚信,死亡铃声选择她们为受害者肯定有某种不为人所知的原因。世界上存在没有原因的爱,但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恨一个人,恨到要杀死一个人,总会有原因的。 这个时候,萧强突然想起那个有着超常推理能力的徐天。如果有他在,就好了。一直到现在,他都没办法将低调朴实的徐天和那个狡诈阴险的何剑辉重叠起来。虽然说,人格分裂现在也很常见,但徐天却不是人格分裂,他很清楚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善恶一线吧。一个恶贯满盈的恶人在亲人面前却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好儿子,这种情节,在他经办的刑事案件中屡见不鲜。 萧强已经派刑警加大侦察力度,去寻找星星和小妖。可人海茫茫,南江市的流动人口又多,对方既然是刻意为之,肯定会隐蔽得很好。短时间找到星星和小妖的希望很渺茫。 当然,办法不是没有。他已经向省局公安厅求助,请求派遣电脑专家来协助。他隐隐觉得,死亡铃声借助了电脑和网络。虽然说,移动公司的通话系统是内部局域网。但这年头,没什么可以让人百分百信赖的,连美国的五角大楼电脑网络都被黑客入侵过,更别说移动公司的通话系统了。 听苏雅说,死亡铃声很可能会对苏舒不利。他布下一明一暗两步棋,保护苏舒苏雅两姐妹。明的是冯婧,贴身保护,二十四小时陪吃陪住。暗的是另外三名便装刑警,乔装打扮,远距离换岗跟踪盯梢。只要死亡铃声真的对苏舒苏雅动手,肯定会落入他精心设置的圈套。 怕就怕,死亡铃声选择的目标不是苏舒苏雅两姐妹。如果它从此消失,再找它出来希望就很渺茫了。 与此同时,在苏雅家,苏雅也对着这八名女生的资料冥思苦想。她的想法和萧强不同,巴不得死亡铃声从此消失。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妹妹的安危。除了冯婧,大海还特意主动来陪她们。苏雅本来想赶走他,回头一想,冯婧是个女人,很多事情不方便做,很多地方不方便去,有大海这么一个男生在身旁也可以备不时之需。 苏雅将八个女生的照片按照受害的顺序并排放好,每个女生照片下面放了一张个人简介,和冯婧两个人反复地看。 大海坐在那里有些不耐烦,问:“看来看去,就这些照片,有什么用?” 苏雅没好气地说:“闭嘴!” 大海低声下声地凑上来问:“是不是有发现了?” “嗯。” “说出来听。” “还没想好。” “说出来,我帮你想嘛。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的智力,就算比诸葛亮差点,那差别也相当有限。” “去!谁指望你这猪脑子。”苏雅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冯婧,我想,死亡铃声不可能和这八个人都有仇,会不会用了障眼法?” 冯婧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障眼法 分卷阅读54 ?”大海故作恍然大悟状,“我明白了,死亡铃声的真正目标不是她们,而是另有其人。是谁呢?” “走开啦,傻瓜!”苏雅随手拿起一个枕头,朝大海脸上扔去。 大海拿开枕头,喃喃自语:“现在的女孩,怎么这么暴力!” 苏雅瞪了大海一眼,继续分析:“一只鹿,想要躲藏起来,最好的办法是躲到鹿群中。死亡铃声想不让别人发现它的动机,就要掩饰它真正的目标。所以,这八个人当中,肯定有它真正的目标,其他的人只是它的障眼法。它之所以费尽心机这么做,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真正的目标和它认识,很容易追查到它身上。” 冯婧两眼放光:“不错,分析得很有道理!” “既然是障眼法,第一个被害的肯定不是真正的目标。”苏雅撤下了赵怡婷的资料。 “苏舒醒了后,死亡铃声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没有赶尽杀绝,她也不是目标。”苏舒的照片也被撤下。 苏雅转了几圈,又把沈嘉月的资料撤下来:“沈嘉月是江逸风害死的,死亡铃声在大塘古村出现时,沈嘉月还不认识江逸风。借江逸风的手害死沈嘉月,应该是个突发事件,真正的目标也不是她。” 冯婧说:“那么,只有张语萱、周蕊蕊、戴晓梦、星星和小妖五个人了。究竟是谁?” 苏雅说:“八个人中,四个是南江大学的,四个是南江医学院的,如果目标仅仅是一个,无论是南江大学还是南江医学院,都没有必要牵扯另外一方。所以,目标起码是两个以上,两个寝室都有。南江大学中,最有可能的戴晓梦,因为她躲到了精神病院都没有躲过,而且是那四个女生中的最后一个死者。南江医学院中,小妖的可能性大些,因为星星是外地人,在南江市的交际范围很窄,不太可能有什么仇家。” 苏雅将其她人的资料收起来,桌上只剩下戴晓梦和小妖的资料。 “依我看,重点就是她们两人身上。你们看呢?” 苏雅抬起头,看到大海的眼神,似乎很惊讶,又似乎有些担忧,正望着自己出神。 大海在担忧什么? 苏雅叫了一声:“喂!大海!你在想什么?” 大海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在想,你怎么这么聪明,娶了你的人,肯定要头疼死。因为他无论怎么撒谎,都骗不了你。” 苏雅冷笑道:“如果他爱我,为什么要骗我?” 大海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不骗人的男人,还有不喜欢甜言蜜语的女人?” 冯婧拿起两人的资料,翻了翻,惊叫道:“苏雅,你快来看!她们两人都是南江十四中的。啊!还是同班同学!” 苏雅连忙抢过来,翻开一看,果然,两人都在南江十四中读了六年书,从初一到高三,整整六年的同班同学! “就是这里!”苏雅的手指狠狠按在资料上南江十四中的字样上。 60 事不宜迟,苏雅、冯婧、大海三人立刻赶往南江十四中调查。 南江十四中的教务主任接待了他们。冯婧亮明身份,向他打听戴晓梦和小妖的情况。教务主任没有从事具体的教学工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他老是反过来打听冯婧他们的来意,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颇有警戒心。冯婧知道,教务主任怕影响到南江十四中的声誉。现在这年头,即使是公立中学,义务教育,也是把“钱”摆第一位。南江十四中是南江市有名的重点中学,每年都有几个学生考上清华北大。正因为此,水涨船高,想要转进南江十四中读书,那价格可不是一般的贵。反正家长看重的也是高考分数,至于什么素质教育,那是学校领导作报告时用来装饰门面的。 冯婧恼了,措辞越来越严厉,甚至威胁他说,是不是要让刑警队来学校进行大搜查,教务主任这才软下来,打电话叫来戴晓梦和小妖的班主任,一个姓林的青年男老师。 简单的寒暄过后,冯婧直入主题:“林老师,戴晓梦和玉樱是不是你2005届毕业的那个班里的女生?” 玉樱是小妖的原名。林老师的记忆力不错,马上就想起来了:“是的,有这么两个女生。她们的高考成绩都不错,好像都考进了一本。” 冯婧问:“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林老师说:“一般,我从来没看到她们两人在一起很亲密过,和普通的同学关系没什么区别。” 冯婧追问:“她们两个人之间有没有矛盾?” 林老师摇了摇头:“似乎也没有什么矛盾。” 冯婧有些失望:“那,她们两个人是否和其他同学产生过矛盾?” 林老师笑了:“我教了她们三年,从高一教到高三,对她们两个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她们学习都很用功,都是家里的乖乖女,没传出过负面消息。” 冯婧转脸去看苏雅。 苏雅走过来,说:“林老师,你好。我想要一张她们的毕业集体照,可以吗?” “没问题。”林老师很爽快地找出一张全班毕业集体照,递给苏雅。 苏雅接过照片,仔细察看。照片里,戴晓梦和小妖隔得很远,喜笑颜开。除了她们,苏雅还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咦。她怎么也在这?” 冯婧凑上来:“谁?” 苏雅指着照片第一排正中间的女孩:“这个女孩我见过,是苏舒班主任秦清岩的世交。” “哦,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苏雅脸上微微一红,怕冯婧追问,将照片递给她,“如果现在能找到她们的同班同学就好了。有很多事情,老师是不清楚的。” “这还不容易?”冯婧问林老师,“有没有这届学生的通讯录?” “有。”林老师不顾教务主任的眼色,找出一本同学通讯录。 “太好了!”翻着通讯录,冯婧开心地笑了起来。 “冯警官,如果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来找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那个……冯警官的联系方式是?”林老师突然变得有些拘谨。 “哦,你等一下。”冯婧从桌上拿了纸笔,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码和办公室电话。 一行人出了南江十四中。苏雅对冯婧说:“冯婧,你有没有注意林老师看你时的眼神?” 冯婧说:“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苏雅神情诡谲:“那种眼神,很像大海看到美女的眼神,你问问大海就知道了。” “是吗?”冯婧看了一眼大海,如梦方醒,“无聊!” 苏雅笑着说:“是我无聊,还是那位林老师无聊?哎,你不用回答,当然是那位林老师无聊,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冯警官是什么人物,凭他也配?也只有萧警官够资格。” 冯婧板起脸:“好了,别开玩笑了。你说,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苏雅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就等着冯婧来问:“去小妖家,找她父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小妖的事情。” 大海插嘴说:“现在到午餐时间了,我们是不是吃了饭再去?” 苏雅白了大海一眼:“除了吃,你还能做什么?” 大海有些委屈:“古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皇帝不差饿兵,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倒无所谓,可万一你饿坏了身体,那叫我怎么有脸活下去……” “走,去吃饭!肯德基!”苏雅打断了大海的胡言乱语,眼珠子转了转,指着大海说,“你请客!” 大海一脸苦相:“你那么有钱,还用得着我请吗?” 苏雅凶巴巴地说:“叫你请,你就请!让你请客,是看得起你,哪来那么多废话?不愿意就滚!” 大海不敢顶撞,仿佛小媳妇般。 进了肯德基,苏雅让大海去排队,她和冯婧坐到了楼上。等了半天,大海才托着可乐、汉堡、鸡腿、薯条等 分卷阅读55 食物过来。 苏雅骂道:“这么慢!你就不能快点?” 大海苦笑道:“人太多了,我有什么办法。” 吃完饭后,大家一起去小妖家,看看能不能从那里找到线索。正好,小妖的父亲在家,冯婧向他详细询问了小妖的情况。 可问了半天,依然没有什么发现。听小妖的父亲说,小妖从小就懂事听话,长这么大,连架都没打过,更不会得罪别人,结下仇家。 苏雅注意到,冯婧问小妖和戴晓梦的关系时,小妖父亲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但更像在思考,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两人关系很普通,一向没有来往。 是自己看错了,还是小妖的父亲在故意隐瞒着什么?苏雅不敢肯定。她突然想看看小妖的相册。但凡对长相有点信心的女孩子,都喜欢照相,想必小妖也不例外。 苏雅对小妖父亲说:“叔叔,我想看看玉樱的相册。” 小妖父亲似乎没听懂:“你想看什么?” “相册,玉樱的相册。” “哦,我去拿。” 大海倒勤快:“别,你陪冯警官说话,我去帮你拿。在哪儿?” “就在她房间书桌的抽屉里。” 大海一溜烟地跑进去,小妖的房间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苏雅走向小妖的房间,突然间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苏雅怔了怔,叫了声:“大海,你关门做什么?” “我没关门啊,是风吹的吧。” “找到了相册没有?” “找到了。” “还不开门?” 门打开了,大海笑嘻嘻地拿着一个相册走出来。 苏雅随便翻了一下,都是小妖的照片,偶尔也有一些合影照,却没有戴晓梦的人影。 天色渐黑,冯婧拿着相册,对小妖的父亲说:“相册先借我用一下,过几天还你。” “没问题,如果有小妖的消息,请尽快通知我。” 回到苏雅家,冯婧对照林老师给她的通讯录,一个个打电话询问小妖和戴晓梦的事情。结果令人失望,她们的同学所说的和林老师大同小异,没有特别的发现。 冯婧打电话给萧强,汇报她掌握的情况。萧强叮嘱她小心从事,确保苏雅的安全。至于死亡铃声的身份,他在省局电脑专家的帮助下,已经有所进展。 大海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苏雅则坐在电脑前上网。 有个疑问,始终缠绕在苏雅心头。既然戴晓梦和小妖是六年的同班同学,怎么会那么生疏?这么长时间的同班同学,如果换作其他人,早就成为死党了。她们两人的性格又不是很难相处,怎么会形如陌路,仅仅是普通同学? 苏雅几乎可以肯定,两人间发生过不同寻常的事情。可为什么,她们的班主任林老师不知情?小妖的父亲应该知情,为什么要隐瞒? 苏雅分别用百度搜索戴晓梦和玉樱,各自有几百个网页。翻阅了一下,要么是同名的,要么是别人小说中虚构的人物。再用百度搜索南江十四中,结果出了几万个网页。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她一目十行地翻看搜索结果。 深夜十二点,冯婧整理完资料,准备睡了,看到苏雅还在上网。 “在看什么,还不休息?” 苏雅缓缓回头,幽幽地望着冯婧,平静地说:“我找到她了。” “找到谁了?” “死亡铃声。” 61 夜晚十点半,白天鹅歌舞厅。叼着一支烟的陈婉慧在一群少男少女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这些少男少女们打扮得奇形怪状,染发的染发,文身的文身,标新立异,一看就知道是不良少年,一个个堆着笑容讨好陈婉慧。 “姐,这么早就回去?再找个地方耍耍吧。” “姐,你的舞跳得真好,那些臭男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有人看到她的宝马,兴奋得大叫:“姐,你的坐骑真是酷毙了!” 陈婉慧洋洋得意,仿佛一个领袖般摆摆手说:“好了,今天到此为止,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去玩吧。” 宝马开动了,渐渐驶出众人的视野。 陈婉慧坐在宝马车上,心情仿佛飞翔的小鸟,特别的舒畅。刚才,她在白天鹅歌舞厅大大地出了一番风头,优美的舞姿赢得一片喝彩声。手下的小弟小妹们表现也不错,拼命给她叫好造势。那些男人们一个个眼睛发光围着她转,仿佛众星捧月般。 她喜欢这种明星般的感觉,所有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她身上,光彩夺目。她甚至在想,等大学毕业后,说服父亲拿钱出来投资拍一部电视剧,女主角当然是她,男主角要年轻英俊的当红男星。当然,如果秦清岩愿意,也可以让他来演。 想到秦清岩,陈婉慧的心情变得郁闷起来。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最近一直在躲她,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个叫苏雅的小狐狸迷住了。迟早有一天,她要好好整治那个小狐狸,叫她知道本小姐的厉害。 她是真的喜欢上了秦清岩。要知道,围在她身边转的男人不知有多少,在高中时,她就偷吃了禁果,一度情海纵欲,早就对男人的身体了解得一清二楚。但自从见了秦清岩,她就被他的儒雅、博学、爽朗深深吸引。在她所交往中的男人中,没有一个像秦清岩这样让她紧张,寝食不安,患得患失。 遇到心爱的男人,再骄傲的公主也会现出羞赧的容颜。为了让秦清岩接受她,她不惜告别以前的夜生活,假扮淑女。她希望,在秦清岩的眼中,她是一个有点娇气和霸气的富家千金,而不是一个放荡不羁、声色犬马的女流氓。 正胡思乱想说,秦清岩的电话打来了:“婉慧,你在哪儿?” 陈婉慧轻笑一声,说:“我还能在哪儿?还不是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爸爸又交际应酬去了,你又不来陪我,闷死了。”diyibanzhu.com 秦清岩说:“我在象山森林公园,现在没有车,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陈婉慧说:“没问题,我马上到。到时候,你怎么谢我?” 秦清岩笑:“你来了再说,我有礼物送给你。” “好!”陈婉慧踩住油门,加快了车速。 象山森林公园在郊区,离市区三十公里,半个小时的车程。这么晚,他在那里做什么? 郊区的夜特别黑,没有灯光,几乎看不到人影,偶尔和同样匆匆的车辆交错而过。夜风呼啸,仿佛哀怨女人的哭泣声,“呜呜”不停。 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陈婉慧关上车窗,专心开车。宝马的车灯仿佛一条扭曲的蛇,歪歪斜斜地爬伏前进。 半个小时后,陈婉慧来到了象山森林公园门口,没看到秦清岩。打电话过去,响了两声,秦清岩接了,问清她的位置,叫她等一下,马上就到。 车里有些闷,陈婉慧摇下车窗,呼吸新鲜空气。郊区的环境就是好,连空气都比市区清新许多,令人心旷神怡。 等了五分钟,秦清岩还没来,陈婉慧有些不耐烦,再打电话,秦清岩却没接。正疑惑着,鼻间传来一阵奇异的香气,不知道是什么花散发出来的,特别的诱人。 陈婉慧心中欢喜,以为秦清岩特意采摘野花给她,使劲嗅了嗅,四处张望,看到宝马车旁的树林下站着一个纤细的人影,却不像是秦清岩。正想发问,头脑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片漆黑。 陈婉慧惊叫:“喂,有人吗?” “别叫了,省点力气吧。”一 分卷阅读56 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似乎就在她身边。 陈婉慧更加惊慌了,一边后退,一边叫:“你是谁?” “陈婉慧,我是玉樱。” “是你?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你还不明白吗?这是牢房,你被人关起来了。” “牢房?”陈婉慧感到可笑,却笑不出来,“是谁设置的牢房?” 灯亮了。 小妖躺在不远的墙角里,面色苍白,神情委顿。 陈婉慧走过去,问:“玉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妖叹息了一声,幽幽地说:“她回来了。” “她,哪个她?你倒是说清楚点!” “五年前,我们班上失踪的那个她。” 陈婉慧颤声问道:“丁恩河?你说的是丁恩河?” 小妖缓缓点头。 房间里的温度陡然降了下来,冷得陈婉慧直打哆嗦。巨大的恐惧如海潮般奔腾而来,瞬间湮没了她。 小妖反而露出恶意的诡笑:“你也会怕?” 铁门上的铁链哗哗作响,陈婉慧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门口站着一个同龄的女孩,惨白的脸,穿着一件白色睡衣,幽幽地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说不出的狠毒。 陈婉慧硬生生地打了个寒战,五年前的那一幕,仿佛电影般在她脑海里慢慢回放。 62 五年前,陈婉慧、丁恩河、戴晓梦、小妖都在南江十四中读初三,是同班同学。丁恩河和戴晓梦、小妖三人都是平民出身,性情相投,成了死党。她们的学习成绩都不错,其中又以丁恩河的功课最好,是班上的学习委员。 陈婉慧读书不行,可招蜂引蝶的能耐不小,小小年纪,就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有一次女生们讨论陈婉慧,丁恩河对她不以为然,说了几句坏话。也不知是谁,把这些话传到了陈婉慧耳中,她怀恨在心,约了六个姐妹,等老师走后,在教室里堵住了丁恩河。 灾难终于降落到了十四岁女孩丁恩河身上。 陈婉慧叼着烟,一副大姐派头,带着姐妹围住了丁恩河。 丁恩河看对方脸色不善,心知不好,硬着头皮往外走。 “啪”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疼,丁恩河被陈婉慧打了一个耳光。 她被打懵了。 陈婉慧咧开嘴笑了笑,仿佛一个女罗刹般,扬起手,又是一巴掌。 丁恩河歪了歪头,巴掌打偏了点。 陈婉慧大怒,一把揪住丁恩河的头发,一边往墙上撞,一边大声叫道:“他自己母亲好不容易把我们拉扯大,你还敢躲!还躲不躲!” 头撞在墙上,“咚咚”直响。 丁恩河抿着嘴,一言不发,望向自己的好朋友戴晓梦和小妖。 戴晓梦咕哝了一句:“怎么乱打人!” 陈婉慧对着戴晓梦凶巴巴地说:“你他自己母亲好不容易把我们拉扯大唧唧歪歪说什么!有胆子,你再说一句!” 戴晓梦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地往后缩。 陈婉慧命令身边的姐妹:“给我打,轮流打她耳光。” 打耳光所发出来的“啪”“啪”声响彻了整个教室。一开始,围观的学生们还只是屏着气息,不敢说什么。到后来,纷纷议论起来。 “一、二、三……十五、十六……这个人打得好,一分钟打了十六下,刚才那个人一分钟才打了十二下。” “不够响!再用力点,打响点!” “来个潇洒点的姿势,我在给你们摄像呢!”有人拿手机出来开始拍摄。 戴晓梦和小妖不敢多事,其他的同学围在一旁观看,嘻嘻哈哈,评头论足,没一个想去阻止,也没一个想去报告给老师。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场难得一见的好戏,不看白不看。 丁恩河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她不明白,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五讲四美……团结友爱……认真学习……遵守纪律……礼貌待人……尊重师长…… 一切的一切,全部烟消云散。 只有一个个不同的巴掌,大的,小的,肥的,瘦的,宽的,窄的,抡起来,打下来,重重地击打在她脸上。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 两百零一、两百零二、两百零三…… 三百零一……四百零一……五百零一…… 她的脸,已经感觉不到痛。痛的是,她的心,她的眼。心碎了,眼瞎了,整个世界都变了。不再有阳光,不再有花香,不再有笑声。老师们亲切的笑脸,原来都是魔鬼的伪装。他们所说的,全是假的! 假的!假的!原来,同学的友情是假的,学校的校规是假的,老师的教导是假的,文明礼貌善良做人是假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也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原来,这个世界,是有钱人的世界,是强者的世界,是恶魔的世界! 丁恩河的精神世界轰然倒塌,化作灰色的废墟。此时,她仿佛恍然大悟,她所一直坚持的、努力的、追求的,是那么幼稚可笑。 时间缓慢地流逝,围观的学生打着哈欠回家吃饭,又陆陆续续回来了。快到晚自习时间了,陈婉慧她们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五六百个耳光,手都打疼了。 “好了,别打了!”陈婉慧趾高气扬地走到丁恩河面前,“来个精彩的结尾!跪下!” 丁恩河抬起头,望着陈婉慧,眼神空洞,仿佛白痴般。 “叫你跪下!听到没有!”陈婉慧一脚踹在丁恩河小腹上。 丁恩河疼得弯下腰,却始终不肯跪下来。陈婉慧带来的三个女生冲过来,一阵拳打脚踢,硬是把她按住,跪到了陈婉慧面前。 “他自己母亲好不容易把我们拉扯大,还死不悔改!我要你好看!”陈婉慧怒火冲冲,“你们也上,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了!” 围观的男生们一阵欢呼,叫好声响成一片,不少人在找手机,准备拍摄。 反抗是没有用的。丁恩河紧紧抿着嘴,眼神益发空洞,任她们摆布。 很快,她的上衣被扒掉了,雪白的乳房在灯光下异常的耀眼。男生们争先恐后,你推我挤,好一道风景。 晚自习时间到了,终于结束了。陈婉慧把衣服扔在她脸上,吐了口唾沫,兴致勃勃地回去上课。 老师来了,围观的学生作鸟兽散。 “丁恩河,你怎么了?”老师被丁恩河的样子吓倒了,她还没见过别人的脸肿得这么大的,况且,她还光着上身。 没有人回答她,丁恩河慢慢地爬起来,穿上衣服,走出教室。其他的学生们一个个缄默不语。 回到家后,丁恩河就不再说话了。受此打击,她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和相依为命的母亲都没话说。她不想见任何人,一天到晚发呆,呆呆地看着什么,实际上眼神是空洞的,什么也没看。母亲无奈,只好把她送到医院治疗。 从始至终,学校都没有派人来看她。丁恩河母亲去了几次学校,学校的领导都称不知情。后来,她从旁人口中得知事情经过,暴跳如雷,发疯般到处找陈婉慧,想为女儿报仇,却没找到。听说,陈婉慧家知道事情闹大了,让她躲起来了。 事情最终不了了之,陈婉慧家里赔了几千元,作为医疗费用。而且,放出话来,如果再闹,连这几千钱都不给,想怎么玩都陪你玩。 贫不和富斗,身为下岗女工的丁恩河母亲只能忍让。 没钱了,不能一直住院。丁恩河回家后,转了学。可是,事情早已传开,同学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本来就有心理阴影和严重自闭症的丁恩河更不愿意上学,只好休学在家。 几个月后,丁恩河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人声称,在长江岸边看到过她,却始终没找到她。 63 星星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两天了,没喝一滴水,没吃一点食 分卷阅读57 物,星星的生命火焰越来越微弱。蜷缩着小小的身体,躺在秦渔的怀中,仿佛一条岸上的小鱼。她的脸已经完全没有血色,凹了下去,原本如雪如玉般光润的肌肤上长出一层干燥的浮皮。 秦渔抱着星星柔软的身体,心如刀绞。他也一天没吃没喝,仗着强健的身体底子在硬扛。虽然身处绝境,但哪怕有一丝希望,他都要坚持。 可星星呢?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星星因为饥渴死在他怀里。以前,在没人的夜晚,他多次幻想,幻想星星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为此,他强迫自己每天跑步锻炼身体。 可幻想终归是幻想,现实远比幻想要残酷得多。 秦渔对着传声筒大喊:“来人啊,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只要你救了她,你叫我做什么都行……我求你了,求求你……” 喊了半天,没有回应。 秦渔欲哭无泪,身体本来就饿得虚弱,抱在怀中的星星沉重无比,一个踉跄,摔倒到地上。 “你没事吧。”秦渔赶紧爬起来,重新抱起星星。 星星抿了抿嘴,似乎是一个善意体谅的笑容,轻轻地荡漾了一下。 这是秦渔一生中看到的最温柔最美丽的笑容,世间所有的璀璨,都在这一笑前黯然失色。 “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你的英雄。”秦渔轻轻拂了拂星星额前的刘海,慢慢地低下头,望着星星的眼,深情地吻了吻她的嘴唇。 “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秦渔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滑过脸颊,滴落到星星的嘴里,又咸又甜。 星星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疲惫地闭上眼睛。 “别睡啊!快醒醒!”秦渔用力地摇星星的身体。 星星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好暖和啊,我真的要睡了。” 秦渔知道,星星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房间的温度并不高,根本就不暖和,反而有点阴冷。只有临死的人,才会产生这种幻觉。 没时间了!秦渔不再犹豫,伸出手腕,对着腕静脉,狠了狠心,一口咬了下去。 鲜血,喷涌而出。 秦渔痛得额头直流冷汗。尽管如此,他还是准确地将手腕放到了星星的嘴边。 腥甜的鲜血灌入星星的喉咙,就一会儿的工夫,她的精神大为好转,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缕酡红。 “不要这样!”恢复意识的星星死死按住秦渔的伤口,想帮他止血。可秦渔咬破的是静脉,血流得太快,一时之间止不了。 “别浪费,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深深的疲倦涌上心头,秦渔缓缓地闭上眼睛。 星星脱下衣服,给秦渔包扎。血水,将衣服染得深红,仿佛一树盛开的寒梅。 眼睛,湿湿的。原来,她一直期待的白马王子,远没有身边的人来得真实可贵。最不值得同情的人,就是不珍惜今天而妄想明天的人。 如果有将来,她一定会好好珍惜和秦渔在一起的每一天,好好地去享受爱,好好地去付出爱,让爱洋溢在生活的每个角落,哪怕生活是那么普通、那么平淡。 可是,她还有将来吗?秦渔还有将来吗?他们的命运掌握在一个根本不认识的恶魔手上。 不但是他们,还有小妖,还有陈婉慧。 陈婉慧在丁恩河恶毒的目光中,瑟瑟发抖。 “你也会害怕?”丁恩河冷笑,“你知道吗?我后来一直在数,数你打了我多少个耳光。我数了五年,数了1892天,总算数清楚了。是598个,对不对?” “对不起,我那时小,不懂事,求求你,原谅我。”陈婉慧跪了下来,自抽耳光,一边抽,一边说,“我给你补偿!我给你钱!一百万!不,三百万!我给你三百万,补偿你的损失,好不好?” 丁恩河狞笑着说:“补偿?你怎么补偿我?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没有尊严,没有友情,没有信仰,一个人进了深山,想活活饿死自己,饿了七天七夜,却活了下来。你知道饥饿的滋味吗?吃蝗虫,吃蚂蚁,吃草根,吃树叶……是老天可怜我,让我遇到贵人,救了我一命。五年前,你那样虐待我,不就是因为你家里有钱吗?现在,你又拿钱来补偿我,除了钱,你还能拿出什么?” 陈婉慧颤声说:“你想要我怎么样?” 丁恩河淡淡地说:“不想怎么样,你当年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你。” 陈婉慧哭着说:“好,我自己抽自己598个耳光。” 陈婉慧生怕丁恩河不满意,每一个耳光都狠狠地抽。寂静的房间里只听到“啪啪”的抽耳光声。 小妖默不作声,闭着眼睛养神。她饿了一天,气色很差。 丁恩河搬了个椅子,坐在铁门外,兴味盎然地看着。 看了一会儿,手机振动,似乎在提示什么。她看了看,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手机接上电脑,打开一个软件,在选择栏中选择星星,然后接听。 “星星?你还好吗?”是苏雅的声音。 “还好,我回家了,有事吗?”丁恩河的声音通过电脑软件转换,变成了星星的声音。 原来,丁恩河求死不成,被一个路人所救。救她的人,是一个得了绝症、有着仇恨社会心理的电脑黑客。电脑黑客无亲无故,同情丁恩河的遭遇,两人相依为命。丁恩河从电脑黑客那里学会了许多电脑技能和黑客技术。前不久,电脑黑客病发而死,将这套房子留给了她。于是,她开始了疯狂的复仇计划。 她先侵入南江市移动公司的通话系统,从手机卡号登记中查找到戴晓梦、小妖、陈婉慧的手机号码,并向她们的手机发放了一个手机病毒,通过手机病毒远程控制她们的手机,可以随时让她们的手机开机、录音、摄像、接发图像,按她的意图接听和拨打电话、显示号码。苏雅接收到的苏舒被害图片,就是她利用图片修改软件制作的,特意发给苏雅,扰乱苏雅的思维。她还制作了一个声音模拟软件,利用她们以及相关人员的手机录下各自的声音,进行存储分析,在她打电话时,即时转成其他人的声音。而且,丁恩河还特意研究低频率的次声波对人类情绪的影响。传说,老虎捕食猎物时发出的怒吼就含有一定的次声波,能让猎物惊惶失措甚至昏迷。人体内脏固有的振动频率和次声频率相近似(0.01~20赫),倘若外来的次声频率与体内脏的振动频率相似或相同,就会引起人体内脏的共振,从而使人产生头晕、烦躁、耳鸣、恶心等等一系列症状,特别是当人的腹腔、胸腔等固有的振动频率与外来次声频率一致时,更易引起人体内脏的共振,使人体内脏受损而丧命。丁恩河利用手机的发声设备制作恐怖的铃声,对手机的主人发出持续低频率的声波,虽然效果没有次声波那么显著,但也足够让人心惊胆颤。 谁都不知道,手机才是间谍。丁恩河利用手机监视着她们,对她们的事情一清二楚。她不但要找陈婉慧报仇,也要找对她无情无义的戴晓梦、小妖报仇。为了不打草惊蛇,让别人怀疑到她身上,她制订了一个残忍的计划,用死亡铃声来做掩护,从张语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制造死亡事件。 她知道周蕊蕊交友不慎,开始吸毒,并偷偷贩卖毒品获取毒资。于是,她暗中和周蕊蕊取得联系,一方面答应事情过了后给她大笔金钱,另一方面威胁她如果不配合的话就报警抓她,软硬兼施,逼她效命。周蕊蕊被逼无奈,协助丁恩河制造了张语萱、赵怡婷的死亡。为脱身,她事先在自己准备跳崖的地方装了一张网,假装跳崖自杀。可没想到那张网被丁恩河偷偷撤掉,摔得粉身碎骨死不瞑目。 苏舒接到的恐怖铃声、苏雅接到的手机短信、沈嘉月对江逸风的勒索电话都是丁恩河设计的。她打开了女生们手机 分卷阅读58 的录音功能,偷偷监听着她们生活中的每一句台词,传送到她的手机和电脑中。对她来说,所有的人都在演戏,演给她一个人看。 当她得知沈嘉月爱慕虚荣,和江逸风关系暧昧,顺带连江逸风的手机号码也查找出来,发送手机病毒,远程控制江逸风的手机。那晚,她同时监听江逸风和沈嘉月的手机,录下了江逸风和娜娜发生口角以及后来情绪失控故意撞死娜娜的整个经过。于是,她就利用江逸风的多疑来谋害沈嘉月,一方面假装娜娜的声音来惊吓沈嘉月,另一方面又假装沈嘉月的声音来勒索江逸风。 她的计划实施得很顺利,一切都如她所愿。可是,苏雅的出现让事情起了变化,尤其是苏雅对江逸风杀害沈嘉月的推理让她惊愕。为防夜长梦多,她加快了动作。在小妖订的牛奶里下了迷药,并修改了小妖的手机时间。结果小妖睡了三十多个小时,以为少了一天。然后,她利用手机信号定位系统找到小妖,诱骗她回来,迷晕了她。 星星那天早上吃的早点是丁恩河准备的,里面的酸奶加入了致幻剂,所以才会在洗脸时看到沈嘉月而自残。当晚,她用迷香先后迷晕了老黄狗、房东老张、秦渔和星星,从房东老张身上拿到钥匙打开星星的房门,把星星偷出来,关了起来。至于假冒星星和秦清岩骗秦渔和陈婉慧上钩,更是小菜一碟。 “你真的是星星?”苏雅似乎不太相信。 “是啊,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丁恩河对自己设计的声音模仿软件很有信心。 手机里传来苏雅的冷笑:“如果你是星星,那谁是丁恩河?” 64 丁恩河没有争辩:“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打电话来做什么?” “我只不过想问你,星星和小妖怎么样了,还有刚刚失踪的陈婉慧。”苏雅的语气很平淡。的确,这些人的生死本来就和她没太大关系。 “所有的人,都会有一个同样的结局。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嗯,我知道。我想说,请放手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你曾经经历过这种伤害,何苦要让别人承受你曾经承受的痛苦?” “古人有句老话,礼尚往来,我只不过是把她们送给我的,还给她们。”丁恩河关了手机,对着电脑沉思,有些迷惘。但过了一会,她似乎有了决定,霍然站起来,寻出一把尖刀,打开冰箱拿了一包酸奶,回到关押陈婉慧的囚室。 陈婉慧还在数:“596、597、598、599、600……” 看到丁恩河回来,陈婉慧肿着一张猪的头部般的脸,勉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你回来了,我……我抽了六百个耳光……” “是吗?我喊停了吗?你不觉得,应该给我点利息?”丁恩河温柔地笑。 陈婉慧苦苦哀求:“求求你,原谅我。都过去了那么久了,有什么不可以坐下来好好谈?我给你磕头赔罪!” 陈婉慧磕得“咚咚”响,额头都磕破了,一数鲜血涌了出来,显得丑陋而又可怜。 丁恩河熟视无睹,微笑着向小妖招了招手。 小妖动作缓慢地走过来,面对着丁恩河。 丁恩河把酸奶扔在小妖面前的地上。 小妖看了看丁恩河诡谲的笑脸,又看了看地下的酸奶。最终,还是捡起酸奶,喝了下去。 她饿极了,渴极了,即使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她也无法抗拒。 等小妖喝完酸奶后,丁恩河仿佛好朋友般关切地问:“好了些吗?力气恢复了没有?” 小妖望着眼前的发小,曾经的死党,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完全不知道丁恩河在想什么。沉默了两秒,说:“好些了。” 丁恩河缓缓拿出一把尖刀,闪着凄寒的白光。 “我想,这把刀,你用得着。”丁恩河捏着刀刃,刀柄对着小妖,递了过去。 小妖伸出手,握住刀柄,一个念头迅速闪过:要不要一刀捅过去? 如果丁恩河没有防备,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一刀捅中要害杀死她。 然而,小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一脸狐疑地望着丁恩河。 丁恩河松手。 机会稍纵即逝。 “我要走了,永远地离开这里。我曾经发过毒誓,要活生生地饿死你们。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希望你活下去。这道铁门是电脑控制的,还有三天,就可以自动打开。”说完,丁恩河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有三天,铁门就会自动打开?丁恩河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想让我…… 小妖转身,望了望刚刚爬起来的陈婉慧,又看看手上寒光闪闪的尖刀,终于明白了丁恩河的意思。 不但她明白,陈婉慧也明白,目光闪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小妖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向陈婉慧,说:“你放心,我不会听她的。我们坐在一条船上,要同舟共济,共度难关,一起想办法……” 小妖的话没有说完,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她胸口传了出来。低下头,看到陈婉慧的手,正抓着自己的手,将尖刀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陈婉慧的脸在惨白色的灯光下特别狰狞,咧着嘴怪笑,眼中凶光毕露。 尖刀从小妖的胸口缓缓抽出来,刀锋上的血迹异常地刺眼。 小妖倒了下去,捂着胸口,嘶哑着嗓子:“你……好狠……” 陈婉慧狂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好朋友,把我们关在这里。三天!三天不吃不喝,会活活地饿死!我不想死!” 有人在鼓掌,是丁恩河,她又转身回来了:“你真的很聪明!小妖,我给了你机会,你不珍惜,我也没办法。不过,陈婉慧,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我又改变主意了,我决定现在就打开铁门。” 果然,丁恩河说到做到,打开铁门,空着手走进来,似笑非笑地望着陈婉慧。 陈婉慧踌躇了一下,将尖刀握得更紧了。 只要杀了丁恩河,她就可以逃出去! 陈婉慧比小妖心狠手辣多了,仅仅是踌躇了一下,就下定了决心。 “咦,你的背后是谁?”陈婉慧故意这么说,趁丁恩河分心时突然扑了过去。 沉肩,移动,抬脚,斜踢,四个动作丁恩河一气呵成,重重地踢在陈婉慧小腹上。 陈婉慧疼得腰都站不直。 丁恩河一脸嘲笑:“你不是很喜欢打人吗?怎么不打了?” 陈婉慧不知道,这五年里,丁恩河只学了两件事:黑客和搏击。在搏击上,丁恩河并没有多大天分,但贵在坚持,也算是略有小成,对付陈婉慧这种女生绰绰有余。 陈婉慧爬起来,抹去嘴角的一丝鲜血,发声喊,再次冲了过来。 丁恩河依旧灵活地躲开,顺势在她背后给了一拳,飞起一脚,将陈婉慧踢倒在地上,并狠狠踩着。 尖刀,脱手飞了出去。 丁恩河发了狂般对着陈婉慧一阵猛踢。 “爽吧!舒服吧!我让你爽个够!舒服个够!你不是很神气的吗?还神气不?我等这天,等了很久了,总算等到了!” 丁恩河已经陷入半疯狂状态,甚至没有听到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住手!”萧强冲了进来,势若猛虎,干净利落地用擒拿手锁住了丁恩河。一双明晃晃的手铐戴到了丁恩河手腕上。 冯婧和苏雅、大海也进来了。 原来,苏雅从百度搜索到当年十四中598个耳光事件的新闻后,马上猜到事情和丁恩河有关,让冯婧向萧强汇报。萧强已经请来省局电脑专家,从南江市移动公司的通话系统查出原因,破解了手机病毒,锁定了丁恩河的IP地址。 与此同时,苏雅发现陈婉慧也失踪了。她怕丁恩河狗急跳墙,故意打星星的手机,和丁恩河通话,拖延时间,总算及时赶到。 萧强察看小妖和陈 分卷阅读59 婉慧的伤势,进行急救。 冯婧打电话叫救护车。 谁也没注意到,大海偷偷捡起尖刀,站到冯婧身后,突然将刀架在冯婧脖子上,大喊:“都不准动!” 冯婧愣住了:“你干什么?” 但很快,冯婧就说不出话来。尖刀在她美丽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就在颈动脉附近。 “对不起,冯警官。”大海抽出了冯婧的枪,乌黑的枪口对准萧强,“把手铐打开!我警告你,我在射击俱乐部练过枪,不要轻举妄动!” 苏雅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对大海说:“大海,你疯了?” 大海不敢直视苏雅,歉意地说:“对不起,苏雅,我利用了你。” “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苏雅都要抓狂了。 她想起来了,她刚开始调查死亡铃声,大海就出现了,时机非常的巧合。而且,大海对大塘古村四女生三死一疯事件的经过很清楚,显然早就有所调查。当她和冯婧决定去找小妖父亲时,大海以吃饭为由阻挠,很可能借机打电话给小妖父亲,暗中交涉,所以小妖父亲才对她们有所隐瞒。在小妖家时,苏雅本来想去拿相册,结果大海先她一步而去,并在苏雅去的时候关上房门,偷偷藏起有关丁恩河的照片。 大海一直在掩护丁恩河! “苏雅,我没得选择,她是我妹妹。” “妹妹?”这回,轮到苏雅傻眼了。 别说她不信,就连丁恩河也不信:“我没有哥哥!” 大海情绪激动地说:“不对,你有哥哥,你哥哥就是我!我和你是同父同母的兄妹!当年,你被欺负后,爸爸很痛苦。他亲口告诉我,你是他的亲生女儿,因为违反政策,怕受单位处分,影响仕途,把你送给别人抱养,本来想等你长大点后再相认。你失踪后没多久,爸爸终日郁郁寡欢,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住进了医院,检查后,发现是肝癌晚期。临死前叮嘱我,一定要找到你,好好照顾你!” “哥哥?”丁恩河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突然一阵大笑,“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哥哥!这么多年,我只有一个相依为命扫大街的妈妈!你这是做什么?胁持警察营救我?你以为是在拍电影?这么老套!” 所有的人都沉默,凝视着丁恩河。 丁恩河的笑声越来越小,变成了无声的哭泣,泪流满面。 “你们放心,我知道我做了些什么,我会为我的所作所为负责。这个世界,我早已厌倦。如果真有地狱的话,我宁可呆在地狱里永不轮回。” 大海心惊肉跳,有种不祥的预感:“妹妹,你别怕,别做傻事,我……” 丁恩河摇了摇头,对着大海苦笑,鼻孔流下乌黑的血,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尾声 一切都结束了。 丁恩河畏罪自杀,毒药是氰化物,藏在手帕中,在擦脸时服下。显然,她对死亡早有准备。 星星、秦渔、小妖、陈婉慧都获救了。最开心的是秦渔,因祸得福,终于达成夙愿,和星星成为情侣。最难过的是大海,他既没有挽救妹妹,又被苏雅一顿海扁,据说打得爬不起来。幸好,萧强和冯婧宽宏大量,没有追究胁迫警察的刑事责任,仅仅拘留了他十五天,让他在里面好好反省。临走时,大海看着苏雅,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苏雅正在气头上,把头扭过去,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最终大海什么也没说就进了拘留所。 一个星期后,南江医学院开学,学生们纷纷回校,校园又恢复到以前那种生机盎然的繁华景象。只是,方媛没有回来。苏雅打电话给她,一直打不通。倒是妹妹的病情渐渐好转,和父亲苏志鹏的关系也有缓和的趋向。 陈婉慧又趾高气扬地出现在医学院校园里,开着她的宝马,呼朋唤友。本来,小妖可以告她谋杀未遂,但小妖父亲屈服在陈婉慧父亲的金钱攻势下,私下达成了协议,接受了金钱补偿,小妖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对陈婉慧这种人敬而远之。 倒是陈婉慧,对苏雅纠缠不休。陈婉慧坚持认为苏雅在勾引秦清岩,如果是换作别人,她早就打上门去了,苏雅的背景还是让她有些投鼠忌器。这种人,以己度人,自以为金钱万能,遇到更有钱的人就自觉矮人三分。 一天,陈婉慧拦住了苏雅,向她摊牌:“秦清岩是我的男人,你不要和他眉来眼去。” 苏雅觉得好笑:“你也是受过教育的大学生,说话怎么像泼妇一样?那个秦清岩,也就你拿他当个宝,送给我都不要!” “这是你说的,说过的话可要算数!” 苏雅不耐烦:“你别有事没事来烦我!多做点善事,小心老天有眼。” 陈婉慧狠狠地瞪着苏雅,大小姐脾气发作:“苏雅,你别以为我怕你!我是看在大家都在一个学校读书,给你面子。你最好给我收敛点,惹毛了我,有你好受的……” 陈婉慧还在喋喋不休地警告,这时,苏雅看到,陈婉慧的身后,女生宿舍的管理员万阿姨扛着个崭新的铁锹走了过来。 阳光特别的灿烂,崭新的铁锹在阳光下白晃晃地刺眼。 万阿姨看到了苏雅,对她慈祥地微笑,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你好,万阿姨……”苏雅亲切地和她打招呼。 可是,忽然间,万阿姨的笑容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和仇恨。她挥起铁锹,对着陈婉慧的脖子恶狠狠地铲了过去。 鲜血四溅。 一些鲜血甚至喷射到苏雅脸上。 苏雅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惊愕地望着万阿姨。 陈婉慧疼得在地上翻来滚去,仿佛一条被切去尾巴的蚯蚓。 万阿姨一边用铁锹铲,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我叫你欺负小河!我叫你欺负小河!” 原来,万阿姨就是丁恩河的养母。大海早就知道万阿姨的身份,在被关到拘留所时,他一直在考虑是否要说出来,可盛怒中的苏雅没给他机会。 苏雅本能地上前阻止,但哪里能拦得住? 等保卫人员赶来,制伏万阿姨后,陈婉慧已经变成了血人。 天道轮回,也许,这世界,真的是有报应的。 苏雅突然想到《易经》里的一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陈婉慧被送去急救,即使能救得性命,也已经被毁容了。 苏雅回到441寝室,看着空荡荡的床位,物是人非,欲语还休。 突然,手机响了,寝室里响起胡杨林深情的嗓音:我曾经爱过这样一个男人,他说我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接听,手机里传来丁恩河的声音:“苏雅,你说,我是要你来陪我,还是要苏舒来陪我?” 城市上空,无数肉眼看不到的电磁波交叉回荡,织成一张张巨大的网,覆盖了城市里的所有空间。每个人的手机都同时响起来,显示着同一个号码:138×××71724。一个甜美的声音说:你好,欢迎你们来赴死神的约会。 所有的手机都响起了摄魂夺魄的诡异铃声,铺天盖地,仿佛在演绎一场规模宏大的音乐会。 (完) 总算把《女生寝室3》的巨坑埋完了,其间历尽波折,几度放弃,又几度振作,好也罢,歹也罢,用上海作家陈村的话来说,写完就是胜利。 《女生寝室3》的主题是现代年轻人的情感世界,亲情、爱情、友情、仇恨、嫉妒、虐待……当然,以我这种微末水平,也仅能浮于表面,娱乐而己。如果有的读者看完后能有所思考,那真是这部涂鸦之作的万幸。 年底要迎接多场考试,考试结束后,我再来挖新坑《女生寝室4:玉魂》。这篇准备尝试传奇性的写作方法,主线回到方媛和血玉,以前隐藏的旁支也会交待清楚。 谢谢一直陪伴和鼓励我写作 分卷阅读60 的各位读者!还有那些赤诚之心的良师益友!千言万语,相视一笑中!